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农舍藏身,我没力气
沈婠醒来不久又再次接受注射,体内两拨残余药效同时作用,她现在别说下车,就是大幅度动作都困难。
“麻烦!”
男人嫌弃地扫了她一眼,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像扛麻袋一样往里走。
沈婠忍住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尽量忽略脸朝下带来的不适。
对方动作不算粗鲁,但也绝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所以,这一路她忍得很难受。
可即便如此,也不忘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应该是城郊,视野开阔,没有高楼,全是大片农田。
男人扛着她进了一处农家小院,开门的是个老婆婆,看上去慈眉善目,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好像习以为常,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同伙!
沈婠当即做出判定。
男人扛着她,轻车熟路进到东边一处房屋。
沈婠被摔在床面上,不比回弹力惊人的床垫,只有一块木板,所以她砸下去的时候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疼痛随之传来。
男人看也不看,转身离开小屋,当然,也没忘把门锁好。
外面隐隐传来他发号施令的声音:“去准备一些食物和热水,还有干净衣服……”
等说话声消失很长时间,沈婠都只能软绵绵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顶上只用一根电线垂吊下来的白炽灯,风轻轻一吹,左右摇晃。
一些飞虫正围绕光晕不知疲倦地打圈。
而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空洞得什么也没有。
静若死水,无波无澜。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终于在她用力的时候有了反应。
沈婠挣扎着,坐起来。
许是对方太过自信,她的双手并没有再度被绑,也正好方便了此刻行动。
侧身,躲到窗户旁边,后背紧贴墙面。
在确认过安全后,沈婠才探头至窗前张望。
入目一片漆黑,只是进门的地方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不远处灶房传来锅铲刮擦锅面的声音。
没有特殊标记可以告诉她此处的具体位置,从院中陈设也没有发现与普通农家的区别。
沈婠咬牙,却并不丧气。
她从窗边旋身至屋内,拉开正中间木柜的抽屉,空的。
再打开几个柜门,依然如此。
四下翻找,连个水杯都没有。
至于其他锐物,譬如剪刀、碗筷、叉勺等等更不会出现。
就在这时,一声推门的吱嘎声,伴随着男人粗鄙的骂咧传进沈婠耳朵里——
“臭死了!随便怎么洗都还是有味儿……尼玛的臭婊子……今晚非把她整服帖不可……”
是那个叫“三子”的男人!
沈婠目光骤然一厉,赶在脚步声靠近之前,重新倒回床上,又是一副软哒哒的样子。
“洗好了?”三子伸出去正准备推门的手在半空被截住。
“二、哥……”
“我问你洗好了没有?”
“洗、洗好了……”
“来这里做什么?”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格外低沉。
“我来看看那女的……”
“看她做什么?”
三子不说话了。
“是看,还是想动手?”
“二哥,我——”
“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这一路能够平安交货最好,如果你再搞些小动作,导致任务节外生枝,最终失败,不仅我会收拾你,那位同样不会轻饶,你自己掂量。”
三子一个激灵,悄咪咪的,不再开口。
沈婠听见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又逃过一劫。
“起来——听见没有?!让你起来——”
恶声恶气。
沈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多半是药力作用,辅一睁眼,便见三子那张不耐烦的脸。
窗外还是黑的,所以她睡过去没多久。
“我特么让你起——”
沈婠:“我起来不了,没力。”
男人到了嘴边的骂咧刹住车,极不耐烦地把她拽起来,沈婠两腿一弯,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靠——你真的假的?”话虽如此,男人还是架住肩膀把她拖起来。
沈婠将“无力”二字诠释到极致,最后仍然是用扛的。
至于男人嘴里那些难听的脏话,她自动屏蔽。
来到堂屋,饭菜的香气钻进鼻孔。
沈婠被放到一张板凳上,可她一坐就往后倒,最终那个被称呼“二哥”的男人发话——
“去给她搬张椅子。”
没人动。
“三子!”
“……”临去前,他回头狠狠瞪了沈婠一眼,恨不得把她当场打死。
沈婠坐到椅子上,很快,老人陆陆续续从灶房里把做好菜饭端上桌。
虽然卖相粗糙,但有荤有,补充能量完全足够。
“吃饭。”
话音刚落,三子就迫不及待动筷。
男人也吃起来。
老人退回灶房内,很快传出钢丝球涮锅的声音。
沈婠尝试了几次抬手握筷,但几次都掉下来,最终她也放弃了,还是那三个字——
“我没力。”
第853章 三子报复,诡异自伤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心里不约而同冒出疑问:那药有这么厉害?
三子刚才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已经见识过沈婠软趴趴直往地上滑的样子。
另外一个更不必说,是他把沈婠从车上一路扛进来的。
“你特么毛病还真多——”筷子拍在桌上,三子满眼不耐烦。
沈婠却看也没看他,只将视线投向那位“二哥”。
从两人相处的细节,她早就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那个。
“林大嫂——”
男人在沈婠的注视下,终究还是开了口。
三子咬牙:“二哥,不能这么纵容她!”
这时,老人已经闻声从灶房出来,啊啊两声,似在询问有什么吩咐。
沈婠这才知道,她是个哑巴。
“你弄点菜和饭喂她吃。”男人言简意赅,说完,便低头扒饭,不再言语。
三子坐在他旁边,想骂不能骂的憋屈样儿看得沈婠一阵暗爽。
老妇按照吩咐,盛了碗饭,再从各个盘子里扒拉了菜,然后一口接一口喂到沈婠嘴边。
她也不抗拒,乖乖地吃了。
不吃怎么恢复力气?没有力气如何计划逃跑?
三子却越看越恨,“吃吃吃……跟猪一样……”这个时候了还能吃得下去……
有此疑问的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他的情绪比三子更为内敛,耷拉的眼皮让人分辨不清眸中神色,一味扒饭的机械动作给人欺骗性的憨厚感。
实则,沈婠最看不透的还是他——
这个被称作“二哥”的男人。
一碗饭见底,沈婠饱了,她扭头避开老妇送到嘴边的勺子,“我要去厕所。”
老妇端着碗,不知所措,最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那人。
“带她去。”
两人走后,三子“啪嗒”一声撂了筷。
男人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有话说?”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个女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才敢这么嚣张!”
“若是一般女人,也不会入了权六爷的眼。”
“二哥,你——”
“我们的任务不是要她的命,这点你记清楚了。”
三子小声嘀咕:“那也不能把她当祖宗伺候啊……”
“行了,药还剩多少?”
三子正色:“五管。”
“照现在这个速度,预计到达接头地点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药不够用。”
“那怎么办?这女人一看就不老实,没有药物控制,我怕她使坏。还有……”三子皱眉,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权捍霆应该已经发现了……”
宁城运输业大佬,辉腾集团当家,人人闻而生畏的权六爷,据说他手中掌握了堪比国家级的情报关系网,“如果被他查到,追上来……”
“不可能!且不说我们已经出了宁城,这一路过来更是处处小心,十天,只要再坚持十天,纵然六爷天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大海捞针。”
“那药……”
“你之前给她注射了多少剂量?”
三子:“两次都是整管。”
“看她目前的状态,这药后劲不小,之后每次注射剂量减半。”只有这样,剩下的药才能撑过十天。
“好。”
哐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以最快速度冲出去。
只见院内好好的花盆被摔碎,泥土倾翻,而沈婠则倒地不起,手肘按在碎片上,鲜血如注。
而老妇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咿咿啊啊地乱叫,手上不停比划着什么。
沈婠被提起来,扔回之前的房间,三子动作粗鲁地替她处理了伤口,期间几次暗下黑手,沈婠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越是能忍,三子下手就越重。
好像不听到她求饶,不甘心,阴森森的笑容里全都是恶意。
“痛吗?求我啊,求我就放过你。”
沈婠别开眼,仿佛多看他一秒都嫌脏。
三子按在她伤处的力道加重,他分明看见女人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嘴唇,可沈婠却像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叫。
最终,他耐心全失,狠狠将纱布打了个结,绑在她手肘位置,丢下一句:“算你狠。”
随后,大步出了房间,哐当——
关门,落锁。
沈婠浑身脱力般倒在床上,冷汗浸湿衣服,她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如果靠近一点,不难发现她脖颈、额际布满突起的青筋,肌肉也在不停抽搐。
她任由痛觉入侵,毫不设防,像个自虐狂。
挣扎着,痛苦着,眼里却有光。
忍过那一波疼痛,她靠着墙壁坐起来,头发打湿了汗水贴在脖颈间,晕黄的灯光下,泛起一层细腻亮滑的光。
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可女人冷冽的目光始终不改,仿佛她天生就该高高在上。
待痛觉平复的前一秒,沈婠突然扬起一抹诡笑。
然后——
对着伤处狠狠一挖,刚止住的鲜血再次崩流!
第854章 检查碎片,六爷追踪
同一时间,堂屋内。
二子和三子坐着,一人手里点了根烟,青雾袅绕,面前老妇站着,正咿咿啊啊,手上也不停比划。
“林嫂说,扶着沈婠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将要进门时,沈婠不小心踢到台阶,朝花盆的方向栽了下去,然后就是我们冲出去看到的那样。”
二子拔了口烟,神色不明:“去检查一下花盆的碎片。”
三子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键,当即领命,大步而去。
很快,他折返,低声汇报:“完整的,没有丢失。”
碎片完整,也就是说,沈婠没有搞小动作私藏利器,那她摔这一跤是为什么?甚至不惜伤到自己。
“二哥……”
“把人盯紧,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不成功……便成仁。”
三子后颈一凉,也跟着目露沉重:“我会注意。”
“保险起见,今晚再给她注射半管。”
“好。”
月上中天,静谧的夜里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下一秒,屋内灯光大亮。
沈婠眯了眯眼,借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她平躺着,三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就在她正上方,邪笑着取出一管针剂。
沈婠别过头,不再看。
静静感受着刺痛扎进手臂,余光却瞥见药剂在推入一半后堪堪停住,男人飞快拔出针头,重新放回低温无菌盒内。
“沈婠,我警告你,老实点,别耍花招,否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撂完狠话,三子转身离开,门摔得哐当作响,当然,也没忘记上锁。
沈婠却只当他在放屁,说了什么,根本不过心。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体上,想象药剂顺着血管,游走全身,待药性发作,她开始明显感觉脱力,而这个过程持续时间和她从1默数到200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从明显感觉药物起效到陷入昏迷的时间,她从1数到256。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沈婠强迫大脑记下这组数字,200和256。
……
同一片月色下,宁城郊区,距离高速路口约两公里的地方,男人一袭黑衣,身长直立,迎着风,不动如山。
“爷,他们应该是在这个地方换了那辆金杯,重新开了另外一辆车离开。”
“监控录下来没有?”
楚遇江摇头,“对方很警惕,并且事先规划好逃逸路线,还在沿途安排了不同车辆进行更换,试图扰乱我们的追踪。”
如此精心策划,要说没人指使授意,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直接从他眼皮子底下劫走沈婠!
……
再次睁眼,窗外一片灰蒙,天边初露丝丝微光——晨曦破晓。
又是新的一天。
两个男人赶在日出之前,把沈婠带上车,继续赶路。
沈婠仍然装作无力的样子瘫软在后座,一只手搭在另外一边手臂上,像个安静的木偶,眼神空茫。
这就是两个男人从反光镜里看到的样子。
不知道是药劲太大,还是她自己的心态先崩,一种认命的麻木从她身上流露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稍稍放心。
可实际上,沈婠搭在另外一边手臂的掌心正暗自发力,她能清楚感受到伤口崩裂带来的疼痛,鲜血涌出一点点渗进纱布使之变得温热而绵软。
痛觉令她保持非常态的清醒与警惕。
而她面上却无波无澜,仿佛没有情绪的机器,只剩下木然的运转,渐渐丧失自主意识。
“咻咻——”
“你做什么?”
三子这里闻过,闻那里,皱着眉头将信将疑:“我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沈婠手上力道一松,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呼吸也恢复平稳。
下一秒,车停住。
驾驶位上的男人猛然转头朝她看来,游移的视线落到沈婠手肘位置,眉心狠狠一拧。
三子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裂了?”
“你怎么处理的?”二子语气不虞。
这件事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婠现在没发烧,那就只是一道伤口,时间久了自会痊愈;可一旦伤口感染,发起烧,他们手里根本没有消炎药,就必须往市中心去,情况严重一点,可能还要住院治疗。
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活靶,明晃晃地竖在权捍霆眼皮子底下。
分分钟都有被射成马蜂窝的可能。
所以,沈婠不能有事,连发烧感冒都不可以!
“去,把她那伤口好好地、仔细地给我重新包扎一遍,再有下次,你就直接滚蛋,也不用跟着我去接头地点了。”
三子:“……”憋屈到让人想撞墙。
第855章 绑架
这回,三子没敢放肆,面无表情地替沈婠包扎好,没下黑手,也没说废话。
老实得就像变了个人。
沈婠也不反抗,誓将“虚脱无力”进行到底。
包扎完,车却没动,停在路边,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
三子坐在副驾驶,一只脚蹬在中控台上,手搭住膝头,车窗半降,有凉风吹进来。
另一个则离开驾驶位,下车站定,再往后一抵,也不怕脏,就这么把后背靠到车门上,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划亮火柴去点。
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影响,也不曾交谈。
似乎,在等什么……
一点也不着急上路。
沈婠把两人的状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另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停住。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点头哈腰地将车钥匙递过来,恭恭敬敬叫了声“二哥。”
“三子。”男人接到钥匙,喊了声。
根本不用多余的吩咐,三子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像扛麻袋一样把沈婠操到肩头。
两分钟后,沈婠躺进奥迪Q7的后座,引擎发动,轰然向前。
至此,距离沈婠被绑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换了三辆车。
乡村公路,价值不菲的轿车,谁也想不到里面会躺着一个被绑架的女人。
入夜后,奥迪驶入某县城。
停了车,三子打头,走在前面,男人则半架半搂着沈婠,一行三人朝着某通宵营业的宾馆走去。
“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很清楚。”这一路都极少开口的男人在进去之前,抵在她耳边,沉声警告。
沈婠后仰避过,眉目冷淡,没有多余表情。
下一秒,冰凉的东西贴上她侧腰。
金属的质感,让沈婠不敢怀疑它的锋利程度是否眨眼之间就能在她皮肉上开道口子。
“懂?”男人用力,刀锋逼近。
她垂眸,轻嗯一声。
“欢迎光临,三位要开几间房?”见有客来,老板娘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平板,从柜台后起身,笑脸相迎。
三子:“一间。”
女人笑容微顿,精明世故的目光扫过三人。
两男一女,只开一间房……
不过须臾,她便收起眼中探究的神色:“请问要标间,还是……”
三子:“标间。”
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
……
这么一想,视线忍不住落到沈婠脸上,唷,长得还挺标致,浑身冒着一股冷劲儿,气质实在没得说。
再看那俩男的,虽说五官端正,跟“丑”不沾边,但配这小姑娘实在差远了!
老板娘好奇的眼神突然之间化作狐疑,该不会是被强迫的?!
“我说要标间,你倒是登记啊!”三子狠拍了两下桌面,敲得哐当作响。
“……哦!好的,麻烦您身份证给我一下。”
三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烦躁地扔过去:“快点!”
老板娘心惊肉跳,两只眼睛不敢再乱看,手忙脚乱地录入信息。
她还特地对照了一下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本人,是一致的没错,联网信息也没有出现在逃人员之类的红色警示标记,难道是她想太多?
“麻烦另外两位的身份证也给我一下。”
男人一只手搂着沈婠,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两张身份证递过去,倒是比三子的态度好很多,表情也没那么凶神恶煞。
但即便如此,老板娘还是从他身上看出了不好惹的气势。
录入,登记,给房卡,整个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直到三人上楼,进了房间,老板娘还在纳闷儿是自己胡思乱想,还是对方过于狡猾。
毕竟,那两个男人在给身份证的时候爽快得根本不像犯罪分子,眼神也不闪不躲,没有半点心虚。
害……
想不通,索性不想。
老板娘再次确认了一遍身份信息录入页——郭山、郭海、沈婷。
都没问题。
她还是继续追剧吧……
306房间内。
辅一进门,沈婠就被男人推开,不算粗鲁但也绝对不温柔地扔在床上,她缓缓坐起来。
都已经整整一天了,如果半管药剂的效果还是跟刚注射时一样,那就说不过去了。
“哟,能坐起来了?”三子嗤笑。
沈婠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那个男人问道:“你们用了假的身份证?”
“不然?难道还用真的不成?”没等他开口,三子讥讽出声。
“看来,你们的计划相当周全,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是挺久,不然也没办法从那个打手的眼皮子底下把你绑来。”
打手,指的楚遇江。
说实话,沈婠作为当事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绑架的……
第856章 疼痛耐药,六爷红眼
当时,她记得自己是在休息。
楚遇江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超强的遮光能力阻挡了几乎所有光线进入。
因此,后座漆黑一片,十分利于入眠。
沈婠能够确定车在行驶过程中没有停过,车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加之权捍霆的专属座驾大到车身,小到每个零件,都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经尖端工艺处理,不仅扛撞扛震,还能防弹防爆。
换言之,当时的沈婠就像被锁在一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铁盒里,几乎没有从外面突破的可能。
除非……
在她上车前,对方就已经潜入车内,伺机动手。
可这也不对啊!
且不说车内装有邵安珩亲自设计的安全系统,一旦有人无权限闯入,就会立即启动锁死功能,并且发出警报。
退一万步讲,即便系统故障,真的让人混进车内,又如何在不惊动楚遇江且车继续保持高速行驶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外加带走一个大活人?
沈婠自问在权捍霆这么长时间手把手的训练之后,她的洞察力和警惕性都不算低,可当时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这太不对劲了。
就像……
被瞬间转移,再睁开眼已经在绑匪手中。
她不信“怪力乱神”,但这种情况又确实没办法用目前的科学知识进行合理解释。
“三子,”思绪不过一瞬间,便听男人沉声斥道,“你话太多。”
沈婠眉眼一暗。
标间两张单人床,沈婠一张,两个男人一张。
入睡前,三子拿出昨天没推完的半管针剂,轻车熟路地扎进沈婠皮下。
很快,她开始犯晕。
“替她处理一下手臂伤口,以防感染。”
三子心里不大乐意,嘴上还是应了,取出医用酒精和棉签。
拆开沈婠手肘裹缠的纱布时,男人眉心狠狠一拧,眼底闪过显见的惊诧:“怎么还没结痂?二哥,你来看……”
后者上前,白色纱布,血迹斑斑,颜色呈现出艳红,而非暗红。
果然,手指一拈,尚余黏腻,触感湿润。
他也跟着皱眉。
按理说,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四小时,血早就应该止住了,怎么可能浸湿纱布?
男人仔细检查沈婠伤口,发现原本结痂的位置出现开裂,而鲜血就是从这里渗出来。
“二哥,怎么回事啊?”
“伤口在肘关节,日常屈伸难免发生拉扯,刚结出来的痂又不够牢固,所以才会崩开。棉签——”说着,朝三子伸手。
后者一愣,没反应过来。
“我说,棉签给我一根。”
“哦!好——”三子忙不迭抽出一根递过去,顺便把酒精也准备好。
“下次碰这些东西记得洗手。”
三子:“……”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男人亲自替沈婠处理了伤口,无论动作,还是手法,都比三子熟练,而沈婠此时已经在药效作用下,陷入昏睡。
跌进黑暗前,她强迫自己记下305和455这组数字——
从注射到起效,所用时间是从1数到305。
从起效再到昏迷,则是从1数到455。
而昨天这组数字为——200和256。
换言之,同样剂量的药,已经没那么容易令她昏睡。
疼痛提高了身体耐药性!
再给她三天时间,只要三天……
翌日,太阳还没升起来,沈婠就已经被带上车,继续赶路。
依然重复前一天的过程,天不亮出发,入夜后歇脚,只是这次没有换车。
她仍然躺在后座,屈服于药力作用,浑浑噩噩,不省人事。
到了傍晚才挣扎着坐起来,看向窗外。
宽敞的省道,路牌标志明显,沈婠这才知晓原来他们一直在北上,如今已跨过两省。
而此时距离她失踪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
……
“六爷!查到了——”楚遇江疾步而来,他几乎两天没合眼,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疲态。
“咳咳咳……”权捍霆握拳轻咳,从桌后缓缓抬头。
楚遇江被吓了一跳,原因无他,只因男人那双眼睛,血丝遍布,仿佛流淌着猩红,只眼风扫过便叫人不寒而栗。
“说。”
楚遇江低头,垂眸敛目:“从品茗轩回东篱山庄这一路的交通监控已经排查完毕,并没有拍到沈小姐被带走,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员靠近车辆……”
所以,沈婠真的是凭空不见了!
“我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车内安全系统和防入侵系统都显示正常工作,没有发出警报提醒。”
权捍霆面无表情地听着,紧握成拳的手死死抵在唇边,青筋毕现:“……继续。”
“上述两点是最诡异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才迟迟查不到消息。还是省界那边的高速路口收费站传来消息,我们顺着监控里那辆金杯顺藤摸瓜,查到车主的身份,但车主郭山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出车祸身亡,由于牵扯赔偿事宜,所以到现在还没对外发丧,法律上也没有进行死亡认定……”
“但就在昨天,公民联网信息查询页面却出现了郭山的入住登记!”
权捍霆眼神骤凛:“地……咳咳咳咳……”
辅一开口,便是止不住的咳。
“爷——”楚遇江作势冲上前,眼中惊疑不定。
之前邹先生来复查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
他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下一秒,权捍霆就压住咳嗽,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楚遇江上前的脚步生生停住:“真的没事?要不要叫邹先生来看看……”
“继续说,那个叫郭山的,登记入住的地点在哪儿?”
第857章 逃还是留,交人前夕
“云县。”
权捍霆皱眉:“北方?”
楚遇江点头:“从这一路的行进规划来看,对方应该放弃了东边距离最短、最便捷的省道,改走西边,经乡道、县道,最后出现是在S203省道,驾驶一辆黑色奥迪Q7。”
“有没有锁定这辆车的具体位置?”
楚遇江点头:“有!在这个地方……”他拿出装有内部系统的平板,调出卫星监控画面,下一秒,面色大变。
“怎么会消失?!明明刚才还有。”他目露震惊,滑过屏幕的指尖在轻轻颤抖。
“反卫星探测装置。”权捍霆咬牙,“应该又换了车。”
……
沈婠被塞进奔驰后座时,昨晚那半管药剂在她体内已经不起作用。
她能明显感觉到四肢回力,眩晕消退。
某一瞬间,她甚至克制不住,想要推开车门,拔腿就跑。
自由的心在骚动,但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两匹狼还在暗中观望,她的虚弱也只能暂时削弱他们的警惕,并不能打消他们的防备。
如果这个时候撒腿,那么后果可能就是被疯狂追赶,直至咬破喉咙。
所以,不能急,还要等……
入夜后,三人住进一间提前在网上租下的民宿,两室一厅带厨卫,装修不算新,但胜在收拾干净。
这次,沈婠被安排到一间没窗的卧室,虽然空间逼仄,空气也不流通,但至少不用像昨晚那样和两个男人挤一间房。
放她进去之前,三子在室内巡视一圈,收起所有可能充当利器的硬物,连老式衣柜门上的插捎都没有放过。
最后只留下衣柜和床,以及左边单个床头柜。
如果不是衣柜搬不动,而床头柜又发了霉,不好下手,也会被一并清走。
三子冲动不假,但在这些方面又格外谨慎。
清理完房间,准备换药。
三子退出去,男人拿着酒精、棉签以及纱布进来,大马金刀在床边坐下。
“伸手,背过去。”言简意赅。
沈婠照做。
他动手拆掉纱布,力道和温柔不沾边,但也算不上粗鲁,忽然眉头一紧。
可惜沈婠背侧着,没有看见,只听男人沉凛的嗓音乍然响起——
“你做了什么?伤口为什么好得这么慢?”
沈婠顿时一个激灵,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表情却不露分毫,声音也一如既往,冷淡中透着漠视,甚至还染上两分讥诮——
“做了什么?这话不是应该问你们,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如果她没有被绑,就不会被迫注射来历不明的药剂;不打那个玩意儿,也不会手酸脚软、浑身无力;有力气站稳,就不会摔倒;不摔倒也不会打碎花盆,碎片扎进肉里……
归根结底,错在这两人,他还有脸质问她?沈婠冷笑。
“按照正常的愈合速度,你这点小伤口早就应该好了,但如今纱布上还有血,说明连结痂都困难,我觉得很奇怪。”
男人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也一板一眼,比起三子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他就像个憨厚的庄稼汉,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实在,半点不玩虚。
沈婠扯了扯嘴角,“是吗?我也觉得奇怪。”嘲讽,讥笑,觉得他在故意找茬。
男人审视近乎严苛的目光在沈婠说话的同时落到她侧脸上,恰好将那一抹讥诮的弧度看在眼里,仿佛要从那里面看出点别的什么。
心虚,或者闪躲,亦或零点几秒的迟疑与凝重,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对她产生怀疑。
然而事实上,女人那样的笑容里除了对他的讽刺什么都没有。
男人平静地收回目光,替她处理伤口。
沈婠:“我要用水。”
“?”
没有得到答复,她再次强调:“我已经三天没洗漱。”
“……可以。”
察觉男人话里的松动,沈婠目光微闪:“你不想要我的命。”
她用的是陈述句,肯定语气。
拿棉签的手一顿,男人并未搭腔,好似“安静”和“沉默”两个词已经刻到他骨子里。
“能不能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能。”
“……”
“好了,如果明天换药的时候再让我发现伤口开裂,纱布上有血,我不介意让你多流点,反正也死不了,我照样可以交差。”说完,拿上酒精、棉签等起身朝外面走。
行至门边,忽然脚下一顿:“不是要用水?你只有十分钟。”
沈婠咬牙,下一秒果断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手肘有伤,她一次又一次地抠破凝痂,只是为了让痛觉刺激大脑,却不敢轻易沾水。
试想,一旦感染发烧,身体超出控制范围,药理性的疲乏酸软就会变成病理性的昏昏沉沉,前者她尚可控制,后者却无法克服。
到了那时,她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所以,伤口不能沾水,沈婠从冰箱里找到保鲜膜,缠了一层又一层。
她的举动被男人看在眼里,原本生出的怀疑顿时打消一半。
沈婠所谓的“用水”,不是洗澡。
在这种地方,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加之外面还有两个绑匪虎视眈眈,她连衣服都不敢脱,只用水擦了擦,确保自己不会发臭而已。
所以,整个过程只用了八分钟不到。
她从浴室出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听到争执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她的名字出现。
待她想要仔细听个明白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两人发现她了。
三子突然起身朝她走来,眼神说不出的阴冷,唇边挂着冷笑,像一条角落里盘桓的毒蛇,呲呲吐着信子。
“挺能耐啊?”他说。
沈婠眉目沉静,没有给出他想看到的任何情绪。
“他妈的端着一张死人脸恶心谁?!你最好能有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识相,否则……”他压低嗓音,凑过去,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别以为我二哥好说话,对你再三纵容,我就拿你没办法。”
沈婠眼皮一跳。
三子:“不能弄死你,总有其他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接扣住沈婠肩头往房间里拖。
而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余光早已将这里的一切看在眼里,不为所动。
沈婠没有斯德哥尔摩,从来不觉得那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男人就是真的老实憨厚,也从不觉得那个男人能在关键时候帮她。
虽然他替她换过药,不像三子这样恶语相向,还允许她用水洗漱,可这又如何?
绑匪就是绑匪,施以小惠难道就能抹去原罪?
从一开始这两人绑架她的时候,他们在沈婠心里就已经被判了死刑,所以后面无论发生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可能手下留情。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也让对方认识到她究竟有多“虚弱无力”,沈婠很顺从地被“拖走”了。
三子拿出针筒,还是像前几次那样,只推一半。
药效发作,沈婠昏昏沉沉地闭眼。
实际上并未睡过去,她在数数,这次又比前一次数得多,时间更长。
第二天天不亮,继续出发。
期间又换了一辆车,像在……躲谁。
沈婠心里有数,想来权捍霆那边已经开始行动。
后面几天,行程越来越赶,好几次入夜后都没停,直接熬通宵,两人换着开。
三子的话越来越少,眉眼之间经常毫无缘由地浮现出不耐和焦躁,看沈婠的眼神也愈渐不善,好像她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而另外一个向来话少,闷声不吭,沈婠只能从他一天比一天增加的吸烟频率来推断他内心的不平静。
抵达目的地的前一天,距离沈婠失踪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当晚,三子买了夜宵,还有两罐啤酒。
另外一个则在安顿下来之后不停在阳台接打电话。
沈婠能够感受到两人身上那种即将解脱和如履薄冰糅杂在一起的心情。
既兴奋,又担忧。
很多事情往往都在节骨眼上生变,功亏一篑的例子不在少数。
沈婠便知,那个幕后指使绑架她的黑手即将浮出水面。
或许就在明天……
“二哥,都联系好了?”
“嗯。”
“什么时候?”
“明天。”
三子眼前骤亮:“还有不到十二个钟头,等我们一手交人,一手换了钱,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不用再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生怕会被……找到。”
那两个字,那个家族,三子嚅动着嘴唇,始终没能说出口。
“二哥,你说我们能脱身吗?”三子眼里竟浮现出莫大的恐惧。
“会的!”男人抬眼,斩钉截铁,“我们会摆脱那个家族,在国外拥有新的生活。”
三子心下一定,拉开一罐啤酒递过去:“敬,新生活。”
男人抬手接过,仰头痛饮,内心却不比表面酣畅淋漓,他的担心不比三子少。
除了那个家族,还有这些天始终甩不掉的权捍霆。
他们虽然靠着特殊手段干扰了卫星追踪,却躲不过最传统、原始的侦查方法。
他们躲得悄无声息,权捍霆依然能够做到紧追不舍。
越靠近交易的日子,那种悬崖走钢丝的感觉就越明显,谁也不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会是安然无恙,还是……粉身碎骨!
两人各自一罐啤酒,伴着宵夜吃完喝尽,克制地没再多饮。
不见醉态。
当然,沈婠也不会蠢到以为他们会自己把自己灌醉,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
她没有逃跑的机会,即使现在药物已经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临睡前,三子为她注射最后半管针剂,沈婠能感觉到他推药时不自觉颤抖的手,因为——激动。
然后拔出针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房间内,沈婠闭眼平躺,思绪却开始高速运转。
逃,还是留?
她摸了摸身侧床单,一处不算明显的隆起,藏着她从民宿老式衣柜里抠出来的一枚铁钉。
这一路,铁钉因她时时抚摸而光滑,因她刻意打磨而锋利。
只要藏在手里,趁对方不备,再对准太阳穴重重按下去……
要想从这间屋子逃走,势必见血。
沈婠本不该犹豫,但她却迫切想要知道绑架她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
太阳如约升起,这天,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忙于赶路。
沈婠醒来的时候也不是在颠簸前行的车上。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下。
上午九点,三人坐上一辆黑色宾利。
开车的换了人,是个手臂有纹身的壮汉。
他原本就是开着车来的,像是专门来接他们。
冷厉的目光扫过沈婠,饶有兴致地端详一番,而后转头看向两人——
“没想到你们俩还真有本事把人带过来,深藏不露啊,你说是吧,二子?”他逡巡的目光最终落到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而全然摒弃了三子。
沈婠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叫——二子!
第858章 婠婠失算,想勾引谁
“爽哥说笑了。能耐再大,不还是为人卖命的份儿?”二子碾灭烟头,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不在乎,无所谓,爱咋咋地。
男人噎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得劲。
三子笑眯眯开口:“爽哥开这么好的车来接我们,不走吗?让那位等久恐怕不合适吧?”
那位被唤“爽哥”的大汉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眼中浮现一丝畏惧:“闭嘴吧你!”
言罢,发动引擎,车如离弦之箭蹿出。
稳妥起见,接头地点自然不可能在市中心,所以,路越行越偏。
奢华的宾利与蜿蜒的郊区小道格格不入,却因人迹罕至,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沈婠看着一路上不断变化的路牌,心中对行径路线也大概有数——
经豫省,至桉市,过莱县,如今朝正北方前进,按正常行驶速度,大约一个钟头就能抵京。
所以,那人在京平?
沈婠拧眉,陷入沉思。
然而,宾利行至豫省与晋省交界处,却并未如她料想那般继续向北进入冀省直达京平,而是继续入晋,并一路朝晋中而去。
再往西,就是黄土高原,意味着他们距离歌舞升平、灯火酒绿的四方城越来越远。
沈婠心中陡然一沉。
她一直以为是京平那边出了新花招来对付她,还心说死一个沈续不够惨痛,没能让沈春和长记性,然而事实证明,她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是姓沈的那对父女,那是谁?
晋省……
她从未踏足过的地界,会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对付她?
沈婠在最短时间把那些可能与她结仇的人和潜在敌对势力迅速过了两遍,并没有发现这么一号人物。
既然不是她,那会不会……跟权捍霆有关?
沈婠被绑架的时候没慌,被强制注射针剂的时候没怕,没日没夜赶路奔命也仍然保持镇定和清醒,她的内心远比表面看上去强大。
灵魂超乎想象的坚韧。
但此刻,面对出错的设想,未卜的前路,以及那个隐藏暗处的黑手,她开始慌了。
“你怎么回事?”三子第一时间发现沈婠脸色不对。
只见女人保持斜靠的姿势,歪倒在车门与座位之间,嘴唇近乎抽搐地颤抖着,额前直冒虚汗,很快顺着两鬓滑入发间。
“二哥!你看她——”
二子换到沈婠旁边,直接伸手探到她额前,触手一片冰凉,全是她的冷汗。
“没有发烧。”
他又去检查沈婠肘部的伤口,在他警告过以后,这里就没有再出现开裂的情况,这些天已经结痂,不大可能发生感染。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地进行了确认——
“没有发炎。”
三子拧眉:“不是发烧,也不是感染,那她到底怎么了?”
沈婠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咬着牙齿,从缝隙里蹦出来:“停、车……”
三子瞬间警惕:“想得美!我警告你,别耍花——”
“招”字还没说出口,沈婠哇的一声就吐了。
三子傻掉。
二子皱眉。
前排驾驶位上的爽哥反应最大,“嚓!搞什么鬼?!谁特么允许你吐在车上?!”
两分钟后,宾利靠边停下,沈婠被二子反抓住手臂,脸朝下对着路边阴沟:“呕——”
三子不情不愿地清理后座,脸上嫌弃不加掩饰。
而爽哥则站在对面,跟人通电话,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凶神恶煞的脸上不自觉流露的恭敬和畏惧早已出卖了与他通话那人的真实身份——
绑架沈婠的幕后主使!
“……已经在晋省,大约还有四十分钟车程……正在吐……原因暂时不清楚……好,我明白了,您放心……”
沈婠吐归吐,余光却不动声色关注那边,只见男人嘴唇一张一合,她听不清,却能看懂口型。
四十分钟……
吐完,二子把她拉起来,扶靠在一棵树干上。
沈婠却连靠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点一点无力下滑,眼看就要坐到地上,男人突然拽住她的手,狠狠一提。
女人软绵绵的身体重新站起来,他却不敢再轻易松开。
“你——”二子眉头拧紧,正欲开口却被沈婠打断——
“有吃的吗?”她问。
男人蹙眉的动作更明显,沈婠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迟疑跟为难,自顾自开口:“我很饿。”
“……忍着。”
沈婠扯了扯嘴角,脸色苍白,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用尽她所有力气。
孱弱,可怜,楚楚婉然。
“如果忍得住,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说到一半,她换了口气,已是后继无力。
深深看了她一眼,男人丢下一句“扶稳”,然后把她的手放到树干上,转身离开。
沈婠看着男人走远的背影,眼底不见失望,也没有遗憾,只剩一片冷漠与嘲讽。
看来,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吃“白莲花”那套。
越老实,越憨,越容易闷头走到黑。
“二哥……”三子见他走过来,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见二子毫不犹豫从他身边走过,绕到另外一边车门,躬身从车里拿了什么东西揣进裤袋,然后又闷不做声地与他擦肩而过,朝沈婠走去。
三子:“?”
男人的去而复返,在沈婠意料之外。
他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更是玄而又玄。
沈婠怔愣稍许,他便满眼不耐地催促:“要不要?”
“……送佛送到西,麻烦你替我剥掉包装纸。”
“……草!”
可最后,他还是照做了。
沈婠是真饿,刚才眩晕呕吐也不是装出来的。
长途跋涉,加上神经高度紧绷,身体本就吃不消,全靠一口气撑着,可就在刚才,在她意识到自己最初的判断出现致命偏差的时候,心态瞬间垮掉,身体也紧跟着做出反应。
巧克力甜腻浓郁的触感融化在舌尖,随着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沈婠那颗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既然前途未卜、福祸难料,剩下的路就没必要再继续走了。
之前没跑是因为她有觉得自己有“底牌”,有“倚仗”,如今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自然也没必要拿命去满足那点好奇心与探究欲。
“我想吃热的东西。”两块巧克力下肚,沈婠认真开口,“有菜有饭有肉。”
“你别得寸进尺!”男人咬牙,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身上肌肉也随之绷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抬起手臂毫不犹豫给面前的女人一个耳刮子。
沈婠一默,抿了抿唇,随着垂眸的动作,两排浓密的睫毛也轻轻颤抖:“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男人浑身一震。
又听她轻声低喃——
“我可能会死的。”
就在这时,爽哥结束通话,见三子已将后座清理干净,便扬声命令:“上车——走了!”
二子正准备去抓沈婠,却被猛冲上来的三子抢了先:“二哥,你歇歇,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说着,直接扣住沈婠的手,往前一拽。
她被拖得一个踉跄,往前栽,很快又让三子给拽回来,就像一根任人拨弄拉扯的弹簧。
沈婠脸色发白,一阵恶心上涌,她又想吐。
“你们搞什么?!动作快点!”爽哥从驾驶位探出头,嗓门洪亮,一脸暴躁。
三子这才放过她,挟持着往车里走。
沈婠泛红的双眼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二子,四目相对,她里面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那么淡,那么凉。
男人心口却陡然一窒。
他听见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伴随着一种陌生的……悸动。
上车后,沈婠倚进座位,眉头不安地蹙着,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一刻钟后,宾利路过一处小镇街市。
二子:“停车。”
三子原本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一时不解。
爽哥同样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停车。”
“你要干嘛?”
“撒尿,吃东西。”
爽哥脸色一青:“你要撒尿特么早干嘛去了?”明明刚才就可以在路边解决,非要憋到这个时候,“你存心的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撒在车里。”
吱嘎——
一个急刹,“滚出去撒!”
男人已经下车走出一段距离,又鬼使神差地折回来:“既然马上要到接头地点,也不在乎耽搁这一时半刻,我跟三子还没吃早饭,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说完,直接走掉。
爽哥一句脏话憋在嘴边,骂也不是,咽也难受。
后座沈婠双眼紧闭,睫毛却不自觉轻颤。
尽管看不见,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一旁三子狐疑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危险的气息逐渐化作杀意,凛凛锋芒。
突然,他凑到沈婠耳边,压低嗓音,一字一顿:“你在勾引我二哥。”
她缓缓睁开双眼,微波流转,即使眼白遍布血丝,也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风情绰约。
三子眼神微闪,蓦地攥紧拳头:“我警告你,别动歪心,否则我会弄死你。”
这女人跟妖精一样,明明惨白着脸,神情厌厌,还能勾得人心猿意马,难怪二哥……
“别这么看我,看也没用,老子——不、吃、你、这、套!”
爽哥原本不想答应二子,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吃什么饭?
可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扫过沈婠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想起那位的交代,他咬牙:“都下车!去吃东西。”
街边面馆,沈婠面前摆了一碗牛肉拉面。
二子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她正埋头,用筷子夹起一挂送进嘴里,可那握筷的手却在隐隐颤抖,以致于她送到嘴边的时候面已经滑落大半,耷进碗里。
三子和爽哥都没有要管的打算,或者说,他们根本没发现。
“你……”他刚张嘴,还没发出明显的声音,沈婠却突然站起来,凳子因为她的动作被掀翻,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却顾不上多看一眼,捂着嘴朝有垃圾桶的角落狂奔,然后吐得天昏地暗,连面馆老板都惊动了。
爽哥皱眉,骂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二子本想跟上去,却被三子拽住,他说:“二哥我吃完了,我去看着,你先吃点东西。”
二子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好。”
三子走到沈婠旁边,被那股臭味熏得后退两步,“你他妈——”
“这位小姐没事吗?”老板娘还系着围裙,迎上来,目露关切。
沈婠抬头,双眼充血。
老板娘惊呼一声:“你衣服弄脏了……”
三子扫过,实在不忍直视。
老板娘对着沈婠欲言又止:“您看店里还有这么多吃面的客人,在这里吐好像……不太好?当然,我绝对没有嫌弃意思,可其他客人意见很大……不如我带这位小姐去后面冲洗一下,我那儿还有藿香正气液……”
可能是沈婠身上那股味道实在不好闻,也可能认定她已经虚弱到无力再逃,三子竟也就这么放她去了。
第859章 借用手机,通风报信
沈婠被半搀半扶带到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洗菜涮碗的地方,和用餐区域只隔一个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的,有透明玻璃可供顾客观看详细的制作流程。
里面两个小工一个打佐料,一个捞面条,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三子虽然放沈婠跟老板娘进去,但两只眼睛却隔着玻璃一眨不眨地盯紧。
虽然知道沈婠现在这个状态逃不掉,但出于谨慎,还是保持着警惕。
只见她被老板娘带到水槽旁,双手撑在槽边,低着头,长发从两肩垂落,遮住所有表情。
“小姑娘,你没事吧?”老板娘攥着围裙,满眼关切。
“……有点反胃,吐完就好了。”
“是不是晕车啊?”
“可能吧。”冷冷勾唇,说不出的嘲讽与讥诮。
“我楼上有藿香正气液,给你拿一瓶,不过最好还是去附近药房买点药吃……”
“好的,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落在车里了,发条短信给我同伴,让他先去买药,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当然可以!”说着就打算从口袋里摸出。
沈婠眼神一紧,这个高度,还有外面那块透明的玻璃,肯定会被三子看到!
她脚下一软,猛地跌坐在地。
老板娘被吓住,手机也不摸了,赶紧伸手来扶。
“我没事,”沈婠蹲在地上,单手捂着胸口,看上去就像恶心反胃到极点,“能把手机先借我吗?”
“好的好的,你拿去——”
“谢谢。”她不动声色收进掌心,才在老板娘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所以三子仅仅在最开始的时候皱了皱眉,之后见沈婠重新站起来又回到他视线范围内,便轻松揭过,并未多想。
老板娘:“那你在这儿自己清理一下,可以吗?我上楼去找藿香正气液……”
沈婠点头,再次道谢。
老板娘离开的同时,沈婠把水龙头打开,哗哗水声入注。
她凑近龙头,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又吐掉,重复几次,最后干脆把整张脸都置于水流之下,垂落两边肩头的长发彻底挡住她的脸。
从三子的角度,只能看见女人漆黑的发顶,以及不断出水的龙头。
沈婠便在这时,拿起手机,以最快速度编辑好一条短信,在收件人一栏输入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最后点击发送。
又在老板娘回来之前,抹掉所有痕迹,干干净净。
“姑娘,藿香正气……呀!这是冷水,怎么能往脸上冲?”话说一半,惊呼出声,老板娘赶紧上前替她把水关掉。
沈婠苍白着脸,微微一笑:“手机我用完了,谢谢。”
说着,不等老板娘伸手来接,在侧身瞬间,直接插回她围裙正中放零钱的口袋里。
“藿香正气水拿来了,你赶紧喝吧。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凉水了,现在年轻不觉得,等上了年纪,脸上肌肉要抽筋的,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好的,我记住了。”沈婠笑了笑,眉眼弯弯。
老板娘突然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她的脸色竟好了不少,双颊也开始红润起来。
第860章 发生冲突,后门逃跑
清理完,又喝了藿香正气液,沈婠:“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指了指专门洗菜涮碗的地方:“那后面就是。”
“好的,麻烦您出去跟我同伴说一声,我拉肚子,可能会比较久。”
“没问题。”
老板娘出去,沈婠往厕所走。
“你好……”
三子是看着老板娘朝他走过来的,眉心一蹙,“有事吗?”
“刚才那姑娘让我出来跟你说一声,她去厕所了。”
三子面色微变,下意识就要往里闯,老板娘赶紧把人拽住:“你干什么呢?”
“谁允许她去厕所的?!”
“啊?”老板娘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难道去厕所还需要同意?
“让开!”
老板娘被他一手搡开,额头撞到桌角,霎时鲜血直流。
店里瞬间就乱了。
惊呼声,尖叫声……
里面两个煮面的员工透过玻璃将一切尽收眼底,见状不对,立马推门出来,和正要往里的三子撞了个正着。
“做什么你?!”一个员工不客气地往他胸膛一推。
另外一个连忙跑过去扶起老板娘:“徐姐,没事吧?”
老板娘借力站起来,额角传来一阵刺痛,她抬手一摸:“血……报警!赶快报警!”
而那厢,正和煮面小工对峙的三子一听“报警”两个字,眼中煞气再也不加掩饰,当务之急是带走沈婠,等警察过来,要想脱身就难了!
“滚开!”话音没落直接动手。
因为心里着急,三子用了全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直接反手将他制服,一脚踩在他背上。
三子懵了。
现在煮面的小年轻都这么牛X了吗?
从对方撂倒他那几招来看,绝对不是“三脚猫”,而是正经八百练过的!
至于三子……
虽然会耍拳脚,也够狠,但唬唬普通人还行,碰上真正的“高手”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比如现在,他想反击,却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那厢,另一个员工正出言宽慰:“还报什么警啊,徐哥不就是现成的警察吗?”他朝着“战场”看了眼,果然,徐哥完胜,简直不要太帅!
老板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嚯,还有我家小崽子……”
“所以,还是先打120叫救护车吧……”
也怪三子倒霉,好巧不巧赶上老板娘在禁毒大队任职的亲弟弟周末放假过来面馆帮忙,人家穷凶恶极的毒贩都见过不少,还怕你这浑身痞气的街头混混?
然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这个时候但凡三子能有个帮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可偏偏爽哥出去接电话了,二子又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烟,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三子已经被制服。
“妈的!”爽哥咬牙切齿,“我去追沈婠,你在这儿救人。”
二子手里刚买的烟被他一个用力捏扁,骨节泛白,青筋毕现:“骗我……你骗我……”
然后两眼泛红地冲进面馆里,顺手操起一把椅子……
而此时,从厕所后门开溜的沈婠已经出了街口,换上从院子里顺来的一身花布衬衫和黑色宽腿裤。
由于尺码过大,还必须用手攥紧裤腰,上衣下摆也空荡荡的。
想来应该是老板娘的,洗干净后挂在院子里晾晒,如今倒方便她伪装。
原本沈婠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却没想到进去厕所真的被她发现了后门。
没有过多犹豫,她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不是没想过会被抓回去,但机会只有一次,即便跑不掉,也要试过才甘心。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小镇出租车很少,大多都是摩托和三轮。
沈婠从墙角沾了灰尘抹到脸上,皮肤顿时暗下两个度,头发被她扎在脑后,也不往上绑,就耷在后背,半松半散着,当她出现在一个三轮车司机面前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跟普通的中年妇女没什么区别,只除了长得高点儿,瘦得风一吹就能倒下。
“要走吗?去哪儿?”
沈婠没回答,先坐上去:“龙利村。”
她是在街边的旅游广告上看到这个地名,关键词:原始山峰……大片丛林……夏季漂流……探险娱乐……
“哟,那还挺远的,怎么不坐汽车?从这里进去就是售票处,时间还早,人也不多,肯定有位子的。”
“我晕车,受不了大巴里面那股味道。”
“哦,难怪……”司机恍然有所悟,“行,那我送你过去,不过这个费用就比你买汽车票要贵得多了,想清楚哦!”
“多少?”
“我也不乱喊价,一百五,赚你五十块,一百是油钱。”
“好。”
第861章 六爷赶来,进山藏身
三轮车司机赶在傍晚之前将沈婠送到目的地。
而此刻距离她逃跑已经过去整整四个钟头,沈婠坐在三轮车上已经醒醒睡睡了几次。
“到了……”司机轻声提醒。
她睁开眼,警惕地扫过四周,入目是一条热闹的街市,路不宽,两边全是紧凑的苍蝇小馆,有卖油卖酒的,还有捞面炒饭的。
沈婠给钱的时候,不经意问道:“听说这里在发展旅游?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站在这里看肯定看不到特别的地方啊!得往村子后面走,那里的山又陡又峻,水又清又幽,夏天很多外地人都到这儿来避暑……给,找你五十块……”
沈婠抬手接过。
司机这趟赚了钱,眉开眼笑,见沈婠好兴致,不免话多了起来:“如果你是过来旅游的,可以沿着村子最漂亮的那条路一直往里走,尽头就是游客集散中心,买了门票就能入山,里面有本地人自己经营的农家乐,花个几十块住上一晚,等明早天不亮就去爬‘观云峰’看日出,那才叫安逸嘞……”
“好的,谢谢。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手机没电了。”
“啊?可以……”
沈婠接过,低头看了眼,脸皮猛抽。
中年司机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识字,也用不来智能手机,孩子就给我买了个老人机,声音大,按键响,有电话进来还能报号码……”
沈婠本想先给权捍霆发定位,可这个手机……
她还是直接打电话吧。
……
某县城郊外,杳无人迹的旷野之上,一架螺旋桨停止转动、稳稳停住的直升机旁,男人挺拔的身影如同静立的雕塑。
“多久了?”楚遇江侧头,压低嗓音。
凌云紧了紧手中的药瓶,目光隐隐忧虑。
六小时前,权捍霆接到那条短信之后,没有让人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和确认,直接让凌云准备直升机,半小时内必须到位。
可实际上,每台直升机在起飞前都要按照规定流程进行安全检查,大到机身、螺旋桨,小到每一个零配件,都必须确保安全无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半个小时根本不够用。
尽管凌云那边已经想尽办法加快既定流程,但终究没能做完全套。
权捍霆:“不等了,现在就走。”
“可是还没有检查完……”
权捍霆双目赤红,一字一顿:“我说——不、等、了。”
凌云无法,只能照做。
他该庆幸出现故障能致机毁的零件都已检查完毕,剩下的都是影响稍微不那么大的部分,应该不会出问题。
可坏就坏在“应该”两个字,如此侥幸,又如何刚好,以前都没出过问题,偏偏这次就出问题了!
只能就近寻一块空地降落,尽早排除故障。
而能让权捍霆甘冒大险的,不过是一条似是而非的短信——陌生号码,语焉不详。
如果搁在从前有人告诉楚遇江,某天某时某刻会看到一个如此不理智的“权六爷”,他必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嗤不出来了,因为——脸疼!
可能是不服气,也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还特地看过那条短信,内容简单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在【地名】。
没有姓名,没有暗号,只有一个地址。
这算什么?
可权捍霆信了,不顾自身安全,第一时间赶往短信上说的那个地方,并且同时派人追查之前得到的线索,双管齐下。
当初刀口舔血、打天下的时候,也没见“六爷”这么豁得出去,如今却因为一个沈婠,不遗余力、舍生忘死。
只能说——
英雄难过美人关。
曾经他以为权捍霆会是例外,然而事实证明,男人不动心,只是因为美人还不够美。
当沈婠这朵独一无二的姝葩出现,以绝美的姿态怒放在人眼前,权捍霆当即嗅到她的香,看见她的艳,从此百炼钢化绕指柔,一头栽了进去。
凌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个钟头。”
从直升机降落到现在,权捍霆背对两人,保持同一个姿势未曾变过。
突然,“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传来,凌云面色微变,在楚遇江疑惑的打量之下,迅速朝机舱跑去。
很快,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盒,一只保温杯,径直奔向权捍霆。
越靠近,他的速度也开始逐渐放慢,最终走到权捍霆侧后方一臂距离的位置时,已经听不见明显的脚步声,呼吸也调整均匀。
“咳咳咳……”
“爷,该吃药了。”凌云轻声开口。
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推三阻四,权捍霆一反常态接过水和药片,仰头,全部送进嘴里。
这些药就像抗生素一样,短期内效果极佳,却会让身体产生耐药性,大量服用可造成依赖,直至最后完全无效。
所以,平时权捍霆忍得再难受,都不会去动。
可眼下他必须保持足够的精力和体能,不能让健康问题影响到正常行动,所以根本不用凌云多劝,他都会主动吃药。
“还要多久修好?”
“是控制系统程序调试的问题,信号接收中心正在抓紧时间修补漏洞,可能还要半个小时……”
“嗯。”
山峦重叠,清风无声,男人本就冷硬的侧脸仿佛更添阴翳。
视线翻过高山丛林,投向北方。
从凌云的角度只能看见六爷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只有权捍霆自己知道他说的是——
婠婠,等我。
二十分钟后,系统故障排除:“爷,可以登机了。”
转动的螺旋桨发出噪音的同时,也惊起一阵狂风,伴随着短暂的磁场干扰和信号缺失很快消失在碧蓝的天际。
殊不知正在这时,沈婠那通电话刚好打进来。
……
暂时无法接通?
沈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机械音,忍不住皱眉。
对上司机询问的目光,她没有再拨,还是以短信的方式告知具体位置,不过这次没有三子盯着,时间也没那么紧迫,所以她除了留下地址之外,还留下了姓名和“等你”二字。
然后清除记录,把手机还给对方。
司机:“电话没打通?”
沈婠只说了声谢谢。
她没有急着进山,而是先去了杂货铺和小卖部。
杂货铺买背包、水壶、睡袋、雨衣、雨靴,都是挑最便宜的。
小卖部购入干粮,以压缩饼干为主,两盒罐头,外加半袋红糖,一包脆皮肠。
而此时,她借着还手机从老板娘围裙口袋里顺手牵走的五百块钱已经用掉大半,还剩两百不到。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沈婠这才朝游客集散中心走去。
七点,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她从外面展架上拿走一张地图,绕到不设关卡的小路,不用门票直接进山。
这里在成为旅游景点之前不过是一片野生山林,高山秀水都是大家的,村民们时不时进去砍柴、打猎、采菇,挑最纯净的山泉水入药,来去自由。
现下也同样如此,即便这里规划了旅游,村民进山还是不要钱,收费只针对外来游客。
沈婠就是从小卖部老板告诉她的那条村民进山路溜进去的,步行约半个钟头,赶在天黑之前来到地图上标记为“七号”的农家乐。
说是农家乐,其实跟自建的农村住宅没什么区别。
面前一块平底坝子,小三层楼高,底层正中是间堂屋,被当做“大堂”,设了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青年。
“这位……大姐,”他顿了两秒,才想出这么个称呼,可能觉得不太礼貌,但临时改口又显得太过刻意,只能这般站在柜台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请问,是要住宿吗?”
沈婠跨进堂屋,站到柜台前,点了点头。
青年这才发现她的怪异之处,花布衬衣、披头散发,明明是典型的农村妇女的打扮,却背着登山包,穿着回力鞋,虽说装备简陋,都是廉价品,但的确是登山游客的打扮没错。
视线落到沈婠脸上,青年不免又是一怔。
女人虽然皮肤不够白,汗水湿了前额,几缕发丝贴在上面,带着几分狼狈;但眼角眉梢却不见任何皱眉,尤其那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万里晴空,又似一潭碧波,澄澈不染半点杂质,甚至可以说相当漂亮,绝非他刚才随口一喊的“大姐”。
“对,住宿。”沈婠开口。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哦!住宿是吧?单间五十一晚,标间八十,套房……”
“单间就可以,如果方便,麻烦帮我安排一间朝后山、不对着前院的。”
“方、方便。”青年忙不迭点头,“不过,朝后山比较冷清,你确定一个人住不会……害怕?”
沈婠:“我睡眠质量不太好,喜欢安静。”
“那没问题,就203吧,从这里上去二楼,左拐尽头那间就是了,钥匙给你。”
沈婠去接的同时,也把五十块钱递给他,然后转身上楼。
青年突然想起什么,拉开嗓门儿:“洗漱的话在二楼公共浴室,用的时候记得把门插好!”
沈婠站在楼阶上,转身朝他微微颔首。
青年这才发现,她不仅瘦,而且还很高,宽腿裤下隐藏的腿想来应该很长。
……
上了二楼,沈婠进房间搁下东西,便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
当然,在洗之前她没忘把周围都检查一遍。
等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她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
盯着床帐,光影摇晃,灯下还有几只小飞虫在不知疲倦地环绕,沈婠才相信自己是真的逃出来了。
这晚,她迷迷糊糊睡得并不踏实,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和戒备。
后半夜,沈婠还是强迫自己睡了几个钟头,假如权捍霆在天亮之前没来,那她势必进山,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程度确保不被找到。
但野外生存极耗体力,她必须趁现在还有床可睡的时候,养精蓄锐!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沈婠翻身坐起,清明的眼神没有半点残留的睡意,她换上冲锋衣,收拾好背包,摸黑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的两个小时,清晨七点,游客关闸还没开启的时候,三个背包客打扮的男人也顺着小路进山了。
“二哥,你确定她跑到这里面去了?”
“司机的话,你没听见?”冷冷一瞥。
三子闭嘴,缩着脖颈装鹌鹑。
谁让他犯了错,如今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也是活该。
爽哥背过身去接了个电话,原本还算平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什么?!您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就在山里吗?”
二子和三子对视一眼。
谁到了?
下一秒,同时联想到那位身上,目露惊愕。
三子:“难不成……他要亲手抓住沈婠?”
二子抿唇,嘴角形成一道冷刻的弧度。
第862章 抓个正着,原来是你
沈婠既然存了躲藏的心思,自然不会往游客常去的景点凑热闹。
这时,离开农家乐顺手从柜台抽走的游览路线指示图,就派上用场了。
只要避开上面标注的地方,就是游客不常去的未开发区域。
沈婠大致看过,这里地形多变,山险林深,还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大大小小的岩洞便是绝佳隐蔽之处。
她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找到一处掩藏在林木后的山洞,入口极窄,只能爬行入内,大约二十米后,洞口变宽,再往里豁然开朗。
洞高约两米,可供站直,长也一眼可见,并非探险纪录片里那种可向内延伸、通往另一个出口的长洞,所以并不阴森。
洞的尽头有裂缝,光从缝隙透进来,不说“明亮”,但视物绰绰有余。
岩壁有地下水从石缝里浸出,嘀嗒嘀嗒以固定频率往下淌,节奏感极好。
综上,不管从容身,还是取水各方面,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确定落脚之前,沈婠还检查了洞里是否有兽类脚印或粪便出现,如果有,那这个地方再好,也不能留。
好在并无发现,毕竟洞口太窄,体型稍微大点的动物根本挤不进来。
能进来的也只有蛇虫鼠蚁,而沈婠正好买了驱虫粉,含雄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入口狭窄,易守难攻。如果对方真的找到这里,借助地形优势,沈婠至少可以掌握部分主动权。
她不好过,也必然要拉个人垫背,最坏也就鱼死网破。
作为女人,她有最柔软的胸膛,也有最狠毒的心肠。
确定要在此处暂避后,沈婠爬出洞口,在附近捡了些柴火绑作两捆,又用新鲜柔软的枝条编织成软藤。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太阳就快落山。
沈婠没有时间感慨,也没有精力颓沉,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彻底安顿下来。
回到洞口,她将藤条一头系在背包上,打了个结,紧跟着又绑住一捆干柴,再打一个结,最后绑好剩下那捆柴火,死结。
如此一来,东西连成一串,跟排队一样。
藤条另一头则被沈婠攥在手中,随着她自身爬进洞内,也跟着被带了进去。
最后,她只需慢慢拖扯藤条这头,那头绑着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入洞了。
天色渐晚,岩壁缝隙透进来的光越来越暗。
当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她也搭好了帐篷。
其实也不能算帐篷,因为价格低廉,所用材质并非保温耐寒的牛津布,而是塑料膜,轻飘飘的没什么质感,好像风一吹就会跑,杆材同样是塑料,而非质量轻、易折叠的合金。
总之,勉强能住,别想遮风挡雨。
但以目前的情况,有个山洞作外围,这样的质量完全足够了。
收拾好帐篷,沈婠取出打火机和废纸引燃柴火,很快,洞内又有了光和热源。
以防烧火耗氧,引起窒息,沈婠特地将火堆点在靠近岩壁缝隙的位置,方便新鲜空气交换流通。
做完这一切,她才抱膝坐到火堆前,一边取暖,一边进食。
压缩饼干不好吃,吞下去的时候粗喇喇刮擦着喉咙,沈婠先是被呛,又紧跟着被噎,憋得双颊涨红:“咳咳咳……”
饼屑四溅。
抓过手边的水壶猛灌两口,才勉强缓过来。
饼干是咽下去了,可沁凉的水也顺着喉咙滑进食道,泡得胃里一阵冰冷。
沈婠面上却丝毫不显,两眼望着跳动的火苗兀自出神。
她想起权捍霆手把手教她野外生存技能的时候……
“怎么,怕了?”沉凛沙哑的嗓音,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婠看着面前摆开的生肉,实在没办法拿起来往嘴里送。
“你已经学会很多技能,但要想在恶劣的环境下存活,这还远远不够。你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以及超乎常人的承受力,食用生肉只是最基本的,因为根本不用我教,真正置身那样的环境下,当你饿到极点,哪怕再难吃、再恶心的东西,你也一定会强迫自己咽下去。现在你做不到,不代表你那个时候做不到,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你选择妥协。”
“所以,”男人的目光扫过那碟生肉,唇畔漾开浅笑,“我一点都不担心。”
沈婠一字不落地听好也记在心上了,可到底不曾经历过,很难有超越字面的理解,却没想到会在此刻亲身体验。
她自嘲一笑,压缩饼干总比血淋淋的生肉好,不是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但你也要答应我,如若意外发生,请你一定要活下来,好吗?”权捍霆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
所以,沈婠看不见他说这番话时的神态表情,却能够感受到男人双臂之间沉重的力量。
“好。”她说,“我会等你。”
跳跃的火焰映照出女人淡漠的侧脸,好似附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霜,突然,那双清湛的黑眸涌现出一丝温柔。
快得难以捕捉,想要再度探究却发现那双眼里除了冷硬,就只剩凛冽。
烧完一捆柴,沈婠没有再添第二捆。
一来,她不知道从外面看会不会发现洞里有光,保险起见,汲取到足够的温暖后,她便果断熄灭了火堆,让一切重归黑暗。
二来,留一捆柴总是有备无患,如果明天下雨,捡不到干柴呢?那她是不是就要挨冻?
沈婠想活下去,就必须考虑到每一种突发状况,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当最后一丝火星也暗下去,漆黑覆盖了所有感官,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灯,甚至连月光都透不进来。
沈婠躺进帐篷里,附赠的保温毯一点也不保温,她只能蜷成一团,借以减少热量流失。
前半夜她强迫自己睡着了,后半夜温度骤降,沈婠被冷醒之后就再难以入眠。
索性爬出帐篷,做俯卧撑。
做完俯卧撑,又开始练拳,身体在动作,手脚协调,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权捍霆曾经教导她的场景——
男人挥汗如雨,肌肉贲张,温热的胸膛贴上她后背,然后,带着她的手就是一记干脆漂亮的出拳。
“稳、快、准、狠,记住了吗?”
“记住了,不太会用。”
“再教一遍。”
“好。”
……
同一片山林之中。
“爷,暂时没有发现。”
权捍霆立于月色之下,眉目冷峻:“继续找。”
楚遇江骤然一凛,沉声应是。
整整二十四小时不曾合眼,马不停蹄赶往此处,展开地毯式搜寻,披着月色,拿着手电,可惜并未发现沈婠的踪迹。。
楚遇江打起精神,准备换一个方向再搜,就在这时,凌云穿过丛林疾步而来。
“爷,刚才发现有另一拨人进山,正朝我们这边来!”
权捍霆:“几个?”
“三个男的,大约五分钟后到。”
“先截下来再说。”
……
沈婠不知自己运动了多久,反正天边破晓,朝阳初升的时候,她已经满身大汗、筋疲力尽。
从包里翻出压缩饼干充饥,又从薄膜口袋里挖出一些红糖兑水。
为了照顾肠胃,她还特意把水放到阳光下晒得不那么凉之后才喝进肚子里。
她不知道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干粮能省则省,脆皮肠更是动都不敢动,照目前这样的消耗速度,她粗略估计还能坚持七到十天。
沈婠给自己定了一个周的期限,如果七天后权捍霆还没找来,那么她就要计划出山采购食物了,总不能真的饿死在这洞里面。
等日头渐高,她爬出洞口。
先到溪边清理自己,再去昨天发现的小山坳上摘了些野果。
因为摘得不多,所以回去的时候不必像昨天那样用藤条拉,直接兜在衣服里就可以。
沈婠趴跪在通道内直不起腰,等脑袋终于可以探出去的时候,她长舒口气,正准备整个身体都出来,下一秒却浑身僵硬、头皮发麻。
因为——
一道阴影当头罩下,一双擦拭铮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她猛然抬眼,却不等看清对方的模样,后颈便遭到重击。
沈婠眼前一黑,跪地的姿势猛然下趴,最终挣扎着昏死过去。
皮鞋的主人低声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透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与悠然,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揶揄跟戏谑。
他说,“又见面了,沈、婠!”
最后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意味不明。
……
沈婠再次醒来,已经不在山洞。
木质横梁,水泥墙面,比帐篷柔软百倍的床——
这是一间农家乐客房!
对面立柜上摆放整齐的一次性牙刷和梳子,以旁边免费提供给游客的进山游览路线指示图足以佐证。
不仅如此,这个农家乐还是她昨天进山时住下的那家,而房间也是她住过的那间。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把她带回这里?
想起昏迷之前,击打在后劲的那股力道,沈婠不由咬牙。
下一秒,猛地从床上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将面前所有的东西拂落,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持续了很久。
伴随着巨大的“哐当”声,电视机也被沈婠砸烂。
“够了。”门推开,男人冷淡的嗓音传来。
沈婠猛然回头,以为能够看清幕后黑手,却不料入目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而这个面具……
似曾相似!
她收手,面容沉静,没有半点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样。
男人当即就笑了。
一个为了躲开抓捕,能住山洞、喝岩石水的女人,果然不应该把她想得太简单。
沈婠眯了眯眼,谲光稍纵即逝。
而后,一字一度:“原来是你——阎、烬!”
“哦?你知道我?”他好似并不意外,修长的指尖抚了抚面具,恍如对待无比珍爱的恋人。
露在外面的眼睛带出一点弯曲的弧度,证明他在笑。
“让我猜一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踱步至沈婠面前,“应该不是酒吧那次,很抱歉要挟你,不过我的刀下留情了。”
沈婠盯着他,目光如炬。
“想必是酒吧之后,依你记仇的性格,哪怕不做什么,也一定想弄清楚我的身份。当然,也可能作为权捍霆女朋友的你,无意中接触到一些有于我的资料。毕竟,当初我会受伤,也是权六爷联手海鲨的杰作,自然那段时间你听到我名字的频率也会比较高。”
沈婠冷笑。
男人也不恼,只道:“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二子和三子是你派来的?”沈婠不想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逻辑清晰,开门见山。
“不错。”他也承认得大方干脆。
“目的?”
男人笑看沈婠一眼:“想你了,所以,请你来做客。”
第863章 严谨阎烬,她不求饶
“绑架,这就是‘血狱’首领的待客之道?”
男人摇头:“当然不是,可如今‘血狱’都不复存在了,还谈什么‘首领’?所以,首领不能做的事情,我可以。”
沈婠冷笑不改。
是了,不久前“海鲨”集中火力进攻“血狱”,把人老巢都一锅端了。
“如果没有这次所谓的‘绑架’,那我也不会知道看上去娇滴滴的沈小姐原来是个野外生存高手,实在叫人……”他顿了顿,眼角含笑,“刮目相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沈婠扯了扯嘴角,幽凉的目光扫过四周,满地狼藉,除了一张床,其他能摔的都摔了,不能摔的也一一撂倒。
“怎么坐?”
男人侧身,让出一条路,抬手做请:“当然不是这里。”
沈婠迈步,错身而过,没有多看他一眼。
楼下堂屋,柜台后的青年已经不知所踪,整栋楼也没有其他住客。
“请。”一张圆桌,两把木椅,阎烬先坐下,长腿交叠,一派悠然,然后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沈婠也坐。
她没有拒绝。
男人垂眸,摆弄面前的茶具:“龙井、碧螺春、六安瓜片、君山银针,沈小姐喜欢哪种?”
“看来你对绿茶情有独钟。”
阎烬动作一顿,开口不疾不徐:“绿茶不仅降脂减肥,还能防癌长寿。”
“长寿?”沈婠捕捉到这个词,双眸微眯,乍一看恍若带笑,实则眼底一片寒霜,“刀口舔血的人也怕死?”
“但凡能够活,谁又想去死?我如此,你也一样,不是吗?”男人话里有话。
沈婠对上他笃定的目光,下意识皱眉。
“如果不是想活,你不必想方设法逃跑;如果不是惜命,你也不会躲进山林,藏身岩洞;如果不是垂死挣扎,那么此刻你更不会坐在这里耐着性子跟我说话。”
沈婠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这个人不仅将她的动向掌握得清清楚楚,还将她此刻的心理和意图分析得明明白白。
想起她被绑的时候,莫名其妙从车里消失,一点知觉都没有,就跟阎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洞里将她逮个正着一样。
都是那么突兀且荒诞,甚至不符常理、违背科学!就好像……
他们会瞬间移动、天眼视物,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看任何想看的东西。
再坚固的抵御也阻挡不了,再严密防守的也无法制止。
“别这样看我,否则……”阎烬将泡好的君山银针推到她面前,缓缓抬眼,邪魅流转,“我会忍不住。”
沈婠:“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急,先喝……”
哐!
茶盏被她抬手掀翻,碧绿的茶汤在空中划过一道水迹,伴随瓷器落地的脆响也一并归于尘土。
当它在杯子里的时候,它是供人品茗的佳汤;当它落了地、归了尘,那就是一文不值的脏水。
“你把我带来这里,住进之前住过的房间,包括刚才一系列暗示,话中有话,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的神通广大——能够随时监控我的动向,摸清我的想法?”
他在示威,也在施压。
沈婠:“如你所愿,你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接下来呢?还有什么?”
男人敛笑,看了眼摔碎的茶盏和泼洒的茶水,再抬头,那双未被面具遮挡的眼睛只剩一片冷然。
他说,“沈小姐,浪费可不是好行为。”
“明知道我不喝,还坚持要推过来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待客之道,茶是最基本的一条。”
沈婠目露嘲讽:“我是‘客’吗?一个俘虏,也值得你用这么好的茶招待?”
“俘虏?”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怎么敢?你可是权捍霆的女人。”
沈婠眼神一闪:“这就是你的目的?”
男人视线稍顿。
“用我威胁他?还是想交换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阎烬也没什么可隐瞒:“你男人对我赶尽杀绝,我自然也要捏住他的命脉才好谈条件。”
而权捍霆的命脉,是沈婠!
“虽说祸不及妻儿,但权捍霆心太狠,我也只能比他更狠。”说到这里,男人眼中掠过一抹杀意。
摸清对方的意图,沈婠反倒镇定下来:“有一点,我很好奇。”
男人看着她,半晌:“……说来听听。”
“绑架我的那两个人,应该不是‘血狱’的杀手吧?”
“怎么说?”不动声色。
“总感觉……”沈婠打迎上他的视线,打量男人露在外面的那双黑眸,“不像。”
“呵……是不是杀手在于像和不像,沈小姐未免太草率。”
“可你的反应告诉我,这个草率的推测距离事实并不远。两人实施绑架是在一个密闭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又悄无声息将我带走,请问,怎么做到的?”沈婠眼中闪过犀利,“或者说,借用了什么超科技的东西?”
想来想去,沈婠觉得只有“借助外物”这个可能比较靠谱,否则,单靠人的力量,很难做到。
男人语气不变,面色如常,没有被说中或戳破的紧张与慌乱:“那么请问,沈小姐觉得什么样的‘外物’可以造成这种效果?”
“刚才已经说了——超科技。”
他微微一顿,不由失笑:“你说的这个……超科技,是超过现有科技水平的意思吗?沈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
沈婠盯着他,像要在男人脸上灼出一个洞,最好烧掉那张面具,看看下面究竟是副什么样的嘴脸——
阴险?狡诈
虚伪?
“血狱做的是人命买卖,一本万利,我以为无论如何武器装备都该属顶尖,有超科技研究成果,一点也不奇怪。”
说话的同时,沈婠没放过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可惜,他太平静,反应也太正常。
“比如?”
沈婠扬唇:“若我知道,又何必问?”
阎烬目光不闪不避,半晌:“……没有。”
对此,女人不置可否,“有或没有,阎首领自己清楚,可以不跟我说实话,却没办法自欺欺人。问之前就说过,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必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掉价!”
男人面皮一抽:“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在沦为笼中鸟、阶下囚的时候,还在言语上激怒对方。”
“所以,你承认被我激怒了?”
“……”
沈婠:“可我还有话要说,你听完会不会更怒?”
阎烬头皮紧绷。
可这次沈婠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开口:“如果你想用我威胁权捍霆,恐怕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是吗?”他笑得不以为然,“沈小姐未免太过谦虚,这么多年权捍霆身边也就只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女人而已,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想来六爷应该很稀罕你吧?”
沈婠轻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么,你没听过?”
“那也至少是件衣服,权六爷那样的体面人总不能不穿吧?再说,他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因为我手底下几个不懂事的喽啰自作主张、空降灵堂,差点要了你的命而迁怒到我头上?”
沈婠这才反应过来,权捍霆对付阎烬居然是因为这层关系。
“他在海鲨颠覆血狱之后,还来对我落井下石,做得这么绝,归根结底是在为你出气、替你报仇。”男人勾唇,黑眸如炬,“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重要吗?”
沈婠笑意更甚:“我从来没否认自己在权捍霆心目中的地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指的算盘打错,不是我对权捍霆影响力不够,而是——”
“我不会让自己影响到权捍霆!”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比如?”
沈婠语气很淡,眼神更凉:“活着很难,死却简单。”
阎烬眉头狠狠一拧:“为了他,你要自杀?!”
“不单为了他,还为我自己。一个注定要变成累赘的人,呼吸都不可原谅的错误。”
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偏激,冷血,淡漠,连对自己都刻薄到极致,这才是沈婠。
“是吗?”阎烬冷笑,突然起身,像被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猛地朝沈婠扑来。
她反应不慢,迅速撤开,转身就跑。
然而,沈婠快,阎烬更快,直接伸手拽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沈婠惨叫一声,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下一秒,被男人托住腰,挟裹着往旁边沙发上一倒。
“既然你都决定要为权捍霆去死,那不如死之前先让我一亲芳泽?也算物尽其用。”
“无耻!”
沈婠用力,试图挣脱,每一招都直击死穴,却都被男人轻巧避过。
“看来权捍霆没少在你身上费心思,一看就练过,对付普通人没问题,可惜,今天遇到的是我。”
阎烬说着,猛然低头,在她颈侧轻轻一嗅:“好香……难怪让权捍霆稀罕成这样。”
沈婠咬紧牙关,即便处处被压制,也没有放弃反抗。
眼中一片决绝。
当命都可以豁出去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用害怕。
男人蹙眉:“为什么不求饶?”
第864章 以命相挟,权捍霆到
“我求了,你就会放开?”沈婠双手抵住男人胸膛。
阎烬哼笑,施加重量,如愿看见她脸色发白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他说:“不会。”
“那还求什么?”
“不愧是权六爷的女人,嘴巴跟骨头一样硬。”
沈婠目露不屑,即便双手负荷着男人的体重,因无法承受而微微颤抖,却仍然保持这个姿势,无声又坚定地表达拒绝。
“血狱好歹也曾是一方势力,却没想到它的主人是个卑鄙无耻的流氓。”
“啧,激将法?你也说了‘曾是’,如今血狱已不复存在,连壳都没了,谁还管以前住在壳里的东西究竟是好是歹?更何况,血狱养的是杀手,你跟杀手讲道理、谈品德,是不是太天真?”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女人鬓角,一路流连至耳边。
长满硬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脸,再轻,也足够让人难受。
沈婠目露厌恶,狠狠偏过头,令男人指尖落空。
下一秒,却被阎烬掐着下巴狠狠扭回来。
四目相对,男人笑意不达眼底:“你真的是——很不受教。”
“你算老几?也配教我?”双颊被他掐得酸痛难当,沈婠眼里却没有半点畏惧妥协之意。
强硬得不像个女人。
不过这样也好,阎烬轻笑,他有的是办法打折她的傲骨,摧毁她的清高!
沈婠越烈,越让他想要征服。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一头倔驴、一匹烈马在自己手里变得温驯听话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就凭我现在制着你,而你完全无法反抗,我不配,谁配?”说话的同时,手上力道加重。
只见女人眉心越蹙越紧,脸蛋儿被掐的地方在左右两边各自凹下一个坑,边缘泛出青白色,两人视线胶着,谁也不肯退让。
半晌,将沈婠的脸往旁边轻轻一甩,阎烬转手按住她肩头,另一只手把她双手顺势一拢。
轻笑出声:“闹够了,现在该办正事。”
说完,轻笑低头。
他似乎对侧颈情有独钟,当下便直奔而来。
男人越靠越近,沈婠眼里飞快掠过一抹狠色,猛地曲起双腿,往他身上一踹。
只听闷哼骤起,阎烬表情一瞬扭曲,手上力道也随之放松。
沈婠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补了一脚,把人踹下去,起身便逃。
“贱货——”恼羞成怒。
沈婠抓起桌上的茶壶磕碎,一声脆响,顿时见红,她却仿佛不知道痛,径直将碎片抵住颈部动脉。
白皙的手,鲜艳的血,颊边还留着几道泛红的手指印。
眼中写满凛冽、暗藏绝望的女人,在这一刻美丽被放大到极致。
阎烬看着那张脸,一时间竟忘记了所有恼怒,不自觉卸下眸中狠色,只剩浓墨重彩的惊艳。
“别过来。”她说,声音平缓,目光沉寂。
“威胁我?”阎烬咬牙站直,尽量忽略女人那一脚带来的疼痛。
沈婠直接把碎片按向颈部,锋利的缺口霎时在雪白的肌肤上割开一道血痕。
而她始终面无表情,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好像受伤的不是她,痛也不在她身上……
男人面色微变,见她大有继续用力的意思,目光冷下来,透着绝对的寒凉:“住手!”
沈婠充耳不闻,继续用力。
低咒一声,“你这个疯女人!”言罢,作势上前。
“站住!离我远点,否则,我直接捅下去。”
阎烬很想不管不顾,直接用强:想死是吧?随你的便!
但最后他并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沈婠不是在开玩笑,也不仅仅是用性命做威胁,她是真的敢下死手,也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一方面阻止他的侵犯,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成为累赘,拖累权捍霆。
阎烬甚至在想,她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他羞辱,是不是也有为权捍霆守身,保全他男人颜面的考量在其中?
想到这里,阎烬心头一阵酸意上涌——
权捍霆凭什么?他何德何能?!
“好……我不过去,你把碎片扔了。”
沈婠不为所动:“放我离开。”
阎烬:“不可能。”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许碰我。”
男人皱眉,一个“好”字本来已经在嘴边徘徊,却冷不防看到她眼里浮现的厌恶,像被恶魔开启某个按钮,霎时冷笑爬上嘴角,双目赤红:“你以为你这条命值多少钱?有本事就划下去,最好一次毙命,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救回来,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想想都觉得有趣。”
说话的同时,抬步靠近。
沈婠后退,握住碎片的力道越收越紧。
终于在阎烬离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猛然发起进攻。
身体前倾,碎片拿在手中朝前一划,男人反应过来,侧身闪躲,却还是迟了两秒。
碎片触碰到面具,沈婠发狠般往下划拉,许是碎片太锋,也可能是面具太劣,霎时从中间裂开两半,露出男人本来面目。
比起只露一双眼睛时的邪佞,男人整体样貌看上去多了几分阳刚。
当然,英俊也毋庸置疑。
但此时,沈婠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对男人的长相评头论足,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如果这一刀不是划在面具上,而是划在男人那张脸上,该是何等……痛快!
趁其不备,沈婠与他擦身而过,拔腿就往外跑。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追上去,扣住女人瘦削的肩头,直接把人转过来,沈婠一个旋身躲过,男人再次追上来。
就在这时,大门被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沈婠回头,下一秒不顾一切挣脱阎烬的钳制,奔向来人的怀抱。
“你怎么才来……”一句话,道不尽的委屈,说不出的埋怨,可也有难以言喻的踏实和心安。
权捍霆回拥,可女人鲜血淋淋的双手和脖颈,令他心中一阵绞痛,根本无法下手。
“婠婠,我来了,别怕。”
“……嗯。”
被阎烬挟制的时候,她不曾求饶;亲手将碎片抵在脖颈的时候,她没有害怕;却在见到权捍霆的瞬间,所有坚强决然彻底崩塌,染上哭腔。
原来,沈婠不是不怕死,也不是不怕痛,却更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六爷大驾光临,稀客。”阎烬开口,语中含笑。
权捍霆抬手将沈婠领口拢住,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暗色,指间隐隐发紧。
再抬头,已是无波无澜:“阎烬,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是跟沈小姐开个玩笑。”放肆的目光落到沈婠后背,看着她在权捍霆怀里毫无保留地展示出脆弱的一面,与之前同他争锋相对的时候判若两人。
心下微哂,表情愈发嚣张。
权捍霆一向不屑言语,他习惯的是——直接动手。
服不服气不重要,因为最后揍也要揍到对方心服口服。
“凌云,阿江——动手!”
两人冲上前,一左一右夹击阎烬,后者似乎并不惊慌,开始与两人过招。
此时,沈婠也平静下来,退出权捍霆的怀抱开始观战,心中却隐隐忧虑。
阎烬抓到她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下来,就像……在等权捍霆主动找上门。
他敢这么做,必然有所倚仗,不会这么单枪匹马毫无胜算地硬碰。
沈婠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他肯定还藏了后招……
二对一,阎烬起初还能应付,后来随着凌云越攻越猛,楚遇江持续发力,他开始招架不住了。
在被凌云一拳击中左边颧骨后,他后退至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渍,冷冷注视权捍霆:“以多欺少,六爷金盆洗手之后,莫非连规矩也一并忘了?”
“跟人才讲规矩。”
而你,不是人。
阎烬点了点头,冷笑未曾入眼,一字一顿:“你欺人太甚,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权捍霆冷笑。
沈婠却不敢掉以轻心,却见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大小似怀表,然后对准楚遇江和凌云。
只见一道刺目的激光闪过,同时贯穿两人。
第865章 激光之秘,阎烬挨揍
霎时,凌云只觉身体被电流穿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去意识。
楚遇江在他之后也紧跟着倒地。
权捍霆收起脸上的轻松,一双黑眸变得沉凛,冷锐的视线扫过阎烬,最后落到他手上。
下一秒,猛地上前,拽住对方领口,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后,那“怀表”一样的东西就在须臾间,落到权捍霆手上,他再反手将这个东西对准阎烬,不出意外看到后者微变的脸色。
“激光发射器?”
男人瞳孔微缩,暗中发力,企图挣脱。
可权捍霆一只手就像铁钳一样把他拽住,根本逃脱不得。
阎烬改用脚踹,腿风扫过擦破空气,挟裹着凌厉攻势。
权捍霆后仰躲避,不得不松手。
阎烬顺势退开两步,四目相对,静然而立,呈对峙互持之势。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除非,你也想尝尝激光导电的滋味。”权捍霆比划着手上的“怀表”。
食指和中指托稳,大拇指扣在后方,恰好抵住发射开关,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发出激光束。
阎烬双眸半眯,似有惊诧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原来你知道?”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东西,”视线扫过“怀表”,权捍霆眼神一暗,“有所了解,不算精通。”
“呵呵……六爷不愧是六爷。”
“如果这就是你今天胆敢站在我面前挑衅的倚仗,那很可惜,恐怕你要失望了。”
阎烬满目森然。
权捍霆不再同他废话,余光扫过倒地不起的楚遇江和凌云,直接按下开关。
只见一道光猛地朝阎烬射去,正对胸膛。
他应该也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就地一个翻滚躲开。
权捍霆一击不中,很快调整角度,发起第二次攻击,只见比刚才更粗更亮的光柱以肉眼不可计的速度直击阎烬面门。
他低咒一声,目眦欲裂,却也反抗不得,只能仓皇逃躲。
光柱所过之处,墙面开裂,红砖冒烟,可想而知落到人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沈婠趁两人交手、无力他顾之际,冲到楚遇江和凌云身旁,先检查两人呼吸、脉搏,幸好还有生命迹象,只是脸色苍白得不正常。
费力将人拖到一旁,沈婠再抬头时,整个院子的围墙已经损毁大半,露在外面的墙砖切面诡异地平整。
而胜负也一目了然。
权捍霆站在原地,几乎没怎么动,阎烬却已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权捍霆似乎也被手里这个东西超乎想象的威力惊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看向阎烬的目光更添杀意。
同样以激光作为攻击媒介,但是从阎烬手中夺过来的这个,比邵安珩还在实验阶段的同类型武器,设计更为小巧,威力却更大。
权捍霆作为第一试验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类东西的性能,只要上过手,优劣自辨。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东西,知晓开关所在位置。
砰——
硬拳入肉,阎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权捍霆揪住他衣领,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丢到墙皮废墟之中,欺身逼近:“说,这个东西哪来的?”
阎烬闷哼,闻言,不由冷笑:“怎么,六爷感兴趣?”
“少废话——”
“既然你这么情有独钟,那就送……唔!”拳头砸向他腹部,用了将近十分的力道。
阎烬呕出一口献血,顺着嘴角淌落,一滴一滴染红衣领,如同开出一朵又一朵绝美艳丽的花。
“不识好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
阎烬双目赤红。
权捍霆:“最后再问一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不想说,那就永远也别开口。”
阎烬眼皮猛跳,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后颈。
霎时,如坠冰窖。
“你还有三秒钟考虑时间,三,二……”
倒数的同时,将“怀表”对准阎烬太阳穴,权捍霆从不唬人,他只会说到做到。
“一!”
“我说——”
千钧一发之际,阎烬选择保命,“这是平……”
巨大的螺旋桨声掩盖了他剩下的话,一架直升机由远及近,盘旋在上空,顿时狂风大作。
突然,舱门打开,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顺着软梯悬挂在半空,然后对准权捍霆和阎烬所在方位,缓缓抬起手中类似望远镜大小的东西,而后——
轰隆!
地面开裂,灰尘伴随着席卷而起的白烟,不过眨眼间,就模糊了视线。
权捍霆暗道不妙,下意识伸手去擒阎烬,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捞到。
就在这时,白烟之中一道黄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一时间,权捍霆只觉五脏六腑传来剧痛,几乎令他昏死过去……
第866章 山中一夜,昏迷又醒(一更)
变故发生的瞬间,沈婠冲了上去。
权捍霆被黄光击中的时候,她就在附近,距离不过两米,强劲的气浪仿佛要灼蚀皮肤,力量震动后的余威令沈婠心慌惊悸,每个毛孔都不自觉缩紧。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尘屑飞扬,残渣乱散,却唯独没有硝烟火石的气息和踪迹。
好像那道黄光,就只是道黄光而已。
“阿霆!”沈婠一番挣扎,终于拨开烟雾走到权捍霆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同时,螺旋桨的声音越离越远,狂风也逐渐消停。
待烟雾散去,早已没有直升机的踪影,阎烬也一并消失。
留下满地废墟、墙面倾颓,还有三个昏迷不醒的人。
“阿霆?”沈婠捧住他的脸,不敢用力。
指尖颤抖,却还要竭力压制情绪,轻轻唤道:“醒醒……你别吓我……”
毫无反应。
等慌乱过去,沈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拿权捍霆的手机打给邵安珩,简单说明情况,又报上详细的地理位置。
“……好,我马上叫人准备直升机,不出意外,明天一早能到。”
沈婠只有一个要求:“带上邹先生。”
结束通话,沈婠先把权捍霆搬到就近的房间,楚遇江和凌云在另外一间。
做完这一切,她累得满头大汗。
双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目光深暗,凉意入颈。
……
是夜,灯色昏黄。
沈婠坐在床边,凝望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光晕打在他脸上,为那层苍白覆上淡淡的暖。
抬手,将他眉心褶皱抚平。
沈婠拿起水杯,扳开他的嘴,喂了两勺,又用手指替他擦了擦嘴角。
将空调温度调到合适,起身离开。
隔壁,是个标间。
楚遇江和凌云分开躺在两张床上,沈婠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中途试着叫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两边都照顾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沈婠草草洗漱,躺到权捍霆身旁。
然后,一点一点蠕动着,像只小虫蜷进男人怀里。
任外界狂风大作,她在庇护之下也能安稳如初。
那一刻,莫名安心。
多日来的疲惫仿佛顷刻间爆发,汹涌而来,沈婠慢慢合上双眼……
半夜,清风无声,月光如寂。
沈婠被一阵梦呓惊醒,翻身坐起,却见权捍霆满头虚汗,浑身颤抖。
手心贴上他额间,一片滚烫,可逸出唇畔的呢喃却是——
“冷……”
沈婠立即跑到堂屋,从冰箱里找到冰块,加自来水兑在一起,搅动融化之后,打湿帕子,拧干,贴到他额头上。
辅一接触到冰凉的毛巾,男人浑身一颤。
很快,眉间褶皱轻轻舒展,嘴上还是叫冷。
看他因难受而颤抖的唇瓣,双颊泛出薄红,其他地方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沈婠一颗心揪着疼。
“冷……”
在权捍霆又一次呢喃出声的时候,沈婠再也忍不住贴上他胸膛,冷水顺着眼角滑落,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下一秒,一双大掌揽上她后背。
沈婠僵硬一瞬,猛然抬眼。
“你醒了?!”
“怎么哭成这样?”男人的声音沙哑不成调,眼里依然覆盖一层朦胧,可里面却有着熟悉的温情与无奈。
沈婠根本来不及回答,先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确定这人是真的醒,又探了探他额头,倏地眉心一紧。
“还在发烧……”
温度并没有降下去。
“我去找一找有没有退烧药!”说着,便要往外跑,却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
“?”
权捍霆:“我没事。”手扣住她腕口,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沈婠:“别闹,五爷要天亮之后才到,这样烧下去肯定不行……”
“相信我,我的身体,心里有数。”
“不行!”言罢,想要挣开。
即便在病中,这个男人也依然强势,蛮力惊人。
四目相对,沈婠不让,他也不退。
终于,她先目露无奈,哄小孩儿那般,轻言软语,温慢柔情:“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俯身在他眉间一吻。
权捍霆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松开手,他张了张嘴,想说普通的药根本没用,但在女人那样的注视之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目送她跑开的背影,突然眼眶一红……
沈婠翻遍了堂屋,壁柜、抽屉、冰箱,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放过。
可惜,别说退烧药,连最基础的藿香正气水都没看到。
回去的时候,沈婠垂着眼,走到门边,辅一抬眼便见权捍霆半倚在床头,眉眼含笑:“都说了让你别去……”
“没找到药。”
“嗯。”
“可你在发烧……”
“没关系。”
沈婠顿时又气又急。
下一秒,手背一暖,双手被他拢进掌心:“别忙了,陪我说说话,有你在比什么药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