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极尽挑拨
朱道山出面,林创服软——虽然赔了一百日元太少,但毕竟是赔了。
欢迎宴会办得一地鸡毛,但总算是收场了。
辛家广和朱悦文的住处,同样被安排到了日租界警政大院。
吃过晚饭,辛家广正在生闷气,家人来报:“先生,特工部丁主任来访。”
辛家广大喜,连忙亲自出门把丁默村迎了进来。
二人分宾主入座,家人沏上茶后,二人谈了几句故人之情后,辛家广叹道:“唉,强权之下无公理啊。”
“辛先生是不是还在为朱副市长之事不平?”丁默村问道。
“是啊,本来是悦文有理,结果却被林明给欺负住了,真是让人心中难平。”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主任不必客气。”
“在我看来,朱悦文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辛先生莫怪,在当时情况下,若需要丁某出来说话,丁某也不会向着朱悦文。”
“丁主任,这是为何?”
“辛先生了解林明这个人吗?”
“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市警察局长,别的一概不知。”
“林明是原南京特工处的特工,因为功高震主,被李春风所忌,找了个理由,把他给下了狱,后经巩大少爷说情,才没有要了他的小命,但也被赶出了南就。
林明从此心灰意冷,会战前来到上海经商。
这个人非常聪明,不但破案在行,经商也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开了一家工厂,生产‘好寿’保健品。”
“啊?‘好寿’是他的?”
“是,他是‘好寿’的老板。这款产品一经问世就很快得到了富人的青睐,利润也是滚滚而来。这么一块香饽饽,他一个普通人根本保不住。当时还是重光堂顾问身份的犬养健机关长就想用强,让他交出配方。林明很聪明,也很有谋略,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反正最后不但没交出配方,还把机关长和当时的宪兵司令三浦三郎以及所有交通要道的日军方官佐给拉到他的阵营里,帮他打开运往内地的通道,而且还开辟了日本市场。”
“丁主任的意思,是利益绑架?”
“是利益绑架,但还不限于此。林明还投机关长之所好,建了中日文化交流中心,让机关长当名誉主任,算是为他在日本国内捞取了一笔不小的政治资本。”
“哦,要这么说,林明确实不简单啊。”
“是啊。当初林明刻意隐瞒了特工处那段经历,后来中野云子课长脱逃之后,他这段经历才曝光。曝光之后,日本人对他进行了各种试探,死了好多人,包括他的原配妻子都死了,也没查出他跟军统方面再有联系。所以,就让他当了警察局长。
当了警察局长之后,他也确实办了不少大案。包括三浦三郎谋害西尾寿造大将的案子也是他破的,这个案子一破,等于把犬养健机关长最大的危机给解除了。
另外,前一段时间傅筱庵被害案,也是他破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林明不但是犬养健机关长的金主,说他是犬养健机关长的恩人也不为过。
“所以,别说朱悦文了,我看就算你得罪了林明,日本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丁默村把林明与犬养健的关系一五一十地说明白,辛家广这才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林明这么狂。”
“辛先生,不是林明狂,朱副市长也不对。第一,他没了解清楚林明的背景,就贸然拿大,公然在酒桌上给林明难堪,这是起因。不过,我看当时林明还忍得住,只是煽动那些人灌朱副市长的酒而已;第二,特工部第三队队长张劲庐是林明的情人,二人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那天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可不知是不是朱副市长在去南京之前跟张劲庐有过旧情?反正在今天在酒桌上,公然说什么‘不念旧情’,还有什么‘婉转求欢’等非常刺激的字眼,这才惹恼了林明。”丁默村道。
“哦,明白了,悦文不知深浅,一脚踏进泥潭里去了。也是,悦文还是有些浮躁,文人习性不改啊。”辛家广道。
他终于明白了二人交恶的原委,对林明的气恨稍减,同时,心里生了朱悦文不堪大用的念头。
丁默村此来,当然不是为了当和平鸽,他是另有目的。
见辛家广似有原谅林创之意,连忙挑拨道:“辛先生,今天这场闹剧,其实是有人导演的,林明只不过是台前唱戏而已。”
辛家广官场老人,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丁主任,林明跟道山的关系很厚?”
“是啊。林明在南京时,就跟朱先生交往过厚。他被李春风抓到的错,就是私自放走了两名犯人,而这两名犯人,就是朱先生的秘书庞星汉的妹妹和妹夫。”
“啊?竟有这个故事?”
“不仅如此,听说朱先生抵沪后,朱太太向林创要了十万美元当安家费。辛先生想一想,今天这个事情是不是很玄妙?”
“十万美元?!这也太多了吧?林明这么有钱?”辛家广大惊失色。
“很有钱!说他是上海滩最有钱的,可能有些过,但绝对能排到前五名。”丁默村重重地说道。
他这个语气,很容易让人想到“忌妒”二字。
辛家广一下子就洞穿了丁默村的心理。
不过,他没打算揭破,而是顺着这个话题,点了点头,道:“噢,明白了。杨贤芬本身又妒又贪,勒索少了,不符合她的性格。
丁主任,要这么说,我说撤了林明警察局长一职,林明说感谢我,这话不假?”
“不假。他早就向犬养健机关长表明过自己的政治态度,就是实业救国,同时也不想刻意与军统为难。说到底,就是不想沾上‘汉奸’二字,想当一个富家翁而已。但日本人显然不同意,一定要把他拉上自己的战车才肯罢休。”
说到这里,丁默村又挑拨道:“在您面前,林明表现得很刻意,很不买你的账,而对朱先生则俯首帖耳,辛先生,这其中之奥妙想必你一定清楚了吧?”
第八百六十八章 云散雨收阴霾消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丁默村如此挑拨,当然不是为辛家广考虑。
这一点,辛家广非常清楚。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其中奥妙,辛某当然清楚。只是,现在林明有日本人撑腰,一时难制。一切得等王先生来了之后再说,我们虽然喊出去了‘政治独立、军事独立’的口号,能不能实现,现在还在两可之间。犬养健现在答应得很好,只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如果一切理想,那新政府组建之时,辛某还是可以在王先生面前说上话的。”
妥了。
有辛家广这句话,丁默村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犬养健已经透过话来,将来特工部会划归新政府领导,也就是说,自己和李士群的仕途之路,将由新政府决定。
李士群他倒不是很怵,他怵的是林明。
林明有日本人撑腰,现在是蒸蒸日上,如果让他爬到自己头上去,二人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将来还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他把宝押到辛家广身上也是无奈之举。
能在王院长面前说上话并有一定影响力的有三个人,一个是王院长的老婆,另外两个就是朱道山和辛家广。
朱道山根本不要指望了,他跟林明差不多快穿一条裤子了,王院长的老婆也不要指望,自己根本不认识,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关系。
所以,能指望的,也只有辛家广了。
今天欢迎宴会上发生的事,一下子让丁默村找到了接近辛家广并踩林创一脚的突破口,晚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谋求将来的警政部长一职。
官场上的人,很少会把话说透。辛家广最后这番话,已经暗示将来会在王院长面前替他说话的。
丁默村自是大喜,欣然告辞。
……
宴会结束,林创送走犬养健、朱道山等人,正要跟张劲庐一块回去,却被中野云子和石贡仙子给叫住了:“哎,林局长,别走啊。”
“有事吗?”
“今天我和仙子够不够仗义?”
“仗义!要单说个谢谢就太不够意思了,咱们之间这么深厚的感情,也用不着。那什么,你们吃没吃饱?要不我请你们再吃一顿去?”林创道。
“得了吧,姓林的,别这么小气!就一顿饭把我们给打发了吗?”中野云子撇了撇嘴。
“我说美丽的小姐,女人撇嘴很难看,干嘛呀,施恩图报啊?那可太小人了哈。”林创知道,这个女人不会那么容易打发的,弄不好,又想要他的股份。
“我就是小人,就是施恩图报,不行吗?”中野云子根本不吃他的激。
“云子小姐,你这样说我很伤心,咱们之间深厚而又纯真的感情,让你这话说得充满了铜臭。这样不好。”林创摇摇头道。
“得了吧,谁跟你有深厚而又纯真的感情了?别臭美了。告诉你,不出点血,今天你休想离开。”
“那怎么着?要不,我以身相许?”
“滚!一点正经没有,谁稀罕你?还以身相许,不要脸。”
“那我可没办法了,咱们之间吧,谈钱太俗,伤感情,把人给你吧,你还不要。那你说吧,怎么着才满意?”
“别,就俗点吧,咱就谈钱。”
林创一听,心里一紧,脸色微变,心道:“这娘们儿别真要股份吧?”
“瞧你吓得那样?咯咯咯……”中野云子看了石贡仙子一眼:“仙子,你说吧,咱要点什么?让这位大老板好好出点血。”
“嘻嘻,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石贡仙子也很高兴,能为林创出头出气,她感觉很荣幸。
“林先生,给我和云子小姐每人买一支丹祺,可以吗?”石贡仙子问道。
林创一听,长松了一口气,当即爽快地应道:“一人一支,就这么定了!”
丹祺是一款米国产的口红,是上海名媛的最爱。
“仙子,你真傻,那才几个钱?”中野云子不满地说道。
“买了之后,我亲自给二位送过去。再见!”
林创怕中野云子再出什么馊主意,没敢逗留,赶紧带着张劲庐开溜。
……
在招待所,二人大战一回。
事毕,张劲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而林创则闭目养神。
朱悦文的事,在二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尤其朱悦文说的那些话,像刺一样扎心。
张劲庐素知林创心眼小,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林创心里肯定过不去那道坎。
她在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位爷放下此事。
“爷,我辞职吧,去香港。”张劲庐试探着说道。
“不,暂时先不要辞职。”
林创确如张劲庐所料,对朱悦文那些话很是在意,尤其他说的那些画面感很强的话,真是扎心。
在他对张劲庐长期的规划中,是不允许她一直干到抗战胜利的,那样对她的将来不利,对自己的将来也不利。
出了朱悦文这档子事,如果不是自己的秘密工作需要,他还真就同意张劲庐就此辞职,去香港隐居。
不过,他觉得张劲庐现在可以利用的价值很高,尤其她掌管着忠义救国军的情报,关键时候,是可以用得上的。
而且,他也知道,张劲庐说这番话,并非真心想走,而主要是向自己表白心迹。
“阿庐,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因为朱悦文的出现,对你产生隔阂,相反,我会更加爱你。将来你可以辞职,但现在不行。”林创道。
“嗯,爷,我明白,现在走,倒像是怕了他姓朱的似的。”张劲庐自行脑补了一个理由。
“就是。阿庐,咱不能怕了他。我看那家伙有点臭脾气,挨了揍还不说软话,这样的人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给他半点机会。”
“爷,现在看我当年,真是太傻了,用一句‘坐井观天’形容都不为过。跟了你才知道什么叫男人,什么男人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只有爷这样有本事,有能力,风流潇洒又豪爽大气的男人,才是我张劲庐值得付出一生追随的。”张劲庐说道。
“哈哈哈……。”
是人都愿意听好话。
无论张劲庐此时是否有溜须之嫌,反正林创听了非常受用。
一阵大笑之后,朱悦文带来的心理阴霾,一下子烟消云散……。
第八百六十九章 贤内助
下午,林创先到永盛坊18号,看了看易莲花。
他只要有时间,就一定会来看看她。
易莲花怀孕三个月,现在已经显怀了。
李洪林和刘二猛这两位保护着,像保护娘娘一样那么尽心,一点活都不让她干,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可她一点也不娇气,每天该干嘛干嘛,有时候还练上一顿拳脚。
只不过,动作都是舒缓的。
对此,林创是支持的,说适量的运动对胎儿有好处。
易莲花看林创来了,非常高兴,替他脱下风衣。
“莲花,感觉怎么样?”
“这几天好多了,前几天还吐来着。”易莲花答道。
“爱吃酸的还是爱吃辣的?”
“吃酸的。过去一点不愿意吃山楂,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会儿不吃就馋得慌。”
“哈哈哈……,好,酸儿辣女,看来,你怀的是儿子。”
林创大笑起来。
“谁知道准不准呢?”
“肯定准。咱们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肯定是有道理的。”
林创说着,发现桌上放着好几包点心。
“谁送来的?”
“太太送来的,说是苏州产的山楂糕。”
“那怎么不吃?”
“不爱吃。”
林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打开盒子拈出一块来就吃。
“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易莲花连忙说道。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林创笑着说道。
要说起来,田碧瑜也算贤惠。
经常派张茶花过来送吃食和穿的戴的,可易莲花对那边送过来的,坚决不入口、不上身。
对此,林创心知肚明。
之所以不吃兰园送过来的东西,就怕着了道。
不但不吃兰园送来的吃食,就连田碧瑜送来的衣服,她也不穿,都叠好放起来,也怕衣服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看出她当初坚决不去兰园住的聪明之处了。
若是在兰园,田碧瑜让她吃让她穿,她能违背太太的意旨吗?
过去大户人家的嫡妻,为了不把“长子”的名头落到小妾生的孩子上头,很多都会做出伤害子嗣的事。易莲花对此有所防备,也不能算错。
尽管林创知道田碧瑜没有那么狠毒,但也不想改变易莲花的决定。
他知道,易莲花太在乎这个孩子了,生怕出半点差错。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吃过晚饭,林创才回到兰园。
临睡前,林创喝了一支“好寿”。
他的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啊。
在等药力发挥作用的当儿,林创左手搂着田碧瑜的娇躯,右手把玩着肉肉的一团,问道:“小瑜,重庆没有来电?”
“没有。”
“孙寿也没有主动联系?”
“没有。”
“奇了怪了,孙寿在等什么呢?难道辛家广和朱悦文的目标还小吗?”
“大概是吧。孙寿是行动处第一高手,他出手,肯定会图个大的,我想,他的特殊使命应该是王院长。”
“如果不是朱道山和辛家广,那就只能是他了。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老板不想让我卷进暗杀中去。”
“这个可能性不但有,还很大,毕竟你的使命重大,让你卷进暗杀这种事情,就算再高明,怕也会有痕迹留下。”说到这里,田碧瑜又问道:“哎,对了,辛家广我知道,这朱悦文是什么人?”
于是,林创把今天的事,拣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和张劲庐的事,他也没瞒着。
“嚯,这家伙真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了?敢动林大局长的女人,不想活了?”田碧瑜揶揄道。
林创耸了耸鼻子,没接话。
“是不是想借孙寿的手,干掉辛家广?”田碧瑜又问。
“为什么是辛家广不是朱悦文?”林创问道。
“朱悦文是因祸得福。他和你的矛盾公开化了,他要死了,就算不是你所为,犬养健也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林局长是什么人物,能犯这样的错误?”田碧瑜道。
“嘿,别说,我老婆就是聪明。确实,朱悦文这小子还真为自己上了份保险,这份保险就是他跟我的矛盾。哎,你说说为什么我想干掉辛家广?”
“你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辛家广必然是最大的障碍。”
“你知道,我不想当官。”
“假作真时真亦假。”
“行,我老婆的智商够用。”林创赞了一句,道:“是啊,官当得越大,获取的情报价值越大。这也是老板派我来上海的真正目的。做出不想在仕途上发展的姿态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当初嫌疑没有洗脱嘛。”
“嗯。”田碧瑜点了点头,道:“你这个方向是对的。有能力,有人脉,没有必要让别人骑在你的头上。只是,你的年龄怕是个短处,辛家广会说,林明这小子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所以我想弄死他。”
“这个想法我支持。不过,还有一个思路,就是谁跟你争,就弄死谁。”
“嗯。看情况吧,这些挡道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做这些事,还是要自己干,不要用孙寿或者上海站那些人。”
“当然,就算败露,也跟军统挂不上钩,性质上也只是官场斗。”
“所以……”
“所以,必须跟军统挂上钩,是吧?”
“我觉得咱俩的想法出奇地一致。”
“要不咱俩是两口子呢。另外,纸品厂得抓紧上马了,我得把利益的蛋糕做大,让那些狼都尝到甜头。今天之所以能明目张胆地欺负朱悦文,其实根子就在利益上头。”
“小宅,我发现你很坏。田大美女当初能看上你个乡下穷小子,真是没走了眼。”
“嘿嘿嘿……,小瑜,咱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我坏吗?这么漂亮、贤惠、体贴、大度,还包容你在外边养的那些女人,你偷着乐去吧你。”
“外边再怎么花,但我该交的作业一回也没少。”
说到这里,林创感觉药力发挥作用了。
“刚才你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是嘴上没毛,可是该有的毛一点也不少,你摸摸?”
说着,拿起她的小手开始引导。
“坏蛋!赶紧做作业!”
……
第八百七十章 先生懂得真多
次日,林创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发现餐桌上有一碟茄泥。
“咦,这是你做的?”
林创惊喜地问帮着张茶花忙碌的艾婉怡。
“是我做的,张妈是南方人,不会做这个。先生,喜欢吗?”艾婉怡得意地笑了笑,柔声问道。
“喜欢,当然喜欢,用这个下饭最好了,比山珍海味都强。”林创大喜,迫不及待地坐下,拿起筷子抄了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尝。
香油和着韭菜、茄子的味道,一下子把林创的胃口给打开了。
“好吃,小怡,你用心了。”林创夸奖了艾婉怡一句。
“先生爱吃就好,也算我没有白忙活。”艾婉怡欣慰地说道。
林创没等田碧瑜,当即开吃。
田碧瑜还在洗脸、化妆,林创真不明白,本来就已经天生丽质了,每天还花那么长的时间化妆干什么?不嫌烦么?
“小怡,你爹的地掘出来了吗?”林创吃着,忽地想起一事。
“早就掘出来了,用铁扒子把地都扒了好几遍了。我爹说,可惜,现在还不能种什么,只能等开春以后。他和我叔烦得不得了,整天对着那块地使劲。”艾婉怡答道。
林创听了,忽地产生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建个大棚?”
这个想法产生之后,林创开始琢磨其可行性,越琢磨越觉得可行。
“我有办法,让他俩人从此不再烦,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就是了。”林创道。
“是吗?”
“当然。这样,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邵纪军,让他去中心等我,我要听纸品厂建设进度汇报。我到班上看看,没事的话就去中心。”
“好。”
……
林创到了班上,把丁曼丽和高全岭叫到办公室,问了问工作的事情。
二人分别把自己分管的工作报告一番,林创做了些具体指示,就匆匆赶往中日文化交流中心。
当然,临出办公室,还不忘摸一把丁曼丽浑圆的屁屁。
惹得丁曼丽粉面通红之后,他才大笑着出了警察局。
到了中心,邵纪军早就等在那里。
“纪军,纸品厂现在进度如何?”林创问道。
纸品厂项目,一直是邵纪军在负责。
“老板,成品又改进了,这是最新的一种,我带来了,您看看。”邵纪军说着,从提包里取出一叠纸,递给林创。
造纸技术其实我国已经很成熟了,林创只是结合后世的见识,稍加点拨,工人们就很快造出了他要的卫生纸和餐巾纸。
只不过前几次造出来的纸太硬,太脆,柔软度不够,当卫生纸不行,喇腚;当餐巾纸也不行,不吸油。
林创接过邵纪军递过来的新品,看成色已经很白了,达到了后世的标准,用手摸了摸,柔软度也够。
他把茶水倒一点在手上,用纸擦了擦,发现吸水性也好,擦了两下,水渍就干了。
“不错,成了。”林创大喜:“纪军,你们辛苦了。这样,给参与的工人每人发一百块奖金,你们管理层发二百。”
“谢谢老板。”邵纪军笑着道谢。
“产量怎么样?”林创又问。
“考虑到用电成本,试验用的是人工,没有用设备。如果用设备的话,每天生产十吨纸以上没有问题。”邵纪军答道。
“十吨太少,光一个上海就怕供应不过来,后期还要加大设备投入。当前的话,还是当作奢侈品卖。这样,你把纸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餐巾纸,可以切成小块,用精美的纸盒装起来,放到餐桌上,让人一看就有食欲;另一部分可以粗劣一些,弄成卷,弄个好看的包装,叫卫生纸,放到厕所里当草纸用。”林创边说,边用笔画图。
说完,把画交给邵纪军。
“好,我马上安排去做。”邵纪军把图放到提包里。
“做好这些事需要多长时间?”林创又问。
“用不太长时间,十天半月的就行。”
“二月十九号过年,一定要赶在年前上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吧,开业时间就定在二月九号,给你二十天的时间。这二十天做两件事,一是把我刚才交代的做好,把产品做踏实;二是做好产品广告,把这两款产品先宣传出去。”林创吩咐道。
“是,老板。开业之前我们的产品卖不卖?”邵纪军问道。
“当然不卖。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囤积起来,开业那一天,再分发到‘好寿’的经销商那里。”
“是,我知道了。”
“行了,你去吧。”
二人谈完,林创命邵纪军离开。
艾婉怡一直陪在旁边,林创出的主意,她都听在心里。
等邵纪军一走,艾婉怡崇拜地说道:“先生,您懂得真多。”
林创笑了笑,起身说道:“走,看看你爹弄的地去。”
艾婉怡答应一声,头前带路,出了办公室往西走去。
艾修仁和艾修德兄弟俩早就知道林创要来,所以早早就在地头等着了。
看到艾婉怡和林创过来,兄弟俩赶紧过来迎接。
“林先生好。”艾修德抢在哥哥之前,媚笑着,弯腰问好。
“唔。”林创点点头,没搭理他,放眼望去。
只见三亩多地,早就平整好了,泥土被耙得细碎。
林创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看了看,见最大的泥块才跟豆粒似的那么大。
“嗯,不错。”林创满意地点点头。
“嘿嘿嘿……。”艾氏兄弟俩笑了起来。
“你们不是闲着没事干吗?这样,咱们建个大棚,种返季蔬菜。”林创道。
“大棚?什么大棚?”艾修仁问道。
林创招呼他们蹲下,找了个枯树枝,边讲边在地上画:“大棚就是把上面用透明塑料布罩起来,白天利用阳光照射提高棚里的温度,晚上则用煤炉提高温度。只要温度上来,就能种菜了……。”
林创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大棚好建,菜也好种,就是有一条,易发病虫害。不过不要紧,只要草木灰就都能解决了。上地可用草木灰,除病虫害也可以用草木灰。”
听完林创的设想,艾氏父女叔侄都变了颜色……。
第八百七十一章 朱悦文要来看戏?
艾婉怡的眼睛闪着亮光,那是佩服;
艾修仁满脸的笑容,那是满足;
艾修德面似苦瓜,那是怕累。
“先生,太好了!这事要是成了,那咱们岂不是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艾婉怡兴奋地说道。
林创一愕,没想到她想得倒很长远。
“是啊,不但是赚钱的路子,而且还能让农民得到实惠。可惜啊,兵荒马乱的……。”林创摇了摇头,没往下说。
艾婉怡倒不悲观,继续说道:“现在上海周边最起码是和平的,而且听说王院长要来上海,要建立一个新政府,到时候不是就和平了吗?”
“和平?小怡,真正的和平,怕是比在冬天吃上黄瓜还要难得多啊。”林创叹道。
“是啊,我看现在街上有人在散发传单,都是骂王院长他们的。估摸着,他不但不会带来和平,弄不好又是一场乱子。”艾修仁附和着说道。
“管那些干嘛?咱过咱的好日子,让他们斗去吧。人头打出狗脑子才好呢。”艾修德说道。
“你这个看热闹的想法不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艾婉怡冷冷地说道。
艾修德被放出来,艾婉怡虽然碍于父亲的面子,没有极力反对,也没有不让他来中心干活,但心里终究是有怨气。
所以,一直对他这个亲叔冷言冷语,不假辞色。
“是啊,小怡说得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看问题也不同,在这场战争中,做出的选择也不同。”说到这里,林创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差点忘了艾婉怡的身份,连忙又补充道:“我要做的,就是保住家业和家人的安全,还有就是,保护这片土地。”
他指的是脚下这三亩地,但心里想的却是广袤的中华大地。
“对对对,林先生说得是。林先生,我出狱这么长时间了,有个问题不道当不当问?”艾修德连忙堆笑说道。
“想回海关总署缉私队?”林创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林先生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猜到了。我手不能抬肩不能扛,跟可不同,他可是打小就干惯了农活,我不行,这几天就累坏了。我想回缉私队,林先生请看在小怡的份上,让我回去吧。”艾修德说道。
“修德,说什么呢你?”艾修仁急急地说道。
“先生,您别听我叔的……。”艾婉怡也生气了,白了叔父一眼,赶紧对林创说道。
林创摆了摆手,道:“你只有两个去处:监狱和地里。”
说罢,头也不回,扭头就走。
艾婉怡没跟过去,跺了跺脚对艾修德说道:“先生是在保护你,在教你走正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说罢,才匆匆离去。
……
回到办公室,艾婉怡歉疚地对林创说道:“先生,您别往心里去。”
林创一晒:“就他?他也配?他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好好干活这是他唯一出路。”
“这也便宜他了。”艾婉怡道。
“别管他了,小怡,刚才我说的大棚的事,你放在心上,让你爹把经验得失好好记录下来,或者有一天,你的那个想法可以实现。若是有天下太平那一天,咱们就把上海周边的地收一部分上来,种上大棚,那也是造福百姓之善举啊。”林创道。
“嗯。”艾婉怡重重地点了点头。
“需要什么你就在账上支钱去买,人手不够就雇人。”林创吩咐道。
“嗯。”艾婉怡又点了点头,感动地说道:“先生,您待我真是太好了。”
“不要说这些,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外道的话。”林创摆了摆手,道。
艾婉怡闪了林创一眼,小声说道:“一家人?先生,我总觉得您对我若即若离,是不是我做得哪里不好?”
“没有,你做得很好。”
“那先生为什么不……不进我的房?”
“这……。小怡,不要急。最近事情太多,你也还小,等几年吧,你再长几岁,再说收房的事。”
“先生,我都二十了,都是老姑娘了。”
林创心想:“也是,这个年代,二十都算老姑娘了。看来,老是用前世那种心思想事会想岔了。”
想是这样想,可林创始终不愿意收她。
没有别的,就是因为她是密探。
上床容易下床难啊。
除了艾婉怡还有中野云子和石贡仙子,这三位都算是美女,其中中野云子可算得上是极品。
纵然如此,“笑面色魔”林创,却始终对她们心有忌惮,说坏话可以,动手动脚也可以,但深入进去的事不干。
但现在怎么办?自己再不收艾婉怡就没理由了啊。
林创坐下来,沉思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很正当的理由:“小怡,说真的,每当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小冰。你和太太不同,她身上没有小冰的影子,所以,收你进房总让我心理上有障碍,觉得对不起小冰。给我一段时间,让我适应适应吧。”
“先生,等冰姐的周年过了,可以吗?还有九个多月呢。”艾婉怡期盼着问道。
“好吧,暂时就定在周年之后吧。”林创答应了。
“先生,我太高兴了,以后我会尽心尽力伺候您,一辈子敬您爱您。”艾婉怡兴奋地说道。
林创看着激动不已的艾婉怡,心想:“跟她的事,是得做一个了断了,这样下去很危险。找个时间,套套艾修仁的底,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她真在间谍这条路上走得很远,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只有弄死她了。”
“哎,先生,差点忘了正事。刚上班的时候,市政府打电话来,说一名副市长姓朱的,要过来看戏。可是,京剧戏班子没有名角啊,怎么办啊?”艾婉怡说道。
“谁?你说谁?”林创惊得差点跳起来。
“朱副市长啊,怎么了?”艾婉怡不明白林创为啥这么大的反应,迟疑地问道。
“他不在家养伤,跑中心来干什么?官瘾大还是报复心强?”
“报复?怎么回事?先生跟他有过节?”
……
第八百七十二章 过度热情必有所求
林创把昨天发生的事向她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他被阿庐和小波给抓的跟花瓜一样,今天就上任了?不在家把伤养好再说?脸皮之厚真到了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地步了。”
艾婉怡吃了一惊,没想到堂堂的朱副市长跟自家先生还有这么一个过节。
“那咱不接待他。”艾婉怡毫不迟疑地说道。
“不不不,要接待。他跟我越是有过节,咱越是不能跟他过不去。说实在的,他是来显摆也好,是存着找茬的心思也好,都不要计较。我最怕的是,现在军统特务应该满大街找他,他不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到处乱跑,要是让特务们把他杀了可怎么办?”林创道。
“杀了就杀了,这有什么可怕的?”艾婉怡恨恨地说道。
“不,他死在别处不要紧,要是死在咱们中心,那我就有洗不清的嫌疑了。你想啊,都知道我跟他不对付,他又死在中心,不是我下的手,也是我下的手了。”林创道。
“明白,安保是关键,别让他死在咱们中心就行。”
“就是。你小心招待,尽快把这个瘟神送走,别特么让他给我找麻烦。”
“是。”
林创说完,匆匆走了。
他怕碰上朱悦文。
……
朱悦文带着“花瓜脸”上班,也是听了妻子的话。
他老婆是高官之女,最明白官场上那些道道。
本来朱悦文是不打算今天上任的,最起码也要等脸上结痂之后再上班。
但他老婆不同意:“要脸?当官的都不要脸,要脸就不要当官。
你跟张劲庐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你还记着她?你要顾忌面子,就当不认识就算了,非要凑上去干什么?
还有,你这副样子,要养好最低养十天才能结痂,要把脸上的疤痕去掉,怎么也得过个夏天。
副市长刚刚任命,你歇上十天还是一年?那得耽误多少进钱项?
所以,还是赶紧去上班。只要说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没人会关心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林明和日本人,昨天的事谁也不会出去宣扬,都要脸呢。”
“你那意思,只要不要脸就无敌?”朱悦文不爽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要实惠。你当了副市长,会有很多人孝敬你,会有好多好处。上海滩这么大,利益纠葛又多,不趁机多捞点,你傻啊?”
“得,听你的。”
“不过,上班是上班,再也不要去找张劲庐那个烂货了,要让我知道了,我就把这个丑事到处宣扬!”
“行了,知道了。”
……
有了“当官的都不要脸”这个理论作底,朱悦文不顾脸上抹满了紫药水,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市政府上任去了。
别说,老婆的话还真对,市政府那些人不但没人敢问他脸上是怎么回事,反而处处小心,说话都看着自己的脸色,生怕哪里惹自己不高兴了。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只要自己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
……
辛家广当然也来上任,对朱悦文这么“积极”也很无奈。
辛家广根据朱悦文的经历,觉得还是要人尽其才,就把文化、宣传、医疗卫生这一块交给他专责。
这个安排正合朱悦文之意。
他正想到文化中心耀武扬威一番呢。而且,这种示威和急于找回场子的心情非常迫切,马上命秘书打电话安排行程。
“先生,文化交流中心在日租界,不归我们管辖啊。”秘书提醒道。
“早晚得归我们管辖。不管他,你就打电话安排,另外,必须让林明陪同。”朱悦文梗着脖子说道。
“好啊。”
秘书见自己的老板这么拧,也没办法,只好去打电话。
艾婉怡因不知道昨天的事,所以一听是副市长来看戏,当予满口答应。
秘书把情况反馈给朱悦文,朱悦文很得意。心想:“姓林的,你不是厉害吗?让你看看读书人的风骨!我朱某人要不到你地盘耍耍威风,你还当我怕了你?咱不谈私事,只谈公事,你能奈我何?”
到了约定时间,朱悦文带着秘书和两名警卫,驱车往中日文化交流中心而去。
到了中心门口,没有见到林创,也没有见到欢迎的人群,只有两名警卫在门口站岗。
林创真狂,太不拿副市长当干部了。
朱悦文生气之余,又未免有些失落。就好像蓄足了力要出拳,可一拳打在空气中,闪着了。
好在警卫通报之后,一位美丽的小姐匆匆迎了出来,见到朱悦文那是满面笑容:“朱副市长,您好,我是林主任的秘书,我叫艾婉怡,林主任因警务繁忙,没抽出空来,特意让我向您致歉。”
艾婉怡微一鞠躬,很有礼貌地说道。
“嗯,那就有劳艾小姐了。”
朱悦文一见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尤其是艾婉怡这种看上去很知性的女人,更合他的胃口,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当即笑眯眯地说道。
“朱副市长,请。”
艾婉怡一伸手,把朱悦文请进去。
艾婉怡引着朱悦文参观了戏曲馆,听了一折子戏。
阎玉珠之后,再也没有名角出来唱戏,但艾婉怡还是找了一些年轻演员撑门面,总算没有让戏曲馆名存实亡。
朱悦文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对演员的演出很礼貌地给以掌声鼓励。
看完戏之后,艾婉怡又邀请朱悦文到“茶艺馆”喝茶。
朱悦文很享受跟艾婉怡独处的机会,所以没让秘书和警卫跟着。
艾婉怡亲自沏了一壶福建老白茶。
朱悦文饮了一杯之后,把杯子一放,笑眯眯地问道:“艾小姐,你如此殷勤,有些过了吧?”
艾婉怡一听这话,看着他满脸的紫药水,心道:“这人还不算笨。”
“朱副市长,您这是何意?”
“林明没告诉你吗?”
“您是说张队长的事?”
“是啊。”
“嗨,这有什么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我倒不觉得朱副市长做错了什么。”
“哦?”朱悦文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张队长我认识,英姿飒爽,是个男人都爱,有人追求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另外,她最喜欢文人墨客,喜欢一些现代抒情诗,这些不正是朱副市长所长吗?有这个优势,就不愁俘获不了美人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好女怕缠郎。更何况你们还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呢,是吧?”
一席话,竟把朱悦文给说呆了:“这是咋回事?”
第八百七十三章 好女就怕缠郎
朱悦文被艾婉怡给说懵了:“艾小姐,你不是林明的秘书吗?”
“就事论事,跟人无关。朱副市长,上海这个地方,信奉的是实力不是道理。张队长供职于特工部,那可是实力部门实力人物啊。呵呵,交浅言深,请不要怪我说话太直。”
该说的话都说了,艾婉怡这才歉意地一笑:“孟浪了,朱副市长勿怪。”
“吁……”朱悦文长舒一口气:“金玉良言啊,有如醍醐灌顶!谢谢艾小姐。”
说罢,站起来就走。
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艾婉怡说道:“艾小姐,如朱某所料不错,你想嫁给林明是吧?”
说完,哈哈一笑:“哈哈哈……,人世间最难躲的是真情,男男女女概莫能外啊。”
……
朱悦文被艾婉怡一席话给讲明白了:“是啊,张劲庐不是林明的老婆,我为什么不能追求?他是警察局长,我是副市长,长相也不输于他,凭什么张劲庐爱他不爱我?上海滩信奉的是实力不是道理,这句话太有道理了,简直可以说是放之天下皆准。张劲庐图什么?图林明的钱财和地位罢了,而林明所图,大概就是张劲庐的实力。就凭这一点,我也要争。嘿嘿,到他的地盘耀武扬威算什么?把张劲庐抢到手才打他的脸呢。”
出了中心大门,朱悦文是越想越兴奋,又想到艾婉怡,不由暗叹:“妙人妙言妙事,奥妙无穷啊。”
想到做到,朱悦文当即让司机驱车去特工部。
可惜,他虽贵为副市长,还是进不去特工部大门,秘书前去通报,站岗的警卫根本不鸟他。
朱悦文下车亲自去交涉。
“我是上海副市长,姓朱,前来拜访张队长。”朱悦文昂首挺胸,很有派头。
警卫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的“花瓜脸”,道:“副市长?有你这模样的副市长?真是稀奇,天下没人了吗?”
朱悦文脸色一沉,道:“特工部也要以貌取人吗?我倒要请教请教丁主任和李副主任。”
警卫看这家伙气势不凡,当下也有些心虚,心说:“难道这家伙真是副市长?”
忙道:“请稍候,我马上通报。”
“唔。”朱悦文点了点头。
警卫拿起电话,打到张劲庐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宁小波。
一听朱悦文来了,宁小波捂住话筒对张劲庐说道:“队长,朱悦文来了,说要见你。”
“啊?”张劲庐闻言一惊,当即站起来,走到窗前一看,果然见朱悦文背着手,昂着那张“花瓜脸”站在大门外。
“不见,就说我不在。”张劲庐道。
“是。”宁小波应了一声,对着话筒说道:“队长不在。这个人以后再来,不许他进门。”
“是。”警卫答应一声,放下电话。
“走走走,张队长不在。”警卫一听宁小波话中之意,对这人不欢迎,放下电话,毫不客气地撵朱悦文。
“放尊重点,这是朱副市长,没听到吗?”秘书怒道。
“滚开!特工部还没把副市长放在眼里,再说,他这副市长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警卫根本不买他的账。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告你!”秘书气极,指着警卫的鼻子怒道。
“去你妈的!”警卫拔出枪来,指着秘书的脑门骂道:“敢在特工部门口撒野,信不信老子把你抓进去坐坐老虎凳!”
“你……!”秘书气坏了,这特工部也太嚣张了吧?
他看了一眼朱悦文,没想到朱悦文根本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面带微笑,不由得感到奇怪:“朱副市长太窝囊了吧?”
“走走走,咱们去对面等。”朱悦文说着,当先往对面走去。
秘书无奈,只得跟过去。
“特工部势大,底下人无礼可以理解,不要为这个小人生气了。”朱悦文看秘书气得脸色焦黄,连忙出言安慰。
“先生量大,我可受不了这气。”秘书道。
“还是太年轻啊。放心,以后再来,会让这些人卑躬屈膝的。”朱悦文自信地说道。
秘书这下子服了:“看看,还是人家朱副市长眼光长远。”
其实,朱悦文不怒反喜,是因为他看到了特工部的势力之大。
一个警卫就不把副市长放在眼里,张劲庐作为一队之长,那得怎样?
“好女就怕缠郎。”
艾婉怡的这句话,让他放下副市长之尊,甘心在寒风里等候张劲庐的出现。
他相信张劲庐一定在里边,他也相信张劲庐一定会见他。
因为他太了解张劲庐了,那是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自尊心极强又极要面子的主。
自己只要顶着这张大花脸站在特工部的门外,张劲庐就一定受不了。
……
朱悦文不算笨,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他在外边那么不要脸地站着,张劲庐受不了了,急得像热锅蚂蚁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队长,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看样子他是见不到你誓不罢休,这样可不行啊,涩谷川和大队长都在呢。”宁小波也是一脸的着急。
是啊,张劲庐也明白,朱悦文站在这里,很快涩谷川和吴四宝就会知道。
他们知道不要紧,关键是那位爷马上也会知道。
这时候就看自己的态度了,如果不拿出个态度来,那位爷的性子能放过自己才怪呢。
关键是拿什么样的态度呢?来硬的?不行,他的身份可不是寻常人,不能把他抓起来,也不能上去就揍一顿。
况且,朱悦文的性子她也了解,那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同时,张劲庐对朱悦文也不是完全厌恶。
有恨,是因为有爱;无爱,就必定无恨。这里面的道理,真是难以说清道明。
他肯丢下自尊和面皮,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让张劲庐心下也有一丝感动。
“队长,要不我带人把他赶走?”宁小波问道。
“第一,你赶不走他;第二,你就是把他赶走,他还会再来,他很拧。这样,你把他叫进来,我跟他谈一谈。”张劲庐打定了主意。
“队长,你可不能心软啊,先生可是有交代的。”宁小波提醒道。
第八百七十四章 旧情难忘令人乱
“小波,我岂不知道先生有交代?可朱悦文不走,丢人的不还是我么?让他进来,我跟他谈一谈,让他死了这份心,才能永绝后患。”张劲庐说道。
“他爱等就等呗,丢什么人?冻死才好呢,以后就不来了。”宁小波道。
“为人要善良。他再有错,也不至于让他冻死吧。”张劲庐道。
这句话让宁小波听出了不大对劲,又提醒了一句:“队长,先生可待您不薄啊。”
“多嘴!快去!”张劲庐不悦地叱道。
“好吧。”宁小波不敢再说,只得打电话给警卫,把朱悦文请进来。
“轻轻的我来了,
正如我轻轻的走;
我轻轻的招手,
问候西天的云彩。”
一进门,朱悦文什么都没说,深情地望着张劲庐吟出了当初与她定情时的那首《再别康桥》。
只不过,把“来”和“走”换了个,把“作别”换成“问候”而已。
“别恶心我了,朱悦文,你不觉得恶心吗?”张劲庐怒道。
“阿庐,对不起,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赎罪来了。”朱悦文被骂,不但不恼,反而深深地一躬,诚恳认错。
“别来这一套,姓朱的,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
“阿庐,当初离开你,不是我的本意,是家父所逼,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背上不孝之名吧?”
“这时候知道不孝了?当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父亲的意见?把老娘骗上床了你想起你爹来了,想当孝子别招惹老娘啊!”张劲庐想起当初的事,恨得直打哆嗦。
“对不起,对不起。阿庐,这回背着骂名回上海,我也不单是为了当官,为了什么主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找你。阿庐,让我用一生去补偿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朱悦文低声下气,而又深情地说道。
“对不起就完了?告诉你,老娘已经是林局长的人了,你晚了,老娘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阿庐,我知道,你是因为恨我,才自暴自弃的,否则,林明那样满身铜臭的商人,一个拥有很多女人的流氓,能入了你的法眼?”
“谁是流氓?姓朱的,闭上你的臭嘴。”
“好好好,阿庐,咱不说他,我只想告诉你,我这回回来,再也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什么警察局长,去他的,我才不怕呢。反正你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脸?我的脸是你划的,怕什么?有什么丢人的?我还觉得光荣呢。”
“随你怎么说,姓朱的,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已经是林先生的人了,对他是死心塌地,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他。”
张劲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旁力的宁小波一眼。
“别傻了,阿庐,他爱你吗?爱你怎么不娶你当太太?当姨太太也行,只要你进了他林家的门,我朱悦文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肯定不会再来找你。可现在你一点名分都没有,人家是利用你呢,醒醒吧。”
“林先生不是不想给我名分,是我不想要,你不要胡说八道。再说,他那么大的势力,用不着利用我。”
“你现在是被他给迷住了,所以什么都是他好。阿庐,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别的也不多说,今后的日子里,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爱你的!告辞!”
朱悦文说完,也不墨迹,毅然转身走了。
“不要脸!装什么潇洒?”他一走,宁小波就恨恨地骂了一句。
“小波,你打电话给林先生吧,不是他让你看着我吗?”张劲庐对宁小波说道。
宁小波一听,怕了一跳:“队长,林先生那话你也信?我是你的人,无论如何也是向着你的啊。”
“不,你想多了,今天这事你不报告,也会有人报告的。”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小波一眼,接着说道:“就看你怎么报告了。”
“这不明摆着吗?队长把他叫进来,然后义正辞严把他骂走了。”宁小波道。
“嗯。”张劲庐点了点头。
宁小波长吁了一口气。
……
一整天下来,宁小波发现自家队长心乱了。
公事一概不理,只顾手托香腮发痴。
虽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宁小波知道,朱悦文的那些话,让她动心了,让她理不清理还乱了。
见此光景,她不由得替林明担起心来,同时也替自己担起心来。
她想起自己打电话向林明报告朱悦文来特工部的消息时,林明是这样回答的:“小波,让你看着阿庐是句笑话,你不可当真。以后再也不要背着阿庐打电话了,省得你难做。”
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撂了。
宁小波拿着话筒发开了呆。
她明显感觉到,林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对队长的做法不满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很担心。
她担心队长在朱悦文的强大攻势下变心,那样的话,一是怕引来林先生的报复,二是怕自己香港定居的事泡汤。
那天林明的话,宁小波是真放在了心上。
听林明的意思,是许了自己一辈子的,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进入林家,反正后半生有着落了。
如果队长变心,她能顺利嫁入朱家吗?自己又何去何从?
想到这些,宁小波心也乱了。
……
宁小波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朱悦文次日就打来电话,约张劲庐晚上去吃饭。张劲庐严词拒绝。
可是,令宁小波想不到的是,朱悦文很有韧性,下班之后,又顶着那张大花脸出现在特工部门口。
张劲庐这回没出去,就躲在办公室里。
朱悦文直到华灯初上,才上车离开。
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是这种套路。
终于有一天,张劲庐绷不住了。
“小波,要不我就跟他去吃次饭吧。你不要想别的,这些年我一直有些疑问想不明白,我想当面问问,要不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队长,有什么好问的?他抛弃你就不对,你若问,他一定会有很冠冕堂皇地理由等着你,没用。再说了,你就不怕先生知道?”
第八百七十五章 脚踩两只船
“我怕,当然怕。但是,你不会跟先生说的,是不是?”张劲庐道。
宁小波闻言不由气结。
噢,合着这是想瞒天过海啊?
“队长,我当然不会跟先生说,一个字也不会说。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瞒着先生,纸里包不住火,若让先生知道你瞒着他,他更恼火。”宁小波劝道。
“不行,不能告诉他,要是告诉他,他那脾气,立即就得急了。那样的话,谁都没好日子过了。”
“不,队长,我觉得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是接受不了,但为了你考虑,他会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若是瞒着他,那就不一定了。队长,咱俩名虽上下级,情同姐妹,我在心里把你当姐看,也把自己的一生押在你身上了,所以,我作为旁观者劝你一句:别玩火,先生要是恼了,甚至不用他出手,随便一个眼神,就有人替他出头。”宁小波真诚地说道。
“我何尝不明白啊。可我只是跟朱悦文吃顿饭而已,又不上床,先生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怪我吧?”
“队长,你说呢?先生会生气的。爱之深,责之切啊。”
“所以,纸里一定要包住火。”
宁小波一听,再不说话了。
古人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真是一点都不假。
可是,队长未免想得太简单了,纸里哪能包得住火?一旦旧情复燃,身体这副皮囊就像一张纸,根本罩不住内在的情火旺盛,任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林先生那么聪明的人?
宁小波只好祈祷,队长只是跟朱悦文吃顿饭,千万不要旧情复燃啊。
可惜,她错了,当天晚上张劲庐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明显情绪低沉,而且,脸上似有泪痕。
宁小波不由得担足了心事——替队长,替自己。
……
“好女怕缠郎”的道理林创懂得,更懂得女人的心思没法用道理解释。
当宁小波告诉他张劲庐对朱悦文的态度之后,他就预感要出事。
很明显,如果张劲庐不念旧情,一心扑在林创身上,根本无需理会朱悦文。他爱等就等,他爱受冻就受冻。
可是这一理,就一定会出事。
别管这一理是骂还是打,女人表现到外边的东西,往往最假。
当然,林创正如宁小波理解的那样,如果张劲庐跟朱悦文重续旧情,大大方方地跟自己坦白,自己是一定会成全她的。
他最讨厌的,是瞒着他做事。
在他看来,这跟自己的老婆偷人一般无异。
想明白这些事,林创不但不怒,反而有一种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别特么以为自己多有魅力了,钱再多,颜值再高也比过一张大花脸,简直可笑。”
林创不是吃素的,他不用宁小波报告,不代表他不管不问。
放下宁小波的电话之后,他就安排李洪林密切注意张劲庐和朱悦文的动向。
很快,李洪林就向他报告了两条消息:一是朱悦文邀请张劲庐吃饭,被拒一次;二是朱悦文再邀,张劲庐去了,而且吃饭时讲的话,也一字不落到被李洪林听在耳朵里。
具体不说了,反正朱悦文一直在解释当年离开,不是因为没有爱,而是因为家庭所逼。张劲庐先是大声斥责,后来说起在他走后自己过的日子,大哭一场。
朱悦文拍了张劲庐的肩膀,张劲庐没有拒绝,后来想要拥抱,张劲庐则怒而离去。
林创马上断定:“二人有旧情复燃之势!”
怎么办?
好办,绝不能让张劲庐投到朱悦文的怀抱里。
倒不是因为吃醋。
是因为张劲庐对于自己很重要,他需要她。
林创决定针对朱悦文和张劲庐给他来了组合三板斧。
这三板斧出手,一定能让张劲庐回心转意。
……
第三天,朱悦文又打电话给张劲庐,约她吃饭,并说吃完饭以后去“仙乐舞宫”跳舞。
张劲庐没作任何犹豫,答应了。
下午下班之后,张劲庐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宁小波去赴朱悦文之约。
为了安全起见,二人吃饭地点约在日租界的“红房子”西餐厅。
车上,宁小波见张劲庐眼含笑意,跟前几日大不相同,忧郁地问道:“队长,你真打算原谅姓朱的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真心知错了,不原谅他又怎样?”张劲庐悠悠地说道。
“那张脸你也吃得下饭?”
“波儿,你不懂,正是因为那张脸,才更显情真。”
宁小波无语了。
她弄不明白张劲庐的思维为什么跟正常人不一样。
“队长,你考虑过林先生的感受吗?考虑过怎么处理这事吗?”
“波儿,你不要说了,我这心里乱得很。既舍不得爷,又可怜朱悦文,也不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脚踩两只船很危险。”
“我想过了,朱悦文能跟爷比的,只有两条,一条就是他的文采,还有一条就是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从感情上,我更倾向于朱悦文。”
“先生待你也好啊,只是先生那性子深沉,不愿意把爱啊情的,说到嘴上罢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愿意听这些情话。”
“队长,我是怕最后不好收场。你忘了苏银的事了?巧了,也是在仙乐舞宫。”
“哪能忘呢。可先生有好几个女人,除了太太,还有易莲花、艾婉怡,就连佘爱珍和庞一萍我看也不大妥当。对了,还有那什么师太来着?潘惠贤。”
“镜心师太。”
“对,镜心师太,我看可能也跟爷有点关系。”
“队长,我倒觉得未必。先生真正上过床的,也就是太太、易莲花,还有故去的曲茹冰,艾婉怡倒是想,但先生不大理她,至于吴太太、张太太和镜心师太,都是无中生有。先生说话不着调,其实心里很有数。比如中野太君和仙子太君,我敢说,只要先生愿意,早就上床了。可他没有,可见心里是有数的。”
“有没有上床不知道,反正暧昧总有吧?”
“暧昧这事还真说不清。队长,我总感觉今天会出点什么事,先生可是眼里不揉沙子啊,这几天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有点不合情理啊。”
“没事,他还不会对一位副市长做什么。”
……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大节重于贞节
“红房子”西餐厅。
朱悦文早早就来了,看到张劲庐,当即迎了出来,开车门、让座、点餐,那是非常殷勤,先赞她两句美貌,再深情地说两句“我爱你”、“我想你”这类的情话,很快,张劲庐脸上堆满了笑容。
朱悦文适时地把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张劲庐也没有挣脱,而是默认了他这个动作。
朱悦文心花怒放,已经在畅想着跳完舞后上床的画面了。
“贱货!”
“啊?朱太太?!”
可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怒骂和惊呼,朱悦文回头一看,自己老婆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宁小波惊惶失措地跟在后面。
朱悦文还没站起来,他老婆已经冲过来了。
“贱货,勾引男人的贱货!”他老婆越过朱悦文,边骂边挥手去抓张劲庐的脸。
张劲庐开始也是一惊,刚想开口解释两句,见那婆娘上来就抓,当即也急了,伸左手刁住那婆娘打过来的右手,右手成掌,一巴掌掴到她脸上!
“骂谁贱货呢?你才是贱货,你们一家全是贱货!”张劲庐骂着,薅住婆娘的头发,让她不得不弯下腰来,紧接着一脚踹到那婆娘肚子上。
“嗷!”
那婆娘惨叫一声,狼狈地倒在地上。
朱悦文傻了,宁小波也傻了。
捉奸的被偷情的痛打,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朱悦文愣了片刻,见张劲庐还要上前打他老婆,赶紧伸手拉住。
“告诉你,再敢如此嚣张,老娘打死你!正好,老娘正不想当姨太太呢,打死你,老娘当朱家正门子太太!呸!”张劲庐骂着,啐了那婆娘一口,怒冲冲地出了“红房子”。
到了车上,宁小波兴奋地对张劲庐说道:“队长,厉害,这下子姓朱的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张劲庐冷冷地说道:“我不是生他俩的气,我是生林明的气。干嘛呀,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行,你不是使阴招吗?那我还就不遂你所愿了,我还就主动出击了我!”
“队长,你要干嘛?”宁小波吃了一惊,没想到张劲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当然清楚,这肯定是林明出手了。
“干嘛?我就要跟朱悦文好,他越欺负他,我越跟他好!”张劲庐气哼哼地说道。
朱悦文的弱小竟然激起了她的同情心。
宁小波彻底无语了。
她明白,张劲庐没救了。
不过,宁小波作为旁观者,比张劲庐清醒多了。
她明白,这只是林明的第一招,目的是让张劲庐清醒清醒。没想到不但没起到预想效果,让张劲庐心有忌惮,反而激起了她的反抗心思。
“后续应该还有招,不知道林先生到底要怎样?他会不会生气?生气之后会是什么结果,谁也说不清楚。不行,我得向林先生报告队长的情况,探探林先生的底细。我要跟队长这么走下去,她倒霉,我也倒霉。”宁小波如此想道。
……
回到招待所,宁小波见张劲庐睡下了,悄悄出了招待所,往兰园而去。
在兰园书房,宁小波见到了林创。
“先生,这可怎么好啊?队长不上道啊?”报告了张劲庐的反应之后,宁小波愁眉苦脸地问林创。
“红房子”发生的事林创已经通过李洪林知道了全过程。
当然,他并不知道张劲庐的真实想法。
当宁小波把张劲庐的反应讲给他听之后,他明白,自己用强,事与愿违,不但没有让张劲庐回心转意,反而加速了她的离去。
一个不跟自己一条心的女特务头子,对自己有害无益,更何况还有段秋水的事情。
这一刻,他起了杀心。
不过,他更惊奇宁小波为什么来告诉自己这些。
“小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林创试探着问道。
“先生,队长只是一时糊涂,我想她一定会明白过来的。您是不是跟她谈一谈,尽量挽回她的心?”宁小波建议道。
“谈?有用吗?她的心已经向着朱悦文了,我又不会甜言蜜语,没用的。”林创苦笑着说道。
“那总得试试吧。”宁小波坚持自己的意见。
“阿庐能遇到你这样的手下,真是她的荣幸。好吧,听你的,和她谈谈。”林创同意了。
“谢谢先生。”宁小波赶紧道谢。
“小波,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坚决不回头,我想问的是,你打算怎么做?”林创问道。
“如果队长坚决不回头,非要往火坑里跳,我跟先生。”宁小波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抉择?”林创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宁小波语塞,一时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她下定了决心,决定坦白自己的心迹。
“先生,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
“我怎么能笑话你呢?”
“先生,我的身世你知道,当过妓女,是队长把我从窑子里赎了出来。当过妓女的人,都知道生活的艰难,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往那个火坑里跳?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当上队长的警卫,总算有了安定的生活,按说我应该对队长感激涕零。
可是,我明白,这种日子还不如在窑子里呢。”
“啊?为什么这么说?”
“在窑子里,虽然受尽屈辱,强颜欢笑,也被人看不起,但大节不亏。可当了特务就不同了,整天拿枪对着中国人,我心里无论如何过不去那道坎,心想,总有一天,我会被人杀死在哪个街头或者哪个旮旯里,死了也难见爹娘。
先生,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没有说你的意思。反正我觉得,头上顶着汉奸的名,还不如妓女的名好听呢。”宁小波道。
林创吃了一惊,没想到宁小波竟然还有大节意识,不简单。
都说妓女见多识广,果然如此。
“还有就是,我喜欢先生。先生,您别笑话我……。”宁小波红着脸低下头。
“啊?”林创再次一惊:“喜欢我?这是从哪里说起?”
“小波,每个人都爱人和被爱的权力,我怎么能笑话你呢?”
“先生,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我还骗你不成?”
……
第八百七十七章 未敢全托一片心
“先生,我不是看你有钱、有势才喜欢你,是因为,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甚至从来都没有用可怜和同情的目光看过我,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看待。
就这一点,你和别的男人就完全不一样。
另外,你说要让我跟队长一块去香港定居,这是我一直盼望的。”宁小波道。
“你是想逃避现实?”林创问道。
“有这个意思,离开上海,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毫无负担地重新开始生活,我想我一定充满活力——这个意思,是作为我不光彩的过去而言的,但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我怕以后会遭到清算——这个想法,是因为我头上的汉奸帽子。”
听到这里,林创暗暗点头,心说:“张劲庐啊张劲庐,你被旧情迷住了心窍,竟不如一个妓女看得明白。”
想到这里,林创再看宁小波,俨然就是当代梁红玉嘛。
“小波,你内心的痛苦我非常理解,你对未来的判断,我也赞同,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达成,可以给你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是,说真的,我对你说的感情问题,真的不敢相信。”林创摇摇头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先生,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这身子是脏的,从来不敢奢望能得到先生的垂青,但你如需要,随时可以拿去。”宁小波急道。
“不不不,小波,不要这么想。我没有看轻你,你也不要看轻自己。你的身子虽然已经脏了,但那并非你本意,只要你的心是正的,身子永远都是清白了,比那些身世清白而行为可耻的人要高贵得多。”林创忙道。
林创这句话,就春风一样,轻轻抚慰着宁小波心上的伤痕累累。
她从林创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这让她感到很温暖。如果把她早已经干涸的心比作荒漠,这个眼神就像涓涓细流,冲进了荒漠,滋养了生机。
在此之前,她对林创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敬畏,和对未来的物质上面的依靠。
而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爱上了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对所有嫖客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吗?”宁小波暗暗问自己。
“爱”这个词在脑海里一冒出来,宁小波竟然浑身颤抖起来,她颤声对林创说道:“先生,抱……抱抱我行吗?”
“小波。”林创看到了宁小波的情绪变化,当下一伸手,宁小波纵身入怀,紧紧搂住林创,抱了一会儿,感觉浑身越来越热,她情不自禁地吻向林创。
林创被动地跟她吻着,吻着。
结果,吻到了床上。
宁小波的技术那可是别人不能比的,让林创疯狂……(此处省略数百字)。
完事之后,宁小波道:“爷,谢谢你。”
“爷”这个称呼曾经专属于张劲庐,现在被宁小波很自然的给说了出来。
一听这声“爷”,林创轻轻叹了口气:“波儿,刚才我的话没有说完。唉,阿庐的事让我很伤心。我很霸道,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背叛的,无论是身子还是感情背叛都不允许。她曾经跟我也是海誓山盟,但朱悦文一来,还是背叛了。所以,我对女人现在真的是怕了,不大敢相信。”
“爷,她要的是甜言蜜语,是风花雪月。我不,我不需要情话,男人嘛,说那么肉麻的话干吗?没点男人味还行?”宁小波道。
“那我还跟她谈吗?我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林创问道。
“爷要和她谈,也是看我的面子?”
“是。我不打算跟她谈了,因为人心是最难把握的,只要变了心,是很难挽回的。”
“爷想怎么办?”
“本来我是想让朱悦文和她知难而退的,让朱悦文的老婆闹一闹,看看效果,实在不行,再搞点别的,比如把朱悦文的腿打断,再想办法把他从副市长的位置上搞下来,让阿庐回心转意。
现在看来,再那样搞更不行。因为,越是为难朱悦文,阿庐反弹的力度越大。”
“爷,先别急,看看朱悦文的表现吧,如果他怕了老婆,不敢跟队长来往了,那就想办法挽回。毕竟一日……那个百日恩,队长或者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我也是这个主意。”
“如果不行,爷打算怎么做?”
“任她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不行啊爷,张劲庐可是掌握着你的秘密呢,就是私放段秋水那件事。虽然她也有参与,可如果将来有一天,她将那事捅出去,或者以此来要挟,那不是后患无穷吗?”
只这一句,林创明显感觉宁小波的立场已经变了。
不再称呼张劲庐“队长”,而是直呼其名;所谋划的,也是站在林创立场上,而非被她视作恩人的张劲庐的立场上。
不过,林创是什么人?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在没有完全确实宁小波是真心真意的情况下,不可全托一片心啊。
过去以为,只要过一水,女人就会死心塌地地跟自己,不再变心。
张劲庐的事,让他完全颠覆了这个观念。
“唉,爷毕竟不是冷血动物,对跟过爷的女人,还是狠不下心来啊。”林创半真半假地说道。
说半真,是因为如果在和平年代,他确实是下不了手。
说半假,是因为根本不想让张劲庐活下去,正是因为现在是一个血腥的年代。
这时候心软,弄不好就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爷,你不必烦恼,我帮你。”宁小波坚定地说道。
林创闻言大喜。
只不过,他不敢表现出来,而是紧紧把宁小波搂在怀里,深情地说道:“波儿,其实我也早就喜欢你了,在招待所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让我着迷。怎么说呢,我觉得张劲庐像是一团火,而你娴静似水,更符合我的审美要求。若不是她趁我醉了,爬上我的床,要让我在你们二人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
“爷,真的吗?”宁小波兴奋地问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所以,波儿,我不想让你去冒险……。”
“爷,我真是太高兴了,就算是为你去死,也心甘情愿!”
……
第八百七十八章 别情依依藏杀意
有了宁小波这个超级大卧底,林创心里大定。
张劲庐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波儿,你赶快回去,别让张劲庐起疑心。记住,一定不要露出什么来,说话办事一定要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很聪明。”林创嘱咐道。
“嗯,爷请放心,今天晚上我是偷偷出来的,就算她知道也没什么,我就说来找你了,请你跟她谈谈,她应该能分清好赖吧。”宁小波边服侍着林创穿衣服边答道。
“对,你的本意就是如此嘛。”
林创穿好衣服,见宁小波也已穿戴整齐,从抽屉里取出支票本,写了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交给宁小波。
宁小波一见,脸色变了。
“波儿,你别太敏感,我没有亵渎你的意思。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没少替张劲庐捞了钱,但你自己却没钱傍身。我有的是钱,当然,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只是现阶段你不能明着花而已。所以,这笔小钱你拿着傍身,花没了再跟我要。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给我吃好、穿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我的女人,不能太寒酸。”林创赶紧解释道。
宁小波一听,林创这话透着无比的亲近,又有浓浓的爱意在里边,显然是把自己真正当成了他爱的女人,就算张劲庐也没有这种待遇。
想到这些,宁小波心里充满了被人爱的甜蜜。她喜滋滋地把支票接过来:“是,爷,我听你的,一定不委屈了自己。”
“这就对了。”林创起身,把宁小波拥在怀里,又亲了一阵,才让她离开。
……
送走宁小波,林创先喝了一支好寿,准备应付田碧瑜检查作业,然后又到洗手间洗了洗,刷了刷牙,这才回到卧室。
田碧瑜正坐在床上剪脚趾甲,见林创进来,连忙收拾了一下,斜着眼问道:“姓林的,老实交代,怎么这么长时间?”
“小瑜,别闹,我有正事要跟你说。”林创严肃地说道。
“什么正事?”田碧瑜见林创一本下经,严肃中带着丝丝忧郁,连忙问道。
“张劲庐可能要背叛我。”林创先说结论,再把前前后后以及宁小波的用意说了一遍。
“小宅,这有什么呀?随她去吧,她的老情人回来了,再续前缘也正常,你有什么可留恋的?她比别的女人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是镶金边了还是箍了银花了让你这么舍不得?”田碧瑜翻着白眼,醋意十足地问道。
“别胡说!小瑜,毕竟她跟了我一场,还是有些感情的,并非留恋她的身体。由此可见,你丈夫我不是滥情之人。”林创没有说放段秋水那事,只拿感情说事。
“这么说,你还想挽回?”田碧瑜问道。
“再做做努力吧,虽然我知道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但要做到仁至义尽。更何况,她在特工部任职,对我的工作是很有裨益的。你说呢?”林创说道。
“嗯,放开个人感情不说,这一条是必需的。还是尽量挽回,就算不能挽回,也不能树敌。”田碧瑜点了点头,同意了林创的说法。
“那好,我找个时间跟她再谈一谈。”林创放下心,上床准备睡觉。
可田碧瑜却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越想越觉得张劲庐这个人非常重要,把她拉到自己阵营本就不容易,所以轻易不能舍弃。
“小宅,你先跟她谈,实在不行,本正牌子太太出面和她谈谈,家花都出面了,拿下她这朵野花应该难度不大吧?”田碧瑜道。
听了这番话林创才意识到,田碧瑜这个人,大局意识上还是很强的。
往大里说,她着眼点是秘密使命,往小里说,是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她是完全不同于只知拈酸吃醋的家庭妇女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林创叹了一声,一把把田碧瑜搂在怀里。
“嘻嘻,是不是觉得我很开明?”田碧瑜笑着问道。
“不是开明,是伟大,在大是大非上一点不糊涂。”
“那是,不看我是谁?”田碧瑜傲娇地说道。
“嘿嘿,那我就好好看看你哪里不一样……。”
“坏蛋,关灯!”
……
次日,林创一上班就先给张劲庐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宁小波接的,接通后才递给张劲庐。
“阿庐,中午有时间吗?”林创问道。
“林局长,有事吗?”张劲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疏,而且用了很有距离感的一个称呼。
“我想跟你谈谈。”
“有必要吗?我觉得没多大意义。”
“我想谈。”
“那……,那好吧,你现在就到招待所来吧。”
“我们找个饭店吧,别在招待所了。”
“不,就来招待所吧,我懒得动弹。”
“那好,就依你。”
“再见。”
说话,张劲庐就把电话给挂了。
林创拿着听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的声音,不由愣住了。
这不仅是头一次感受到张劲庐的冷漠,也是头一次感受到张劲庐对自己的戒备。
林创慢慢放下电话,心里那股子被宁小波消弭的杀气,再次升腾起来。
“好吧,那就做做表面文章吧。”林创暗道。
……
很快,林创就赶到了招待所。
张劲庐在办公室接待了他。
见到林创到来,她没有起身,而是颇有怨气地看了林创一眼。
宁小波看上去也很冷漠,和林创只对了一下眼神,也没像往常一样沏茶,而是带上门走了出去。
本来有好多话要问要说,但在门被关上那一刻,林创却再也没了半点谈兴。
“林先生,本来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重新接纳悦文,可你昨天一闹,让我彻底下了决心。就这样结束吧,好么?”张劲庐开口了。
“好。”林创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只求你一条,别再对悦文做手脚,也不要想别的,我会保护他的。还有,我的队长职务你也别想撸掉,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林先生,这句话的意思,你懂得是吗?”张劲庐说最后一句时,是一字一顿的,而且眼里是满满的警告之意。
“当然。阿庐,祝你一切安好吧。”林创说着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张劲庐又说了一句:“将来遇到什么难处,如果能想到我,我会尽全力的。”
说罢,再不逗留,毅然拉开门走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家花野花
出了门,林创与宁小波对视了一眼,意思是“谈崩了,你注意一下她的言行。”
宁小波会意地点点头,待林创离开,推门进屋,见张劲庐掏出一支烟,赶紧过去划着火柴,替她点上。
“队长,谈崩了?这才多大功夫,林先生就走了?”宁小波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已经决定离开他,再砍不断拔不折地没用。而且,他也是傲气之人,哪会低声下气求我?咳……。”张劲庐好久没有吸过烟了,乍吸之下,被呛得直咳嗽。
“队长,一点留恋都没有了?”
“哪能没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我想明白了,我是爱着朱悦文的,正是因为爱他,所以才恨他。他离开之后,我破罐子破摔,想找个人填充悦文离开之后的感情空白,打发寂寞。林明年少英俊,又有钱,跟日本人关系又好,就是在这个前提下,我才主动上他的床。咳咳咳……”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朱悦文,不,朱副市长能有什么结果?他老婆会容下你吗?”
“想过了,现阶段悦文需要我,他会说服他老婆的,而且,她容下容不下我的也没关系,我不会进朱府。就保悦文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一些,等以后他站住了脚跟,我就生个孩子,然后离开上海。反正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一些钱财,不依靠别人也能过活。”
“队长,你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波儿,我知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林明会使绊子,把我从队长的位置上弄下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吧?”
“不会,他不会这么做。一是因为他是重感情之人,不会那么狠心;二是他有把柄在我手里,关键时刻,我会拿来跟他交换。”
听到这话,宁小波眉头微皱,心想:“她手里有什么把柄?是不是段秋水的事?倒要问问清楚。”
“队长,林先生重感情我知道,否则也不会跟你上了床之后就一直把你当成他的……私人之人。不就是上回床吗?哪有那么多事?也只有重感情之人,才会这样做。”
“是啊。凭良心说,他待我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悦文回来,我不会变心。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朱悦文第一眼,我是恨意滔天。但当我把他的脸抓破了之后,我又心疼了。那时候我才明白,我还是爱着他的。
没办法,他就是我一生的劫,渡不过去。”
“那,你的把柄,是不是段的事?”
“这只是其一。”
“可是那不成其为把柄啊?林先生当时也是为你着想啊?而且,咱俩都参与了。”
“是不是为我着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他怂恿我放走了段。当然,还有一事。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有足够的把柄在手,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张劲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说的是劫狱案。
当时她在乍浦桥检查时,对赵军江产生了怀疑,以及兰园建筑工人正好是二十七人之数,正好跟军统上海站补充人数相同。
她当时就对赵军江和那二十七名工人产生了怀疑,只不过,当时刚刚爱上林创,不想也不愿怀疑他,再被林创忽悠一番,用‘证不可得,伪其证率真’之计,嫁祸给了何天木罢了。
“噢。”宁小波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大起波澜:“还有把柄?不知道是什么。显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能再问了,再问就让她怀疑了。我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爷。”
因想心事,宁小波一时之间无语。
“波儿,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张劲庐见宁小波沉默,忙问了一句。
宁小波赶紧收摄心神,答道:“是有些失望。我还想着将来到香港,给你俩看孩子呢。”
“是啊,如果悦文不出现,大概就是这么个结局。我和你姐妹一场,不忍离开,也想和你一块生活呢。可是现在情况变了,波儿,你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队长,这还用说吗?你是我的恩人,我当然是跟着你了。你不是也说了吗?将来会生孩子,然后离开上海,那我就跟着你,替你看孩子。我也想过了,一辈子不成亲了,把你的孩子当我的孩子疼爱,等我老了,也好有个依靠。”宁小波真诚地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打算了。你放心,等我生了孩子,就让他认你当干妈,让他给咱俩养老送终。”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林创回兰园的路上,就已经制定好了杀人方案。
其实,杀张劲庐还是有很多顾忌的。
因为出了“三人行”的事,他林创就是第一可疑之人,因为他有杀人动机。
但林创顾不得了,因为张劲庐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他个人的安全了。
所以不想杀也要杀,要怪只能怪这个狗日的时代啊,有些事,只能用无情的手段解决。
林创先定了大体方向,就是效仿丁曼丽捶人故事,让宁小波杀掉张劲庐!
感情维系有时候真的不那么牢靠,有命案在手,就不怕宁小波背叛。
只不过具体操作上,有些细节还要多想想,必须把宁小波和自己完全摘出来。
回到兰园,田碧瑜见林创脸色凝重,当即把人都撵出去,问林创:“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谈过了,没用。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林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嚯,真想不到,张劲庐这么念旧?咱林局长、林老板这么帅,这么有钱,可算得上浊世佳公子,是难得的郎君,她竟然一点都不留恋,也算个奇女子了。”田碧瑜揶揄道。
“刮大风撒蒺藜,你是连讽带刺啊。”林创横了她一眼。
“是不是有些失落?我理解,你呀,一向自信,以为只要过了手的女人,都会对你死心塌地。现在明白了吧?野花不但没有家花香,而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不会再守着你这颗狗尾巴草了。”
“有意思吗?”
“有意思。”
……
第八百八十章 杀人计划
被奚落一顿,林创再也不理田碧瑜,让茶花把李洪林叫来,二人去书房谈事。
“大牙,我要干掉张劲庐。”林创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对对,就应该干掉她,这种破鞋,在我们老家是要被拉到浸猪笼的。”李洪林一听,登时兴奋起来,呲着大牙说道。
虽然要开杀戒,但林创对于张劲庐并不痛恨。听李洪林说这么难听,还是感觉不舒服。跟过自己的女人嘛,哪能这么埋汰人家?
再说了,这种说法,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什么破鞋不破鞋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林创皱着眉头斥道。
“女人不忠,不就是破鞋吗?”李洪林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怎么这么高兴?”林创又问道。
“嘿嘿嘿,没别的,怕有人跟我外甥争抢。”李洪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哪就是外甥了?你知道生男生女?算过?”
“嗯,莲花命中有子,我算过。”这回李洪林没笑,很郑重。
“有准吗?你那三脚猫的本事,也只能用来骗人可以。”
“准!这回肯定准。”
“行了,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这个家我说了算。”
“是是是。”
“说正事。你弄口大箱子,等张劲庐死后,把尸体弄到咱的货船上运出去,找块地把她给埋了。”
“应该应该,怎么也得让她入土为安。”
“你准备去吧,最好这两天就把箱子准备好,记住,不要留下痕迹。”
“不用我动手?”
“不用,让宁小波下毒。你只负责把尸体运出去,好好安葬就行了。”
“先生,佩服!”
李洪林撇着大嘴,伸出拇指赞道。
显然,他也明白了林创这么做的真意。
“好。”李洪林站起来要走。
刚站起来,忽又站住,侧耳听了听,道:“宁小波来了,正在跟太太说话。”
“噢,你下去,让她过来。”
“是。”
……
宁小波进来,林创二话不说,搂住就是一顿亲,直把宁小波给亲得面如桃花,蠢蠢欲动。
要不是大白天的,肯定又是一场大战。
“爷,爷,有正事……。”宁小波喘息着说道。
林创当然知道有正事,连忙放开她。
“张劲庐说手里有把柄,不单是放走段秋水的事。至于是什么,她没说,我也没敢再问。”宁小波急切地说道。
林创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所以心中一紧。
不过,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事,她那是臆猜,胡扑毛的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宁小波拍了拍胸脯道。
“波儿,我这个人你可能还不了解,最忌讳的就是女人的背叛,在我心里,我的女人都是一朵美丽的花朵,不能忍受被一只猪或者一条狗给啃了,如果那样,这根刺留在心上,会扎得我一辈子难受。”林创恨恨地说道。
“爷,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因为你重情,所以恨无情。”宁小波道。
“对对对,还是波儿你最懂我。”林创嘴上跟抹了油一样,让宁小波心里很受用。
“张劲庐这朵花已经不属于我了,但我也决不能让别人摘了去。所以,只有把这朵花毁掉,不能让猪给啃了。”
“爷,你说吧,怎么毁?”
“唉,真是。”林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毕竟是跟过我一场,真是不忍心。给她留下全尸吧。”
“爷,下毒?”宁小波登时会意。
“别让她有痛苦了。”林创点点头说道。
宁小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来,这样方便。不过,爷,后事如何处理?”
“晚上下毒,然后我会让人把尸体运出上海,好好安葬。为了洗清你的嫌疑,你也轻微中点毒,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安排。”
“行。那时间呢?”
“暂定在后天晚上吧,”
林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从里面倒出两粒毒药。
他找了把小刀,把其中一粒一切两半。
“你把一粒下到她的水杯里,两个小时之后毒发。你呢,只用半粒,绝无生命危险。”林创把一粒半毒药交给宁小波,嘱咐道。
宁小波把毒药接过来,放进怀里,问道:“爷,特工部一定会查的,细节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会在你和张劲庐外出的时候,制造一个有外人进入她住处的假象,这样就把你的嫌疑给洗脱了。”
宁小波听林创都安排妥当了,当即放了心。
“爷,之后我怎么办?”
“还是先在特工部干着,等条件成熟之后,我安排你去香港。”
“不,爷,现在我不走,要是走了,我就很难见着你了,我舍不下你。”宁小波扑到林创怀里,动情地说道。
“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我不想让你在特工部干下去了,那就不是女人能待的地方。”
“特工部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毕竟我掌握着一些秘密呢。”
“要不这样,你来当队长,接替张劲庐。这样你就有了主动权。”
宁小波明白,所谓的主动权就是,自己可以不用去执行一些色诱的任务了。
而且,她也明白,林创说让她当队长,就一定能当上。
“这样最好。爷,我想在兰园附近买套房子,趁着年轻,好好伺候伺候爷。”
“卧槽,这要把兰园周边弄成二奶街吗?”林创暗道。
“好。咱们加把劲,生上一大堆孩子,等老了,就含饴弄孙,也是人生一大乐啊。”林创说出来的话,给宁小波描绘了一副天伦之乐的场景。
“爷……,我可能不能生了。”宁小波闻言黯然说道。
“为什么?”林创问。
“我……,早被老鸨给灌了不能生的药,可能终生都不能再生了。”宁小波道。
“嗨,我当什么事呢?放心吧,你一定能生。那种绝育药药效很短,只要你好好调养身子,就一定能生。另外,咱们也可以去香港找洋大夫看看,洋人治疗不孕不育症的技术很高。”
“是吗?那太好了。爷,要是能有自己的孩子,那我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宁小波兴奋地说道。
“跟了我,我不会让你有半点遗憾的。”林创信心十足地说道。
……
林创的杀人计划很完美。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大。
次日,一件震惊上海滩的杀人案件,彻底把林创的杀人计划给弄破产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一死一疯
正如张劲庐所判断的那样,朱悦文果然没让她失望,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说服了老婆,不再阻拦与张劲庐的交往。
他给张劲庐打来电话,告诉她这个结果,而张劲庐也将林创跟她已经分手的事告诉了他。
二人得遂所愿,自是大喜过望,约好了第二天公务忙完之后去跳舞。
朱悦文显然比林创更懂女人。
林创少了些浪漫,事干起来很直接。
可张劲庐却最喜欢这种调调。
这也是二人不大合拍的地方之一。
而朱悦文很懂迂回战术,先营造一种气氛,预热一下,等把张劲庐弄得神魂颠倒之时再深入交流一番,那就水到渠成了。
事实上,朱悦文已经盘算好了,等舞会结束,就跟张劲庐上床,再找一找当年在一起时那种快乐的感觉。
旧瓶装新酒,岂不乐乎?
次日下午,满怀憧憬的朱悦文,没等下班,就早早就等在了“仙乐舞宫”门口,他还特意买了一束花放在车上,就等张劲庐到来。
同样,张劲庐也是心急火燎,没等下班就带着宁小波和另一名警卫出发了。
到了“仙乐舞宫”,远远看到朱悦文的车,张劲庐赶紧让司机停车,打开车门,急不可耐地下车。
而朱悦文看到张劲庐的车到了,也赶紧下车,把鲜花捧在手上,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宁小波和警卫下了车,挡在张劲庐的左右,而朱悦文的警卫和秘书,同样分站朱悦文左右两侧。
“阿庐,送你的。”朱悦文把鲜花递过去。
张劲庐嫣然一笑,接过鲜花,放到鼻端嗅了嗅,笑道:“真香!悦文,这花可不好买啊,用心了。”
“哈哈哈,只要能博美人一笑,再难也要办到啊。”朱悦文放声大笑,笑罢,伸手去牵张劲庐的手。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宁小波打量了两人一眼,见女的涂着猩红嘴唇,扑着满脸的白粉,内着红色旗袍,外罩一件粉色大衣,而男的则是一身黑色西装,精瘦结实。
那女的挽着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还不时地用胸去蹭男人。
宁小波一看就知道,这女人肯定跟以前的自己是同道。
男人找个女伴来跳舞,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
宁小波打消警惕性,刚要回头。
忽然,见那男人伸手入怀。
“不好!”
宁小波见状,当即要掏枪。
那男人手太快了,宁小波刚摸到枪柄,那男人就已经掏出枪来了。
“快闪开!”
宁小波心中一动,大喊了一声,忽地蹲在地上。
要在往日,她会毫不犹豫地扑向张劲庐,用身体给她挡子弹。
可今日她不会了,甚至希望枪手开枪打死张劲庐,也省了自己的事了。
“呯呯呯……”
宁小波刚蹲下,那男人的枪就响了。
只三枪,朱悦文和他的警卫以及张劲庐的警卫,三人被爆了头!
就在这时,一辆福特轿车疾驰过来,那男人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是打向那名女伴。
“呯!”
这一枪也是爆头。
宁小波这会儿已经掏出枪来,举枪打向男子。
“呯!”
那男子身手极好,在宁小波开枪之前,就已经迅速往旁边一闪,随即举枪还击。
“呯!”
一枪打中宁小波的手腕,手枪落地。
宁小波手腕受伤,鲜血直涌,赶紧捂住藏到轿车后面。
这时,张劲庐的司机打开车门开枪,被那男子灵巧地躲开,还了一枪,因为司机是身在门后边,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
吓得司机差点把魂丢了。
就在这时,轿车到了男子跟前,来了个急刹车,车门打开,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往地上一扔,拉开车门上车。福特轿车加大油门,尖叫着调头,往南驶去。
“队长,队长!”
宁小波和司机见枪手跑了,赶紧去看张劲庐。
只见张劲庐一屁股坐到地上,怀里搂着朱悦文。而朱悦文额头有个眼,红的白的正往外涌。
“队长,你没事吧?”宁小波惊魂甫定,颤声问道。
张劲庐没有回答,低着头看着枪眼,一动不动。
宁小波微觉奇怪,忍着剧痛,俯下身去看张劲庐的眼睛。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张劲庐眼神呆滞,空洞无物。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宁小波叫道。
张劲庐抬起头看了宁小波一眼,忽然咧开嘴笑了:“嘿嘿嘿……。”
这笑很诡异,让宁小波感到很不对劲:“队长,你怎么了?”
“嘿嘿嘿……,爷,您看,这花多漂亮啊,吃起来还甜呢。”张劲庐竟然叫宁小波“爷”,边说边用手指了指朱悦文额头上的血洞。
宁小波大惊:“啥?我怎么成爷了?那是血洞,哪是花呀,张劲庐疯了吗?”
“爷,你不信是吗?我吃给你看。”说着张劲庐竟然低下头,用嘴去吮朱悦文额头上的血。
舔了两口,张劲庐抬起头来,又对宁小波说道:“很甜的,爷,不信你尝尝!”
宁小波见张劲庐嘴角全是鲜血,配着那张苍白的脸,显得那样恐怖。
直到此时,她已经确信,张劲庐疯了。
“快,去医院!”
宁小波对死里逃生的司机大喊了一声,伸手把朱悦文的尸体从张劲庐的怀里拽到一边,把她扶起来。
“你们在这里守着,宪兵一会儿就过来了。”张劲庐吩咐同样吓得脸色煞白的朱悦文的秘书和司机。
“哎……。”二人也被突来的变故吓傻了,连忙点头应下。
……
“仙乐舞宫”就在静安路上,距离警察局很近。
林创刚准备下班去看易莲花,忽然电话铃响了。
丁曼丽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声,赶紧把电话递给林创:“局座,重光堂石贡少佐的电话。”
林创接过来,刚要说话,就听电话里传来石贡仙子急促的声音:“林先生,课长阁下命你马上到静安路‘仙乐舞宫’去,朱悦文被杀,张劲庐吓疯了。”
“啊?你说什么?”林创一惊。
“朱悦文被杀,张劲庐疯了。”
“好,我马上过去!”
林创再不怀疑,赶紧放下电话,冲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