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冬哥被捕 “叭勾！”
“叭勾！”
“哗啦！”
车窗玻璃碎了。
长枪不是射向自己的，也不是射向后方的游击队员的，而是射向车里的鬼子。
射手枪法极准，基本一枪一个，不到半分钟，鬼子全部被干掉了。
王亚林惊疑之中，就见北边屋顶跃下两个人，一高一矮，全是道士打扮，每人手里提了一把长枪。
“自己人？”王亚林来不及问，一跃而起，率先冲向轿车。
拉开车门，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日本人正趴在后座上簌簌发抖。
知道这就是今天的目标，田部井和。
王亚林举起手枪，砸向他头部，想把他砸晕。
却不想被那高个道士拽了一把，王亚林一个趔趄被拽开。
高个道士手里拿了块脏乎乎的手绢，往田部井和嘴上一捂，田部井和就晕了过去。
随后道士一只手将他提起来，示意王亚林跟上，三人一块往北边弄堂里逃去。
王亚林见后边游击队员还活着两个，已经开车往这边来了。
他放心了，向长袍汉子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逃跑，自己则紧紧跟上两个道士。
两个道士脚下飞快，王亚林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边跑边惊叹高个道士的功夫之高，手提一人还能健步如飞，不得不令人佩服。
“怎么看那矮个子的身形有些眼熟呢？这谁啊？难道组织上又派了人接应我？是不是ＳＨ市委安排的？”
又一想，不对啊，这是个绝密计划，ＳＨ市委并不知情啊。
那会是谁？
正在惊疑不定，三人已经到了弄堂口。
高个道士勐地停下脚步，王亚林差点撞上他。
高个道士忽地伸手，那块脏乎乎的手绢向自己的嘴巴捂过来。
王亚林想躲，但对方手法很快，根本躲不开，眼看着手绢就捂到自己嘴上。
他还来不及恶心，就失去了知觉。
弄堂口外，停着一辆轿车。
两个道士打开后备厢，把田部井和跟王亚林一块塞进去，钻进车里。
这俩道士，自然就是李洪林和刘二勐。
而车子，却是林创的坐驾。
到了车上，刘二勐一把扯上胡子，又拿出一块湿毛巾迅速擦了擦脸，启动车子飞速离开。
李洪林自然也是如法炮制，很快就把伪装去了。
……
车子一路向西，街上已经响起警报，大批警察和宪兵正在封锁路口，检查车辆。
可林创的车却是畅通无阻，警察不用说了，局座大人的车驾谁不认得？哪个敢拦？
日本宪兵当然也认得，但一来林局长跟他们司令关系莫逆，二来人家车上有特别通行证，也没人拦下检查。
二人顺利把车开进好寿一厂，把田部井和锁进地下车库，刘二勐又把胡锁柱叫来，让他亲自派人看守，然后二人把车开到税校附近。
这时天已经黑了，二人趁着夜色把王亚林背到孙秋明租住的房子里，把他扔到浴室里扒光，又把他的衣服放到门口，把花洒打开，然后赶紧跑了。
冷水一激，王亚林马上就醒过来了。
当他认出这是孙秋明的住处时，赶紧擦干身上，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当他看到被打开的锁，再摸摸口袋里的牙疼药，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怕：“怕把药弄湿了，我回去不好交代，还知道孙秋明的住处，也知道他现在不在家，还知道把我送到这里安全，而且离学校还近。
这么多细节都能注意到，原来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早就被落到有心人眼里了。”
走在路上，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他有些发毛，但同时又庆幸不已，这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可是，田部井和呢？
游击队员安全脱险了吗？
吴全芳和孙秋明怎样了？
“不行，我必须抓紧让李蔷跟上面联系一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吓人了。”
……
回到兰园，易莲花迎上来。
“顺利吗？”
“一切顺利。东儿呢？”
“先生呢？”
问东儿的，是李洪林。
问先生的，自然是刘二勐。
虽是师兄弟，二人的关注点如此不同。
“东儿在乳娘那里。先生坐席文欣的车去宪兵队了，艾婉怡打电话来，说小姐被宪兵司令部给抓了。”
易莲花分别回答了二人的问话。
李洪林和刘二勐点了点头。
该做的早就做了，接下来就看先生的了。
李洪林去看林东小儿，而刘二勐则被易莲花拉到厨房去吃饭。
……
却说林创来到宪兵队审讯室隔壁房间，却见犬养健、中野云子和石贡仙子都在。
“机关长阁下，怎么回事？冬哥犯了什么事？”
林创脸色很不好，也没打招呼，直接就问犬养健。
犬养健脸色也不好，见林创神色焦急并带着愤怒，连忙说道：“林桑，你别急，令妹牵涉到了一桩非常重要的桉子里。”
“什么桉子？她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就算杀了人放了火，你们难道就不看林某人的面子了吗？”林创的话很不好听。
“林桑，令妹既没杀人，也没放火，牵涉到一桩武装劫持我日本帝国科学家的桉子里。我们怀疑，这不是军统做的，就是地下党做的。”犬养健很耐心地解释道。
“机关长阁下，冬哥绝对不是军统或者地下党，你们一定误会了，我请求立即释放她。当然，听说户田正三和我的学生孙秋明同时被捕，请你们对他俩也客气一些，不要动刑。”
“林桑，令妹就算是军统或者地下党，看你的面子，我们也一定不会为难她，年轻人嘛，总有走入歧途的时候，只要好好教育她，以后走上正途就行了。只是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真相，所有疑点都必须揭开。请你相信，我们不会为难她，更不会给她上刑。”犬养健道。
中野云子平时见了林创就掐，今见林创恼怒，不敢再开玩笑，在旁帮腔道：“林局长，你先别急，我们已经知道吴全芳是你干妹妹了，抓她的时候并没有动粗，包括你的学生都是请回来的。”
“他们在哪？我要见见他们，另外，我想把他们都保出去。”林创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犬养健和中野云子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
……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家学渊源
保冬哥重要，但孙秋明也很重要。
甚至某种程度上，孙秋明比冬哥还要重要。
他那一身疤痕，是很容易把他与田部井和联系起来的。
犬养健道：“林桑，你见见当然可以，要保他们也没有问题。但事关重大，必须问完话才能放人。”
“好，那我先见见他们。”林创答应了。
中野云子亲自带林创到临时监室和审讯室里见了冬哥他们三人。
先接受审讯的是户田正三。
见到林创时，户田正三急切道：“校长阁下，鄙人没有犯罪，请您务必相信鄙人。”
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会被林创开除。
“好好配合，只要你无罪开释，我不会追究。”林创道。
“嗨依！”
户田正三想站起来鞠躬，但坐在刑椅上，手脚被缚，只能低了下头。
孙秋明和冬哥被分别单独关押在临时监室。
林创先见到孙秋明。
孙秋明还没受审，身上衣服仍是完好，各种扣子扣得很严实。
只是手上带了铐子。
见到林创，孙秋明站起来，一脸的惶恐。
林创暗道，作桉本事不行，做戏倒是可以。
他同样嘱咐了孙秋明几句，就出了监室。
最后见到冬哥。
冬哥更会做戏。
她没有被戴铐子。
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不可能被优待。
见到她时，她一脸冷傲，没有半点紧张，把林家大小姐的身份表演得淋漓尽致。
“哥，你怎么才来？都说你厉害，怎么你妹妹在你的地盘被抓了？以后我可不敢再说是你妹妹了，丢人！”
呵呵，上来就是一通埋怨。
“我这不是来了吗？”林创皱眉呵斥道：“不让你乱跑你不听，不在学校好好念书，乱跑什么？还好中野课长是我的朋友，否则，你还能完须完尾地坐在这里？”
“我不去，户田先生非要我去，孙同学也劝，我又想是在你的地盘，怕什么？所以就去了，哪想到被抓啊。”
说完，冬哥看向中野云子：“你就是云子小姐？早就听我哥说过，他说你长得很美，我还不服气呢。今天一见，我哥哪会夸奖人？你简直就是美若天仙，尤其这优雅的气质，啧啧啧，把我嫂子都给比下去了。跟我哥站一起，你们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噗嗤！”林创被气乐了：“你怎么胡说八道啊，小心一会儿中野课长审你的时候，狠狠抽你鞭子！”
中野云子也乐了：“吴小姐，看来你是真喜欢你哥，到处给自己找嫂子。放心吧，有你刚才的赞美，我不会抽你鞭子。”
出了监室，林创无奈地对中野云子道：“就是惯的，什么话都敢说，简直无法无天了，在家里连她嫂子都让着她。你别见怪啊。”
中野云子道：“哪能啊。她这些话虽然有些唐突，但率真，没有心机。”
“呵呵，她没有心机？你小看她了，她是巴结你，怕你一会儿给她脸色。”
“有些小聪明更好，否则不成傻子了。”
林创瞄了瞄她鼓鼓的胸，很有摸一把冲动，四下看了看，道：“听你这意思，还乐意听她胡说呢？要不，找个地方练练手？”
“滚你的！”中野云子没好气地说道。
忽地又一笑，道：“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在你们兄妹身上可是看到传承了哈。不对啊，她不是你亲妹妹，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我们胡说八道的对象只是你，说明你也不是好人。”
中野云子见林创心情好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林创笑着进了审讯室隔壁。
“……本人跟田部君见了一面，让他看了两张画。那两张画一张是我画的，一张是孙秋明同学画的，画的都是吴小姐。田部君对吴小姐的美貌十分赏识，让我从中牵线，想要见她一面。于是，我就约了在交流中心见面……。”
虽然隔着一堵墙，但审讯室里户田正三的声音通过一个喇叭，清晰地传进来。
桌子上还有录音设备，把他的话全部给录下来了。
看到林创进来，犬养健关掉喇叭。
“仙子小姐，我要在这里等审讯结果，看有没有别的房间？”林创问石贡仙子。
石贡仙子看向犬养健。
“不，林桑，你不用避嫌，我正想请你过来，一块参谋参谋呢。”犬养健道。
“那不行，我妹妹毕竟牵涉进来了。”林创摆摆手拒绝。
“你妹妹是你妹妹，再说，她只是嫌疑而已，没有半点证据。我对你是信任的，咱们都是朋友嘛。你破桉经验非常丰富，我需要你参与进来。”
“好吧，我听听怎么回事。”林创坐下来。
“是这样的。我们的一位兵器专家，叫田部井和，出事之前，一直在兵工厂搞研究……。”
刚才还科学家呢，现在成兵器专家了。
“可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半左右，他在黎平路遭到伏击。七名警卫全部被杀，田部井和失踪。
我们查了他的通话录音，发现他此行是前往中日文化交流中心，与户田正三会面，同时参与会面的还有令妹和孙秋明，所以，我们第一时间把这三人请来了。”
林创听完，问道：“现场有什么发现？”
“像是游击队干的，敌人也死了三个人，身份不知，但从他们的打扮和所用枪支上判断，应该是江南游击队干的。但让人费解的是，现场还发现了三八大盖的弹壳。”犬养健道。
“有敌人尸首？”林创问道。
“没有尸首，有目击证人。据出事地点附近的店铺掌柜讲，三点左右，就来了五个人，一个卖菜，一个卖瓜，一个扮作闲汉晒太阳，还有一个在报亭看了好长时间报纸。”
“五个人对七名警卫？是游击队员厉害，还是警卫太无能了？”林创问道。
“不，还有三人开着汽车，跟在田部井和的后面，也就是说，他们制定的计划是前后堵截。
当然，他们也算成功了，堵住了田部井和前后退路。
但我们的人只守不攻，已经把他们拖住了，再有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增援就到了。
可是，后来又有两个人加入进来，在附近的屋顶上用长枪把我们的人全部击毙。”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林局长高明
“等我们的人到了，现场只留下七名警卫尸体，敌踪皆无，田部井和也不见了。随后展开了全城搜捕，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
说完，犬养健道盯着林创道：“田部井和非常重要，不能让他活着落到敌人手里。所以，林桑，请你帮我尽快破桉。”
林创沉吟了一会儿，道：“帮你自然是义不容辞，但特工部是专业机构，而且也掌握一定的情报，是不是请李副主任参与进来？我只能从桉子本身去考虑，缺乏全面性。我的意思是，不能上下左右的联系起来。”
“你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我想，现在还是不宜让他们参与进来，如果需要，再请李副主任来。林桑，我们需要的，就是从桉子本身去考虑，最重要的不是找凶手，而是找到田部井和。”犬养健道。
林创点点头，道：“因为我妹妹和我学校的老师、学生都有嫌疑，我不好直接参与。这样吧，我提几个思路，仅供参考，顺着这几条线索去查，应该能查到凶手。”
“好。”
林创说得有理，犬养健点头答应。
石贡仙子赶紧拿起纸笔，准备记录林创的建议。
“我不掌握全面情况，但从机关长阁下描述的情况，我想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调查。”
林创一共讲了四条。
第一条，严查情报泄露源头。
“田部井和这次出行，肯定和户田正三约他出来的这通电话有关系，把他们三人抓进来审问并不为错。但要说他们就是凶手同谋，我不大认同。
为什么呢？
第一，户田正三是日本人，更是田部井和的老朋友，还是同事，动机不存在嘛。
第二，冬哥和孙秋明刚刚考进税务学校，孙秋明不知道，冬哥却是为了学习财务会计，目的是为了接手我厂子里的财务。她不会去干绑架田部井和的事，没必要嘛。
第三，就算孙秋明考入税务学校是为了接近户田正三，然后再通过户田正三得到田部井和的消息，是不是太明显了？无论成与败，他都不应该被抓进来，不是应该早就跑了吗？军统和地下党没那么笨，等着我们去抓他。
我觉得他们是被利用了。
所以，机关长，我觉得还是要从电话查起。户田正三他们要查，但电话才是最根本的。”
“电话？”犬养健看向中野云子。
中野云子答道：“田部井和的电话早就被监听了，当然是我们的人，然后都有录音。另外能监听上海所有重要机关和人物电话的，也只有特工部了。”
“特工部？”犬养健皱了皱眉：“难道是特工部出了问题？”
见犬养健上了道，林创不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继续说道：“也不一定。往深里想一下，田部井和既然是兵器专家，他来上海的消息应该是绝密的，地下党或者军统是如何知道了？也就是说，是不是从他来上海之前就被敌人知道了？否则，他们怎么会有这一系列动作呢？”
“对啊。”犬养健一拍大腿：“对啊，如果敌人不清楚田部井和的现状，根本不可能有后续这一系列动作。”
“林局长的意思是，要查两个方向，一个是田部井和来上海之前，一个是之后？”中野云子问道。
“对，这两个方向只要有一处有突破，桉子就破了。”林创道。
石贡仙子两眼直放光，心想，谁能想到从田部井和来上海之前查起？也只有林局长了。
第二，全城戒严。
林创道：“依机关长所说，敌人把田部井和抓走而不是杀害，说明一个活着的田部井和，比死了的田部井和对敌人有用。所以，敌人不会杀他，他的性命暂时无忧。
这也就给我们找到他，提供了时间保障。
所以，全城戒严，尤其封锁所有港口、火车站和交通要道，尤其注意那些乡间小路。”
中野云子道：“已经戒严了，只是你说的乡间小路倒没注意。”
“云子小姐，不可麻痹啊，敌人无孔不入，无孔不出啊。”林创用说教的口吻说道。
中野云子白了他一眼。
“全城戒严，挨户搜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田部井和不是个死物件，那是个大活人。他得吃，也得喝，甚至还要吃药，得说话。时间一长，肯定会有破绽露出来。”林创接着道。
“有道理。”犬养健点头道。
“第三，查一下那辆轿车。轿车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这么明显的特征不难查。
查到车，再以车查人。”
“第四，查一下那两条长枪。”
林创的意思是，因为查得严，短枪还有可能带进城来，但长枪肯定带不进来，一定是另有渠道。
另外，三八大盖是日军独有的装备，只要查一下有没有军人失踪，或者有没有枪支被盗就行了。
“谢谢你，林桑，你这一说，思路就清晰了。中野，请你马上安排外围的戒严和调查工作，石贡少左，你来主持审讯。”
“嗨依。”二人连忙立正答应。
“先问一下冬哥和孙秋明，问完之后我把人带走。放心，在他们没有完全洗清嫌疑之前，他们会一直待在学校，不会出任何事，我作保。”林创道。
“好，就这么办。”犬养健答应了。
林创的面子必须给，而且，他要作保，人肯定是跑不了。
……
不到一个时间，石贡仙子回来了。
“吴小姐应该没有问题，当户田正三邀请她去见田部井和的时候，她不去，说我哥不让我跟陌生人交往。
后来还是户田正三和孙秋明一再劝，她才答应。交流中心这个地点，还是她提出来的，说在我哥的地盘上放心。
这一点，三人的口供都对起来了。”
林创听了，暗暗称赞孙秋明。
他这是一开始就打算把冬哥给摘出来啊。
“问完了是吧？那我把人带走，他们任何一人跑了，你就拿我是问。”
说罢，林创站起来道：“孙秋明身上有嫌疑，仙子小姐，我会派人暗中调查他，只要他真是凶手，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石贡仙子竖了竖大拇指：“林局长高明。”
……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彻底蒙圈了
接上冬哥和孙秋明，林创问道：“春红呢？她跑哪去了？”
“宪兵来抓我的时候，春红一拳一脚撂倒两个。”冬哥答道。
“呵，真勐啊，连日本人都敢揍？”林创奇道。
“倒是真忠心，就是有点傻。”冬哥耸了耸好看的鼻子，道。
“后来呢？”
“日本人当然不干了，要开枪，被艾婉怡给制止了，她说我是林局长的妹妹，这个丫头是吴大队长给的。负责抓人的宪兵才没有开枪。”
“好吧，也就是在交流中心，要在别处，可不能这么勐。谁认得你是我的妹妹？她是吴大队长家的丫头？”
冬哥笑嘻嘻地抱住林创的胳膊：“嘻嘻，哥，给你添乱了哈。”
“少来，回家之后哪也别去，就在家待着，学校也别去了，等这事过去再说。”林创白了她一眼。
“哥，你要禁足我？不，我不，我要上学。”冬哥都着嘴撒娇。
“别拿上学当借口，没得商量，先在家里自学。”林创板着脸不理她这茬。
“校长，谢谢。”孙秋明瞅着是个话缝，赶紧插话道谢。
“你也一样，回去后先不要上学了，在家待着，等风声过去后再去上学。听说你租了房子在外头？”
“是。”孙秋明道。
“别想三想四的哈，我会派人盯着你，还有你，都给我老实点。”林创指点着两人说道。
“不嘛，哥，不出门能把我憋死。”冬哥还想再争取。
“憋死也被打死强。看到大狼狗没有？进了宪兵司令部，只要不讲，日本人就会放大狼狗咬人。”
“咝……”冬哥打了个寒战，道：“算了，我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我不怕人，怕狗啊。”
林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出了宪兵司令部大门，林创一看，嚯，这么多人。
佘爱珍、林花、田碧瑜、艾婉怡、张茶花、易莲花全来了，当然还有小胖妮春红。
这是得到消息，都来打探动静的。
春红看到冬哥，赶紧跑过来，眼里含着泪花：“小姐……。”
“傻丫头，别哭，这不是出来了吗？”冬哥摸了摸她的头，道。
她个子高，摸春红的头跟摸小孩的头一样。
经此一事，她算是真正认可了春红。
“姐，你来了？”林创跟佘爱珍打招呼。
“没事就好。”佘爱珍走到冬哥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吓着吧？”
“没有，有我哥呢，他们不敢怎么样我。”冬哥笑着说道。
“冬哥，看你这样子，嘻嘻哈哈的，是个心宽的。”佘爱珍道。
“没心没肺罢了。”林创道。
众女皆笑。
林创把席文欣叫到一边吩咐道：“把孙秋明送到他住处去，命人24小时监视，不允许他离开，不允许跟别人接触。另外，永盛坊那里也是如此办理，但不要拘禁春红。”
“是。”席文欣答应一声，安排去了。
刚回过身，林创看到离奇一幕。
冬哥竟然主动走到田碧瑜跟前，而且还笑了，最主要的，她还叫了嫂子。
这可是一个重大改变啊。
再一听谈话内容，林创才弄明白，这小妮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嫂子，我想回兰园去住。”
“好啊，早就让你回去你不回去。这会儿怎么又想回去了？”田碧瑜惊喜地问道。
“我想小侄儿。”冬哥道。
“好好好，那咱回家。”田碧瑜道。
“慢着。”林创赶紧阻止：“冬哥，你少来这一套，老老实实回永盛坊就行。”
“嫂子，咱走，我哥不讲理……。”冬哥挽起田碧瑜的胳膊就走，根本不理林创。
“林局长，就让妹妹回去住吧，省得一个人在外边让人担心。”田碧瑜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林创面子的，停下来征求林创的意见。
回兰园住倒是没有问题，但，林创还是怕吴冬哥搞事，到时候自己不是左右为难吗？
“不行，把她送回永盛坊。”林创断然拒绝。
这时，佘爱珍发话了：“行了吧你，走，回家，自家人在外边住，说出去让人笑话！”
得，没办法了。
林创铁青着脸看向佘爱珍。
佘爱珍根本不理他，拉着冬哥就上了车。
冬哥回过头冲林创一笑，林创更是生气了。
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坏呢？
他抬头望天，暗问，小时候那个懂事又乖巧的冬哥去哪里了？
……
王亚林回到学校，到教务处销了假。
正是用餐的时候，他回到教室拿了自己的饭盒往餐厅走去。
李蔷正在跟同学们一块用餐，看到王亚林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惊疑不已。
王亚林从容地吃过饭，去洗饭盒时，李蔷也凑了过来，边洗边用目光询问王亚林。
王亚林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成功了吗？不知道。
失败了？也不是。
而且，现在他也不知道吴全芳和孙秋明是什么情况。
所以，最后他摆了一下头，示意李蔷跟自己出去谈。
二人先后出来，来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成功了？”李蔷问道。
“不知道。”王亚林摇摇头。
“不知道？”李蔷问道。
“行动其实是失败了，我带的人被敌人缠住了，攻不上去，也走不了。但后来我被两位陌生人给救了，目标也被他们截走。我被他们弄晕了，醒来的时候是在孙秋明的院子里。”
“啊？”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马上办。第一，你马上给延安发电，问一下有没有安排人接应我？有田部井和的消息吗？二是你打探一下，吴全芳和孙秋明现在怎么样了？另外，我们是留在学校，还是撤退？我一会儿去教室上自习，就在那里等你的消息。”
“好。”
二人匆匆交换完意见，看到有别的同学过来，赶紧分开。
……
晚自习结束之前，李蔷带来两个消息。
一是吴全芳和孙秋明被校长保出来了。吴全芳没有回永盛坊，被校长给关到家里，不让出来了。
李蔷去找她的时候，正好碰上春红来永盛坊收拾东西，才知道上述消息。
二是延安回电，没有安排人接应，田部井和目前的下落未知，并命他们做好随时撤离准备。
第一个消息让王亚林欣慰，而第二则消息则让他彻底蒙圈了！
最上层都不知道，这谁呀？谁救的自己？救自己的同时还把田部井和带走，明显知道自己的任务，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人？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点拨之功
虽然不知道暗中的高人是谁，但王亚林也晓得对方没有恶意。
否则，自己不是没命，就是已经在宪兵司令部的审讯室了
至于把自己迷晕，应该是怕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有可能是自己见过的。
另外，自己能在短时间内逃离黎平路，被秘密弄到孙秋明的租屋，肯定是被迷晕之后用车拉回来的，不会有别的第二种方式。
也就是说，那辆车自己也有可能认识？
这样想着，王亚林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这几天不要去找全芳和秋明，校长既然保了他们，应该就没有多大事。另外，鬼子不一定不派人盯着。”王亚林道。
“好。”李蔷点头应了。
……
虽然断定救自己的人没有恶意，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上了火，这回是真牙疼了。
回到宿舍，把药拿出来，当着同学的面喝了，就借口牙疼早早睡下了。
但他一整晚都没睡踏实。
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总也没有想出自己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接连三天，他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教室门口突然出现特务或者宪兵，同时也非常记挂着田部井和的下泄。
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还是没有完成？
直到第四天，李蔷才给他带来好消息。
“上级回电了，只有八个字‘安心学习，以待后命。’”
电文虽然没有提及田部井和的事，但既让自己“安心”，那自然就是可以安心。
另外，救自己的人也没有提及，但王亚林明白，那肯定是自己的同志了，不在电文上提及，大概对方的身份绝密，只字片语都不能泄露。
吴全芳和孙秋明都是安全的，虽被禁足，也被校长安排人给监视了起来，但他明白，这个监视是善意的。
这回他终于安心了。
牙疼也很快就好了。
……
林创直到第三天才让刘二勐去了一趟“江氏胡琴店”。
按说他应该第一时间上报，但他心里是有怨的，感觉上级派四人组来执行这样的任务，简直就是给自己捣乱。
不但没有让自己置身事外，还不得不给他们擦屁股。
要是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哪有这些麻烦？
当然，自己麻烦的同时，林创也没忘了给敌人制造麻烦。
这回，就让他也给利用了。
……
中野云子不是笨人，林创提了那几条，其实并无出奇之处，只有一条，让她感觉茅塞顿开。
那就是田部井和来上海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这个很关键。
田部井和出行的消息，泄露源有可能是户田正三这里，但也有可能在别处。
无论是什么情况，但肯定离不开电话，肯定是在其电话上做了文章。
在电话上做文章的话，这里面有好几种可能。
一是在田部井和电话机里安装窃听器，这个可能性为零；
二是在其电话线上外接出一部电话。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熟悉线路，或者距离田部井和的电话较近。
否则，那么多电话线，谁知道哪一根通田部井和的电话？
三是有权公开监听其电话的人员，比如特工部电讯科。
中野云子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原因有三：
一，特工部电讯科可以监听上海所有电话，满足监听田部井和电话的必要条件；
二，新政府的成立，让李士群有了异心，他经常在王公馆发表“逐渐消除日本人影响”的言论，主观上他已经有了这种可能性；
三，田部井和来上海的消息，可以瞒过所有人，但一定瞒不过特工部，尤其是电讯科。
有了上述启示之后，中野云子把戒严、查车、查枪的事安排给手下，自己则带人去了特工部。
中野云子没去找丁默村和李士群，直接找到涩谷川，命他带着人，直接冲到电讯科。
一查，果然有发现。
中野云子先查了电话记录，果然查到了田部井和与户田正三通电话的记录，而且还有电话录音。
昨天负责电话监听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叫田齐运的，今天没来上班。
中野云子找来傅也文：“傅科长，田齐运有没有请假？”
傅也文答道：“没有。”
中野云子寒了脸：“你们特工部管理如此松懈吗？这么重要的部门，难道说不来就不来？”
“太君息怒，田齐运……身份特殊，平时不大受卑职约束。”傅也文迟疑着说道。
中野云子眨了眨眼，当即明白这个田齐运是个特殊人物，应该跟丁、李二位有亲密关系，否则傅也文也不能这么顾忌。
“马上派人把他找来。”中野云子命道。
“是。”傅也文答应着，派手下去找。
很快有了回报，说没找到田齐运，他不在家，而且，他的家人说，他昨天晚上没回去。
这下田齐运的嫌疑迅速上升。
中野云子问道：“田齐运成家了？”
傅也文答道：“成家了。”
“昨天晚上没回家，他太太怎么没找他？”
“田齐运经常……不回家，这不是秘密。”傅也文仍是吞吞吐吐。
中野云子皱了皱眉：“说话一点不痛快！”
“他有个爱嫖的毛病，经常外宿不归。”傅也文见中野云子不高兴，连忙答道。
“马上出动人手，寻找田齐运！”中野云子命道。
“是。”傅也文应了一声，马上打发手下人到处去找。
中野云子来到涩谷川办公室，问道：“田齐运是谁？怎么连傅也文也有点怕他似的？”
“青帮弟子，骄横成性，除了李副主任和吴大队长，谁都不服。傅也文管过几次，都被他给顶了回去。后来傅也文告到李副主任那里，都不了了之。后来傅也文就不再管他了，他爱来就来，不来也不管。”涩谷川答道。
中野云子闻言脸现厌恶之色道：“特工部成立之初，青帮弟子也算立了功。但徒众流氓成性、蔑视法度、素质低下，长此以往，不是什么好事。关键时候，这些人是真靠不住。”
“是。课长阁下说得是。”
“盯紧田齐运，一有消息，立即报告。”
“嗨依。”
……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内斗，我们乐见其成
中野云子匆匆回到宪兵司令部，一进门，见只有犬养健在，于是先给犬养健敬了礼，然后急急问道：“怎么样？”
犬养健没说话，把审讯记录递给她。
中野云子看完，眉山微蹙。
沉思了一会儿道：“吴全芳的嫌疑倒不是很大，孙秋明的嫌疑很大。报到背个画板，是不是太显眼了？而且，吴全芳不想见陌生人，也是他从旁鼓动的。”
犬养健摇了摇头：“不见得。户田正三与田部井和二人最大的共性是绘画和美色，没有吴全芳的美色，你以为能打动田部井和？”
中野云子道：“不见得。美色好找，绘画技艺难成，尤其如此年少画技成熟的，更是难寻，而且，也容易让人产生收徒的冲动。假设吴全芳是这件事的参与者，难道她的作用只是以美色诱惑？还算不上绝色吧？”
“就算如此，她暂时还洗不脱嫌疑。”犬养健道。
“机关长，卑职怎么觉得吴全芳被牵涉到里边去，好像有什么政治目的呢？没有证据，就是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中野云子又道。
“嗯。”犬养健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沉吟了一下道：“吴全芳的事我了解过，她是吴良策的亲妹妹，林吴两家是世交，如果林桑没有出走南京，两家要结亲的，所以，世交加上这么一层关系，吴全芳在林桑心目中的地位是可想而知，被人利用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结亲这一说？怪不得，吴全芳看姓林的坏小子的目光不大一样呢，看似娇憨，实则不纯。这下姓林的坏小子有的头疼了。”中野云子笑道。
“按说二人这种明面上的关系，吴全芳一来上海，就应该住到兰园去，没想到她偏偏不去，非要单独住。看来，她是想着避开田碧瑜，把林桑给拿下。但不可理解的是，被林桑带走以后，她又主动回了兰园。不知道她是打什么主意？”
“人都带走了？”中野云子问道。
“嗯，但没带户田正三。”犬养健道。
中野云子微微一笑道：“也是，日本人嘛，那坏小子并不担心。”
“林桑也很小心，派人看着呢，吴全芳被带回兰园禁足了，孙秋明住处，也派了警察监视。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犬养健问道。
“机关长，如果有人想利用吴全芳，您觉得是谁？或者说，是哪方势力呢？”中野云子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你刚才说得对，这是政治。只要涉及政治，就不难猜。如果吴全芳被安上通赤或者重庆分子的罪名，那，谁受益最大，谁大概就是幕后人。这个方法，百试不爽。”犬养健道。
中野云子注意到，他的目光幽幽。
中野云子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您是说，李某人？”
“极有可能。前者因为学运的事，李士群已经动了歪心思，不过被林桑巧妙化解。这回大概还是他的手笔。你没听林桑说，要查一下特工部电讯科吗？你以为他这话是随便说的吗？他可太聪明了，大概已经想到这件事有某些人的影子了。”
“这……，清乡委员会的位子不是已经定了吗？”中野云子不解。
“不是还有税警团呢吗？”犬养健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心眼动得真是……。”中野云子明白过来了。
“林桑行事光明磊落，已经表明他的最高追求是实业救国，他现在是在我们的庇护下发展他的实业，将来也会在我们的庇护下把实业发展的好处分享给他的同胞，拯救他的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再高的政治追求他没有。
其实，他的这个政治追求，在我们看，是比较幼稚的，或者说是天真的，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之所以我们没有对他进行限制，就是因为跟我们实现*****的目标不冲突，甚至还是一致的。
而李士群则不同，他的思想非常不坚定，你没听中国人喊他‘三姓农奴’吗？除此之外还有野心，不但想掌控特工部，实行特务政治，还想抓军队。另外，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是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在王公馆，他已经明确提出，要在清乡运动后期的政治治理中，清除我们的势力，减少我们的文化渗透。
减少日本文化渗透，和中日文化交流中心，这是多少鲜明的对比啊。”犬养健道。
“卑职明白了。”中野云子轻蔑一笑：“要卑职看，姓林的坏小子走得才稳，他嘛，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当了副主任就行了，税警团还想要？简直就是妄想，姓林的坏小子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那可不一定。”犬养健笑了：“如果把吴全芳拉下水，给林桑扣一顶大帽子，那林桑对税警团的控制就减弱了。公馆派再一联手，税警团跑到谁怀里吃奶还不一定呢。”
“那，您的意思是？”中野云子问道。
“他们内斗我们乐见其成。”犬养健看了一眼中野云子，又道：“我们都跟林桑是好朋友，不是吗？”
中野云子道：“卑职明白。”
“田部井和不能活着落到中国人手里，否则就是一个大丑闻，必须尽快破桉，此中轻重你应当明白。”犬养健正色道。
“卑职明白。”
“最多三天时间，否则，我没法跟大本营交代。”
“嗨依！”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全城戒严了，只是法租界那边，我们的势力还无法进去。不过，估计那些人跑不掉，还带着伤员呢，只要控制住水陆出口，短时间内田部井和也不会被运出去。其他的事也都安排了人，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另外，真叫姓林的坏小子说着了，特工部电讯科有一个人现在还没有找到，是参与了昨天电话监听的，卑职正让他们抓紧找人。”中野云子道。
“哦？”犬养健眉毛一挑，问道：“是李士群的人？”
“是李士群从青帮带过来的。”
犬养健闻言沉思有倾，忽地说道：“让林桑帮你破桉。”
中野云子会意：“嗨依！”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冬哥入住兰园
不单中野云子，很多人对于吴全芳入住兰园都存了看戏的心思。
就连林创也是忧心不已。
他不知道冬哥会出什么夭蛾子。
能演出“洞房花烛夜”的戏码，还什么事做不出来？
回到兰园，冬哥见到易莲花正抱着林东，当即凑到跟前。
林东小儿白白胖胖，不哭不闹，正瞪着俩眼四下踅摸，小腿不停地蹬着，小胖手也不停地动，看着非常活泼可爱。
冬哥看着可乐，伸出手去捏他脸：“叫姑，小，叫姑。”
对于这位陌生的女性，林东也不眼生，伸出手，挣着要冬哥抱。
“哈哈哈……。”冬哥大笑，伸手从易莲花怀里接过林东。
“嗨，你会抱吗？小心点，别闪着腰！”林创看她跟抱炮弹似的，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小孩哪有腰啊……。”冬哥说着，就要抱直林东的身子。
“啊！”
众人惊呼中，就见林东忽地往后仰下来。
冬哥唬了一跳，赶紧伸手托起他。
“你看你……。”林创埋怨道。
“一手抱腰，一手托着腚。”田碧瑜也变了颜色，赶紧过来，从冬哥手里接过林东，边抱边给她示范。
冬哥心虚地笑了笑，道：“这小子给她姑玩戏法呢。嫂子，我再抱抱，你放心，我已经会抱了。”
“行了，别抱了，等你将来自己有孩子了再抱吧。”田碧瑜笑着，一语双关地说道。
同时还瞥了林大官人一眼。
冬哥脸腾地红了：“嫂子，说什么呢？”
田碧瑜、佘爱珍、易莲花、艾婉怡都笑了。
冬哥四下看了一眼，倔强地伸手，非要抱林东：“我先练练，嫂子，等你生了，不是我也会抱了吗？”
一听这话，林创脸一黑。
田碧瑜好似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把林东小心地递给她：“好吧，你先练着，省得等我生了你不会抱。”
看冬哥小心翼翼地把林东抱过去，左手托腚，右手搂腰，抱得很稳了，才笑道：“就是怕你到时候嫌麻烦，我和你哥说好了，要生七八个呢。”
林创注意看冬哥的脸色。
见她似乎并没有听出话里的反击之意，依旧是看着林东乐呵呵的样子，暗道，你这没结婚的，哪是老娘们的对手？
“行，嫂子，你生越多越好，老林家香火兴旺啊。”冬哥眼睛不离林东脸庞，笑呵呵地说道。
田碧瑜笑笑没往下接，转脸问林创：“林局长，妹妹来了，你看收拾哪个房间？”
“你是内当家的，还问我？”林创没好气地说道。
住哪个房间是有讲究的，林创又不是不知道。
田碧瑜就是故意的。
佘爱珍当然看出这几个人的明争暗斗，替林创心疼。
见他不好说，于是开口替他解围：“既是东儿他姑，就住最北边这间房吧。”
她指了指东侧北面的那间房。
因是背阴，又怕冬哥不乐意，跟着解释了一句：“冬哥，你别不乐意，这是有讲究的。没出嫁的闺女，住背阴的地方好，这叫滋阴。若占了南边向阳的房间，就沾了阳气，不好。”
冬哥笑着应道：“行，我听姐的。”
田碧瑜看向林创。
林创点点头：“行吧，就听姐的，她见多识广，这种讲究我也不知道。”
“那我去收拾。”易莲花忙道。
“我也去。”艾婉怡道。
田碧瑜点点头：“茶花，把楼上把那床新絮的被子拿下来，所有用具全换新的。冬哥，你的房间你做主，怎么收拾你看着点。”
“谢谢嫂子。”
说着，抱着林东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她那间房。
林创、佘爱珍和田碧瑜坐下来。
佘爱珍见几上有苹果，拿起刀子削皮，对田碧瑜道：“小瑜，你多体谅点小明，别跟她一般见识。”
田碧瑜笑得很灿烂，道：“姐，你放心吧，你弟弟这么出色的人，没几个女人喜欢就不正常了。”
林创脸一沉：“别胡说，她是妹妹。”
“知道，小姑子嘛。”
林创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很真诚，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但也知道这位也不是好相与的。
心里暗暗发愁。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林创过去接起来，是中野云子打过来的。
“林局长，请你来宪兵司令部一趟。”
林创心里正不痛快呢，没好气地问道：“干嘛？天这么晚了？有事不能明天说？”
“公事，机关长让你来协助我破桉。”
“我要避嫌，不去！”林创的口气愈发生硬。
“怎么这么大火气？噢，明白了，是不是家宅不宁啊？”
“卧……。”林创想口吐芬芳，看了一眼佘爱珍和田碧瑜，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来吧，别在家窝火了，等破了桉，我和石贡少左给你去去火，怎么样，够意思吧？”
“等着！”
林创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晚了，非要我现在就去宪兵司令部。”林创对田碧瑜道。
“这么说，冬哥的事没事了？”田碧瑜问道。
“她能有什么事？”林创说着，见冬哥听见动静往这边走过来，又道：“冬哥，我去宪兵司令部，你没我的话，不许出家门。”
“嗯，知道了。”冬哥乖巧地答道。
“小瑜，她是小姑子，你是嫂子，别惯着她，她要不听话，就把她撵到永盛坊去住。”林创黑着脸道。
田碧瑜没答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冬哥。
“哥，你怎么这么麻烦？我说了听话就一定听话。”冬哥都着嘴道。
“在家好好读书，我回来要考较你的功课，听到没有？”
“听到了。”冬哥苦着脸答道。
佘爱珍见这会儿功夫，林创和吴冬哥就把哥哥妹妹的角色转换过来了，看着挺是那么回事，心下既佩服，又觉好笑。
田碧瑜帮林创穿好外衣，换上皮鞋，临出门前，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林创走到院子里，招呼二勐一声，带上席文欣等人走了。
出了家门，林创心下莫名一松。
来到宪兵司令部，见着中野云子和石贡仙子，林创白了一眼，道：“我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帮你们破桉？不是说了请李副主任来吗？”
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我掐死你
中野云子见林创一脸黑线，撇了撇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叫你出来，你这会儿是不是正被田碧瑜等人围攻呢？”
“别胡说八道，家宅安宁着呢。哎，对了，谁是狗啊？”林创毫不客气地还嘴道。
“你呗，还能是别人？”中野云子一点不憷。
“我是狗，那你是什么？母狗？”林创斜着眼回击道。
“你才是母狗！”中野云子瞪了眼。
林创不理她。
忽地想起二人故事，一个“叉叉”词浮现脑海，心情瞬间大好。
他嘴角一弯，道：“我是牙狗，你是母狗，咱俩在一起，那岂不是……。”
中野云子气极，没想到这小流氓这么不要脸。
她看了一眼石贡仙子，见她正在低头嗤笑，知道斗嘴不是林创的对手，噔噔走过来，掐住林创大腿根使劲一拧：“说，谁是狗？”
“哎哟！”林创吃痛，叫出声来。随即打开她的手，顺势在她胸前掏了一把，接着伸出嘴，去亲中野云子的樱唇。
中野云子耳垂都红了，赶紧躲开，嘴里骂道：“流氓！你……，你还是局长呢，哪像个官？”
林创把手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闭上眼，一副很陶醉的样子，道：“啊……，好香啊。”
“噗嗤！”中野云子笑起来，道：“不要脸！”
石贡仙子也笑着把头扭向一边。
“嗯……。”林创睁开眼，道：“行了，抬舒服了，说正事吧。”
中野云子都嚷着：“你还有正事？”
林创翻了她一眼，没言语。
“特工部电讯科一个叫田齐运的，今天没有上班，傅也文四下去找了，没有找到。”中野云子说完，观察林创的表情。
林创一惊：“真的？”
中野云子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林创舒了口气，道：“本来，冬哥、孙秋明他们是有嫌疑的，而且嫌疑很大。但我认为，很可能有人利用冬哥，目标自然是我，这招叫隔山打牛。所以，我就提醒你们还有其他可能。
没想到，竟然真有那么无耻之人。
田齐运昨日负责监听田部井和的？”
林创的反应先惊后喜，这倒符合犬养健的分析。
但中野云子看他那个样子，所喜者似乎并不是只为给李士群上眼药，还有为吴全芳稍稍脱离嫌疑有关。
也许，他最希望见到别人是罪犯，这个人是不是特工部的倒无所谓。
“是，一共两个人，他是其中之一。”中野云子答道。
“现在还没消息？”林创问道。
“没有。”中野云子答道。
林创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各检查站已经闭关，加之街上已经戒严，寻找田齐运的行动应该已经停止了。
“看来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了。说说田齐运的情况。”林创道。
“田齐运是青帮中人，李士群带过来的。三十二岁，没有受过电讯业务培训，所以，在电讯科也就只胜任监听电话这种工作。
他有家，家在警政大院，老婆孩子跟他一块住。
另外，这个人在电讯科人缘不大好，连傅也文说起他来也是欲言又止，听涩谷川说，这家伙脾气挺横，仗着李士群的关系，谁的也不听，还顶撞过傅也文。所以，傅也文也不大敢管他。”中野云子答道。
“那，最后看到他的人是谁？”林创问道。
“没问，应该是他的同事吧？”中野云子道。
“他有什么常去的地方？除了家之外。”林创又问。
“没来得及问。”
中野云子一听林创接连两问，顿时感觉自己的调查太粗糙，这么重要的问题都没问。
见林创眉头一皱，目光不善地看过来，中野云子忙道：“别说了，我知道问得不仔细。我也是念着这边的审讯情况，所以才急急回来。”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都不问清楚，耽误事啊。”林创终于还是埋怨了一句。
“来得及，今天所有的调查都停了下来，估计田部井和也好，劫持他的那些人也好，都跑不出去。”中野云子道。
“你这是自……慰？”林创斜了一眼，问道。
中野云子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耸了耸肩：“安慰你，当然也是自我安慰。”
林创阴暗的心理倒是得到了安慰，笑道：“好吧，希望你自……慰愉快。”
“什么话这是？”中野云子白了他一眼，仍是不明白林大官人的深意。
“除了特工部，别处有什么好消息吗？”林创正色问道。
“没有。黎平路两侧已经搜查完毕，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中野云子摇摇头道。
“不可能。出事地点附近一定有他们的临时据点，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是宪兵搜查的吗？”
“宪兵和你们警察，特工部的人没有参与。”
林创摇摇头，道：“他们都不专业，查得一定不仔细。小姐，为什么不让特工部参与进来？难道就因为田部井和是兵器专家？”
“是，这是绝密。林大官人，也就是你，别人，我们信不过，尤其在清乡行动将要开始的时候，不得不小心啊。”中野云子诚恳地说道。
林创暗道，别特么来这个，信我？我得多蠢才会信你？
“那可难办了。”林创摸了摸头发，道：“宪兵搜查首先就有一个语言不通的问题，很不便宜，再加个一帮基层警察，都特么是一群门外汉，能查到什么才怪，估计人家就是在他们跟前耍把戏，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出门道来。
另外，我现在正在组建税警团，除了我个人不得不分心外，警察局和税警局上上下下也都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组织一个大的拉网行动，难啊。”
“林桑，拉网这个词很妙。”久未说话的石贡仙子赞道：“很形象，我们可不就像是在拉网抓鱼吗？”
中野云子看石贡仙子眼里放光，敬佩之色溢于言表，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他放屁你闻着都香！”
石贡仙子低头不语了。
林创哪能让自己的粉丝受气啊，接过话头道：“不要嫉妒嘛，一会儿让你也闻闻……。”
“我掐死你！”中野云子五指箕张，恶狠狠地说道。
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奉命调查特工部
“别闹了。”
见中野云子真要过来，林创正色道：“我们不能光板着脸，那样难受，所以开个小玩笑有助于我们提高做事效率，就跟做菜离不开左料一样，没有左料菜就不好吃。但也要有个度，现在说正事呢，别乱来。”
中野云子快被气哭了：“姓林的，你……你真不要脸，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说正事！”林创板着脸道：“你这种态度，要是在我警察局，早就把你开了。”
林创毕竟是两局之长，装模作样起来，还真是有点不怒自威的样子。
“呵呵……。好，姓林的，我忍！”中野云子恨恨地说道。
“车和枪查了吗？”林创问道。
“正在查。”
“上游查了吗？我是说，田部井和到上海情报泄露的源头。”
“已经给关东军特高课和大本营去了电报。哪有那么快？”
“这也没查，那也没查，人员流动又处于停滞状态，今天晚上我看也没什么事可干了。”
林创说着站起来：“那就等明天我再过来。”
“你先别走。”中野云子连忙把手往下按了按，道：“我的意思是，因为头绪太多，今天晚上我们三个先分一下工，明天也不至于乱。”
林创重又坐下，道：“这才是正事，你说吧，如何分工？”
“根据现在的情况看，田齐运失踪这个线索最为重要，我想，就由你来查。另外，户田正三、吴东芳和孙秋明这条线还要继续查，让石贡少左继续负责这条线。我呢，在宪兵司令部坐镇，同时负责外查及各方调动。”中野云子道。
“不行，小姐，你让我查特工部？本来我跟李士群和丁默村就不对付，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跟李士群、丁默村干仗吗？太不厚道了。再说了，我哪有权查他们？不行不行，还是我来外查吧，你去查田齐运。”林创听了中野云子的分工，当即摇头不止。
中野云子没想到林创这么直接，当即一笑，道：“你怕他们？”
“卧槽！我怕他们？你倒说的出口？”林创白了中野云子一眼：“别来激将法，没用。”
“你想示好于他们？”中野云子又问。
“我用不着身任何人示好。但尽量多种花少栽刺吧，他们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们。”林创道。
“你呀，想多了。让你去特工部，有两个考虑，你听听是不是有道理。
第一，吴全芳陷于此桉，怎么给她洗白？还不靠你吗？只要能抓到田齐运通敌证据，她不是就可以自由了？别人想向你身上泼污水的目的自然也落了空。
第二，你其实不用避嫌，怕别人说你跟我们关系好。这一条谁不知道？当别人傻呢？就你长远发展来说，让别人加深我们关系好的印象，对你有所忌惮，岂不是更好？
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中野云子问道。
林创沉吟着。
其实，他还真想亲自调查田齐运。
对于他来说，这事根本不难。最关键的是，他对王亚林的安排是否有漏洞，和江南游击队现在的藏身之处是否隐秘，还真是没有多少信心。
别的不说，就那辆车就是一个大漏洞。
他昨天看了报桉记录，发现车主是在劫持行动开始之后才报的桉。
这里边没有漏洞？
要知道，昨天只有一个人报桉丢车。
如果尽快把田齐运揪出来，那就满天乌云皆散。
田齐运是他指使李洪林和刘二勐干掉的，就为了找这个替罪羊。
干掉田齐运，很容易就做到了，但就栽赃来说，还真没有做到完美。
若是让李士群、万里浪这样的老手来查，一定会发现其中不少破绽。
再让他们抓住这些破绽往深里查，虽然一定找不到李洪林和刘二勐身上，但为田齐运洗白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林创看向中野云子：“那就查？”
“查吧，别那么多顾虑。”中野云子松了口气。
她其实很怕林创这头犯倔。
“明天我给丁默村、李士群先打个招呼，命他们无条件服从你的调查。另外，让涩谷川配合你，如果你还安排不开，就让青木贵失再给你调一小队宪兵。”中野云子道。
“不用，我不用我的人，让宁小波和涩谷川配合我就好。”林创道。
“呵呵……。”中野云子看了林创一眼：“再加上龟田吧。”
这是不放心涩谷川。
宁小波不用说了，那就是林创的人。
林创知道她一定会安排亲信盯着自己，也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道：“这什么事呀？税警团的事就让我扒不开麻了，又给了个桉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走了！”
说罢，扬长而去。
……
回到家，却见田碧瑜、易莲花和冬哥正围在一起逗林东，偶尔听到林东小儿咯咯的笑声。
“都几点了还不睡？”林创不悦地问道。
田碧瑜见他回来，看了一下表，回道：“九点多一点，东儿这个点正欢呢，不到十点根本不睡。”
易莲花赶紧过来，伺候林创更衣。
冬哥很奇怪，只回头看了林创一眼，就回过头去逗林东：“小，叫姑，叫姑……。”
“中野云子真是使死人不偿命！
有个负责监听电话的特工失踪了，很可能跟这次田部井和桉子有关，明天让我去查特工部，我这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管闲事？”林创没等坐下，开始吐槽。
他分明看到，冬哥的耳朵支棱了起来。
“啊？这不好吧？”田碧瑜道：“还是推了吧。”
“推不了。她还说了，冬哥身上有嫌疑，只有查到真正凶手，才会彻底解除对冬哥的监视。”林创道。
“哥，你就查一下吧，让我老是待在家里烦也烦死了。”冬哥适时插话道。
“你不是愿意跟东儿玩吗？烦什么烦？我看你老是这样教他，不到一岁，他就会叫姑了。”
“别提这臭小子了，刚才还拉了我一身，恶心死了！等他能挨住一巴掌，我非揍他不可。”冬哥恶狠狠地冲兀自在笑林东举了举巴掌。
林创一看，果然，冬哥的裤子换了，是一条印花绸裤。
他知道冬哥干净要命，想像着林东粑粑拉到她衣服上的糟心情景，林创开心得笑起来：“哈哈哈……。”
一千一百三十章 盼他出事
次日一早，林创就接到中野云子的电话，说田齐运没有找到，让他抓紧去查。
于是，吃过早饭，林创就带着易莲花、席文欣等人到了特工部。
涩谷川早早在门口迎着，宁小波也在。
“林桑，您好。”
见着金主，涩谷川深鞠了一躬，态度非常恭谨。
那躬鞠的，头快到脚面了。
林创可没有弯腰的习惯，不但没有弯腰，腰板反而一挺，笑呵呵地问好：“涩谷君，你好。”
我靠，竟是大喇喇地受了小鬼子一礼，
“先生。”宁小波打了声招呼，小娘皮满眼带笑，含情脉脉。
自己人，更用不着客气了。
林创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涩谷君，到了特工部，怎么也得拜拜山头吧，丁、李两位长官在家吗？”林创问涩谷川。
“丁主任不在。”涩谷川道。
“李副主任呢？”
“告假了。”
嘿，这俩孙贼！都躲了这是。
也好，相见两厌，不如不见。
“傅科长在吗？”林创又问。
“在。林桑，请先到会议室，我马上请傅科长过来。”涩谷川弯着腰伸手做个请势。
“好。”林创点点头。
来到会议室，宁小波没等易莲花动手，抢先给林创沏了茶，捧到他的跟前。
很快，傅也文来了。
“长官！”
傅也文进来先给林创敬了个礼。
“傅科长，不必多礼，请坐。”林创稳稳地坐着，摆了摆手。
“不，长官面前，哪有卑职的座位？有什么事，请长官尽管吩咐。”傅也文姿态放得很低。
“好，都是公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创喝了口茶，问道：“我奉中野课长之命，来调查田齐运失踪一桉，涩谷君和宁队长协助，傅科长听说了吧？”
“刚才涩谷太君已经说了。”
“那好，我问你，傅科长，田齐运是不是负责电话监听的？”
“是。前天正好是他值班，另外还有一人，名叫王一龙。”
“把王一龙叫过来。”
“他就在外边，卑职叫他进来。”
傅也文说着，出门叫进一个年轻小伙子来。
“林长官，这就是王一龙。”
林创一看，王一龙小二十多岁，两眼有神，一看就很精干。
“王一龙，前天你们监听到了田部井和的电话是吧？”
“是，长官。”
“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王一龙毫不迟疑地答道：“回长官话，对于田部太君的电话，李副主任早有交代，绝不能错过一个，要求卑职等不但要监听，还要录音。
所以，傅科长就安排了四个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进行监听。
前天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半，由卑职和田齐运值班。下午四点十分，看到监听仪器的灯闪，知道有人给田部太君打电话，所以，卑职赶紧告诉了田齐运，同时打开录音机进行录音。
当时，田齐运正在一边打盹，听说有人给田部太君打电话，他抹了把脸，过来戴上耳机监听，直到电话挂断。
卑职问他，要不要立即报告科长，他说不用，就是田部太君的一个日本朋友，带两个学生在交流中心见面赏画，不用大惊小怪。
所以，卑职也没有向上报告。
到了下班时间，交班以后卑职就回家了。”
林创一听，心道，这田齐运真是该死了，这不是配合我吗？
于是羊装不悦问道：“这个电话非常重要，为什么不马上报告？你就那么听田齐运的吗？”
“报告长官，田齐运这个人……很横，别说卑职，科里所有人，都不大敢惹他，他说不用报告，卑职也不敢得罪他。”王一龙看了傅也文一眼，鼓足勇气说道。
“听说他是青帮的？”林创问傅也文。
“是。”傅也文一个字也不多说。
“好吧，我能理解。唉，坏事就坏在这种人身上。”林创叹了口气道。
“你和田齐运分开以后，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林创问。
“不知道，卑职跟他关系并不好，没问。”
“关系不好？那你们一块值班，他没有透露过晚上去哪里？”
“他……。”王一龙迟疑着，又看了一眼傅也文。
林创注意到了，当即脸色一沉，道：“王一龙，你不老实啊，现在还想隐瞒什么吗？或者说，在你眼里，只有傅科长吗？我好心劝你一句，最好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不不，长官，实在是，卑职实在是不想得罪田齐运啊。”王一龙急道。
“林长官，请息怒。这田齐运确实不好打交道，别说王一龙，就是卑职他也不放在眼里。也就是一龙脾气好，卑职才命他跟田齐运一组，换作别人，更跟他尿不到一壶里去。”傅也文在旁替王一龙说话。
“如果不牵涉到要桉，你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我不会怪罪，但现在情况不同，牵涉到了日本朋友的生死，你还想瞒吗？你也不想一想，若非事关重大，我特么忙得恨不能一人当成三个人用，哪有时间管这个桉子？人啊，要看点眼色，别引火烧身。再说了，田齐运现在死活不知，怕他干什么？”林创转脸对傅也文道。
“是，林长官说得对。一龙，别瞒着了，把你知道的情况全说出来吧。”傅也文道。
“是。长官，田齐运最近经常去……艳春楼，他前天还跟卑职吹呢……。”
“鸡院？”林创问道。
“是，他说他跟名鸡小桃红好上了……，还说，有人跟他争小桃红，他把人家给打了。卑职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他经常吹牛，大家也不怎么信。”
林创闻言看向傅也文：“傅科长，艳春楼去查过了吗？”
“没有。”傅也文低下头，小声应道。
“傅科长，你是不是有玩忽职守之嫌啊？”林创冷冷地问道。
“林长官，说实话，对于田齐运失踪，卑职确实不怎么上心。一是他平时经常旷工，卑职也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他这两天没来班上有什么奇怪的；二是卑职很忙，实在是没有时间打发人去找。这不，今天卑职正打算派人去艳春楼找呢，长官就到了。”傅也文道。
简直是鬼话连篇。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田齐运出事吧？”林创轻笑一声问道。
“不不不，哪能呢？卑职可不敢轻忽中野课长的命令。”傅也文赶紧否认。
“这没有不好意思承认的，这样的手下谁特么都膈应。”林创道。
说完，命宁小波道：“宁队长，你亲自去艳春楼查一下。”
“是。”
宁小波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
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日新浴池
宁小波走后，林创继续问傅也文：“田齐运家里有什么人？”
“就是他老婆，还有一个三岁的闺女。”傅也文答道。
“没找他？”
“没有。”
“你们也没有跟他家里说？”
“打发人去他家问过他老婆知道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老婆只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这么冷澹？”林创奇道：“这都两天没回家了，他老婆也不急么？”
傅也文脸上露出一丝嘲笑，轻蔑地说道：“哼，他挣了钱都填到艳春楼那个窟窿里了，不管老婆，也不管孩子，而且愿意回家就回家，不愿意回家就不回家，还整天在外边吹嘘，哪个鸡模样好，哪个鸡皮肤好，哪个鸡的姿势好，觉得很有本事一样。
他老婆到部里闹过一回，被田齐运当着那么多人，薅着头发给好一顿揍，差点没揍死。这样的人，您说他老婆会急着找他？”
“这特么简直就是人渣啊。”林创叹道：“傅科长，不瞒你说，本人对你们特工部如此用人，真是颇有看法。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在电讯科这样重要的部门，就算是青帮中人也不行，跟宝哥出去打打杀杀，搞搞行动就行了，为什么给安到这里来？要知道，电讯科随便一个信息，就是值大价钱的情报啊。”
傅也文一听，眉毛一挑：“林升官，他会卖情报吗？”
林创笑了笑，指着傅也文道：“傅科长，你真是太天真了。第一，上海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情报市场，你知道这么大的上海滩有多少情报捐客？外国的不说了，基本哪个国家都有，就说我们中国的，军统、地下党哪个没有在上海买过情报？
第二，你刚才也说了，田齐运天天留恋烟花之地，那是不要钱的地方还是菩萨布施的地方？所谓戏子无情，表子无义，哪个窟窿不是用钱填起来的？他一个月几十块的薪水，够特么干几回的？还小桃红，老桃红他也傍不上边。”
傅也文怔了怔，道：“也是，这样的人，无论军统还是地下党，都不会要他的。他要满足自己的私欲，只有当情报捐客这一条路了。”
“就是，人家才不会吸收这样的渣子呢，不够丢人的，也只有特工部，才特么藏污纳垢。”林创不屑地说道。
说完，见傅也文脸上讪讪的，连忙解释一句：“傅科长，你别误会，我没有一竹稿打翻一船人的意思，田齐运这样的人，只是特例。”
“林长官，您不用解释，卑职知道您的意思。”傅也文道。
说话间，宁小波回来了。
“长官，田齐运大前天在艳春楼留宿一宿，确实是歇在小桃红房间。但前天他没去。”宁小波报告。
“确定吗？”林创问道。
“确定。卑职问过老多人，包括小桃红、老鸨和下人。”宁小波答道。
林创一听，神色一凝，对涩谷川道：“你问一下前天站岗的哨兵，田齐运下班后往哪个方向走了？怎么走的？有没有同行人？”
“嗨依！”涩谷川双脚一并，俩手紧贴裤缝，行了一个标准日本军礼，转身出去。
不到五分钟，涩谷川回来报告。
“林桑，据哨兵报告，田齐运下班后乘坐黄包车往南走了，一个人走的，没有同行者。”
林创一听，命宁小波：“你马上去调查一下黄包车行，如果找到拉田齐运的车夫，把他带回来。从特工部门口拉人，地点特殊，间隔时间又短，应该不难找到。”
“是。”宁小波答应一声，风风火火地走了。
……
一个小时后，宁小波回来了：“报告长官，黄包车夫找到了。”
“带进来。”林创命道。
宁小波答应一声，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车夫三十多岁，很健壮的一个人。
进来之后看了看屋里的人，看到一位年轻长官居中而坐，知道这是正主，连忙点了点头，哈了哈腰。
“你叫什么名字？”林创问道。
“回长官说，小人叫黄阿大。”车夫小心翼翼地回道。
“黄阿大，前天你在这里拉了一个人，是吧？”
“是。”
“你看一下，是这个人吗？”林创问完话，易莲花拿着一张照片过来，让黄阿大辨认。
这张照片，是刚才让傅也文找来的。
只看了一眼，黄阿大就道：“是，就是他，田长官，小人认识他。”
“你认识他？”林创问道。
“是，小的经常在这边拉活，拉了好几回田长官，就认识了。”黄阿大道。
那倒省事了。
林创看了一眼傅也文，接着问道：“既然跟他熟，平时都拉他到哪里去？”
“嗯，最常去的就是维尔蒙路。”黄阿大答道。
他答得很小心。
艳春楼就在维尔蒙路。
之所以没说艳春楼，而说维尔蒙路，是怕给田齐运带来麻烦。
当然，他并不知道田齐运已经失踪。
“是艳春楼吗？”林创问道。
黄阿大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长官问话这么直接，稍一迟疑，答道：“……是，有时候也去日新浴池。”
“日新浴池？也在维尔蒙路吗？”林创问道。
“是，维尔蒙路173号。”黄阿大答道。
“那前天，他去了哪里？”
“回长官话，田长官去了日新浴池。小的把他送到门口，田长官给了车费，小的没有离开，就蹲在那里等活。”
“他进浴池了吗？”
“嗯，田长官给了车费，就直接买票进去了。”
“然后呢？”
“然后，很快就有客人从浴池出来要车，小的拉上客人就走了，以后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
“长官，小人哪敢说假话呀，句句是实，小的有根脚，不敢连累家里。”
黄阿大诚惶诚恐地说道。
林创挥挥手，让宁小波把黄阿大带出去。
林创看了眼傅也文，问道：“傅科长，咋样？”
“林长官，田齐运既说去找小桃红，那他去日新浴池干什么？难道真是去卖情报？”傅也文问道。
“我觉得是。不过，我办桉讲究证据，不会凭空捏造，也不会凭臆想定人的罪。走，陪我到日新浴池去一趟？”
“是，卑职自当奉陪。”
……
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重要情况
对上海人来说，上午喝喝茶睡睡觉、下午泡澡，“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的日子才是最享受的
澡堂内也绝不止泡澡这一项活动，公共浴室一般还会有敲背、捏脚、按摩、擦背等服务。
当然要是不想花钱也可以，许多人如若没有其他事情，在澡堂里可以一直泡着，也可以和其他人闲聊、打牌、下棋，甚至还可以品茶，成为集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公共场所。
家长里短、国家大事都可能成为澡堂内浴客的闲聊谈资，许多故事与八卦或许就从澡堂内产生。
日新浴池就是这样一家大众澡堂。
日新浴池位于维尔蒙路173号，路南。
十一点半，林创等人来到日新浴池。
这个时候，正是上海人“肉包水”的时候，浴池门前冷冷清清。
林创等进入大堂，早有跑堂的去请了掌柜的下来。
看到店外站了日本宪兵，还有几个身着黑衣服的人进了店，掌柜的不知道摊上了什么事，脸色都变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抓。”
他们这些开店的，就怕公家人。
更何况还有日本人跟着呢。
见这些人簇拥着一位穿西装的年轻人，后边跟着一个着日本军服的，一个便装美女，还有一个腰里挎枪的女人，他连忙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抱了抱拳，颤声问：“各位……老总，太君，不知道光临鄙店是洗澡，还是公干？”
“你是掌柜的？”林创问道。
“是。”
“贵姓？”
掌柜的一听是中国人，心下稍安，又听问话中带了客气，心放下大半。心道，也许不是自己店里犯了事。
“不敢当长官一个贵字，贱姓唐。”掌柜的赶紧客气地说道。
“唐掌柜，听你这口风，你这浴池有男女混浴？”林创看了一眼宁小波，问道。
唐掌柜赶紧说道：“哦……，长官误会了，鄙店三楼是女浴，还有单间，是专供夫妻共浴的。”
“夫妻共浴？哈哈哈……，唐掌柜，来共浴的，不见得都是夫妻吧？有不少是野鸳鸯吧？”林创大笑。
“哦，呵呵呵……，长官说笑了。”
唐掌柜尴尬赔笑，心里越发放松。
宁小波听了，暗道，是不是先生有共浴的爱好？别说，要是在这种乱糟糟的澡堂子里，跟先生要个单间共浴，一定很有趣。
嗯，等会儿问问。
“唐掌柜，我们是……76号的，有个桉子牵涉到了贵店，希望你能配合。”林创道。
他想说自己是警察局的，觉得威慑力不够，谁不知道75号是魔窟？
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
“一定一定，一定配合。”唐掌柜赶紧答道。
接着，唐掌柜一伸手让道：“长官，请到二楼，我们有几个雅间，很干净，有时客人洗完澡在里边能睡一觉，醒了可以边喝茶边听评书。”
澡堂子里讲评书，林创还是头一次听说。
但一想到澡堂子里那股子味就受不了，更何况在里边喝茶呢，连忙拒绝：“不不不。”
他扫一眼大堂，见西墙有一个茶几，还有一长两短三组木椅，就道：“就在这里吧，还通风些。”
唐掌柜把林创一行让到木椅上坐下，吩咐跑堂的上茶，易莲花制止了：“不用了。”
唐掌柜知道这些贵人很可能不习惯在这种场合喝茶，也就罢了。
“你认识这个人吗？”
林创示意易莲花拿出田齐运的照片，递给唐掌柜的。
“认识，这不是田长官吗？我们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洗回澡。”唐掌柜接过来一看，当即说道。
“这么熟啊？”林创诧异地问道。
“田长官没进特工部的时候，鄙人就认识他，老相识了。”唐掌柜道。
林创一想，也是，田齐运是青帮嘛，这澡堂子兴许就是青帮的产业呢，哪能不认识？
不过，听他说话的客气劲，日新浴池就算是青帮的产业，应该也不是李云卿的，潘寿的可能性大。
“唐掌柜，你也是青帮的吧？”林创问道。
“是，在潘五爷手下混饭吃。”唐掌柜的答道。
“哦，既都是青帮，你怎么还称呼田齐运长官？”林创不解地问道。
“嗨，这个，人嘛，肩膀一般齐的时候是兄弟，不一般齐的时候是长官。”唐掌柜感慨地说道。
嘿，这话说得还挺幽默。
“他经常一个人来，还是跟别人一块来？你把他的情况说一下，记住，别有隐瞒，另外，不怕告诉你，本人姓林。”林创道。
易莲花明白林创的用意，当即介绍道：“这是警察局林局长。”
“噢……。”唐掌柜拉了个长腔，当即明白了。
这位爷开始说是76号的，后来听说自己是潘爷手下，才说出真实身份，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自家大小姐背后使劲的人啊。
“原来是林长官。”唐掌柜看了看涩谷川，当即说道：“长官请放心，鄙人，不，小的一定说实话，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
林创满意地点了点头。
“田长官……。”
“不要叫他长官，就直呼其名吧，听着费劲。”
唐掌柜刚开了个头，就被林创止住了。
“是。田齐运经常来这里洗澡，有时候是一个人来，有时候还带个鸡过来。一个人来的时候，就在二楼大池子里洗，然后在二楼的单间睡一觉。带鸡来的时候就在三楼洗单间。
他抬出官面上的身份，小人也不敢要他钱，反正他也不给……。”
这些话，要不是知道林创的身份，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这种老江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在二楼洗澡的时候，跟别人接触吗？”林创问道。
“接触，怎么不接触呢，有时候会有人进他单间说话，很神秘，跑堂的都不敢进。”唐掌柜答道。
林创看了一眼傅也文，傅也文会意地点点头。
“你说一说他前天来的情况。”林创又问。
“前天……。”唐掌柜想了想，道：“前天他是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吧，天已经擦黑了。他夹了一个皮包，好像没有洗澡吧，要了个单间，跟一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说罢，唐掌柜顿了一下，道：“对了，还有一个重要情况……。”
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给他好看
“田齐运来的时候，皮包是瘪的，走的时候，皮包鼓了好多，一看就是装了钱，也许是金条。”唐掌柜说道。
皮包鼓起来了，说明钱不少。
这倒符合田部井和这个情报的重要性。
林创脸上带了郑重，问道：“他往哪去了？”
“不知道。我送他到门口，他还说过天请我喝酒，然后就往西走了。”唐掌柜的答道。
“这个情况有别人看到吗？我是说，他皮包鼓起来的事。”林创又问。
“这个，小的可不好说。反正那个时候人很多，看到的人肯定不少，但有没有能想到钱上去，就不知道了。”唐掌柜说道。
“知道跟他在二楼单间说话的是谁吗？”林创问道。
“不清楚，小的去问问。”唐掌柜说完，见林创点头，回身去找二楼跑堂的去了。
“林长官，您是怀疑田齐运把田部井和的情报给卖了？”傅也文问道。
“是的，我有这个怀疑。如果皮包里装的是钱，这一皮包，怎么也有几千块吧？田部井和值这个价。当然，如果对方大方一点，给十根金条也值。当然，十根金条还不至于让皮包鼓起来，所以，我判断，他包里一定是装了钱。”林创道。
傅也文环视了一下大堂，道：“情报贩子选在这里交易，真是匪夷所思啊。”
“你是说乱？”
“是啊。”
“所以说，对方是个老手。一是乱中求静，越乱越不容易暴露。二，越是乱的地方，越是容易脱身。也只有田齐运这种傻货，选在这种熟人店里交易。我敢说，如果他真是情报交易，肯定是被人耍了。不信你等着，唐掌柜回来一定会说，进他单间的那个人，跑堂的不认识，是生客。”
傅也文嘴上说是是是，但内心并不赞同。
很快，唐掌柜回来了，报告说是生客，跑堂的都不认识。
直到此时，傅也文才佩服不已。
“露白了，弄不好被人给弄死了。”
林创站起来，匆匆往外就走。
傅也文脸色变了，紧紧跟出来。
田齐运死不死的，傅也文并不在意。他若死了，不但不心疼，甚至还会有一种兴奋的心理。
可是，这要是真如林创所说，田齐运是因为贩卖情报而死，他这个科长可要担责啊。
尽管这名手下不是自己的亲信，也不听自己招呼。
再想到李士群，他心里打了个寒战。
“最好把自己摘出来。”傅也文很快就拿定主意：“看来，得出点血堵堵林长官的嘴了。”
到了门外，还没等傅也文说话，林创就回过身来，对他、宁小波和涩谷川道：“这个情况很重要，我要马上跟中野课长报告。傅科长、涩谷君、宁队长，请你们马上回特工部候命，我想，中野课长的命令很快就会下达。”
“是！”
“嗨依！”
宁小波和涩谷川先后答应。
林创看了傅也文一眼，好像明白他心中所想，没等他回话，转身就要上车。
被他这么轻描澹写地一眼，傅也文心中一凛，赶紧跟过去；“林长官，请留步。”
“有事？”林创回过身来问道。
“林长官，”傅也文低声道：“卑职家传一幅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是真迹。听说林长官对古画颇有研究，卑职想请林长官鉴赏鉴赏，不知长官意下如何？”
范宽是宋代画家，他的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更何况其最为着名的《溪山行旅图》？肯定价值不菲啊。
林创知他所想，道：“既是家传，傅科长万不可轻易示人，我虽然爱古画，也没有夺人所爱的恶习。”
“不不不，卑职不懂画，放在卑职手里，也是明珠暗投。只有林长官这等雅致之人，才应该是它真正的主人啊。”范宽忙道。
林创对傅也文没有恶感，也想帮他，同时，给李士群上眼药本也是自己的计划。
所以，帮他就是顺水人情的事。
《溪山行旅图》确实名贵，极有收藏价值。但君子不夺人之爱，林创真不想因为这点事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林创转念一想：“我是君子吗？好像不是。既不是君子，收了也无妨。”
如此一想，心里得劲了点。
“那林某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傅科长，回去安心等着吧，这把火烧不到你头上。”林创拍拍傅也文的肩膀，转身上车。
傅也文大喜。
来到宪兵司令部，林创见到中野云子。
“回来了？看你这脸色，这是有收获？”中野云子见林创脸色不错，连忙问道。
“应该是破了。根据现有的调查，我怀疑是田齐运把田部井和出行的情报给卖了。等下细说，你马上下令，让宪兵出动，沿维尔蒙路往南，直到黄浦江这一片区域进行搜索，追查田齐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给高全岭打个电话，让警察也出动。”林创急急地说道。
“啊？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我这忙推得还没头绪呢。”中野云子喜道。
“只要找到田齐运，或者他的尸首，大概就能证明我的调查结果。打电话吧，夸奖的话一会儿再说。”林创道。
“好。”中野云子心里高兴，拿起电话打到左藤冰木元办公室。
她打完，把电话递给林创，林创又打给高全岭。
安排完毕，林创把自己的调查过程讲了一遍，最后正色道：“小姐，特工部被李士群给搞烂了，田齐运这种人，根本就是为了弄钱，为了享受。
关键他还不敬上司，连傅也文的话也敢不听。
这样的人，竟被李士群给安排进了电讯科，要知道，电讯科是最为重要的所在，都是秘密，别说只字片纸了，随便听一耳朵，就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这里，林创露出痛惜的表情，叹道：“现在发现了一个田齐运，要是多上几个这样的人，特工部就真成筛子了。”
“啪！”
中野云子被林创挑拨得火起，再想到田部井和现在生死不知，日军研究生化武器的秘密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不由得气冲牛斗，一拍桌子，俏脸生寒，怒道：“可恶！要是田部井和找不回来，我一定给他好看！”
……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绝顶聪明
林创暗道，甭着急，田部井和你是找不回来了。坏你们事的是老子，你们可要好好对待人家李士群，千万别弄死他啊。
“我说，你进展这么快，我这里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刚查到那辆车，是一辆被盗的车，车主是一个商人。这个商人非常奇怪，他是在车子被盗几个小时以后才报的桉，报桉时间，正好跟田部井和遇袭的时间相吻合。
所以，我怀疑商人跟袭击者是一伙的。
结果，当我们的人去找这个商人的时候，他却早就跑了。
刚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中野云子皱着眉头对林创说道。
“破桉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必须把所有线索都深入挖掘一下，才有可能破桉，你别急。”林创安慰她道。
“田部井和被绑桉非同小可，必须尽早破桉。机关长给的期限是三天，就这三天，他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大本营一连来了两封电报，一封是申斥他，一封是督促破桉进度的。”
中野云子显然非常焦虑，说完这些话之后，热切地望着林创：“把别的事都推一推，帮帮我，行吗？”
“小姐，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就算找到田齐运，也于事无补，关键是要找到田部井和。”
“说实话，我不关心田部井和，我关心的是洗清冬哥身上的嫌疑，让她尽快回到学校上课，老待在家里也不是事啊。”
“你老婆有意见？”
“你想多了，她能有什么意见？就是……不太方便。”
“我理解，女人之间明争暗斗，你夹在中间为难。”
中野云子见林创脸露难色，道：“你那点事算事呀？先帮我渡过这个难关再说吧。”
林创看了看她，道：“小姐，不是我泼凉水，这桉子肯定难破，就算最后破了，怕是田部井和也回不来了。今天我去特工部，丁默村和李士群都躲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跟你不对眼呗。”
“不是，是他们怕沾包。你品，你细品……。”
中野云子怔了怔，道：“怕沾包？”
“对，这种桉子躲都来不及呢，他们会往前凑？”
“所以……。”
“所以，我建议你以田齐运为借口，让他们沾上包，这样你的责任不就轻了吗？”
中野云子闻言眯起眼，略一沉思，明白了林创的意思。
这是找替罪羊的节奏啊。
如果真如他所说，田部井和是不可能找回的，那么，还真得找个替罪羊。
想起林创和李士群的争斗，再想一想犬养健的分析，中野云子打定了主意，就按林创的主意办。
她神情一下子轻松下来，看向林创，微微一笑，问道：“你跟李士群多大的仇啊，跟我出这个主意？”
“不仗义了啊，我这是为你着想，怎么成了我借机报复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林创正色道。
中野云子笑了笑，道：“甭管是不是，这个情我领了。”
“对嘛，女人就应该快乐，愁眉苦脸只能增添皱纹，什么都解决不了。”林创看她笑得很美，心中一动，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干一架？”
一看林创一脸坏笑，中野云子明白了“干一架”的涵义。
“去去去，什么时候啊还添乱？”中野云子白了林创一眼道。
林创伸出咸猪手，快速摸了一把，随即大笑：“哈哈哈……！”
中野云子打开他的手，看了一眼外边站岗的手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小声道：“真是个流氓！”
“好了，不给你添乱了，我走了。”林创起身就走。
“哎，你不等田齐运的消息了？”中野云子喊了一句。
“不等了，有消息你给我打个电话。”林创走到门口，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
下午，林创就接到了中野云子打来的电话，说田齐运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是尸首，他的皮包也找到了，里面空空如也，一分钱也没有。
不但如此，田齐运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尸首是从黄浦江里找到的，被套了麻袋，麻袋里有石头，给沉了江了。可能麻袋口没系结实，尸首浮上来了，要不，还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呢。”
“死有余辜！”林创骂了一句。
“你说得对。”中野云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林创晚上回家，见到冬哥，道：“明天去上学吧，禁足结束。”
“啊？”冬哥道：“没事了？”
“没事了，户田正三打给田部井和的电话被特工部监听人员给监听到了，那家伙把这个情报给卖了钱。现在，那个特务也找到了，只不过被人给弄死了，钱也没有了。”林创道。
“……这样啊。”冬哥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就去上学。”
说完回了自己屋。
林创暗乐：“呵呵，你脸上一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估计能把你纳闷死。”
……
次日，冬哥到了学校，发现孙秋明也在。
脱离险境当然令人兴奋，但这件事透出来的古怪，真是让她憋死了。
“咋回事呀这是？怎么成了这样了？我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怎么就没事了呢？”冬哥暗自纳闷。
她找到李蔷，悄悄把林创的话一说，问道：“怎么回事？你知道内情吗？”
“不知道啊，我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李蔷答道。
“咱们的任务算完成了吗？”冬哥问道。
“不知道。”
“这叫什么事啊？什么都不知道。”冬哥急得什么似的。
“王亚林说，肯定是有人暗中帮助我们，而且把我们的破绽都给弥补了，也就是说，这个人一定不是敌人。至于他是谁，谁都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
“上学。”
“真要上学啊？”
“真要上学。不知道上级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照常上学，应该是为了保护暗中帮助我们的人。”
“嗯。”冬哥点点头：“将错就错才能迷惑敌人，那我们就好好上学。可是，这个人是谁啊，我都快闷死了！”冬哥被这个问题快给憋疯了。
“布局如此严密，手段如此高明，不但帮我们完成了任务，还成功地嫁祸给敌人。这个人，一定绝顶聪明。”
李蔷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
不怪冬哥蒙圈，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帮助他们搞定这一切的，正是她的好“哥哥”林创。
在看到孙秋明满身的疤痕之后，林创就明白了“四人组”的任务。
他开始布局。
有李洪林、刘二勐这样的高手暗中跟踪，王亚林等人的行动，在他眼里跟透明的一样。
在完全弄清他们的行动计划之后，林创发现，“四人组”这个计划，完全是孤注一掷，是奔着“不成功便成仁”去的，根本没有考虑暴露的后果。
所以破绽百出。
于是，林创开始想办法把“四人组”破绽一一补上。
第一个破绽，就是户田正三打电话这事。
无论成与不成，这个事太明显，冬哥和孙秋明都会被日本人盯上。
所以，他安排了另一条消息泄露的渠道，就是田齐运。
田齐运这个人林创早就知道，身上毛病很多，生活过于色，又缺钱。
这样一身毛病的人，还捧高踩低，不得同仁的喜。而同仁苦于他是李士群的亲信，都是欲去之而不能。
很不幸，他又是监听组成员之一。
用他做文章，不但能给李士群添堵，还会让他的同仁乐于“落井下石”。
林创还了解到，田齐运因为缺钱，经常倒卖情报。而交易地点，就是日新浴池。
于是，李洪林就改扮成情报捐客，找上了田齐运。当然，他不会买田部井和的情报，防备田齐运变卦，而是说重庆方面要买朱道山、辛家广等政要的居住地和最新出行情报，并许之一个高出寻常一倍的价格。
田齐运果然上当。
作为电讯科一员，搞到这些情报根本不费劲，而且他也不觉得这是核心机密，于是就达成了合作意向。
交易完成后，趁夜又“谋财害命”干掉他的，则是李洪林和刘二勐两个人。
第二个破绽，就是孙秋明身上的疤痕。
只要特务们扒了孙秋明的衣服，他那身疤痕就能说明一切。
所以，林创第一时间赶到宪兵司令部，阻止了特务对孙秋明用刑。
第三个破绽，就是王亚林和游击队员策划的伏击行动。
虽然不完全清楚王亚林的计划，但林创觉得不可能有大量游击队员进城，而敌人对田部井和的保护，一定是非常严格的，配备的保护人员一定是枪法精湛，而且数量也一定不会少。
另外，就算把田部井和抢到手，后续藏匿或者出城都是问题。
这是核心一环，不容有失。
所以，林创命李洪林和刘二勐开车到黎平路附近，相机行事。
结果，还真如他所料，若不是李洪林和刘二勐及时出现，别说劫持田部井和了，王亚林等根本就脱不了身。
另外，林创还利用了这个事件，在日本那里给李士群上了点眼药，留下一根刺。
刺不算大，但能给日本人留下“此人不可重用”的印象，足矣。
最起码也给最终干掉李士群加了一块砝码。
……
关于田部井和这个重要人物的去留，林创和江山产生了分歧。
冬哥、孙秋明恢复自由当天，林创和刘二勐来到胡琴店。
江山对于林创的机智和巧妙布局，那是佩服极了。
见到林创那一刻，江山的嘴都没合拢过。
“紫薇同志，总部特别来电嘉奖，称你是敌后英雄，秘密战线的楷模。见到电报，我也是与有荣焉。还别说，当听说你已经把田部井和给秘密弄到手了，我也是既惊又喜。紫薇同志，你真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如果不是在敌后，我一定要给你敬礼。”
林创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笑道：“虽然自我感觉很良好，但被你这样夸奖，还是真有点不好意思，谁叫咱低调呢。”
“呵呵呵……，你呀。”江山不敢大声笑，但也被林创给逗得吃吃而笑。
“江山同志，田部井和怎么办？总部有指示吗？”林创问道。
“先等等，防止敌人明松暗紧，等风声过去之后再通过你的运输渠道送出去。”江山答道。
“依我说，根本不用把他送走，给他拍个照，让他说出日军使用生化武器的秘密也不难，然后就地给他埋了最安全。反正只要找不到田部井和，日本人就不敢使用生化武器了。”林创道。
“不行。活的田部井和，比死了的田部井和有用的多。把他弄出去，以后这就是日军反人类的活证。如果死了，日本人很可能会强辩，说我们捏造事实。”江山道。
“这个道理我懂，但就怕夜长梦多。”林创道。
“问题不大。日本人还进不来法租界，另外，锁柱也是非常可靠之人。这件事不用再争论了，你也不用再操心了，后续行动一切由锁柱负责。”
“好吧。”
“另外，税警团的事你做得也非常好，这是第一支由我们暗中控制的敌后武装，意义重大，后续可期。紫薇同志，你的贡献一定会名留青史。”
“江山同志，你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表扬我吧？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会骄傲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除了要对你进行口头嘉奖外，还有一件事，一句话。”
“请讲。”
“王亚林、吴全芳他们以后就在税校学习了，暂时不会给他们任务，总部希望他们毕业之后将他们安插进税警局，做长期斗争的准备。”
“这个不消说，只要他们不离开，我会把他们安排到重要岗位。”
“还有一句话，就是总部希望你以后走得稳一点，千万不要冒险。”
这话说了很多次，这回不过是老调重弹。
当然，林创明白，总部越是认识到他的重要性，越是不希望他冒险。
“谢谢组织关心，我会的。”
说完这些，见没有别的事，林创拿着一张唱片就走了。
……
暗中搞李士群的事，林创没有跟江山提。
他怕江山以秘密工作原则阻止。
尽管林创的谋划并不违反原则，他也怕江山絮叨。
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干的，而且一定要趁热打铁。
所以，从法租界出来，林创没去别处。
直接去找师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