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狠虐六爷,婠婠无情
风过无声。
突然,“你跟踪我?”
沈婠开了口,却是权捍霆想接,但接不住的话。
“婠婠……”他轻喃。
女人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冰冰的眉眼,面无表情的神色。
“没用的,别再跟了。”她开口,音调轻而淡,语气平且缓。
无波无澜。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才有用?”
“没有,”沈婠转头,直勾勾望进男人眼底深处,一字一顿,“都、没、用。”
针扎般的疼痛袭上心尖,逐渐扩散成绵密的痛感,连呼吸都带着刺。
“婠婠,别这样……”他想抓她的手。
沈婠不动声色避过。
权捍霆眼神一黯,失落汹涌而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女人眸色寒凉,声若冷罄。
“当初,我追你的时候,你也并非这样拒人千里,为什么现在却——”
“当初?”沈婠猛地转头,打断他,“你认为现在和当初有可比性吗?”
“为什么没有?我能住进你心里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这是一直以来支撑权捍霆走下去的信念。
他这般告诉别人,也不厌其烦地提醒自己——
沈婠会回来的,即便隔了三年光阴,他们也能重回当年幸福甜蜜的时光!
如若不然,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必要?
他在生死一线咬紧牙关也要拼命活着意义又何在?
沈婠就是他的全部,比生命还宝贵的存在。
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沈婠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明显的嘲讽:“这个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挽回。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就算勉强拼凑成原来的样子,也不是同一个东西了。”
“我可以。”权捍霆咬紧牙关。
女人眼神如刀,红唇轻启:“但我不愿。”
“婠婠——”他目露惊痛。
“你可选择做与不做,那我也能决定受与不受。”
“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沈婠冷笑,“从你不辞而别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
再也没可能……
没可能……
这句话就像魔音灌进耳朵里,一圈接一圈激荡开,呈震颤之势,撼动他每一根神经。
原来,痛到极致不在身体,而是心头。
沈婠没有错过男人脸上掠过的痛楚,内心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但也绝不酸涩和怜悯。
说她无情也好,冷心也罢。
一个负了她的男人,再见就是路人甲,即便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缱绻浓情,那又如何?
越是纯粹的感情就越经不起玩弄蹂躏,更容不下背叛和放弃。
是的,背叛。
并非“出轨”才叫背叛,“舍弃”也一样!
当年权捍霆走得悄无声息,多么潇洒干脆?在沈婠眼里,那就是一种“背离”和“舍弃”。
他背离了那段感情,也终究舍弃了她。
可是——
“我不懂。”权捍霆摇头,面上不复平静与镇定,他在发抖,因为恐惧。
沈婠:“不懂什么?”
“当年我是有苦衷的,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
“什么苦衷?因为你被屏家的武器所伤,引发了旧疾,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丧命?你不想死在我面前,让我伤心难过,所以你一声不吭地消失,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
“你——”男人目露震惊,“知道?”
“还真是这样啊……”沈婠笑容不变,看他的眼神却写满讥嘲,“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猜。”
“那……”
“所以呢?”沈婠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应该被你的用心良苦感动?然后心疼又愧疚地扑进你怀中?从此误会解除,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大团圆结局?”
权捍霆讷讷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怔愣,还是这番话的确说到了他心坎上,总之,他选择保持沉默。
实际上他也确实抱着故事剧情照此发展的想法,他盼着沈婠听完,能够理解他,原谅他,最好还能心疼他,哪怕是怜悯呢?
堂堂权六爷,三年呼风唤雨的大佬,如今重归京平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小心地乞求一丝……怜悯?
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就连沈婠也不以为然。
“很抱歉,剧本写得很好,但现实却充满变数,从来不会照本宣科地进行。”沈婠唇口微张,一句话就粉碎了他所有希冀与企盼。
那么狠辣决绝,毫不留情。
可权捍霆偏偏就喜欢她的爱憎分明,哪怕被憎的人是自己。
沈婠就像一颗扎进他肉里的钉子,明明那么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她钉进更深处,最好永远也拔不出来那种。
如此,她便可生生世世留在他的骨头里。
第988章 亲爹不要,继父来凑
可惜,他愿意,她却并不领情。
权捍霆眼里翻涌着痛与悔,可沈婠脸上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好像这个男人再也无法掀起她心湖的涟漪。
权捍霆艰难开口:“你、不信我?”
这些都是真的。
“信。”沈婠斩钉截铁,倏地话锋一转,“但并不意味着我要原谅。你的用心良苦是事实,但不辞而别也是事实,一走三年杳无音讯更是事实。伤害已经造成,并不因为你有合理的解释和足够让人体谅的理由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权捍霆哑口无言。
“你不知道我们母子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如今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求原谅。”
“我不知道你怀孕……”
“呵,当然。你可能连我是哪次怀上的都不清楚吧?”
“我知道!”他忙不迭反驳,“是那晚,在深山景区的民宿里,我被激光打中陷入昏迷,半夜醒过一次……”
“看来上次赞赞的血没白抽,验过之后当然什么都清楚。”
权捍霆目光微闪,当时两个孩子被潘晓京带走,他假装成医生,抽了赞赞和清清的血拿回去验。
“你都知道了……”
“怎么,怀疑赞赞不是你的种?”
“没有!”他慌乱解释,“我从未这么想过……”也从不怀疑你。
“够了!”沈婠打断他,“一码归一码,今天你救了我,我谢谢你,但其他的该怎样还是怎样。”
说完,抬步离开。
权捍霆挡住她的去路,双眼泛红:“什么叫——该怎样还是怎样?”
她笑,“意思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互不干涉。”
“互不干涉?”男人眼睛似乎更红了,咬牙切齿,神情几近失控,“你怎么能轻描淡写说出这样的话?我跟你?不干涉?”
“不然呢?”相较于他的激动,沈婠平静得可怕,“毕竟,三年前你就已经放弃,如今又想捡回来?权捍霆,即便你只手遮天,权势无限,也要知道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而沈婠就是他如何费尽心思去弥补、想方设法去挽回也注定无法改变的“不如意”。
“我们,就这样吧。”
他安然无恙,继续呼风唤雨。
她带着儿子,风平浪静。
沈婠绕过去,路不是只有一条,他挡不住全部。
“你就这么狠心?!”
女人脚下不停,头也不回:“这点,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正因如此,权捍霆才抑制不住地恐慌。
他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沈婠这一走,两人之间恐怕就彻底断干净了。
过往甜蜜烟消云散,曾经许诺转眼成灰,她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
所以,一定不能就这么放她离开!
不可以!
“我们还有儿子,你难道忍心看赞赞没有父亲?!”
沈婠背影一顿。
权捍霆眼里闪过痛楚,儿子是他这辈子都偿不尽的悔恨愧疚,但凡有其他理由,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利用赞赞。
但他没有。
沈婠太傲,也太凉薄。
她在乎的东西少之又少,少到他连威胁她的理由都找不到,匆忙急切之下,竟这般脱口而出。
果然——
她转身,与他隔了三步远的距离,双眸微眯,是动怒的前兆。
“你用赞赞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六个字,他却是咬着牙说完的,面部肌肉在隐隐抽搐,腮帮僵硬似铁。
沈婠眼里仅剩的温度彻底消失,只留一片凄凄幽冷,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
“婠婠,我不是……”他受不了她那样的目光,也禁不起那般凛冽无情的拷问。
心在揪着疼,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手撕碎。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也不配提赞赞。我的孩子哪怕没有父亲,也能安然一世,顺遂无忧。”
“更何况,”红唇轻勾,刹那间妩媚流转,“只要我想,有的是人排队给赞赞当父亲,你信不信?”
权捍霆瞳孔骤紧,原本盛满哀伤的目光霎时被凌厉与尖锐取代,声音也随之冷沉:“你什么意思?”
沈婠不信他听不懂,但仍然耐心解释:“没有亲爹,也可以有继父,相信他会对赞赞视如己出,无微不至。”
“他?!是谁?!你想要谁?!”男人发狂一般猛冲上前,双手扣住沈婠肩头,不自觉用力。
沈婠皱眉,低斥:“松手!”
权捍霆却恍如魔怔,充耳不闻:“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想给儿子找后爹,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不需要你同意!”沈婠也怒了。
两边肩头传来的疼痛令她脸色发白,眼神却不愿认输地盯着男人。
一场对峙拉开。
第989章 求你对我,好一点啊
但终是权捍霆败下阵来。
目光哀怆,表情颓然:“婠婠,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
舍不得,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沈婠扳他的手,没扳开。
“你弄疼我了。”
男人薄唇抿作一个尖锐的弧度,力道将松未松,似有犹疑。
倒没那么痛了,但也是沈婠轻易无法挣脱的桎梏。
“……我一放,你就会走。”半晌,他轻喃。
“腿长在我身上,你能拖住我一时,难道还能拖一辈子?”
权捍霆眼底掠过深光,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女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骂他:“疯子——”
“是,我是疯了!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怎么都可以。”
哪怕是疯,是狂,是癫呢?
沈婠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蹿至后颈,男人眼中隐隐闪现的疯狂和急剧涌动的黑暗令她极度不安。
深吸口气,放软音调:“你先松手,我们好好谈一谈。”
权捍霆将信将疑。
便在这一瞬怔忡之际,沈婠目光陡然凌厉,扣住男人腕口,再反手一拧,背对借力,最后往前一摔。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单纯的过肩摔复杂,但效果也更明显。
毕竟,普通过肩摔可撂不倒权捍霆。
与此同时,沈婠已经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她当然不会傻到在挣脱之后企图用两条腿跑过权捍霆,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匹马!
“驾——”
马蹄扬尘,背影清绝。
等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沈婠才蓦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哨声自远处传来,回荡在林间。
原本跑得好好的马儿却突然失控,自行调头往回狂奔,任沈婠如何勒缰都不管用。
最终,她又自投罗网,稳稳停在权捍霆面前。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马停住,而她坐在马上,以居高临下之态俯视权捍霆。
男人面无表情,深邃的瞳孔里什么情绪都没有,空旷却不空洞,沉暗又挟裹神秘。
但沈婠却从样的平静之下看到了隐藏的愤怒。
他说,“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沈婠很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踏过去,但缰绳被权捍霆攥住,她手里又没有马鞭,根本无能为力。
男人作势伸手,想抱她。
沈婠侧身避开,从另一边下来,落地站定。
两人中间隔着马,视线却毫无障碍地碰撞在一起。
火花迸溅。
权捍霆拍了拍马屁股,将它驱至树下,自顾自低头吃草。
沈婠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
“为什么要逃?”
“没有人喜欢被强迫。”
男人眼皮一跳,艰难张口:“你觉得我是在强迫你?”
她冷笑:“难道不是?”
“……你要走……我没办法……”他低声轻喃。
“权捍霆,讲点道理行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讨厌!”
“婠婠,别说这种话,你对我好一点啊……”卑微到尘埃里,还在想方设法开出一朵花,绽放于前,博她欢颜。
那一刻,沈婠鼻头泛酸。
不该是这样的……
凛凛高傲的权六爷不该这般低声下气。
她猛地别过头,抬眼看向天空,几度深呼吸,才成功压制住汹涌而来的泪意。
再回头,又是平静的模样。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三年我没有你,照样活下来了,你没有我,也依旧好好的,所以……”沈婠停顿一瞬,“何必执着?维持现状不好吗?”
“不好!”我走到现在,所有一切都因为你;活着也只是想与你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如果没有沈婠,那权捍霆这三年来的坚持和中间经历的磨难又算什么?
他的爱之所系,该往何处相寄?
铜皮铁骨,又该为谁所铸?
想到这里,权捍霆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又回到了爱人的身边,揽她在怀,疼她入骨。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就连带给她的悸动也一如当初,这个世上只有权捍霆有如此魔力,能给她安心,供她依靠。
曾经,她是多么坚信这棵大树不会倒,这个怀抱不会抽离,这个男人更不会离开她身边。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坚信”可以得到善终,也没有哪一种陪伴能够持续永远。
生活在变,人心亦改。
正是因为太过相信,所以才会在失去之后无所适从,包括这个怀抱,以及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思及此,沈婠眼底的眷恋和依赖逐渐褪去,转而被冷静与肃然取代。
她凑近男人耳畔,如同以往每一次耳鬓厮磨那样,看上去格外亲昵。
她说,“权捍霆,放手吧。”
嗓音轻轻,调子柔婉,“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
第990章 她也会怕,误会大了
权捍霆如遭雷击。
她顺势退出那个炽热与悔痛交织的怀抱,转身背对。
男人怕她又要走,从身后扑上去,将她箍个满怀。
不敢用蛮力,怕伤到她,也不敢太松懈,唯恐她又逃。
进退两难,纠结挣扎。
“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沈婠不作回答,只是一点一点扳开他的手臂。
走出两步远,男人抬步撵上来。
她轻轻抛下一句:“别让我恨你。”
五个字犹如钢钉将男人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原来,他和她之间已经走到“恨”这一步了吗?
……
这次,权捍霆没再追上来。
沈婠始终向前,不曾回头。
自然也看不到男人脸上浮现的落寞以及眼中漫开的哀伤。
或许,是不想看,又或者,是不能看。
因为——
害怕。
怕这一见就再也无法穿上坚硬的铠甲,竖起坚固的堡垒。
她用了三年才学会提刀拔剑,独自拼杀,如果因为这一眼便丢盔弃甲,那等他再次离开的时候,她还有洗牌重来的勇气吗?
沈婠不确定。
既是未知,何必冒险?
所以,就这样吧。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行出多远,直到哒哒马蹄声从背后传来,沈婠才停下脚步。
回头,见马,不见人。
马儿到她身旁驻足,似有灵性。
沈婠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权捍霆。
她垂眸,三秒之后拽住缰绳,翻身上马:“驾——”
不远处的树桩后闪出一道人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光亮逐渐熄灭,最终演化成一片无垠暗色。
“婠婠,你是我的……”
永远都是!
……
宋家。
“你等等……”钟玉红叫住一个佣人。
“太太?”
“她回来了吗?”说话的时候,朝西院方向看了一眼。
“您问沈小姐吗?”
“不然还有谁?”钟玉红没好气。
佣人畏惧地缩了缩脖颈:“刚回。”而且,头发乱了,衣服发皱,带着很明显的狼狈。
后面的佣人没敢说。
钟玉红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奶奶——”清清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她。
“乖宝宝,慢点,别摔了!”钟玉红赶紧躬身将小家伙搂住。
“麻麻呢?我要麻麻,我想麻麻,还有底迪……”
钟玉红叹了口气,把她抱到怀里,掂了掂,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行,奶奶带你去找妈妈!”
“好耶!”
“那宝贝要怎么奖励奶奶啊?”
小姑娘漂亮的黑眼珠子一转,吧唧一口亲在钟玉红脸颊上:“奖励亲亲~”
“真乖!”
钟玉红抱着她,一路逗着去到西院。
杨嫂立马迎上前:“太太怎么有空过来?”
“孩子找妈妈了。”
“沈小姐刚回来,现在应该在洗澡,您和小小姐可能要等上一会儿……”
“洗澡?”钟玉红眉心倏地拧紧,这大白天的,刚从外面回来就洗澡,什么情况?
杨搜见她脸色不好,瞬间联想到什么,斟酌一瞬,还是决定如实报告:“其实……沈小姐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钟玉红眉头一挑:“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
“也没什么,就是沈小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弄脏了,眼睛还很红,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钟玉红眼皮猛跳,赶紧去捂小姑娘的耳朵。
内心对沈婠的不满达到极点。
她以为儿子看上的女人即便沦落风尘,也必定有其可取之处,要么心地善良,出淤泥不染,要么柔韧坚强,热爱生活。
总之,不会真的像那些普通“捞女”一般肤浅、下贱。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起初她对沈婠印象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可最近她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出格,经常招呼不打就跑出去,还习惯晚归,去哪儿也不说。
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还是她儿子看上的女人,她孙子和孙女的妈,却也没见沈婠对阿聿的离世有多伤心,对两个孩子有多在意。
不,她还是在意的,却格外偏疼赞赞,冷落清清。
是觉得以后宋家由赞赞继承,所以尤其在他身上花心思,而清清是个女孩儿,迟早都要嫁出去,自然不比儿子能带给她的利益丰厚?
呵……
浅薄又无知!
另外,赞赞对她和宋恺峰的冷淡,也一度成为钟玉红的心病。
她忍不住琢磨,一个不满三岁的小男孩儿能懂什么亲疏?
还不是大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做。
肯定是沈婠让他不要亲近爷爷奶奶,索性连话都不多说一句装成哑巴,从小养成这个习惯,等将来长大了也只亲她沈婠一个人!
算盘打得真精!
恰好这时赞赞从走廊那边过来,出现在钟玉红视线范围内……
第991章 宋太惊怒,强逼赞赞
以往钟玉红必定不会上前。
她害怕从那个孩子眼里看到陌生和闪躲,那可是阿聿的血脉——她的亲孙子啊!
这种明显逃避的心理让她每每想要靠近,都忍不住退缩,自然和赞赞的关系也愈渐疏远
再加上,沈婠经常带他出门,钟玉红就是想找个祖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找不到。
何谈培养感情?
这孩子打从心眼儿里就跟她不亲啊!
思及此,钟玉红怒从心起,对沈婠的不满也达到极点。
赞赞是她孙子,身上流着宋氏一脉的血,凭什么她这个亲奶奶只能远远看着,任由他被一个外人拿捏在手心,当做上位工具?
即便那个人是孩子生母,那她也姓沈,不姓宋!
“底迪!”清清也看见赞赞了,顿时兴奋不已,在钟玉红怀里手舞足蹈。
“乖宝想跟弟弟一起玩吗?”
“想啊~”奶声奶气,甜甜蜜蜜。
“行,那咱们去找弟弟——”
钟玉红站到小家伙面前,挡了他的去路。
赞赞原本半垂着头,眼皮有些下耷,倏地止住脚步,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一老一小。
钟玉红一时恍惚,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赞赞跟阿聿一点都不像。
从脸部轮廓,到眉眼五官,这孩子身上没有丁点儿宋聿的影子。
而令人惊愕的是——他居然也不像沈婠!
遗传是件无比奇妙的事情,它在塑造一个完整个体的时候,又为他打上了来着血缘的印记。
一个孩子不像爸爸,或者不像妈妈,都很正常。
但如果既不像爸爸,又不像妈妈,那……
应该像谁?
这个问题像魔鬼一样纠缠在钟玉红脑海里。
是啊,应该像谁呢?
隔代遗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像她?
并没有。
宋恺峰?
也不曾。
又或者沈婠的父母?
钟玉红不知道。
赞赞看着眼前挡路的老太太,想了想,决定绕开。
小家伙看上去似乎很着急,连姐姐热切期盼的眼神都来不及回应,便急匆匆地想要重新迈开步子。
钟玉红自然不许。
赞赞这样的行为在她看来就是不愿意跟她接触,甚至给她一种如避蛇蝎的错觉。
但……真的只是错觉吗?
小家伙从住进来到现在,一句正儿八经的“奶奶”都不曾开口喊过,如今连在她身边多待一秒都这么难受。
钟玉红痛心疾首。
都怪沈婠把他带歪了!
好在,孩子年纪小,还有纠正的可能。
老太太扬起一抹笑,把清清放下来,蹲到赞赞面前,温声细语:“乖孩子,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说着,拿出手帕要替他擦。
赞赞就像触电一般后退弹开,由于身板儿太小,又用力过猛,差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倒。
如此一来,他避之不及的态度表达得更明显——连摔跤都不怕,也要拒绝钟玉红的触碰。
老太太目露痛色,而痛苦之下是对沈婠的怨怪和憎恶。
好好一个孩子被她教成什么样了?!
她深呼吸,保持微笑:“赞赞别怕,奶奶只是想帮你擦擦汗,没有恶意的,来,你靠近些……”
钟玉红伸出手,笑容和蔼,一双老而弥精的眼里盛满了对子孙后辈的宽容。
并没有将赞赞刚才的无礼放在心上,更无半分责怪之意。
可惜,她的“谆谆善诱”并没有换来小家伙的信任。
赞赞看了眼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好似理解到钟玉红的意思,却仍然坚定摇头,眼底戒备始终未曾松懈。
老太太倍感无力的同时,内心翻涌的愤怒终于压制不住了。
“我是奶奶啊,你父亲是我唯一的孩子,如今他不在了,把你留给我,我就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你为什么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呢?”
“是不是你妈跟你说过什么?她是怎么教你的?不让你开口说话?不让你和我们交流,是吗?”
钟玉红的失态不仅吓到两个孩子,就连不远处静静观望的杨嫂也懵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为什么碰一下都不让?”她看着赞赞,凌厉质问的语气,却双眼含泪,积蓄着哀伤与悲痛。
赞赞能说什么?
他只能抿紧小嘴,用更加防备的眼神盯着钟玉红。
那双眼睛不如同龄人的天真单纯,但依然澄澈通透,只不过瞳孔是深邃的黑色,仿佛安放了整个苍穹夜幕,无边无垠。
那么漂亮,又那般神秘,却不带丝毫感情。
好像面前这个神色悲痛的老太太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无甚相关也不必搭理的陌生人。
钟玉红几近崩溃,她甚至怀疑沈婠到底对赞赞做了什么,才会把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养成这样一头冷血的怪物。
第992章 再用异能,药吃完了
“不能碰是吗?”止住眼泪,老太太眸中泛起一丝凌厉,瞬间气场全开,是作为宋家主母不容违逆的绝对权威。
只听她一字一顿:“如果我今天偏要碰你、抱你呢?”
说完,抬手扶上赞赞双肩,那一刹那,钟玉红能够明显感受到小身板儿的僵硬。
她咬牙,并不理会赞赞的排斥,打算将他搂进怀里,再抱起来。
一个拥抱而已,并且是祖孙之间,哪家小孩儿不是这么被家里老人给带大的?
所以,赞赞的排斥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点小别扭,又或者被沈婠刻意纵容的小毛病,她只是触碰他,想抱一抱他,仅此而已,不会受伤,更要不了命。
加上赞赞并没有太过挣扎,也不曾歇斯底里,她就更觉得没什么。
毕竟,小孩儿身上的坏毛病都是在家长变相的强迫之下才纠正过来的。
殊不知,赞赞没有挣扎,只是因为双方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他根本挣脱不开;没有歇斯底里,就更简单了,因为他根本不会说话,就算会,也绝对不是用“尖叫狂吠”这种愚蠢的方式。
“奶奶……不要抓底迪!不要抓!”清清反应过来,急得放声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喊:“不要抓……不能抓……”
可当下的情况,钟玉红根本不听劝,何况还是一个三岁小孩儿的劝?
她执意要抱赞赞。
除了一开始眼中竖起的坚固防备之外,其余时候,赞赞都表现得很平静。
而这种平静,或者说镇定,远超他年龄。
那双幽幽深暗的瞳孔里好像席卷起两个漩涡,挟持着神秘的力量,诱人深入。
不消片刻,钟玉红便奇迹般平静下来,原本愤怒的表情随之回归平静,眼中堆积纠缠的种种情绪也在一瞬间黯淡褪色,最终烟消云散。
而代价则是她逐渐失焦的瞳孔和渐趋麻木的神色。
杨嫂离得远,不敢上前,因此并未察觉异常。
而沈清哭得眼睛鼻头通红,加上年纪小,没什么分辨能力,更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庆幸奶奶终于又变回那个温柔会笑的奶奶。
“怎么回事?”清泠的嗓音传来。
杨嫂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
清清则第一时间冲进沈婠怀里,哭得好不伤心:“妈妈……底迪被奶奶抓……奶奶要抱……底迪不愿意……你保护他……”
“乖,没事了。”沈婠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牵起她的小手走到赞赞和钟玉红面前。
赞赞在听到沈婠声音的瞬间就结束了和钟玉红的对视,半耷着眼,微垂着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我、怎么了?”钟玉红茫然抬眼,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婠?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抱赞赞,就要抱住了,然后呢?
不等回忆成型,沈婠清淡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挟霜带雪——
“宋太太,我想你需要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又在做什么?”
开口的同时,自然而然将赞赞护到身后。
这是质问!
明晃晃的质问!
“我……”
突然,赞赞扯住沈婠衣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小书包。
意思是……
药没了!
难怪他跑得满头大汗,眉眼之间又隐藏着淡淡焦急。
第993章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
按时吃药,是沈婠对儿子唯一的要求。
从他开始走路,沈婠就开始教他吃药,从各种药片的区分、取用,到如何兑水服食,最后固化成一种习惯。
她没办法护他一辈子,那就培养他自己对自己负责!
起初,赞赞学得磕磕绊绊,毕竟还小,沈婠又那么严格,不允许他犯丁点儿错。
好在小家伙智商高,学习能力远超同龄人,很快就能自己吃药。
当“技能”有了,“习惯”上的弊病就开始逐渐显现——
沈婠盯着的时候,他尚算自觉。
可一旦沈婠不在,他就不那么律己了。
那次,是为了拼成乐高城市系列里的“转角咖啡厅”,就差最后一点,赞赞想要一鼓作气,就没有停下来服药。
原本拖上一两个小时沈婠也不会发现,但就在完成关键步骤的时候,他遇到瓶颈,始终不得其法,待终于解开难题才发现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被火烧云染成橘红色,傍晚黄昏,原该美不胜收,赞赞却只觉恐慌。
就在他取出药片将要和水吞下去的时候,沈婠回来了。
然后——撞破一切。
那是赞赞第一次挨罚,也是三年来唯一一次。
沈婠从来没用那么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过话,“跪下!”
他听懂了,两腿一弯,直接跪在水泥地面上。
紧接着,沈婠把药和水喂到他嘴边,亲眼看他咽下去。
然后找来一根成年人手指粗细的木棍,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冷酷:“伸手。”
赞赞没有反抗,依言照做。
当棍子落到手心那一刻,疼痛比想象中来得更猛。
到底只是个孩子,眼泪迅速在眼眶聚拢。
“知道原因吗?”沈婠沉声。
赞赞点头。
啪!
板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知错”就停下来。
沈婠:“下次能记住吗?”
再点头。
啪!
又是一下。
沈婠:“是真的能记住,还是在敷衍我?”
点头,再摇头。
意思是——能记住,不敷衍。
啪啪啪啪——
连续不断四下,一次比一次更重。
最后,沈婠问他:“痛骂?”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即便是哭,也安静无声,只有眼泪默默淌下。
沈婠没有半点动容,面无表情看着他:“我问你痛不痛?”
狠狠点头!
痛啊!
太痛了。
“好,那就记住这种痛,你下次才不会忘。”
从那以后,即使再好玩、吸引的东西,也不会耽搁他按时服药。
时间回到当下,沈婠一看赞赞的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欲多做纠缠浪费时间,深深看了钟玉红一眼,带着儿子转身就走。
“站住!”钟玉红却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沈婠回头,眼神骤然凶狠,瞬间就从一头绵羊化身恶狼,瞳孔幽幽泛起厉光。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听你说教,滚——”
沈婠虽然来晚一步,但赞赞被钟玉红强迫按进怀里的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钟玉红嘴唇颤抖,目露惊愕,“你居然……让我滚?”
“没错。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范围,否则……”
第994章 赞赞不是,宋聿亲生
话没说完,但气场全开。
那一瞬间袭来的冷意和凛冽让钟玉红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等回过神来,沈婠已经带着赞赞进屋,小姑娘跟在旁边,牵住她的裤腿。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她钟玉红只是个外人。
“太太?”杨嫂小心翼翼试探道。
钟玉红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她想,是该做点什么了……
可不等她有所动作,第二天沈婠就主动找上门——
“宋太太,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你以为呢?”
彼时,宋恺峰也在,宋禛和宋祁兄弟俩恰好过来汇报工作。
齐了。
钟玉红点头:“好。你跟我来书房。”
沈婠没动:“我想,大家在场会更好。”
“你确定?”深深看了她一眼,钟玉红开口。
“当然。”她轻笑。
遣退一众佣人,偌大的正厅顿显空旷。
沈婠带着两个孩子坐到宋恺峰夫妇对面。
宋禛兄弟二人则于旁侧落座。
阵营明确。
敌我分明。
宋恺峰视线落到沈婠脸上,音色沉沉:“你想说什么?”
“赞赞不是宋聿的儿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成了石破天惊。
“你说什么?!”宋恺峰骤然起身,目露震惊,“你……”
他看了眼从进门起就低头无言的赞赞:“再说一遍?!”
沈婠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躲,更无半分心虚,“赞赞不是宋聿的。”
“你——”老爷子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
钟玉红也从愕然中醒过神,自持冷静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你胡说!”
语调尖锐,隐现癫狂。
沈婠勾唇,牵扯出一丝轻嘲:“您不是早就开始怀疑了吗?按理说不该这么惊讶才对。”
老太太眼神微闪,“我什么时候……”
“别否认,您心知肚明就好,于我不需要任何交代。”
钟玉红再难为继。
宋禛和宋祁对视一眼,没想到今天过来汇报工作还能听见这么大一个八卦。
不过下一秒,两人就没那么乐观了。
当初决定把人带回来之前,宋恺峰命令他俩去查实相关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确定孩子跟宋聿的血缘关系。
宋恺峰命令他们,他们就吩咐底下的人。
这样一级一级压下去,最终反馈到他们手里的是一份沈婠的个人资料和一份结果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亲子鉴定报告。
如今,却发生了眼前这一幕——沈婠自爆赞赞非宋聿亲生!
归根结底,他们难辞其咎!
“不可能。”宋恺峰经过初时的惊讶,现在已然回归冷静,“DNA鉴定报告不会骗人。我亲自拿了赞赞的头发,交给信任的医院,又当场守着医生出了结果。”
宋禛挑眉,眸色不自觉发暗。
宋祁纳闷儿,但很快明白过来。老爷子这是不放心他们调查的结果,自己又去整了一遍才安心。
呵……
可惜啊,到头来还不是打眼了。
他余光瞥向沈婠,面上依然沉重,内心却暗搓搓赞了句:牛X!
只见女人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数据可以作假,报告也能伪造。医院是医院,医生是医生,你能保证你信任的医院每一个医生都担得起这样的信任?”
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你贿赂了做鉴定的医生?!”
她没答,但未必不是一种默认。
“你——怎么敢?!”
沈婠不为所动。
钟玉红却摇头:“你说的话漏洞百出!收受贿赂对一个医务工作者来说要承担的风险何其大,一旦被发现,吊销执照,就终身与这行无缘,你要用多少钱才收买得了对方?”
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女人哪来这么多钱?
沈婠勾唇,这么快就能沉下心来,抽丝剥茧,她倒小看了这老太太。
也对,京平世家的掌权主母,又岂是简单角色?
“既然DNA检验报告都能作假,我的资料又为什么不可以?”
钟玉红瞳孔一缩,指着沈婠,气到说不出话。
原来,都是假的。
所有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精心策划出来的骗局!
等等……
钟玉红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好像在一堆乱麻里扒拉出一丝真相,“阿聿说他在外面有个女人,还有孩子,这总不会有假。”
更何况,还是他在临终前说出来的。
自己的儿子钟玉红最了解,他不可能拿这种谎话来欺骗父母。
沈婠点头:“宋聿确实有个女人,她叫张漫。但很可惜,早在两年前她就被你们宋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害死了。”
顿了顿,补充:“死得……不算体面。”
“晓京?!”钟玉红惊呼出声。
“怎么,没想到?做婆婆的不应该最了解儿媳妇?”沈婠勾唇,“潘晓京是个什么德行,您也不是没感觉吧?”
第995章 宋家摊牌,千金一诺
钟玉红确实有所察觉。
“你说晓京害张……”
沈婠:“张漫。”
“有证据吗?”
“不重要。反正,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钟玉红浑身一僵。
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宋禛和宋祁也因为她语气中的随意而后颈发凉。
死一个人,就像死一条狗……
钟玉红张了张嘴,很想问:她的死跟你有关吗?
可话到嘴边,对上沈婠那双冰冷清亮的双眸,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不重要。
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人都死了,刨根问底还有什么意义?
“张漫确有其人,那孩子呢?”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地方。
沈婠将清清抱进怀里,小姑娘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她,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还是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稚童。
她从来都没有对清清隐瞒过她有亲生母亲的事实,也不想隐瞒。
每一次带她去墓园看张漫,她都会让她磕头,叫妈妈。
而清清也知道,她有两个妈妈。
一个在照片里,被镶进冰冷的石碑中;一个在她身边,可以抱她入怀,哄她入眠。
与此同时,沈婠也在有意识地告诉清清,她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不久的将来,她会有很疼她的爷爷和奶奶,会成为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这也是为什么清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钟玉红对她的好。
一切的一起都在沈婠的计算之中,包括后面时常外出却只带儿子,不带女儿——
她有意让小姑娘一点一点慢慢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融入宋家,开始新的人生。
这么漂亮的的小丫头生来就该被捧在手心,视若珍宝,而不是跟她一起过跌宕波动的日子。
沈婠还有太多的事要做,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
可能功成名就,也可能粉身碎骨。
清清本不该陪她冒险,沈婠却硬拽着她走过了了三年,临了还利用她接近宋家,这段母女缘分早就该断了。
从此,她是宋氏嫡系唯一的掌上明珠,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至于赞赞……
沈婠不心疼吗?不想让他过同样安定的生活?
她当然想!
做梦都想!
可他既是沈婠的儿子,就必须背负起属于自身的命运。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清清我还给你们,也算完成了对张漫的承诺,不辜负宋聿的嘱托。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但她好歹姓沈,叫我一声妈,往后如果你们对她不好,或者有一天她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那就请你们把她还给我!我会是她永远的后盾和依靠,这点永远不变。”
沈婠扫过在场众人,那一瞬间爆发的气势令人心惊。
再也没有人会把她往“坐台小姐”这个身份上联想,也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人。
她在表态,同时也在警告!
“如果清清哪天犯了错,即便是天大的纰漏,也由不得你们动她一根汗毛,交给我,我来替她解决。听明白了吗?”
钟玉红从一系列震撼的中反应过来,对上沈婠那样强势的目光,她竟有一刹那的忌惮和退缩。
第996章 我的女儿,平安喜乐
“你、好大的口气!”
沈婠没有出言震慑,也不曾语带威胁,相反,她语气中还多了一丝柔软:“我们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方法不同。”
都是为了保护清清,让她一生顺遂无忧。
钟玉红竟一时哑然。
作为母亲,她比谁都能体会沈婠此刻的心情。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换成是她可能比沈婠更狠、更不留情面。
当下,心头少了几分抱怨,多了些许感慨。
不管沈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归这三年是她在养育清清,就凭这点,宋家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为什么?”钟玉红沉下心,恢复平静,缓缓抬眼。
沈婠挑眉:“您指的是?”
“为什么要伪装身份潜入宋家?”诚如沈婠自己所言,她的背景资料都是移花接木,本该属于张漫。
显然,这不是巧合。
换言之,沈婠策划了这一切——她故意的!
“即便我说,你也未必会信。”老太太精明着,脑子灵光得很!
而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多疑。
钟玉红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沈婠便告诉她:“我来报恩。”
“谁的恩?”
“自然是张漫。”
“怎么报?”
“替她讨回公道,让她的亲生骨肉认祖归宗,从此活在阳光下。”
钟玉红眼皮猛跳,果然……潘晓京的死并非意外!
她按捺住内心震颤,但出口的声音仍然泄露了一丝异样:“那为什么现在又把一切和盘托出?”
沈婠:“自然是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
每个问题沈婠都答了,但仔细琢磨,又好像什么也没答。
“你要离开宋家?”
话一出口,钟玉红就后悔了。多大年纪,怎么还说蠢话?
沈婠稍愣,旋即笑开:“你知道的,我没有理由留下来。”
她不是张漫,跟宋聿无关,和清清亦无血缘,宋家没有理由承担她的后半辈子,何况她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儿子。
当然,沈婠也没想过留下来。宋家于她而言就是人生路上一处风景,她志在前方,注定不会为此停留。
“明天我会搬走。”说完,带着赞赞离开。
“妈妈——”小姑娘仿佛察觉到什么,突然开口,细细的小奶音似乎隐含一丝惶恐和绝望。
沈婠止步,回头。
对上清清无措的眼神,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疼。
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足以把控情绪,而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是这样做的。
但此时此刻,沈婠突然发现这项技能没用了。
她赶在失控之前,朝着小姑娘招手。
清清笑着扑进她怀里,仿佛松了口气,抱着沈婠的小腿,又乖又黏。
“妈妈,你去哪儿呀?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沈婠发现,小丫头说话又流畅了许多。
这证明钟玉红把她教得很好,比她好。
摸了摸小脑袋,绒绒的头发,触感细腻,沈婠:“不去哪儿,回房间,你想一起吗?”
“想!”
“那走吧。”沈婠一手牵一个,都是她的孩子,无关血缘。
宋恺峰皱眉,正准备开口,却被钟玉红制止。
“最后一天,由她去吧。清清也会开心的……”
老爷子发出一声沉叹。
罢了。
沈婠带两个孩子回西院,母子(女)三人在一起玩了整整一个白天,从上午到傍晚,日升至日落。
午饭和晚餐都是杨嫂送过来的。
入夜,沈婠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澡,讲着清清最喜欢的童话故事,看她慢慢沉入梦乡,最终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乖女儿,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无痛无忧。”
清清睡得香甜,毫无所觉。
……
第二天,清晨。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沈婠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宋家大门前,如同来时光景。
但却只剩一个孩子。
清清还在睡觉,这样的年纪不该承受分离的痛,所以沈婠没有叫醒她。
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她和她那份短暂的母女之情。
将来清清或许根本记不起除了每年都去上坟祭拜的母亲之外,她还曾有过一个“妈妈”。
又或者,在时光的隧道里,她眼前偶尔也会浮现出沈婠的脸?
不管怎样,都不重要。
因为她会有光明璀璨的人生,在那样的光芒之下,沈婠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存在与否并不重要,更不值得探究。
宋清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的生活。
而这个未来和这种生活,再与沈婠无关……
“走吧。”沈婠牵起儿子的手,没再回头多看一眼这座四合院。
第997章 离开宋家,非要送她
三子昨晚就得到命令,今早来宋家接沈婠母子离开。
因此,早早等候在五百米开外。
见沈婠带着赞赞出现在后视镜内,他正准备下车,却见一辆黑色奔驰从旁边横插过来,一个甩尾掉头,最终缓缓滑停在沈婠一侧。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英俊的侧脸。
宋禛。
“上车,我送你。”
沈婠没动:“不用,我有人接。”
宋禛觉得她在找借口:“怎么,还担心我把你卖了?”
女人语气平淡:“你没那个本事。”
“上来,这里不好打车。当日是我把你接来宋家,如今自然也该由我送你离开。”
沈婠勾唇,眼底晕开深光:“可你该接、该送的人并不是我。”
而是宋聿真正的红颜知己,小姑娘的亲生母亲——张漫!
可惜,她已经死了。
宋禛很快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颈不由蹿起一股凉意。
“你很扫兴。”他说。
“你也不见得多有趣。”沈婠回。
四目相对,一个幽邃暗沉,一个凛然寡淡。
“宋先生来,想必也不是为了特地送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男人眸色微深:“你准备就这样谈?”
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
沈婠:“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下车。”
宋禛:“……”
“我以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需要斤斤计较,沈小姐觉得呢?”
“很好,既是小事,那就保持现在的状态,请宋先生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宋禛早就见识过她的牙尖嘴利,但没想到遭遇变故后,她还能如此,甚至变本加厉、尤为更甚!
呵,这个女人!
“你是怎么避开我的人伪造了身份资料?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背后有谁在动用人脉和关系帮你成事?”
沈婠觉得好笑:“为什么我背后一定要有人?不可以是我自己吗?”
“你?”男人狐疑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带着几分审视和研判,几近苛刻。
不是宋禛看不起她,而是他不认为大多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会被一个女人做成。
要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
要想逃过这些“老油条”的眼睛,并且让他们即使查到苗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绝不是单靠金钱就能办到。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以权压人,最容易也该当如此。
“是啊,我——”迎上男人打量目光,沈婠没躲,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遍:“不可以吗?”
男人耸肩,没说什么。
但沈婠却把他笑容里那一抹“不以为然”捕捉得清清楚楚。
宋禛:“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
沈婠:“我说了,只是你不信。”
“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那很抱歉,我这个人从不开玩笑。”
男人喉间一噎,气的。
“我问完了,上车吧。”
“我说过,有人来接,不用劳烦。”
宋禛耐性告罄,深深看了她两眼,旋即冷笑出声:“你以为和宋家撇清关系以后,你还是那个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的宋家媳?天真!”
“所以,你现在是恼羞成怒吗?”沈婠语调平平,不带感情。
第998章 滚远一点,六爷黑脸
宋禛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
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宋少爷面上挂不住了,冷笑一声:“你也配?”
眼底伪装的善意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被冷冽填满。
这些公子少爷,哪个不是眼高于顶,傲气十足?
不怕他宋禛只是个旁系,在宋氏嫡脉人丁凋零的前提下,他的风光不输活着时候的宋聿。
能在圈里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最会见风转舵。
嫡脉无继,宋禛又被宋恺峰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只怕未来整个宋家都会交到他手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外被人诸多巴结的天之骄子,到了沈婠面前却接二连三没脸。
“既然宋少觉得我不配,又何必上赶着?”
如果沈婠在他眼里叫“不识好歹”,那宋禛自己成了什么?
犯贱。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打算来接近我,也不想知道,但有一点你应该清楚——”
只见女人弯腰低头,突然凑到车窗前。
宋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满眼愕然。
但下一秒,淡淡的女人香随之钻进鼻孔,纠缠袅绕,竟叫他一时失神。
那艳丽红唇轻轻一勾,张合之间似要夺人心魄。
但说出来的却并非什么好话,半点不中听——
“我连宋聿都看不上,更何况是你?”那一刻女人眼中流露的轻蔑再也不加掩饰,甚至还添了一抹恶趣。
沈婠看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不由心情大好。
她是故意的!
故意羞辱他!
宋禛怒气难压,幽邃的瞳孔仿佛蹿起两簇火苗。
下一秒,沈婠听见车门锁开启的声音,男人作势推门。
沈婠自然不可能让他下车,猛地站直,在车门推开的瞬间,她一脚踹上去。
哐当——
“你疯了?!”
她抬脚抵住车门,笑意骤敛,淡漠的眉眼不带任何情绪,“以后,离我远点,否则……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结果。”
听着她赤果果威胁的话,宋禛想笑。
她以为她是谁?
没点本事,狠话就撂得一套一套。
宋禛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劲透顶。
心说,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回以蔑视的目光,正准备开口,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朝两人驶来,最终与他的黑色奔驰并排而停。
紧接着,车里下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当年只会一味逞凶耍狠动动嘴皮子的男人,如今已成为硬汉一枚。
三子在宋禛诧异的注视下走到沈婠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然后拉开车门,用手护住车顶,请她坐进去。
等关上后座车门,他又把行李安置妥当了,这才绕到驾驶位坐定。
很快,引擎发动,车缓缓驶离。
宋禛第一时间记下宾利的车牌,用手机发给助理。
“去查查这辆车的主人,摸深一点。
“是。”
等结束通话,他才后知后觉陷入怔忡。
她说不用他送,有人来接,还真的有人来接。
如果他没看错,那辆宾利是订制,纯进口,连组装都在国外完成。
没有八位数根本拿不下来。
所以沈婠跟那个开宾利的男人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不像。
那男人煞气太重,还缺了一只耳朵,浑身匪气,不像土大款,跟名**英也不搭边。
而且看他对沈婠的态度,不见半点亲密,倒有种莫名的……恭敬?
……
车内。
三子问大啊:“去哪里?”
沈婠:“先回蜜糖吧。”
“是。”
白天蜜糖不营业,郦晓昙还在休息,沈婠没打扰她。
上去二楼,自己动手给赞赞做了早餐。
他乖乖吃完。
上午十点,二子从外面回来,稍作休整就带赞赞去了负一层。
师徒二人各自着装,碰到困难二子也会帮一帮,但大多时候都是赞赞自己换衣服、戴护膝、缠裹绷带。
进步很明显。
“我不在的时候来练过?”
小家伙点头。
没有二子在旁边保护,他不敢动器械,就只能一遍一遍练习准备工作,包括换衣服、做热身等等。
“这次离开宋家就不回去了?”
二子从不拿他当小孩儿看,自然说话也不是对小孩儿的语气。
赞赞没答,抬头看他。
那双漆黑明澈的瞳孔倒映出男人的模样,竟有种令人心颤的洞察力。
好像看懂了所有,一切无所遁形。
“怎么,不方便说?”
赞赞看向天花板,其实是在示意楼上。
楼上有什么?
沈婠。
所以连起来是——这个问题要问沈婠才有答案。
二子笑了,捡起拳击手套:“我猜,她不会回去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沈婠眼里就等于垃圾。
而垃圾只能被丢掉。
……
是夜,楼下正常营业,楼上做过隔音的房间沈婠已经带着儿子沉入梦乡。
同一片月色下,象山郡。
书房之中。
啪嗒——
权捍霆把手里的照片甩到桌面上,脸比窗外夜色还黑三分。
第999章 把人带来,母子相偎
垂手立于桌前的楚遇江紧跟着眼皮一跳。
东西经他之手呈到权捍霆面前,他自然知道这一通发作是为什么。
只见照片上,男人坐在车里,女人站在车外,弯腰低头凑到车窗前,红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正跟里面的男人说什么。
言笑晏晏。
由于拍摄角度,只能看到她侧脸,隔着一扇车窗,与男人目光触碰。
而男人呢?
样貌比女人那个侧脸露得还少。照片上只能看见他漫开青色胡桩的下巴,高挺如脊的鼻梁。
以及被睫毛阖盖的眼,看不清神色。
但想来美色当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权捍霆盯着照片,像要灼出一个洞来!
“是谁?”楚遇江听见他沉凛的嗓音,两个字透出无尽杀伐,戾气环绕。
“……宋禛。”怕他不知道这号人,还补充解释说,“宋家旁系的公子,得了宋恺峰赏识,经常带在身边。沈小姐回宋家那天,是他去接的人。”
“宋、禛?呵……”
一声轻笑,让人头皮发麻,楚遇江大气不敢多喘。
半晌,权捍霆开口:“把人带来。”
楚遇江一愕,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果然——
“不用太客气。”
好了,宋禛药丸。
……
清晨。
阳光照进窗内,虽然隔着帘布削弱了强度,但仍然映照出一片明亮。
沈婠先醒,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的时候,赞赞也醒了。
她笑起来,趴在枕边问他:“睡得好吗?”
小家伙刚醒,脸颊红红的,还留着印痕,眼里一片水朦雾泽。
闻言,他点头,向来沉稳的小大人样不见了,嘴角漾开浅浅的笑弧。
“那还要不要躺一会儿?”
棉被下,他的小爪子轻轻放到沈婠肚皮上。
沈婠就知道他还不想起。
她也跟着躺了回去,“十分钟,好不好?”
摇头。
“十五分钟?”
点头。
沈婠笑着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发顶:“乖宝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开口说话呢……”
尾音轻轻,恍若呓语。
赞赞蹭到她怀里,是全然依赖的姿态。
沈婠一颗心瞬间软成棉花。
她想,不愿就不愿吧,也没什么……
一刻钟后,赞赞要起。
沈婠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他摇头,沈婠便带他穿衣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
郦晓昙作为“蜜糖”的妈妈桑,人前要笑脸迎客,人后还得管理手底下那一帮不省心的姑娘们,营业期间满场飞,出了什么事立马要解决,劳神费力。
平时没到中午根本见不到她的人,上午时间全被她拿去补觉了。
可现在才九点,她已经在楼下用餐区忙开,系着围裙,像只忙碌的蜜蜂。
“起来了?”她抬头,看向旋转楼梯中间。
沈婠牵着赞赞往下走:“你都做好了?我还准备带他出去吃。”
“外面的哪有家里干净?孩子太小,更要注意。”
“昨晚忙到几点?”
郦晓昙一顿,实话实说:“盘完账三点半,比平时早了半个钟。”
沈婠拉开椅子,坐下,小家伙被抱到旁边坐好,筷子递给他:“早睡半个钟,早起三小时?”
“这不是为了给我心爱的小赞赞做早餐吗?”说着,煎鸡蛋中形状最规整的那个放到赞赞盘子里。
赞赞抬头看她,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无声道谢。
郦晓昙又想摸他的脸了,三年时间,她还是记不住,好吧,其实是忍不住。
谁叫这小孩儿跟他爹那个极品祸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权捍霆就比女人还好看……
沈婠:“别忙了,坐下一起吃。”
“好。”郦晓昙刚把围裙摘了,二子和三子就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
“哟,有早餐。”三子笑呵呵坐下。
二子紧随其后。
根本不用人请,自觉得很。
郦晓昙把手边的碗筷各递一副过去,本来就准备了他俩的份儿。
可派发完毕之后,还有一副剩了下来。
本该是给小姑娘的。
郦晓昙突然有点鼻酸,抬眼看天花板,到底忍住了。
当初在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就为清清的归宿做好了打算。
如今按部就班,和预想之中一般无二,应该高兴才对。
可……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娃娃,难免怅然若失。
沈婠也看见了:“收走吧,以后数清楚。”
“诶。”
气氛有点闷,三子和二子像什么都没察觉,低头吃早饭。
赞赞本来就不说话。
还是沈婠开口打破了沉默:“象山郡的房子还有多久能收拾出来?”
三子停下动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已经让人在打扫了,装修是现成的,家电也都其齐全,但是安保系统还需要一点时间。”
第1000章 神秘邻居,他回来了
象山郡依山而建,每座山头就是一处房产,独占而居,面积广阔,且后方环绕大片野生绿植,可以说依山傍水。
当初开盘的时候,沈婠就是看中这里的环境,才不惜高价买下六栋别墅中的二号庄园。
原本她想买一号,不仅地理位置更优越,还有一处天然温泉,但托了关系又花了钱,最后还是没办下来。
听中间人说,一号已经被某个神秘大人物买下,不光有钱的那种。
沈婠初来乍到,京都势力又盘根错节,只能就此作罢。二号就二号,六套之中也只比一号差了那么一点而已。
接下来就是装修,不仅房子里面,还有大片赠送用地需要进行规划安排,直到一年前这房子才装修完毕。
沈婠也不急着住进去,一来蜜糖二楼她和赞赞都住习惯了,二来新房刚装完,还是晾一段时间比较好。
后来慢慢就没人提这茬儿了,眼看象山郡的房价一涨再涨,却始终没有迎来主人。
大概半个月前的某天,沈婠打给三子,突然要他把地方收拾出来。
并且再三强调安保问题。
三子不敢懈怠,立即安排人打扫,又亲自负责安全系统组建,眼下已经完成大半部分。
“我打算从自己人里挑最信任的那批组成一个保镖团,这样就不用外包出去。到底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外面的多多少少存在风险。”
沈婠点头:“你看着办。”
“还有,我听说一号已经住人了。”
“是吗?”沈婠挑眉,好像很感兴趣,“对方什么身份?”
三子沉默一瞬:“……暂时查不到。”
“打过照面了吗?”
“……没有。对方虽然住进去了,但深居简出,极重私密性,连保镖都没雇。”
沈婠皱眉。
看来这人确实不简单,能买得起一号庄园,怎么可能傻到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
要么就是对方刻意隐藏,要么就是准备充分、已有后招。
三子:“要继续往下查吗?”
“不用了。现在查不到的东西,之后也不会有结果,还平白打草惊蛇。”
沈婠不怕麻烦,但也不愿轻易与人交恶。
麻烦能少一桩是一桩,何必上赶着?
谁知道这京都密林里卧着哪头虎,藏着哪条龙?
吃完早餐,赞赞按时服药,然后跟二子去了地下室。
沈婠上楼处理积压的文件。
郦晓昙收拾碗筷,见三子还愣愣地坐着,剩小半碗面条没吃,她指节稍屈,敲了敲桌面。
叩叩叩——
三子回过神,抬眼看她。
“发什么呆?赶紧吃,吃完我好一起收拾。”
“昙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沈……小姐以前是什么样的?”
郦晓昙神情一滞,这个家伙平时可不怎么叫她“姐”,今天倒是喊得心甘情愿,一看就另有所图。
“什么以前?”她装傻。
“来京平之前,在宁城的时候。”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感觉……她跟那时不一样了。”
郦晓昙皱眉:“你见都没见过她在宁城什么样,对比不成立。”
“见过。”他说。
在绑架沈婠的时候见过。
三子活了二十多年从没遇到那么大胆的女人,她设计逃跑,独身入山,那么孤勇而无畏。
可如今……
怎么说呢?
虽然还是同样大胆,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但比起从前她似乎更懂收敛锋芒,更加小心谨慎。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被烈火烤红的利刃,那么现在就是淬了毒液的绣花针。
前者烫得人皮开肉绽,割得人鲜血淋淋;后者却能在不动声色间直取性命,几乎看不到伤口。
郦晓昙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怔忡。
半晌,一声叹息溢出唇边:“确实不一样了,人总要学会成长。”
三子:“但她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不是吗?”
女人摇头:“不是。曾经的她背靠大树,才有肆无忌惮的资本;如今,她已经可以像大树那样顶天立地,不惧风雨,这才是真正的底气。”
没有权捍霆的沈婠也就没有了再任性的权利,所以,她必须步步为营、随时警惕。
她所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赞赞,以及包括她、三子、二子在内的所有人。
“吃你的,别想了,想也没用。”郦晓昙催他。
三子低头,不再开口。
两嘴呲溜完剩下的面,把碗递给郦晓昙:“那个人回来了。”
“谁?”她伸手接过。
“那棵树。”
“?”
三子:“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叫权捍霆。”
当年阎烬派他们绑架沈婠,就是冲着这个人去的。
他都记得。
哐当——
瓷碗落地,摔得稀碎。
第1001章 苗苗李复,野蛮生长
二楼,办公室。
沈婠坐在电脑前,摄像头处于开启状态。
屏幕上,一个视讯对话框,右下角是沈婠自己,而正中间放大的则是另一边的画面。
只见宽敞的酒店套房,窗外夜色已浓,灯火璀璨,而窗前坐着的人一手文件,一手笔,一边说话的同时,还在一边飞快翻看或记录。
女人视线在文件上,颔首微低,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身上是一条紫罗兰色的丝绸睡裙,V领蕾丝款。
此刻正聚精会神忙于工作,却也在无意间风情毕现。
“……目前这边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整体进度比计划快了两年,只要欧洲那边李复谈下来了,那全球市场就算初步打通。”
苗苗拿到统计数据的那一刻,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如果不是职位摆在那儿,又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不好失了仪态和威严,她早就兴奋得跳起来。
三年了,她离开华夏,远走M国就是为了这一刻!
沈婠看着视频画面里眉眼舒展、意气风发的女人,也笑了。
“你和李复做得很好。”
苗苗眼底掠过水光,芸芸众生里有几个能像她这般幸运,生于底层,流于世俗,却因沈婠的拉拔提点一路走到现在的高度。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身横肉的大肥妹,领着几千块一月的工资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前台。
而三年后的她比之三年前又有不同。
首先是外形。苗苗三年前就已经瘦下来,但也就只是“瘦”了,身体线条和比例并没有得到改善。
这几年她在工作之余坚持健身,不再一味追逐体重秤上单薄的数字,而是更注重塑型和营养健康。
有时为了增肌,她还会刻意多吃。
其次,是工作能力。三年前她是沈婠的“助理”、“秘书”,有效且完美地执行着沈婠下发的各项指令,并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沈婠的好恶,就是她的好恶;沈婠的忧喜,也是她的忧喜。
如今他,苗苗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沈婠手下一员猛将,文能“安邦定国”,武能“开疆辟土”。
这前者跟后者,就像古时的“内臣”与“外臣”。
内臣亲主上,每天钻研的是讨君欢心、令君展颜。
而外臣实干,做的是决策大事,不需要多么讨巧,只要足够忠诚。
沈婠:“两天前,李复已经给我发过邮件,欧洲那边也结束了,他做好了扫尾工作就会回国。”
“嘶……”苗苗倒抽一口凉气,“两天前?他比我早?”
沈婠点头:“目前看来,好像是这样。”
“这个李复!”苗苗变了脸色,咬牙切齿。
这些年她对自己哪哪儿都满意,唯一不满的就是李复!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还是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迅速成长为沈婠心腹,不管能力,还是对沈婠的忠心都以为肉眼可见的速度野蛮生长。
而沈婠看重的也恰好是这两样,自然而然李复被重用,短短半年不到就被沈婠放到和她齐平的位子上,负责开拓欧洲市场。
关键这家伙闷声不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脓包,可人家早就坐着火箭蹭蹭蹿上天了。
想当初她跟在沈婠后头屁颠儿屁颠儿的时候,李复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待着喂蚊子呢。
“怎么,你对他有意见?”沈婠状若玩笑般开口。
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问得光明正大。
有意见,你就讲。
没意见,你就说没有。
如果是好的,她就听;不好的,她就否。
总之,回沈婠的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苗苗点头:“当然有意见!这个李复每次问他进度,他都面无表情地来一句‘还行’,那我就以为他嘴硬,不想输面子嘛……”
苗苗抿唇,“我还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他痛脚,伤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可结果呢……”
翻了个白眼儿,脸上尽是嫌弃:“人家闷声发大财,精明着呢,才不搭理我们这种小虾米。”
沈婠侧头,对着另一台电脑:“都听见了吧?”
苗苗:“?”是在跟我说话吗?不是吧?
“咳……听见了,没想到苗总对我意见这么大。”
“李、李复?!”苗苗一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抱歉,他刚才拨过来,我正在跟你说话,不小心点了接听。”沈婠慢条斯理作出解释,不过那悠哉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吃瓜群众那边儿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所以,刚才那一通噼里啪啦的抱(坏)怨(话)全被李复听见了?
苗苗:我勒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