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借刀杀人计
“林桑,我知道您顾忌什么,其实大可不必。户田正三名声已经臭了,他要敢得罪你,照死里弄他就行,没人会怪您,机关长也不会。”石贡仙子道。
林创刚想答应,又想户田正三若真死了呢?可别疑到我头上。
于是说道:“不,仙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毕竟是日本国民,他再臭,也自有你们处置他,我要弄死他,还不定别人说啥呢,机关长和你都不好做人。我的意思是说,他若得罪我,我就把他交给你。”
“行,交给我,我替你出气,我把他喂狼狗。”石贡仙子爽快地答应了。
林创挂断电话,又要到永盛坊,却没人接。
冬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忙着跟王亚林他们接头吧。
放下电话,林创琢磨,石贡仙子拒绝见面,这可不多见啊。
忙?忙什么呢?
小口挺紧,一点缝都不留!
会不会有什么重大行动?
林创翻了翻桌上的《警情通报》。
由于他身兼两职,《警情通报》和《税情通报》每日都会在警察局与税警局之间互送,以便林创随时查阅。
林创看到了三条重要消息:
第一条,日军宪兵司令部加强了上海兵工厂的戒备,新修一个炮楼,增设两处盘查点,对所有进出人员车辆严格盘查,改巡逻哨为固定哨,围墙外每隔十米一名宪兵站岗,日夜不停,所有靠近人员一律驱离。
兵工厂突然加强戒备,是不是跟清乡行动有关?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第二条,四月二十一日,特工部突然包围并袭击了《大米晚报》报社,向报社内投掷手榴弹,并开了枪,两名记者当场身亡,副主编朱以惺以地下党的身份被捕。
《大米晚报》是一家有米国背景的报纸,所以不惧怕政府的言论控制,经常针对新政府以及其要员发表一些尖锐的批评文章。
这家报纸被封是可预见的,只是没有想到李士群会采取如此流氓的手段。
第三条,还是跟特工部有关。
富豪易昌达组织的一场“慈善义卖会”突遭特工部袭击,打死打伤十数人,易昌达以“欲以义卖所得资敌”的理由被捕。
林创放下《警情通报》,轻轻地捶了一下桌子,心道,李士群真特么该死,这是疯了。
易昌达和朱以惺是不是地下党不知道,但二人家资豪富世人皆知。
为了官帽和金钱,什么脸面都不要了?把青帮那一套流氓手段都使出来了?
这还只是李士群初露流氓嘴脸,以后他还会大肆枪杀工人、群众,给地下党制造很大的麻烦。
林创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暗道,跟流氓不能讲道理,也不能讲江湖规矩,就得用暴力,从肉体上消灭他。
组织上不允许使用暗杀手段,那我为何不玩个借刀杀人呢?
林创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突觉眼前一亮:“是啊,这真是个妙计!李士群历史上就是被日本人和朱道山联手给玩死的,只是他还要晚死几年,我何不来个推波助澜,让他早早与这个世界拜拜?”
又想,历史上对于日本人和朱道山要玩死李士群的原因众所纷纭,有人还专门写过文章对此进行了分析,一说李士群在担任清乡委员会副主任一职时,为了干掉朱道山的心腹高宗吾,暗中帮助新四军躲过清剿,还主动送情报给新四军;一说李士群反对日语进入小学课堂,反对日本人干预清乡地区的统治。
这两条没人反驳,也没人提供有力证据。
但从李士群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会帮助新四军?会给新四军送情报?
不可能的事。
另外,反对日语进入小学课堂,也不是他能反对的,这种大事,除了王院长本人,别人都没这份力量。
如果王院长支持,别人反对也没用。
所以,林创认为一定另有原因。
至于说朱道山与重庆暗通款曲,也是有可能的,但现在肯定没有。
因为新政府刚成立,日本人也没有呈现颓势,一切看似如火如荼,这种时候他哪肯跟重庆暗递秋波?
就算递,林创敢肯定,他一定会找自己商量。
但无论如何吧,在李士群死这件事上,日本人占据主导地位,朱道山起了辅助作用。
也就是说,李士群肯定是招致了日本人的恨和朱道山的忌。
“好吧,那我这个小蝴蝶的翅膀就扇一扇,让李士群加速灭亡吧。”
林创停下脚步之时,借刀杀人的计划已成。
慢慢来吧,温水煮青蛙。
……
具体事务自有下属忙活,林创不等下班,去了“清心茶楼”。
品茶,化睡,一番日常操作之后,林创摩挲着怀里师太的光头。
他就爱摸师太的光头,滑熘。
师太像小猫一样偎在他怀里,很安静,很享受。
林创问道:“怎么样,最近还行吧?”
“一切顺利。我现在又开了一家舞厅,生意不错。唉!”师太轻叹一声。
“嗯?”
“产业越来越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惜乎没有传人啊。”
“你的意思是?”
“无论男女,还望先生赏一个。”
“这不正在努力吗?”
“今日花期刚过。”
“无妨,我们多点开炮,总有中的时候。”
“那你以后能常来吗?”
“会。”
二人讲话都能简单。
前戏已过,林创道出真意:“朱幼山和兰太太还在交往吧?”
“嗯。”
“地点?”
“大部分是在兰府,偶尔会去酒店,还有时在车里、在舞厅野合。”
“卧槽,还玩车震呢?”
“车震?嗯,这个词很形象。”
“那得多急啊,不避下人了吗?”
“兰府的下人都知道,但谁敢多嘴?更何况兰向平也不是好的,经常趁太太不在家的时候,召尼颂佛,否则,我哪知道这么多?”
“兰向平就不该姓兰。”
“改姓绿?”
“还是你懂我。”
“先生,要搞他吗?”
“他老是跟我作对,肯定不能让他舒服了。不过,捉奸那一套太没水平,不玩那个,咱玩个高级的,悄没声的,让兰向平有口难言的……。”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穿花蝴蝶林大局长
“最好把李士群也给阴了的那种。”林创摩挲着师太的光头说道。
“兰向平和李士群得罪你了?”师太轻轻地摸着问道。
“兰向平一向跟我不睦,从来上海第一天,我们就没对眼过,老小子经常对付我。李士群为了清乡委员会主任的事,把我当成主要对手,前几天给我设了个局,若非我机警,差点毁他手里。本来我有反击机会,可他很快就搬出来李云卿,让我姐给我施压。我姐虽然没向着他,但我怎么能让她为难?所以,就放过了他。当然,是面上放过。特么的,想起来就生气。”
面对冒着仙气的师太,林创故意粗话连篇,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气愤。
他想激起师太同仇敌忾之心。
没想到,师太根本不动气,柔声道:“别生气,气大伤身,更是从政者大忌。”
“要你这么说,他耍流氓,老子还要忍着了?”林创不悦地问道。
师太微微一笑,道:“为政者对付政敌,最文明的也是当面笑,背后刀。不过,那是阴柔的刀罢了。李士群既然耍流氓,跟你斗实力,也算开了先河了,不是为政的先河,是开了他走向灭亡的先河。”
“你觉得我的实力能干过他?”林创问道。
“当然。现在看,李士群似乎在地位上比你强,但你走正路,他走的是邪路,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玩死。你不用出手,日本人就会对付他。”
“咦?你怎么这么说?”林创奇道。
“有吴四宝这层关系,他本应当把你引为奥援,互相帮扶才能扶摇直上,然而他去以你为敌。既以你为敌,那何人不能为敌?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他到处树敌,焉能长久?再说了,你不见纪纲下场?当狗咬的人多了,主人就不会容他了。”师太道。
“你的意思,我不该动他?等着吗?”
“那倒不必,他明着来,你暗着来,明面上维持住就行。”
“嘁,以为你是女诸葛,原来你是菩萨。”林创不屑地说道。
师太以为他生自己气了,当即安慰道:“别着急,我的话没说完。明面上你维持住,我来暗里阴他,你放心,不出半个月,他的名声就会坏掉。”
“怎么阴他?”
“你说的那个法子也不错,就是太复杂,见效太慢。我让无心传下话去,她的手下经常出入达官贵人家里,阴他还不跟玩似的?”
“靠,以为你是女菩萨,原来你是女流氓啊,比我还狠。”林创暗道:“我的意图是搞坏他跟朱道山的关系,她竟然是想让整个官场都厌弃李士群。”
“好吧,这事我就不管了。但朱幼山和兰太太这张牌,还是要打。你让你的手下拍下朱幼山和兰太太、兰向平和女尼苟合的照片备用。”
“好。”师太应道。
假和尚和假师太躺在床上,不玩别的,玩开了阴人。
……
五月一日,税务学校开学。
经过考试,共招收了一百名学生,男学生73人,女学生27人。
有林创照拂,吴冬哥、王亚林、孙秋明和李蔷自然悉数入选,也分到一个班里。
一百名学生共分两个班,每班五十名,有男有女。
冬哥四个人,被分到一班。
因户田正三,林创特意到永盛坊嘱咐了一番冬哥。
“冬哥,我查过了,户田正三可不是什么好鸟,他在日本因为跟模特上床和诱奸少女混不下去了,才来的中国。你不要跟他学画,听到没有?”
冬哥闻言十分惊喜:“哥,你因为我调查他?”
林创十分惊诧冬哥的反应,不是应该关注户田正三是个流氓这个消息吗?怎么反而对我因为什么调查他这么感兴趣?
“你怎么回事你?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林创不悦,觉得不能再惯着她了,于是皱着眉没好气地喝斥道。
“嘻嘻嘻……,哥,别生气。”冬哥一点挨训的自觉都没有,不但不生气,反而主动拉住林创的手撒娇:“哥,你因为担心我调查户田正三,我心里喜欢。”
冬哥的手很长,手心有点凉。
林创打了个激灵。
不是因为她手凉,而是因为她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挣了挣,没有挣开,冬哥抓得很死。
林创只好由着她。
“不能学画画,听到没有?”林创再次黑着脸道。
“哥,我爱学画画,真的,我真的喜欢。”
“喜欢也不行!跟你说了,他不是好人。”
“哥,别小心眼,你不用担心我,我还会让他占了便宜去?再说了,你让春红时时刻刻跟着我,还怕我有危险?再说了,莲花姐给我和春红每人一支手枪,户田正三要是敢动我,我就打死他。”
“你爱画画?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去重庆之后才有的爱好。不光我,小妆也爱上画画。不信我哪天给你画一张你看看?”
“真的假的?”
“真的。”
林创拿她没办法,只得依着:“真拧!”
又叫过春红:“春红,小姐画画的时候,你要时刻盯着,要是小姐吃了亏,我罚你三天不吃饭。”
小胖妞最明显的特征有两个,一个是好武,一个是好吃。
她那饭量,能顶林创俩。
关键是,她还不挑食。
再难吃的食物,她也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气势来。
“是,先生。”春红憨憨地答道。
林创被冬哥抓着手,本身就不自在,又见她看自己的眼里一片痴色,更是如坐针毡。
你是来当间谍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不行,必须马上走。
林创对美女向来没有免疫力,更何况面对冬哥这样的瘦白高呢。
林创站起来:“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哥,你多陪陪我!”
“哪有时间?我忙呢。”
“你就是找借口,这才多长时间?”
“真有事。”
“就十分钟,好不好?就十分钟。”
冬哥的恳求,林创无法拒绝,只好陪她再聊十块钱的。
冬哥很守信用,说十分钟就十分钟。
时间一到,就放了开林创的手。
“你的手这么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十分钟,林创都没捂热她的手,这就不正常了,不由得担起心来。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花出命
“手凉,脚凉,身子也凉,打小这样,俺娘暗地里找了好多大夫看,吃了多少草药啊,不管用。大夫说,我就是这样的体质。”冬哥道。
林创明白,暗里请大夫,偷吃草药,是怕有病的事传出去,影响婚姻。
那时候应该最想瞒的是我们林家人吧?
现在她坦然说出来,看来已经没有了这层顾虑。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
“这不算什么大病吧?改天让你嫂……,算了,我亲自带你去医院看看西医,上海不行就送你去香港,那里有洋大夫。”
冬哥很感动,她低下头,小声道:“谢谢你,哥,现在暂时不用,生活没什么影响。等……等以后再说吧。”
“病也是能等的?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讲,不耽误……。”
“婚事”二字没有出口,林创担心冬哥多心。
“不是担心婚事,我是怕耽误学习。”冬哥白了林创一眼道。
骗鬼呢?好学生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林创也不揭破她,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在路上,林创心想:“冬哥身上有什么秘密呢?怎么这么令人费解?任务再重要,有身体重要吗?看病还要等时机?搞不明白。”
……
次日一早,易莲花悄悄向林创报告:“先生,小姐没有数钱,接连几天都没有发现。她把那笔美元藏在柜子里,轻易没用。只是,开学之前,她把钱全给了王亚林。”
“什么?给了王亚林?”林创一惊:“难道用我的钱,充当了他们的经费?他们四个还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孙秋明没在学校住,而是单独在学校附近租了个院子,用的也是小姐给的钱。”易莲花道。
孙秋明的户籍证明是假的,这一点林创能想到。可他不住宿舍而租房住,倒是林创没想到的。
要说冬哥把钱充当组织经费,这可以理解。毕竟组织穷嘛。
可让孙秋明出去租房,这可无法理解。
上海的房租很贵,能省一笔就省一笔,这才符合逻辑。
“告诉大牙,让他暗中查一查,孙秋明为什么租房?租了房干什么?”
“是。”
……
又过了三天,林创被佘爱珍一个电话给叫到家里。
吴四宝不在。
“干嘛呀姐?”林创进门就问。
“来来来,我告诉你一件秘密。”佘爱珍迎上来,拉住林创的手坐到沙发上。
林花沏好茶端上来,佘爱珍道:“林花,你出去。”
“是,太太。”林花应了一声,走了。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林创问道。
佘爱珍四下看了看,附在林创耳边,小声道:“听说大嫂怀孕了,知道谁的么?”
“啊?这……,不是她不能怀了吗?”林创一惊。
“那都是假的,不是她不行,是大哥不行。早先没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大哥的。”佘爱珍小声道。
“啊?这,难道她……”林创指了指李士群家的方向,问道:“她有相好的?”
“嗯。原来我就怀疑,若是大嫂不行,可以找房姨太太啊,怎么也得留条根吧?这话我也跟大哥说过,可大哥说不忍心,不想对不起大嫂。我一听,这不能再劝了,再劝就成了挑拨人家夫妻感情了。
后来大嫂怀孕,我就把这个疑心放在肚子里。
可昨天听兰太太讲,说大嫂又怀孕了,还说是别的男人的。”
林创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师太所谓的妙计了。
“别的男人?姐,兰太太胡说呢吧?”林创也神神秘秘地配合着佘爱珍。
“不是胡说,是朱林孙的。”
“朱林孙是谁?”林创真没有听说过这人。
“朱林孙和大哥大嫂是同乡同学,学医的,开了家私人诊所,大嫂经常去他那里看病,朱林孙也经常来看大哥大嫂,我们打麻将的时候,如果缺搭子,大嫂就给他打电话,我见过几面,认识他,看着很有学问的样子,谈吐也风趣。”佘爱珍道。
“那你平常没看出来?他们没有眉来眼去的?这种事一般是瞒不住人的。”林创问道。
佘爱珍做回忆状:“看着挺正常的呀,不过,大嫂跟他说话很随意,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有时候也拿来说。”
“赌出贼花出命,姐,这事你千万别乱传啊,要是让李士群知道了,那肯定要出人命的。再说了,人家的事,跟咱有啥关系?”
过去林创一直称李士群为李副主任,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之后,他再也不那么虚伪了。
佘爱珍听出来了,也不为意。
“这兰太太也是,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能背地里说人坏话呢?”林创又道。
“你是不知道,大嫂看不起兰太太,话里话外经常讽刺她,说她长得美,走路像妖精,还说张大千说过,三等女人麻妖骚,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吗?兰太太心里能舒服?”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种破事也值当的巴巴地把我叫回来?我哪有闲工夫听你们唱戏?”
“当然不是单单为了这事。我是说啊,大嫂都能怀上,你说我是不是也能?”
林创一听,差点跳起来:“干嘛?你也要找朱林孙?我可告诉你啊姐,宝哥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能碎了朱林孙。”
“想什么呢?”佘爱珍脸一寒,嗔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能找他?”
林创慢慢坐下来,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不明白的是,怎么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孩子呢?
“姐,你不是有阿根吗?”
“不是自己肚皮里的,总是亲近不起来。而且,你宝哥对他也不亲近。他那些黄金啊,肯定不会留给阿根,一定会留给他闺女。”
佘爱珍是填房,在跟她结婚之前,吴四宝有过一段婚姻,也生了一个闺女,现在在老家生活。
这个事林创是知道的。
“不是还有你呢吗?”林创问道。
“他也不会全留给我。家里的我当然能掌握,不会给他那个逼妮子留下,可他一定在外边留了私房,这是肯定的。”佘爱珍道。
说完这话,佘爱珍灼灼地望着林创。
“别乱来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林创吓得往后直缩。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冬哥竟然真当了模特?
“别怕,姐还能害你?”佘爱珍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姐有稳妥办法。”
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道尽了佘爱珍的心意。
过去她偷偷地吃自己的豆腐也就罢了,真要那样,林创可不敢。
那会坏了大事的。
“唉,特娘的,帅,看来才是原罪啊。”林创无奈地想到。
“姐,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
“小明,我想在日本买个房子,你觉得怎么样?”佘爱珍忽地荡开一笔,提起了在日本安家的想法。
历史上,她也是在日本终老一生的。
其实,林创也知道她这样的人,将来在中国是不可能有立足之地的,所以,他早早在香港买了地,置了房,也就是为她、田碧瑜、张劲庐、宁小波、易莲花、庞一萍等人留下的后路。
包括已经死了的曲茹冰。
当然,这话他从来都没提起过。
“姐,我在香港买地置产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干嘛想在日本安家?等我们老了,住一块不好吗?”林创问道。
“啊?你是这样打算的?”佘爱珍惊喜地问道。
“当然是这样打算的。”
佘爱珍一听,放开林创,盘腿坐到沙发上,沉思着说道:“那……,那这样的话,是得从长计议,我原来的计划,得变一变了。”
林创看她目光闪烁,不知道她早先打的什么主意,问道:“原来你是什么计划?”
佘爱珍一笑,道:“别问啦,跟你没关系。”
林创心中疑云大起,她不会是想干掉吴四宝吧?
历史上这可是个狠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小明,姐今生遇到你,是姐的福分。放心吧,以后姐会好好做一个女人,帮你把家管好。”
刚想到她的前世,她就说起了今生。
只是,这话是什么意思?
……
李士群戴绿帽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扬开来。
继佘爱珍告诉他这件事之后,晚上庞一萍也跟他说起了这事,说是她嫂子给她说的。
“先生,真没想到,李太太竟然是这样的人哈,真不要脸!李士群也够倒霉的,老婆偷了汉子,他还不知道,竟还拿朱林孙当朋友呢。呸!”
末了,庞一萍很快乐地嘲笑起李士群两口子来。
林创也了她一眼,心里感到非常奇怪:“她怎么这么兴奋?对别人进行道德批判固然可以,但你总得做得比你的批判对象好才行吧?”
“一萍,你嘲笑叶吉卿?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个笑话吗?”林创毫不客气地说道。
庞一萍的反应,林创万万想不到。
只见庞一萍腆着大肚子说道:“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跟你可跟他俩不一样,他们是不要脸,是偷汉子,搞破鞋,我是真爱你,咱们是有感情的,我不觉得丢人。”
看她这么理直气壮,林创无语。
好吧,被你打败了。
……
税务学校正常运转起来。
冬哥果然很有主意,她没听林创的,很快就跟户田正三学起了画画。
同时跟她一起学习的,还有孙秋明。
林创了解过,冬哥的绘画水平着实不咋的,只能算是初级水平。
户田正三能收她为徒,显然是看了林创的面子,否则,就她这水平,还真入不了户田正三的法眼。
另外,户田正三的好色本性也得到了验证。
他不但教冬哥绘画,还在班上炫耀自己的画作,让一些不知底细的女生非常崇拜,有好几个也跟冬哥一起,跟户田正三学习画画。
而孙秋明却着实有功底,很得户田正三欣赏。
孙秋明的性格很古怪,除了他与众不同的穿衣风格之外,还特别不爱说话,整天严肃得不行。
也只有跟户田正三探讨画的时候,才会滔滔不绝。
梁玉启都说,孙秋明不是来学税务的,是来学画画的。
这些消息,还不让林创惊奇。
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听说户田正三竟让冬哥当了模特!
这个话是梁玉启打电话告诉他的。
打电话的时候,正是晚饭之后。
“局座,小姐……。”
“怎么了?”
“小姐在当模特……。”
林创没等田国厚说完,把电话一扔,叫上李洪林、刘二勐气冲冲地往税校赶去。
这还了得!
户田正三你特么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让我妹妹当模特?
冬哥你也是,干吗呢?什么任务让你这么卖命?
一路之上,林创一会儿骂户田正三,一会儿又埋怨上了冬哥。
“先生,您先别着急,我跟你再说一件事。”李洪林一点眼色都不看,这时候还要跟林创说事。
林创瞪了他一眼:“没心情,以后再说。”
“好……吧。”李洪林张了张嘴,想说,又没敢。
林创被他这样子给弄得有了兴趣。
别因为自己生气耽误了大事。
于是,他运了运气,道:“说吧,什么事?”
“你不是不让说吗?”
“这不是又让你说了吗?”
“那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混蛋!这时候跟我来开了绕口令了。
林创怒道:“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
李洪林见林创真急了,连忙说道:“先生,你知道孙秋明为什么单独租房子住吗?他又为什么用衣服把手臂和胸脯全遮起来吗?”
这货竟然卖开了关子,把林创给急得不得了:“李大牙!你要再啰嗦,我把你所有门牙都敲下来!”
“别急嘛。好好好,不卖关子了。”李洪林道:“孙秋明手臂和胸脯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疤痕,这些疤痕长在他黑布似的身上,就跟金钱豹似的,很难看。他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不敢住大通铺。”
“就这?”
“就这。”
“我这里急得火急火燎的,你竟然给我说这些屁话!闭肛!”
“哦。”
李洪林很乖巧,没再饶舌。
到了学校,梁玉启正等在校门口。
见到林创,梁玉启打了招呼,用手一指一班的教室。
林创举目一看,一班教室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窗,正好看到冬哥的脸。
那个高度,应该是坐在讲台上。
林创大怒,小跑着往教室冲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林创在前面跑,梁玉启在后边跟着,一边跑这货还一边道:“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林创心里的火苗,被他这么一浇油,腾腾地旺起来。
他此时的心情,恨不得抓住户田正三,再把丁曼丽给叫来,锤他,锤死他我!
另外,对于冬哥,一定要禁足,管她有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先关家里再说,叫你出来学习的,谁叫你出来浪的?!
“哐当!”林创一脚把教室门踹开。
“啊?”教室里一片尖叫之声,七八个男男女女,齐齐望过来。
林创一看台上的冬哥,愣了。
火苗,慢慢熄灭了。
原来,冬哥确实是在当模特。
但不是果体,而是身着旗袍,手里拿一只团扇,以一个非常娴静的姿态坐在台上。
台下户田正三、孙秋明,还有五六个女生,都在认真作画。
这,这特么太尴尬了。
这叫有伤风化?
林创回头狠狠地瞪了梁玉启一眼。
“哥……。”冬哥站起来,看林创脸色蜡黄,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校长,您这是……?”户田正三也是一脸懵逼。
“啊……,这个,这个……。”林创摸了摸下巴,迅速组织着语言,打着官腔,道:“很好嘛,课余时间学学绘画,可以陶冶情操嘛。那个,刚才走得急了一点,推门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说着,走到户田正三跟前,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户田君,你很好嘛。”
“校长阁下,鄙人爱好绘画,小姐非常漂亮,身材又高,全日本都找不出这么高的美女,所以就想入之以画。”户田正三不是笨蛋,知道校长大人刚才那番话是言不由衷,肯定是特别在乎他妹妹,所以才有刚才鲁莽的撞门之举,所以,借着话头解释一番。
“哟西。”林创用日语说道:“户田正三,让我妹妹当模特可以,我不干涉,你要是敢画她果体,老子用铁锤砸烂你的蛋蛋!”
日语要有“锤人”这么精炼的词,林创也不会用这么多字说明自己的意思。
“嗨依!”户田正三也用日语回道:“请校长放心,鄙人不敢。”
“你特么的在日本可没少干这事啊,但这是中国,是老子的税务学校。所以,你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老子多给你点薪水也无妨。”
“嗨依!”
户田正三双手一并,肃正应道。
真难为林创了,嘴上说着狠话,为了不让冬哥生气,脸上却挂着笑。
没有表情和语气配合的语言,就没那么生动了。
这姿势真特么难拿。
“哥,你干嘛呢?”冬哥反应过来,走下讲台,推着林创往外走:“走吧你,别耽误我们画画。”
“好好好,我走,我走。”
林创讪讪而出。
梁玉启感觉这回可能是马屁没有拍成,拍马蹄子上了,出了教室,不好意思地说道:“局座,这……。”
林创看了看他,道:“老梁啊,这种事学校不禁止。不过,你今天的表现,本人十分欣慰。不错,好好干,你是副校长,一定要盯紧了。”
其实,在林创心里,别说不是画果体,就算画果体,只要是专业模特,也不算大事,更上升不到“有伤风化”的高度。
当然,户田正三要画果体,画别人行,画冬哥那可不行。
林创也是妥妥的双标党啊。
但他理解梁玉启,民国之风渐开,男女大防已经没那么严重了,但他这个年纪的人,还是看不惯这种被人当众画像的现象,跟展览于人有啥区别?
在他心里,此举算是对校长妹妹的大不敬吧。
所以,林创没有苛责,而是鼓励。
梁玉启一听此言,果然很受激励,忙道:“请局座放心,学校有个风吹草动,卑职一定及时报告。”
……
回兰园的路上,林创想,冬哥还是有分寸的,只是她和孙秋明如此接近户田正三有什么用意呢?户田正三就是个披着画家学者皮的人渣,他有什么价值?
想到孙秋明,又想起李洪林说的话。
于是问李洪林:“大牙,你说孙秋明身上疤痕星星点点?”
“啊。”
这声高,向上扬。
“你觉得他那些疤痕不是烧伤?”
“啊。”
这声低,往下走。
“也不可能是刀伤?”
“啊。”
这声平着走。
嘿,这货平时贫嘴呱啦舌的,今儿竟跟刘二勐学会了单字嘣了。
刘二勐开着车,无声地笑了。
林创知道大牙这是生他气呢,刚才让他“闭肛”,不乐意了。
林创此时心情大好,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大牙,对不起了,想让我道歉,那没门。”林创暗想。
他知道李洪林的命门在哪里。
于是,林创身子往后一仰,对刘二勐道:“二勐,上海现在很不太平,我最担心的是东儿,我想让你师姐带着他去香港,要不你陪着他们娘儿俩去?”
刘二勐一听,就明白这是先生逗师哥呢,连忙配合:“嗯。”
林创见李洪林扭过身子来,看着自己不说话,又道:“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后天坐飞机走。”
说罢,闭上眼睛养神。
“不是,先生,你这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李洪林问道。
“啊。”
林创学李洪林,这声也是往上走。
“不行啊,东儿太小。”李洪林急道。
“啊。”
往下走。
“不是,要真去香港,也得我去啊,留二勐保护你就行了。”
“啊。”
平着走。
“先生,我错了,我错了不行吗?你好歹给个准话呀?”李洪林明白过来,这是先生收拾他呢。
“错哪了?”林创这回多赏了仨字。
“我,我不该生你气,不该不理你。”李洪林觉得自己没错,但迫于林创的淫威,还是讲了一个理由。
真要让他离开林东,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不对,你的错不是不理我,是要看眼色,该闭肛的时候一定要闭肛,该张嘴的时候,一定要张嘴!”
李洪林一听那个气啊,张嘴、闭肛,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是是是,先生说得对,以后我……会的。”
林创这才坐起来,问他:“那你告诉我,孙秋明身上的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花恋春光人爱人强
“不知道。”李洪林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比和尚头上的戒疤大,有大有小,还不规则,肯定不是烧伤。说刀伤或者枪伤吧,也不像。要是那么多眼,他有十八条命也早没了。”
“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没见过?”林创不由奇道。
“没见过,非常奇怪。”李洪林摇头不已。
“这就奇了。”林创道。
虽然没有见过孙秋明的疤痕是什么样,但想象也能想象出来。
星星点点,还不规则,有大有小,他开动脑筋,纵然拥有两世见识,也想象不出这是怎么造成的。
“算了,探究这个没什么意义。毕竟他是同志,不是敌人。”
林创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了。
不过,既然孙秋明特意掩盖这个事,就必须替他保密。
“你们听着,这个事就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起。尤其是你,大牙,一定要闭……嘴。”林创郑重嘱咐道。
“是。”
李洪林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道:“哼,还不如直接说闭肛呢。”
……
车到兰园门口,林创刚要进家,一名警卫报告:“局座,刚才太太吩咐,请您回来后先别进家,朱副院长有请。”
林创点点头,扭回身上了车,直奔朱家而去。
进了朱家,见朱道山、杨贤芬、朱幼山都在,同时,兰向平、兰太太也在,五个人正在说说笑笑。
“先生,我来了。”林创先向朱道山打个招呼,又看向兰向平:“兰院长也在啊。”
然后跟众人逐一打了招呼。
朱幼山见林创来了,赶紧让座,并亲自沏了杯茶,端到林创面前。
“你们谈什么呢?这么热闹?”林创问道。
“小林,我们正在谈叶吉卿的风流事呢。哎,你听说了吗?”杨贤芬道。
“李太太?她没什么事吧?”林创装傻。
“你不知道,她给李士群戴了绿帽子了!”杨贤芬兴奋地说道。
“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野种都怀上了,是他同学的,叫朱林孙!”杨贤芬认真地说道。
“不可能,我跟李太太接触过,还打过麻将呢,看着挺正派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了,李副主任天天把亢俪情深四个字挂在嘴上,说明人家夫妻感情好着呢。”林创仍是不信的口气。
“林局长,看人可不能看表面。”从来没有跟林创说过话的兰太太开口了。
“有的人看上去一本正经,却是满肚子男盗女娼;有的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其实是正人君子。叶吉卿和朱林孙的事没有人比我更晓得的了,杨太太所说,全是事实。”
林创就知道是这货传的谣。她见林创不信,还维护李士群和叶吉卿,这才站出来辩解。
我呸。林创心道,你特么也有脸说别人?
“是,兰太太所言极是。不过,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朱先生更是我的师长,有句话我想提醒一下兰太太,不知当不当讲?”林创想将来自己的布局,想跟朱道山和兰向平先下点毛毛雨。
“林局长客气,但讲无妨。”
兰太太很优雅地说道。
“李副主任可不是善茬,他手里掌握着特工部呢。”林创道。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就不再往下说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说太透。
“是啊,他背后还有青帮,不是好惹的。”朱幼山看了兰太太一眼,帮了一句腔。
“人正不怕影子斜,他李士群能奈我何?”兰太太不屑地说道。
我呸你一脸!
这话出自你口,怎么这么讽刺呢?
林创看了她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林局长,我可听说了,上回李副主任可是对你不善,听说你服软了,是不是啊?”
兰太太笑了笑,挑了挑眉,问道。
朱幼山一听,连忙冲她使眼色,暗道,别呀,林大哥可能知晓咱俩的事,你惹他干嘛?
“是啊,兰太太,就连我这手握两大局的首长他都敢算计,还有谁不敢算计的?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你挑拨你的,我挑拨我的,咱俩互相挑拨。
“林局长,你的势力也不弱啊,怎么就怕了呢?”兰太太继续挑衅。
“还不是因为我姐吗?我姐为难,我这当弟弟的能怎样?”
“林局长别怪我多嘴啊,你拿吴太太当亲姐,人家却拿师哥当亲人呢。”兰太太继续挑拨之能事。
林创微微一笑:“谢谢兰太太提醒。只是,当初我受我姐大恩,才得以在上海立足,所以,就算她把我卖了,我也乐意帮她数钱。”
这话一出,兰太太被噎住了。
是啊,人家乐意,还说啥?
“佩服啊佩服。”兰向平笑道:“林局长向来是爱花护花把花养,怜花惜花到这个份上,我辈俗人愧不能及啊。”
卧槽,这个绿毛鬼,真特么可恨!
林创怒了,眉毛一竖,当即回击:“兰院长,本人年少多金,人嘛,也长得算是人模狗样。花恋春光,人爱人强,有些人羡慕嫉妒恨也没办法,谁叫他没我这本钱呢,是吧?”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兰向平鼻子骂“老棺材瓤子”了。
兰向平怒极,忽地站起来:“你,你……。”
“我什么我?兰院长,我没偷没抢没耍流氓,法院也管不着吧?”
眼见二人刚上了,朱道山这个主人坐不住了。
他先对林创道:“小林,别说话了。”
又看向兰向平:“老兰,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小林是为你太太好,是担心她遭某些人报复,这个心意你看不出来?另外,小林最是感恩,对吴太太是,对我也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能进行人身攻击呢?”
兰向平被问得哑口无言,指着林创道:“他……他……。”
“行了,你们先下去。”朱道山对杨贤芬道。
杨贤芬点点头,招呼着兰太太和朱幼山走了里间。
“小林,你也是,兰院长毕竟年长,也是我多年好友,你就不能尊重一些?”
反过头来,他又说了林创几句。
当着众人面说兰向平,私下说林创,兰、林二人在他心目当中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是,先生教训得是。”
林创乖巧地应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组建税警团
对于朱道山的心思,林创非常明白,无非就是拉拢兰向平而已。
他在新政府里的地位,现在如日中天,王院长对他越来越倚重,而同样怀有远大抱负的辛家广渐落下风。
兰向平是王院长的心腹,虽然性子古怪,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朱道山也不喜欢,但他绝不愿意看到这么重要一个人物倒向辛家广。
而对于林创,朱道山那是无比信任,引为心腹之人,委屈一点没有关系。
不过,林创也只是对朱道山恭顺,要让他跟兰向平道歉低头,那是绝无可能。
朱道山和兰向平等着林创道歉呢,可林创只是喝茶,低头不语。
朱道山很尴尬,兰向平也很尴尬。
兰向平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朱副院长,兰某告辞。”
“好。”朱道山无奈地站起来相送。
兰太太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跟林创连招呼都没打,跟兰向平一起离开。
送走兰向平夫妇,朱道山回到客厅,指点着林创道:“你呀你。”
“我就看不惯他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就好像只有他浑身冒仙气,别人都臭味熏人一样,什么呀?”林创撇着嘴道。
“他脾气是有些怪,说话不养人,我也不喜,不过,政治嘛,就是团结人。”朱道山道。
“我不会玩政治,就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林创道。
“厚道,你们山东人都厚道。不过,小林,要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还得和光同尘啊。”朱道山道。
“谢谢先生指教。现在我还没有修炼到您的高度,以后慢慢跟先生学吧。”林创道。
朱道山见他言不由衷,也没再往下说,换个话题道:“小林,我找你来有别的事,咱们到书房去谈。”
“是。”林创答应着站起来。
“林大哥,我等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朱幼山道。
“好。”林创冲他笑笑,随朱道山上了楼。
……
来到书房,二人相对而坐。
朱道山道:“小林,叫你来,是为清乡委员会的事。”
林创心中一喜,心说是不是有好事?
于是问道:“先生,怎么安排的?”
“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主任是高宗吾,副主任李士群。”
“这……。”林创一听,心下十分失落。
怎么回事?自己连个副主任都没捞到?副主任捞不到,给个秘书长也好啊。
只要自己进了清乡委员会,对我党在苏南地区的军事发展总会有好处,肯定能减少损失。
难道犬养健说话不管用?还是朱道山没有替自己说话?
“小林,我和犬养健都替你说话了,我们商量过了,最初的想法是让你担任副主任,并给你一个团的编制,这个团由你在警察局和税警局抽调人员组成。可惜,王院长和辛家广极力反对,理由是你年轻,特长又在治安上,而军事和地方治理非你所长,所以,坚决不同意你进入清乡委员会。我为你说了几句话没起作用,而犬养健却没有坚持。”朱道山见林创脸色变幻不定,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
这一说林创就明白了。
第一,王院长要压制朱道山;
第二,辛家广、兰向平和齐清云这三个人肯定不会替自己垫好话;
第三,最关键的,犬养健没有坚持。
其实,只要他坚持,就算王院长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一个清乡委员会的副主任而已,王院长没有必要跟犬养健对着干。
也就是,犬养健这个喂不尖的狗,不想让自己掌军权。
很有可能犬养健也不想看到自己势大难制。
想明白这些,林创脸色舒缓了很多。
“先生,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朱道山道:“其实,我希望你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但又有些担心。这次清乡行动,先是日军扫荡,后才是我们的救国军进入治理,按说危险不大。但毕竟兵凶战危,地下党的军队擅长打游击,他们不会跟日军硬碰硬,但对救国军却不会客气。所以,还是会有危险,不去也好。”
林创听得出,朱道山的担心是真挚的。
“谢谢先生。”林创道了谢。
“不用谢,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个。”
朱道山摆摆手,继续说道:“小林,另外还有一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先生请讲。”
“高宗吾是我们的人,为了让他出任主任一职,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可是,他是一介文人,也不懂军事,而且跟李士群搭伙,我怕他吃亏。所以,我想帮帮他。”
朱道山的话没说完,林创就懂了。
这是惦记税警团的事呢。
不让自己进入清乡委员会,还要用自己的兵,想什么美事呢?
林创刚要拒绝,忽地又改变了主意,或许,这是好事呢。
把自己的人交给高宗吾,看似欺负人,其实并不是没有好处。
第一,自己可以把张金等人安插进去带兵,这跟我党的军队有什么区别?敌人的情报肯定会及时送到我军手中,另外也算是锻炼了我们自己的军队。这以后会有大用。
第二,从历史上看,高宗吾在清乡运动中,没有玩过李士群,最后被李士群给踢出了清乡委员会。也就是说,并不用担心这支军队被他所掌握。
第三,也可以进一步交好朱道山,减轻日本人对自己的戒备。
林创心中有了主意,但面上还是得做做姿态。
“先生,您是想让我组建税警团交给高宗吾?”林创面带不悦,问道。
“是啊,小林,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朱道山道。
“先生,这,这不大合适吧?不用我,还要让我出人?”
“是,你说得对,是不大合适。但如果高宗吾手里无兵,根本斗不过李士群,早晚被他架空。为了大局计,小林,你就委屈一下吧。”
“这……。”林创为难地说道:“警察也好,税警也好,毕竟不是正规军队,没受过军事训练,就算交给高宗吾,也不会起大作用的。”
“这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警察学校培养了很多人才,以他们为班底,再加以训练,很快就能成军。”
“那……,既然先生开口,我自是无有不允。只是,我有三个条件,请先生先答应。”
“说说看。”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不能让风筝断了线
“第一,税警团我来组建,军官我来任命,高宗吾不得插手,清乡行动结束,税警团归建;第二,所有后勤物资、军饷由高宗吾解决;第三,清乡行动中,税警团由高宗吾指挥,但连以上军官任免,必须经我同意。”
林创提的这三个条件,无非就是想把这支杂牌军抓在自己手里,不想拱手送人。
也就是说,高宗吾有使用权,但没有所有权。
朱道山自是明白,就算有这三个条件,林创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换作别人,林创是不可能答应的。
“小林,这三个条件一点都不过分,我替高宗吾答应你了。”
接着又道:“小林,你能如此识大体,我很欣慰。”
林创苦着脸道:“先生,为了识大体这三个字,真跟剜我心头肉一样啊。”
“理解,理解。你放心,你这份为国之心,王院长也会感知得到。”
“先生,我可不为得到他的赏识。”
一听这话,朱道山欣慰地笑了。
“先生,李士群官瘾太大,手段又毒辣,还请提醒高主任,小心再小心啊。”林创道。
朱道山面色一正,道:“李士群不是甘于臣下之人,这我早就看出来了,也已经提醒过高宗吾了。哼,他要有所收敛还好,若是真不像话,我也不会放过他。”
说这话的时候,朱道山眼里闪着阴光。
林创挑拨任务初步完成,当即告辞。
……
朱幼山正等在院子里,见林创出来,拽住他走到一旁,嗫嚅着道:“林大哥,你……你没生气吧?”
林创看了一眼这位恋姐男,心道,我生什么气?你和你的那位可是重要角色,我排的这出戏精不精彩,全指望你们的激情上演呢。
“说什么呢,兄弟?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林创装傻。
不等朱幼山反应过来,林创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我可没工夫生气,先生给我安排了一个苦差事,我得去忙了。”
说罢匆匆走了。
朱幼山摸摸脑袋,暗道:“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看出我们的事来?”
又一想,是了,原先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是诈我呢,我跟兰太太做事这么隐秘,别人怎么会知道?
可是,林大哥那么睿智……。
算了,就当他不知道吧。
……
朱道山行动很快,第二天国府行文就到了警察局。
林创先把行文读了一遍,见上面果然有“着警察局、税警局联合成立税警团,参加清乡运动。该团所有兵员征集、官左任命皆由林长官自专,军费开支皆由清乡委员会承担,战事结束,该团归建”等语。
这算是全盘答应了林创的条件,以文件形式明确下来。
林创让易莲花通知高全岭、丁曼丽、梁玉启和田国厚来开会。
很快,四个人齐聚林创办公室。
林创把文件让四人传阅了一遍。
四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尤其以三个男的为最。
男人谁不想带兵?这很容易理解。
可丁曼丽脸上也有跃跃欲试之色,这倒让林创微觉惊奇:怎么,她也想带兵?
高全岭和田国厚知道团长一职,肯定局座有考虑了,虽然心里跟热炭似的,但还是忍住了,想看看局座的意思再说。
梁玉启着急,生怕这个差事落到别人头上,文件看完当即开口:“局座,卑职愿为长官分忧。”
林创看了梁玉启一眼,没有应声。
梁玉启开口了,高全岭和田国厚自不肯落后,先后表态愿为长官分忧。
丁曼丽也道:“局座,卑职也想带兵,哪怕让卑职当个连长也行。”
林创笑了,道:“不错,诸位肯为林某分忧,没有退缩不前,很好。不过,诸位都是林某左膀右臂,局务还离不开各位。另外,清乡行动其实是个军事行动,你们就不要去冒险了。”
一听这话,四人面面相觑,既然不打算让我们上战场,那叫我们过来开会干吗?
林创接着说道:“这样吧,我自任团长一职,统筹建军事务。当然,我这个团长不上战场,就是表示对税警团的归属权,以免有些人打这支队伍的主意。
至于副团长,我看让张金担任。
他在警校的时候,就以训练质量高闻名,而且,他的年龄、职务、资历都合适。
另外,再成立三个小组。
第一,后勤小组,由梁副局长任组长,负责军饷物资等事务;
第二,兵员选拔小组,由老高任组长,国厚和张金任第一、第二副组长,负责在警察局和税警局内选拔兵员官左;
第三,联络通讯小组,曼丽任组长。联络通讯小组的任务是,目前负责选拔培训通讯人员,队伍开拔后,负责与队伍的联系。
目前我就想到这么多,诸位,请畅所欲言吧。”
一听林创如此安排,四位副职虽不是十分满意,但也都不敢有异议。
他们局座的脾气都知道,那就是一言堂。
他定大方向,副职只拾遗补缺就是了。
“局座,一个团的编制最低要一千多人吧?我们可很难做到满员啊。
两个局要抽出千把人来,先别说能不能凑够人数,就算能凑够,这军事素质能行吗?还有,把精干力量都抽走了,我们警察局和税警局运转起来就困难了。”说这话的,是高全岭。
“两个局的运转先放在一边,我们毕竟只是维护治安,不是打仗。让张金先选人,以警校生为主要班底,能选多少就选多少,不够的,在社会上再招一批。”林创道。
“局座,薪资是不是可以优厚一些?”梁玉启问道。
“警察和税警的薪资保留,另再发一份兵饷。社会上招的,只吃兵饷。”林创说完,看向梁玉启:“所有军费开支,都要由我们出,我们的人,我们养。所以,你要把军费要足。”
“局座,您的意思是,不单单是现在,以后军费开支也一直由我们控制?”梁玉启激动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不单单是现在,以后税警团也一直由我们控制,不能让风筝断了线。”林创郑重地说道。
“是,卑职明白。”
梁玉启大喜。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画作
又商议一些细务,高全岭等人告辞。
林创把张金找来,把商议的事情跟他一说,张金非常兴奋,眼里都闪了光,当即一个立正,“啪!”地双脚一并,向林创敬了一礼:“谢校长栽培!”
我靠,这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林创理解,他的兴奋点主要有两点。
一是独立带兵,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二是这次清乡行动,针对的是我党军队,他作为领兵之人,可以便宜行事,为我军提供帮助。
“张金,这个担子可不轻,有什么困难吗?谈谈你的想法。”林创道。
张金沉默了几分钟,道:“校长,没什么困难。虽然学生没有带过兵,但校长在警校对我们的训练,给学生带兵提供了一个模板,学生会以校长所教带兵。”
林创点点头。
他知道张金在入警校之前,一定在军队待过,带兵根本无需担心。
他这么说,一是给自己这个校长面子,二是也很好地掩饰了他的身份。
林创道:“带兵无非就是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我没带过兵,便想来以警校那套东西带兵,应该不会差了。
我强调的一条就是军纪。
我们税警团绝对不能做祸害百姓的军队,如有违犯,一定要严惩。”
“是,学生记下了。”
“下级官兵犯了军纪,你来罚;如果你犯了军纪,或者把税警团给带成一支无恶不作的队伍,张金,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是!请校长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辜负校长厚托。”
“对你我是放心的。还有什么要求?”
“校长,学生就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李水给学生当副手?”
“说说理由。”
“一,学生跟他在警校的时候合作就非常默契,我们配合起来没有问题;二,学生心眼实,而李水比较灵活,心眼也多,并且他在情报科跟特工部打交道时间长,人头熟悉。”
林创明白,张金这是在担心被李士群算计。
“好,让李水当参谋长,情报科科长一职由王木暂代。还有吗?”林创问道。
“暂时就这么多,再遇到什么困难,学生会及时向校长报告。另外,校长的警卫学生举荐文欣。文欣心细,比学生强。”
席文欣本就是税警局的侍从室主任,也是林创的学生,忠诚度不用怀疑,让他负责林创的警卫工作,也是他职责范围之内的事。
不过,席文欣与张金不同的,他不是地下党。
但张金举荐他,林创怀疑,他很可能已经被张金等人给做了工作。
“好,警察局这边的侍从室主任让易主任暂代,不找别人了,平时就让文欣跟着。”林创道。
“是,学生这就去找李水,另外跟文欣也交待一下。”
“去吧。办完这些事,你马上跟李水商议一下,尽快拿出建军方案来。”
“是。”张金敬个礼,兴冲冲地走了。
“哥!”
张金前脚走,后脚冬哥就来了。
“哥,你看看,我这些画像。”冬哥递给林创两张画。
林创展开一看,一张是户田正三画的,一张则是孙秋明画的。
林创不懂画,但感觉画得都不错。最起码把冬哥画得很像,很美,尤其孙秋明那张画,把冬哥眼神的灵动画得栩栩如生。
“不错,不错,我瞧着孙秋明这张画得比户田正三画得好。”林创赞道。
“哥,不错就完了?还孙秋明画得好,看来你是真不懂画。”冬哥笑问。
“不对吗?”
“不对。户田正三画得好,孙秋明的功夫还是差了他一截。”
“那我还真看不出来。”
“户田正三先生说了,他画的这张,是他平生最得意的画作,还说了,要拿给他的友人看。”冬哥喜滋滋地说道。
“他的友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日本人啊。”
“日本人……。”林创沉吟道:“我的中日文化交流中心有许多日本画家,是哪位?说来听听,或许我认得。”
“说出来你也不认得。”冬哥道:“他这位友人不在你那中心,而且也不是专业画家,跟户田正三先生一样,都是业余爱好者。”
“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林创追问道。
“干嘛?问这么细干嘛?”冬哥迟疑着问道。
“冬哥,你是不知道日本人,他们表面谦恭,骨子里可特么坏了,哥是怕你吃亏。”林创正色道:“你在学校里胡闹也就算了,户田正三这老小子不是好东西,但他忌惮我的存在,不敢对你怎么样。可千万别跟校外的日本人接触,那些人可不一定会怕哥。”
“哥,你真是担心我?”冬哥眼里带了情意,柔声问道。
“当然,你是我妹妹,我不应该担心吗?”林创赶紧往回拽。
林创默默地看着林创,直到把林创看得有些发毛,才悠悠说道:“哥,我很高兴,你心里有我。”
林创一摆手,道:“别打岔。告诉我,他朋友叫什么?干什么的?”
“听说叫田部井和,人家有正经职业,是大学教授。”
“田部井和?大学教授?”林创心中一惊,眼睛眯起来,问道:“哪所大学的教授?”
“金泽大学。”
冬哥说完,见林创脸上没了笑容,把画卷起来,拿在手里,道:“哥,你别瞎担心,田部井和在日本呢。那个,还有一个事,豆腐脑已经试验成功了,今天晚上,你过来吃一碗吧。”
说完,扭身就走:“不许不来啊,我走了。”
林创眼波一闪,连忙说道:“急什么?冬哥,晚上我一定去喝豆腐脑。但是,户田正三这张画留给我吧,多少钱我给。”
“不行,户田先生不卖。不是说了吗?他要跟他友人显摆呢。”冬哥拒绝了。
林创又道:“那,把孙秋明那张给我也行。”
“这也不行。户田先生说,孙秋明的画功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很不错了,说要把他这张画一块让田部井和看看,还说田部井和非常爱才,要把孙秋明介绍给他,若孙秋明入了田部井和的法眼,那将来孙秋明就有可能入金泽大学学习。”冬哥又给拒绝了。
“那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
“嘻嘻嘻……,哥,我好显摆。”
冬哥说完,带着俏皮的笑,一肩高一肩低地走了。
……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话说少年事
冬哥一走,林创马上把易莲花叫进来,焦急地说道:“莲花,冬哥干的事非常非常危险……。”
“啊?”易莲花一惊:“先生,小姐有生命危险?”
林创道:“岂止是生命危险?比死还要可怕。”
比死还可怕的事,那是什么事?
按照易莲花的理解,冬哥作为女人,尤其作为一个未婚少女,比死还要可怕的,自然是失身于贼。
“小姐会失身?”易莲花问道。
林创一听,差点被气笑了。
失身算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
又一想,现在这个时代可不同于后世,好女人把贞操看得比生命都重。易莲花这么想,倒并不意外。
他张了张嘴,想把自己的判断讲给她听。
但又怕她听了害怕,于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是的,我发现了不好苗头。这样,你马上给大牙传话,让他不要再跟林东混了,放下手中所有事务,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冬哥的一举一动!记住两点,一是要随时报告冬哥的动向,二是要注意易容。”
“好,我马上去找大师哥,让他一定保护好小姐。”易莲花一听急了,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
下午临下班前,易莲花因知道林创会去永盛坊喝豆腐脑,就提前把冬哥的活动情况向林创报告。
“先生,小姐今日上午上课,中午把一个叫李蔷的女生带回永盛坊家里吃饭;下午上了两堂文化课就出了学校,还是和那个叫李蔷的,一块去逛了新新百货公司,买了一些衣物,然后李蔷回了学校,小姐和春红回了永盛坊。”
这些情况易莲花没有说消息来源,但林创知道这是李洪林告诉她的。
至于他们师兄妹是如何秘密接头的,他并不关心,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要传递消息,一定不会被别人知晓,就算看到他们在一起,也不会暴露接头方式。
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冬哥为什么会让林创晚上去喝豆腐脑。
豆腐脑应该是早上吃的。
林创摸摸下巴,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对易莲花道:“行了,你回家吧,告诉太太,我在永盛坊吃饭。另外,我今天晚上要看看孙秋明身上的疤痕,你让大牙盯着他,等着我和二勐。”
“是。”
……
到了永盛坊,刚上任的席文欣等林创进了院子,就安排两名手下警戒,又命另一名手下去买点吃食,自己则绕着院子转起了圈。
他确实很细心。
对于校长经常出入的地方,一草一木他必须做到烂熟于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打扰到校长。
他的原则是,校长需要时会立刻出现;不需要时隐身,就跟不存在似的。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会让校长感到舒服。
其实他并不理解,林创并不舒服,就算看到冬哥,他也没有露出半点笑意。
“哥,来了?”冬哥见到林创,兴奋地迎出来。
这妮子上身穿了一件红色大褂,下身是一件蓝色裤子。
一见一身打扮,林创心中一愣,撇了撇嘴,问道:“怎么穿得跟新媳妇似的?真土。”
冬哥羞涩地一笑,道:“我本来就土,洋气不起来。哥,快进屋,尝尝我的手艺。”
林创进屋,冬哥很快就端了一碗豆腐脑进来。
林创一看,白嫩的豆腐脑上面漂着一层黑乎乎的老棉油,还有少许红色的辣椒油,两个炸湖的辣椒。
这才是正宗的高唐豆腐脑。
林创一见之下,胃口大开,当即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细细咂摸了一下,道:“嗯,咸香辣麻,不错,就是老家的味道。”
一直盯着他脸色的冬哥一听,紧张的表情舒展开了,连忙递过一只馒头:“快吃吧。”
林创接过馒头,很快就吃完了:“冬哥,再来一碗。”
“别喝了,留点肚子,还有菜呢。”“菜?已经吃饭了,还炒什么菜啊?”林创问道。
冬哥一笑,没有言语,把春红叫进来,让她拾掇碗快。
然后对林创道:“哥,走,跟我上楼。”
“上楼干嘛?你的闺房,我不能上去。”林创坐着没动。
“走吧,你是我哥,看看妹妹的房间怎么了?”冬哥说着,拽着林创的胳膊,硬把他拉上楼去。
进了冬哥的房间一看,只见门上和窗子上贴了两个大红喜字,屋子正中还有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六个菜,还有一只酒壶,两只酒盅,酒壶和酒盅都贴了红纸。
一看这些,再想到冬哥那身打扮,林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没进屋,对冬哥道:“我还有事,不进去了,走了。”
“别走,哥,别走,你先进屋,听我说。”冬哥说着,拽着林创进了屋。
“冬哥,你是我妹妹,你别这样。”林创道。
“哥,你先听我说行吗?”冬哥恳求道。
“好,你说吧。”
无奈,林创只好坐到椅子上,跟冬哥相对。
冬哥默默坐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情绪,又似乎在斟酌语言。
她抬起头,看着林创道:“哥,你可能并不知道,打小的时候,我娘就看上你了,就一直把你当女婿待。我十三岁那年,我娘就悄悄问过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当时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爹娘的话,你长得又好看,虽然很调皮,但我娘说你其实很厚道,很知道孝顺老人。所以,我跟我娘说,听娘的安排。
打那以后,你在我心里,就再也不是我哥的好朋友,而是我未来的男人了。”
林创听到这里,回想了一下少年时期的事情,这才醒悟,为什么吴大娘对自己那么好呢,原来以为是因为两家好或者跟胖子整天在一起玩的缘故,听冬哥这么一说,才想起大娘有时候看自己的目光确实不大一样。
原来他不是看子侄,而是丈母娘看女婿啊。
再想想冬哥,当时她很少跟自己说话,甚至给人感觉是,她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原来以为她傲,现在才明白,她那是因为羞涩,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似有离别意
“从我娘跟我说了那事之后,我总是在内心盼望着当你的媳妇。尤其别人家成亲的时候,看到新娘穿的大红衣裳,这种心理更为强烈,总是想像自己成为你的新娘那种样子。”
冬哥说着,看了看自己穿的大红衣裳,道:“大概就是这种样子,所差的,就是头上没有插红花。”
“后来,你和我哥跑到济南,又跑去南京,我的心也随着你走了,整天跟掉了魂似的。我每天都会以找小妆玩为由去你家,就想着能在你家听到更多你的消息。再后来,你回家来了,看到你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心想这回一定能跟你成亲了。”
“可万万没想到,你在南京就已经跟田碧瑜私定终身了!”
说到这里,冬哥流下了泪:“听到那个消息,我的心都碎了,浑身跟被抽了筋一样,完全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那以后的事不用再说了,你一直在躲着我,也从不敢看我,我就算满心想跟你说话,也没有半点机会。哥,你太狠了。”
林创没有接话,也没有阻止她说下去,更没有冲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冬哥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说道:“哥,你别怪我,我只是把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说出来了,不说出来,心里难受。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圆我当你新娘的梦,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
冬哥讲得情深意重,令闻者动容。
而且,也把今天要当新娘的逻辑阐述得很合理。
但林创明白,这不是冬哥的全部,或者说,这不是完全真实的冬哥。
她的性子很矜持,骨子里也很封建,就算心如烈火,那把火就算能把她烧死,如果只是因为要圆自己“当新娘”的梦,打死她都不会做出“自荐枕席”的事。
她急于把自己的身子交给自己,除了她那个“梦”之外,还有更深一层原因。
这个原因如果在今天之前,林创并不清楚,但今天他明白了,也清楚了,所以,当然不能让她这么草率。
“冬哥,你说的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田碧瑜是个不错的女人,她值得你叫她一声嫂子。另外,冬哥,我希望你不要活在自己的想像之中,要从你的梦里走出来,世上好男人有的是,只要你勇于去发现,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男人等着你。”林创正色说道。
他这话说得堂堂正正,但对于一个完全向自己敞开心扉的女人来说,这种话,有点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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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哥一怔,道:“哥,你是嫌我不要脸是吗?你以为我贱是吗?”
“不。冬哥,你说错了,相反,在我心里,你是世上少有的好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要了我的身子?”
“冬哥,为了我,也为了你,我不能那么做。”
一听这话,冬哥眼泪又下来了,道:“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会不会要了我?”
林创生气了,吼道:“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要好好活着,还有大把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完,林创站起来往外就走。
“哥……。”冬哥没有阻拦,而是在身后叫了一声。
声音有些凄楚。
林创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你的命你做不了主,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说罢,毅然离开。
……
回到兰园,林创见李洪林和刘二勐正在门口等着自己,就让席文欣等人下车:“文欣,你们先去吃点饭,我去办点事,你们不用跟着了。”
“是。”席文欣答应一声,招呼司机和另两名警卫下车。
刘二勐和李洪林上了车,刘二勐开车,李洪林坐在副驾驶位置。
一路来到棋盘街一个弄堂口,李洪林指挥着刘二勐把车停在暗影处,然后三人下车,悄悄往弄堂里走去。
来到一个院子前,李洪林指了指,意思这里就是了。
林创点点头。
李洪林侧耳听了一会儿,悄声道:“没别人,孙秋明在洗澡。”
“浴室在哪里?”林创问道。
“在二楼。”李洪林答道。
孙秋明正在洗澡,说明他们过来的时机正好,要看他身上的疤痕,这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进去!”林创当即命道。
话音一落,李洪林就要去拨门闩。
林创一把拉住他:“走墙头。”
李洪林一愣神之间,已经明白过来,先生是怕孙秋明会在门闩上做记号。
也是,一个合格的秘密工作者,一定会在门、窗这些重要出入口做记号。
李洪林见墙头一人多高,当即纵身一跃,轻轻落到墙头上,回身伸手。
刘二勐蹲下身子,林创蹬着他的肩头,抓住李洪林的手,李洪林一使劲,就把林创拉了上去。
刘二勐没有上来,而是蹲在门洞里警戒。
林创和李洪林没有下到院子里,而是沿着墙头上了东边耳房房顶。
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二楼的情况。
最东边一间屋子里亮着灯,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看来这就是浴室了。
林创趴到窗户往里一瞧,见窗户上挂着窗帘,但并不严实,有一个一指来宽的缝隙。
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到里边的情况。
浴室里有水雾,而且孙秋明身上打了肥皂,肥皂沫把身上遮住了,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他手臂上有些黑乎乎的疤痕,很模湖。
又等了一会,孙秋明把水关了,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在电灯灯光的照耀下,他身上的一切纤毫毕现。
当然,林创也看清了那些疤痕。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如李洪林所言,这些疤痕星星点点,铜钱大小,每个疤痕中间光亮周遭一圈黑。
这种疤痕很奇怪,跟刀伤、枪伤、烧伤全无半点相似之处,怪不得李洪林这种老江湖不认得。
但林创认得,因为他有一颗来自后世的灵魂和记忆。
这种疤痕,他在网上见过,这是一种感染病的后遗症。
而这种传染病,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炭疽病!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暴行
炭疽病毒是日军731部队研制出来的一种生化武器,可导致皮肤坏死、溃疡、焦痂和水肿,严重者还会出现咳血和呼吸衰竭的症状。
对于这种症状,林创后世看过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那人的皮肤疤痕跟孙秋明身上的一样。
疤痕中间发亮,那是皮肤坏死,而周遭一圈黑则是焦痂。
至此,林创对于自己的判断已经确定无疑了。
他断定,冬哥四人小组的任务,就是劫持田部井和。
田部井和?
他是何人?不是金泽大学的教授吗?而且还有绘画爱好?劫持他干什么?
因为主持研究炭疽病毒的那个日本叫兽,就是田部井和。
林创一直搞不清冬哥四人组到税务学校学习的目的,虽然能看到他们在有意识地接触户田正三,但户田正三这样的人渣,实在看不到他身上有什么价值。
直到听冬哥提起田部井和的名字,他才忽然醒悟,原来四人组的真正目的,就是田部井和。
后世资料有记载,叫兽田部井和和户田正三在二战胜利之前,确实都在金泽大学供职。
战后日本人毁掉了731研究所的一切,掩盖了他们反人类罪行,使得田部井和最终逃过了最高法庭的审判,最后在京都大学得以善终。
同事加同样的爱好,这不把户田正三与田部井和之间联系起来了吗?
冬哥当模特,孙秋明自报名时就展示绘画技艺,而后又成为户田正三的得意弟子,这一切看似在有意接近他,实则是想通过他,接触到田部井和。
还有一个问题,田部井和在上海吗?他不是应该在东北吗?
如果不在上海,就算接触上户田正三,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对于这一点,林创断定田部井和一定在上海,而且一定在上海兵工厂。
原因有二:
第一,历史上可考的侵华日军在中国使用过两次化武。一次是对聊城、临清扫荡时用过,当时造成二十万人死亡,数万人没死,但也得了留下了孙秋明这样的后遗症;另外一次就是曾经对苏南地区发射过细菌炮弹,造成数十万人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上吐下泻,浑身无力。体质好的,能扛过去,体质差的,几天就拜拜。
第二,在清乡行动前夕,日军突然加强了上海兵工厂的警戒,其中定有重大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通过历史记忆和现实情况并不难判断。肯定是田部井和在研究细菌炮弹,以为清乡行动所用。
也就是说,地下党肯定搞到了田部井和到了上海的情报,他们也肯定研究了田部井和,就针对他的绘画爱好制定了行动计划。
至于为什么是劫持而不是其他,这并不难判断。
第一,捣毁细菌炮弹和干掉田部井和并没有用,因为田部井和的研究成果已经有了,就算把上海的细菌炮弹捣毁也无济于事。
第二,只有把田部井和劫走,让他亲口道出731部队的秘密,才会把日本反人类罪行昭示于世,这样才会让日军研究使用化武的暴行破产。
化武只能秘密使用,就算残暴的日军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使用。
然而,劫持田部井和并非易事。
第一,对于这样一位重要人物,安保一定非常严密,寻常人不可能近身;
第二,就算劫持成功,要把人运出上海也非易事;
第三,田部井和不是普通人,说他是丁春秋并不为过。谁也不敢保证,他身上没带有传染性极强的病毒,比如炭疽病毒和阿米巴病毒。
据林创所知,田部井和两大研究成果,就是炭疽和阿米巴。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一向矜持有加的冬哥会主动献身圆梦,她是怕一去不回,此生再无圆梦机会。
至于孙秋明身上的疤痕怎么来的,倒是一个疑问。
按理说,来自临清的王亚林不是更应该得上吗?孙秋明的口音没有聊城、临清味,他是怎么被传染上的呢?
当然,这个疑问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怎么兑现保证吴冬哥生命安全的诺言?又怎么保证四人组的任务完成而不被发现?
或许冬哥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其实这个任务完成起来,难度太大了。
从孙秋明家出来,林创一想到这些,直觉得蛋疼。
有什么办法?能不管?
……
不得不说,林创的判断十分准确。
四人组的任务,就是劫持田部井和。
组长王亚林,山东临清人,来自延安社保,是一名非常有经验的秘密工作者。
孙秋明是聊城人,毕业于济南师专美术专业。
他在绘画方面,确实有异乎常人的天赋,而且爱到了骨子里。
所以,毕业后,他开始游历于鲁东南地区的山水之间,四处写生。
因为他常长在外地求学绘画,以至于改了乡音,所以林创没有判断出他的家乡何处。
他身上的疤痕,确实是在日军扫荡时所致。
当时因为鲁东南战火烧起来了,他回了老家。
但鲁西也非和平之地,这天,日军追逐范将军的部队到了他们村。
他们村有那种深沟高墙的寨子,是防范土匪所筑。
范将军的部队就据寨子而守,日军久攻不下,动用了细菌炮弹,用迫击炮打进寨子。
三天时间,全村男女老幼全部皮肤溃烂,包括守寨的军人,都得了这种奇怪的皮肤病。
军队战斗力大减,守不住了,只好趁夜突围,但只逃出去不到一百人。
日军打进寨子,把所有老百姓全部坑杀,包括已经死了的,以及还在痛苦挣扎的。
孙秋明因为常年在外奔波,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也感染了炭疽病毒,但他的症状比别人好多了,最起码还能动。
日军攻进寨子之后,他躲进家里为防土匪挖的夹壁墙里,侥幸躲过了日军的搜查。
等他听到日军走了,从夹壁墙里出来,全村喘气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所有人和动物,都被埋了。
他强忍着失去亲人和乡邻的悲痛,把自己裹严实,到邻村一个老郎中家求医。
结果他发现,附近邻村也受了病毒殃及,都得了跟他一样的皮肤病,而且死者众多,就连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郎中也未能幸免。
孙秋明一路向西,直到清河县,他才找到一个老郎中。
老郎中看了他的病症,非常震惊,说行医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种病。
不过好在给他外敷内服,治了七八天,终于治好了。
但也留下满身难看的疤……。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我哥不让
孙秋明只知道是日本人施放的毒气弹,却不知道这种毒气是什么。
他痛恨日军的残暴行径,毅然放弃原本绘遍天下名山大川的理想,一路往西,去了延安。
四人组的李蔷,则是联络员,负责与江南游击队联系。
吴全芳被派到这个组来,则完全是因为林创。
有两层意思:
一是明面上的,如果劫持田部井和行动失败,依吴全芳与林创明面上的关系,可以庇护一二。
就算吴全芳地下党的身份暴露,依林创在上海的势力,也能护她周全,最低不会丢了性命。
二是不便说的,上级其实希望林创接受吴全芳,当然,最好是取代田碧瑜。
这其中包含什么深意,自不必说。
……
被林创拒绝之后的第二天一早,都七点了,吴全芳还躺在床上不动弹。
春红早就起来了,做好了早餐,来请冬哥下楼吃饭。
敲了敲门,喊了声小姐,冬哥起来给她开了门。
春红这个小胖妮又是个不看眼色的,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脸色跟锅底似的,拉开窗帘,屋里光线一亮,贴了大红喜字的屋子顿时显得喜气洋洋。
“小姐,屋里贴了喜字真好看。”春红道。
“好看什么?撕了!”冬哥气道。
“撕了干什么呀?昨天刚贴上。”春红道。
冬哥气坏了,自己亲自动手,三下两下把两张喜字全撕了,扔在地上。
春红这才发现小姐是真怒了,乖乖地把字纸拾起来下楼去了。
吃过饭,主仆二人去上学,冬哥冷着脸前边走,春红背着书包后边跟,再也不敢多嘴。
来到学校,李蔷凑过来,觑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不高兴啊?”
“要你管?”冬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看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谁叫你是校长的干妹妹呢。”李蔷道。
“哎,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李蔷知道她跟林创的事,所以,冬哥也没瞒着她。
“是啊,物是人非,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了。”李蔷的回答很有水平。
接着道:“你还是太心急了。”
“不急行么?”冬哥道。
“行了,别伤心了。”说到这里,李蔷看看四周并没有同学注意她们的谈话,低声道:“组长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的消息了。”
冬哥闻言甩了甩头,似乎要将不愉快甩掉。
“明白,我去找户田正三。”冬哥小声道。
说罢,冬哥拿着那两张画去了户田正三办公室。
作为日本人,户田正三得到了特殊待遇。
不但有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还给他安装了电话。
“先生,我来还画。”冬哥敲敲门,进了户田正三办公室,道。
“吴小姐,校长看了画说什么呀?”户田正三笑着问道。
“他懂什么呀,只是说不错。他想留下你画的这张,我没给,我说这是户田先生得意之作,不能送人。”冬哥道。
这话说得倒不假。
户田正三把画接过来,笑眯眯地说道:“能得到校长赏识是我的荣幸啊。吴小姐,你说对了,此画确实是我的得意之作,送给校长倒不是不可以,但等我跟田部井和先生显摆之后,再送给校长吧。”
“那太好了,我哥肯定会给你一笔不菲的酬金。”冬哥笑道。
“那倒不必。”
户田正三嘴上说不必,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他料定校长一定会给他钱,而且一定不会少。
他那么大的家业,不给钱那不是侮辱他吗?
更何况画的还是他妹妹。
“吴小姐,现在我就给田部井和先生打电话,我想跟他约个时间,带你和秋明君一块去见见他,你看可以吗?”户田正三问道。
“去哪儿?”冬哥问道。
“去他住的地方啊。”户田正三道。
冬哥一听,摇了摇头,道:“先生,我就不去了,你和孙同学一块去吧。”
一听冬哥不愿意去,户田正三有些不高兴。
因为他知道,田部井和现在正在搞一项秘密研究,具体干什么不知道,但知道他不轻易见人。
他还知道,田部井和也是好色之人,如果有吴冬哥这样的美女跟着,他一定乐意。
若是只让孙秋明跟着去,田部井和却未必乐意接见。
于是问道:“吴小姐,为什么?”
“我哥不让我跟陌生人接触。另外,对于绘画我也只是喜欢,没有孙同学那样的造诣,去也听不懂你们的谈话。”
“不不不,小姐你错了。田部井和先生的造诣很深,你虽然现在才入门,但能听他那样的高手点评几句,对你画技的提高将会大有裨益。再说了,绘画是艺术,艺术是高尚的,就算为之献身也会流芳千古,所以,校长不会反对的。”
户田正三的话听起来太有蛊惑性了。
过去他用这种话术,迷惑了很多无知少女。
当然,那都是日本少女。
“不行,我哥那是很封建的,他才不管什么艺术不艺术的。您没见那天,我当个模特,那就急了?先生,您不会真认为他那天真是来看看的吧?”
户田正三回想起那天校长的脸色和对自己的警告,心里一寒。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就不强求了。只是,你没意识到,你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户田正三脸上颇为无奈。
说罢,他拿起电话。
“田部君,你好啊。我来上海好几天了,也没见过你面,今天见一面?”
“户田君,可以啊,你来我这里吧,我不方便出去。”电话里,田部井和爽快地答道。
“你那里我能进去吗?”
“能,我跟警卫说一声。”
“我带个学生去怎么样?这个学生绘画水平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游历过名山大川的,我想把他推荐给你,你品一品怎样?”
“中国人?”
“中国人。”
“不行,我这里不能放中国人进来。你可以把他画的画拿来我看。”
“那好吧,我拿两张画去,一张是我这学生的,一张是我画的。田部君,我画的这张,可是平生得意之作,自认为不错,还请你给指点指点啊。”
“户田君客气,指点可谈不上。好久没见到你的画了,请带来欣赏欣赏。”
……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准备行动
“那好,上午我还有课,下课后我就去找你。大概十一点吧,我就会到兵工厂门口,请你跟门卫说一声。”户田正三道。
“那是当然。”
冬哥听完他们的通话,笑着告辞而去。
根据行动方案,必须把田部井和调出兵工厂才有机会下手。
所以冬哥没有答应去。
接下来,就耐心等待吧。
冬哥回来把情况跟李蔷说了,她知道李蔷会告诉王亚林。
江南游击队的队员也一定会跟踪户田正三。
下午,户田正三打发一个学生把冬哥和孙秋明叫进办公室。
冬哥一看,户田正三醉醺醺的,满嘴酒气,神情非常兴奋。
“吴小姐,秋明君,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我跟田部先生一年多没见了,今天老友相见,又在异国他乡,真是相谈甚欢。”户田正三兴奋地说道。
“先生,田部先生看了学生的画了吗?他怎么评价?”孙秋明问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跟他平时的表现完全一样。
但一提到画,似乎眼里都放了光。
“看了看了。”户田正三说完,先看着冬哥道:“他先看了我的画,对吴小姐的美貌赞叹不已,他说是平生仅见。我说,真人比画还要美。田部先生说,一定要见一见吴小姐,跟你探讨探讨绘画艺术。”
“先生,我不能出去应酬,我哥不让。”冬哥仍是摇头不应。
“吴小姐,”户田正三正色道:“这可不是寻常应酬,是探讨艺术,你不应该想得太多。另外,田部先生在军方可是有一定影响力,你要入了他的法眼,对校长的仕途还是有好处的。”
“先生,我哥跟犬养健机关长关系莫逆,用不着这层关系。”
“吴同学,我看你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辜负户田先生好意。”孙秋明劝了一句。
“不好,孙同学,我哥那里不好说。”冬哥仍是不应。
孙秋明脸上明显不大好看:“吴同学,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小姐身份,看不起先生?就是让田部先生看一下画,跟我们见上一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听这话,冬哥脸上挂不住了,道:“那好吧。但是我有个要求,不能去什么兵工厂,就去中日文化交流中心怎么样?那是我哥的,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担心。”
“太好了,我马上就跟田部先生约时间,交流中心好,可以跟那里的画家一起交流。”户田正三道。
“秋明君,到时候你也去。田部先生说了,想见见你,你要把握住机会哟。”
“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的。”孙秋明郑重地说道。
户田正三给田部井和打了电话,约定次日下午五点,到交流中心见面。
……
得到准确情报之后,四人在孙秋明租住的房子里开了个会。
王亚林作为组长,早就做好了行动方案。
他看向冬哥和孙秋明:“行动的事你们不用参与,明天只管跟着户田正三去交流中心。所要注意的,就是我这边事成之后,特务一定会审问户田正三和你们。你们身上都有嫌疑,要想好怎么说。我想,校长不会不管。”
“放心吧,我们都准备好了。”冬哥和孙秋明坚定地说道。
王亚林点点头道:“这事出来之后,肯定会对校长有影响。校长不但是全芳的哥哥,待我们比不错,真有点对不起他。”
“没事,也只是有所影响而已,动摇不了他的地位。我哥这根扎得深。”冬哥道。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完成任务要紧。”李蔷道。
“好吧。”王亚林拿出一张地图,道:“交流中心在日租界,这里不好动手,也不易逃脱。从兵工厂到交流,必经黎平路,我想在这里动手。”
他指着地图上黎平路说道:“这里比较偏僻,居民较少,方便动手,而且也容易逃脱。李蔷,你通知游击队员,明天下午三点,在黎平路与我汇合。”
“是。”李蔷道。
“其实,我觉得时机并不成熟。日本宪兵对田部井和的保卫很严密,他要出行会不会沿街有暗哨?另外,他带有几名警卫?这些情况我们都不了解,是不是太仓促了?”冬哥道。
“是不成熟。不过,机会难得,再让这老鬼子出来,怕是不那么容易。冒险就冒险吧,值得。”王亚林答道。
冬哥点点头,没再提出异议。
王亚林说得没错,她也觉得机会难得
“如果行动顺利,我会于明天晚饭之后回到学校,我们还会是同学;如果行动失败,诸位,请你们等待上级的通知。”王亚林环视了一眼三位同志,郑重说道。
他这番话,有诀别之意。
谁都知道,他的任务最重,最危险。
众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参加这次行动,本就抱着必死之心,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冬哥和李蔷先走了,王亚林留了下来。
“秋明,你身上的疤痕是一个大破绽。”王亚林看着外边的夜色,说道。
“亚林,你不用多说,我明白怎么做。”
“保护好全芳。”
“嗯。”
王亚林回过头看了孙秋明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
次日下午,王亚林借口牙疼,说去看牙,跟学校请了假。
他先到一个私家牙医诊所,医生问他牙怎么了,他说牙疼。
医生看了看他的牙,没发现问题,就以为是上火,于是给他开了泻火的药。
王亚林把药揣到怀里,坐电车去了黎平路。
黎平路南有一个荣吉里,他在这里用一个假身份,租了一个独院,作为安全屋。
租好房子以后,他一天都没来住过。
来到荣吉里,王亚林从安全屋前走过,没有停留。过了一会儿,又从另一头走回来,确定没有跟踪,也没人注意他以后,他才掏出钥匙,开锁进院。
他从屋里找出早就放在这里的一把手枪。
这枪是柯尔特,是他从黑道买的,枪号已经磨走了,无法查到枪的来源。
他检查了一下枪弹,见无问题后,看了看时间才两点十分,离接头时间还早,于是倒在床上养神。
……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凶险万分
两点五十分,王亚林出门。
出门前,检查了一下身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西装,虽然税校配了税警制服,但他没穿。
穿这身衣服,一为行动方便,二为跟自己这个院子的租客身份相配。
当初来租院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一身装扮。
来到街上,看了看时间,正好三点。
他来到接头地点,跟一名穿着长袍的汉子接上了头。
“来了几个人?”王亚林问道。
“一共六个,这里三个,另外三个已经在兵工厂附近盯着了,只要目标出现,他们就会跟上来,我们搞了一辆车,给他来个前后夹击。”长袍汉子道。
王亚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三个人。
都是农家打扮。
南边两个人,一人面前有一辆独轮车,车上是青菜;一人面前摆了一个瓜果摊。
北边是一个人,用草帽遮住脸,蹲在角落里晒太阳。
按照计划,田部井和从兵工厂出来之后,会有一辆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而行到此处时,队员会把那辆独轮车突然推到街心,迫使田部井和的车停下来,到时一拥而上,前后夹击,干掉警卫,把田部井和弄到后面车上劫走。
当然,后面的事是长袍汉子负责,他已经找好了暂时藏匿地点,等躲过敌人搜捕之后,再想办法把田部井和弄到城外。
王亚林点点头问道:“在哪搞的车?”
“借的,车主是我们在城里的眼线。”汉子答道:“他会在四点左右报警,说车丢了。”
王亚林嫌他们做事粗糙,皱眉道:“敌人不是傻子,丢车这样的大事,从丢车到报警这段时间如果太长,一定会留下破绽,还是让他做好撤退准备。”
“来不及了。还是先完成任务吧,敌人也不见得会查到他身上。”
“好吧。”王亚林颇为无奈。
也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目标五点赴宴,从兵工厂到目的地,估计会有半小时的路程,也就是说,四点半他就有可能从兵工厂出来,大家注意。”
“好。”
……
王亚林判断得不错,田部井和比他估计得还要守时。
不到四点半,就看到东边尘土飞扬。
王亚林一看,来了三辆车,心中一惊:“最后面那一辆肯定是我们的车,前面这两辆都是保护田部井和的?”
在他的行动方案里,是按一辆车三名警卫计划的。这一下来了两辆车,警卫不会少于七人,而自己这方也只有八人,人数相当,形成不了绝对优势。
怎么办?干不干?
干的话太冒险,弄不好有失手可能。
如果不能迅速解决战斗,等宪兵、特务反应过来,就走不了,自己和七名游击队员就会全部牺牲。
最重要的,只要这次失手,就会惊了敌人,以后再想谋算田部井和,势比登天。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弃这次行动,徐徐后图。
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以后再找这样的机会,还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
王亚林想起孙秋明身上的疤痕,再想到苏南游击队和百姓,血往上一涌,当即决定冒险。
他快速走向长袍汉子,同时做了一个准备手势。
很快,三辆轿车先后到达,后面那辆车远远地闪了一下灯。
这是信号,告诉王亚林等人,目标来了。
看看第一辆来到近前,长袍汉子一挥手,卖菜的汉子勐地把独轮车推向街心。
“嘎吱吱……!”
前面的轿车没有注意,一个急刹车没有刹住,车头撞上独轮车,独轮车共菜飞了起来,菜叶子飞到挡风玻璃上,挡住了司机视线。
第二辆车司机反应迅速,堪堪在第一辆车屁股后停了下来。
趁敌人发懵,王亚林拔枪就射,第一辆车上的司机刚抬起头,就眉心中弹,回老家见天照大神去了。
另四名队员也拔枪射击,同时向轿车冲去。
这时,第二辆车上的鬼子开枪了,这些人枪法极准,卖菜的和卖瓜果的先后中枪牺牲。
第一辆车上的鬼子也开枪了,正打中长袍汉子的手腕,短枪落地,他也失去了战斗力。
前头只有王亚林和晒日头的,但也冲不上去,敌人的枪法太准了,只好躲到墙角还击。
第三辆车赶到了,下来四名游击队员,向第二辆车射击,吸引了第二辆车的火力。
现场枪声响成一片,过往行人四散而逃,店铺纷纷关门。
王亚林心急如焚。
他看出鬼子没有硬拼,而是躲进车里,依托坚固的车门固守。
你不往前冲,他也不出来,只要往前冲,他就开枪打你。
这两辆敌车,就像两只乌龟。
你抓他,他就把缩回去,还不时探出头来交你一口。
这是耗时间等援兵。
他身手很好,但也没到能躲子弹的程度。
他枪法也好,但也得能看到敌人啊。
“不行,不能等了,再等敌人援兵就来了。”
王亚林心下一横,一个前滚翻冲到街上。
晒日头汉子也跟着冲出来。
但他刚一冲出来,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胸膛,倒地而死。
王亚林大惊,他知道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自己这边五个人,已经死了三个,伤了一个,而敌人只死了一个。
后边什么情况不知道,但只听敌人枪声就知道,他们也不顺利。
这一刻,王亚林进退两难。
进,基本没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退,还有后边的同志没撤出来,怎么退?另外,牺牲和受伤的同志怎么办?留下他们不管独自逃生吗?那还是人吗?
但就算只带长袍汉子一人逃走,也基本没有半点可能。
没有累赘还不一定能顺利逃走吧,更何况带着个伤员?
而且,田部井和就在离自己不到两米的车里,他也不甘心啊。
他有些后悔。
一是后悔不该不听吴全芳的,情况没摸清就贸然行动,不但牺牲了同志们的性命,任务还没完成;
二是当发现敌人警卫力量超出自己的估计时,就应该毅然放弃行动,不该冒险。
就在万分危急时刻,突然听到北边屋顶上传来两声枪响。
“叭勾!”
“叭勾!”
他听得出来,这是长枪。
他心中一惊。
再往场中一看,登时转惊为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