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沧澜集团,在线征地
由于真相太过骇人,苗苗选择先遁为敬。
屏幕一黑,通话结束。
二十秒后,沈婠收到她的文字消息——
沈总,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接下来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想下星期回国。
沈婠:好。
“她挂了?”见沈婠打字,李复猜测。
“嗯。”
画面中,男人飞快咧了下嘴角,险些让沈婠怀疑是不是电脑出现了卡顿。
事实证明,网速很好,电脑也没问题。
沈婠:“说说欧洲的情况。”
李复正色:“半个月前欧盟出台了有关进出口税率的新规定,还有新的反垄断法……”
听完汇报,沈婠又适时给出自己的建议。
李复点头:“……意思我大概懂了,但是可行性还需要探讨。”
“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做完。”
“具体时间?”
李复想了想,选择了最保守也最稳妥的一种回答:“不好确定。”
沈婠:“……”
她好像有点理解苗苗了。
“最迟下周六,处理好欧洲那边的事,周天早上我要看到你的人。”
男人一顿:“不开玩笑?”
沈婠:“这是命令。”
李复突然认真:“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回来再说。”
“……好。”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周天晚上,蜜糖最大的包间。
苗苗和李复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像是约好的,间隔没超过三十秒。
“坐。”沈婠指着沙发。
苗苗今天吊带背心加超短热裤,一双黑色长靴过膝,显得手长腿长,比例完美。
相较而言,李复的路子就没这么野了,POLO衫,休闲裤,幸好没穿一身西装过来。
叩叩叩——
有人敲门,“是我。”
郦晓昙的声音。
沈婠:“进来。”
门外驻守的保镖替她推开门,郦晓昙端着果盘进来,放到茶几上。
然后又指挥手底下的人搬了一箱啤酒进来。
弄完,识趣地撤退。
包间又只剩苗苗、李复,还有沈婠三个。
李复从箱子里抽出一瓶酒,打开,三个杯子倒满,分别递给在场两位女士。
“敬沈总,我们回来了。”
苗苗表情微动,难得没有开口diss他:“是该敬。”
沈婠举杯,哐——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
“谢谢。”仰头饮尽。
沈婠黑眸明亮:“欢迎你们,再战辉煌。”
两人听到前半句心头一暖,后半句热血澎湃,转头对视一眼。
由李复开口:“沈总,你叫我们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新计划?”
“坐下聊。”
得,还真有!
“市中心紫金宫正阳门旁空置的那块地,用来建沧澜大厦,你们意下如何?”
李复:“沧澜大厦?”
苗苗同样目露疑惑。
“是,沧澜大厦,沧澜集团的总部。”
两人静默一瞬,须臾——
苗苗惊呼:“集、集团?您想好名字了?!”
李复两眼放光,铮**人,灼灼地盯着沈婠,想要一个答案。
“嗯,”沈婠点头,“想好了。”
李复:“沧澜集团……有什么说法吗?”
沈婠:“我们有启航、航亚,还有洋葱、飞扬、蜜糖、腾飞,从游戏到广告,从娱乐到运输,未来涉足的领域还会越来越广,一个能够兼容它们的集团必须拥有海纳百川的特质和胸怀。”
海之大,济沧澜。
“好名字!可是……”李复皱眉,给面前的杯子重新倒满。
“可是什么?”苗苗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急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复抬眼,径直看向沈婠:“如果我没记错,那块地应该在京平沈家名下。”
明明还有其他选择,沈婠为什么偏偏看中了这一块。
“我找风水师算过,那地儿旺我。”沈婠把杯子推过去,轻叩桌面。
李复懂了,亲自替她倒满:“我不信。”
信风水,在某种程度上等于信命。
可如果沈婠是个信命的人,那她也走不到今天。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果然——
“风水是一个原因,偶尔信一信也无妨;另外一个原因嘛……”她喝了口酒才似笑非笑道:“当年沈家拍下这块地,却由于太靠近紫金宫城楼,被政策所限,建造高楼的计划胎死腹中,后来又由于其他原因,一直拖到现在。”
“眼看时间将过,再不动工,土地使用权就要交还给上面,重新拍卖择主。”
李复若有所思:“发展到这一步,沈家不可能没动作。”
沈婠点头:“商人趋利,当利益遭受威胁,必定想方设法挽回损失。所以,本家那边决定转手,把开发权低价卖给了旁系一支。”
可那是一块地,又靠紫金宫那么近,位置得天独厚,再怎么低价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第1003章 李复胆肥,是沈春航
李复:“真的卖出去了?”
沈婠:“卖出去了。”
“成交价多少?”
沈婠比了个数字,饶是李复早有准备,也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把:“这可不是小数目,能一口吞下的沈家旁系也屈指可数。”
“是沈春和那一支。”
难怪……
李复了然。
沈春和虽然依傍嫡系,但并非米虫之流。他在京平不仅有自己的公司和产业,还做得有声有色。
能拿下地皮也就不奇怪了,只是……
李复看向沈婠的眼神透出几分打量,他知道沈婠跟这家人之间存在罅隙,甚至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程度。
沈婠:“想问什么,直说。”
“……现在这块地转到沈春和名下,我们想要,就必须从他手里抢,是这个意思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为公,还是为私?”
苗苗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到李复胆儿这么肥,居然敢质问沈婠。
好吧,虽然她也很好奇。
沈婠表情不变,“为公,”停顿一瞬,“也为私,两者之间并不存在矛盾。”
“对方吃进嘴里的东西,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吐出来。”
“是吗?”沈婠勾唇:“想清楚再开口。”
李复微愣。
还是苗苗反应快:“我听说年初税改,博达被清查出八位数的未缴税款,限三个月内补齐。”
沈婠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在这种时候沈春和还要吞下地皮,根本就是强撑,资金链随时都可能断掉。”
就像一匹超负荷前进的骆驼,在临界点时随便一根稻草的重量都可能压垮它!
沈春和自己没意识到这点吗?
不,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对于一个“冒险家”来说,预知危险并不代表及时止步,相反,他可能会更兴奋,更加跃跃欲试。
因为——
风险越大,就意味着回报越高。
赌徒心理让沈春和甘愿铤而走险。
沈婠:“目前博达既要面对税务纠察,缴清税款,又要承担买地带来的资金压力,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摧毁性的打击。就算强撑下来,有钱买地,却无钱开发,最后还是要被收回开发权。”
不管前进,还是后退,俨然进入一个死角。
除非沈春和能够找到突破口,拉新人入局,否则就是踩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你是沈春和,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李复沉吟一瞬:“找合作商,一起开发,或者寻求融资。”
“你呢?”沈婠转向苗苗。
“税款是怎么也逃不掉的,政府那边一旦披露公开,博达的声誉势必受损,集团多多少少会出现危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放弃那块地的开发权,但是折腾这么大一圈,不可能以购入价出手,再怎么也是要赚点回来的。”
李复皱眉:“怎么赚?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这块地就是个烫手山芋,沈春和扔都来不及,还想卖高价。”
苗苗哼笑:“沈春和想出手,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入手。”
这话乍一听,有点绕。
可李复仔细一琢磨,愣是品出点其他意思。
苗苗耸肩,两手一摊:“很简单,一场拍卖会就可以解决。”
……
十一点,会面结束。
李复开车从车库出来,停在苗苗身边,“愣着干嘛?上车,送你回去。”
苗苗也不跟他客气,拉开副驾驶,抽出安全带系好。
“嘶……”
“怎么?”李复侧头。
“卡住了,扯不动。”
“我看看……”男人够了半个身子到她这边。
苗苗后仰,给他腾出足够的空间。
李复一个用力,没拽动:“抱歉,再试一次。”
再来,还是没动。
呃……
李复:“这车很久没开了。”
苗苗:“哦。”
李复:“我昨天才回国,没来得及送去检修保养。”
苗苗:“昂。”
李复:“明天就开到4S店。”
苗苗:“其实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帮我系上就好。”
李复:“哦。”
半分钟后,男人:“好了。”
苗苗:“你干嘛不换一台车?”
“懒得换。”
“不是……”苗苗很不理解,“怎么就懒得换了?那你赚这么多钱干嘛?”
一点都不懂享受生活。
李复发动引擎,双手扶稳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只说了三个字——
“老婆本。”
苗苗嘴角一抽,觉得他在找借口:“你未来老婆这么厉害吗?要花这么多本钱。”
李复:“那当然。”
红灯,车停住,三十秒后驶离。
街边,一道身影却怔然而立,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双眼兀自失焦。
“沈总?沈总?!”
“……嗯?什么事?”沈春航猛然回神,看向那人。
“这个项目有您的支持一定会……”
对方好话不断,妙语连珠,但沈春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是她吗?
不可能!
她人明明在国外,一定是看错了!
对,看错了……
第1004章 单枪匹马,六爷上门
苗苗和李复走后,包间只剩沈婠。
郦晓昙见她一直没出来,有些担心,忍不住推门来看,却见沈婠坐在沙发上,包间昏暗的灯光将她笼罩着,目光注视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杯子里还有没喝完的啤酒。
“人都走了,你还待着?”
沈婠:“清净。”
“行,那我不打扰你。”说着,就要退出去。
“急什么?过来坐。”
郦晓昙:“?”
沈婠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不由失笑:“你这人……陪我喝一杯不行吗?”
“当然可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郦晓昙倒酒。
“你还是我小姨呢……”这一声咕哝轻得不能再轻,仿佛错觉一般。
郦晓昙心尖儿猛颤,差点摔了酒瓶。
“怎么了?”她不由放软语调,“出什么事了?”
沈婠摇头:“没有。你说时间能不能冲淡怨恨?”
“对有些人来说可以,但对有些人来说,非但不能,甚至还会加重。”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类?”
郦晓昙默然一瞬,“……后者。”
沈婠勾唇,没问原因,其实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个性格坚毅、心智坚定的人,时间并不能磨平他的棱角,只会让他更懂收敛和隐藏,学会伪装和欺骗。
嘴上说着不恨,内心未必释怀。
脸上看着平静,并不代表真的淡定。
对沈春和、沈绯父女如此,对权捍霆亦然。
“敬——”沈婠举杯,“更美好的将来。”
她的野心,她的事业,她的仇恨,她的所有意难平,都会得到最稳妥的安放,被一一成就。
郦晓昙从来都看不懂沈婠,每次在她以为自己足够懂的时候,都会被现实狠狠打脸。
一如此刻,她以为沈婠倦了累了才想要找个人倾诉,然而事实证明,她没有任何倾诉的打算,也没有流露丝毫疲态,好像她开口留下自己,就真的只是为了陪她喝一杯。
仅此而已。
既然看不懂,那索性就不去探究,沈婠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叩叩叩——
“谁?”
“昙姐,是我。”安保经理的声音。
郦晓昙皱眉,这人平时极有眼色,如果不是真的遇到棘手的事情,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
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婠,后者微微颔首。
郦晓昙这才扬声:“进来。”
男人推门而入,步伐匆匆。
“什么情况?”见他有所失态,郦晓昙不由蹙眉。
“有人闯进来,要见沈小姐……”
蜜糖大厅。
音乐停了,客人已经被清走。
一群保镖围着一个男人,将上不上,目露忌惮。
老大去请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几个保镖交换眼神,表面镇定,内心煎熬。
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一进门就要求见老板,一个兄弟上去问话,还没开口就被一拳给撂倒了。
“你等着!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蜜糖撒野。”
男人不为所动。即使被围,也无半点恐慌,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气场全开。
众保镖只觉对方目光所及,就像在他们肩头压了一座大山,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面面相觑,各自忌惮,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聪哥回来了——”
“还有昙姐!”
随着两人的到来,保镖从中间自动分出一条路,供其通行。
郦晓昙眼皮猛跳,果然……
那一刻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和释怀。
前不久才听三子说他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撞上了。
“六爷,好久不见。”
权捍霆目光轻飘飘掠过她,显然并不放在眼里,朝着女人身后望去,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霎时面沉如水。
郦晓昙只觉一股凉意攀上脊椎,不过两秒蔓延到四肢。
她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您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郦晓昙,沈婠的小姨……”
权捍霆一顿,这才正眼看她。
郦晓昙差点被这个眼神压得喘不过气,保持微笑的面部肌肉在隐隐抽搐,但仍然开口补充:“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男人打量的目光变为审视,带着洞察的犀利和敏锐。
郦晓昙开始手心冒汗,小腿肚子瑟瑟发颤。
半晌,权捍霆收回视线,“她人呢?”
郦晓昙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却不自觉提了起来:“二楼。”
男人作势要走。
郦晓昙一个眼神,保镖经理硬着头皮上前把他拦住。
“什么意思?”双眸微眯,独属于权六爷的气场震得人呼吸艰难。
保镖经理汗流浃背,肌肉紧绷到极致。
郦晓昙一张嘴险些咬破舌尖,“婠婠说,要见可以,但六爷要先赔偿店里的损失。因为——”
权捍霆眉眼犀利。
“因为,账要一笔一笔算清楚才好。”
这是沈婠的原话。
第1005章 谁都可以,就不是你
钱,对于权捍霆这样的人来说早就不足以构成问题。
但沈婠还是选择用钱来绊住他。
为什么?
是想表达他和她之间只剩金钱的关系,还是他们除了钱之外,再无其他话可说?
六爷眼眸沉沉,面覆寒霜。
郦晓昙和保镖经理几度想要落荒而逃,但想起沈婠的命令,还是咬牙强撑了下来。
终于——
权捍霆掏出一张……名片?
“打这个电话,会有人送钱过来。”
说完,径直朝着二楼去了。
保镖经理用眼神向郦晓昙请示:还拦吗?
后者肌肉已经僵硬到极点,闻言不自觉抽搐:拦?你丫拦得住吗?蠢货!
保镖经理:……
二楼。
权捍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但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婠一定会把门开着。
果然——
女人一身黑色长裙及膝,长发披肩,黑色瞳孔望向他的时候有种奇异瑰丽的幽邃。
三年,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美,只除了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爱慕和依恋。
权捍霆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殊不知,这个女人一眼就能叫他溃不成军。
压下心头剧痛,权捍霆进门,在沈婠陌生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婠婠……”
“找我有事?”
他动了动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蜜糖是你的产业?”
“我不信你来之前没查过。既然摸得一清二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男人不说话了,半敛着眼睑,有种委屈的落寞。
沈婠别开眼,走到窗边,从这里看出去正对巷中,其他酒吧夜场热闹非凡,宾来客往,靡靡之音传出老远。
“你惊走了我的客人。”沈婠语气淡淡。
“不是已经算在赔偿里?”
“……”
“婠婠,”权捍霆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回来吧,跟我一起住,还有赞赞,我们一家三口……”
“闭嘴。”
权捍霆不受影响,接着道:“你不想听解释,那我就不解释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和孩子了,相信我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婠转头,看他的眼神透着讽刺:“就凭你一句话?还是过去的种种行径?”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掌盖住她眼皮。
其实沈婠可以避开,或者直接打掉,但鬼使神差地她没动。
当视觉受阻,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她听见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近乎哀求:“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难受……”
沈婠睫羽轻颤,扫过男人掌心,带着一丝痒意,最后却化为刺痛,因为她说——
“那就不要再见。”
不见,就不会难受。
权捍霆音调一哽:“那我会死。”
沈婠默然无话。
半晌,“你还要捂多久?”
“我们聊一聊,可以吗?心平气和的那种。”
“……好。”
他收手:“你现在已经离开宋家,没有住处,带着孩子去我那里。”
这也是他今天找上门的目的。
“我有住的地方,不麻烦你。”
权捍霆扫过四周:“就是这里?”
“怎么?不可以?”
男人不说话。
沈婠又忍不住话里带刺:“三年都住过来了,现在才来嫌弃,你以为你是谁?”
“婠婠!我只是想让你和孩子住得更好!”
“真的是这样吗?”沈婠盯着他,目光如炬,“你的目的真的只有这个?”
权捍霆眼神微闪。
“难道不是想趁机挽回?或者,先征服儿子,再攻克我?让我来猜猜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三爷?还是五爷?或者楚遇江?”
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沈婠直接赶人:“你今天这趟来错了,赶紧走吧。”
权捍霆站在原地,没动。
良久:“……不跟我住,你还打算去谁家?给宋聿当了便宜媳妇儿,接下来又轮到谁?”
沈婠眉心骤然一紧。
话刚出口,权捍霆就觉得不妥,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沈婠的注视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
但实际上——
怂得一匹。
他凭什么质问?又以什么身份质问?
果然——
沈婠冷笑:“谁都可以,反正不是你!”
比伤人,没有谁比她更在行。
也只有她才懂怎么戳他的心窝子。
“婠婠,我不是这个意……”
“够了!你离我远点,真的,我一看见你就难受。”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里却有别的情绪在涌动。
“你每出现一次,我就要想起你当初的不辞而别,还有这三年的不闻不问,所以别来了。曾经你能给我的,现在我都有了,包括依靠和安全感。”
原来这世上最牢固的不是“背靠大树”,而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这个道理沈婠用了三年时间才明白,“我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你——既然已经退场,又何必再上台?”
第1006章 垂头丧气,献计献策
权捍霆走了。
走得灰溜溜,黑沉沉。
郦晓昙看着他从大门离开,就像看到一头老虎明明应该张牙舞爪、肆意咆哮,然而却蔫了吧唧、垂头丧气。
她对着男人落寞的背影想把他叫住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沈婠既然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局,她这个外人还去瞎掺和什么?
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者,也由不得局外人指手画脚。
二楼。
叩叩叩——
郦晓昙敲门。
“进。”沈婠的嗓音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平静。
在郦晓昙的记忆中,她就没慌过乱过,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就连感情也能收放自如。
“人走了?”沈婠问。
“走了。”
“嗯。”
郦晓昙想了想,补充:“状态不是很好。”
沈婠没什么反应。
……
象山郡,一号别墅。
“回来了!”陆深这一吼,楚遇江和胡志北齐齐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们做什么?”权捍霆眉心骤拧。
“咳……”胡志北轻咳一声,“老六,你去哪儿了?”
“什么事?”
“没……就问问。这不是关心你吗?”
“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径直上楼回房间。
“老六你等等——”胡志北把人叫住。
权捍霆回头,目露询问。
胡志北:“你是不是去找沈婠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耐烦到极点,话里都带着戾气。
得!
胡志北懂了。
这又是吃了瘪,窝了一肚子火回来的。
“老六,你过来。”
“?”
“过来坐下我们聊聊啊,看能不能帮你想点办法。”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权捍霆的脸色更加难看:“死缠烂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胡志北:“?”这是我出的主意吗?
陆深压低嗓子,小声开口:“你跟楚遇江一起总结的,忘了啊?”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结果证明,这个办法行不通啊,那怎么办呢?当然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重新想办法!”
权捍霆冷冷看过去。
胡志北心肝儿一颤,还是硬着头皮顶住了:“既、既然沈婠不吃‘烈女怕缠郎’这套,那就反着来!对!反着来!”
权捍霆决定再信他一次。
死马当活马医,也怪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怎么反?”
“她不喜欢你缠上去,那你就不缠了,搬出你高冷的一面,不主动,不往前,不凑拢,总之就像你对其他女人那样,避之不及,如遇蛇蝎。”
权捍霆沉吟一瞬,似乎在思考办法的可行性:“……但婠婠不是其他女人。”
他做不到视而不见,更没办法主观躲避。
“假装,懂吗?演戏,知道不?演出来的,让她以为你不在意了。”
权捍霆皱眉。
显然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小的难题。
“有用吗?”
胡志北:“听说过一句歌词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现在的你把自己放到沈婠触手可及的位置,她根本懒得伸手;可如果你把自己端起来,在她必须踮脚,或者踮了脚都还遥不可及的地方,那女人内心的征服欲就会被彻底激发……”
第1007章 六爷攻略,赞赞的血(一更)
胡志北两手一摊,耸耸肩:“这我不敢保证,毕竟沈婠不是普通女人,她做事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六爷陷入沉默。
半晌,就在胡志北以为这次“献策”要不了了之的时候,权捍霆忽然开口:“那就试试。”
胡志北:“?!”
陆深:“!”
楚遇江:“……”
就这样,权捍霆愣是挺过了一个星期不去沈婠跟前晃,当然,眼线却没撤回来。
每天沈婠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有手下汇报。
事无巨细。
第一天,六爷很是沉得住气。
因为胡志北那句:山不就我,我不就山,谁还没点小傲气?
权捍霆何止是“小傲”,天底下就没有能让他低头的人,除了沈婠。
不就是比耐心和毅力?
沈婠好,他也不差。
就耗着吧!
所以,六爷把时间规划得很好,早上起床晨练,练完泡一泡温泉,中午吃饭,小睡片刻就起,然后进邵安珩的实验室待满两个钟头,再去练功房做体能恢复训练。
吃过晚餐,开始处理公务,直到半夜十一点,才离开书房,回卧室休息。
一天下来,满满当当,根本没精力去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权捍霆在用实际行动宣告——我不在意,我很佛系,我不慌不忙,我游刃有余。
但实际上……
“喂。”
“六爷。”
男人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此刻正握着手机跟人通话。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听对方汇报。
“……上午八点带孩子出门吃早餐,然后去医院,中午才出来,下午逛街买东西,多以家居家电为主……入夜之后才回蜜糖。”
权捍霆:“没了?”
手下:“没了。”
“她就没有魂不守舍、东张西望?”
呃……
“我看到的没有。”
权捍霆眸色一暗:“把照片发过来。”我自己找!
手下忙不迭应是,瑟瑟发抖地挂断,长舒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
五分钟后,照片发到邮箱里。
权捍霆早就等着了,点击下载,然后一张一张地翻。
这张是牵着赞赞出门,女人的目光都放在孩子身上,几乎三步一低头,时刻关注着。
这张是进到商场里,拿起一张床单试试手感,当然,注意力集中在东西上。
这张是吃午饭,满心满眼就只有美食,偶尔抽空给赞赞夹菜。
这张……
越往下翻,权捍霆就越抑制不住烦躁。
因为沈婠表现得太正常,好像她的日子本来就该如此,所以她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而这样的日子却是没有他权捍霆的日子。
这晚,六爷失眠了。
以致于第二天没能按时晨练。
“六哥出门了?”陆深一大早开车过来,没看到人,找遍外面的空地也没有。
他现在是休假待分配状态,上面不知道对他有什么安排迟迟没有下达,和他同职衔出来的战友都已经去报到了,就他还在等结果。
好在,陆深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心大。
虽然这三年的磨搓和历练让他长进不少,但性格上的特质天生就注定了,可以改变,却没办法彻底剔除。
比如,他在营队里可以风吹日晒,但私底下也能娇生惯养;在手下的兵面前可以疾言厉色,换下那身迷彩他又能插科打诨。
“我就知道他熬不过一天,得,又去找沈婠了……”陆深一下坐到沙发上,对着楚遇江语重心长,“你说我六哥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那个女人?所以这辈子才被她搞得五迷三道、要死要活?”
楚遇江:“六爷没出门,在二楼。”
陆深:“……”不早说?
楚遇江:“?”你话飙得这么快,那我也要有机会开口才行。
“咳……我下次注意哈!”
“……哦。”
陆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对啊,平时这个点六哥已经在训练了,怎么今天?”
楚遇江摇头:“不清楚。”
“我上去看看……”说着,就要往二楼冲。
楚遇江及时把人拦下:“我劝你还是不要。”
“为什么?”
“三爷已经被轰下来过一次。”你确定你要来第二次?
小七爷转身就走。
惹不起,惹不起……
中午,凌云回来了,进门的第一句话:“我要见六爷。”
看他风尘仆仆,表情还不轻松,楚遇江直接把他带去书房。
叩叩叩——
“进。”
两人推门入内,楚遇江:“六爷,凌云回来了。”
权捍霆心跳一顿,缓缓抬眼。
凌云上前,表情恭敬:“爷,查到了。”
“说。”
当日,权捍霆伪装成医生抽了赞赞两管血,并不是沈婠认为的拿去做DNA检验,而是让凌云送回占鳌岛,借助岛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进行化验分析。
还顺手解决了潘晓京,却也让沈婠对他误会更深。
她也不想想,凭他对她的信任和包容,怎么可能怀疑儿子不是他的?
更何况,赞赞的长相和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眼睛没瞎,任谁都看得出来。
或许沈婠只是想找个借口恨他。
已经怨到这个地步了吗?
权捍霆一时怅然,想为自己辩解,最终却一句话没说,由着她误会。
如果能让她好受点,其实他并不介意被冤枉。
说到底,当年是他做错,对不起她在先。
如今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活该!
咎由自取,不必怨天尤人。
却说凌云上岛之后,立马将小心保存的两管血液交给安家御用的医疗团队。
本以为几天就可以出结果,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
然而事实上,情况比权捍霆预想中更糟糕,整整半个月时间,才得到初步检测报告。
此刻就在凌云手上。
“给我。”
“是。”凌云上前。
权捍霆亲手拆开密封线,从里面取出一沓A4纸,粗略浏览过前面的数据,最终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张总结性的报告上。
证实赞赞的血液里的确存在带病基因,而且不止一种,甚至还可能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基因突变,具体表现在个人行为上可能有好有坏。
好的可能是获取优质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坏的就可能致残、失智,天生绝症等等。
据权捍霆现在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赞赞身体确实不好,经常跑医院,现在大点了还好些,一岁之前几乎是都在医院度过的。
这些从各大医院存档的病例记录就能查到,并不难。
难的是病因。
反正权捍霆查到现在,仍然毫无头绪。
这才动了让凌云把血液送到岛上检测分析的念头。
他不是没想过去问沈婠,但想想还是作罢。
一来,沈婠不一定知道;二来,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会说;三来,儿子健康状况出现问题,她作为母亲焦虑更甚,权捍霆实在不想去揭她伤疤。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一走了之,好歹能够照顾他们母子,至少沈婠不会被迫孤身一人面对这一切。
所以,她再怎么恨他也是应该的。
每每想起,权捍霆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就是团队研究半个月得出的结果?没有具体病因,甚至连什么病都没查出来?!”
凌云只觉一股重力当头罩下,险些令他窒息。
“……这、只是初步研究结果,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深挖。而且,岛上团队还说……”
“说什么?”
“两管血太少,还要再提供一些研究才能继续……”
砰——
硬拳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凌云和楚遇江浑身一震,紧绷到极致。
“他们把我儿子当成什么?研究对象?还是血库?”
两人不敢接话。
半晌,权捍霆冷静下来,“……血还剩多少?”
凌云:“半管。”
“还要多少?”
“至少五管。不用一次给,分批也行。”
偌大的书房陷入死寂。
第1008章 疯了一个,六爷的苦(二更)
权捍霆冷笑一声:“半管,没有多的,我给他们两个月时间,如果还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直接去刑狱领罚!”
一听“刑狱”两个字,楚遇江和凌云抑制不住头皮发麻。
只有占鳌出来的人才明白这个地方代表着什么——
人间修罗场!
受过训的人尚且九死一生,更何况那些做研究的知识分子?
权捍霆这是给他们下死命令了!
相当于“做不好提头来见”的分量。
凌云:“好,我会转告岛上。”
“出去吧。”
“是。”
两人退离书房。
整整一个白天,权捍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深夜。
陆深没有等到他,索性在别墅住下,反正这里不缺他一间客房。
“三哥,要不……你去劝劝?”
胡志北转头,像看智障一样:“你这么能耐,别光动嘴皮子,你去啊?”
“别……我再能耐,也没你能耐。再说,平时六哥都听你的,你去劝肯定比我去管用。”
“少给我戴高帽,爷不吃这套。”权捍霆明显心疼儿子了,越心疼就越自责,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
“身在局中,外面的人说什么也没用,”胡志北轻声一叹,“别逼得太紧,给老六一点时间,他比我们想象中还难……”
陆深也沉默下来。
“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
小七爷:“什么?”
“别再说沈婠坏话了,尤其当着老六的面,我不确定你这身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腱子肉到底经不经得起摔。”
陆深笑容一讪,摸摸鼻子:“我什么时候说她坏话了……”
“张口闭口就是‘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她是你六哥的女人,论辈分你还得叫她一声嫂子!”
“我只是为六哥抱不平……”
“他们俩的问题几时轮到你置喙?别怪我没警告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当心老六把你——”胡志北以手成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深秒怂。
“得!我特么不管了,爱咋咋地!”
可第二天起来,他还是忍不住问:“今天六哥出门了吗?去找沈婠没有?”
胡志北:“没有。”
“威武我六哥!不要低头!继续刚!”
“……智障!”
这已经是第三天。
权捍霆三天没出过象山郡。
……
下午,楚遇江被教到训练场。
一小时后,气喘如牛、汗大如斗地出来,近看两腿还在打颤。
陆深咽了咽口水:“你、发生了啥?”
楚遇江看着他,眼周全是红的,喘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摆手。
最后还是胡志北把他扛回房间,“等缓过来再躺,避免心脏骤停,或者出现休克。”
楚遇江点头,这是常识,他都清楚。
可能唯一没料到的是六爷会这么操练他,跟疯了一样。
接下来轮到凌云。
还是那颗蘑菇头,那张娃娃脸,不爱说话,沉默是金。
三年,他好像半点没变。
就连神态微表情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有楚遇江的“惨状”在前,他也不怂,至少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怂”的意味。
平静地去了训练场。
陆深对着他的背影默默竖起大拇指:壮士。
嘴角却染上幸灾乐祸的笑。
凌云比楚遇江坚持得久点,大概一个半钟头。
回来的时候衣服裤子全湿了,满脸大汗,手腕一直在抖。
胡志北赶紧替他松筋:“老六想找人发泄,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这手一看就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造成的。
除了练靶,胡志北想不到还有其他。
打歪就打歪,不中就不中,权捍霆又不会把他吃了。
凌云:“这是尊重。”他比出一个瞄准的姿势。
胡志北无奈了:“一个疯子不够,又来一个。”
凌云默然,半晌:“……六爷不是疯,他只是压抑了太久。”
“也罢,你回房间休息吧。”
凌云点头,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顿住。
回头看向陆深,“小七爷……”
陆深直觉不妙,想逃。
凌云接着道:“六爷让你过去。”
“!”
补充:“现在。”
“那个……突然发现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要开溜。
笑话!
楚遇江和凌云都让权捍霆给玩废了,他这一去恐怕就别想回来。
凌云在身后凉飕飕开口:“大门已经关了,没有六爷的指纹,谁也打不开。如果十分钟之内没人过去,那六爷会亲自过来请,但是训练强度翻倍。”
陆深:天要亡我!
凌云说完就回房间休息了。
胡志北上前,拍拍他肩膀,“小七啊,三哥知道你太难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是最关心老六吗?该你献身的时候到了,就当用实际行动安慰安慰你六哥受伤的小心脏,啊——”
最后还来声“大妈式”的啊,语重心长得半点不走心。
真讨厌!
“三哥……我不想去……你帮帮我……”
“乖,老六狠起来,我都怕。你还是乖乖去吧。毕竟,顺毛捋,少受苦。”
陆深:好想哭。
第1009章 狂躁六爷,在线疯虐
虽然不情不愿,但陆深最终还是去了。
关键,不去也不行啊!靠……
训练场。
“六哥,你找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七爷装傻,万一不是把他当人肉沙包,而是有别的什么安排呢?
权捍霆正背对他,调整光学瞄准镜的参数配置,闻言,头也没回。
“怎么现在才到?”
“啊?我听凌云说完就立马过来了……”
“十分钟。你超了三十秒。”
“……”
“过来。”
陆深没动,目露警惕。
权捍霆把手里的家伙往怀中一收,转身与他面对面:“怕什么?我不吃人。”
“……”可你这个架势分明就是要把人拆得骨头都不剩。
权捍霆眉眼冷沉下来:“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陆深秒怂,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半步远的距离:“……六哥?”
权捍霆不说话,直接把手里的家伙扔给他。
陆深习惯性伸手,下一秒,重得他想骂娘。
要不是这几年肱二头肌练出来了,这一下肯定闪到腰。
“家伙端起来,靶子在前面,听说你这三年长进不少,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陆深表情微变,倏地凝重起来。
可手里的家伙比他用惯的重了不知多少倍,以致于抬臂起势的时候,手腕还在抖。
权捍霆骂了声:“你就这点儿出息?!”
陆深咬牙,端稳了,瞄准,然后扣动扳机……
留在客厅的胡志北第N次看表。
距离陆深过去已经两个钟头,难道他比凌云还扛揍?
“三、哥……”
胡志北猛地从沙发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到!
他两步上前,陆深几乎要用爬了,手脚软得堪比面条。
“你好歹扶、扶一下我啊……我快累……死了……”
胡志北把他扛到沙发上,“坐好,别躺!你心脏受得住吗?”
陆深整张脸都是红的,汗水跟小溪一样,从头顶汇聚到脸上,哗啦啦往下淌。
“怎么回事?”
“歇、会儿……让我缓缓……”
一刻钟后。
陆深总算不那么喘,能正常说话了。
“三哥,我求你劝劝六哥,让他别那么造了,成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是为国捐躯,而是被他一系列魔鬼操作给折腾得没命!”
呃……
“老六他……怎么你了?”
陆深一想就忍不住眼泪花花直泛:“他拿我试新家伙,你知道那玩意儿的后坐力有多大吗?我特么还不能动,必须端得四平八稳,一旦射不中靶心,就要陪他练习半小时的拳,不让还手只能躲的那种。我太难了……”
胡志北光听着就不自觉心肝儿猛颤。
他是知道老五最新研究成果究竟什么威力的,也亲自上手试过,那玩意儿有多不好操控,他比谁都清楚。
幸好这三年陆深是练过来的,否则,就他以前那中看不中用的身板儿,早就瘫成一堆烂泥了。
“老六这么狠?”
“何止是狠?六哥简直疯了!你赶紧让他去找沈婠,千万别留在家里嚯嚯咱们了。”陆小七一把鼻涕一把泪。
胡志北眼皮猛跳。
陆深幽幽开口:“再不行动,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胡志北:“!”
这才是权捍霆待在家里的第四天,就已经开始鸡飞狗跳。
……
第五天,权捍霆不叫人去训练场了。
胡志北逃过一劫,正准备松口气,没想到——
楚遇江:“三爷,六爷请您去趟书房。”
“?”
到了书房,胡志北推门,“老六,什么事?”
“这是我派出去的人拍回来的照片。”他递给胡志北。
后者接过,翻了几张,不出意外全是沈婠。
“所以?”
“她过得很好,也很正常。”
胡志北:“?”
“她并没有像你说的,因为几天没看见我就不适应,或者感觉缺了什么。相反,她过得很惬意,每天规律得不能再规律,一点反常都没有。”
胡志北头皮发麻,这是发现他出的主意不管用,准备算账来的?
但下一秒——
权捍霆:“我想可能是照片出了问题。”
“什、什么问题?”
“派出去的人没捕捉到她真实的情绪,这些全部都是伪装。”
胡志北这个时候已经懵了,只能讷讷点头,顺着他的思维走。
“所以,我决定换三哥你亲自去跟,然后把婠婠的真实情绪拍下来,比如她发呆愣神的时候,再比如她默然垂泪的样子……”
胡志北离开书房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要去当“狗仔”,满足权捍霆的——我不要你觉得沈婠如何正常,我就要我觉得她黯然神伤?
不是……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第1010章 为了兄弟,去当狗仔
接下来两天,胡志北认命当起了“狗仔”。
照权捍霆的吩咐,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偷拍,时刻监控。
胡志北:“那洗澡睡觉呢?”
权捍霆勾唇,笑得阴测测:“拍一个试试?!”
胡志北:“那你说的二十四小时,还要贴身……”
权捍霆:“我是让你仔细点,不是让你耍流氓!”
胡志北:“……”我太难了。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胡志北就蹲守在“蜜糖”门口。
七点,紧闭的金色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休闲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不是沈婠。
但胡志北认识,那个叫郦晓昙的女人,据说现在是“蜜糖”老鸨,为人圆滑,八面玲珑。
他没跟上去。
老六让他来拍沈婠,他就只拍沈婠,最多让他大侄子入个镜,至于其他人……都是浮云。
七点半,郦晓昙回来。
比出门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东西,定睛一看,有菜叶露在外头。
敢情是上街买菜去了。
这年头的坐台小姐开始走贤惠居家路线了?还是说,又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玩法?
厨房play?
还是贤妻良母角色扮演?
八点,二楼有动静,是抽油烟机在出烟。
所以,这销金窟里不仅有美人、美酒、莺歌、燕舞,还有厨房套间?
难怪沈婠会带儿子住到这里……
不过胡志北就纳了闷儿了,三百六十行,沈婠做什么不好,偏要跟宋景一样,做男女之间那点儿行当,开什么酒吧夜场。
这是正经女人能赚的钱吗?
不怪老六这么炸,换成他早就把这窝给端了!自己的女人怎么可以成天泡在男人堆里?不管小姐也好,老鸨也罢,甚至老板,一律免谈。
说到底,女人都是惯出来的!他就没见权捍霆什么时候正儿八经把人沈婠给摁住过!
哪次不是被娘们儿占了上风?
所以,他有今天不是无缘无故,归根结底就俩字儿——活该!
夫纲不振,迟早乱套!
八点半,没动静。
巷子里也看不见什么人,静悄悄的。
胡志北闻着从二楼飘下来的香味,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肚子也跟着叽咕两声。
他出来得太急,还没吃早餐……
“油茶——烧饼——小笼包——”巷口传来老人的叫卖声。
胡志北朝金色大门看了眼,又仰头瞅了瞅二楼,心思一动,沈婠这会儿估计还没起,他就买个早餐的工夫,想来也碍不着什么事。
“这里!两屉小笼包,要鲜肉的,再来碗油茶。
老太太推着小车进到巷里,手脚麻利地打包装好递给他:“总共二十块。”
胡志北给了钱,找到转角的位置坐下:“这包子还挺香……”
蜜糖大厅。
虽是白天,但照例有保镖巡查。
“三子哥——”
“什么事?”三子转身,刚戴上去的鸭舌帽半遮半掩住他残缺的左耳。
“巡查的兄弟发现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
二楼。
胡志北以为正在睡大觉还没起床的沈婠已经签完昨天送来的文件,此刻正回复电邮。
简单就能表述清楚的,她会用文字;复杂一点的,用语音;特别重要的决策,她会直接发视频,面对面沟通。
叩叩叩——
“进来。”
三子推门而入,站定办公桌前。
沈婠头没抬,双手敲击键盘,速度惊人:“稍等,还有五分钟。”
三子不说话了,垂手而立,耐心等候。
四分三十七秒,敲键盘的声音没了,沈婠抬眼:“找我有事?”
“刚才保镖经理汇报说,发现可疑人员。”
“在哪里?”
“门外,巷内。”
沈婠直接调出监控,视线一顿,神色微沉。
三子:“需要处理掉吗?”
“不用管。他喜欢跟,那就让他跟着。”
“是。另外……我们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的沈家父女最近似乎有新动向。”
此处的“沈家父女”自然是指沈春和跟沈绯。
当年,双方的恩怨以“沈续之死”告一段落,但也仅仅只是“告一段落”。
有些仇,任时间拉长,光阴淡化,该报的也还是会报,该还的也照样会还。
他们忘不了沈婠,当然沈婠也不可能忘记他们。
新动向?
“说来听听。”
“沈绯撤回了潜伏在周围的眼线,应该是发现探听不出什么,所以放弃了。另外,沈春和最近一个月时常与人聚会,几乎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除此之外还经常出席金融圈子的内部饭局。”
“金融圈……”沈婠若有所思。
这个圈子跟其他圈子都不一样,交际应酬通通不看脸,事后也不认人,只盯着钱——
撒钱的在里面捞项目;持项的在里面找融资。
所以,沈春和去究竟是为撒钱还是要钱?
若是前者,他大可不必这么积极,有钱在手,还怕好项目不主动上门?
若是后者……
沈婠轻笑,嘴角上扬,沧澜集团的总部大厦可能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第1011章 照片引斗,陆深遭殃
“再派两个人,盯死沈春和。”
三子:“是。”
……
上午十点,沈婠出门。
蹲守已久的胡志北终于可以开始活动,他紧跟而上,且十分注意隐蔽。
“沈总。”李复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沈婠落座,拿出电脑。
两人就在咖啡店内开始谈工作。
起初还是很正常的交流,但谈着谈着李复就换到沈婠这边,挨着她坐下,两人一起对着电脑屏幕指指划划。
手还不时碰到一起,头也靠得近。
隔着一扇落地玻璃,胡志北看得清清楚楚,也抓拍得明明白白。
只是要不要拿给老六看呢?
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到他结束一天的跟踪回到象山郡。
“三哥回来了!”
陆深这一嗓直接把权捍霆给引来:“书房里说?”
“哦。”胡志北跟着他进去。
陆深站在外面,伸长了脖子想要听点八卦,可惜,门一关,什么都没了。
他撇嘴:“不听就不听,防贼一样,至于吗?”
……
书房内。
胡志北一五一十地汇报沈婠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比之前手下报上来的更详细。
关于细节,权捍霆也可尽情追问。
比如——
“李复?谁?”
胡志北一听,竟有重锤落地的释然,他就知道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老六多敏感的一个人?尤其事关沈婠,他比猎狗还机警。
“应该是弟妹的员工。”胡志北尽可能平静地回应。
“他们在哪里见的?”
“咖啡厅。”
“谁去见谁?”
胡志北头皮一紧。
权捍霆:“直说!”
“应该可能大概是……是弟妹去见的他。”
砰——
一拳砸在桌面上,权捍霆咬牙切齿:“她连我都不见,那个李复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胡志北顺着他的话讲,眼珠急转,绞尽脑汁想办法应付。
可惜,不等他想出点什么,最担心的情况就发生了——
权捍霆:“拍了照片没有?”
胡志北一个“没”字刚出口,“有”字还卡在喉咙里,就听权捍霆冷冰冰下令:“拿来。”
跳过有没有,直接管他要了。
这个暴君!
但糟糕的是胡志北还真有……
最终手机到了权捍霆那儿,他点开相册,一张接一张划过去。
从胡志北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晰看到他面上神情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严肃,到后面黑成烧火用的大铁锅,中间也就只用了几秒而已。
得!
药丸!
……
是夜,象山郡一号别墅传出男人的哭嚎,声声凄厉,闻者心颤。
楚遇江:“多久了?”
凌云:“还差三分钟满一个小时。”
楚遇江:“我觉得以后我们要对小七爷好点,你说呢?”
凌云想了想:“可以。”
毕竟,他都已经这么惨了。
关爱弱小,人人有责。
训练场上,陆深已经累成一条死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相反,权捍霆还精神百倍,战意甚浓:“起来,继续!”
“六哥,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
“再说一遍,起来!”
“照片是三哥拍的,你不找他练拳,找我做什么?”陆深越说越想哭,仰头看着天花板,“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做人好累……”
太特么累了!
第1012章 高冷策略,宣告失败
这晚,陆深是被抬着送回房间的。
胡志北就住隔壁,愣是没敢开门出来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羞于面对陆深,还是怕被权捍霆点名抓壮丁。
第二天,陆深没露面。
早中晚三餐都在房间解决。
好在权捍霆没继续发疯,早起晨练,饭后小憩,打靶练拳……似乎又恢复正常。
只除了那部存着沈婠照片的手机……
胡志北从交出去的那一刻就没指望能拿回来,当然,权捍霆也确实没还给他。
叩叩叩——
三秒过去,里面毫无动静。
胡志北继续敲。
还是没应答。
他嘴角一抽:“小七,开门!”
“……”
“我知道你在里面,装什么装?赶紧的!”
两秒之后,门开了。
其实也不算开,就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藏在缝后,小心又警惕。
“嘛呢?”陆深问。
“你把门开了,我进去说。”
“不行——”
胡志北:“?”
“谁知道你又想出什么法子整我?”
三爷很冤枉,“我什么时候整你了?”
“拘着六哥不让他出门找沈婠,说什么高冷路线,傲气点,不倒贴,结果呢?这一个星期不到我就被操练了两回,一回比一回惨,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当时你不也点头了?”
陆深:“那是受你蒙蔽,脑子卡壳了!我还真纳闷儿,六哥找我,找凌云、楚遇江,可为什么偏偏跳过你?”
胡志北:“……”运气好,怪我咯?
“走远点,看着你就来气!”陆深说完,正准备关门。
胡志北上前一抵,直接用蛮力挤进去。
陆深:“!”
“你个土匪——”
“闭嘴!”胡志北转头,沉声一斥,“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你以为把我赶走,老六就不点你去训练场了?”
陆深表情骤僵。
他现在一听“训练场”三个字就憷,“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志北:“冷静点,咱们好好商量。”
“商量?怎么商量?现在被训成死狗的是我,你嘴皮子一动倒轻松了。三哥,三爷,三大爷,我求你赶紧劝六哥结束这什么狗屁高冷攻略成吗?他再怎么高冷,沈婠照样不鸟他,有个卵用?!”
胡志北皱眉:“别急……让我再想想……”
陆深快被他给整疯了:“还想什么啊?他乐意出去,就让他出去,他爱找沈婠,就放他去找,总之祸祸谁也别再祸祸咱了。我这把脆皮细骨经不起几回折腾,再这么下去,迟早散架完蛋!”
……
是夜,胡志北进去书房,像昨天那样汇报沈婠整日的活动情况。
“……没出门,也没见外人,从早到晚都留在蜜糖。”
这个答案应该没毛病吧?三爷暗忖。
但他小看了一个醋坛打翻的男人该有的敏感和不该有的多疑——
“蜜糖里,跟在她身边进进出出的有两个打手……”权捍霆话说一半。
胡志北点头:“是有这么两个人,据说叫什么二子、三子……”
权捍霆:“他们今天出去没有?”
胡志北:“没有,都留在蜜——”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他知道权捍霆在计较什么了。
可、至于吗?
就……两个保镖啊?
一阵凉意爬上后颈,不过须臾空气好似冷到结冰。
压制,沉闷,令人窒息。
到了这个时候,胡志北必须承认陆深有句话说得很对——
权捍霆何止是疯,他已经走火入魔!
“老六,”胡志北深呼吸,缓缓抬眼,“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
“咳……你追妻策略。”
“?”
“这是第六天,马上过了零点就是第七天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是我发现咱们之前商量的办法好像……没什么用?”
权捍霆:“所以?”
胡志北斩钉截铁:“此路不通,那就换!”
“换成什么?”
“……”
“嗯?”
“不能过分高冷,姿态还是要放低点。女人嘛,都是要哄的,虽然沈婠比较难哄,但她终究是个女人,难哄不等于不能哄。”
权捍霆:“死缠烂打已经试过,没用。”
“那就不死缠烂打,咱们慢慢来,温水煮青蛙。那句诗怎么说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时间久了,女人再硬的心也会变软。更何况你们还有赞赞,这可是亲儿子,身上流着你们俩的血。有了他,你和沈婠在这个世上就有斩不断的牵绊。”
权捍霆拧眉沉思。
良久:“……她不想见我。”
胡志北:“那你就去见她。”
“她会避开。”
“那就找个她避不开的场合。”
权捍霆:“比如?”
呃……
“我查到沈婠每个月都会带赞赞去一次P大……”
第1013章 去研究室,等媳妇儿
P大,研究室。
“魏教授,今天沈小姐要来。”
“又有一个月了?”
“二十八天。”
“时间过得真快……最新一批药品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在这儿。”助手把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魏教授迅速翻看,最后用笔在结果那一栏画了个圈,“我记得之前就提醒过大家,这个值必须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
助手皱眉:“我看看……”
然后发现只精确了四位,不由面露愧色:“抱歉,是我没检查仔细。”
魏教授冷着脸:“下不为例。”
“我马上让他们修改……”
“等等。”助手临出门前,被叫住。
他回头,目露询问:“教授?”
魏含章翻着实验报告,缓声道:“泡壶茶进来,用我柜子里的太平猴魁。”
助手微讶。
要知道,那茶魏教授自己都舍不得喝,怎么今天?
“沈小姐不喝茶……”他小声提醒。
魏含章:“不是给她喝。”
“……哦。那现在就泡?”
“再等一刻钟。”
“好的。”
一刻钟后。
助手把茶水送进来,办公室除了魏含章之外,还多了两个人。
都是男的。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大马金刀地坐在会客沙发上,霸了两个人的位置。
另外一个则完全相反,皮肤白皙,相貌英俊,比女人还精致,却丝毫不带娘气,也跟“秀美”不沾边,可能是因为神态表情过于冰冷,而那双眼睛又格外犀利。
“教、授,茶水来了。”一股凉意攀上后颈,迫使他收回目光,不敢再肆意窥探。
“放下吧。”
助手转身离开,关门那一刻,他看到魏教授亲自斟茶,还满面带笑。
在这个研究室里,魏含章就是绝对的权威,从来只有别人尊他、敬他、捧着他,什么时候轮到他给别人倒茶?
反正,助手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那两人究竟什么来头?
……
办公室内。
魏含章:“今年的新茶,二位尝尝?”
胡志北端起来喝了一口,比起这种附庸风雅的茶盏,他其实更喜欢茶杯——容量大,还不怕摔。
不过茶倒是好茶。
权捍霆没动,引得魏含章频频朝他看来,转而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胡志北:这位怎么了?是茶不好?还是我其他方面有所怠慢?
胡志北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老六,这茶真不错。”
权捍霆意思意思地沾了一口:“嗯。”
胡志北:“……”
魏含章:“?”
其实从昨天接到邵安珩的电话,他就有点懵,两人认识多年,对方曾在学术上给过他关键性的指引,魏含章一直想报恩,却苦于没有机会。
所以当邵安珩主动打电话来让他帮忙的时候,魏含章很高兴,甚至对方还没开口具体详说,他就信誓旦旦应承下来了。
对于他这般严谨的人来说,本是不该,但确实就这么做了。
可见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而邵安珩所谓的“帮忙”就是让他两个结拜兄弟过来研究室待上一天?甚至都不需要他帮忙招呼?
好在,他很早之前偶然见过胡志北一面,两人还侃过几句,也算认识,不至于太尴尬。
只不过另外一位……
他瞄了眼权捍霆,那坐姿,那气场,就像上门催收的,一股意气,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让他兴奋成这样。
“那个……需要我带两位去参观一下吗?”
胡志北没什么发言权,转头看权捍霆。
后者摇头:“不必了,我们坐一坐,你忙你的。”
魏含章傻眼,难道真的就是来“待上一天”?
三个男人静悄悄,气氛随之变得尴尬。
胡志北轻咳一声,跳出来圆场:“你这研究室看上去不错,听说最近两年一直在拿奖。”
“这两年是比之前发展得快,团队也逐渐壮大。以前存在的资金问题、资源分配,现在都不需要操心,大家只用一心一意做好研究。”
“哦?这些都是怎么解决的?”胡志北突然来了兴致。
权捍霆也朝他看过来。
魏含章压力倍增:“就、遇到了一个大方的赞助商。”
“谁?能说说吗?”
“抱歉,我答应过不能泄露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教授,是我。”助理的声音。
“请进。”
助理推门而入,走到他身边,俯身凑近,小声说道:“沈小姐来了。”
魏含章神色微凝,足见其慎重的态度。
然后起身告罪:“二位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助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说完,就要走。
胡志北起身,从背后扣住他肩头:“魏教授别急着走啊。”
“我……”
权捍霆已经越过他,提了小助理径直朝外面走:“她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小助理一脸懵X。
魏含章跟更是一头雾水:“胡三爷,你们这是?”
“来,我们坐下继续喝茶,我六弟跟他媳妇儿有话要说,咱们就别去打扰了。”
“媳、媳妇儿?谁?”
“哦,你应该还不知道,就沈婠。”
轻描淡写。
魏教授:“?!”我特么?
第1014章 又见面了,承认血缘(一更)
沈婠站在显微镜台前,旁边就是高速计算机,屏幕上数据一行一行往外跳,迅速生成,进入处理程序。
她随手翻开一份文件,正好是新药检测报告,但并不完整,因为某些数据栏还是空白。
且初算结果也不够精确,只有小数点后四位。
她不由皱眉。
正准备去找魏含章,便听见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魏——”
一字出口,戛然而止。
沈婠目光落到权捍霆脸上,初时微讶,后转冷凝,寒光一片。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质问的眼神投向助手。
助手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我知道……是、魏教授的客人……”
“魏含章人呢?”
“在办公室。”
沈婠抬步就走。
下一秒,被权捍霆伸手拽住。
凭她如今的能力,要躲不难,但她没有,甚至就着男人拉扯的力道不偏不倚站定他面前。
四目相对,助手闻到一股硝烟味。
“婠婠。”男人的声音很温柔,跟在办公室里冷眉冷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怎么找来的?”
“是三哥他——”
话到一半,视线旁移,落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赞赞身上。
沈婠皱眉,她不会傻到认为权捍霆才知晓赞赞的存在,所以,他这副感慨万千、悲喜交加的样子装给谁看?
“儿子,过来。”沈婠朝他招手。
小家伙乖乖走到她身旁,一只手拽住女人裤腿。
沉静的目光回视权捍霆。
男人的心就在这般注视下软烂成泥,“赞赞……”
他轻声呢讷。
小家伙表情不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那一刻,权捍霆竟从这张像极了自己的小脸上,看到了与沈婠相似的神情——
同样的冷淡,如出一辙的漠然。
刹那间,心如刀割。
愣在一旁的助手看看小赞,又瞅了瞅权捍霆,然后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傻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可以走了。”权捍霆冷冷开口。
助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他说的,两秒之后,落荒而逃。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还是走远一点……
权捍霆蹲下来,双手扶住赞赞双肩。
沈婠皱眉,正欲出言喝止,却奇异地发现儿子似乎并不排斥他的触碰,心,蓦地一突。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缘?
赞赞排斥所有人,却不排斥她,因为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从小带他长大。
如今,小家伙同样对权捍霆不抵触,但这个男人从来没给过作为父亲的关心和陪伴,有的仅仅只是那么一点血缘,但赞赞还是愿意和他亲近。
并且,这种亲近是“生理上”、“下意识”的。
除了血缘,似乎找不到其他解释。
“又见面了,”权捍霆说,眉眼带笑,“还记得我吗?”
赞赞点头。
“我是谁你知道吗?”
赞赞没反应。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
赞赞点头,又摇头。
点头的意思是:你确实告诉过。
摇头:但我没说要信。
权捍霆笑了,这孩子长得像他,性格却跟沈婠一模一样。
“今天妈妈也在,让她告诉你我是谁。”
一大一小同时将目光投向沈婠。
女人眉眼清冷,半晌,她问赞赞:“你想知道吗?”
赞赞没动。
沈婠不急,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权捍霆隐隐期待……
良久,小家伙点了头。
沈婠并不意外,“从血缘上讲,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肯定了权捍霆的身份。
“但是——”却听她话锋一转,“我们不会跟他生活在一起,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直接否认了权捍霆的地位。
他之于他们娘儿俩,只不过是有着血缘比路人甲稍微亲近一些的陌生人而已。
最后沈婠问儿子:“这么解释,能听懂吗?”
她没看男人,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作何表情。
赞赞缓缓点头,他听懂了。
权捍霆是他亲爹,但不是能开口叫,因为——
亲娘不要他认!
“我们走吧。”沈婠牵着儿子,抬步离开。
权捍霆仍然保持蹲下的姿势没动,从背后看,宛若一尊僵硬的石雕。
胡志北站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了一切,开口叫住沈婠:“弟妹留步。”
沈婠停下,“三爷有事?”
“我们聊聊。”
“抱歉,我要带赞赞去做检查。”
“没关系,我可以等。”
沈婠冷冷抬眼,吐出一句:“随便。”
说完,叫来之前跑掉的助理:“带我们过去。”
“好,魏教授已经在血检室了。”
“嗯。”
胡志北摸摸鼻子,心说三年不见,沈婠这气势比当年还足,被她扫一眼,竟然忍不住头皮发麻。
难怪老六搞不定她……
思及此,三爷摸摸鼻子,抬步跟上。
第1015章 拒认亲爹,见儿受苦(二更)
沈婠以“没空”为由拒绝跟他交流,那他就守着,总有空的时候!
走出一半,胡志北突然想起什么,又倒回来,一把拎起还在雕像状态无力自拔的权捍霆,咬牙切齿——
“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几句话就让你趴下了?赶紧给我起来!”
“她不让儿子认我……”权捍霆两眼迟滞,音色沉哑。
“这不是早该料到的事?换成我,连你是孩子亲爹这个事实都不会承认!”
权捍霆茫然抬眼:“为什么?”
胡志北气笑了:“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大的孩子,凭什么给别人分一半?就算这个人是基因提供者,也不行。沈婠有多霸道,你比我清楚,说一不二,果断得不像个女人。她能当着孩子的面承认你亲爹的身份,就已经很大度了,你还想要她如何?”
“所以,我不该勉强?”
可一想到沈婠将不再属于他,权捍霆就心痛如绞,难以呼吸。
不……
他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哪怕是勉强,哪怕她会恨他。
“看看你那眼神,都要变成刀子了。我不是让你放弃,是让你扛虐一点,别成天玻璃心让沈婠一句话就给整碎了,还碎得稀里哗啦。”
权捍霆:“?”我有吗?
胡志北:“就你刚才那样,跟天塌下来似的!兄弟,既然打算重新把人追回来,那就提前做好送上门挨打受虐的心理准备。”
“那我现在?”
“沈婠带赞赞做检查,你这个当爹的不跟着去?”
权捍霆站起来,拔腿就追。
胡志北哼笑一声,紧随其后。
对嘛,一家人还是要整整齐齐才好。
……
血检室外。
赞赞已经进去,魏含章正替他撸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像莲藕,一截一截的。
隔着一扇透明玻璃,沈婠站在外头,将里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然,跟来的权捍霆和胡志北也可以。
“怕吗?”魏含章抽出针头。
赞赞没说话,沉着脸,竟有种无形的气势外泄。
魏含章失笑,不再追问。
其实每次抽血他都会问这个问题,赞赞给出的回答也从来都是沉默。
但他仍然乐此不疲,想从这个特殊的小孩儿脸上看到不说恐惧,哪怕一丝慌乱也好。
可惜,从来没有。
“我要开始了。”说话的同时,将针头斜扎进血管之中。
赞赞绷着一张小脸,只在针头扎进去的瞬间生理性地抖了一下,其余时候安静得不像话。
饶是沈婠已经见过无数次,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
呼吸也随之变乱。
权捍霆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痛楚更甚。
看着赞赞不哭不闹,血一管一管从他幼小的身体里抽出,权捍霆像被人攥住呼吸,别过头,不忍再看。
心跳一下接着一下,额上青筋狂跳不歇。
好像父子之间有心灵感应一样,小家伙在里面痛着,他也在外面受着。
“怎么不看了?”沈婠幽幽开口,语带讥讽。
权捍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现在只是抽血你就接受不了,那你看着他穿刺抽骨髓的时候怎么办?我想想,应该是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高烧肺炎,白细胞下降,医生说可能是急性白血病……”
“沈婠!”胡志北忍不住喝止。
第1016章 虐心虐肺,父子相处(一更)
“让她说。”权捍霆狠狠瞪向他,惊痛之下眼底一片锋利。
胡志北咬牙,既恨,也气。
老六这个蠢蛋,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你丫瞪沈婠去啊?
“一开始医生选胫骨粗隆前下方部位做穿刺,那么粗的一根针扎进肉里,赞赞不爱哭的,从生下来就是这样,但那次他哭得浑身发红、声嘶力竭……可惜,穿刺失败,。”
权捍霆脸色苍白,浑身不自觉发抖。
胡志北一个外人听了都揪心,更何况亲爹?
他怕权捍霆承受不住,不动声色挨近,在外力上给他依靠支撑,至于如何安抚他那颗荒芜苍凉的内心,胡志北束手无策。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女人一旦心硬,男人根本无力招架。
有时候,几句话造成的杀伤力就远比一场打骂或者一顿拳脚大。
可沈婠还没说完……
“穿刺失败,但检查必须要做,怎么办呢?医生说,休息几天,再来。这次选了骼前,成功了,但是赞赞连续昏迷一个星期没醒,高烧不退,期间进出ICU不知道多少次。”
女人说话的时候,无论表情,还是嗓音,都那么平静。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习以为常。
她越这样,权捍霆就越痛苦。
杀人诛心,沈婠从来不遗余力!
“够了!”胡志北忍无可忍,“你没看到他已经愧疚到极点,还说这些话来伤他?!”
沈婠冷笑,“你在为他鸣不平?”
看胡志北的眼神透着轻蔑,红唇张阖之间争锋于无形:“可你有什么资格?不在棋局中,却硬把自己代入对弈者——动嘴的是你,执棋的是他,有趣吗?”
“你——”胡志北算是发现了,沈婠不仅对权捍霆充满攻击性,对他周围的人也竖起了倒刺。
得!
别人家的媳妇儿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遂讪讪闭嘴,不再言语。
恰好这时抽血结束,门打开,赞赞走出来,原本红润的小脸此刻尽显苍白。
助手递来事先准备好的葡萄糖水,沈婠接过,一口一口喂赞赞。
“还要吗?”
小家伙摇头,喝不下了。
然后左看右瞅,像在找什么东西。
母子间的默契不是白来的,沈婠当即就问:“要什么?”
眉头收紧,小脸皱成一团。
沈婠明白了:“想去洗手间?”
赞赞飞快点头。
“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他去。”权捍霆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眼中还残留着之前情绪波动的痕迹,但面色早已恢复如常。
“不必了。”沈婠拒绝,牵起儿子的手,准备带他找厕所。
“赞赞刚抽完血,你放心让他一个人进男厕?当然,你也可以陪着进去,但是我想儿子不会愿意。”
沈婠脚下一滞。
转眼,权捍霆已经俯身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放心,我不会吃了他,你在这儿坐着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径直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沈婠看着男人走远,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背影,顿时心情复杂。
下一秒,借由垂眸的动作遮掩所有情绪起伏。
但还是被一旁的胡志北看在眼里。
很多时候,“血缘”看起来轻飘薄弱,却往往最难斩断割舍。
……
男厕。
权捍霆把赞赞放到隔间里,小家伙没动,就这么仰头看他。
黑溜溜的眼珠,雪玉般的小脸,以及沉静不似同龄人的表情。
像个臭屁的小大人。
权捍霆看着看着就笑了:“不是要尿尿,看我做什么?”
赞赞没动,继续盯。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摇头。
权捍霆想了想:“要我帮忙脱裤子?”
再摇头。
“嗯……你可以指向明确一点。”
赞赞看了眼对面的小便池。
权捍霆挑眉:“你想用那个?”
这回小家伙点头了。
“不行。”
“?”
“你够不到。”
然后,他盯着权捍霆的眼神更加明亮三分:有你在啊!
权捍霆:“……”他竟然看懂了。
小家伙伸手。
“一定要吗?”
重重点头。
他对没试过的东西,总是充满好奇。
权捍霆无奈一叹,伸手抱他。
……
两人这一趟洗手间去了足足十分钟。
出来的时候,赞赞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红润,权捍霆就……
衣服润湿大块,裤腿上还挂着水珠,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自来水。
沈婠第一反应是赞赞尿他身上去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家伙的表情一定是懊恼,而非轻松,因为他做了一件跟他智商不符的事,约等于“犯蠢”。
可现在的情况……
没笑,但眉眼舒展,这是赞赞心情不错的表现。
再看权捍霆,之前脸色还有点黑,也不知道是被小家伙的情绪感染,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唇畔竟慢慢挂上一抹浅笑。
沈婠:“?”
胡志北:“!”看来老六这一手“俘母先虏儿”玩得不错啊!
征服了孩子,孩子他妈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