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不要动她,都升级了
“你他妈——”
“阿森!”严知返冷冷开口。
“……”他不说话了。
“那一半包场费就当是给受害者的赔偿,”男人轻忽的视线掠过郦晓昙和之前被打了一耳光的女人,最后重新回到沈婠脸上,微作颔首:“不叨扰了,告辞。”
说完,带着严峻森离开。
沈婠目送两人背影走远,眼神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出了巷口,两人坐上来时的宾利。
司机小赵大气不敢多喘,小心翼翼发动引擎,车内气氛沉闷到令人窒息。
“哥?”严峻森试探着唤道。
严知返闭眼假寐,不予回应。
他有些急了,开口辩解:“真不是我有意为难,她一个下贱的坐台小姐,我犯得着自降身份吗?”
严知返仍是没有回应。
他自顾自继续:“这年头,做鸡的脾气还不小,出来卖居然这么不识趣!打了小的,还来了老的,一群保镖装腔作势,没想到最后压轴的还是个娘们儿……”
严峻森想起自己被沈婠摔在地上那一下,不忿地咬了咬后槽牙,脖颈的位置现在都还隐隐作痛,愈发觉得丢面。
“本来今天是想找个地方,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也算给你风洗尘,没想到……”他颓然噤声,状若懊恼。
“都怪那家破店!还有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女人,居然赶我们走?!我也就算了,但是哥你不该这个待遇啊!总之,我一定会让她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你要让谁付出代价?”严知返突然开口,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眸中划过一抹锋利。
“当然是那个女——”
对上那道凛冽的视线,严峻森还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我警告你,不要动她。”
“哥?”既惊,且疑。
严知返淡淡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
严峻森扫过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若有所思。
……
严家。
伴随着锁孔转动的声音,大门被推开。
严知返换了鞋,没有开灯,径直往楼上走。
“阿返。”
脚下一顿,转身,却见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纤细的身影,后背挺直。
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传来。
“妈。”他走过去,顺手把灯打开,“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杨岚抬眼,却在触及他那张脸时,仿佛被惊到,又飞快避开。
严知返表情未变,他知道她介意什么,可他无能为力。
“我也刚忙完。”
“早点睡吧,别太累了。”
一年前,严恪原配去世,杨岚取而代之,成为严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虽是续弦,议论起来不太好听,但好歹也算有了个名分。
不仅如此,严恪还对她十分珍爱,这种珍爱里带着看重,是对原配妻子从未有过的信任,连带严家其他人也对杨岚礼敬三分。
而杨岚也没有辜负男人的期望,她落落大方、温婉贤惠,对内是体贴柔顺的解语花,对外是游刃有余的贤内助。
不过一年时间,她就被圈子接受认可,成为有名的“贵妇”。
这个“贵”不可与宁城时相提并论,虽然都叫“四大家族”,但宁城和京平之间隔着一百个江州的距离。
这片土地上,才是真正的名流云集,勋贵如流。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交际应酬,烦不胜烦的家族内务。
女人不易做,豪门大族里的女人更是千难万难。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学得很快,也做得很很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阿返,你坐,喝点水。”
男人一顿,依言在对面沙发落座。
杨岚沉吟一瞬,缓缓开口:“明天就是你爸五十大寿,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他将借机宣布你的身份,作为你进入这个圈子的.asxs.,也是继承公司的踏板。你回国也有两天了,期间一直都是我在你们父子之间传话,现在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他抬眼,目光沉静,音色凉淡:“您想听什么?”
杨岚也不气,反倒对这样的回答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直接拒绝,还有转圜余地。
“我希望你能听从你爸的安排进公司,不要再唱反调。他想培养你接手集团,甚至继承整个严家,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好。”
杨岚一愣,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但须臾又恢复如常,继续提出第二个要求:“明晚的互动环节,由你来跳开场舞,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沈家大小姐作为舞伴,你只需要当个绅士,充分发挥你的风度和修养,与她好好跳上一曲即可。”
杨岚从头到尾都只提跳舞,不提相亲,让他连拒绝都没有理由。
严知返既已不是当初的沈谦,杨岚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杨岚?
第958章 得卿一顾, 一起出席
这次的回复比前一个问题要久。
等待的过程无声且漫长,杨岚却没有流露半点不耐烦。
她像个稳操胜券的军师,只等这场拉锯战大获全胜。
可能过了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十分钟,严知返终是点了头:“我接受安排。”
杨岚莞尔,眼中却并未出现太多惊喜。
她到京平的第一课,就是学会隐藏情绪,如今,已然炉火纯青。
“时间不早了,上去休息吧。”
严知返起身往楼上走。
“还有,”杨岚淡淡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以后不用开灯,我看不得你那张脸。”
男人脚步未停,状若未闻。
就在他上完最后一个台阶,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一声轻嗯自空气中传来,轻飘飘落到客厅端坐那人的耳朵里。
杨岚眼中闪过什么,再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下颌微抬,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平添一抹冷色与傲气。
……
房间内。
浴室水声停了半晌,却久久不见人出来。
男人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脸,依旧英俊,略显冷硬的五官少了几分温润,多了一丝冷峻。
转眸间,眼神凉淡,即便不开口,也能让人望而生畏。
曾经的他,以温润示人,她却说他披了张羊皮,骨子里是头恶狼。
如今,恶狼还原本来颜色,是否能得她回眸一顾?
严知返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
翌日,清晨。
沈婠刚踏进正屋便听见一阵嚷杂的说话声。
“……这旗袍啊,虽挑身材,但更挑气质,有前者无后者,只能叫虚有其表!如果您这样的神仙人物都不配,那谁配?”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扯着一截料子在钟玉红身上比划,恭维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还有一堆人小声附和。
“喏,配的人来了。”老太太朝进门处望去。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
沈婠就这样顶着众人的注视入内,神色泰然。
“来,婠婠,”老太太上前,指着被衣服架子摊开的旗袍,“你试试这身儿。”
“我?”她挑眉。
周围人暗中交换着眼神,很快,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纷纷朝沈婠围拢过去。
“您身材真好。”
“气质也绝佳。”
“只有您能穿出这件旗袍的神韵,现在就试试吧……”
说着,将沈婠推进旁边的房间,旗袍随之交到她手里。
由于不知道她和宋家的关系,这些人也不敢贸然称呼,便只能用“您”这样的代称,既囫囵过这一遭,也显得足够尊敬。
总之,看钟玉红对她的态度,捧着准没错。
很快,沈婠从房间出来。
月白色暗花布料,贴身的剪裁,高开叉裙摆,美腿若隐若现,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真真没有哪一处不合适。
当即有人送上高跟鞋,有人为她盘发,化妆师也跃跃欲试,都被沈婠摇头拒绝。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钟玉红。
后者轻描淡写开口:“今晚有个寿宴,你跟我们一起出席。”
沈婠垂眸,敛下眸中轻轻漾开的波动,看来二子弄到的请帖暂时派不上用场了——
很好。
第959章 诡异巧合,是谁干的
试完了礼服和妆发,最终定下的还是那件旗袍。
“……要出门?”钟玉红见她换回之前的衣服,又带着赞赞,忍不住开口。
“嗯,办点事。”
依老太太的素质和修养,断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追问。
果然,钟玉红很快就接受了她要外出的事实,并周全地询问:“要不要司机送?”
“不用了。”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说完,就这么目送母子二人离开。
在沈婠离开之后,有人开玩笑般问她和宋家的关系。
钟玉红语气淡淡:“哦,那是我孙子和孙女的妈。”
这算正面回应了。
众人听罢,各有各的计较。
……
沈婠坐进副驾驶,抬手接过三子递来的文件。
晚上就要赴宴,他们追踪屏家嫡系多年,成败在此一举。按理说不该出门,留在家里好好准备才是,但不巧赶上今天是每月一次固定的工作汇报时间,沈婠不得不出现。
蜜糖,二楼。
三子架好投影仪,打开摄像头,多方视频连接。
先是辉腾集团特聘经理人汇报集团工作,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问题。
到底扎根宁城多年,枝繁叶茂,即便没了权捍霆这个真正的主人坐镇,也能按照相关机制正常运行。
接着是启航游戏,周驰和张旸、古清两口子都出现在视频那头。周驰汇报新款手游研发进度,张旸负责项目运营,古清要汇报的就比较琐碎了,包括公司日常行政,几个高管的人事变动。
然后是航亚广告、飞扬娱乐、洋葱视频,最后是腾飞运输。
他们汇报的东西在会议开始前,沈婠已经通过翻看文件了解了大概,汇报过程中只需提出疑问,让他们回答即可。
“……我记得上次航亚旗下的经纪公司出现明星合同纠纷,娱乐圈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好几次热搜,连带航亚的底也差被网友扒个底朝天。现在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蒋硕凯:“对方主动撤诉,答应庭下和解。”
“你找人公关了?”
蒋硕凯摇头:“没有。”
“那怎么会……”沈婠皱眉,“我记得那个明星咖位不小,经纪人又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我也纳闷。问对方和解原因,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这事有些诡异。”
“怎么感觉跟我这边有点像……”魏宛央小声嘀咕,但她戴着耳机,再小声也能听见。
沈婠:“说来听听。”
“半个月前,飞扬刚拿下的一部网络小说影视改编被凯丰截胡,对方的公关团队就像疯狗一样,不仅抢IP,还高价挖走我们的制作团队。我已经准备走法律程序了,没想到上个星期对方老板主动上门,孙子一样点头哈腰地道歉,还主动把影视改编和制作团队还了回来。当时吓得我感觉自己在做梦,太不真实了。”
这年头,还有人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
稀罕!
“等等——”陈默忍不住插话,“听你们这样一说,我这里也有桩怪事。去年年底就有几家公司陆续上门谈收购,虽然被我立场鲜明地拒绝,但这几家还是各种死缠烂打,就像选择性失聪,完全屏蔽我说过的话。甚至还打算强行并购的,想要从我身上下手,威逼利诱,围追堵截……”
直到现在提起这些,陈默都还忍不住头疼。
“没想到上个月这群苍蝇突然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有一次在饭局上遇到之前蹦跶最欢的那个老板,忍不住好奇,就问了他原因,结果他吓得两股战战,面色惨白,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样,嘴上还念念有词,说什么他不敢了,饶命之类的话。”
周驰:“还有我!我这里也有!”
一圈儿听下来,每家公司竟都或多或少遇到了类似情况。
大家隔着屏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俱都落到沈婠脸上。
而沈婠此时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这种遇到困难,不费吹灰之力就被轻易解决的情况——
潘晓京的死!
她原计划就是要她偿命,为张漫报仇,可不等她出手,这人却莫名其妙坠楼,又莫名其妙死亡,最后还被当成意外,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就连宋家和潘家对这个“事实”也表现出极高的接受程度。
这一切真有这么顺理成章?
沈婠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同等程度的代价。
可这件事她只布好了局,还没真正付诸行动,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掌控这一切。
所以,那人是谁?
第960章 宴会开始,杨岚露面
直到身处宴会厅,面对人影绰绰,衣香鬓影,沈婠还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
“婠婠?怎么了?”钟玉红见她心不在焉,小声询问。
“……有点担心两个孩子。”
“没事,家里这么多佣人照顾,又有管家看着,再不济,还有保镖潜伏在外院。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潘晓京那种事。”
“嗯。”她点了点头。
严家不愧是华夏地产界的龙头老大,一场寿宴就包下整个长富宫,酒水产自法国顶级酒庄,且年份不浅,食物聘请米其林大厨团队精心制作。
就连脚下踩的红地毯都是澳洲羊毛用以绝密的天然上色工艺,不仅没有染料刺鼻廉价的味道,还散发出阵阵花香。
乐声悠扬,邀请的是国际顶级演奏团队,参赛得奖的水平被安排在这种场合,用以娱乐大众,烘托气氛,外人看来是“暴殄天物”,在严家的认知里却只能算稀松平常。
说到底,有钱真好。
七点整,男司仪上台,西装挺拔,笑得如沐春风,定睛一看,是娱乐圈有口皆碑、实力与情商兼具的“名嘴”!
难怪这么眼熟。
不到两分钟,气氛就被调动起来。
紧接着,寿星出场。
只见严恪一身白色西装,发型梳成大背头,根根黑亮,身板更是笔直挺拔,半点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岁。
而他臂弯之中嵌着一只素手,视线往上是女人白皙纤细的胳膊,肩若尺量,锁骨精致。
“严先生风采非凡,严太太更是气质卓绝,二位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可能就是‘神仙眷侣’这个词最生动的诠释。”司仪舌灿莲花,笑迎今晚这场宴会的男女主人。
台下同样议论四起。
由于严家这次寿宴邀请者众,相较于以前的小型私宴,添了很多生面孔。
有些人是第一次目睹严氏家主和当家主母的风采,不由感慨——
“富贵乡里养出来的人就是非同一般。”
“可我怎么记得严夫人不长这样?”
“看上去比严家主年轻不少啊!可我怎么听说他夫人跟他是同岁?”
“……”
有赞美,也有疑问。
这时,严家的常客就该跳出来展现自身优越性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台上那位是续弦。续弦懂吗?就是再婚。”
“难怪了,跟以前的严夫人可真没法比!”
“不不不,这你就错了。现在的严夫人可比先头那个厉害得多。”
“怎么说?”
“以前那位深居简出,不爱交际应酬,据说是身体不好,只能卧床静养。这位就不一样了,交际手腕那叫一个厉害,待人接物八面玲珑,严家旁支繁多,众口难调,却都对她赞不绝口,你说厉不厉害?”
“早些年严家主身边的红颜知己换了一拨又一拨,年轻貌美的,风情万种的,家世不凡的,可谓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可你见着谁能名正言顺坐上‘严夫人’这个位置?一个都没有!只除了台上那位,并且从那以后,严家主身边再也看不到其他莺莺燕燕。”
“嘶……”
有人倒抽凉气。
第961章 原来是他,跳支舞吧
沈婠双眸微眯,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窃语声,即便站在台下,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一眼认出台上的女人是——杨岚!
曾经宁城沈家的主母太太,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为京平严家的女主人?
当初,沈嫣、沈春江以及沈宗明,沈氏三代,接连出事,最后连沈谦也死了。
整个沈家犹如一盘散沙,沈婠根本不用动手,只须坐等笑看黄沙漫天,纷纷扬扬化作尘粒,从此宁城第一豪门不复焉存。
却不料,沈春航会突然横插一脚,先设计从她手里夺回明达,然后铁了心要保杨岚和沈如母女。
沈婠念在沈谦的救命之恩,选择收手,就此了结前世的恩恩怨怨。
所以,并没有对杨岚母女赶尽杀绝。
后来听沈春航不经意间提过一次,她母女二人齐齐失踪,下落不明,没想到是来了京平,还攀上高枝。
有意思!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严某人的寿宴……”不疾不徐的嗓音,带着几分沉凛的冷感,一听便知其久居上位者的身份,早已习惯发号施令。
简单几句开场白,严恪话锋一转:“……其实今天这场宴会除了做寿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正式向在场各位介绍我汇海地产以及严氏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严知返!”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踱步至台上。
黑色燕尾服衬得他身材挺拔,不苟言笑的模样神似严恪,随着他一行一步,现场陷入几秒钟的死寂。
随后,爆发出更为强烈的议论声。
有人惊讶严恪居然有个儿子,之前却从未在圈中露面。
有人惊叹汇海集团和整个严氏家族的大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敲定,最后交于此人之手。
也有人目露不忿,隐隐约约不服气,大多是严家旁系。
还有人了然一笑,心叹一声:原来是他——三年前被严恪领回来的那个私生子。
可又不那么确定……
因为长相似乎有所出入,跟记忆里的那张脸对不上号。
总之,各怀心思,各有所言。
无论下面是何反应,宴会还要继续。
当司仪宣布由严公子现场邀请一位女士跳开场舞的时候,灯光骤然一暗。
出席宴会的单身女士们,尤其是各大家族的名媛小姐,彻底沸腾了。
当探照灯在人群中游弋,一遍遍扫过她们的脸,尖叫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角落里,有人在冷笑,有人在看戏,也有人一脸排斥。
杨岚站在严恪身边,含笑望着台下,仿佛稳操胜券。
严知返也同样望着,隐隐流露几分期待。
他知道,她也来了。
从他站上来的那一刻,视线就不曾从她身上真正移开。
最终白色光束投至一角,映照出一个身穿月白旗袍的窈窕佳人。
在光柱打到脸上的瞬间,她下意识眯眼,还沉浸在一天前出现在蜜糖的那个男人居然是严家嫡脉继承人的冲击之中没反应过来,根本没听见什么开场舞之邀。
此刻,更是觉莫名。
她起身,躲开,却对上迎面走来的男人。
微微躬身,然后朝她伸出手,“美丽的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第962章 迷途知返,她在他怀
就在众女遗憾又嫉妒的注视之下,沈婠站着,男人半躬。
却听她缓缓开口——
“抱歉,不能。”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女人谁啊?”
“这么傲气的吗?”
“连严家面子都敢驳。”
“那身儿旗袍倒是好看,只可惜穿在她身上。”
“怎么越看越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这不是宋家接回去的那位?不久前还在认亲宴上露过面!”
“没错!我看见她跟宋老太太一起的!”
“嘶……怎么会选中她?这位可是……咳……”小三儿啊!
还是宋家那个死去继承人的小三儿,据说孩子都生了俩!
像这种场合邀舞,还是开场舞,必然事先定好了人选,不可能真的随机,但眼下这个结果好像真的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
否则,再怎么也不会花落沈婠!
要知道,即便潘晓京死了,她也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儿,不过仗着给宋家嫡脉生了一儿一女才得以在这种场合公开露面,可实际上名不正言不顺,家世也不够清白。
严少爷选谁跳这支舞,也不可能选她!
钟玉红因为遇上几个老姐妹,说说笑笑,一时没注意到沈婠,两人便分开了。
在严知返邀舞的同时,她心下骤沉,想要上前,却被几个老姐妹眼疾手快拦住——
“你去干嘛?净添乱。”
“不是……我得去帮小沈解围!这种场面她没办法应付!”
“别急,先等等再说,看她同意还是拒绝。”
“没错,这严家继承人的身份可是个香饽饽,我们担心你宋家这座庙太小,镇不住这尊大佛,索性趁此机会试她一试!”
“可……”钟玉红脚下一滞,轻喃:“要飞的鸟终究要飞,就算知道结果也无济于事。”
“鸟要飞,人力不可拦。但你得提前有这个预见,如此防备心有了,那些注定没有回报的投入也相应减少,以免最后人财两空。”
都是聪明人,话里的深意根本不用解释,一点就透。
“欸!快看!她拒了——”
钟玉红猛然抬眼,无奈距离太远,看得见人,却听不见声音,只能从周围其他人的议论中获知事态发展。
“不对不对,她又同意了。”
“真的假的?”
“手都递过去了,我还能骗你?不信自己看。”
“还真是……”
很快,悠扬的华尔兹响起,人群散开,腾出中间场地供二人起舞。
男人西装笔挺,女人旗袍温婉,一个扶腰,一个搭肩,每一步都无比默契地踩在节拍上。
乍一看,恍若璧人。
在这样的光华面前,周围一切都沦为二人的陪衬,黯然失色。
“你是谁?”沈婠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目光如炬。
“昨天不是才自我介绍过?”男人笑。
“严……知返?”
“原来你还记得。”他好像很高兴,眉眼之间犹如春风轻拂。
“迷途知返……严少做过错事?”
男人没急着回答,而是在高音迭起的瞬间带着她连转数圈,切换舞步,随着音乐舒缓,他又渐渐慢下来。
“……也许吧。”
“为情,还是为利?”
“失利不过肉疼,而殇情则要剜心。”他看着她,一双黑眸犹如深潭,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沈婠不知想到什么,眼中亦有片刻出神。
“所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他凑近,热气喷洒,氤氲出几分暧昧,目光却无比清晰,“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她不动声色后撤,避开他刻意营造的氛围,舞步仍然熟练且优雅地紧跟,姿态曼妙。
“听起来不像顿悟,像赎罪。”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却根本不予直视,不想、不愿、甚至不屑去猜度他的内心。
半晌,他垂下眼睑,自嘲般勾了勾唇:“……没错,是赎罪。”
沈婠不做深想,陪他东拉西扯这么久,随着音乐逐渐步入尾声,她所剩无几的耐性也慢慢告罄。
“你刚才说,可以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意思?”
严知返微愣,旋即笑开:“字面上的意思。”
“我没有开玩笑,也请你不要拐弯抹角。”眼神如刀,声似冰棱。
“如果不这么说,你会答应我的邀舞吗?”
“不会。”本来她就已经拒绝了。
如果不是严知返压低声音悄悄对她说了那句话,沈婠可能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支舞是换来的,藏了心机,带着条件。
“你骗我?”笑容骤敛。
严知返搂着她转圈,再转圈,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侧头,擦过耳际的一瞬,听他轻轻开口:“你想跟踪的人,我已经帮你盯住,剩下的时间足够你认真陪我跳完这支舞。”
沈婠锋利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男人不闪不避,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打量而心虚,似乎还有几分终于得到她一个正眼的愉悦。
就在这时,舞曲悠扬的调子猛然一变,顿时急促高亢,像小溪潺潺不经任何过渡就汇入奔腾大江。
音乐变了,舞自然也要跟着变。
严知返:“探戈会吧?”
他知道,她会,曾经他亲眼见她跟权捍霆跳过。
彼时,他只能躲在角落阴暗处,就连愤怒也必须克制再克制,嫉妒更是一点都不能有。
如今,她的手在他手上,她的人就在他怀里。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让他活着的意义——弥补一切,挽回所有!
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华贵高雅,热烈狂放。
由男人完全占据主导,女人紧紧跟随。
严格来说,旗袍并不适合这样大开大合的舞蹈动作,但眼下却并不突兀,沈婠的肢体动作也没有受其掣肘。
相反,旗袍的端庄和探戈的严肃异曲同工。
音乐停,一舞毕。
男女双方彼此致谢。
而后,沈婠退场,隐入人群之中;严知返与上前寒暄的宾客说话,觥筹交错。
当第二支乐曲响起,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相携滑入舞池。
……
沈婠退至角落里,摊开手心,一张房卡出现在眼前。
黑底,点缀银纹祥云图案,右下角用金色小字标注——4403。
第963章 抓到人了,旗袍肃杀
这是两人分开前一秒,严知返塞给她的。
沈婠没有立即上楼去房间,就像她对严知返这个人并没有完全相信,仍然心存怀疑。
直到,一个电话打进来——
“怎么样?查到了吗?”
“宋恺峰和屏家出面交易的人在四楼,具体位置还在排查。”
沈婠掌心一紧,攥住那张房卡,“不用了,我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
二子:“?”不等他询问,那头已经挂断。
他想了想,还是命令派出去的人继续查找。
沈婠乘电梯直达四楼,叮——
走廊铺满厚实的羊绒地毯,踩上去安静无声。
她找到4403,刷卡进门。
没有开灯,空无一人。
直接去到阳台,果然能够看到左右两边,左边黑着,而右边是亮的。
她退回房间,开始找东西,很快就在床头柜里发现一套视听设备。
开机,搜索信号,很快就显示连接成功。
她拉上窗帘,又把灯关掉,黑暗中,只有屏幕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成为室内仅有的光源。
而屏幕之上,正是右边房间内部全景!
除了室内陈设,当然还有置身其中正在交谈的两人,一个是宋恺峰,而另一个……
沈婠勾唇。
三年了,屏家藏得太好,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
宋恺峰定定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特色的脸,是丢进人群里很难被找到的那种。
男人身上穿着清洁工制服,手上结着因常年劳作而留下的老茧,被生活压弯了脊梁,时间摧残了容颜,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人。
与富丽奢华的房间格格不入,更与眼前养尊处优的宋恺峰有着天壤之别。
“你……”
“宋董事长。”清洁工沉沉开口,伴随着一抹诡笑浮现在唇畔,为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倍添阴狠,瞬间叫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目光,瞬间就把他和普通人区分开。
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分普通也是一种“不普通”。
他一开口,宋恺峰就认出这个声音,正是电话里那人,老眼微眯:“东西呢?”
男人从他皱巴巴、脏兮兮的制服里取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有一个U盘、一把钥匙:“资料全在盘里,每阶段样品我放在银行保险箱,这是钥匙。”
宋恺峰伸手去接,男人眼疾手快往后一收,皮笑肉不笑:“急什么?合同还没签,宋董事长跟屏家也不是第一次合作,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宋恺峰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说U盘里有资料,保险箱里有样品就真的有吗?你想银货两讫没问题,但总得让我先验货,确定真假吧?”
四目相对,男人:“……好。”U盘取出来递给宋恺峰。
后者插进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里,粗略一扫,渐渐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我想,可以签合同了。”
交易结束,宋恺峰率先离开房间。
那清洁工脱掉制服塞进床底,换了一身体面干净的西装才笑着拉开房间门,就在这时,一股大力从外面冲进来,撞开门的同时,也将他撞倒在地。
下一秒,三个黑衣保镖涌入房间,一个为首开路,另外两个冲上去将男人按在地板上,顺手封了他的嘴。
随后进来一个缺了左耳的男人,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人。
她一声轻笑,犹如魔音灌进男人耳中:“屏家嫡系已经沦落到卖技术维生了吗?藏了太久的蛇终于出洞了。”
……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正好。
“咦?你家媳妇儿人呢?”
钟玉红闻言,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沈婠的踪影。
然后下意识去找严知返,幸好,他还在,正跟人举杯聊天。
等等……
老头子怎么也不见了?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正准备打给宋恺峰,突然一片阴影当头罩下,钟玉红抬眼,蓦地心口一松:“你去哪儿了?半天找不到人。”
宋恺峰:“遇到个合作方,谈点事。”
钟玉红不疑有他:“看见沈婠了吗?”
老爷子拧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跟严家那位少爷跳完舞就没看到人……”
“太太是在找我吗?”
钟玉红闻声回头,只见沈婠端着一杯香槟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旗袍端庄,笑意盈然。
“原来你在啊!刚才怎么没看到?”
“我去洗手间。”
人已经回来了,这事就此揭过,宴会继续,一切风平浪静。
……
原本严峻森以为他们旁系这支不会收到寿宴请帖了,没想到今天一早老宅大管家竟然亲自送到他家门口。
“……先生气还没消,请帖本是不打算发的,但少爷顾念兄弟之情,替你说了好话。”
所以,蜜糖那一局还算有用?严知返领了他的情?
第964章 酝酿恶意,切开是黑
而严峻森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最会记恩,也最懂投桃报李。
他见“蜜糖”那晚严知返对最后出来的那个小娘们儿不一般,离开之后甚至还警告他。
男人嘛,不就那么点儿心思?
既然严知返不好下手,那就他来当这个恶人,助兄弟抱得美人归!
是以,严峻森人还在宴上,心却已经开始暗搓搓计划怎么为难沈婠,又如何安排严知返在适当的时机英雄救美。
恶霸富家子欺凌可怜坐台女,儒雅少爷挺身而出,护花于危难之际——瞧瞧,多美的邂逅,多么浪漫的爱情。
越想越觉得可行,连严恪在台上讲了什么都没注意听,直至现场邀舞引起骚动,严峻森才回过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宴会上。
没想到这一看可不得了!
那个拒绝了严知返邀舞的女人不正是昨天在“蜜糖”见过的那位!
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严峻森举着高脚杯,笑了。
沈婠尚且不知自己被人盯上,她从楼上下来之后,踩着时间往钟玉红跟前打了个照面。
不出意外见到先她一步回来的宋恺峰,估计老爷子到现在还不清楚那个房间发生了什么,而他忌惮的屏家人如今已沦为阶下囚。
三子和另外几个兄弟从后门把人押走。
大约半小时后,沈婠收到消息他们已经抵达码头,进了仓库。
那是审问、刑讯的专用地。
沈婠攥紧手机,人虽在宴会中,心却已经飞到扎马河,恨不得亲自动手。
最终,她也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按捺住血液里跳动的暴躁因子,简短回信:你先审,别弄死了。
那头回了她一个“知”。
收起手机,沈婠朝严知返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正跟几个年纪稍长的老总说话,左手持杯,右手空出来方便随时可以跟人相握,微微侧头倾向说话人一边,无声昭示着尊重,同时嘴角保持微笑,瞬间“贵公子”、“继承人”的形象跃然眼前。
表面上看白得不能再白,可谁又知道横着切下去会是什么颜色?
思及此,沈婠不由冷笑。
他能给她交易地点隔壁房间的房卡,甚至连监视监听设备都一应俱全,说明他早就盯上了宋恺峰!
严知返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忽地,沈婠眼神一滞。
她看到跟在严恪身边交际应酬、八面玲珑的杨岚。
如果严知返是严恪的儿子,杨岚是严恪的妻子,那严知返跟杨岚……什么关系?
某个瞬间,她呼吸有一刹那收紧。
很快又被疑惑所取代,转而化为一片沉思,连红酒入喉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等冰凉的触感顺着食道直达胃部,她才反应过来。
迅速收平高脚杯,拿开三寸远,但那口已经喝下的酒却是没办法再吐出来,只能照单全收。
眼见路过的侍者步伐匆匆,她开口把人叫住,让他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几句,再顺手把杯子放进托盘内,里面还有没喝完的红酒。
“可……”侍者听罢,目露犹疑。
沈婠淡淡开口:“你要做的只是带话,结果怎样不用考虑。”说着,从包里抽出一百块塞进他上衣口袋:“小费。”
男人点了点头,把钱收好:“我明白。”
第965章 前世记忆,千值万值
宴会厅连接走廊的拐角处,有个被窗帘遮挡的露台。
沈婠正扒着栏杆抬头赏月,听闻身后传来响动也不曾没回头,仍然保持原本的姿势。
严知返掀帘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女人纤细的后背,此刻微微佝着,却也在同一平面之内保持笔直舒展。
有种婉约含蓄、清辉落拓的单薄,无可否认,即便如此,那也是美的。
就在这时,女人微微偏头,露出线条冷淡的侧颜。
小山眉,高鼻梁,嘴角微含笑,月光柔和了她略显冷淡的神色,朦胧之下犹如覆上一层轻纱。
那一刻,严知返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记忆仿佛回溯到前世,初见第一面他便给了她一个耳光,从此打掉了他们本该拥有的可能。
她从家里不受待见的隐形人一点一点韬光养晦,逐渐成长为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存在。
可惜,他们却站到了对立面。
公司争权,商场夺利,他穷追猛打,紧咬不放;而她不肯认输,也拒绝服软,终究拖垮了身体,靠药物续命。
可沈婠多犟啊?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就没有对谁低过头!
病了她就吃药,稍微好点就继续工作,疯狂吸收新的知识,学习新的技能,直至油尽灯枯,仍未对他有过丝毫认输之意。
严知返回想起三年前,他在昏迷中如同走马观花般看完前世,而梦中无数次重复的场景是他亲口同意将沈婠送进手术室,让医生摘掉她身上所有可用器官,换给沈绯!
像一场逃不开的噩梦,越是害怕,越来纠缠。
他怎么会那样做?
又怎么能那样做?!
剥夺她活命的机会,让她含恨而终!
所以,这辈子的恨不是没有理由,狠也并非由来无因。
或许她还应该再绝情一点,连块墓碑都不给他立,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死了也就死了。
大梦一场,彼时的严知返还叫“沈谦”,游离于前世、今生,困锁在梦境之中,迟迟不醒。
待再次睁眼,已时过半年,他竟分不清身处哪道轮回。
整整两天,才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他告诉严恪:“要我认祖归宗、改名换姓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
“我要出国。”
然后,他成了严知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以不闪不躲、光明正大地站在沈婠面前,打量她,欣赏她,赞美她,甚至——拥有她!
沈婠等了半晌都不见男人出声,索性由她来开这个口。
只见女人收回扒在护栏上的手,人也跟着站直,悠悠转身:“严少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该如何答谢才好?”
男人视线顺理成章落到她脸上:“沈小姐已经谢过了。”
“?”
“那支舞。”他提醒。
“既然严少做了好人,不妨就做到底,替我解解惑。”
“你想知道什么?”音色沉凛下来。
沈婠眼神倏地一暗:“你事先就知道宋恺峰会借今天的场合做什么?”
“……嗯。”
“所以,你提前准备好了隔壁房间以及窃听设备?”
“……是。”
“为什么?”
他笑:“不是为了沈小姐一支舞吗?”
沈婠不信。
男人眼神无比诚挚,“我说的都是实话。”
“看来,今天问不出答案了。”她轻叹,状若感慨。
严知返笑意不变:“明明答案近在眼前,只是问的人不愿相信。”
沈婠仍是不以为然,转而换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宋恺峰跟谁交易,具体交易内容是什么吗?”
他摇头:“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沈婠轻扯了下嘴角,觉得这人极其敷衍,从而兴致缺缺,下一秒,却听他继续开口——
“我只要知道,你的目标是他,再来安排这一切,就没那么多理由需要考量,不是吗?”
女人眉心狠狠一紧,狐疑的眼神掠过严知返那张好看的脸。
他两手一摊,笑意深长:“我都说了只为沈小姐一支舞,可你不信。”
“就这样?”
“不然呢?”
“值吗?”
“我觉得值,沈小姐以为呢?”
深深看了他一眼,女人唇畔漾开一抹浅笑:“当然是——千值万值。”
……
九点,宴会将散,厅内已经找不到沈婠的踪迹。
钟玉红接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霎时神色不明。
沈婠:有事,晚归,烦请照顾两个孩子。
宋恺峰端着酒,没有偷瞄,直接问:“说的什么?”
钟玉红收起手机:“她有事,要晚点回去,让照顾好两个孩子。”说到这里,她眉心一蹙,“老头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个沈婠好像不简单。”
此话一出,两相沉默。
第966章 恶少威逼,六爷现身
宋家夫妇在怀疑什么,沈婠早已无暇顾及。
此时的她发完短信,收起手机,已经在长富宫的地下停车场。
三子把人押走的时候特地留了一辆车,钥匙藏在左起第三个消防栓里。
沈婠拿到以后,直奔停车位。
突然脚下一顿,眼底掠过冷色,很快便浑身发软,只能随手扶上旁边的栏杆,借以稳住身形。
成了!
严峻森见状,心下骤喜,不再躲藏,大摇大摆走出来。
沈婠回头,双眸微眯:“……是你?”
“嗨,又见面了,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
“啧啧,你居然是宋聿那个假正经的女人,哦不,应该叫遗孀。害,又错了,你俩没结婚呢,他一死,你连个名分都没捞到,只能叫——小三儿!”
他一边说,一边抬步靠近。
沈婠目露警惕,不动声色后退。
“你这个女人也是绝了,昨天还在夜总会跟老鸨小姐为伍,今天就能衣着光鲜地出席上流社会场合……”放肆的目光扫过她那身价值不菲的旗袍,“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有模有样。来来来,凑近点,让哥哥我仔细看看……”
“你站住——”沈婠冷冷开口。
男人脚下一顿:“怎么,有话说?”
“你别太猖狂,寿宴还没散。”
“哟!威胁我呢?”严峻森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可惜你忘了这是谁家的寿宴,而我又姓什么。”
他是半个主人!
而她,不过是个任由宰割的穷客。
沈婠后背抵进角落,已然退无可退:“你想做什么?”
“嘿嘿……”邪笑入眼,男人摩拳擦掌,“你既然是坐台小姐出身,多陪一个少陪一个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宋聿那个短命鬼已经没了,还不如跟着我,至少能让你被窝是暖的,身体是热的。”
沈婠冷笑:“严少未免太看得起我。”
“呵……”他笑容一戾,“看得起?你配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婠也撑出一抹笑来:“我若不配,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说话当放屁,逗着好玩儿?”
“贱货!”面色陡然一沉,严峻森朝她所在的角落猛扑上来。
沈婠早就有所防备,在男人行动的第一时间旋身躲开,但移动不过几步就出现体力不支、手脚发软的情况。
她咬牙强忍,不愿露怯。
严峻森见状,笑容愈发笃定,不疾不徐地整理一番因刚才动作过大而略显凌乱的西装前襟,语气之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悠闲和慵懒,像猫捉老鼠大:“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那杯酒……”
“想起来了?”
“无耻。”
“有空骂我,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躲?你躲得掉吗?”
沈婠眼底飞快掠过一道冷光,很快悉数收敛,虚弱之态更甚,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严峻森也不急了,踱步上前,欣赏猎物濒死挣扎的美态,心中大快。
抬手掐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抬:“何必呢?反正都逃不过,越反抗,越累。”
“这女人啊,得学会服软,别那么犟,温顺一点,少受很多苦……”
说着,便要低头朝她吻下来。
沈婠已经忍得腮帮发疼,还差一点……
罢了!
正当她忍无可忍准备出手的时候,只听一声硬物击肉的闷响,严峻森表情扭曲一闪,来不及回头看清敲晕他的人,便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可惜,这个时候根本没人管他。
沈婠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双眸狭长,鼻若悬胆,薄唇犹如嗜血的红,在冷白调皮肤的映衬下,美得不像个男人。
而那双眼睛一如三年前,看人时候透出狼一样的光,漆黑的瞳孔折射出冰凉光感,似两座堆叠不化的冰山,从而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张绝色的脸。
沈婠曾无数次设想再见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一场街头偶遇,还是一次异国邂逅?又或者在起了漩涡的海域,船被浪打翻,而她被他救下?
预设场景千万种,却未曾猜中眼前这一个——
安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她被人当成“***”羞辱,而她只能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只为逼出藏身暗处、始终不肯露面的他!
“婠婠……”他喃她名字,眼里有悔有痛,无尽忐忑。
上天似乎格外偏疼这个男人,三年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连说话时下巴那道若隐若现的美人沟也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出入。
可能于他来说,三年只是瞬息;可对于她,却漫长得仿佛又过了一世。
第967章 不要你了,绝情如她
沈婠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发疯,乃至歇斯底里,但事实上,她远比想象中平静,内心更是毫无波澜。
“我当谁在后面鬼鬼祟祟,藏头缩尾,没想到是权六爷啊。”挥开他伸过来作势扶她的手,沈婠站直,哪里还有半点中药的疲态?
且不说那杯酒已经被她调换过,就算真的喝下去,她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严峻森这个渣滓。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里似有颤意。
“权六爷啊,不然应该怎么叫?”
“你以前叫的是阿霆。”一字一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轻描淡写。
男人瞳孔收紧:“哪里不一样?”
沈婠唇角上扬,勾出一道冷锐的弧度,寒芒尽显:“阿霆是我男人,而且权六爷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他隐忍地扣住她双肩,手在颤抖,眼中是即将决堤的崩溃,最终悉数按捺,缓缓吐出一句,“收回去,我当没听过。”
“话既出口,覆水难收。权六爷如果不明白,我很乐意解释给你听。”
他盯着她,漆黑的瞳孔藏着深渊。
沈婠却不闪不躲,笑意清浅,说出来的话刀刀见血:“意思是——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不要你了……
男人如遭雷击,像个木偶愣在原地,眼神滞滞,浑身发颤。
心像被人捅开一个窟窿,血疯狂外涌。
就连沈婠挣开他的桎梏,转身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权捍霆都还没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挣脱。
曾经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到了她面前通通变得不堪一击。
爱有多深,伤就有多重,可即便摔得支离破碎,他也还是想把碎片捡起来,拼回一颗真心,眼巴巴地重新捧到她面前。
“婠婠,你在怪我。”他猛地上前,双手把住车头,隔着挡风玻璃与沈婠四目相对。
用的是陈述句。
可见心中早有定论。
“让开。”
权捍霆:“我可以解释。”
“没空。”
目光相接,一个狂热似火,一个凛冽如冰。
半晌,“……你没有中药,却假装被欺,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而今我出来了,站在你面前,你却不屑一顾、转身就走,这是什么道理?”哪怕打他、骂他,也比把他当陌生人对待强。
沈婠偏头,笑不入眼:“你想听什么答案?因为我对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所以随时都盼着你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救我于危难之间?”
男人喉头一哽,眼中血丝更甚:“婠婠,你别这样……”
说这些话,我会疼。
“还是你觉得自己魅力无敌,不告而别三年还有个蠢女人在痴心傻等?”
“婠婠……”他好像只会叫她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可惜都不是,”沈婠摇头,目露遗憾,“引你出来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阴魂不散,我讨厌被人窥探,也好奇谁会这么无聊,自作聪明。”
“我只是想看看你,保护你……”和孩子。
沈婠突然想起什么,眉峰一侧:“潘晓京坠楼是你安排的?”
权捍霆:“我知道你想要她的命。”
你想要,我就替你取。
“呵……那这么说给两个孩子抽血的医生也是你?”
他没说话,但沉默就等于默认。
沈婠轻嗤:“拿到血,应该也验过DNA了吧?”
男人目光微闪:“赞赞是我的……”
“闭嘴!儿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我名下那些产业,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忙,省省吧!”
他早就回来了,早就潜伏在她身边,却非得用今天这种逼迫的方式才能让他出来。
如果没有严峻森这个契机呢?
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躲下去?
想到这里,沈婠本就泛凉的心瞬间结了一层寒冰。
“让开——”沉声开口。
“我们谈谈。”男人目露祈求,“你想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好吗?原原本本,不再有半点隐瞒。”
回应他的是女人讥诮的笑容以及越来越响的油门声。
“最后一遍,滚开!”
“婠婠……”
“别以为我不敢直接撞过去。”
权捍霆深吸口气,收手站直,看着她一字一顿:“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好,那你撞。”
“撞了也不一定消呢?”
“只要你开心。”
“权捍霆,三年不见,学会威胁人了?”她扯了扯嘴角,眼神凉淡。
“婠婠,给我一个机会……”
“你他妈就是个无赖!”
说完,轰够油门,眸中狠意毕现。
权捍霆却笑得如释重负,她骂他了,终于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第968章 虐哭六爷,谈何从头
沈婠:“是你自己不让的,别后悔!”
男人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他知道,她舍不得。
沈婠又何尝不明白他那点想法,无非就是博她心软,最好真的磕到碰到,效果更佳。
可惜……
唇畔漾开一抹冷笑,她不再废话,直接松了手刹。
车身一个猛退,拉开和权捍霆之间的距离,她再朝右边猛打方向盘,倒挡换前进挡,完美绕开他,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没动的权捍霆:“?”
沈婠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某人呆愣如鸡,忍不住哼笑出声:“二货!你以为杵在那儿,我就没办法?”
眉眼之间,尽是得意张扬。
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陆深才敢露面,朝沈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却见权捍霆像中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呃……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开口:“六哥?”
权捍霆好像才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不是应他,而是把头别到另一边。
陆深狠狠一愣,如果他刚才没看错,六哥眼睛是红的,转过去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即逝。
沈婠这个该死的女人!
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字字句句都踩在人心口上,不踩碎揉烂不罢休,最后非但没有半点松动,还冷冰冰地丢去喂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是,他知道她辛苦,一个人扛过这三年,生孩子,养孩子,还要经营事业,确实不容易,她有怨要发,有气要撒,可是为什么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难道这些年他六哥就容易了吗?!
一个大男人,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爷”,刀口舔血、受伤中弹都未必叫唤一声的硬汉,居然就这样被她几句话给逼出了眼泪!
沈婠,你于心何忍?
反正他是心疼得不行了。
“六哥,你……我……其实她……”
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结果一句完整的都没能吐出来。
“是我错了,她怨也是应该的。”
“可当初那种情况,你也有你的苦衷,说到底都是为了她考虑……”
“走吧。”权捍霆转回来,表情已恢复平静。
除了眼里血丝有点重,看不出丝毫异样。
“欸——六哥,等等我……”陆深追上去,“你现在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
“啊?继续什么?”
“求原谅。”
“可沈婠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
后半句陆深没敢说完,但意思他相信权捍霆一定能懂。
“她还愿意恨,我已经很知足。”
“啥?”
“你不了解她。”权捍霆摇头,一抹浅笑浮现在唇边。
真正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何况“恨”这种强烈的情绪?
没有爱,哪来恨?
当初她那么难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示好,未曾动心时的沈婠尚且被他拿下,更何况如今对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再难能有从前难?
“大不了从头来过……”
转眼,权捍霆又变回那个镇定从容、乾坤尽握的六爷。
可他忘了一点,不曾动心时的沈婠只拿他当陌生人,可如今她视他为仇敌!
陌生人或许还有叩开她心扉的可能,但仇人却只有被拒之门外的命。
曾经具备的前提和优势都已不复存在,何谈从头再来?
就像一道数学题,看文字类似,就想遵循以前的解题思路去答,做到一半却发现题干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自然不会得出正确答案。
女人心,尤其是拥有独立思想的女人,其深浅远非男人目光可测。
……
同一时间,宴会厅内,随着音乐渐歇,酒香溃散,寿宴终于进行到尾声。
送走最后一位来宾,严恪才坐进车里:“回老宅。”
杨岚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好像上台之后她的话就变少了,连与人寒暄都是点到即止,不像以前那般能说会道、八面玲珑。
两口子都不说话,坐前排副驾驶的严知返也未开口。
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家里,严恪径直去了书房,杨岚换上拖鞋,语气淡淡地吩咐所有佣人从客厅退出去,然后——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严知返头朝右偏,而后,缓缓转回来,漆黑幽沉的瞳孔倒映出女人因愤怒而一瞬扭曲的脸。
“沈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平?!出现在宴会上?!”陡然拔高的音调,略显尖刻的语气,都在昭示着女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第969章 我冲她去,警告杨岚
宴会现场,杨岚为了顾全大局,隐忍不发,眼下已是忍无可忍。
这一耳光甩在严知返脸上,她的手在颤,心在抖,却半点不后悔。
“你倒是说啊——”
严知返扯着嘴角,笑容讽刺:“说什么?京平不是私人地界,你我能来,沈婠自然也能来。”
杨岚双眸微眯,冷笑逐渐爬上嘴角:“她当然可以来京平,但是京平那么多地方,她为什么偏往我跟前凑?”
“妈,你想得太多。”
“?”
“宴会上她有多看你一眼吗?有主动挑事,让你难堪吗?”严知返停顿一瞬,“没有。”
杨岚:“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是冲着你来的。”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后面半句严知返没说破,但并不难猜,杨岚顿时恼羞成怒,脱口而出:“她不是冲着我来,就更不可能冲着你!”
男人一顿,旋即笑开:“当然。毕竟,现在我们还是陌生人。”
杨岚看着他的脸,嫌弃、厌恶、愤怒……种种情绪兼而有之,最终都化为对沈婠的憎恨。
想她两女一子,死的死,颓的颓,还有一个疯魔到改头换面,把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沈婠,她怎么能不恨?!
“呵……陌生人?”杨岚嗤笑,看他的眼神尽显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
严知返扯了扯嘴角,无甚所谓,嚣张得明明白白:“您既然清楚,那就应该知道不是她冲着我来,而是我冲着她去。”
“你!”
“好比今天,舞是我邀的,而她拒绝了。”
“拒绝还是欲拒还迎?”杨岚唇畔浮现一抹讥嘲。
同为女人,她能走到今天,还名正言顺成为严恪的夫人,对于这些勾引男人的小把戏简直熟得不能再熟。
沈婠想攀高枝的打算不要太明显,但严知返却说——
“她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手段和方法逼她同意。”
杨岚忽然看不懂这个儿子,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看懂过。
三年前那场昏迷本以为能让他大彻大悟,看清沈婠的真面目,不再执着于小情小爱;没想到他却变本加厉,愈发不可收拾,甚至还瞒着她在国外换了张脸,顺水推舟把三年前无奈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变成他隐瞒身份、重新出现在沈婠面前的资本和踏板。
杨岚只觉一番苦心喂了狗。
至此心灰意冷,索性不再管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严知返能够听从安排,继承严家和公司。
“你答应我的事,并没有做到。”杨岚一字一顿。
“我答应了什么?”他笑。
“当好严的继承人,并且邀请沈大小姐跳第一支开场舞。”
“我出席宴会,应酬交际,也同意进公司,继承人该做的我一件没落,不是吗?”
杨岚:“那开场舞你怎么解释?”
“我只答应了跳舞,并没有确定跟谁。只要是个女人,沈家大小姐还是王家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
“妈,我的事,你不该插手。”严知返目光一肃。
杨岚微怔。
只听他语气淡淡:“大多时候,爸有些想法很传统,比如,他给女人在家务事上足够的话语权,却不希望女人插手公司的事情。可见,在他内心深处,仍然秉承着‘男主外,女主内’那套。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杨岚皱眉,对于他会剖析严恪略觉惊奇,但很快脸色便冷沉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爸不喜欢女人插手男人的事,不仅是妻子对丈夫,还有母亲对儿子,尤其这个儿子还是未来的继承人。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古时的儿郎最忌长于妇人之手。你若想让我坐稳继承人的位子,将来掌握整个严家,就不要指手画脚,让爸以为你能左右我的决定。”
“一旦他产生这种想法,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杨岚目露震惊:“所以,你这是在警告我?”
严知返沉吟一瞬,想了想,语气平淡:“也可以这么理解。”
杨岚瞪大眼,瞳孔却不断紧缩。
“今天这个耳光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说完,朝书房而去,留给杨岚一个漠然的背影。
“你给我站住——”嗓音尖刻。
严知返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爸找我,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以后再说。”
杨岚暗自咬牙,胸膛几经起伏总算平静下来,理智也慢慢回归。
深呼吸,她坐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已经凉透的茶水顺着食道一路沁进胃里,凉彻全身。
第970章 严恪为父,替他铺路
杨岚必须承认,严知返说的都对。
严恪不喜欢她过问公司的事,更不乐意她干涉儿子。
好比当年严知返执意出国,杨岚坚决反对,但严恪却点头同意了。
她曾私下追问原因,男人只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八个字:“爷们的事,女人少管。”
从此,杨岚绝口不提。
这么些年,她也大概摸清了严恪的脾气,说一不二,心中自有一套定规定法,轻易不可动摇。
相处越久,杨岚越能感觉到他和沈春江的不同,每每独处,谈及敏感话题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付。
曾经,她在沈春江面前不自信,因为他不够爱她。
如今,她在严恪身边仍然不自信,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前者让她怀疑爱情,后者却让她怀疑自己。
从而导致她在严恪面前永远心存敬畏,哪怕再努力提升,做到八面玲珑,也永远矮了一截。
所以,严知返搬出严恪给杨岚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
……
书房。
叩叩叩——
三声,不多也不少。
“进来。”
严知返推门而入,严恪坐在办公桌后,身上西装还是寿宴那套,没脱,连扣子都没松开,穿得周周正正,一丝不苟。
他叫了声“爸”。
对方极浅地嗯了声。
严知返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坐。”严恪下颌微抬,示意对面的椅子。
他依言落座。
“今天在宴会上看到峻森了。”沉吟一瞬,严恪开口。
“嗯,我叫他来的。”
“为什么?”目光骤凛,带着几分明显的压迫。
“不仅如此,我还让管家亲自去送的请帖。”
严恪不语,挑眉等待他后续解释。
“严峻森那些小动作显然不是一次两次,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野心勃勃的旁支一脉,凭你的警惕,我不信你没察觉。”
“察觉了如何,没察觉又如何?”
严知返凉凉地扯了下嘴角,眼里没有儿子对父亲全然的敬畏与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对手之间的审视和同辈之间的研判。
近乎不尊重。
突然,他收回目光,忖度被了然所取代:“果然,你知道。”
严恪没说话,但这种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
“以前,看在金额不大,又没耽误正事的份儿上,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严峻森以及他背后贪得无厌的旁系计较,可为什么这次毫无预兆地发作?还一出手就把事情做绝?”
“对啊,为什么呢?”严恪听得饶有兴味,食指扶着下巴轻轻摩挲,像个看戏的观众,到了转折处还含笑附和。
“……”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你广发请帖,把寿宴办得极尽盛大,却唯独跳过严峻森,这就相当于彻底将他们一脉排除在嫡系庇护圈外,严峻森肯定坐不住,进而伏低做小以求原谅。”
“这个时候,你再把架子端起来,拒而不见,表现得强硬些,他肯定会慌。既然此路不通,依严峻森的急躁,他很快就会转变方向,最后不出意料求到我这里。”
严恪兀自咂摸:“不出意料?”
旋即微微一笑,又问:“谁的意料?”
严知返面无表情:“当然是你。”
这一切都是严恪算计好的!
他痛下狠手给了严峻森一棒,却要严知返来发这颗糖。
“你在给我铺路?”
严恪笑了:“很好,原来你看得懂,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
“你要我施恩严峻森?”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将来你接手集团,总得有自己的班底,我留给你的,你未必能够掌控,还是自己的用起来最顺手。”
严知返皱眉:“严家那么多分支旁系,为什么偏偏看中他?”
近两年,严峻森一脉仗着做成几个大项目,愈发嚣张,根本不把其他旁支看在眼里,如果不是还有严恪压着,早就迫不及冒头了。
这么一匹时时刻刻都想尥蹶子的野马,只怕不好掌控。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野心和能力成正比,既然要用,肯定是用最好使的那个,难是难掌控了点,可一旦握在手里,那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剑。剑锋既指,所向披靡。”
“我未必能掌控。”严知返语气平淡。
“可你已经在掌控了,不是吗?你洞悉了我的意图,却仍然选择给他这个脸,还派了管家亲自送请帖。”
“……”
“作为严家继承人,你该有这个气魄和胸襟,也该具备同等的能力和手段,这点我始终坚信。因为——你是我严恪的儿子!”
严知返却不以为然:“我给严峻森脸,只是想着将来或许有机会能用到这条疯狗——”嘴角轻扬,眼神桀骜,“而已。”
第971章 足够强大,债主我婠
严恪听罢,非但不生气,还朗声大笑。
“很好,旁系之于嫡脉,你想要它是狗,他就是狗,指哪儿咬哪儿;你想要它是猫,那它就是猫,听凭逗弄。所谓的血缘一旦被稀释,就不该成为羁绊和束缚,真正的兄弟手足绝不是供养关系,只有奴隶和主人才是。”
这番话竟直接把所有旁系都归为奴仆之列!
不加避讳,直白露骨。
严知返眉眼一暗,看着严恪,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你拿严峻森当狗最好,我还怕你拿他当兄弟。毕竟,宰一条狗容易,断手断脚却难。”
严知返:“……”
“行了,话已经说清楚,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
严知返不动。
“怎么,还有事?”
眉心慢慢聚拢,严知返看他的眼神也逐渐染上一丝疑惑:“你、不问我?”
严恪:“问你什么?”
“……开场舞。”
“开场舞怎么了?”
严知返表情一木,转身就走。
严恪看着他几近恼怒的背影,语气淡淡:“如果你指的是没有照安排邀请沈家小姐,那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女人之于男人,风光时可作锦上添花,落魄时却不能当救命稻草。我严家继承人除了实力之外,不需要其他任何方式来巩固地位,包括联姻。”
“原本你妈这样安排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既然你也不喜欢,那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严知返转身,看他的眼神将信将疑:“你能保证?”
“我保证。”
严知返目光微闪。
好似看穿他的想法,严恪不疾不徐:“当一个男人足够强大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以婚姻作筹码,委屈自己娶一个不想娶的人。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那继承人这个位置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
……
同一片月色下,扎马码头,三号仓库。
沈婠停在门口,熄火,下车。
一个小弟听见引擎声出来迎她,毕恭毕敬:“沈姐。”
“里面情况怎么样?”
“带回来的那个人嘴硬得很,三哥还在审。”
“是吗?”冷冷勾唇,沈婠入内,不过几步就听见三子的声音——
“说!你跟屏家什么关系?屏家嫡系的具体位置在哪?!”
“……”
“呵,还嘴硬?接下来可就不是两鞭子的事了,当心你这条小命!”
“咳咳咳……”一阵低沉沙哑的咳嗽声传来,“你、知道屏家?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子冷笑:“你搞清楚,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不对……”那人双手被缚,浑身是血,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屏家隐居近百年,从不出世,你不可能知道屏家的存在!除非……你是旁系的人!不不不……旁系嫡脉向来同气连枝,不可能出现叛徒,至于你顶多算个逃奴!”
三子表情一凛,瞳孔骤缩。
“哈哈……咳咳咳……我猜得没错,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果然是个逃奴!”
“逃奴?”短促地笑了声,“我特么最讨厌人提这两个字!你找死——”
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和哀嚎。
沈婠踩着点出现,在男人被折磨得要昏不昏的时候,她走到三子身边,站定男人面前。
那人本来已经意识模糊,两眼呆滞,却在触及那身月白色旗袍的时候,猛然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你——究竟是谁?”
每个字都和着血往下淌。
沈婠轻描淡写:“债主。”
他不解,目露茫然:“我、根本没见过你……咳咳……冤有头债有主,再怎么讨也落不到我头上……”
“欠债的是屏家,而你是屏家人——这个因果关系弄懂了吗?”
“果然……”他冷笑,不再开口。
三子狠狠甩了几鞭,鞭鞭入肉,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沈婠抬手,制止他继续施暴,然后取出一管针剂递给三子。
后者心领神会,接过来,拆开外层的密封包装,针头朝上,塞子微微下推,针尖随之挤出半滴试剂。
问沈婠:“皮下注射还是静脉注射?”
“静脉。”
三子上前,在男人惊恐的注视下,将试剂缓缓推入他静脉之中。
“你给我打了什么?!”
三子哼笑,目光意味深长。
男人得不到答案,慌乱之下看向沈婠,却见她唇角上扬,眼中一片冷色。
“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
很快,男人开始出现眩晕,眼前可视之物慢慢朦胧,最终化为虚无。
沈婠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三子上前,先检查男人的呼吸和脉搏,频率正常,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没有眨眼的生理反应。
他转身朝沈婠点了点头:“状态和说明书上一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