第二章 夜游
祖玛的夜生活异常繁荣,这使得佩格无法入睡。
长时间在外漂泊流浪,让他的感官更加的敏捷,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坏处,他经常因为微不足道的声音而失眠。
从窗户向外看起,街道上的灯光要比他熟悉的每一座城市都要亮,仿佛一颗颗小型的太阳。
他微笑着摇了摇脑袋,披上厚重的夹克,将束剑的皮带背在身后并勒紧,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下了楼。
此时的他惊讶的发现,竟然还有客人在那喝酒谈心。
祖玛城在瓦尔布罗大陆的北端,临近精灵的领地,再加上寒季的到来,让此处无比的寒冷。
从传言听说,祖玛城是整个诺恩最安全的城市,是异人族的乐园。
当然,这些传言有绝大部分是从那群诗人口里吐出的,可信可不信,他们是创造传说最有经验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的确是以包容为主的城市。
没人知道这座城市是谁建造的,但人类大规模迁徙进入只是近两年的事情。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在哪都会看到人类的身影。
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一群矮人在围绕着篝火谈笑喝酒,这是他们的日常。
祖玛城最多的就是人类和精灵,因为地理位置相对比较近,只要花上点金钱总会有马夫乐意效劳。
而矮人和半兽人则没有那么幸运,他们的领地在瓦尔布罗的最南端,想要来这里,要么是世代在这里居住,要么就要经过长途跋涉。
佩格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望着那群开怀大笑的大高个,让他不禁想起了在维卡罗城认识的人。
这两年他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可却毫无收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当初他们只是乘坐马车,应该跑不了多远才是,可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同样也失去了与学院的联络,因此这两年下来,会的法术还是那么几个。
可剑术却呈倍数上涨,只要不被一群人包围……
想到这里,佩格叹了口气,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牙齿。
“维卡罗的独行者佩格。”他轻声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那群吟游诗人是如何知道的消息,但他知道,他们纯属是在瞎编,让事情更具备商业化,更能让他们的诗歌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他非常感谢犀角骑士,道尔,若不是他,估计也不会活到今天。
那时候,剩下的两位卫兵接连战死,剩下满身伤口的佩格。
那群武装分子——也就是如今的净化教徒,他们虽然身法拙劣,但却胜在人数,如果从中随便挑出任何一个人跟佩格一对一单挑,他都能转眼间致胜。
这就是他对自己剑术的自信。
虽然眼前的对手已经所剩无几,但他确实已经精疲力尽,就连保持睁眼都有些困难。
急促的呼吸导致胸口有些发闷,还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就在那时,佩格清楚的记着。
道尔从敌人身后,像是一只犀牛般冲向了进去,在教徒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用他那把巨剑斩断了一切障碍。
随后他笑着看着佩格,未置一词,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硬生生插进了自己的肩膀,咬牙切齿,但未发出一点声音。
道尔作为骑士,是要继续留在国王身边任其派遣的,但他的骑士良知告诉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就这样,没过多久,佩格就听到了噩耗。
道尔因为没有尽责而被剥夺了骑士的身份,并当众绞死,尸体进行了游街。
可只有净化教徒的杂碎在那里叫喊,欢呼,平民们更多的是愤懑和哀悼。他们知道道儿是一位正直憨厚的老实人。
他心里恨极了亨利,就像是恨萨诺一般,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都已经算不上是人类,而是魔鬼,恶魔。
敏感的佩格感觉到一个人正在向自己走来,虽然毫无征兆,但他却对那人的目标一定是自己。
果不其然,那是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有着出众的气质。
她那白色与红色相间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向两边垂下,其相貌甚至比精灵看起来还要美,正因如此,那怪异的发色看起来并不是很突兀。
在这个年代,很少有女性会把头发留的如此之长,而且不扎起来。
贵族的女性会用将头发梳成华丽的卷状,以在无形之中凸显地位。
女战士会将头发剪成比某些男性还短的发型,以能让头盔合适的戴在头上,不会卡到头发。
普通的民妇会。用头巾盖住头发,以在工作时遮挡耀眼的眼光。
普通的姑娘会用细绳扎起头发,以防嬉戏打闹日常生活时妨碍到自己。
而像这样的披散头发的女性,要么就是爱好自由,要么就是有精灵血统。
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一枚镶钻的八芒星项链,材质应该是黑曜石制作的。
“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佩格面对陌生人虽然如两年前一样,谨慎而又礼貌。
“我发现你生病了,需要我为你治疗吗?”女性笑着说,眼眸中带有一丝期待,似乎对佩格很有兴趣。
“我病了?”佩格沙哑的笑了一声,“你是牧师吗?还是靠那美貌来骗取钱财的江湖骗子,或者两者皆是。”
“法师,我能感受得到,你的确病了。”
那女士的声音轻柔柔和,让佩格听后心情竟然有些舒畅,完全无法因对方说自己生病而感到恼怒。
“那就让我继续病下去吧。”佩格有些惊喜,他以为找到了同类,可是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魔力波动。
“你是术士,巫师还是牧师。”
女士缓缓说道,“我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闲人罢了。”
这次佩格笑出了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异性说过话了。
“好吧,好吧,那请劳烦您说一说,我到底哪里病了。”
“你的心和你的灵魂。”女士坐在了佩格身旁,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飘入了佩格的神经。
“真有意思。”佩格笑了,但依旧不是很明显,“原谅我,女士,我还有事做,再见。”
他站起身向回走去,余光依旧关注着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医生。
“真是个怪人,他喃喃道。”
……
深夜,当那群矮人疲倦散伙时,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
“一群狗娘养的大块头。”马克西米的叫骂声特别清晰。
原来不仅是佩格,其他人也被那群矮人搞得睡不着觉。
尤其是隔壁的马克西米,若不是觉得打不过那群人,估计就要扛着剑与他们较量较量了。
他躺在床上,鞋子都没有脱,这是两年来留下的习惯,出于来对抗突如其来的袭击。
梦魇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淡,可能是它已经对佩格产生了厌倦,准备去寻找下一个宿主。
在佩格第一次见到梦魇的本体时,才知道自己在古树走廊所见到的黑影正是它。
而梦魇让他做梦的原因,他也在长年累月中渐渐发现。
梦魇生活在一个绝对虚无的空间,在那里他无所不能,他很擅长将熟睡之人的灵魂带入到他的领域,随后操控和重塑梦境,让目标产证恐惧。
恐惧对于梦魇来说,就像是一盘大补的美食。
很少有人能够控制熟睡中的自己,因此梦魇总能得逞。
可佩格不同,似乎是因为精神上的敏感,他能很快的从梦境中清醒,让梦魇无法伤害到自己。
久而久之,梦魇也很少光顾他的梦境,但可以看出,那怪物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放弃。
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对于怪物来说,也是如此。
他将今天遇到的女士所说的话抛于脑后,除了她的美丽,没有任何一点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说到病了,不禁勾起了佩格记忆深处的回忆。他从腰间解下两包带有花纹的香料包,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清楚的回忆起在绿地奥曼拉时遭受的一次经历,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但每次想起都会让他感到悲伤。
轻轻的闭上双眼,一位笑容甜美,鼻梁两旁有些许雀斑的面孔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苦笑了一声。
他知道,这种悲伤估计会一直伴随他,直到死亡。
第三章 爱丽丝
那时候佩格逃离维卡罗城已经有半年时间。
沿路每个城市、小镇、村庄他都会停下脚步,以打听希尔,伊迪丝等人的消息。
每当他发现有人开始怀疑时,他便会悄声无息地离开。
但未免不缺少追赶和辱骂,那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糟糕的一部分。
有时没有地方休息,树下,洞穴都成了他的栖息之处。
而这一天,他在树林中御马奔驰,身后叫骂声不断,总有箭矢嗖嗖飞过,迫使他弯曲着向前推进。
在这之前,他好不容易从一群赏金猎人的包围中逃脱,抢了一匹马。
他用尽毕生所学,轻轻扯了一下缰绳,龙头向后一挣,两腿轻夹马背。
马儿意外的听话,飞奔而出,带着他瞬间与赏金猎人们拉开距离。
呼啸的箭矢最终还是击在他肩膀上,那是特制的三叉头箭矢,带有倒钩,用蛮力拔出只会撕裂伤口,造成大出血。
他使劲将箭矢折断,让它不在抖动。
因为在马背上的上下颠簸,比直接拔出好不了哪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知道胯下的马儿发出剧烈的喘气声,速度也随之放慢。
一条藤蔓别住了马儿的蹄子,另它一个踉跄翻了个滚摔在地上,肚皮轻微的颤抖,想要尝试站起缺毫无力气。
而佩格利用自己最后的精力,催动法术躲到不远处的巨树下,随后听天由命的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赏金猎人们追上时,看到躺在地上流口水,奄奄一息的马儿,他们愤怒极了,其中一位举起战斧,用锋利的一侧狠狠砍在马脖子上。
“找!”
他们拔出武器谨慎的四处搜查着,但始终没有找到佩格。
“该死的!这匹马一定是他的巫术,是障眼法!我们被耍了,继续追!他受了伤绝对跑不远!”
赏金猎人的首领大声吆喝,甚至传入了陷入晕厥状态的佩格耳中,他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踏上马背离去,疲惫的冷笑。
被这群该死的钱奴追赶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是将他们摆脱了,可眼下自己比那躺在血泊中的马儿好不了多少。
他转了个身,让晕倒时压麻的手臂得以缓解,另外一只手臂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来,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喝东西了,嗓子像吃了一口干燥的沙石。
他透过稀疏的树叶仰望天空,再次冷笑一声,其中不仅包含着对自己人生的嘲讽,还包括对神明的讽刺。
他觉得自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从出生就注定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现在却每天都遭到追杀。
他认为就算自己跑到世界的尽头,都不会结束。
他想过回到守望堡,为此,他也行动过。
可还未等进入城门就被一群人认出,无奈之下他只能离开。
此时突然有沙沙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很轻,佩格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濒临死亡的幻觉。
他无法施展法术进行治疗,就连抬起腿的力气都没有,脑袋嗡嗡作响。
当脚步声大到一定程度后,他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不禁打了个激灵,全身颤抖一下,瞪大双眼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透过身影的轮廓,可以辨认出那是个女性,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在发现佩格扭头看向自己后,又停了下来,明显是因为害怕。
“不管你是谁,你赢了,带走我吧,无论用何种方式。”
佩格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摩擦而出,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准确的说是没有了任何抵抗的能力。
那个身影再次上前一步,她似乎是看到了佩格肩膀上流血不止的伤口,这使她没有继续犹豫,而是走上前蹲下来查看着伤口。
佩格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她的面孔,亚麻色的卷发,鼻梁边隐约浮现的雀斑,以及因为刚才的害怕而稍稍红润的双眼和面颊。
虽然说不上好看,但完全可以用可爱一词来形容。
“你....”
“别动,如果你想死的话。”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犹如林间鸟儿的歌唱,令他有些许舒心。
“别动。”
她再次嘱咐了一遍,随后转身离开。
他其实想动,想离开这里,可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嗓子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空腹无法给他提供一丝热量。
寒风凛冽,异常的冷,伤口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身体不受控制的打颤。
似乎有一阵低吟声在耳边轻轻呢喃,他认为那是象征死亡的声音,是来自死者世界的召唤。
不知过了多久,他因为寒冷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心中暗自庆幸竟然还没有死亡。
他能感觉到这是临近死亡最近的一次,但他知道,他不能死,而且也死不了,因为那位亚麻色头发的女性,带来了她的伙伴。
当佩格被抬上木质担架时,一股莫名的香味扑鼻而来,随后又陷入了昏迷。
......
“快,把研磨好曼陀罗花粉拿过来,兑在酒中搅拌,粘稠一些,不要啤酒!酒精浓度越高越好!该死!也不要葡萄酒!”
女性有些着急的喊道,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额头满是大颗汗珠,与现在寒冷的天气极为不符。
“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应该像诸神为他祈祷,不然他会死的!”
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坐在一旁颤抖的说道。
“不行,还未等诸神回应,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必须先止血!”
女性将掺有曼陀罗粉末的酒灌入了佩格口中,干燥的喉咙里划过辛辣而又热烈的酒,就像是融化的铁水,令佩格惊醒。
“别动,这是麻醉用的。”
闻言,佩格像是吃了什么激素,双眼一瞪做起身,将口中苦涩的酒尽数吐出。
“你干什么!”女性不解的喊叫,皱起眉头,但又不敢碰眼前这个清醒的人。
佩格想要说些什么,但嗓子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但从口型能辨认出,他说的是“水”。
“箭头依然留在你的身体里,我需要麻痹你的痛感将箭头取出并止血。”
女性给他拿过来水后,淡淡的说道。
一口气将水喝完,它能清楚的感觉到水丝滑地顺着食管流淌进胃。
“谢谢你,不过不需要,我没钱付账。”
佩格总算能发出声音,但依旧沙哑。
“闭上你的嘴,乖乖躺下,不需要麻醉你可以挺着,但我不会见死不救。”
“我不会死。”
“躺下!”
佩格愣了一下,看着那女性因为着急而红润的眼眶,他妥协了。
慢慢躺下,伤口的疼痛让他全身一颤。
那一夜,整个奥曼拉都听见了一声嘶哑的惨叫。
惨叫只有一瞬,因为下一刻,他因为疼痛晕厥过去。
“逞能。”女性皱眉,“真是个怪人。”
“亚安,把野牡丹嫩叶碾成浆状,然后滴一滴巨魔皮脂,快一些。你还愣着干嘛!快点。”
那被叫做亚安的学徒是个小男孩,他迟疑了一下,因为巨魔皮脂是很稀有很值钱的东西,但看着那眼前女性的神情,还是立马照做。
三叉箭箭头的倒钩特别锋利,而且不易取出,女性只能用匕首划开皮肤,用镊子夹出。
因为疼痛,佩格再次惊醒,但他这次没有抵抗。
因为惨叫导致失声,因为脱力导致无法动弹。
现在他选择了听天由命。
箭头取出,鲜血直流,只是瞬间就讲他身下的皮革染红。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全身有些麻痹,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神经已经麻木。
女性结果亚安递过来的木碗,快速的将里面的浆状均匀的涂抹在出血的伤口上,随后用亚麻布熟练的包扎。
这是佩格见过包扎伤口最熟练的手法。
“别乱动了,今晚你就躺在这里吧,用不了多久血就会止住,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女性温柔的声音让佩格有些惭愧,但他依旧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就算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
“谢谢你,我没有钱。”
佩格轻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带不颤动,那样就不会疼痛。
女性只是淡淡笑了笑,用袖子擦试了一下汗水,并将床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擦干净,随后走出了木门。
此时佩格方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那整间屋子看起来最值钱的皮革,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老妇人和男孩怔怔地看着他,他也同样看着对方,彼此微微一笑,前者是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后者则是出于尊重。
“好好休息吧。”老妇人拄着拐杖离开了木屋,唯有那位男孩还在看着自己。
“请问这里是哪?”佩格依旧尽量不用声带发出声音。
“奥曼拉,绿地的奥曼拉。”
“原来我在诺厄的领地。”当知道听到村庄的名称后,佩格便得知了自己的方位。
“您是附近的人?”男孩疑问道,因为眼前这个人竟然知道这里是诺厄伯爵的领地。
“是的。”佩格撒谎说道,尽量给自己避免麻烦。
“你怎么受的伤?”
“该死的强盗,我只是路过时多看了他们一眼。”
“说你运气差吧,你却在垂死关头遇到了爱丽丝。”
“爱丽丝?”
佩格话音降落,那女性走入,并端着浓稠冒白烟的蔬菜小麦汤。
“刚才有谁提到我的名字吗?”
女性笑了,一双有黑色瞳孔的双眸成了月牙状,并隐约露出洁白整齐的门牙,像是一只兔子。
佩格闻到了饭菜的清香,此时的他不再担心是否有毒,也没有那么必要担心,饥饿战胜了一切。
用没有受伤的手臂艰难的抓住勺子,却颤抖的将勺内的汤洒了一身。
爱丽丝笑了,男孩亚安也笑了。
佩格同样也笑了,可他是苦笑。
爱丽丝微微叹气,看佩格的眼神有些复杂,而佩格并没有读懂其中的含义。
随后她端起碗,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食佩格,亚安笑了几声,也默默离开了房间。
“我该怎么感谢你。”
“不需要,人命关天。”
“我会补偿你的,谢谢。”佩格轻声说道,“但我不能呆在这里,我是个麻烦。”
“别说了,吃完休息吧,我遇到的麻烦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第四章 疗伤
“昨夜那声尖叫,我认为是变异的狼人,不知道谁家遭了殃。”
“放下你无知的猜测吧,昨晚又不是满月。”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看到了?”
“我的床正对着窗户,我昨晚刚好看了一眼月亮,老先生,我敢肯定。”
“那你解释解释那个人声音的来源!”
“呃......”
有两位老木匠休息时在侃侃而谈,得以打发不充裕的休息时间。
一位女性路过了两位老木匠,他们向她打了声招呼,似乎很熟悉的样子,而她也很有礼貌的微微屈膝进行回礼。
“自从这姑娘来了,咱们村子生病的都少了,我真不知道是该继续信封诸神,还是信奉她。”
一个老人眯眼看着那女性提着木桶离去的背影,微笑着叹息。
“没人逼你选择,你可以全都信,神明也没少帮我们,不能就这么忘恩负义啊!”
爱丽丝不是这个村子上的人,她是在某一天突然搬进来的,并且租下了村子内最破旧的木屋,日后以极低的价格来为村民疗伤。
她懂得许多药草的疗效,包括副作用她也能倒背如流,就连曾经路边最常见的野草,在她眼里都是极其珍贵的草药。
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那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作为村上的居民,最害怕的就是病魔缠身,那样会失去劳动力,让全家人食不果腹。
起初村民并不相信她,但时间证明了她精明的医术,似乎在她手里,没有治不好的病,她总能将不起眼的东西变废为宝。
村长为了感谢她,托众人为她建造了一栋像样的房屋,这使得那间老旧的木屋成为了她工作的地方,因为东西太多,她并不想搬挪。
站在木屋前,礼貌性的敲了敲门,然后在屋内还未回应的情况下,轻轻打开生锈的铁锁并悄悄地推门而入。
佩格因听见敲门声而睁开了双眼,屋内的蜡烛已在夜间燃尽,蜡油淌了一地,与干涸的血渍融为一体。
他还是很虚弱,但抬起手的力气还是有的,所以并没有让爱丽丝喂他。
“你不害怕我吗。”佩格淡淡问道。
爱丽丝并没有回答,背对着他清理餐具。
“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我下午就离开这里,等我有钱了会报答你的。”
闻言,爱丽丝停下了手中的活,急忙转身,水洒了一地。
“不行,你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的,你会被森林里的野兽啃食得只剩下白骨,可能连骨头都不剩。”
“不会的。”
“凭什么这么自信?”
佩格盯着她的双眼好一阵子,但爱丽丝这一次并未进行躲闪。
有那么一小会,佩格彻底对她放下了戒备,而且还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现在的他正处于青春期,爱丽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掺合着她那独特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
“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佩格说道,“那群强盗还在搜捕我。”
“没关系的。”爱丽丝说道,“我是这个村子上的医生,人们都会护着我,你放心养伤吧。”
“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多看了他们一眼不是吗?”
“你相信?”
“为何不呢?”
爱丽丝扭过身子,继续清洗餐具,她口中的牙齿轻轻的咬了一下下唇内侧。
“好好休息吧,下午我给你的伤口换药。”她淡淡说道。
“昨天不是刚贴上的药吗?感觉像是蜗牛黏稠的液体。”
“差不多,那是巨魔的皮脂。”
“巨魔?”佩格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类人生物,皮肤硬如钢铁,那都是它皮脂的功劳,所以用来止血效果特别好。”
她把洗好的餐具装会木桶,转身继续说道。
“你那伤口又大又深,止住血也很难愈合,因此需要抑制伤口感染发炎,喜欢喝酒吗?我自己酿了麦酒。”
“你喜欢喝酒?”佩格疑问道。
“不,只是出于兴趣,我喜欢尝试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允许你当它的第一个品尝者。”
“非常乐意。”佩格尽力挤出一丝笑容,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惆怅。
当爱丽丝走出门并锁上门后,强烈的不安涌上佩格的脑海,他突然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他艰难的走下床,自己伤口边的衣物全部被匕首割下,看起来颇像一位流浪街头的疯子。
他四处张望,企图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当他看到丧钟剑安静的挂在墙上时,他陷入了沉思。
难道真的是自己过于敏感?
伤口他并不害怕会感染,因为当体力稍微恢复,他就可以动用法术的力量来为自己治疗,虽然不知道爱丽丝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在那之前还是不要暴漏的好。
何况,自己对她并没有任何坏印象。
房间很小,所有家具都紧凑在一起,最多的就是物品柜,上面摆放着无数草药和奇怪的配料。
这像极了一个巫师或者炼金术士的房间,就是少了一顶坩埚。
桌子旁的墙壁上固定着一面金属镜,映射出佩格沧桑的面孔。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拍了拍他那凌乱蓬松的齐肩头发,似乎还有胡须长了出来。
失血过多造成的面孔惨白,再加上因为休息不当导致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句干尸。
“自己怎么活成这样了。”他喃喃道,无奈的冷笑。
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回到了床上,看着被自己血液“污染”的皮革和地面,内心浮起了一丝惭愧。
万一这爱丽丝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救自己,那自己多余的想法岂不是看起来会极为愚蠢。
敲门声再度响起,佩格半躺,上半生倚靠在墙上。
这次前来,爱丽丝不仅带来了一杯酒,而且还拿来了几根蜡烛。
“破费了。”
“早晚要买的,蜡烛是消耗品。”爱丽丝笑道,雀斑聚在了一起。
“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爱丽丝停顿片刻,“我出生在附近的一个农场,但你知道,寒季到了,用不了多久天空就会飘下暴雪,我自幼自学医术,就是为了寒季的到来。”
佩格听后心中的惭愧又加深了。
“附近有什么委托吗,比如野狼,棕熊,或者跑腿,我尽力偿还。”
“先养伤吧,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些干净的布条,并在把一个小铁锅固定在燃烧的蜡烛上,里面有少许盐水。
随后她又将许多佩格不认识的植物放在一起碾碎,放在锅中,经过不断的搅拌,水分蒸发后变成浆状。
“一会可能有点疼,别再像昨晚那么叫了,村民都在讨论那个叫声。”
佩格尴尬的笑了笑。
她将缠在佩格肩膀上的布慢慢取下,之前敷在伤口上的混合物已经浸染成深红色,她用镊子一点一点将杂质取出。
伤口深可见骨,但神奇的是不再流出一滴血,只有胶状的黄色液体。
“我第一次见如此严重的伤口,如果你不治疗的话,箭头上的脏东西和铁锈会导致你伤口溃烂,那样可就不好治疗了,很有可能致命。”
爱丽丝细心擦拭躺下来的黄色液体。
“你想想蛆虫在你肩膀上蠕动的样子。”
说罢,她自己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佩格笑了,这次他确确实实地笑了,脸上的肮脏的血痕被笑容折成数块。
“哎?”爱丽丝正好抬起头,“我以为你是个面瘫。”
疼痛使佩格佩格苍白的面孔涨红,以前一直有人拿伤口撒盐来说辞,现在亲身体验到后,他深有感触。
“好了。”
“谢谢你。”
“没事。”爱丽丝将废物包好放在一边,将那杯酒递给了佩格。
近距离接触他再次闻到了一股清香,他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但异常好闻,令他多吸了两下鼻子。
“好闻吗?”
佩格点了点头,随后以鉴赏的心态抿了一口酒。
“你加过蜂蜜吗?”佩格回味半晌。
“没有。”
“不可能,不加蜂蜜怎么会有甜味。”
“小麦,大麦和稻谷,他们平日里就是发甜的,只是你没有关注过罢了。外面的酒都是为了赚钱而速成的,没有精心的搅拌,也没有将糟粕挑选而出,丢失了物品本身的灵魂。”
“任何事情只要耐下性子来细心一些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不是吗?”
佩格吃惊的看着她,这一番话出自一位姑娘之口,竟然别有韵味。
自己既然回不去学院,那就将以学会的法术变得信手拈来。
“这酒好烈。”佩格舔了舔舌头,“不过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
“谢谢你。”爱丽丝说道,“这两天你就在屋里休息吧,最好不要出门。”
“为什么?”
“因为伤口很容易再次撕开,二次伤害不容易愈合。”
“我知道了。”佩格道,“昨晚那小男孩和老妇人是你的家人吗?”
“不是,亚安是我的兼职住手,平时不太需要他,只有着急的时候才会,而那位老妇人,她是镇上的神婆,在我没来时,她一直为得病和受伤的人进行祈祷,而我似乎抢了她的工作,但是她并没有排斥我,总用她那一套祈祷文来为我和病人进行祝福。”
“那管用吗?”
爱丽丝耸耸肩,“谁知道呢。”
“我住在这里会耽误你接待病人吧。”
她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想过这一点。
“没关系,我可以在门前的牌匾上表示上去我的屋子找我,你安心休息吧。”
“谢谢你,我不会居留过久。”
一直到下午,爱丽丝都在清理地上的血迹,包括床上的。
每当佩格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时,都被及时的制止,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事情,就算最善良的医生也无法逃离这个定律。
但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谁也无法进行猜测。
夜里,在蜡烛还未燃尽之时,他施展治疗术,隔着布料和混合药物进行治疗。
“赶紧好起来吧。”他喃喃道。
第五章 躲藏
“谢谢你。”
这已经是佩格第无数次的感谢,这两天想过无数种进行报答的方法,但眼下只能用这三个字来代替。
他同样也想离开,但爱丽丝坚决不允许,甚至每天都会锁好门窗。
这一天爱丽丝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她没有以前那么从容,少了一抹微笑,似乎有心事缠绕着她。
敏感的佩格当然察觉到这一点。
他认为是因为自己长期的居住给她带来了困扰,就像蛆虫一般,导致在这几天内没有一个病人来过。
他当然会看到那些在白天想要进入的人,当他们看到牌匾上的字和锁上的门时,会掉头离开,他感觉亏欠眼前这位女性太多太多了。
“你还好吗?”他最终以这样的问句开口,因为他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缓解尴尬。
“嗯?”爱丽丝突然抬起头,显然刚才有些出神,被佩格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
佩格的嗓子有所好转,但依旧有些沙哑,至少听起来不再会那么不舒服。
“我没事。”她用食指的第二关节刮了刮小巧的鼻梁,“你的伤口好的真快,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这不是为了不给你添加麻烦,诸神也在保佑我。”佩格打趣的说道。
“你也相信诸神的存在吗?”
“不,我不相信。”
“那你……”
“我只是为了用非自然的角度来回答你的问题。”
“你可真是……不同的风趣。”爱丽丝露出微笑,“你不害怕死亡吗?”
“为什么这么问?”佩格有些不解,这个问题有些突然。
“第一次看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你又不想用麻药,感觉你对死亡很形容的样子。”
“很从容吗......”佩格心里想到,他知道,那并不是从容,而是无计可施,虽然那时候的他对死亡的确看开。
“可能吧。”佩格默默说道,“可能我早已不怕死亡,可能我还未发现自己的变化,但我知道,我还不能就这么死去,至少不能送死。”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当他的眼神与她相撞时,她立马扭过头。
“你呢,爱丽丝,你害怕死亡吗?”
“害怕。”爱丽丝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也不能就这么死去。”
佩格点了点头,可能这就是所有活着的人得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吧。
爱丽丝今天换完药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用早上带来的针线,来为缝补他破旧的旧皮革外套。
佩格则只能愧疚的看着她。
这两天是佩格逃离维卡罗城后过的最舒适最安逸的时光,没有追赶,没有辱骂。
他甚至害怕这会是一场梦,是梦魇制造出来的梦,结局会逐渐走向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你害怕做噩梦吗?”佩格问道,他仅仅只是想找一个话题打破安静,又似乎是想听到爱丽丝的声音。
“噩梦?”爱丽丝微微抬首,略作思考,“那要看什么样子的噩梦,你做噩梦了吗?”
“我害怕当我突然睁开双眼,看到的不再是天花板,靠着的不再是木墙,闻着的不再是药香,而是有腐败尸体的恶臭地牢,或者毫无生机的荒芜森林。”
“别想那么多。”爱丽丝低下了头,但并没有继续缝补衣物。
“你有心事。”佩格总算找到了机会,插入了这句话。
爱丽丝犹豫了片刻,彻底放下了手中的衣物。
“嗯,不过没事,没什么大事。”
“确定?”
“没必要骗你。”
在佩格刚准备继续说话时,大门被亚安猛然推开,他冲了进来,匆忙的险些摔倒。
爱丽丝受到了惊吓,手中的针不知道甩到了何处,她并没有在意掉在地上的针,而是惶恐的看向大门,心跳速度异常的快。
当她发现是亚安时,眼眸不经意的看了佩格一眼,随后立马收回。
“怎么了,慌慌忙忙的。”爱丽丝皱眉问道。
亚安平时是一位很文静,很腼腆的小男孩,但此时的他慌张的竟然说不出话,为此爱丽丝走到他身前,蹲下身轻轻摸着他的脸颊。
“别着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佩格见状也从床上坐起了身。
“诺厄,诺厄来了。”
这下可好了,不禁亚安开始慌张,就连佩格也开始慌张起来,他不确定诺厄是否听从于亨利,但现在的他肯定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估计连剑柄都无法握紧。
“后面有个柜子,你藏起来。”
佩格闻言皱眉的望着爱丽丝,她竟然让自己躲起来,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是一位通缉犯。
这就是她感到烦恼的原因?
佩格心里想了许多,反观爱丽丝也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但眼前不得不这样,她倒吸一口冷气,气愤的咬紧整齐的牙齿。
“快躲起来!别磨蹭了!”
他无奈的照做,站起身快速走向衣柜,细心的他不忘拿起桌上的衣物和墙上的丧钟剑。
柜子里有许多医疗用具,但正好可以将他整个身躯装在里面,而且关上柜门。
片刻,在一阵马蹄声戛然而止后,佩格透过木柜门的缝隙,看到一个身穿绒毛深蓝色羊毛大衣,有着浓密山羊胡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高筒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声。
他的神情出人意料般的高昂,就算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贵气。
“诺厄伯爵驾到!”
传令兵嘶哑的喊着,佩格有些不解。
整个屋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那传令兵还要在走进来后大吼一声,导致房间内充斥着他空荡荡的回声。
不只是佩格有这个想法,就连诺厄本人都皱眉看着那个传令兵,吓得后者里忙弯腰缩了回去。
“大人,有何贵干?”爱丽丝率先发问。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美丽的爱丽丝小姐。”
看着爱丽丝难为情的表情,诺厄笑了,这笑声让佩格全身一颤,他深呼吸,这像极了布卢莫。
他对任何有类似声音的人都会产生反感,那是布卢莫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知何时才能消散。
“算了,不调戏你了,我来的目的第一是想哪一些伤寒药和止血药,你知道,天气冷了,许多士兵都被冻感冒了,不论是城市还是镇上的医生,都没你高明,我现在开始想念巫师和术士在的时候了,他们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赶走许多问题。”
诺厄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除了床上凌乱的皮革,幸亏血迹早被清理干净。
“第二个目的呢,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通缉犯,刚刚成年年,中等身材,最主要的是那灰色的眸子,我听有人说他在附近地带消失不见了。”
“没有大人,我这一周身体不适,很少出门,但我不久前听到镇上传来一声惨叫,不知与您说的通缉犯是否有关。”
“嗯……有其他人也跟我说过这声惨叫。”
佩格待在柜子里尽量放轻呼吸,左手拄着剑柄,虽然右手的力气大不如从前,但施法逃跑还是能做到的。
诺厄的薄嘴唇向单侧微微上扬,扭头看向站在原地打哆嗦的亚安。
“你呢?你有发现什么吗?”
亚安吓得说不出话,颤抖着扭头看向爱丽丝,随后摇了摇头。
“好吧,希望你们有消息能告诉我,如果抓住,我会给你们三成的赏金,并且会向伟大的亨利一世国王禀告你们英勇的事迹,说不定从此化为贵族,难道你不想吗?爱丽丝小姐。”
诺厄鞠了一躬,抬起身继续说道,“而且,相信我,庇护犯人的话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在他说话之时,佩格看到爱丽丝快步走了过来,他心跳猛然加速。
难道她要出卖我?
这时,佩格看到了她的口型。
“靠边。”
时间短暂,她只说了一次,但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立马调整身姿紧贴柜壁,随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佩格另一边的木门,从中拿出一捧黑漆漆的草药,用牛皮纸袋子装好递给了诺厄。
“回去,告诉你的卫兵,侍从或者仆人,让他们将这些草药磨成粉,在冲水煮沸,每位伤寒的士兵喝上半杯就可以。至于止血的,我坚信军医会比我更加了解。”
“哦?这么简单?”
“大人,您这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亲爱的爱丽丝,若不是你,我的夫人早就命丧黄泉,我当然相信你,愿诸神保佑你。”
说罢,他带兵踏上马背离开。
爱丽丝跟了出去,当她看到诺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时,方才松了口气。
她首先安慰了受到惊吓的亚安,随后小男孩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回走去,他的确是吓坏了,可还好并没漏出什么马脚。
她犹豫了片刻,略有焦急的眨了眨那双眼睛,最后一咬牙回到屋子,轻轻将门关上。
望着正在从柜子中慢慢走出的佩格,甚至比面对诺厄还要紧张。
“他走了吗?”佩格问道。
“你......”爱丽丝惊讶的望着他,随后表情有些为难,“他走了......你也离开吧,再也不要回来,永远。”
第六章 噩梦(上)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诺厄?”
“别问了,赶紧走吧,在还没有人发现前。”爱丽丝的表情丰富,能看出来她很纠结。
“在我没后悔的时候,走吧!”她又重复了一次。
这一次佩格没有在说些什么。
他穿上被缝好的衣物,崭新并带有清香的袖子缝合在破旧的外衣上,显得格格不入。
“谢谢你这几天的款待,我会偿还你的。”
“不要回来了。”
爱丽丝扭过身,双拳握紧,不让佩格看到她犹豫不决的表情。
佩格蒙上面巾走出了木屋,离开了奥曼拉,进入了森林,正准备继续踏上无目的的旅行时,那群赏金猎人再次出现在佩格面前。
好在佩格发现的及时,躲在一块巨石后。
他们绝对是冲着奥曼拉的方向去的,这让佩格产生了一丝不安,是出于对爱丽丝的不安。
经他猜测,爱丽丝可能因为金钱出卖了他,但那可能并不是她的本意,自从见到她起就感觉她心事重重。
而且是真的想要金钱的话,她又何必给自己疗伤,并帮助自己瞒过诺厄的搜查。
于是他紧紧跟随在赏金猎人的队伍后。
果不其然,他们径直的进入了曼德拉村,随后在路人的告知下,来到了佩格刚离开不久的木屋前。
爱丽丝正在屋内清理着杂乱的杂物,被突然踹门而入的赏金猎人们吓的连连后退。
还未等爱丽丝开口,那群赏金猎人就开始四处搜索,屋子不大,但却把能藏人的地方全部翻了个遍。
“别翻了,他已经跑了。”
爱丽丝皱眉说道,看着满地的药材,恐惧布满全身。
“去哪了?”
“阁下,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医生。”
“医生?带走,我觉得我们兄弟们也需要医生。”
赏金猎人首领望着爱丽丝,愤怒的神情渐渐舒缓,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猥琐。
他令手下将爱丽丝捆绑起来。
村民却有些不乐意,他们很喜欢爱丽丝这个姑娘,虽然说村上的人不多,但她几乎帮过所有人的忙。
“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一个中年男性戴着草帽,红棕色的皮肤令他的肌肉看起来非常有型。
“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赏金猎人头领的低吼从牙缝中挤出。
他从腰间将善良带有些许血迹的弯刀抽了出来,让反射的光芒照耀在那中年男性的双眼之上。
因为当初跟丢佩格时,他在暴怒下直接让两个手下身首相离,更何况一个穷村子,他根本不在乎。
这里没有守卫,没有武器,想要屠杀不留活口简直轻而易举,而且现在各国动荡,倘若真的被追杀逃离到另外一个不属于亨利管辖的区域,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再说了,将所有人都杀光,就不会有目击者,这是强盗,掠夺者等人的一贯作风,身为赏金猎人的他们也好不了哪去。
为了抓到通缉犯,他们也会无恶不作。
“你们会被诸神惩罚的!”一位老妇人费力喊道,那估计是她年迈以后发出最大的一次声音。
“哼,诸神?”赏金猎人首领不屑的咧嘴一笑,下一秒恢复了冷漠。
他们才不信奉什么神明的存在,在他们眼里,金钱至上,只要有钱,把国王的头砍下,做成标本挂在墙上,都没有人敢冒犯。
“只要有一个人敢挡我的路,我杀光你们所有人。”
这下所有人都炸了毛,他们虽然不舍得爱丽丝离开,但为此丢掉村庄所有人的性命未免有些不值得。
亚安刚欲张嘴,被站在他身边的大人急忙抓住,狠狠的捂住他的嘴,险些窒息。
“这样才对。”赏金猎人首领笑了一声。
先把爱丽丝推上马背,随后坐在了她后方,将鼻子放在她脖颈边,轻轻的闻了一下。
随后看他全身抖擞了一下,像是吸食了薄荷味的大麻。
“美妙的香味,待我去找你逃跑的病人,不然……你可承受不住我所有的兄弟。”
“我说,我说!”爱丽丝突然说道。
“这样就对了嘛。”赏金猎人咧嘴笑道,一口黄牙恶心至极。
爱丽丝当然不知道,只是为了尽可能将这群赏金猎人引开村庄罢了,她随意的指出方向,看她害怕到哭泣的样子,赏金猎人也没有怀疑他。
村民们无助的望着爱丽丝被带走,垂下头,所有人都很低落,尤其是被帮助过的人。
“愿诸神保佑她。”
“如果她受到了伤害,我诅咒那群匪徒,我以血发誓,以生命作为契约。”那一直陪在爱丽丝身边的老妇突然说道。
闻言,人们只是无奈的叹息。
在他们眼里,那只是无用的咒骂罢了。
佩格紧握双拳跟随了上去,但他的步伐总没有马儿跑得快,眨眼间便拉开了距离。
他耗尽全力用轻羽术追赶着,赏金猎人因为爱丽丝含糊的描述而走走停停。
后者尽力让那群赏金猎人在森林中迷失方向。
而跟在其后的佩格虽然不知道自己跟上后能够做些什么,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对付那群凶狠歹毒的赏金猎人,但潜意识却让他一直尾随其后。
佩格知道,若是能够打得过他们,他也不会遇到爱丽丝,也不会被箭射穿肩膀。
他知道这群人手段有多么的残忍,就算会一些低级的法术,也依旧会寡不敌众,他根本不会实质性的攻击法术,准确来说就只是一个会皮毛法术的剑士罢了。
“狗娘养的,你在骗我们吧,他那两条腿能跑这么远?”
赏金猎人首领似乎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下令停下脚步,啐了口唾沫,将爱丽丝狠狠的从马背上拽下。
爱丽丝侧着身摔在地上,疼痛令她轻轻的呻吟,这激起了少数赏金猎人的**。
“把我们带到无人的地方,好让我们下手是吗?。”
“你以为跑了这么远,我们就不会在杀回去,把你的村庄屠尽?”
两个赏金猎人凑了上来,咧嘴笑道,胡茬像是杂草般在面孔上四处丛生,粗大的毛孔像是蜂巢。
爱丽丝惊恐的望着这群人,尤其是后方,一个眼熟的男性,她绝望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
起初她虽然知道佩格是个通缉犯,但作为医者的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后来发现佩格本性并不坏,因此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可有一天清晨,他看到一位身着镶铁皮革甲的男士正在告示板上贴着什么。
她走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用炭画出的佩格肖像,虽然没有胡子,头发没有那么凌乱,但依旧可以识别的出。
而且当她看到那赏金数目后,她吓傻了。
她发誓自己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100枚金币,像这样的村庄,能买下数个。
这让她忘记确认身边是否有人,快速的将刚贴上的通缉令撕下,放入口袋。
她此时的自私心并不想让别人得到这些金币,同时还在犹豫是否要出卖佩格。
金钱的诱惑力简直不可忽视。
可这让那还未离开的男士看在眼里,他其实是赏金猎人的一位随从。
因为跟丢了佩格,所以他们在四周所有的村庄都贴上了悬赏令,那金钱当然只是夸大其词,让人承受不住诱惑。
于是当佩格刚离开没多久,那群赏金猎人便快马加鞭赶了过去,而诺厄的出现仅仅凑巧。
再看着现在爱丽丝涨红的脸颊,她有些后悔,作为医者,是金钱造成了这一切。
此时她看到围着身边一圈,正在解腰带,仿佛魔鬼般的赏金猎人后,她绝望的闭上眼,没有发出一声呼喊,只是原地啜泣。
赶来的佩格紧握双拳,悄声无息的将丧钟剑从剑鞘中拔出。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没有任何依靠的他对死亡早已看淡,虽然还没有完成复仇,但每天被追杀,四处奔波的生活他早已受够,这个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他存在的价值。
“对不起了父亲。”他喃喃的说道。
第八章 香料包
老妇人慈祥的走在奥曼拉村庄的土路上。
她申请平和,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一切。
突然,她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艰难的向前迈出几步,靠在道路旁的木栅栏,缓缓坐下。
她垂下头,慈祥的面孔上带有一丝笑容。
一位路人见状急忙跑了过来,所有村民都认识这位老妇人,就像认识爱丽丝一般。
“玛丽卡女士,玛丽卡女士?”
路人蹲下身,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并试探性的呼喊。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老妇人那本就沧桑的面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苍老,皱纹向干涸的土地般在面孔上蔓延。
他吓了一跳,出于对恐惧的反应,他仰天向后爬了两步,惊吓导致的叫喊声将周围的人全部聚集过来。
老妇人似乎因为那路人的轻轻拍打,身躯没有意识的侧倒在地面上。
人们这才发现她已断了气,还未等他们从被劫走的爱丽丝身上缓过神来,又一位医者离去。
村民们还是很尊敬这位老女士的,她是一位慈祥的神婆,没有结婚,没有后代,孤寡一生。
自从爱丽丝来了以后,她开心的仿佛年轻了数十岁,笑容都变多了。
按照她的解释,她将一生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了诸神,生育只会让她的能力尽失,而爱丽丝的出现,正是诸神赐予她的礼物。
大多数人在最初之时,对她所说的话都持有怀疑的态度。
可每当有事情发生,生病,受伤,甚至爆发的小型瘟疫,她都会是第一个站出,并向神明祈福,有时的确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
这样以来,人们渐渐开始相信了她的存在,就连生育时都会找她祈福,她也乐此不疲。
她的离开让人们想起刚才口中所说的诅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那群人伤害了爱丽丝。
几位年轻的小伙按照村长的指示,将老妇人的遗体安放在村头的一刻巨树下,因为他经常看到这老妇人在树下祈祷。
所谓落叶归根,虽然也不知道老妇人究竟来自于哪,也不知道真实的年龄,就连村中最年迈的人都不知道。
他们得知其他地区爆发了反异人的运动后,并不屑于参与,这些人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灾难,反而带来了许多好运,甚至救命
村长认为棵树是她最好的归处。
正当他们借此机会细声讨论爱丽丝时,一位满身深红色干涸血迹的人,双手横抱一个同样满身鲜血的女子缓缓向村庄走来。
怀中的女性犹如布娃娃一般,脸上的雀斑增加了一丝可爱之意,她静静的睡着。
几位反应灵敏的村民在发觉后瞬间围了上去,但他们并未阻拦佩格的脚步。
“把她放在玛丽卡身边吧,就是这位老妇人。”
“被她们帮助过的邻居们啊,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吧,为这两位伟大的女性,打造一块像样的,庄重的墓碑,要比老头子我的看起来还要庄重,她们要被世人铭记,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有诗人歌颂她们。”
村长颤抖的说道。
“那群强盗?”村长说罢看着佩格,问道。
“都死了,只要伤害她的人都死了。”
“诸神在上,愿这群杂碎下地狱,灵魂收到折磨。”
佩格并没有留下,也没有人询问他的身份,因为看他的打扮,像是一位游侠,或者落寞的骑士什么的,只有那种人才会有特制的佩剑。
而爱丽丝的学徒仅仅只是抓住他父亲的衣角,什么都没有说。
将两位女性厚葬后,所有人停下工作在默默哀悼,石匠和木匠凭借技能优势,在两块巨石上开始精心雕刻。
其他的居民也停止工作以对她受害时的无能表示歉意,倘若爱丽丝还活着,她也一定不会怪罪他们。
这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
而此时的佩格认为自己仿佛就像是一颗陨石,不论砸在哪里都会造成死亡和破坏;又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会带来鼠疫。
他觉得用灾星来形容自己再适合不过了,无论在哪里都会带来死亡和灾难。
守望堡,众神殿,奥曼拉村,没有一个幸免,想到这里,他讽刺的笑了笑,如果真有神明存在,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他可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亏心事。
为了让这群朴素的人安心的生活,在属敲砸在石头上产生的清脆碰撞声下,佩格蒙上面孔,默默的离开。
......
“爱丽丝有没有给你们添乱呀?”
一位年迈的女士热情的看着佩格,让后者心里像是有一块铁砧压住,很沉重。
“没有夫人,爱丽丝她很棒,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很喜欢她。”
“她从小就招人喜欢,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吗?”
“对不起夫人,这也是我来的原因。”佩格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心态平和,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沉甸甸的,这说明里面装满了金钱,导致没有发出哐啷啷的声音。
那是他接受多次委托攒下的。
“爱丽丝她很忙,因此没有抽出时间回来探望您,我是她的助手,在她抽不出身时,我会替她看望你。”
“这样啊。”
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
此时佩格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需要那份钱。
因为寒季的到来,家里没有了收入,爱丽丝的父亲似乎很早就去世了,家里仅有她年迈的母亲和她的弟弟。
弟弟叫做艾德,刚会走路,是老妇人在森林中捡到的。
虽然家里贫困,但不能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掉。
佩格在老妇人无法发现时,笑了一声,爱丽丝的性格果然是遗传的她的母亲。
“她能挣这么多钱了吗?”
老妇人打开钱袋时惊讶极了。
“她的医术很高明,而且价格还便宜。”
“她从小就喜欢研究古怪的东西,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我们世代的农民家庭总算出了一位像样的后代了啊。”
老妇人的感叹让佩格心里酸酸的,若不是自己,可能此时站在这里的,正是爱丽丝。
佩格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帮忙打扫了一下屋子的卫生,老妇人平日里腿脚不方便,而且还要照顾牙牙学语的艾德。
望着勤奋的佩格,老妇人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她就那么一直盯着他。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佩格察觉到了老妇人的眼神。
“你是不是小爱的爱人。”老妇人笑着问道。
闻言,佩格停下了忙碌的身体,有些僵硬的直起腰,一时半会没有说出话。
“你身上有小爱的味道。”
因为佩格背对着她,因此她没有看到佩格苍白的面孔,而是以为他是在害羞。
“我能看看你的长相吗?人老了,眼睛花了,靠我近一些孩子。”
佩格慢慢的凑了上去,为了显得自己干净利索一些,他在来之前用刀将头发和胡茬都刮去。
慢慢撤下围巾,走到老妇人面前,跪在地上,像是面对自己的家人一般。
老妇人双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睁开松弛的眼袋好好打量了佩格一番。
“这灰色的眸子是我见过最透彻的,你一定是贵族出身吧,没想到我的小爱那么有福。”
佩格并做出回答,微笑着看着老妇人。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准备离开之时,老妇人将一包调和香料放在他的手中,那是爱丽丝身上的香味。
农场在他的视野中渐渐缩小,直到被树干和薄雾所覆盖。
两年的时间,佩格经常去探望她,每次老妇人都会为他更换包中的香料。
直到有一天,他探望之时,只留下了一封信,那是一封告别信,她猜到了爱丽丝的遭遇,也不想再麻烦佩格。
于是带着艾德离开了这生活了一辈子,见证了许多事情的农场。
以至于那两包香料,在两年后的今天他依然带在身上,每当闻起,他都会想起那张面孔。
雀斑以及血迹。
第九章 委托
佩格坐在马背上在树林中前进着,马蹄在那白皑皑,犹如地毯的积雪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马儿吐着热气,不是打一个鼻响,似乎是在抱怨着天气的寒冷。
这是一匹冷血骟马,性情温顺,不会因发情期而耽误事,这正和佩格的意愿。
为了补充自己干瘪的钱袋,他不得不接受委托,让自己生活下去。
他来祖玛的目的,一是生存,二是寻找法师踪迹,人类的区域已经很少能够看到法师了,就连术士、巫师和祭司也都消失不见,因此他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传闻以包容为主的大城市。
从古至今似乎只有人类对法术的造诣较深。
虽然精灵族天生就会一些法术,但他们只能读懂最基础的皮毛。半兽人和矮人崇尚冷兵器,认为法术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学习。
而龙族相对来说就会有些特殊,他们会喷吐火焰,冰爽或者盐酸,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且他们只有在巨龙形态时才能使用这个力量。
有学者猜测,他们之所以能够喷吐火焰等物,是与眼镜蛇喷涂毒液的理论相似,但仅仅只是猜测罢了,几乎没有人见过真龙,他们只会拿类龙生物来进行判断,要知道,虽然是称之为类龙,但与龙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祖玛很大,佩格不可能挨家挨户去询问关于法师的踪迹,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这一次他接受的委托是一位在祖玛类似于“贵族”地位的人类发布的。
他叫做米格尔·卡伦,是祖玛当地有名的商人,他向各地运输特质的染料和绸缎。
他最常光顾,也是来钱最多的城市,就是西边的科多城,那是精灵的领地,是一座美丽的海湾城市。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商路的必经之处出现了一只石林巨魔。
这让米格尔很是头疼,一开始收买了几位佣兵,可他们那铁制的武器根本连巨魔的毛都搁不下来,导致那群佣兵死的死残的残,活下来的跑的比米格尔还快。
于是他便在祖玛以重金悬赏那头怪物的头颅。
那头巨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多付,已经有数位亡魂缠绕在这看似简单的委托上。
曾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次接受,因为虽然赏金很高,但还不至于为此丢掉性命。
米格尔见状不得不将赏金又增加一倍,随后立马有数位为钱而来的站了出来,佩格也是其中一位。
“喂,那边骑着小马和那个娘娘腔人类,一会战斗起来,你们如果碍事我会连你们一起打,死了可别怪我。”
不知为何,与佩格同行的那位矮人一直对人类怀有敌意,为此他只是耸耸肩,没有理会。
那被叫做娘娘腔的人刚欲张口,但又瞥眼看到了那矮人比他身躯还要巨大的长柄斧,立马深呼吸压抑住涌上心头的愤怒。
这恰好符合矮人的意愿,自大的笑了笑。
“矮人阁下,请你放下你的私人恩怨,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而且这是在祖玛,祖玛!”
在前方带路的米格尔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并将最后两个字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我不管,我不喜欢人类,但这不代表我歧视人类,就像你们不喜欢蝗虫一样!只要不碍事,一切好说,钱我不会抢他一分。还有,没有他们我也会照样杀了那怪物,没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矮人!我们是上古神的后裔,拥有短暂生命的人类怎能与我们相比!”
“那样最好了。”米格尔微微叹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领队了,但遇到如此固执的矮人还是第一次。
但不论怎么说,这位矮人的确看起来有两把刷子,他完全相信如果这矮人乐意,能够一拳打死一匹健壮的成年马。
而且他并不会觉得那两个年轻的人类,会伤害到那头巨魔,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就只能期待成功。
“先说好了,规矩就是规矩,你们三个都要按照委托上的规矩来。”
米格尔扭过身看着跟在身后的三位,马匹移动时的颠簸让他胸口的钻石项链不断击打其胸膛。
“人类的佩格和安迪,矮人的布洛托,你们三个人组成团队是诸神的意愿,若非要抛开诸神,你们为了你们的名誉,也要共同战斗,想必你们也不想给一位出色的商人留下厌恶的印象吧。”
“人类都这么自大吗?”
“恕我直言矮人阁下,虽然不知道你们种族对于‘自大’是如何定义的,但就当下来说,自大的只有你。”
米格尔这一次并没有给矮人布洛托面子,为此,矮人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我再重复一遍,倘若你们真的杀了这只恶心,厌恶,天杀的怪物,谁给他的致命一击,谁就可以拿走赏金总额的六成,其余四份剩下两个人平分。”
他又说了一遍规则,作为商人的他很清楚那些互不相识的佣兵组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这三个人不是雇佣兵,但在本质上本无区别,都是拿钱办事。
“知道了。”
佩格开口说道。
“人类,你身上的香味让我恶心。”
矮人布洛托再次侮辱佩格,后者依旧在忍耐,虽然这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因为这香味是从香料包内散发出的,虽然时隔这么久,但依旧会有淡淡的香味。
见到他身边的人类依旧没有理会,布洛托歪嘴一笑,似乎达成了他所想要达成的目的。
“闭上你的臭嘴,矮人。”布洛托道,“我们到了,收起你的歧视和意见,接下来是你们的战场了。”
布洛托猛拉缰绳,马儿轻轻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其他三人也照样停了下来。
附近是岩溶地貌,地表上有许多裸露的岩石,而他们面前是一座像石墙般的悬崖,高大而又宽阔。
“我说商人,你为什么不选择绕路?我不相信这破山没有尽头。”
“这座石山的左侧没入巴德海湾,就连乘船都要绕一天一夜;右侧是一大片酸性沼泽,那里的怪物据说并不里巨魔弱到哪里去,而去遍地都是具有腐蚀的泥土,不知道你们矮人怕不怕腐蚀,反正我们人类和马儿都会害怕。”
米格尔略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若不是看在想尽快除掉怪物的份上,他可不想与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智慧生物共同前行。
佩格笔直望去,在那石山的下方,也是众人的前方,有一道豁口状的山沟,就像是有一道巨斧从天而降将石山劈开一般。
那里是通过这里的唯一路线。
一声洪亮浑厚的嘶吼突然从山沟处传来,声音在石山内不断回档,令马背上的米格尔响震失色,同时,除了佩格胯下的马儿,其他的马儿都对慌张做出了各不相同的表现。
为此,佩格很满意的抚摸了一下马那丝滑的鬓毛。
“就是这个声音,天呐,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米格尔对那声音的源头有些恐惧,从他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
“是你刚才拽缰绳时,马儿发出的嘶鸣引起了他的注意,我的朋友,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人类,别耍帅,还有你早上吃的沙子吗?声音这么沙哑,还是你为了耍帅故意发出的,天呐,‘我的朋友,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矮人布洛托压着嗓子试图学习佩格的声音,随后面部浮现轻视的笑容。
“果然不论什么地方,都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美好。”
佩格喃喃的说道,传说中以包容为主的祖玛,依旧会有向着矮人一般的种族歧视。
另外一个人类安迪也对矮人的行为感到不耐烦,怒视着矮人,后者也同样睁大双眼怒视着他。
“去吧,我会在这等着你们归来。”米格尔颤音说道,他的马儿甚至比他还想离开这里,四肢蹄子不断的抬起落下,等待着命令。
“哦!”矮人大声吆喝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刚才那声音。
“巨魔,你矮人爷爷来取你狗命了!”
第十章 巨魔战
“该死的,这家伙力气真大。”
布洛托喘着大口粗气,白色的热气从嘴里冒出。
浅棕色的卷发和同样颜色的络腮胡凌乱不堪,仿佛受到威胁开始凌乱的八爪鱼,与巨魔的战斗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产的对手。
在看另一边的两个人类,也同样好不到哪去,虽然他们比那矮人更加灵活,但在防御力和力气方面却远不如皮糙肉厚的矮人。
倘若他们二人被巨魔捶上一下,肯定血肉横飞,连全尸都无法保留。
反观巨魔,它与矮人的体型几乎相仿,但有着更长的胳膊,全身覆盖着粗糙厚重的皮毛,细小的眼睛只有黑色的瞳孔,整个头颅有三分之一是有锯齿状獠牙的血盆大嘴。
“我们可以制造多一些噪音,他的视力很差,用声音混淆他对我们位置的判断。”
经过短时间的战斗,佩格发现了这一点,他悄悄的对身边的安迪说道。
“好!”
安迪干净利索的回答。
声音很小,他害怕那巨魔能听懂通用语,或者那笨拙的矮人听后会做出起反作用的行为,部分类人族的怪物是能明白少许通用语的,这能让他们更好地在诺恩生存。
现在的布洛托就是一个盾牌般的存在,因为他体型上的优势,可以用他的长柄斧和巨魔硬抗几下。
占上风的巨魔轻松的挥舞着他那仅有三根手指满是肌肉的手臂,每次敲打都能让大地随之一震,巨石块在它的手臂下简直不值一提。
“狗娘养的怪物,吃你矮人爷爷一斧!”布洛托突然高声呼喊,一直处于被动的他恼羞成怒,他可不想在人类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
趁现在!
佩格抓住机会,轻微俯身,双手紧握剑柄,反持丧钟剑,让剑身横摆在左肩前,随后急速念出咒语。
在安迪惊讶的表情还未消失之时,佩格带着迅速移动的力量,在巨魔左脚跟腱留下一道伤口。
那是现阶段佩格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倘若将其作用在人类身上,必然会开肠破肚,可在巨魔身上只是留下了一道伤口。
他的本意是切断巨魔的跟腱,让它丧失行动能力,可就现状来看,仅仅只是稍微严重的划伤罢了。
但巨魔依旧吃痛,仰天咆哮。
布洛托刚刚挥舞完长柄斧,其姿态还未作出调整,扭动腰背狠狠的给了巨魔一拳,随后失衡而摔倒在地。
可就算如此,那一拳还是将巨魔给击退了数步,没有辜负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
巨魔轻轻摇晃头颅,试图摆除掉强烈的眩晕感。
见状,佩格立马再次催动法术,对着刚才的伤口又是一剑,这次效果要比第一次明显数倍,从此可以看出,巨魔最硬的,只是表面的皮肤。
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洒在地面裸露的岩石上,冒着丝丝白气,但佩格知道,依旧没有伤害到它的跟腱。
“不论你做了什么,人类,再来一次!”布洛托站起身,满腔热血地大喊道。
远处的安迪讲长弓拉满,为了更精准,他接近到了他认为最理想的范围,可射出的普通箭矢根本无法刺穿巨魔的皮肤。
“该死的东西怎么这么硬!”他怒骂一声。
“对着他的眼睛!”布洛托再次大喊。
“那么小,跟蚂蚁一样,痴人说梦!”
“该死的!那你就在它张嘴的时候射它的舌头!”
巨魔似乎在被矮人打了一拳后发生了些许变化,它不再鲁莽的摆动双臂,而是与后者拉开距离,警惕的用那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佩格试图再次靠近,可巨魔突然扭动身躯,对着自己的脚跟狠狠砸下,佩格急忙转换身形,因为变换的速度过快,导致脚踝扭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并向侧面滚了数圈。
但那总比被砸成肉泥划算!
“它认真起来了。”
佩格心里想到,还好地上有些许积雪,不然一定会被碎石划破衣物,刺破皮肤。
巨魔预判攻击得到成功,它张口对着刚刚站起身的佩格怒吼,声音回荡在四处的石壁上,后者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随其声音震动。
这时,一支箭矢破空飞过,笔直的扎在巨魔的喉咙深处。
可那箭矢在他嘴里就像是牙签一般,除了激怒它,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见它微微张嘴,用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狠狠的把那箭矢拔出,紧握双拳将其握成粉末,转过向一只猩猩一般,用四肢奔跑迅速接近矮人。
巨魔知道,它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位矮人,它认为渺小的人类根本不值一提。
矮人立马做出了防守姿态,可依旧被冲过来的巨魔撞飞出去,拍在了石壁上。
巨魔低估了矮人的重量,受到了反冲,向后趔趄地退了几步,眩晕感再次让它陷入僵直。
佩格当然要抓住如此好的机会。
剑刃带着一丝闪光横劈而出,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割断了什么东西。
那巨魔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刚欲移动,却直接扑到在地,发出了不一样的嘶吼。
……
不远处,米格尔靠在马鞍上,瞪大双眼望向那边。
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那怪物传来的几声嘶吼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在远处的他依旧感到背脊发凉,心中用最狠毒的话语咒骂着它。
他心里自己在跟自己打赌,他们三个是会重伤逃窜过来,还是会死在那怪物的手下。
虽然他很希望那三位能击败怪物,可却不相信他们能够办到,因为在他眼中,那只怪物仿佛没有人能够击败,是诸神为了惩罚他特意将其安排在那里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远方没有了一丝的动静,就连那怪物也安静下来,除了马儿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外,就是树叶的簌簌声。
“唉,我又让三个有志人士失去了性命,愿诸神原谅我的过错。”
他无奈摇头叹息,站起身,将马鞍重新安装在马背身上。
马儿打了一个鼻响,发出轻轻的嘶嘶声。
“看来我要另想其他办法了,这条路的生意是断了啊!”他喃喃地说道。
像往常一样,用缰绳将马儿掉了个方向,一只脚他在脚蹬上,刚欲跨上马背,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他们逃跑出来了,好在没死。”他心想,随后这扭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位安然无恙的坐在马背上,虽然衣服有些肮脏,但却没有见到伤口。
他们三人身后还用麻绳捆绑着一个庞然大物,其重量令马儿喘的有些吃力。
“嘿,商人,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们矮人。”
安迪假装咳嗽一声,令矮人尴尬了一下。
“当然,我的两位小跟班也很厉害,我,矮人布洛托承认你们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类,尤其是你,我要请你喝我最喜欢的啤酒,矮人的酒是最好喝的,不允许反驳!”
布洛托从容的望着佩格,他非常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全部表现在其面孔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人类有成见,但经过刚才的战斗,矮人布洛托明显对他们的成见有所缓解。
“你们……”米格尔在视野逐渐清晰后,惊讶的下巴都快要脱臼。
正如商人所见,那用麻绳拴在身后的,正是那头巨魔的尸体,此时它的头颅上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甚至能看到它的大脑。
血液的痕迹拖了一路,沿路的积雪被染成红色。
当时在那巨魔因为跟腱受损倒在地上时,愤怒的矮人用脚狠狠的踩了它两下头颅,嘴里还骂着污秽之词,随后举起长柄斧用尽全身的力气劈砍上去,巨魔当场毙命。
“喂,我说商人,你不会拿不出那么多金钱吧!”
米格尔并没有理会,准确来说他还在吃惊中未缓过神来。
“喂!”矮人大吼一声,吓得米格尔倒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
引得在场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诸神在上,我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当然,钱当然会给你们,我还会请你们吃一顿饭!我甚至会邀请吟游诗人,为你们此次战斗谱写诗歌,我的天呐!我们赶快启程吧。”
米格尔激动的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他当然不在乎那些金钱,只要这条路通了,他只需一次就能够赚回数倍。
“你们还拿着它的尸体干什么,看在胜利的份上,把它一把火烧了吧!”
“唉,这怎么行,这是我们的战利品,而且他坚硬的皮毛可以用来做护甲,哦,对了,你是个商人,怎么会了解我们战士的想法。”
安迪说道,随后不禁瞥了一眼佩格。
佩格发现了他的眼神,淡淡一笑,未置一词。
“我饿了,商人米格尔,我们赶紧回去吧,有什么想问的我们餐桌上说。”安迪笑道。
“当然,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随意!”
第十一章 赋诗
晨风酒馆,平日里只有有钱的上流人士才会前来消费的地方,这里不论物价还是其他什么,都要比本地任何的酒馆要贵上一倍。
消费者们大多数是选择跟风,认为贵的东西总会比那些便宜的要好,而且在请客办理宴会之时还会很有面子。
可今天不同,在酒馆中央,混杂着许多衣衫褴褛的底层人士,他们有矮人,有精灵,有人类,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异常开心。
就连平时以冷漠为代表的多米尼尔老板,都在后台笑的合不拢嘴,好几次口水差点滴在桌子上。
他用带有白手套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清点桌子上那数摞金币,笑容逐渐加深。
“尊贵的先生们,女士们,今日欢迎来到属于我商人米格尔的狂欢,这里有着无尽的美酒和美食,请尽情的享受,这一切只为庆祝我和我的朋友们凯旋归来!”
米格尔站在吧台上,微醺的面颊上带有一丝红晕,他举着酒杯大声喊道,站在他旁边的人下意识的向后退,生怕他踩空掉下来砸到自己。
“请诸位为我的朋友们欢呼三声!为他们的健康干杯!”
“为健康干杯!”参加狂欢的各界人士一同欢呼起来,他们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聚会的目的是什么,有便宜不占对于他们来说不可能。
此时,在旁边早已准备好奏乐的乐手开始拨动他们最为热爱的乐器。
清脆,美妙,欢快的音乐让整个酒馆的气氛更加活跃,每个人都乐翻了天,尤其是那些对晨风酒馆里的酒垂涎许久,却没有足够的金钱消费的人。
而坐在一旁阴暗角落的佩格不禁皱起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能是一个人呆久了,身处嘈杂热闹的环境会让他感到一些不适,甚至会烦躁。
于是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闭上双眼,企图无视掉所有的吵闹声,并向口中倒了一口葡萄酒。
自从喝过爱丽丝的麦酒后,所有的酒在他口中都即为平淡,可能是因为他不懂得品尝。
一位衣着打扮比较另类但又不失奢华的男士坐在了佩格对面,他微笑的看着佩格,后者也同样的挤出一丝微笑表示尊重。
“你好,维卡罗的佩格先生。”
“你认识我?”佩格摇了摇头,“又是那些可敬的吟游诗人对吗?”
“不,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展现关于你的传说,并没有讲述过你的面貌,最多只是含糊带过。”
“那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只要稍微费一点功夫,打听到你的消息根本不难。在偌大的瓦尔布罗,剑术了得,还会法术的人,估计就你一位吧。”
那男士笑了笑,不远处的安迪见状凑了过来。
此时的他也穿着非常合身的装束,皮质束身外衣和脖子上的挂饰,无不散发着贵气。
随他共同过来的,还有一位年轻姑娘,相比安迪来说,她穿的更加露骨,但依然不缺少贵族气息,从她稍微尖锐的耳朵可以辨别出,她体内有着些许的精灵血统。
在祖玛,人与精灵的混血多不胜数,因为这两个种族审美差距很小,虽然看起来精灵会更加的文艺,但仅仅只是看起来罢了。
就像现在,那群精灵依旧站在酒馆中央与其他人摇摆着身躯。
“没想到你还是贵族子嗣。”佩格礼貌性的一笑,说完后笑容立马消失。
“什么贵族不贵族的,只是我的父亲有钱罢了,我并不想像他那样生活,这也是我们认识的原因。”
“嗯?瞒着你的父亲去冒险?”
“对,没错,我不想继承他的家业,那可以留给我的哥哥去完成,而我天性自由,冒险是我的本能。”
“看你弓术不错,勤奋训练的结果?”
“不,我的母亲是半精灵,我也有这一点精灵的血统,视力稍微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佩格闻言笑了笑,扭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姑娘。
“这是我的姐姐,苏菲,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你好尊敬的先生,你好尊贵的女士。”坐在佩格对面的人带着灿烂礼貌的笑容,“请允许我做一个卑微的自我介绍,我叫做肖恩,是一位诗人。”
“你好诗人先生,请问有何贵干?”安迪同样面带笑容。
“我应米格尔的委托,来为各位屠杀邪恶怪物的勇士谱写诗歌,我需要各位大人像我讲述事情的经过,我会用我独特的韵脚来谱写这段刺激的冒险。”
“你问错人了诗人阁下,全程我只是在那巨魔身上划了一刀,功劳全在于安迪那精准的弓术和矮人布洛托巨石般的拳头。”
佩格敷衍的回答了诗人肖恩,随后继续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倾斜。
酒馆里嘈杂的环境已经让他心烦,他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清脆的骨响。
这让诗人肖恩尴尬的瞪了瞪眼,无奈的看向安迪。
“我……我可以说吗?”安迪反而有些兴奋。
“当然可以,先生。”
“当你亲眼看到佩格利用法术的力量后,像箭矢一般冲向那怪物时,你就会相信传说的真实性!”安迪看了看紧闭双眼的佩格,压低了声音。
“我听过的版本说他是个无情无义的剑士,可那全是屁话,他甚至让那对人类有歧视的矮人变成了那副德行。”
安迪说罢,扭头示意诗人看向酒馆中央。
矮人布洛托正挤在人堆里,用木桶当做酒杯,扭动着他那健硕的屁股,根本不在意身边其他人类的存在。
“谢谢你,阁下,请问战斗时有什么细节吗?”
安迪兴奋的思考了一下,他早就想让诗人为自己的经历谱写诗歌,那样就可以向父亲证明他是有当冒险家的天赋的。
坐在一旁的苏菲无奈的笑了笑,扭头看向依旧紧闭双眼,但微微蹙眉的佩格,眼神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向往。
她对这个看似冰冷的男人很感兴趣。
当安迪用他那拙劣的修辞手法形容了战斗过程后,诗人站起身异常激动的感谢。
随后他又看向佩格,后者俏销的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试图观察这位诗人是否离开。
“法师阁下。”诗人肖恩换了个称呼,“有同行的诗歌里说你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能告诉我原因吗?”
话语降落,乐手们鞠了一躬,准备进行下一曲,从而让动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嘈杂声也瞬间小了不少。
因此,肖恩和不少人都听清楚佩格那沙哑的回答。
“那是从前,现在的我相信神明的存在。”
客人们给了乐手激烈的鼓掌和欢呼声,少数的有钱人在他们的铁盒中丢了几枚银币,这让乐手们更加有动力。
“是什么让你改变想法了呢?”诗人问道,他又重新坐下身,任何能激发创作灵感的事情他都会把握住。
佩格笑了,那是无奈的笑容:“当你每天接受了现实,每天面对未知的一切,遇到不同的人,做了不同的事,事态无偿不是吗,诗人阁下。”
诗人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快速用笔记录下来,就像在听大师讲话一般。
“不需要记录,你只是激起了我些许的兴趣,你要知道,在前不久我还睡在肮脏的下水道中,躺着发臭的皮革,与老鼠为伴,好在我没有染上瘟疫或者什么疾病。”
佩格讽刺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而今天,我却在祖玛最上等的酒店,与各位上等人士共饮好酒,人生就是这么变化无常,不是吗?”
“那这与你改变对神明的看法有什么关系呢?”
“天意难测,事态无偿,我为了保住性命四处流浪,在那之前,我痛恨别人口中的神明,属于最极端的无神论者。”
说罢,佩格将葡萄酒一饮而尽,身躯前倾,双手放在桌子上,用清澈的灰色双眸望着诗人的双眼。
“直到,我去了一个村庄,在那里,我遇到了真正的神。”
第十二章 灾难之女
自从亨利担任国王的一年后,几乎各地都产生了大大小小的动乱。
有许多本属于巴泽王国的省会地区接二连三的宣布独立,只因亨利所颁布的一项项条例实令人无法接受。
就好比禁止祭拜任何神明,也不允许在说“诸神在上”“看在诸神的份上”之类的词汇,更不允许信奉邪神恶魔的存在,只要违反者都被视作异类。
随后就会有净化教会的成员以“净化”的名义去抓捕违反者,并当众烧死,这引起了众愤,但平民们并不敢反抗。
弯刀省作为一个三面临海的的省会,以出口渔业为主要发展方向。
而他的名字也是因为陆地的形状而得名的。
渔夫们常年出海捕鱼,因此每个家庭都会有其信奉的神明,这会让出海的渔民对于死亡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每当想起神明会护佑着他们时,安全感自然而然的就会布满全身。
长年累月的发展,这里的所有居民都有其信奉的神明,这成为了这里的特色。
当亨利颁布条约时,弯刀省所有的居民都为此感到极大的不满,居民们准备以罢工表示抗议,民兵更是准备进攻政府。
但弯刀省的至高王,尼基·巴尔巴,并没有让这场起义兴起,因为他也同样觉得亨利这条条约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他二话不说的脱离了巴泽王国的掌控,自立为王,成为弯刀王国。
渔业发达的他们并不害怕巴泽王国的入侵,他们甚至有自信会一举将整个巴泽王国击垮。
照弯尼基的原话,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个屁的战术和治理方式,只是凭他幼稚的想法无脑的下命令罢了。
好在不论弯刀王国还是巴泽王国,并没有任何一方发起战争,只是两国的贸易产生了纠纷。
但这并不影响二国平民的正常生活。
靠海的渔民有其信奉的神明,内陆的居民依然有其信奉的不同的神明。
在弯刀王国的中央地带,有一座小山丘,当地的居民称它为坠星山丘,而在其旁边有一个村庄,顾名思义,叫做坠星村。
这里的人们所信奉的神明就与靠海的不同。
这一天,天色异常明朗,阳光照射在正在忙碌的居民身上。
他们各行其是,做着微小,却是一辈子的工作,为此,他们乐不知疲。
对于他们来说,金钱只是身外之物,因为在神明的护佑下,他们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遭受过饥荒和瘟疫,如此幸福平淡的生活让每个人的气色都非常红润。
年迈的村长在石路上散步,这是他的日常,平时他会与村民们打打招呼,寒暄问道,可今天他似乎有些心事,一只盯着地面。
“老伊万,又出来散步啊。”一位年轻的伐木工小伙对着村长挥了挥手,汗水顺着手臂泼洒在地面上。
“啊……对啊!。”村长伊万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微笑,眼睛和皱纹都跌在了一起,“散散步,散散心!”
“哎对了,老伊万,最近怎么没有看到菲希斯?”伐木工小伙将斧头固定在木墩上,随后好奇的问道。
闻言,村长伊万的笑容突然凝固。
“她身体不太舒服。”他回答道,并没有过多地解释。
“是嘛,真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伊万挑起眼皮,质问道。
“能得到那么漂亮的女儿,为你养老,难道不令人羡慕吗?”
说罢,那伐木工小伙独自笑了起来。
见状,伊万抬起他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敲打了小伙一下。
“疼!”他立马跳向后方,傻呵呵的笑道,“我开玩笑的村长,别在意。”
“臭小子。”
当伊万散步回到家门前,却久久没有推开。
十几年前,他的腿脚还利索时,在山丘上遇到了一位哭喊的孩童,好奇的他立马凑了过去。
那是一个包裹在巨大树叶里的女婴,胖嘟嘟的很可爱。
他立马脱下因为工作而脏兮兮的外套,再脱下相对干净的衬衫,将一丝不挂的女婴包裹住,害怕她受凉。
当他将女婴抱在怀里时,她神奇的停止了哭泣,而是用她那水汪汪的浅绿色双眸望着他。
这让他惊讶极了,他知道附近的居民没有一个是有这样的双眸。
就这样,她一直抱着女婴,不时还会逗她开心,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确认没有人过来寻找后,他便将女婴抱回了家。
他的妇人见到女婴后开心极了,因为年轻时身体的原因,她无法生育后代,这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恩赐。
于是他们连夜赶往不远处的神殿,带去了他们都不舍得吃的食物和酒,欣喜的感谢他们信奉的神明。
他们给这女婴起名为菲希斯,寓意着大地的恩赐。
这一眨眼,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时间将捡来的女婴变成了美丽动人的姑娘,也同样在伊万的面孔上留下道道皱纹,还带走了他妻子的生命。
随着菲希斯的成长,有些非人的异样也渐渐显现。
比如,她经常会在深夜里突然惊醒,随后说着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老伊万坚信,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甚至有些音色人类都无法发出。
这不仅让他感到惊恐,可每当她从那状态惊醒后,都会什么都不记得。
为了不让其他村民认为菲希斯是不详的存在,他一直将此事隐瞒。
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严重,现在她甚至会做一些恐怖的行为。
就像昨天晚上,老伊万透过门缝,看到菲希斯坐在床边,不断地念叨着那些听不懂的话,双手在空中摸索着,不时还会有与她眼眸相同颜色的光芒在其身边闪烁。
老伊万吓得浑身颤抖,因为他觉得那些绿色的光芒与坟地里的鬼火简直一模一样。
而清醒后的菲希斯也开始变得奇怪,她总是呆呆的站在窗前,望向远处,口中同样嘟囔着什么。
老伊万发现她白天所说的话似乎能够听懂,于是便在昨天偷偷摸摸的趴在门边倾听。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他清楚的听到菲希斯是在召唤什么东西,什么冰啊,雪啊什么的。
可他并不想将养育了二十年,寄托着妻子的孩子就这样被村民当做巫妖而抛弃,于是他心事重重的走出门,试图平缓内心的不安。
他轻轻的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吱吱作响。
“父亲,您回来了,我给你煲了蘑菇汤,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菲希斯听见开门的声音,迈着轻快的步伐凑了过来,当发现是伊万时,笑容之花不自觉的在脸上绽放,美丽动人。
“唉,一日既往的平淡啊。”年迈的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虽然因为皱纹的存在并看不出什么改变。
“您为什么最近不让我出门了呢?有时候没人陪我说话都快憋死了。”
“你是不是与那伐木工小伙有什么关系啊。”伊万似乎发现了什么。
闻言,菲希斯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她对自己的情感一点都不会隐藏。
“你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没关系。”
“我爱你父亲。”菲希斯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而来的全是惊喜,他没想到平日里如此严厉的父亲竟然也有如此洒脱的时候。
伊万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她是从何而来的事情,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异常反应。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一阵淡绿色的光芒突然从伊万居住的房屋冲向天际,突破云霄,形成旋转的旋涡。
所有村民被吓得不是躲进屋里瑟瑟发抖,就是逃到了不远处的山丘上。
许久后,村民们发现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于是小心翼翼的围在伊万的门前,企图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吞吞吐吐的老伊万并没有解释清楚,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空出现的一道光柱突然降临到他家屋内。
最后几位暴躁的村民直接冲进了房屋。
当他们看到屋内所发生的事情时,皆露出了恐惧,惊讶的表情,无一例外。
因为在菲希斯的卧室内,她双脚腾空,全身,乃至七窍都泛有淡绿色的光芒,她垂直昂首,嘴中依然念叨着听不懂的话语。
但他们并未作出任何过分的举措,伊万对所有村民以性命起誓,她并不会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
看在老伊万的份上,所有村民选择了相信,并渐渐退去。
可当天下午,寒风呼啸,乌云密布,暗无天日,一场大雪淹没了整个坠星村。
异常的天气让村民有些恐惧,他们极端的认为,是菲希斯的出现,令神明不再庇护他们。
因此,他们称菲希斯为灾难之女。
他们组起团来无视掉老伊万的阻拦,将菲希斯绑了起来,送到神殿中,企图用她作为祭品,以获得神明的原谅。
可善良的村民没有愿意下手杀掉她,就这样,他们只是把她绑在神殿的石柱上,每天送去饭菜,企图神明会用神圣的力量清洗她心中的罪恶。
清醒过来的菲希斯没有任何的抵抗,在村民询问时,她也没有任何的回答,这让村民更加坚信是有魔鬼附在了她身上。
大雪持续了数日,有许多工作都被迫停止,人们患上了伤寒感冒,不再像从前那样幸福。
愤怒到极限,甚至算得上魔怔的居民下定决心,准备在隔天前往神殿杀掉菲希斯。
得知此消息的老伊万吓的魂飞魄散,骑上他唯一的骡子,快速的向外飞奔,企图找到佣兵战士,或者士兵来保护神殿和他的女儿。
他一生都没有这么着急过。
第十三章 惊险
走在路上的佩格简单的思考片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通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了,虽然抓捕的力度日益日益减少,但依旧会有人对那桶金钱虎视眈眈。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会行走的百宝箱。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传言说他死在了一个农夫的猪圈。
若不是佩格亲耳听到,他都不会相信,自己莫名其妙因为饥饿导致疯狂,随后被猪给拱死。
想想就可笑。
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了生存而四处流浪,伴随它的,只有一更不变的日月,背在身后的丧钟剑,以及每天都要忍受的饥饿。
自从离开了奥曼拉,他再也没有主动去认识过什么人,准确来讲,是他不想再结实任何人。
平日里,以随意编造的身份接受着各式各样的委托。
当侍从为雇主端饭倒酒,清理街道上的粪便,给家禽接生等等等等,只要能挣到钱,他从不拒绝。
但也不排除某些例外,期间他接受过一次赏金想当丰富的委托,但却要让他制造混乱,随后杀掉一个指定的人,佩格拒绝了,他并不想谋财害命,那就与他憎恨的那些人没有区别。
不知何时,身边的温度开始降低,扭头望向四周,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深处一道交界线。
像是分割了凉季和寒季,它并不是一刀切开,而是呈渐变装,但又很明显,凭借身边树叶的变化就可以看出。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像传说故事中那样,他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远处传来哒哒的蹄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并没有进行躲藏,而是低下头,将头发尽可能的打乱,以掩盖自己的面孔。
随后快速的把背带的扣子解开,把丧钟剑放在大衣里,像极了一位流浪的落魄佣兵。
蹄声渐渐接近,来者与佩格想象的大相径庭。
啼声的来源,是拉货耕作用的骡子,马和驴交配的产物,而坐在骡子上的,是一位将急切写满整个面孔的农夫。
当那农夫看到佩格以后,竟然停了下来。
佩格为此倒吸一口凉气,生怕是被认出,但又不能伤害那位农夫。
“敢问大人,您是佣兵吗?”老农夫额头上满是汗珠,与温度极为不符。
佩格没有回话,但心中松了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从这里到城市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果然诸神还是护佑我的。”
“怎么了老先生,您慢点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是伊万,是前方村子的村长,有一群蛊惑心智的村民正在破坏神殿,我需要帮助啊!”
伊万村长激动的说道,他从骡子上慢吞吞的走下来,若不是佩格及时阻拦,那老爷子就跪在了他面前。
“别激动,我会帮您,但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伊万低下头沉默片刻,他因为年纪略大,根本没有想出来好的理由。
“老村长?”
“唉。”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乌瑞亚女神吗?”
佩格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神明中,并没有伊万口中的乌瑞亚。
“他是我们这一带的守护女神,世代保护着我们村子,这让我们已有数百年没有收到过饥饿,灾难,瘟疫的困扰,可能是安逸的生活让我们疏忽的对她的祭奠。”
老村长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
“因此她不再保护我们,让灾难和瘟疫降临在村庄,有意志不坚定的村民便去摧毁神殿,我一个孤寡老人也无法阻止,只能去请求帮助。”
佩格皱眉看着伊万,他虽然机敏,但却看不出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可他能从伊万的话语中感觉到急切。
“其他居民呢?他们不去阻拦吗?”
“天气突然恶劣,昨天还是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可你看看现在,这里还好,村庄那边可是雪虐风饕啊!村民们对诸神不再庇护深信不疑,也自然没有阻拦他们。”
伊万语气开始变得激动。
“大人,您就帮帮我吧,我会以我最大的能力来报答您。”
“带路吧,我去看看。”
“谢谢您大人。”
佩格坐上伊万的骡子,两个人几乎压垮的骡子的四肢,它艰难的向前挪动着身躯,令佩格不禁担忧会不会突然体力不支。
果然越往内走,温度越低,一开始只有偶尔飘落的雪花,但后来,开始满天飞雪,低温令佩格不禁裹紧了衣物,企图阻挡寒风入侵。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道路一旁冲向二人。
骡子抵抗不住那东西的撞击,直接测到在地,发出微弱的的咴咴声。
佩格在还未起身直视袭击自己的怪物是什么时,丧钟剑哐啷一声从剑鞘内抽出。
老伊万吓的连连后退。
那庞然大物像是一头站起来的黑熊,稀疏的黑棕色短毛包裹着他皮肤,身体比一般的成年熊还要粗壮一圈。
它的头颅与犬科动物有些相似,但却有着熊的耳朵,鱼鳍状的棘刺从颈部到它的尾尖,它细而长的爪子有着尖锐的指甲,一看就不是善茬。
似乎因为温度的原因,它的皮肤表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它摇摆了一下巨大身躯,发出呼呼的喘气声,从碰撞带来的眩晕中清醒。
佩格身体下附,呈平时一半的高度,双手平持丧钟剑,带着伊万淡淡的向后退却。
“这是什么?”佩格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像极了一头变异的无毛熊。
“鬼……知道……”伊万轻声颤抖的说道,年迈的他都到惊吓,移动都有些费力。
他可没有想到在自己老年生活会遇到如此之多的奇怪之事。
当那怪物睁开眼时,佩格看到了一双猫科动物的浅褐色竖状瞳孔,还伴随着些许蓝色火焰般的光芒。
那怪物发出一声嘶鸣,声音大到令佩格脑袋嗡嗡作响,那几乎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最大范围。
伊万因为有些耳背并没有收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但依旧感到眩晕。
骡子也被惊吓的从地上站起,因为伊万并没有松开手上的缰绳,让那虚弱的小骡子像孩童一般躲在他们的后方,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先离我远点。”
佩格并未作出主动攻击,因为他不明白这头怪物的意图,以及攻击方式,他并不想再战斗之时还要顾虑他人,那样完全放不开身手。
闻言,伊万立马牵着骡子跑向后方树干后,探出半个身体看着佩格。
那怪物也并没有主动攻击,它大口喘着粗气,身体颤抖,明显的可以看出,低温对它有些许的影响。
僵持了片刻,怪物健硕的犬科后肢有了动静,一个弹跳迅速接近佩格,张开他那满是獠牙的巨口,发出怒吼之声。
佩格向右半个转体,顺势横批,借力在那怪物的皮肤之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泼洒在积雪上。
见状,佩格不禁感到兴庆,因为在他眼中,那怪物的速度算不上快,甚至比野狼还要慢上一拍,而且它的皮肤在丧钟剑下不堪一击,若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他有把握去击击败它。
怪物也发现了佩格不好对付,掉头就跑,不像野兽那般拼死挣扎,明显智商不低。
它跑起来周围的积雪都如水花般的溅起,佩格并没有鲁莽的追赶,当他目送怪物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才彻底放下戒备。
“村长先生,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条老命,我发誓我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会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啊!。”
第十四章 熟悉感
佩格跟随伊万来到神殿前,随后停下了脚步,后者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因为神殿并没有向他想象中的那样遭到破坏。
那原本应该被绑在石柱上的菲希斯也悄然消失,几位前来打算破坏神殿的人依靠在石台前不省人事。
伊万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着急,他生怕跟在身后的佣兵会觉得他在说谎,于是他四处搜索着,叫喊着菲希斯的名字。
佩格则靠近那些晕倒的人,仔细查看。
那些人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攻击,只是沉睡了过去。
寻找无结果的伊万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眼前布满了绝望。
此时,一个晕倒的村民慢慢苏醒,吧了吧嘴,就像是从自己家中的床上清醒一般。
况且现在寒风呼啸,这竟然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睡意。
那村民朦胧的环顾四周,看了伊万一眼,又看了佩格一样,随后眨巴了一下眼皮,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竟然睡在神殿,并感受到刺骨的寒风侵蚀的冷意。
“村长,我,我怎么在这里,他们……怎么了?”
那村民慌张的跳了起来,双手抱胸,全身颤抖,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菲希斯呢!”
“菲希斯?”村民疑问的望着伊万,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您女儿也在这里吗?”
见状,伊万气的全身直打哆嗦。
“村长先生,他不像是在说谎。”
佩格生怕这老先生因为过度气愤而出事,于是急忙开口以平复他的心态。
此时,其他沉睡的村民也渐渐从睡梦中苏醒,有的瞬间站起来,仿佛被梦境进行;有的则是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各自不同。
随后一段时间里,存在挨个进行了询问,可结果令他感到不解,因为与他们全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无一例外。
伊万心中有焦虑也有兴庆,焦虑是因为找不到菲希斯的踪迹,而兴庆的是神殿和菲希斯并没有收到伤害。
见到焦虑不安的村长,其他曾经本来伤害菲希斯和破坏神殿的人,竟然四处散开帮他寻找,他们完全忘记了来此处的目的。
“村长先生,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唉,先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女儿吧,我可不希望她遭遇了……”伊万说到这里神情突然变得惊恐,他抬起头望着佩格,“她该不会被那怪物带走了吧。”
当他说后句话的时候,满是颤抖的声音,佩格明显能从他松弛的皮肤看到他下颚的抖动。
“那怪物不论嘴里还是身上,都没有血迹,应该不会,而且看它的样子应该是很惧怕寒冷,它不会靠近这里的。”
佩格想出办法先让老村长保持冷静。
“现在,您能跟我讲讲,村庄发生了什么吗?”
耳边那些村民的呼喊声依旧未断,但始终没有人回应。
老伊万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当这些人回到家中,是否会回忆起发生的事情,而且那些没有来神殿的人,他们肯定还记得菲希斯身上发生的事情。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在寻找一下吧。”他没有放弃念头,虽然眼中布满了绝望,“晚些时候再找不到,你就住我家里吧,我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佩格点头答应,他察觉到这件事情并没有一开始伊万所说的那么简单,这位村长先生一定隐藏了什么事情。
而且,看现在的情况,那群村民的沉睡和失忆,绝不是出于偶然,很有可能是魔法或者巫术造成的。
至于那消失的村长女儿,佩格也毫无头绪,从地面上的雪层来看,四周并没有移动的脚印,若真是从柱子上被人绑走或者逃跑,应该会留下脚印才对。
再或者,是老伊万出现了幻觉?
雪下得没有那么急,脚印应该不会被覆盖才对。
黄昏降临,老伊万失望而又伤心的让村民们回到了村子。
一开始他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其他村民看到他会激起他们的怒火。
可是令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此时村民各行其是,完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对于这场雪,他们只是认为天气异常,小孩子还积雪上玩耍,见到此情此景的伊万不禁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邀请佩格来到了屋子内,后者致谢后走了进来,并打量着屋子的构造。
屋子的内饰被装饰的很精心,有许多小物件和美丽的蝴蝶标本,还有折纸和画作,一看就是女孩住过的样子,可她女儿并不在家中。
低落的伊万心不在焉的用壁炉烧着水,当锅中的水已经沸腾的向外涌出,他也依旧没有发觉。
当佩格想要上前安慰他时,突然响起的开门声令他二人同时转过头。
在佩格眼前,一位美丽的姑娘走了进来,她的年龄应该与自己相差无几,尤其是她那双犹如翡翠般的淡绿色双眸,给佩格带来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在体内除了雄性荷尔蒙外,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沸腾,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伊万满脸惊讶地望着慢慢走进来的菲希斯,用粗糙的手掌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从神殿,到村子,再到菲希斯,一切都仿佛那么的不真实。
“父亲。”菲希斯并没有在意伊万的表情,而是看向佩格,“这是谁?”
伊万似乎没有听到,他迈着蹒跚的步伐直接拥抱住了菲希斯,泪水像个孩子般流淌下来。
菲希斯也拥抱着伊万,轻声地安慰着,并微微抬首看向佩格,眼神里充满疑问。
佩格见状微笑着对她点头,她也以微笑回复。
“你去哪了,村里的人怎么了,你昨天发生了什么,我……”
伊万刚松开,就一连串的问道,可看到菲希斯的笑容,他停住了。
“父亲,我会跟您解释的,但现在,我可以与这位客人单独聊一聊吗?”
“啊?”伊万露出了抽泣了一下,“你们认识吗?”
佩格并没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位姑娘,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体内是什么在沸腾,是魔力的力量,难道对方也是一个法师?
但自己面对安杰伊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好奇的佩格也想与她聊聊。
“我们认识。”菲希斯回答道,可佩格知道,这只是让伊万放心所说的谎言罢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伊万那苍老的面孔有了血色,“你们去聊吧,等你想告诉我在跟我说吧,千万别再离开我了,我去给你们熬汤。”
“好的,父亲。”菲希斯甜甜的笑了笑,扭头看向佩格“来我屋子吧。”
当佩格愈靠近她时,那种感觉异常强烈,似乎身体里的魔力有了思想,想要冲出体内,就像是磁石之间的相互吸引。
在这之前他从未感受到过魔力的存在,这是第一次。
当她轻轻关上屋门,双手像两边轻轻一挥,房间内部的墙上犹如贴上了一层淡绿色的透明薄膜。
佩格恍然大悟,果不其然,这姑娘一定也是一位法师,一位比自己要厉害许多的法师。
“你是一位法师,对吗?”询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佩格,而是菲希斯。
“呃……算是吧,只会一点最低级的法术。”佩格如实回答,“你也是吧。”
闻言,菲希斯笑了,笑的很自然。
“我不是。”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异常亲切的感觉,你怎么可能不是法师,而且你刚才施展了法术。”
佩格有些激动,因为只要他找到法师,自己就有可能知道前往其他学院的方法,也可以尝试寻找伊迪丝和希尔。
菲希斯并没有回答佩格的疑问,而是轻轻碰触那曾透明的薄膜,阵阵涟漪随其指尖处涌起。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轻轻说道,眼神中充满担忧。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佩格回应道。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法师。”她转过头,看着佩格,“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
第十五章 能力与责任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人类,你是……神?”佩格一脸质疑和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菲希斯,如果换做别人,一定会嘲笑眼前的女孩,可佩格并没有,虽然他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是的,这也是你体内魔力涌动的原因,在昨天,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当大量的记忆如同洪水般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时,我便回忆起了我的职责。”
“记忆?职责?可是你管老先生叫做父亲。”
“没错,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我的父亲,但你要知道,那几百年的记忆已经将这二十年的记忆冲刷至淡,虽然作为一个人类非常美好,但这不是我最初的目的。”
菲希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几百年前,在附近村民长久的祈福和意愿下,我诞生了,起初的我极为弱小,只是魔力存在的另外一种形式,而村民们虔诚朴素的祈福令我不断强大,我也在默默的守护他们,他们为我建造了神殿,给我送上祭品,虽然……”
菲希斯顿了一下。
“虽然他们并看不到我,我每次都会尝试着去抚摸他们虔诚的脸颊,但在他们的眼中只是微风拂过。”
“我逐渐强大,保护着这一片土地,这让里几百年都没有遭受瘟疫和灾难的侵蚀,那时的我并不只存在于这个位面,我可以存在于过去,未来,相互穿梭就像是打开一扇门一般简单,我曾看到了与我一样的存在,那并无法与他们进行交流。”
她扭头看了看木门,她知道伊万正在尝试偷听,这也是她施展法术的原因,她并不想让伊万担心和多虑。
那些淡绿色的薄膜让伊万看不也听不到到正常的谈论,在他眼里,佩格和菲希斯只是面对面在寒暄。
“当我在未来游荡时,无意间窥探到一场灾难,我紧张而又惶恐,我不想看到我护佑的人民惨死于此,于是我便尝试着去改变未来,但那并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于是我便想要变成实体,去警告世人,但我高估了自己,因为能力不足,大量记忆被遗忘在脑海深处。”
“化为婴儿的我失去作为神的一切力量,而那时候伊万悄然间遇到了我,并收养了我,那时还有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离开时,我也哭了,像人类一样。”
菲希斯说到这里,佩格本以为她会伤感,但她并没有,而是面不改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慢慢恢复,但依旧是晚了一步,灾难已经降临。。”
佩格紧皱眉头梳理着这些复杂的话语。
“灾难是这场大雪?”
“不,这场雪是我故意而为,它能让灾难缓解。”
“到底是什么灾难?”佩格疑问道。
“是一种随着瘟疫和战争而产生的邪恶种族,几百年前,世人成它们为‘狂猎’。”
“狂猎?”对于佩格来说,这是一个新的词汇,之前从未听说过。
“对,不知道你听说过魔族没有。”
佩格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是魔族的一个小分支,是受到诅咒的生物,可能是一匹野狼,也可能是一位国王。随着灾难的大小规模不同,诞生的狂猎也会有所改变。而这次出现的怪物,在我的印象里,被称作‘贝希摩斯’。”
“那怪物有着巨大的身躯,体毛不多,背后长有棘刺,对吗?”
“你见过?”
“没错,我来的时候见过。”佩格道,“他们惧怕寒冷,这也是你改变天气的原因。”
“没错。”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菲希斯微微点首,随后微笑表示感谢。
“改变天气令我失去了体内绝大多数的魔力,维持这幅身体的力量并不多了,在这之前,我想尽最大的能力,与你并肩作战,阻止那群怪物。”
“可以,但是……”佩格犹豫了半晌,“你会离开吗,去哪里?”
“我会再次化作魔力的形态,变成最弱小的形态。”
“你真的是神?而且是凭空诞生的?”
“我不是凭空诞生的,我是由人极致的意识产生的,如果一开始他们祈求的不是和平,而是死亡,想必我会成为一位代表杀戮的神明。我只是由最纯粹的魔力融合而成的。”
菲希斯最后一句话并不是用通用语讲述的,而是用原始语言,一种佩格听起来都极为青涩的原始语言,谈吐间他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魔力在涌动,就像被关起来的蜜蜂,用尽全力试图挣脱。
“那伊万怎么办?他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闻言,菲希斯低下头,她虽然表情没有发生改变,但却并没有回答佩格。
“你确定杀掉那群怪物,以后怪物不会再出现了吗?”见状,佩格换了个话题,并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
“不,只要世界还有战争,瘟疫,灾难,狂猎就不会消失,他们是死亡的产物,他们会杀掉或者逮捕目标的所有生物,以扩充队伍的数量,就像是森林中的猎人,而这个村庄,就是贝希摩斯诞生的目标。”
“好吧,他们数量有多少。”
“不多,但足可以屠杀整个村庄。”
闻言,佩格稍作思考。
“我答应你,但我并不确定我能够是那群怪物的对手,我不是什么救世神,也不是什么英雄骑士,倘若我发现了威胁自己生命的危险,我会选择逃跑。”他说道。
“谢谢你,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菲希斯淡淡说。
“没什么好谢的,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佩格苦笑道。
“我会持续维持天气,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所有领主,我们只需要尽力守护着村庄,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佩格微微叹息,淡淡的笑了笑,似乎他又卷入了一场不得了的战争。
“怪物什么时候会来。”
“我不确定,我的魔力已经在淡淡消失,我想用不了一个周,我便会离开,在这之前,我会让所有人对我的记忆全部抹除,就像从未发生过。”
“可能这是最好的办法吧。”佩格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
“你能帮我找到某人的位置,或者把我传送到某个地方吗?”
菲希斯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不起。”
“没关系。”佩格苦笑,看来想法又落了空,诺恩那么大,自己该如何去寻找,况且自己还在被通缉。
“但我知道在人类和精灵的边界处,有一个叫做祖玛的城市,那里被称作诺恩之都,你可以去那里寻找答案。”
“祖玛。”佩格牢牢记在心里。
……
第二天清晨,佩格与村庄内的几位年轻小伙一同疏散了居民。
随后站在村庄外的的一个瞭望塔上。
他将皮革背带又勒紧了一些,调整呼气,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清楚的记着在路上遇到的那只怪物,一个还好说,可倘若真的是成群袭来,他并不确定能够对付的来。
他握紧双拳,虽然心里说遇到生命危险会逃跑,但他知道,他不会。
他扭过头看了看远处的菲希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会驱使着他战斗到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就像在维卡罗城为神殿战死的士兵,那是他们的职责。
虽然他不清楚作为法师的职责是什么,可他依旧清楚地记着安杰伊所说的那句话。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第十六章 成蝶
佩格深吸一口气,再次挥砍一刀,随后立马向后跳开,躲过那利爪的猛攻。
村民们都被菲希斯用法术保护在了几间屋子内,他们争前恐后的想要站在窗户前看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婴儿在哭,妇女在啜泣,这是对于死亡和未知的恐惧。
男性都在大声呼喊,企图出去帮忙,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声音并不能穿穿透那层护罩。
佩格用尽最后一丝的魔力,快速的挥砍,好在那群怪物并不是结伴而行,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袭来。
可能因为温度不再那么低,它们的进攻性比之前要猛烈许多,反应也变得灵敏。
佩格明显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菲希斯在一旁以其最大的能力施展着法术,一道又一道的光线从她指尖射出,每当击中在怪物身上,都能将其穿透,留下烧焦的窟窿。
当她又一次的给佩格补充魔力后,整个身影闪烁了一下,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佩格发现了她的反常,但却无法前去查看。
它眼前的这头贝希摩斯异常难缠,其动作迅速,身形庞大,就算是被佩格砍掉了一只手掌,也依旧活动自如,不时张开血盆大口企图进行撕咬。
令佩格感到头疼的是,这些怪物对疼痛的反馈少之又少,就像发了疯的狗,并不会因为疼痛而退缩。
他不断地向后撤步,进行闪躲,企图寻找最适当的时机用最少的力气给怪物造成伤害。
一直扑空的怪物仰天怒吼,同时再次向佩格扑去。
佩格立马抓住机会,向左转体半圈,双手握剑,双臂举起,落下,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丧钟剑嵌进那头贝希摩斯的脖颈内,令他犹如烂泥般扑倒在地,其脖颈和头部仅有皮肉连接在一起。
它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再也没有了动静,血液冒着热气将积雪融化。
“你还好吗?”佩格急忙来到菲希斯身前,关心的问道。
在他眼里,这哪是什么神明,明明就只是一位会法术的柔弱姑娘罢了。
她面色依然红润,可能是因为她体内流淌的不是血液的原因,但从她若隐若现的身躯便能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
“我还好。”她勉强说着,声音有些虚弱。
脚步声再次传入佩格的双耳,他能明显的听出,这一次来的不只一头。
他咬紧牙根,调整了一下双手,企图握在最舒适的位置。
向前迈了两步,双手将剑与肩同高,两脚分开,膝盖微屈,这是最标准的双手剑架势。
可他疲惫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在这之前,他已经与三头同样的怪物战斗过,虽然能够取胜,但体力却是在下降。
他敢确定自己绝对没有一开始的速度快了,更何况魔力即将殆尽,他并不期望也不希望菲希斯能够再次给自己补充。
当怪物步入佩格的视野时,他不禁皱起双眉。
眼前快速奔跑过来的,并不是他认为的两头,而是三头,它们无一不张着血盆大口,口水挥洒一地。
菲希斯想要先下手为强,举起手掌,指尖再次显现出淡绿色的光芒。
可正当她想要射出之时,身躯再次恍惚,指尖的光芒消失,她半跪在地。
每一次的恍惚,佩格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魔力对她的吸引小了一些。
可此时他并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因为怪物已经接近,正当他想要迈出脚步迎接时,几只箭矢撕破空气,划过双耳,直逼那群奔跑的贝希摩斯,随后,阵阵马蹄声飞扬而过。
怪物被箭矢射中后踉跄了几步,再度冲刺。
佩格回头看去,只见一群骑兵叫喊着冲锋的口号,没有一丝犹豫的略过佩格,带着长枪直冲怪物。
在马儿快速的奔跑下,那尖锐的长枪直接刺穿了怪物的身躯,可因为体型过于庞大,骑兵也被其重量从马背上摔落。
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胜利的叫呐声随之响起,片刻后,又有贝希摩斯袭来,而这一只,佩格发现在它得的身躯之上这一道熟悉的伤痕。
那是自己给它留下的,因此令它行动缓慢,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最后一只。
在众骑兵的围攻下,怪物毫无例外的死在长枪下,身体千疮百孔。
当良久都没有新的怪物再次出现时,那将屋子保护起的绿色薄膜逐渐消散,村民们一涌而出,望着这两位以生命保护他们的人。
一位像是公主,一位像是流浪汉。
“菲希斯。”伊万丢掉拐杖跑了上来,面部全是泪水,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父亲,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笑道,疲惫全部填充在她的面孔和声音当中。
“对,结束了,我们回家,我们赶紧回家。”
“对不起,父亲。”
“为什么说对不起,不需要你道歉,我们回家。”伊万双手颤抖的厉害。
“对不起。”
菲希斯在这三个字脱口之时,手掌在空中画着奇怪的符号,佩格知道,她准备消除所有人对她的记忆。
因此,他微笑,且无奈的看着这一幕,他讨厌离别,可如果能够忘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可法术似乎并没有施展成功,她的身影再度闪烁一下,而这一次,她的皮肤变得透明,有绿色的粉状物从她皮肤上脱落,飘扬在空气中。
“不,不要离开我,女儿!”
伊万仅仅抱住菲希斯的身躯,眼泪浸湿了他的衣物。
骑兵闻声走了过来,下了马,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村民的表情,他们会得知,这一定是很受尊敬的人物。
菲希斯要说些什么,她微微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眨眼间,她化作飞尘的光芒,向天空飘散,犹如飞舞的蝴蝶。
留在伊万双臂间的,仅有残留着淡淡香气的衣物。
他晕了过去,村民立马围了过来。
但他抓紧衣物的手始终攥紧,眼泪从满是沟壑的眼角溢出,顺着皱纹流淌而下。
“她死了吗?”一个青年淡淡问道,双眼泛红且迷茫。
“不,她没有。”
青年怔怔的望着佩格,听到他回答的其他村民也望着他,期待他下一句的回话。
“她是永恒的,是你们所信奉的神明,虽然你们看不到她了,可我知道,她现在正在你们当徘徊,看着伊万的样子而伤心难过。”
佩格微笑了一下。
“只要你们继续不忘初心的像你们所信奉的神明祈福,她会开心的,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刻,她再度以人类的姿态降临于世。”
“你说的都是真的?”村民不敢相信的疑问道。
“当然,千真万确。”
佩格说这些话是有一定依据的。
可能因为他体内有魔力的缘故,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够感觉到。
自己体内的魔力依旧在躁动,这证明菲希斯并未离开他们的身边,只是看不见罢了。
……
老村长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为自己的昏迷和泪水感到疑问。
他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有了一位漂亮的女儿。
所有村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保守秘密,希望不要让这位可怜的老人再度受到伤害。
人是一种奇妙的物种,他们会在极度悲伤之时选择判断性失忆,将那段悲伤的过去遗忘在脑海深处。
佩格也在看到村长醒后默默的离开。
曾经的无神论者见到了神,一位货真价实,且善良的神。
他笑着摇了摇头,在骑兵顺路的携带下,他坐上一座城市的马车。
“嘿,阁下,去哪?”
“祖玛,您知道祖玛吗?”
“当然知道!那里的夜景很美!路途遥远,希望你准备好了食物和水!”
“等一下!”一声带着喘息的叫喊声响起。
随后一位精神饱满和一位没精打采的人坐上了马车。
“哟,看看这是谁。”马夫回头,笑道,“老地方?”
“当然!”那精神饱满的人捂着胸口大吸一口气,“我,罗伯特,一位伟大的旅行家,诗人,这次绝对要在祖玛开辟属于我的领域!”
马夫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出发了,先生们!”
第十七章 连环杀人案
“亲爱的矮人阁下,看您气质不凡,想问您是否有精彩的冒险经历可以分享给卑微的罗伯特呢。”
罗伯特嬉皮笑脸的跟在一位矮人身边,在人类眼中,罗伯特算是个子高的,可当他与矮人站在一起,就仿佛是一个侏儒。
那矮人不耐烦地瞥了罗伯特一眼,用粗大的手掌敲了敲腰间的矮人板斧。
见状罗伯特瞬间怂了下来,停下了脚步,随后矮人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他气的直跺脚,他很想从祖玛的所有冒险者口中套出点精力,如果有必要,他也会为此掏钱。
可没有人会与他分享。
“一群小气鬼。”
他鼓起腮帮抱怨的说道,不得不说,他的自信和乐观的境界是一般人无法达到的。
他不会因为一件事情的失败而动力全无,反之,失败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催情剂一般,令他兴奋。
这迫使他又寻找到了一个目标,他调整了心态一路小跑凑了上去。
目标是一位长有小山羊胡的中年男士,他衣冠楚楚,腰间那铸铁的腰带挂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他的神情有些慌张,行动迅速,似乎是着急去做什么事情,而且从他的眉目间可以看到一丝疲惫。
但是罗伯特并没有发现这些,他靠在那男士身边,换成与其相同频率的步伐,面带笑容,头脑快速运作,想着如何开口。
“亲爱的……嗯……阁下,看您气质不凡,想问您是否有精彩的冒险……”
“对不起,朋友,我赶时间。”那位男士又加快了步伐。
罗伯特惊讶的发现,自己倘若想要与其步伐保持一致,就必须用小跑来代替走路。
“能不能在百忙之中,告诉我……”
“不能。”
男士很不好意思的打断了罗伯特,气的后者使劲吐了一大口气。
“希望你那该死的工作让你忙到寿终正寝!”罗伯特咒骂道。
他平缓片刻,又企图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当他装过转过身,发现了一位熟人,灿烂的笑容立马在脸上绽放,之前那男士给他带来的烦恼一扫而光,随后急忙凑了过去。
“嘿!什么风把你吹到街道上来了,我感觉有阵子没见到你了,你去干嘛了!”他的笑容更加浓厚,几乎靠在那熟人的肩膀上,“维卡罗的独行者佩格!”
“谋生。”佩格看了罗伯特一眼,回答道,“还有,叫我佩格就好,不要给我加任何头衔。”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是去冒险了吗?你应该带上我的,我需要灵感,需要故事,我也想当一个冒险家,想当一位诗人,可我只是个旅行家,我不会用剑,也不会拉弓。”
“那样最好了,你不用在每天担忧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怪物或者强盗杀死。”
“不,不!”罗伯特摇头,“我宁愿在战争中乱箭射伤,宁愿在野外被野兽撕咬追赶,也不想让生活过的如此平庸,无趣。”
“那你应该去参兵,罗伯特,现在人类之间的内战并未停止。”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他们认为我不是当兵的料,将我分配到了炊事组!”他气愤的说道。
说到战争,佩格沉默良久。
他想起了在学院开展诺菲会议时,安杰伊所说的话,而现在人类因为亨利的政变违背了条约,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再加上菲希斯所说,有战争和灾难的地方,就会有狂猎出现,他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危机,而且他内心还有些担忧作为至高王的兄长。
听传闻,他们已经脱离了亨利的统治,宣布独立,随后两国之间一直处于战争阶段,他很想回去帮助兄长。
但赏金猎人可是不分区域的存在,在亨利还未下台之前,估计在人类国家的哪里都不会安全,就算是睡在守望堡,那些仆人都有可能在暗处捅自己一刀,随后去领赏。
金钱的诱惑力是很恐怖的。
“你说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罗伯特问道,听声音便能得知吗,他没有了刚才的热血,似乎被佩格那毫无热情的回答全部浇灭。
“不知道,但我知道,灾难即将来临。”
“此话怎讲?”
佩格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罗伯特也没有追问,突然他看到前边围着一群人,而那位刚才匆忙的男士也站在那里。
“嘿,看我看到了什么,这狗娘养的,刚才说忙,然后跑到这里围观?”罗伯特气愤的凑了上去,佩格也随之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忙吗?”罗伯特看到了那个以忙碌为理由而敷衍自己的人,气愤的他走到那人身边,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位男士的肩膀,将其吓了一跳。
“对啊,我就是忙着过来啊。”
“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刚来祖玛吧?”
“嗯……”罗伯特迟疑了下,“算是吧。”
那男士抓了抓头发,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匆忙。
“近半年来,祖玛有一起连环杀人案发生,目标和时间完全没有任何规律,现在已经有多名无辜人士受害了。”
“这有啥稀奇的。”罗伯特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佩格原先的位置,却发现他早已不在那里。
踮起脚尖四处寻找,最后从矮人庞大的身躯中的缝隙,看到了不知何时挤到最前方的佩格。
此时的佩格紧皱双眉,望着屋内。
祖玛城的驻城士兵一直在试图驱散围观群众,并不让他们靠近案发现场。
虽然有士兵在前方阻拦,但佩格依旧可以看到屋内所有的蜡烛都被拦腰斩断,所有能够发光或者反射光线的东西都被一层粘稠的,类似蜘蛛网的物体所包裹。
“怎么,感兴趣?”罗伯特灵巧的挤了过来,遭到了不少围观者的辱骂。
佩格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尽可能的伸长脖子,试图扩大视野寻找更多的线索。
大多数居民们都没有停留太久,片刻时间,围观的人就所剩无几,他们还要有工作或者要事要做,不会在这种事上耗费太久。
他们只能祈祷下一个被害的不是自己,并将命运寄托给士兵们。
几位矮人大大咧咧的走开,最终说着肮脏的词汇,他们咒骂着杀人凶手,说懦夫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人。
佩格依旧站在原地,虽然此时的他可以利用法术进入房屋看个究竟,但那终究会引起士兵的注意。
无聊的罗伯特开始揪起其衣服上的毛团,无聊的吹着口哨。
“你也对这案子感兴趣吗?”
“不不不,我不感兴趣。”罗伯特笑着下意识的回答。
可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于是他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
他看到询问者是刚才的男士,而且他询问的对象也并不是自己,一股尴尬的气息随之而来,令他干咳了两声。
“嗯。”佩格点了点头,“你知道细节吗?”
“当然,信息我已经收集足够了,有空吗?我们可以去附近的酒馆慢慢聊。当然,酒水费你付,当做我我告诉你信息的报酬。”
“好。”佩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人,并打量了他一番,不知为何,佩格总能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他很虚弱,就像是有数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一般。
黑色的眼圈,暗黄油腻的皮肤,甚至有些发紫的嘴唇。
“我是康纳,是一位学士。”那男士单手拿着文件夹,右手放在胸前,手臂向后,右脚向后撤步微屈,上身向前倾斜四十五度。
那是精灵最常用的行礼动作,看那男士做起来,竟然顺滑如同流水一般。
“佩格,一位普通人。”
佩格也回了一个同样,但比起来非常粗略的礼,他可没有专门练习过这个。
“还有我,我叫罗伯特,诗人,歌手,冒险家……旅行家!”
罗伯特突然从佩格身边跳出,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们,普通人佩格,旅行家罗伯特,请跟随我来吧,这一片我比较熟悉,我们边吃边说。”
很明显,康纳只记住了罗伯特最后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