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她不能醒,沈谦开撩
“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主治医生摇头,“伤口是真的,流血也没办法作假。”
护士一默:“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不能报警!”
“?”
“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医院的名声也完了。”
VIP病房尚且出现这么大的疏忽,那普通病房是不是更糟?
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十张嘴也说不清!
护士:“那您的意思?”
主治医生沉吟良久:“……病人家属大概几天来探望一次?”
“我查一下……除了刚才那位沈小姐,上一次来的是个姓姚的年轻女人。”
“和病人什么关系?”
“据说是朋友。”
“朋友?”主治医生眼底掠过沉思,“查一下病人的直系亲属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找到了!一个月前。您让我查这些有什么用吗?”
“既然病人家属不常来看望,那这件事就暂且瞒下,谁也不许再提!”
“瞒、瞒下?”护士瞳孔一缩,表情愕然。
主治医生冷冷看她一眼:“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沈嫣是个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动,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只要医院这边不开口,谁知道她在病房受过伤?
“唉,”主治医生幽幽一叹,“为了医院的声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被病人家属知道,肯定会追究到底。我嘛,倒是无所谓,毕竟医生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守着病人,但护士,尤其是值班护士,那就不一定了。”
温声轻语,娓娓道明,可落在中年护士耳朵里却无异于天降惊雷。
“可、真的不关医院的事,也不关我的事啊!我们有监控录像,直接交给警方,到时查明真相,责任就落到沈婠一个人头上……”
“你想得太简单。”主治医生打断她,神色凝重,“且不说监控并未录下她行凶的过程,我们手里没有实质性证据;就算录下了,她被警察带走,定罪判刑,难道医院和你就能全身而退?”
中年护士目露茫然:“为什么不能?”
“别忘了,病人住进来,医院就有监护照看的责任,而这种责任会具体细化到医务人员身上,今天该你值班,那么你就是责任的直接承受者。”
“说来说去,我都逃不掉!”
“可以,但要按我之前说的做,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真的能行吗?万、万一被家属发现了……”
“病人家属已经大半个月没出现,后面你把人照顾得仔细一点,伤口按时换药,很快就能愈合。”
中年护士陷入纠结。
主治医生却已耗光耐性,“还有其他病人在等,我先走了,你自己考虑吧。”
说完,作势离开。
“等等!我同意,但您得教我……”中年护士一咬牙,硬着头皮道。
“这就对了,做人要懂变通,才能走得更远。”
……
是夜,凌晨两点一刻。
例查房结束,整层楼寂静无声,要等到早上六点,才会有第二次查房。
月光透过玻璃窗,柔和又苍凉地铺洒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陷入沉睡的女人突然睁开双眼,惨白的皮肤衬托着漆黑的瞳孔,莫名森然。
只见她熟练地拔掉身上各种仪器管子,然后掀开棉被,光着脚下床,走到窗帘后面,如同一抹幽魂站定窗前。
月色凄清,比月光更凉的是女人那双眼睛。
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憎恨与自厌。
老天既然大方地赐她重生,却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这般境地?
沈嫣还记得“醒来”那天,准确来说,应该是有意识那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里。
可以思考,可以听见外界说话,但就是无法睁眼,也无法动弹。
起初,她并没有往“重生”这方面想,毕竟,太玄乎,也太荒谬。
但随着清醒时间越来越长,听到杨岚的抱怨越来越多,沈嫣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她原本存在的世界!
虽然沈家还是那个沈家,父母还是那对父母,她也还是那个她,但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偏离。
其中最大的差错就是——沈婠!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在夜巴黎当啤酒妹,过着卖肉卖笑的风尘日子,可这一世她竟提前四年回到沈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沈三小姐,不仅在上流交际圈崭露头角、声名鹊起,还进入集团,当上了本该属于大姐的项目部经理。
而沈如却因为辐射珠宝一事触怒董事会,被发配至粤省分公司。
这跟上辈子完全不同!
而沈嫣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世,她如愿以偿地嫁给祁哥哥,虽然两人相处偶有磕绊,但总体来说还算幸福美满,若非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定然会风光无限地过完一生。
英俊的丈夫,孝顺的儿女,强势的娘家……
沈婠那个死在手术台上的傻X,不过是他们生活中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一条命换沈家泼天富贵,也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可这一世,全变了……
一切都朝着有利沈婠的方向发展,所有人成了迷局中的棋子,也包括重生前的“自己”!
两世记忆让沈嫣得以从局中跳出,纵览全貌,若还不能发现这辈子的“沈婠”出了问题,那她脑子就白长了。
原本以为距离两人正面交锋还早,却不料沈婠来势汹汹,字里行间都透出一个意思——
她已经识破她的伪装!
可那又如何?
沈嫣勾唇,月光下,笑得森然冷冽。
只要她不承认,沈婠也只能干瞪眼。
不过……
她抬起左手,腕口的位置裹了一层纱布,白色中渗出一丝鲜红。
刀刃贴上皮肤的瞬间,无疑,沈嫣是恐惧的。
她已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活下来,不想再死第二次。
可一旦醒来的事实被第二个人知晓,那么迎接她的将是长达五年的牢狱之灾,失去自由,生不如死。
所以,她不能醒!
别说被划伤,就算沈婠把她整只手剁下来,她都不可以流露半点痛苦的神情,发出只言片语的叫唤。
当鲜血涌出的刹那,沈嫣已经在心里咬牙切齿喊了无数遍“沈婠”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痛和恨永远铭记,刻入骨髓。
“终有一天……”
夜色冷寂,人面扭曲。
……
楚遇江不愧是权捍霆最器重的手下。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姚筠菱死的第二天,姚家父母就自愿拿了钱,离开宁城,并保证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此地!
死了的人,倒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却还在作妖。
沈婠已经百分之百确认现在的沈嫣是重生者!
至于该怎么处理她……
揭穿事实,送她进监狱?
还是直接动私刑?
沈婠还在考虑中。
叩叩——
敲门声拉回她飘远的思绪,定了定神:“请进。”
苗苗推门而入,雪纺衬衫搭配一步裙,款款而来,婀娜窈窕:“沈总,还有五分钟会议开始。”
“走吧。”
大会议室。
各部门主管已经到齐,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按理说,两位沈总都已经各自圈占势力范围,归管的部门也划分得明明白白,按理说就该占山为王,各自称霸了,怎么还凑在一起开会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部门之间总不能不联系吧?好比投资部跟财务部,前者要向后者申请拨款,后者要根据前者的投资回报登记入账,这分得开吗?”
“有道理。不过,你确定冤家碰头,不会当场斗法?遭殃的可是大伙儿。”
“那有什么办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错,但鱼总不能直接从护城河里跳出来吧?真跳了,只怕死得更快。”
“嘶……好像还有点儿道理!”
“一会儿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见机行事,几个部门主管都在,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众人严阵以待,可事实却是——
各部门汇报完毕,沈婠开始讲话,她讲完,沈谦接着讲。
两人都只点评自己所辖的部门,坚决不说他人是非。
结果气氛出乎意料的和谐。
散会之后,两人都带着笑容离开。
“婠婠。”
她脚下一滞,转身回眸,却见沈谦立于不远处,西服笔挺,笑意温润。
“有事?”不动声色。
男人抬步走近,最终停在距离她一步远的位置站定:“没想到我们能这么愉快地共事。”
“愉快?”沈婠挑眉。
“至少没有像那天董事会上,争得面红耳赤。”他眉眼含笑。
“错了,争不仅仅表现在话语间。”
“还有?”
“实力上。”
争吵是最低级的解决方式。
能力才是最终博弈的根本。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谦:“我以为,我们不是敌人。”
沈婠勾唇,迎上他打量的视线,不闪不避:“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可网友还添了下句——除非一公一母。”
沈婠拧眉。
沈谦在她开口之前,率先出言:“你还欠我一顿饭。”
她越发看不懂他。
“走吧。”他伸手欲揽她肩。
沈婠不着痕迹避开,“一个集团CEO还差一顿饭?”
沈谦也不在意,落空的手自然垂放到身侧,表情不见半点尴尬:“不一样,因为,是你请的。”
“……”
市中心,一家高档法国餐厅。
沈婠把餐牌递过去:“你点。”
男人也不推辞,抬手接过,不仅点了自己那份,也顺便替沈婠点了。
且都是她爱吃的。
等餐期间,两人无话,气氛渐趋尴尬。
“……你对投资部有意见?”忽然,沈谦打破沉默。
沈婠不动声色:“何以见得?”
“虽然你在今天会上没有针对任何一个部门,但在投资部经理汇报工作的时候,你总共皱了三次眉。”
“继续。”心下微沉,笑容却不变分毫。
“第一次是他提出新的投资计划;第二次是他汇报完上一季度盈利部分,却跳过亏损项;第三次是他把责任分散给财务部和项目部,以减轻自己部门的过失。”
“我是不是应该赞你一声观察入微?”笑意逐渐冷却。
沈谦知道她在介意什么,直言:“我不是偷窥狂,对微表情学也不感兴趣,只有对你……才会费尽心机,不遗余力。”
沈婠眉心一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男人眼里除了笑意之外,还有跳跃着兴奋,黑眸铮**人,犹如出鞘宝剑,有什么东西再也掩盖不住,即将奔涌而出。
沈婠垂眸,避开他渐趋灼热的目光,冷冷开口:“你既然知道投资部的问题,就不该一味的夸。”
见她闪躲,沈谦眼里闪过失望,很快又恢复正常。
“但你不能否认,投资这个东西有亏有赚,总要留给对方一点犯错的空间,十全十美只存在于设想,现实之中并不可取。”
沈婠一字一顿:“有些不必要的损失完全可以避免。”
沈谦:“你又如何判定‘必要’和‘不必要’?”
冷笑浮上唇角:“话不投机。”
男人并未生气:“怪我,吃饭时间,不谈公事。”
接下来,两人都不再开口,只能听见刀叉碰撞盘子的轻响。
饭后,沈婠结账。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沈谦驻足原地,目送她背影离开,这才转身,唇畔一抹浅笑,笑意渗入眉眼。
“婠婠,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和你成为敌人……”
可他却忘了,现实从来不在“想和不想”之间做选择,而是在无可奈何之下被迫前进。
而前方,只有“不得不”,没有“想不想”。
……
步入六月的宁城,一天比一天热。
当上总裁的沈婠也一天比一天忙,可还有一个人,似乎比她更忙。
“权捍霆呢?”
“你问我啊?”陆深茫然抬头,疑惑的目光落到沈婠脸上,手里的游戏机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战况激烈。
“除了我跟你,难道客厅还有第三个人?”沈婠不由嘴角抽搐。
胡志北曾说:咱们小七是个大宝贝!
沈婠以前没觉得,现在越来越有体会。
陆深的烦人是真,嘴贱是真的,但憨傻是真,一片赤子之心也是真。
难怪邵安珩和权捍霆几个都纵着他,闯了祸也二话不说全兜着。
“有啊!Lolita。”说着,拍了拍小姑娘脑袋,触手一片金属独有的凉意。
沈婠:“……”
“行了,不绕你,真没见六哥,不过他应该没出门。所以,不在书房,就在靶场,你自己去找吧!不过书房的可能性比较大,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带小江江和小蘑菇都跟着瞎忙……”
没人陪他找乐子,眼瞅着就一个Lolita能解闷儿。
不过,最近小姑娘没被她亲爹调试过,总算培养出一点人情味儿,不再动辄对他出言奚落、拳打脚踢。
嘿嘿……
沈婠直接朝书房走去。
门没关拢,从里面依稀飘出谈话声——
“……确定岛上所有人都排查过?”
“是,但没有任何发现。”
“舅舅怎么说?”
“家主坚持最初的判断,认为岛上有内奸,并且权限不低,应该是接近权力中心的小部分人。”
“小部分……”权捍霆皱眉。
按理说,怀疑对象越少,越好排除,但事实上,这少部分人却主导着大部分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正因如此,才束手束脚。
想要逐个排除嫌疑——难上加难。
“安子昭怎么说?”
“小少爷接了家主安排的差事,上个月离岛,至今未有音讯传回,对岛上情况应当是不清楚的。”
“上个月到现在都没消息……”权捍霆眉心一紧,忽然抬眼朝门口望去,厉光乍现:“谁?!”
第673章 要按摩吗,沈谦识破
沈婠推门而入。
男人冷厉的表情霎时柔和下来。
“在谈事?有没有打扰你们?”
权捍霆朝她伸手,眉眼含笑,沈婠走过去,目露询问。
在男人坚持的眼神下,无奈勾唇,把手递给他:“我留下来不好吧?”
“谈完了。”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爷,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
两人退出书房,关门的时候听见沈婠在问:“你们说的岛上是占鳌吗?占鳌怎么了?”
“小事。”云淡风轻。
权捍霆话音刚落,啪嗒一声,门合拢,同时也阻隔了声音和视线。
楚遇江和凌云站在门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爷故意的?”凌云目露疑惑。
楚遇江点头:“我看像。”
如果铜墙铁壁的占鳌出了内奸还叫“小事”的话,那可能就没“大事”了。
“原因?”凌云不懂。
沈婠和爷的感情有多好,他们都看在眼里,没道理在沈婠已经知晓占鳌的存在后,还对她有所隐瞒。
楚遇江沉吟一瞬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你是说……爷不信任她?”凌云表示惊讶。
“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放心。”
“?”有什么区别吗?
楚遇江轻叹:“不放心她知道得太多,平添烦恼;更不放心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惹祸上身。”
“凭咱们爷的本事,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女人?”
“护不护得住和放不放心是两码事。爷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想拿沈婠去冒险,你懂吗?”
凌云目露沉思,然后,缓缓摇头:“……不懂。”
楚遇江:“……”
书房内,两人离开之后,沈婠就被权捍霆拉到腿上坐好,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头埋进肩窝里,深嗅一口。
“真香……”喟叹出声。
沈婠扶住他肩膀,轻言软语:“累了?”
“有点。”
“那……”她眼珠一转,忽然站起来,后退一步站定,然后垂眸敛目四十五度鞠躬,掐着嗓子,嗲着调调:“请问这位先生需要按摩服务吗?”
权捍霆一怔,旋即两眼放光,就跟饿狼看见食物一样。
很快又恢复如常。
明明心痒难耐,却还要装作不为所动,那禁欲的眼神,冷冽的表情,比正人君子还板正三分。
“按摩?用什么按?哪儿摩?”眼尾上挑,唇畔漾开一抹浅笑,似讽非讽。
这下,激动的人变成了沈婠。
瞧瞧这眼神,这表情,这台词,一秒入戏!
四目相对,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婠上前半步,手指拂过男人脸颊,辗转流连至脖颈,在喉结的位置打了个圈儿,一路往下至衬衫领口。
解开第一颗纽扣。
然后,是第二颗。
期间,女人直勾勾望着男人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灵魂深处,眼波流媚,婉转风流。
“你想用什么按就用什么按,想用哪儿摩就用哪儿摩,满意吗?”
“哈哈哈——满意!”
沈婠甩开男人过分炽热的手,绕到他身后,双手搭上双肩,就势用力。
权捍霆只觉头皮一麻,肩头仿佛蹿起一股电流,游散至全身,连带骨头都酥了。
“嘶……”
“痛?”
男人半眯着眼:“舒服。”
沈婠勾唇,把着他肩头,凑到耳边:“还要不要重点?嗯?”
那一个“嗯”,绵软悠长,带着几分别样意味,就像小猫的肉垫在权捍霆心里挠了一把又一把。
“……好。”音色微哑。
沈婠勾唇,加重力道。
由于长期锻炼,他肩膀肌肉又硬又紧,力道太轻,只怕没什么感觉。
按了两分钟,沈婠开始出汗。
权捍霆攥住她的手,“累就别按了。”
“怎么,嫌我按得不舒服?”
“你——”男人摇头,目露无奈,“心疼当嫌弃,倒打一耙,能耐了?”
“所以,到底舒服还是不舒服?”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软语温言。
“我倒是舒服了,就怕你手酸!”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沈婠撇嘴。
“动脑子还行,但体力就……”
“就怎么?”
权捍霆:“咳咳……差得一匹。”
“嘶!你还真敢说——”在他肩上狠掐一把。
“难道不是?谁在床上动两下就喊累?躺着也能晕?”
沈婠:“……”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笑得春风满面,眼底揶揄甚浓。
“说什么?承认自己菜,还是夸你厉害?”
“如果可以,我选后者。”夸他厉害。
沈婠嘴角一抽:“美得你!”
“事实如此,不信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
权捍霆:“现在就可以试试!”
说完,犹如猎豹蹿起,横揽过沈婠的小腰,往面前办公桌上一放。
倾身压下……
沈婠两眼懵逼。
不是角色扮演吗?
怎么直接开船了?
最后,她还是只有求饶的份儿……
“混蛋!”
“乖,爷疼你……”
“好了没?”
“再等等。”
“……”
阳光照进书房,驱不散一室暧昧与旖旎。
……
市中心医院,VIP病房。
沈谦把新鲜的百合花放到床头柜上竖起来,淡淡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他拉开椅子,坐到床边,淡淡的视线扫过女人沉静的睡颜。
“门已经锁好,不会有人进来,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大约半分钟,病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
沈谦眉心一紧:“我没时间跟你玩捉迷藏,既然不想谈,那就不用勉强。”
起身,作势离开。
“哥——”
男人背影一僵,缓缓回头:“你果然醒了。”
沈嫣坐起来,熟练拔掉身上的管子,丢到一边,黑沁沁的眼眸径直望向沈谦:“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怎么,很意外?”他坐回去,笑不入眼。
“……”
“你既然叫姚筠菱报信,就应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她凉凉勾唇。
精明老道,看破不说破,每件事都了然于胸,每个决定都胜券在握。
“以前?”他挑眉,眼中闪过疑问。
沈嫣却不再深谈,冷静地望向别处。
沈谦:“你什么时候醒的?”
“记不清了。”
“为什么装昏迷?”
“不装,难道等警察找上门,抓我去坐牢?别逗了。”
男人面色骤沉:“那也不该瞒着我们!你知道妈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既然醒着,想必也知道她每次来看你,也都听见她说了什么,可你竟半点不为所动?”
沈嫣冷笑,眼底一片冰凉。
“到底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耐性好了,脾气硬了,连心也狠了。”
“你在指责我吗?”
“是又如何?”
“凭什么?”沈嫣敛笑,面沉如水,不再是那个莽撞毛躁的小丫头,她身上的气势更显成熟和老辣。
一场病,真能让人性情大变?
沈谦眼底闪过沉思。
“凭你一身干净,前路光明?还是凭你生来就是沈家继承人,所有资源都向你倾斜?或者凭你温润的外皮,却包裹着一颗狼子野心?”
沈嫣开口,字字珠玑:“你不是我,没有拖着一具病怏怏的身体,没有背负罪犯的恶名,更没有悬在头顶的牢狱之灾!你所谓的指责,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于高处不痛不痒的怜悯,以及恶心的优越感作祟!”
沈谦来之前,就已经预感到醒来的“沈嫣”和他印象中天真憨直的小妹会有出入。
毕竟,从前的沈嫣横冲直撞,不懂迂回,更不懂如何假装植物人来逃避刑责。
一来,她没那个脑子。
二来,她没那个胆量。
三来,她缺少那份毅力和耐心。
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乱动,若非心智坚硬、耐得住寂寞,绝对坚持不到现在!
可沈嫣做到了。
这才是沈谦倍感疑惑,也倍觉恐怖的地方!
“就算你这么做情有可原,但又能装多久?”
沈嫣:“五年零三个月的刑期之后。”
沈谦看着她。
沈嫣不闪不避:“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你能保证医生不会发现?”
“发现又如何?只要我不睁眼,谁敢说我醒?”
直到这时,沈谦才敢确定,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从前的沈嫣绝对没有这种智慧!
“你变了很多。”他直言不讳,语调依旧平静。
女人勾唇,苍白的脸上一道蜿蜒的疤痕从颧骨位置延伸到上嘴唇,虽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能够看到缝合的痕迹。
她一笑,牵动面部肌肉,那条疤就好像蠕动的蜈蚣。
皮肤那么白,疤却那么丑。
“哥,人都会长大,难道你没变吗?”目光幽邃,意味深长。
上辈子他对沈婠可没这么仁慈,换器官的打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也从未干涉或阻止。
沉默就等于默认,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沈婠去死。
虽未亲自动手,却也是帮凶和最大得益者!
沈婠一死,没人能再与他争锋,明达集团乃至整个沈家都是他的!
如今,沈婠含恨重生,这辈子率先俘获了沈谦的怜悯,又亲手种下他心底罪恶的爱意,发展到最后必定变成心软和不忍。
真真是高啊!
沈婠那个魔鬼,既不摧毁他的身体,也不碾碎他的骄傲,只是牢牢攥住他的感情!
而情发自于心,所谓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可怜某些人身在局中,却不自知,任由沉沦直下,万劫不复。
“哥,”沈嫣微笑,“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是吗?”男人眉心褶皱更紧。
眼前的沈嫣像一团迷雾,看不清,摸不透。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女人微微一笑,不窘迫,不慌张。
“正好,有个疑问要你解惑。”
“什么疑问?”
“你让姚筠菱对我说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走,只怕明达就成沈婠一个人的了——是这句?”
沈谦沉沉注视着她。
沈嫣:“还是——沈婠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这句?”
“你知道什么,不用拐弯抹角,直说。”
“哥,你自己也有所怀疑吧?否则,依你的性格,不会仅仅因为两句话就选择留下来。”
沈谦:“你倒是把我的脾气摸得很透。”
两辈子,若还摸不透,她就算白活了。
“在你潜意识里,沈婠的反常和表里不一,早就足够引起你的怀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考虑,你一直选择了自欺欺人而已。”
沈谦静静听她说,不赞同,也不反驳。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流露出和你相同的看法,那么你心里的怀疑就会无限放大,最终驱使你相信,然后做出应对之策!”
纵使沈谦对沈婠的态度与前世相比变化很大,但关键时刻,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
商人逐利,本就自私。
他对沈婠的“善意”和“仁慈”,还远远抵消不了他对她的“怀疑”与“戒备”。
最终沈谦选择留下,也恰好证实了这点。
“你究竟是谁?”
男人忽然开口,冒出一句。
沈嫣怔住,面色骤沉:“哥,你什么意思?”
“现在的你完全看不到从前的影子,如果不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口口声声叫我哥,我会以为自己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经历过生死,你觉得,我还会是从前的我吗?”
“但也不会改变得这么彻底。”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争论的意义。”
深深看了她一眼,沈谦:“好,不争论这个问题,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你怎么知道沈婠会对明达下手?又如何在被困病房、无法联系外界的前提下,得知我将去北海的消息?”
“我不仅知道沈婠想要明达,还知道她会毁了沈家,毁了我们所有人!”女人一字一顿,仿佛掺了血和恨,语气中还藏着一丝惊恐与惧怕,淡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沈谦身形一震,“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胡说?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女人脸上闪过一抹疯狂,表情扭曲。
所有人都不信她!
就算她把重生的事和盘托出,把沈婠的阴险摊开在阳光下,也没有人会信。
他们只会把她当疯子,把她的话当笑料,比如沈谦!
“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
沈谦音调冷沉:“睡一觉起来,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
“为什么要好好说?反正你也不信。你怎么会相信人呢?你从来不相信人的。啊——”她故作恍然,偏头一笑,“你试过相信沈婠,但她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第674章 三个不准,出差京平
男人面色骤变,眼神也随之凛冽,如同装下整个寒冬。
“哈哈哈……哥!你真可怜!”
上辈子你害死了她,这辈子你得不到她,前世今生,都注定成仇。
沈谦:“与其奚落我,不如想想你自己。”
女人笑容一敛。
“植物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装,来日方长,你有多少耐心可以耗?”
说完,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沈嫣定定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眼底闪过阴霾。
……
六月底,骄阳似火。
沈婠当上总裁的第三个星期,迎来了第一次出差。
明达在北方最大的合作商永林集团将分出“金陵广场”的开发权,公开寻找实力相当的伙伴联手完成这个价值千亿的大项目。
眼下,石泉湾广场在建,有望成为明达今年的标杆项目,在年底“成绩报告单”上占据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也只是“今年”,而已!
公司需要长期发展,就不可能只盯着一个项目,还要多领域、全方位地开拓深挖,而这也是一个公司领导者的必修课!
沈婠既然坐到这个位子上,就不可能不操心。
“……沈谦也去?你听谁说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眼。
苗苗:“邀请函上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沈谦总不能不去吧?
午饭时间,沈婠和他在员工餐厅碰到,男人也亲口证实了这点:“……明天早上,机场见。”
沈婠:“……”
是夜,东篱山庄。
沈婠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在想该怎么跟权捍霆说,他对沈谦的介怀在她面前从来不加掩饰。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随口忽悠,或者干脆隐瞒。
可如果说了,难保醋坛不翻……
这一翻,可要酸倒宁城半边天!
权捍霆今晚似乎也有话说,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曾察觉对方异样。
直到权捍霆洗完,裹着浴袍从里面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蜿蜒过脖颈,又划过胸膛,最终没入领口,消失不见。
“怎么不擦干?”沈婠皱眉,扯过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别动!”
男人顺势低头,方便她动作。
“婠婠……”毛巾太宽,盖住了脸,变得瓮声瓮气。
“弄疼你了?”
“没有。”
“那叫我干嘛?”
“……就想叫叫你。”
“行,那你叫吧。”
权捍霆咧嘴:“……老婆。”
“嗯?叫的什么?我没听清。”她装傻。
“老、婆。”一字一顿。
沈婠勾唇:“别乱喊。”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迟早要喊,就当……提前练习。”
“好了,擦干了!”说完,毛巾一丢,作势转身。
不等她迈开步子,下一秒就被权捍霆强势地揽进怀里。
男人铁钳般的双臂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肢,胸膛抵住女人后背,源源不断传递出热量。
“想逃?嗯?”尾音上扬,热气喷洒。
沈婠脖颈一缩,仿佛受不住他过分放肆的撩拨:“你……松手。”
辅一开口,便微微带喘。
“不松。”他像个耍赖的孩子,双臂力道不断收紧。
沈婠还能怎么办?
轻声一叹,由他去了。
静谧的夜,挟裹着热意的风,柔和的灯光映照着一对交颈亲密的男女。
男人从身后拥着女人,下巴放在她雪白的肩窝,目光流露出温情与满足。
女人则任由他将自己抱住,微微后仰,依赖的姿态,嘴角含笑。
远远望去,如同一副绝美的油画。
“婠婠,我有话跟你说……”男人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话?”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沈婠挑眉:“做什么?”
“回占鳌。”
她顿了顿,“……有危险吗?”
“我会保护好自己。”
“一定要回去?”
“嗯。”
沈婠转身,与他面对面。
权捍霆看着她,满眼歉意与不舍。
倏地,女人莞尔一笑:“正好我也要出差。”
男人眉心骤紧:“去哪儿?”
“京平。”
“做什么?”
“竞标。”
权捍霆面色稍缓:“待几天?”
“暂时不确定,应该不会太久。”
男人眉心渐渐舒展:“我派人送……”
“不用。”
“?”
“同行的不止我一个,如果你是担心安全问题派人送我,完全没必要。”
“不止你一个?”
“嗯哼。”沈婠点头。
“还有谁?”
“沈谦。”
顿时脸色一黑,“不准跟他一起!”
沈婠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还算平静:“邀请函上明明白白写了我跟他的名字,不让人去的话是不是……不大好?”
权捍霆:“那你别去。”
“刚当上总裁就消极怠工,没办法服众啊。”两手一摊,她无奈耸肩。
一把扣住女人后腰往自己怀里一按,权捍霆咬牙切齿:“你就是故意气我!”
沈婠眨眼,一脸无辜。
“乖,沈谦不是什么好人,咱不跟他搅和到一块儿,行吗?”男人语气软下来。
沈婠乖乖待在他怀里,双手环住男人脖颈,笑意盈盈:“没跟他搅和……”
权捍霆面色稍霁,但下一秒——
“就是出趟差而已。”
而已?
男人脸色又黑出了新高度。
沈婠只能顺毛捋:“对啊,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话好说,但同在一个公司,且职位都还不低,难免会在一起开会出差……”
六爷不说话,冷得像个冰坨子。
哦,原来不止出差,还经常在一起开会,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果沈婠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一口老血喷出来: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越描越黑。
虽然权捍霆还是不大情愿,但在沈婠的甜蜜攻势之下,总算松了口——
“第一,不准跟他吃饭喝酒。”
呃……
沈婠:“吃饭肯定没办法避免,不说别的,就是邀请方那边也会组织所有竞标者参加晚宴聚会,不过——”
在男人越来越冷的注视之下,她话锋一转:“酒我是绝对不会喝的。”
这还差不多。
“第二,不准跟他住同一家酒店。”
沈婠小声:“酒店都是邀请方订的……”不仅仅只是她和沈谦被安排到一块儿,还有其他人。
权捍霆:“……同一家酒店,也要不同楼层!”
“这个没问题。还有第三吗?”
“第三,除公事之外,少跟他说话,最好不要说!”
“行。”
“第四……”
沈婠整个人都蔫儿了:“还有什么?”
“今晚必须听我的。”
“?”
“我没要够,你不准喊停!”
“……”擦!老流氓。
第二天,沈婠早早到了机场,脸色不太好,兴致也不高。
去到VIP候机室也没动桌上的食物,只要了杯温水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喝。
沈谦就坐对面,一边优雅地享用早餐,一边将沈婠恍惚的样子不动声色看在眼里,眉心拧出几道折痕。
在她等N次打呵欠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昨晚没睡好?”
沈婠一顿,淡淡嗯了声。
“要不要来杯咖啡?”
“不用。”
吸取上辈子的经验教训,她戒烟戒酒戒咖啡,早就不喝了。
沈谦没勉强,放下刀叉,扯过餐巾擦了擦嘴,状若随意:“昨晚没睡好?”
沈婠避开他探究的目光,随便点了点头。
何止是没睡好?!
她根本就没睡!
也不知道那头蛮牛哪来的精力,一而再,再而三……
沈婠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被抛上云端,腾云驾雾。
也记不得中间晕了又醒多少回。
脑海里只有男人带着汗水的面庞、因舒爽而半眯的眼眸……
哐——
钢叉敲在盘沿的脆响,拉回沈婠游离漂浮的思绪。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男人:“……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谦放下手里的叉子,好像刚才那个不太礼貌的餐桌举动只是错觉,他淡定如故,“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在走神。”
“……”
“如果你不舒服,可以不去。”
沈婠:“你想多了。”
说完,起身离开餐桌,走到休息区,要了一张毯子和一个眼罩——
躺下,歪头睡过去。
沈谦坐在原本的位子上,面沉如水。
八点一刻,广播通知安检。
沈婠摘下眼罩,刚适应眼前的光亮,便见男人站在旁边,居高临下打量她。
眼神一滞,带着几分初醒时的茫然。
这时,沈谦开口,音调沉沉:“起来,该过安检了。”
八点四十,登机完毕。
头等舱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空姐面面俱到,询问需要什么服务。
沈婠:“给我一杯水,一个眼罩,一对耳塞,还有一张毛毯,谢谢。”
“好的,请稍等。”
喝完水,沈婠放平座位,戴上眼罩和耳塞,盖好毛毯,又开始补觉。
沈谦:“……”
宁城飞京平,虽然是南方到北方,但航程不算远,一个钟头四十分钟就能到。
如果忽略旁边不时投来的灼热打量,沈婠这一觉睡得很好。
十点半,飞机降落京平机场。
十点四十,两人取了行李,出去“到达厅”。
十点五十,坐上酒店派来的商务车。
二十分钟车程后,二人抵达永林集团旗下第一品牌酒店。
“二位的房间在十六楼,朝向视野俱佳……”
“帮我换个低一点的楼层。”沈婠打断前台小姐的话。
“请问您能接受的楼层范围是?”
“六楼以下。”
“这些楼层的房间视野可能没有十六楼好,您确定要更换吗?”
沈婠:“换。”
“那这位先生……”
沈谦:“跟她换到同一层。”
“好的。”
沈婠皱眉,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永林集团的人此刻正以探究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这边,想了想,终究作罢。
只是脸色更差了。
好在,两间房并没有挨得太紧,就是不知道家里那只大醋坛子知道以后会不会炸毛。
思及权捍霆黑着脸,满眼不爽外加别扭的小模样,沈婠就忍不住想笑。
沈谦将她的神态表情尽收眼底,面上划过一丝冷沉,转瞬又被温润所取代。
君子如玉,莫过如此。
两人拿到房卡,把行李交给服务员,并肩朝一旁等候的永林集团接待人员走去。
沈谦笑得愈发温和,沈婠一改蔫巴的模样,精神抖擞。
这一刻,离心的两人却出奇地达成一致,不需要任何沟通交流,也不需要眼神示意,默契度瞬间达到满分。
那厢,永林的人也笑着迎上前。
两方在酒店大堂会和,彼此握手寒暄——
“两位就是明达集团的沈总吧?幸会幸会。”
“多谢永林的招待,酒店环境不错。”
“这是我们集团旗下口碑最好的一家酒店,希望你们能住得开心,如果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
你来我往,人情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二位舟车劳顿,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中午十二点半,我们一起吃个饭,二位觉得呢?”
沈谦看了眼沈婠,目露询问。
后者没表态。
他心领神会,笑着婉拒:“吃饭就不用了,我看酒店的餐厅就很好,反正招标会结束之后还有一场晚宴,有的是机会。”
“也行,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请——”
体贴地将两人送上电梯,看着金属门合上,永林的人才离开。
电梯平稳运行,楼层不断上升。
狭小的空间,沉默蔓延。
沈谦:“对永林的人,印象如何?”
“周到得有些过分了。”
“你可能还不了解京平这边待人接物的习惯。”
沈婠转头看他:“你很熟吗?”
男人一顿:“……见过很多。”
“所以,你想说什么?”
“周到不一定就是献殷勤,没必要往‘非奸即盗’上联想。”
沈婠好笑地勾了勾唇:“谁告诉你我往‘非奸即盗’上想了?”
“不然为什么拒绝跟他们一起吃饭?”
“我累了,不舒服,想休息,一切应酬都想推,不仅仅针对永林。如果你想在招标会前打探风声,或者玩一手人情牌,你大可应下,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同时代表明达,我一个人去,你觉得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招标看实力,虚头巴脑地走路子,赢了也没意思。
“沈婠!我知道你傲,你不屑,但你不能拿整个集团开玩笑!”
金属门倒映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眼神却带着冷意,像冰天雪地里的霜雾,莫名沁人……
第675章 渣哥不爽,敲不开门
“开玩笑?”沈婠咂摸着这句话,眼底一片冷嘲。
男人垂眸,神色稍敛:“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正视这个项目,不要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叮——
电梯到了,金属门打开。
沈婠率先迈步而出,男人正欲抬脚,她突然回头:“如果还想和平相处,那就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言罢,径直离开。
沈谦目光一顿,抬到半空的脚这才落地,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出电梯。
……
沈婠进到房间,行李箱已经被酒店服务人员提前送到。
她翻出睡衣,又拉好窗帘,边走边脱,进到浴室俨然一丝不挂。
十五分钟后。
她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吹完头发,倒下便睡。
这厢酣眠好梦,那头沈谦却越想越烦躁。
哐当——
行李箱被他一脚踹翻,男人松了领带,一屁股坐到床边,目露颓然。
他只是提醒她工作不能儿戏,别的也没说什么,她倒好,直接撂脸子、放狠话。
“如果还想和平相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若置之不理,难不成她还真准备把他当敌人?
沈婠!
沈婠!
……
心里无数次默念这个名字,一次比一次更咬牙切齿。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最终,一声轻叹逸出唇畔,轻得几不可闻。
换了身更休闲的衣服,沈谦踩着饭点,准备去二楼餐厅。
进电梯前,他动作顿了顿,忽然脚下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分钟后,停住,抬手敲门。
叩叩叩——
无人回应。
“沈婠?”
“……”
“在不在?一起去吃午餐。”
“……”
在敲够足足一分钟,始终没有动静之后,沈谦转身离开。
而一门之隔的房间内,沈婠戴着眼罩和耳塞,眼皮动了几下,然后又沉沉睡去。
除了脸颊有些泛红之外,还算正常。
沈谦吃过午餐,回到房间,先跟几个部门主管开了一场视讯会议,然后对着电脑检查投标方案。
这一看,就过了一下午。
直到太阳落山,天空被火烧云染成橘红色,男人的视线才从屏幕上移开。
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顺便把手机调回正常模式。
重要工作或会议期间,他都习惯性设置飞行状态。
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酒才刚喝了两口,手机响了。
“喂?”
“沈总,我是永林集团的小张,今天中午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打过罩面,您还有印象吗?”
“嗯,记得。”
“是这样,中午提出邀请实在太草率,也太匆忙,想想还是应该让你们先休息,晚餐咱们再聚一聚,我已经在酒店旁边的菲林餐厅订了座位,就是不知道您二位是否赏脸?”
“你们客气了。”
“不不不……这都是应该的。”对方盛情难却。
沈谦沉吟一瞬,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跟沈婠沈总沟通过?”
“这……还没来得及,我想着您答应就行了。”
“出门在外,还是要先征求女士的意见,这才算得上绅士,对不对?”
“没错,是这个理儿……”对方还能怎样?当然是顺着话说了。
沈谦:“你可以先问问她的意见,我都行。”
“好的,那我就先问问另一位沈总。”
五分钟后。
沈谦再次接到对方来电:“抱歉,沈总手机没接,我又让酒店前台往座机打了个电话,还是没反应。但从总控室反馈的房间状态却显示反锁,我担心沈总出事,劳驾您跑一趟去看看情况?”
男人目光骤紧,立即结束通话,出了房间朝走廊另一边尽头狂奔。
砰砰砰——
“沈婠!开门!”
砰砰砰——
“听到没有?!我让你开门!你到底在做什么?!”
砸了将近两分钟,隔壁房间的客人都被惊动,探出头来看热闹了,面前的门却仍然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抓奸的?”
“我看像,没见那男人脸色黑得跟什么似的?”
“我说兄弟,要不你直接踹吧?脚可比手好使力。”
“别听他的馊主意,直接去前台说明情况,让他们工作人员拿备用房卡来开。”
“你傻不傻?人家酒店不用保护客人隐私,说开就开啊?”
“做人别这么老实,不说捉奸,随便扯个谎,比如那什么你老婆自杀啊,或者精神有问题,保管麻溜地帮你把门给开开!”
沈谦冷冷侧头:“闭嘴!”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撇嘴,“难怪你老婆要出轨,总算知道原因了。”
“兄弟,送你一句话: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儿绿。节哀!”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沈谦无法,双手砸痛了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最终只能打电话叫酒店工作人员。
领班带上房卡,嘀嗒——
门应声而开。
可里面的场景,却看到沈谦直皱眉。
第676章 婠婠入院,沈谦含恨
只见昏暗的室内,窗帘封闭,密不透风,只余洗手间一盏晕黄的灯无精打采地亮着。
双人尺寸的大床上,一道不算明显的隆起。
棉被下的人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脸对着进门的方向,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其白皙的脸颊烧得通红,甚至有些青肿。
沈谦打开大灯,房间霎时亮如白昼。
可床上沉睡的人却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大步上前:“沈婠?!”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男人又隔着棉被推了推她肩头:“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
指间触及女人的脸,滚烫发热,沈谦一顿,又把手放到她额头上,“……该死!”
居然发烧……
半小时后,京医附一院。
“情况不太好,病人应该烧了有一段时间,体内严重缺水,再晚个二三十分钟送来,那就真的糟了……”
沈谦默默听着,把该记的记下,态度良好。
“还有……”医生说到这里忽然握拳轻咳,脸上出现了一丝隐隐的尴尬,“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得劲,但也不能胡来,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得节制啊……”
沈谦脸色一黑。
医生以为他不乐意,板着脸,说教道:“做男人就得有担当,要学会照顾女朋友。现在国家不是倡导可持续发展吗?放到人身上也一样。”
“……”
“再说,这对你自己也不好,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江大河也有干涸断流的一天,更何况人?”
“……”
“小伙子,看你也体体面面的,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跟你讲过之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如果你现在有空,我建议可以去查查常规项,早发现早治疗。”
沈谦是黑着脸听完的。
“不用了。”撂下一句,转身离开,那过于迅速的脚步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他的要求下,医院给沈婠安排了一间高级病房。
她还在昏迷中,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淌药,慢慢送进血管里。
之前扎针的时候,沈婠血管太细,护士扎了两次都没扎对,沈谦发火把人吓走之后,才来了个经验老道的中年护士,一扎就准。
可即便如此,她手背还是留下了淤青,肿得老高。
男人移开视线,艰难地压下眼里浮现的心疼。
可转念想起医生那番话,心里酸胀、涩然、痛苦……各种情绪一齐翻涌,就像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混杂在一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在胸口发酵,而后蔓延至全身。
最终都化作深沉的痛与涩,恨与悔。
“他平时……就这么对你?”注视着女人恬静的睡颜,沈谦目光沉重。
一味需索,不知怜惜。
这就是所谓的“真爱”?
他不由冷笑。
这一刻,沈谦心底的恨意膨胀到极点。
自己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可权捍霆却拿她当玩具,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权六爷”?站在宁城巅峰的人物?!
第677章 渣哥神伤,六爷归岛
“沈总,现在快六点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碰头?餐厅已经安排好,人齐了就上菜……”永林那边打电话来催,措辞委婉。
沈谦站在病房门口,握着手机,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影在地面,有种莫名冷郁的气质。
“不去。”
“……什么?”那头一顿。
沈谦:“有事耽搁,不去了。”
“那另一位沈总……”
“她也不去。”
沉默两秒,对方语露试探:“是不是……沈小姐不愿意来?”
之前在酒店大厅提出一起吃饭,沈婠就表现得很冷淡,看上去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交集。
再次拒绝,也不是不可能。
沈谦就算想答应,也要顾及她的面子,索性两个都不来。
永林这边还在琢磨,沈谦却已经结束通话。
“这……”
“什么情况?”
一张大圆桌,几人你看看,我瞅瞅你,一片茫然。
“咱们也没得罪过这位沈小姐啊?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不够周到?”
“还要多周到?酒店给她安排好,吃饭订最贵的餐厅,言辞用语都是斟酌了又斟酌,接待领导都没这么小心谨慎,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是不是明达对永林……有想法?”
“什么想法?”
“你想,如果明达真的有意向与我们合作,沈婠作为集团总裁,态度不说殷勤,但至少也不该这么冷淡。”
“嘶……好像有点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两个主角都没到场,这顿饭吃不成了,大家各自散了吧。”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这次招标会我们永林才是最应该被讨好的对象,虽然要尽地主之谊,但也用不着去舔对方……按理说,我们占据主动权,也不止明达一个合作对象,倒贴上门实在……”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掉价。”
“你以为上面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大家想过没有,假如明达消极对待,只是来走个过场,那么就意味着我们永林将和另外不熟的合作方达成开发项目,在不能保证对方资金、信誉、实力、财务情况等种种因素的前提下,换做是你,你愿意把这么大一个项目说分出去就分出去?”
“都说做生不如做熟,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跟明达是老朋友,对方什么实力、什么水平,我们心知肚明,合作开发那就是一笔共赢的买卖,你说上面能不能把这姓沈的两兄妹往死里捧?!”
“那以前我们跟明达合作也没见这么夸张啊?”讨好甚至于谄媚的地步,像条哈巴狗。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权者换了,我们自然也要另拜山头。”
“就那两兄妹?”
“呵,你可别小瞧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温润当外皮心思深沉,一个喜怒不形于色自带高冷,都不是省油的灯!”
……
医院。
沈谦收好手机,转身回到病房。
下一秒,动作顿住,措不及防撞进女人漆黑如墨的眼里。
沈婠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手背连着输液管,脸色显出几分苍白,愈发衬得她目光灼灼,明亮惊人。
“醒了?”男人浅浅含笑,反手把门关上,抬步行至床边。
“我……”初开口,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沈谦把事先准备好晾在床头的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喝完再说话。”
沈婠皱眉。
在男人坚持的目光下,她想了想,含住吸管。
温热的水滑过喉头,带走干涩,“……谢谢。”
沈谦没应,只问:“还要不要?”
她摇头。
男人也不勉强,转手将水杯搁到柜子上。
“你送我来的医院?”
沈谦倏然抬眼,唇畔漾开冷笑:“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是谁?权捍霆?”
沈婠挑眉,眼底闪过疑惑。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权捍霆?
沈谦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明明气得要死,偏偏还不能发作,“你对我不是处处提防、事事小心?为什么这种谨慎就用不到其他人身上?!”
“比如谁?”沈婠一头雾水。
“……”男人狠狠一噎。
“你在发烧。”他冷脸,沉声。
“我知道。”
沈婠自己是有感觉的,她一早起来就精神不好,在飞机上虽然盖着毛毯,但还是迷迷糊糊被冷醒了一次。
抵达酒店之后,她强忍着疲倦办理入住,去到房间就迫不及待洗了个热水澡,本来以为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但睡梦中,她汗水直流,明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仍然觉得冷。
那时,沈婠就察觉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好几次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都无法成功。
那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感觉,像极了前世躺在手术台上,一点点感受生命流逝却无法反抗的恐惧与颓然。
“你知道?!”沈谦陡然拔高音调。
一向温润示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脱口而出:“你知道个屁!”
沈婠挑眉,怪异地看着他。
下一秒,两边肩头被狠狠扣住,她下意识拧眉,抬眼瞬间,男人的脸已近在咫尺,眼神犹如化不开的黑夜,深邃而浓稠——
“他在伤害你!”
一字一顿。
沈婠表情愈发茫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问你,昨晚……”沈谦顿住,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敏感,但他并未就此作罢,目光一定,“他是不是没有节制?”
“节制?你指什么?”
“……床事。”
此话一出,不仅沈婠愣了愣,沈谦自己也微微发怔。
半晌,“……为什么提这个?”沈婠看着他,目光清澈,仿佛一眼可窥到底。
但沈谦清楚地知道,这双眼睛到底有多会伪装——
骗过了他,骗过了爸爸,骗过了老爷子,甚至沈家和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
尽管如此,但触及瞬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心甘情愿跳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她就是有这种魔力!
“为什么?呵呵……”沈谦冷笑,“你到现在还不清楚?”
沈婠看着他,目光沉静,面容平和。
“医生说,发烧是发炎引起的,他那么粗暴,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哭?”
沈婠:“……”
昨天权捍霆是有点不受控制,中间她也感觉到吃力,所以叫停过两次。
他也确实停了,但这一波过了没一会儿下一波又卷土重来。
沈婠数不清到底有过多少次,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换内衣裤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不太舒服。
那个混蛋!
“当初我是怎么警告你的?权捍霆那种人,冷漠到极致,不会付出真感情。哪怕是他的枕边人,也不会因此得到半分优待,拥有他一点仁慈。”
沈婠:“……”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首先,权捍霆是有错,错在醋劲太大,下手没点分寸。
但要说他冷漠无情,对她没有半分怜悯与仁慈,这点沈婠不能赞同,她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也遵循发自内心的感受。
她能体会权捍霆的爱意,自然也能察觉这份爱的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与狭隘——
他独裁武断,霸道强势,见不得其他人和事分走沈婠的注意和心思。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权捍霆努力压制这种阴暗,就像受伤的骏马藏起自己残缺的前腿,只想把潇洒与矫健留给他钟爱的主人。
害怕看到爱人失望的目光,更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健全而被轻易放弃。
沈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既不点明,也不戳破,就按照他以为“她不知道”的设定,继续当个“不知情人”。
因为——
权捍霆不需要她的理解,也不需要她的开导,他只要她“永远不会发现”。
这既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自尊。
即便沈婠作为他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能随意去偷窥侵犯。
沈谦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想了这么多,只看到女人失神的目光与怔愣的表情,便以为她承受不住真相带来的冲击。
一声轻叹逸出唇畔,他不由软了语调:“答应我,回去就跟他分手,从今晚后各不相干。”
“如果你担心权捍霆会报复,那就由我出面,你不用理会,也不用再面对他。”
沈婠闻言,猛然回神,眼中浮现一抹怪异:“你、出面?”
“是。”目光坚定,表情认真。
“你以为权捍霆会卖你的面子?”他不弄死你就你算好的了,沈婠腹诽。
如果不是因为沈谦,昨晚权捍霆也不至于疯成那个样子。
“我可以同他谈判。”
“你拿什么跟他谈?”沈婠冷嗤,“天水地产总裁的身份?还是明达现任CEO的外皮?你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谈判?”
沈谦眸色深沉:“我没资格跟他谈,二爷总有资格吧?”
“你认识宋景?”
“有点交情。”至于什么样的交情却不愿多谈。
沈婠突然想到当初陆深因为阿瑞斯之泪落到沈谦手里而不惜动用京平陆家的资源进行打击报复,在坚持一段时间搞得沈谦焦头烂额之后,这件事却不了了之。
天水地产也平安度过危机。
现在想来,能让陆深这个小恶魔收手,沈谦没这本事,也只能是权捍霆他们那一辈儿的。
“不用。”
“你再说一遍。”压抑着怒火,实则已是咬牙切齿。
沈婠:“我说,不用你出面,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
“我没想和他分开。”沈婠实话实说。
她知道权捍霆性格里的阴暗面,也一直都在无声包容,以一种不留痕迹的方式慢慢给他安全感。
“你是不是疯了?!”沈谦怒不可遏,“他这样对你,你还留恋什么?!”
沈婠不想解释太多,也没必要跟他解释,躺下去,别过头:“我困了。”
“……”
偌大的病房,只能听见男人气急而生的粗喘。
压抑沉闷的气氛霎时充斥整个空间。
沈婠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凌厉如刀的目光,以及目光之中隐藏的复杂与失望。
半晌——
“既然这是你选的路,将来摔得头破血流也要跪着走完!”
言罢,摔门而去。
沈婠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
占鳌岛。
嫡脉的宅子便修建在岛屿中轴线上,旁边则是旁系各脉的住处,取“众星拱月”之意。
此刻,灯火通明。
“……子昭那边还没有回复?”
楚遇江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权捍霆坐在主位上,一身气势不威自怒:“旁系各脉最近三个月的出入记录排查完了吗?”
“已经进行了严格筛选,但……没有发现。”
权捍霆眉心一紧:“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家主前段时间受了枪伤,没有养好又离岛参加金三角谈判,现在情况加重,医生说最好卧床静养半个月,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追查进度暂时不要告诉他。”
楚遇江点头:“我已经让凌云封锁了消息,家主身边的人也打过招呼,他们都有分寸。”
“嗯。”权捍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安绝病倒,安子昭下落不明,如今偌大的占鳌除了他竟找不出一个能主事的人。
也幸好他及时赶回来,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得多。
在普通人看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安氏一族树大招风,群敌环伺,就算混进一两个居心不轨的人也在所难免。
但只有了解占鳌的人才会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也不过如此!
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一只海龟顺着浅滩游上岸,也逃不过岛上天眼系统的监视!
正因如此,才显得格外严重。
权捍霆回来坐镇,势在必行。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凌云匆匆入内:“爷,沈小姐她……”
第678章 六爷得讯,沈谦体贴
权捍霆在得知沈婠要跟沈谦一起出差的时候,就问邵安珩要了最新研制的微型追踪器。
这款追踪器直接采用皮下植入,经无数次活体实验,暂未发现副作用。
且芯片由完全可被人体吸收的生物材料制成,有效期为一百天。
一百天后,芯片就会被人体代谢自动消化,无须再从皮下取出。
权捍霆是趁沈婠被做晕过去的时候完成了植入,过程相当顺利,又专门交代凌云把信号接收端口盯紧,发现问题,及时汇报。
就连飞机上,过问也不曾间断。
降落占鳌,权捍霆便着手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正是用人之际,他却坚持让凌云关注沈婠动态,一刻都不能放松。
楚遇江看在眼里,怪异在心。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单刀直入、铁血果断的“六爷”吗?
性格上的雷厉风行未曾改变,却比从前多了一丝温情和柔软。
而这种温情和柔软只对沈婠有效。
所以当下权捍霆一听“沈小姐”三个字,霎时神色大变,楚遇江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毕竟为她,爷已经破例了无数次,失态过不知道多少回。
习惯成自然,他早就见怪不怪。
“她怎么了?”就连提起内奸都没用这么肃杀的语气,权捍霆眉目冷沉。
凌云只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令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语速却不慢:“最新定位显示沈小姐在……医院。”
……
沈婠丝毫不受沈谦影响,稳稳当当睡了个好觉。
只是睡前她看了眼还剩四分之三的输液瓶,纠结应该先睡一觉起来踩着点叫护士拔针,还是等输完了再安安心心地睡。
没想到就在纠结之中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眼前是空掉的输液架,上面没有吊瓶,也没有枝枝蔓蔓的输液管,再看手背,消毒棉团封住了针孔,再由医用胶布固定,红肿已经褪去,只剩肉眼可见的淤青。
并没有预想中可能会被倒抽血的情况发生。
“你醒了?”年轻护士推门而入,笑容灿烂。
就像窗外的太阳,一片光明,看见就让人心情舒畅。
“嗯。”沈婠坐起来,靠在床头。
护士见状,体贴地往她背后塞了个软枕。
“谢谢。”
“举手之劳。”
“除了这个,还有昨晚你们及时过来拔针,不然我睡着了,血肯定要回流。”
护士拿出耳温枪伸进她耳朵里,闻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你男朋友一直守着,也是他到值班室来叫我拔的针。”
男朋友?
沈婠挑眉。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沈谦。
他不是摔门走了吗?
护士:“……我们第一次查房的时候他没在,当时你已经睡着了,我们找不到人签字,正准备打电话,你男朋友就回来了,一身的烟味,被主治医生耳提面命教训之后,还特地去洗了个澡,这些你一点不知道?”
沈婠摇头。
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现在人呢?”
护士左右看了两眼,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嗯,耳温正常,总算退烧了,嗓子痒不痒?”
“不痒。”
“呼吸呢?还顺畅吗?”
沈婠点头。
“那就是单纯由劳累加上发炎引起的发烧,以后得注意了,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太好,要好生将养,不然等年纪大一点,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沈婠十分受教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以后会注意的。”
并非敷衍,而是再认真不过的态度。
因为她知道,这位护士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上辈子她就亲身体验过那种被病痛折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沮丧和痛苦。
所以这辈子她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小心,只除了某人在床上用力过猛……刹不住车。
护士见她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两抹红云,隐约带着娇羞之意,不由偷笑地弯了弯嘴角,心道:虽然男人少了点理智和分寸,但两人感情恐怕是真的很好,否则也不会闹得没有节制。
想到这里,年轻护士满眼羡慕,俊男美女的组合天生就让人有好感。
颜狗的世界只看脸。
“我什么时候能办出院?”沈婠问。
“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建议再留半天以作观察,现在是退烧了,但没办法保证不会卷土重来。”
“好。”
沈婠应下了。
至于永林的招标会,她一点都不担心。
对方的态度都殷勤成那样了,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子,写:来呀来呀,没跟我们合作吧!
就算明达不想中标,对方也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中标。
包括昨天的请客吃饭,还有接待住宿……
沈婠一眼就看穿永林的打算。
她不信沈谦没发觉,但他不敢赌,所以才会对那边的邀请模棱两可,借以试探。
过于谨慎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想得太多,心累。
整个上午都不见沈谦,当然,沈婠也没打电话问。
直到中午饭点,他才出现在病房,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食物,还有一罐鸡汤。
饭菜出自京平当地一家以素食闻名的私房菜馆,在来之前,沈婠无意中听苗苗说起过,据说是XX点评人气最高的私房菜,并且限量供应,开业至今零差评。
要约一桌菜,得提前半个月。
沈婠尝了一口,顿住,下一秒加快进食速度。
好吃!
男人静立一旁,不动声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弯了弯。
菜品用料清淡,味却很足,把食材的清香和高超的烹饪技巧完美结合。
辅一入口便觉不凡。
恰好沈婠又是个喜欢吃的,连话都顾不上讲,就直接埋头苦干。
等她五六分饱了,才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沈谦:“好吃吗?”
“好吃。”不是“可以”,也不是“还行”,而是最直接的肯定。
男人顿时又愉悦了几分。
“我问过医生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
沈婠轻嗯:“你安排就好。”
两人谁都不提昨晚那场争执,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对待食物,沈婠的态度从来都是珍惜且敬畏。
更何况,这些菜味道上佳,她不吃完都对不起自己。
好在分量不多不少,刚好吃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
沈婠只一个念头闪过,不欲深究。
……
下午,沈谦替她办了出院,还拿了一大包药。
回到酒店,沈婠打算自己回房,不要他送。
“……别闹。”男人皱眉,语气严肃。
“我已经退烧了。”沈婠定定看着他。
“这不是理由。”
“我自己可以。”她再次强调。
“沈婠,你在害怕什么?”男人轻笑勾唇,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到女人脸上,是赤裸裸的探究和深挖。
“你觉得呢?”她在怕什么?
沈谦突然低笑,胸腔发出磁性的共鸣音:“原来你都知道……呵呵……”只是不愿承认,更不愿面对。
沈婠避开他过分灼人的视线:“别忘了你的身份,哥哥!”
说完,夺过他手里的药,转身回房。
男人伫立良久,最终一声轻叹逸出唇畔,竟不知苦涩居多,还是自嘲更甚。
……
傍晚六点,沈婠睡了一觉起来,正洗漱完就听见敲门声。
“谁?”
“是我。”
沈谦!
她扎好头发,走过去开门,“有事?”
“你想让我站在走廊里说?”
女人蹙眉。
“再怎么说我也把你送去医院,还是你的哥哥。”他一字一顿。
哥哥……
他最排斥的身份如今却是接近她的唯一筹码。
沈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这幅鬼样子,明明知道不可以、不能够、不应该,却还是无法从泥沼里挣脱,甚至隐隐希望陷得更深。
“进来吧。”她侧身,让路。
男人迈步入内,见桌子上的药根本没动过,忍不住皱眉:“你没吃?”
“……”
他目露冷光,沉沉看了沈婠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取了干净的杯子,接了温水,最后把该吃的药品放在瓶盖里一并递给她。
如果沈婠没看错,他刚才取药的时候根本没看说明。
哪种药吃几颗,他都记在脑子里!
沈婠忽然觉得这种“体贴周到”不应该出现在两人之间。
他们是敌人,是各自夺权掌控明达的绊脚石,从她成为总裁的那一刻,不,应该更早,从踏足沈家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相争,不死不休!
“你在想什么?”
沈婠不应。
“为什么这样看我?”
她仍然是不语。
沈谦看了眼手里的杯子,表情带冷,眼底却一片温润:“接着。”
女人不动,他便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还有药。”
沈婠只能当着他的面,吃下去。
他接过空杯放到一边,不见外地下达命令:“去换衣服。”
“?”
“永林那边第三次约了,不好再推。”
沈婠眉头骤紧:“你明明很清楚,我们就算不跟那边交涉应酬,永林的招标项目多半还是落到明达头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饭局?”
“我们不担心,但你想过没有,永林那边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笃定?”
“……”
“从永林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需要明达;同样的道理,我们所传递出的信息和讯号也要安他们的心。生意是相互的,你来我往才有合作。”
沈谦的意思不难理解,简单点说,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借此向永林传达“愿意合作”的意向。
经此试探,双方在招标会上就能默契地“狼狈为奸”了。
对此,沈婠必须承认有道理,因为上辈子她赴过的饭局数不胜数,敬过的酒多不胜多,当然深谙这背后的“潜规则”。
但身体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自己败坏的。
“给对方一个暗示不就行了?为什么偏要走饭局的形式?”
“我们肯给,也要对方肯信。”而普遍的信任都是在酒杯上建立起来的。
沈婠:“你可以自己去。”
“别忘了现在你才是明达总裁。”
“永林是有多大的面子,一个CEO难道不够?”
男人在公事上固执得可怕,目光已经沉凛下来——
“这是你的职责。”
沈婠反口相诘:“难道我的职责不应该是拿下这个合作项目?”
“现在就是必经过程!”
不管沈谦好说歹说,沈婠咬死不去。
最终,男人压抑着怒气,一字一顿:“最后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女人挑眉,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我去?”
“是。”
“好啊,”表情淡漠下来,眼底覆盖一层寒霜,嘴角的笑却愈发灿烂,“那就去吧。”
沈谦愣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毕竟沈婠倔强他不是第一次领教。
“你……”似乎有话要说。
可惜,沈婠没有给他机会。
走过去把门拉开,做出送人的姿态:“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男人前脚刚踏出,便听砰的一声——
门从里面关上。
一刻钟后,沈婠穿着小黑裙、踩着高跟鞋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是很正常的打扮,裙子设计剪裁并不暴露,妆容也是以清爽自然为主,但她皮肤太白,在黑色的映衬下愈发凸显。
再加上裙子的长度在膝盖上方,将女人一双纤长的小腿露在外面,晃眼一看,竟比骨瓷还要精致三分,令人心痒难耐,想要知道摸上去是种什么感觉。
沈谦第一时间半眯双眸,看上去就像苛刻的打量,实则却是借此掩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与灼热。
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从她踏进沈家,闯入他视线的第一眼,沈谦就无比确信。
虽然沈婠瘦得像根竹竿,穿着最廉价的白色连衣裙,神态怯懦,弱不禁风,宛若路边一朵无人问津的野花,但沈谦还是从她身上发现了别人不曾发现的美丽。
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她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虽然依旧纤瘦,却不似之前苍白。
“我好了,走吧。”稳稳地走过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了,还有气质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变。
她始终是山巅难以融化的白雪,孤冷清寒。
“去加件外套。”沈谦鬼使神差地开口。
他不是没见过身边女人比这更暴露的打扮,但此刻面对沈婠,他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第679章 饭局色胚,沈谦犹豫
女人闻言,微微一顿:“这个天气,你让我加外套?”
六月,正值盛夏,短裤短袖都无法拯救的炎热,外套是什么鬼?
沈谦目光微闪,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心虚,转瞬淹没在温润之下:“你病还没好,不能再着凉。”
沈婠也不反驳,做了个抬腕看表的动作:“这个点,你确定要我再上去一趟?”
男人拧眉。
距离约定时间只剩半个钟头,而这里开车过去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走吧。”将他犹豫的表情看在眼里,沈婠率先出了酒店。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一行一步,摇曳生姿。
沈谦眉心骤拧,双眸倏地蹿起火光,却又在转瞬间平复下来,被深深的无奈所取代。
下一秒,抬步追上。
两人抵达约定地点,永林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二位里面请……”
沈谦:“抱歉,路上有点堵。”
这家餐厅是永林旗下的一个高端餐饮品牌,主打奢侈消费,所以装修布置都以豪华为主。
周围环境自然也相当优美。
可见对方的确花了心思、下了血本的。
一行七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到包厢,比起大厅,这里又要高上一个档次。
“二位请入座。”
沈谦从善如流,坐到主位,沈婠挨着他,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很快,菜品上桌。
显然事先已经准备好,就等他们到。
席间,沈谦负责与永林的人沟通交涉,沈婠只负责埋头吃菜。
原本她来就是个摆设,也省得开口。
两人也算各行其是、各司其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相安无事。
可偏偏有人不长眼。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沈婠也吃了个六七分饱,刚放下筷子打算倒杯热茶来喝,没想到一个酒杯忽然伸到她面前,伴随着一记响亮的打嗝声,酒气晕开,带着一股恶臭。
顺着酒杯视线上移,最后落到执杯的男人脸上。
沈婠对他没什么印象,仅有的认知就是——永林派来的接待人员之一。
身材魁梧,肥头大耳,眼睛小,进而眯作一条缝,油光满面。
此刻,面上涨红,目光迷蒙,明显就是喝醉了。
“沈、婠!沈总是吧?”他笑起来,咧开一口因吸烟而泛黄的牙,“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嗝……是看不起我们永林?”
“说笑了。”回应的同时,不动声色后仰,借以避开那股浓烈的酒臭。
男人见状,当即面露不满:“还说不是?”
就在沈婠想要冷脸的时候,沈谦忽然伸手把人一拦:“邹经理,有话好好说,你吓着她了。”
这位邹经理也是个浑人,清醒的时候还好,三杯酒下肚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沈总,看您这话说得?她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没那么凶神恶煞,怎么就吓着她了?”
“你喝醉了。”声音沉凛下来。
酒醉的人最烦别人说他喝醉,在众人或惊讶或愕然的注视下,这位邹经理直接打掉沈谦的手,朝沈婠扑过去。
“饭局上哪有不喝酒的?!不管怎么说,这杯总得喝了!”
沈婠及时退开才没有被他碰到,闻言,目光骤冷:“不好意思,不会喝酒。”
“不会?你骗谁呢?堂堂明达总裁居然不会喝酒?以后你怎么跟人谈生意?”
“我谈生意从来不在酒上较量。”
“嗝……那我估计你是谈、不成的……”
沈婠:“即便如此,也不劳你操心。”
“嘿!我说你这个丫头片子,咋就不识好歹呢?”
“丫头片子”的称呼一出,席间所有人脸色都齐齐一变。
邹刚,即邹经理,是个饭局老油条,公司不少中层都不喜欢和他共事,但每场饭局却必叫上他作陪。
原因无他,只因这人出了名的能喝,号称“千杯不醉”。
谈个合同,或者争取个项目什么的,难免需要有这种人在里面搅和搅和,待酒意微醺,你朦胧,我朦胧,大家正好签合同。
这次也不例外,邹刚被特意叫上作陪。
原本他挺乐意的,就算在门口等了将近四十分钟也不毛躁,见到沈婠的第一眼就被狠狠惊艳到。
这脸,这腰,这腿,这气质,通通都符合他对女人的审美。
当即便心跳怦然,眼放狼光。
不过他还是有些分寸,知道不能太出格,便在众人觉察之前收敛了神色。
去到包间的路上,他故意走在沈婠后面,又将那不盈一握的小腰和雪白纤直的小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爱。
不禁好奇摸上去是个什么感觉。
脑海里已是旖旎成灾,无尽泛滥。
抱着这种不可对人言的隐晦遐想,等上了桌,邹刚便对沈婠关注有加,当然是秘而不宣的。
只在夹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将余光落到她身上,又或者借饮酒的动作飞快瞥一眼她那白嫩的腿。
很快他就发现沈婠自从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坐下来之后,只顾吃菜,酒水更是不沾分毫。
他越看越觉得心痒,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去找存在感……
而他找存在感的方式就是逼她喝酒。
WTF?!
“邹经理是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男人一愣,对上沈婠那双黑沁沁、凄凌凌的眼睛,居然一时如痴如醉。
即便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也跳得在所不惜,甘愿沉沦。
“没……没记错……”
男人有些受宠若惊。
只因她记得他的姓。
沈婠却不为所动,甚至隐隐流露出的厌恶——
“首先,我喝不喝酒跟你有关系吗?”
男人怔愣,因为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所以两眼茫然。
“其次,你可以叫我沈总、沈小姐,或者直接叫名字沈婠,至于丫头片子……不好意思,你可能用错了地方,用错了人。”
邹刚半晌才反应过来,紧接着面露羞恼:“你看看这张桌子上,有谁是坐下来不喝酒的?”
“我啊。”沈婠挑眉,轻松坦荡。
这个答案成功令男人一噎:“……沈总怕是才上任不久,所以不太懂我们酒桌上的规矩!今儿只要到场,就默认了自己能喝!”
“规矩是人定的,我不认同,那它就不是我的规矩。”轻描淡写,却难掩其中狂妄。
邹刚既生气,又兴奋。
发怒时的沈婠,连带她唇畔那一抹尖锐的冷笑,都让她看上更加灵动逼人。
邹刚被她三两句话顶回来,非但不觉得厌恶,反而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享受的惬意。
如果沈婠知道他现在的感觉,只会冷冷丢下两个字——
犯贱!
“不管怎么说,今儿这酒你不喝,那就等于没诚意。”
说着,把手里的酒杯再次往她面前一递。
沈婠冷眼直视:“如果我不喝呢?”
“那就没法儿谈!”
“是吗?那就不谈了。”言罢,径直起身,作势离开。
邹刚好不容易才引起女神的注意,令她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又怎么会轻易让她走掉?
当即伸手去抓,下一秒,却被沈谦不客气地挡了回来。
“邹经理,请自重!”
伴随着话音刚落,表情也彻底冷凝下来。
气氛莫名僵硬,空气中浮动着令人尴尬的窘迫。
沈谦:“看来这顿饭我们不应该来,告辞!”说完,抬手揽住沈婠肩头便要离席。
“你们不准走!”恼羞成怒的邹刚大声咆哮。
剩下的人被这一吼拉回理智,很快意识到事情大条了,纷纷收起旁观看戏的姿态,上来劝解——
“二位沈总别生气,邹刚他、就是个二愣子,不会说话,还请千万别忘心里去!”
“是啊,老邹他喝醉了,习惯性撒酒疯,他说的话您二位就当耳边风,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
“……”
几人都挤到前面,句句服软,不着痕迹地把罪魁祸首推开。
要说他们早些时候不劝,偏偏等事情闹成这般难堪的地步才开口,何尝没有看邹刚笑话的打算在里面。
甚至还有两个人偷偷用手机录了像,好好运作,足以把他从公关部经理的位子上拉下来。
所以,就让他胡言乱语,看他能闹出个什么名堂,折腾出些什么笑料!
这一放纵不知不觉就过头了,等沈婠和沈谦纷纷打算离席的时候,众人才猛然惊觉这事儿除了让邹刚颜面尽失之外,还可能让另外两位贵客心生不满。
如果他们真的因此而拒绝与永林合作,那绝不是在场之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否则,不仅邹刚完蛋,他们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这才一人一句,好话软话齐上阵,力求把人留住。
“……沈总,您看明达和永林也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至于闹成这样,对吧?”这是两家的脸面,而拒绝合作丢掉的则是金钱!
“这样,让老邹道个歉,亲自向沈小姐赔罪,如何?”
对方步步退让,沈谦面上不变,实则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沈婠将他一点一点软化的眼神看在眼里,失望透顶……
第680章 他的虚伪,一一戳破
而这种失望与己无关,因为,沈婠从不觉得这个男人会为她做出牺牲。
她失望的是沈谦这种过于谨慎而束手束脚的做事风格。
对于商人来说,谨慎很有必要,这决定了他对风险的预估能力,以及体现在理智上的决策性。
但过犹不及,很多时候太谨慎而陷入犹豫往往错失很多机会。
比如当下,她决定要走,沈谦站出来附和,表示要共同进退,这不仅仅是给沈婠面子和底气,也是给明达抬高身价。
既然他们处于上风,占据主导地位,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
沈谦的顾虑她懂,无非是怕合作不成,煮熟的鸭子飞了,所以在对待永林那群人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与看重。
沈婠却不以为然。
永林就像一匹汗血宝马,你因它的名贵而小心翼翼,用最好的饲料喂养,让它住最好的马棚,然后花最大的耐心来驯服,最终只能将它养得傲慢又凶悍,不知感恩。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骑到它背上,狠下心来抽上几鞭,很快就能让其俯首帖耳。
这就叫——
你强敌弱,你弱敌强。
谁都喜欢捡软柿子捏,永林同样如此。
明达的姿态摆再高也不为过,永林明显就是奔着当舔狗来的。
他们站得越高,对方就跳得越欢,伸着脖子都要来舔上一口。
可沈谦为了求稳,偏偏把自己放到与之同等的地位——
你不高了,狗也不跳了,送到嘴边的肉它吃个精光,到头来还嫌没劲。
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太容易得到或达成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
当下这种情况,沈谦大可拂袖而去,留给永林一个绝对潇洒的背影,他们自己就会追上来主动赔罪。
但他没有。
当沈谦表情越来越松动,眼神越来越软化的时候,永林的人就已经重新拥有了底气。
得罪沈婠又如何?
正如邹刚所说,一小丫头片子而已,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坐上明达总裁的位子?
只要笼络住沈谦这个未来继承人,还怕合作不成?
因此,沈婠的不满、愤怒被彻底忽略,沈谦倒成了他们眼里的“权威”和“重心”。
“老邹,赶紧的!给人沈小姐道歉啊!”
刚开始是“沈总”,现在变成“沈小姐”,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态度的转变。
邹刚显然也意识到得罪明达的严重性,在沈谦冷冽的注视下被同事推到沈婠面前。
他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咬牙,“对不起”三个字便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时——
“不必了。”沈婠冷冷开口。
邹刚一顿。
众人疑惑。
沈谦转头看她侧脸,目光沉沉。
“不用道歉……”
众人却以为她服了软,不再计较,便笑着客气道——
“怎么不用?沈小姐宽宏大量,但是老邹的确有错在先,说声对不起是应该的。”
沈婠像看小丑似的看了那人一眼:“你怕是误会了,我说不用道歉,是因为今天无论他今天说什么、做什么,哪怕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响头,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无礼和轻浮!”
口齿清晰,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永林的人包括邹刚在内,皆是一惊,再看女人唇边,一抹冷笑明晃晃映入眼帘,道不尽的讽刺和讥嘲。
只有沈谦,对她这番强硬的表态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温淡如水,似清似浅。
“你们慢用,失陪了。”红唇冷艳,态度决绝。
言罢,径直离开,背影窈窕却笔直,宛若青青翠竹,挺拔不弯。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发作以及毫不留恋的离开惊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
而邹刚作为这场闹剧的挑起者,在同事隐晦的打量之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难堪至极。
走了一个沈婠,他们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还有沈谦这个真正拿主意的人在。
“沈总,您……”
一道身影从众人眼前擦过,沈谦快步追了出去。
“这……”
你看我,我看你。
“不是说他们兄妹二人为了夺权,早就反目成仇了吗?”
“宁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啊?”
“那沈谦追上去怎么解释?”
“……估计是做给我们看的,明达不要面子?沈家不要面子?”
“嘶,好像有点道理……”
“现在闹成这样,怎么跟上头交代?”
众人陷入沉默,逐渐滑向死寂。
……
“站住!”
女人脚下不停。
“沈婠!我让你站住!”男人大步追上来,绕到她面前,扣住女人白皙纤巧的肩头。
“松开。”
“你冷静点!”
沈婠抬眼,黑眸幽沉:“现在不冷静的是你。”
男人一愣。
她作势后退,拉开距离,沈谦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四目相对,相持不下。
沈婠今天的小黑裙只在锁骨的位置有一条斜拉的系带,绕到后颈以作固定,简单大方,却又不失时尚感。
但两边肩部却是光的,雪白的肌肤在路灯下隐隐泛出瓷光,而此时却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掌蛮横扣住。
沈谦抓的时候全凭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才发现手中触感温热滑腻,如同捏着两块价值不菲的暖玉,一股灼热从相贴的地方蔓延,最终袭上耳根,他才如同触电般猛然收手。
沈婠见他识趣,冷笑一声,没有发作,却退开两步远,并未注意到男人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耳朵。
女人如避蛇蝎的动作令沈谦双眸一痛,紧接着心尖一刺。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之前的狂躁与愤怒都被悉数隐藏。
“别跟着我,回去陪你的客人。”
“婠婠,别闹了。”男人软下语调,满眼无奈。
“闹?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
“行了!”沈婠打断他,“你不用多说,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再回去,至于你……”玩味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要回请自便。”
“你明明知道我追出来意味着什么,又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沈婠冷笑,直勾勾望着男人的眼睛,似要洞穿他的灵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为了我不惜得罪永林?不惜放弃合作?”
男人眉心骤紧,忍了半晌,终是带着情绪吐出一句:“但我确实这么做了。”
“呵……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在那些人面前营造明达内部权力中心共同进退的假象,你心知肚明!至于放弃合作,不存在的,永林就是条哈巴狗,即使你现在甩了,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贴上来。”
沈谦看着她,每个字都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你就这么想我?”
“不然还能怎样?那人讨好告罪的话一句借着一句,最后又提议让姓邹的道歉,你不是就已经开始动摇了吗?”
“……”
“我看,你想共同进退的不是我,是明达的面子、公司的声誉,仅此而已!”
他的虚伪,他的算计,他的所有阴暗面都被沈婠一一揭开,血淋淋摊开在阳光下曝晒,无所遁形。
男人表情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恼怒之上,眼眶泛红。
“你以为你知道的很多?”他抬步逼近,冷笑爬上嘴角,眼神却冷得骇人。
沈婠后退,目露防备。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我不知道什么?你觉得你是在为集团忍辱负重,为沈家忍气吞声?”
“你!”
“呵!真是可笑之极!明达不是非永林不可。而你,一个堂堂集团CEO却跟地位平等的另外一家公司员工举杯对饮,相谈甚欢,你不觉得可笑吗?!”
沈谦狠狠一顿。
“高傲如你,却要为这么几个蠢货纡尊降贵,我亲爱的哥哥,你图什么?!”
是啊,他图什么?
男人讷讷失神。
沈婠:“你在沈家不是高高挂起?在天水不是专断独裁?怎么一进集团就像变了个人?”
沈谦被沈春江打压得太久,好不容易进入集团,还一举登上CEO的高位,非但没有引来沈春江的猜疑与忌惮,反倒因为阻止沈婠独大而被冠上“功臣”的帽子。
都说沈婠是最大赢家,他又何尝不是?
或许梦寐以求的“大权在握”来得太容易,沈谦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他不像沈婠已经在好几次风波中树立起威信,所以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永林这个项目来得正好,他当然要把握住!
所以,向来稳中求胜的他罕见地急功近利了。
因为在乎,所以不得不谨慎。
他开始不那么随心所欲,以致于面对一个小小的永林也思前想后,诸多顾虑。
沈谦如受重击,眼前一片眩晕。
沈婠却还嫌打击不够猛烈,再次开口:“说得好像你很关心我,如果真的关心,那今天这场饭局你大可自己来,何必叫上我?”
一个女人,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出现在饭局上,尤其是一群大男人攒成的酒局,那么势必沦为调侃灌酒的对象。
这是酒桌潜规则,她不信沈谦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谈过这么多合同,会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知道,但他选择了暂时性遗忘。
沈婠的喜恶,远远没有永林能带给他的利益回报重要!
第681章 六爷来电,清水芙蓉(一更求票
对上女人洞悉的目光,沈谦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底气不足”。
“婠婠……”他叫她名字,音色低沉,透出一种苍凉与黯然,甚至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你既然能看穿我的想法,那也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明白,然后呢?”沈婠勾唇,眼神淡漠,“理解你有苦衷,还是体谅你不得已而为之?”
沈谦哑口无言。
他本可以自己赴这场饭局,却固执地把她叫上。
美其名曰为了明达的面子,向外界传递两人和平相处的讯号。
可这其中何尝没有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北方人的生意多半在酒桌上谈成,而提到酒局饭局,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酒,也不是饭,而是——女人!
倒不是说席上这些男人真要做个什么,只不过有那么一两朵解语花在可以作为调侃对象,活跃气氛,确实有助于买卖成交。
男人觉得没什么,不过是说两句荤话,敬几杯小酒。
专做公关这一行的女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是本职工作,在交际应酬方面已经达到专业水平。
可沈婠不一样。
她是女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明达的总裁,沈家的千金,邹刚一系列行为举止、言辞论调不仅轻浮,甚至还到了下流的地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许是欺她年轻面嫩,肆无忌惮,又或者动手无法,想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你有没有想过,他侮辱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在践踏沈家,无视明达?但凡你还有点脾气,就该直接撂脸走人。”
“我走了,不是吗?”沈谦看着她,眸色沉沉。
“可在这之前,你犹豫过,潜意识想要留下来,让我接受姓邹的道歉。”
男人无从辩驳。
因为,都是事实。
她看穿了他的卑劣,也看穿了他的自私,然后轻而易举扯掉那块遮羞布,让所有丑陋都无所遁形。
“明天就是招标会,你好自为之。”
言罢,深深看了他一眼,沈婠躬身坐进出租车里,“麻烦去XX酒店。”
很快便消失在男人视野范围内。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沈婠付了钱,径直往里走。
夜风撩动她黑色裙摆,蓬开,犹如暗夜盛放的黑莲,远远一个背影便叫人移不开眼。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目送她进了旋转门,又彻底消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房间。
沈婠正准备换衣服卸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看一眼屏幕,下一秒,凌厉尽失,眉眼皆软。
“想我吗?”电话接通,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自那头传来,犹如颤动的低音琴弦。
沈婠停顿两秒,才回他:“一点点。”
“只有一点?”
“那就……两三点?”
那头传来一阵低笑,“可我很想,怎么办?”
沈婠一听,心都软了。
“我也是。”
那头顿住,“再说一遍。”
“我也想你。”
权捍霆一颗心揉碎了又重新长好,紧接着再一次被揉碎,酸甜悲喜都只为她一人。
沈婠托着手机,行至落地窗前,四方城繁华的夜色映入眼帘,一片璀璨。
“岛上的事,还顺利吗?”
他回:“都好。”两个字盖尽所有,抹去过程中一切艰难。
权捍霆:“你呢?”
“一切都好。”
同样报喜不报忧。
“什么时候回家?”同时开口。
此话一出,两人皆怔。
沈婠:“还有两天。”
权捍霆:“一样。”
遇见之前,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习惯了孤独,也适应了寂寞。
遇见之后,他们仍是独立的个体,各自有各自野心和目标,但终究不一样了。
有了可以停靠的怀抱,可供取暖的体温,言语上的鼓励,精神上的支持。
他们还是自己,却因彼此的存在而多了牵绊,默契地将对方划入未来蓝图里,卷幅打开,一延展就是一辈子。
写不尽的痴缠爱恋,画不完的浓情恩爱。
一通电话打了四十分钟,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说点什么。
就是普通的聊天,普通的问候,普通的示爱,普通的思念。
偶尔两人都不说话,便静静享受宁谧静的时光。
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感受着对方的存在,即使不说什么,也依旧幸福。
……
第二天,永林集团的项目招标会如期举行。
沈谦西装革履地坐在竞标席上,后面坐着八人的团队,他们是昨晚才从宁城飞过来的,此刻正对竞书进行最后的修改与确认。
除明达之外,还有不少公司也摩拳擦掌,有外省的,也有本地的。
“沈总,你也来了?”旁边突然插进一道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惊诧。
沈谦系上外套纽扣,坐正,朝他微微颔首:“刘总,幸会。”
被称作“刘总”的那人索性在他身旁空位坐下,“咦?怎么就你一个?那位刚上任的女总裁呢?你们不是一起接到的邀请吗?”
刚才还对沈谦的到来表示意外,转过头却连他和谁一起来的都知之甚详。
又刻意强调“女总裁”,讽刺沈谦连个女人都干不过,被个野种分权。
沈谦表情不变,连眼神都没多闪一下:“她身体不太舒服,留在酒店等消息。”
“这么说沈小姐没来?”
“刘总有何指教?”
男人笑着摆手,眼底却有精光闪过:“指教不敢当,疑问倒是有一个。”
“不妨说来听听?看我能否为你解惑。”温润含笑,将“修养”的内涵诠释到极致。
“沈小姐作为明达总裁都能缺席,恐怕不是身体原因这么简单吧?”
沈谦眉眼骤沉:“刘总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明达这个山头居然出现了两只老虎,你说这以后会不会打架啊?或者不是以后,现在就已经打起来了?”
“你想多了。”
“是吗?”刘总轻笑一声,不再看他,转回去直视前方。
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谦却只能隐忍不发。
后面团队八人一边做事,一边也将两位老总的谈话尽收耳中。
是啊,为什么另外一个沈总不来?
各自交换眼神,暗暗思忖。
这两人之间怕不是真的有什么矛盾,所以才赌气不来?
沈婠也确实没想来,沈谦既然这么热衷,那就全权交给他做主好了。
所以,在招标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沈婠正坐在酒店餐厅里享用早餐。
吃完,上街逛了两圈,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提着购物袋。
回房间放下东西,又让服务员准备好私人泳池,她换了泳装一头扎进去,水花不显。
只见水下的人轻盈如鱼儿般,一蹿便划开老远,手长腿长,姿态优雅,站在泳池边的服务员早已看呆。
上午十一点,招标会结束,当场宣布结果。
不出意外,明达中标!
沈谦心里的石头总算平稳落地。
他第一时间赶回酒店,直奔沈婠房间,敲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叫来这层楼的服务经理:“……她人呢?”
“在32楼的露天私人泳池。”
沈谦又乘电梯到三十二楼,没走两步就被酒店工作人员拦下:“抱歉先生,这里是私人泳池,不对外开放。”
“我来找人。”
“?”
“沈婠是我妹妹。”
……
跃出水面的瞬间,不期然对上男人漆黑沉邃的双眼,沈婠动作一顿,没有继续爬到岸上,而是沉回水中。
“起来。”男人朝她伸手。
沈婠不动。
“你还想在里面泡到什么时候?刚退烧就使劲折腾,是嫌药吃得不够?”
沈婠:“我自己起来,你先出去。”
这下,换成沈谦不动了。
“再说一遍,起来。”音调发沉。
“我也再说一遍,出去。”
他冷,她比他更冷。
他硬,她比他更硬。
四目相对,互不退让。
沈谦盯着她,倏地勾唇:“怕什么?大白天,我还能吃了你?”
水面齐平至女人胸口,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可惜清晰看见下滑的水珠,水波粼粼之下依稀可窥那双白皙的长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过如此吧?
最终,还是沈谦服了软,“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钟。”
确定他离开之后,沈婠才破水而出,扯过毛巾披在身上,进到旁边的更衣室。
她要洗澡,洗头,换衣服,五分钟肯定不够。
爱等等,不等拉倒!
一刻钟后,沈婠才收拾好。原本以为沈谦会没有耐心直接走掉,没想到他还等在门外。
男人背对而立,背影挺拔。
宽肩窄臀,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你迟到了十二分钟!”
沈婠:“你说五分钟,我答应了吗?”
“……”
她走过去按下电梯,金属门打开,抬步入内,转身站定。
沈谦也跟着站进来。
电梯下行,铮亮的金属门板映照出两人的神情,一个眉心紧拧,一个淡定自若。
“找我什么事?”
“招标结果公布了。”
“嗯。”沈婠反应平平,甚至显出几分冷淡。
她确实不在乎。
沈谦:“明达中标。”
闻言,她表情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这一刻,男人像被戳破的气球,彻底蔫了下去:“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占据主导,在永林面前,根本用不着那么谨慎小心。”
沈婠挑眉,这算……认错?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不容易。”
“?”
女人却不再言语。
叮——
电梯到了,两人同时步出,一个房间往左,而另一个往右。
本该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沈谦忽然停住——
“中午跟永林的总裁一起吃饭,顺便谈谈合同细则,没有那么乌烟瘴气的人了,你……”他顿了顿,“要不要一起?”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
“好,那我不去。”
沈谦:“……”
什么叫憋屈?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什么叫郁闷?没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间了。”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站在原地,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中午,沈谦赴约;沈婠留在酒店餐厅用餐。
大概下午两点的样子,手机响了,是沈谦——
她从床上坐起来,午休被扰,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妙,连带语气也不算好:“什么事?”
呃……
“您好,请问您认识这部手机的主人吗?”
并非意料之中的声音,沈婠睡意全消:“你哪位?”
“这里是白夜酒吧,这位先生喝醉了,我们询问地址也问不出来,就拨了通话记录中最近的一通电话,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接一下他吗?”
酒吧?
喝醉?
不是去跟永林的总裁吃饭吗?
大白天喝酒?
这完全不像沈谦会做的事,搞什么鬼?!
沈婠握着电话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咬了咬舌尖,很好,不是做梦。
“……喂?小姐您好,还有在听吗?您方便过来接一下这位先生吗?”
“你把手机给他。”
“可是这位先生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
“那你把手机放到他耳朵边上,我要跟他说话。”
“好的……可以了。”
“沈谦,你听好了,如果真的是你,就给我吱个声,就凭一通电话把我叫出去,谁知道是不是你手机掉了被心怀不轨的人捡到?我数三声,如果还没听到你的声音,就默认不是你本人,我也不会来酒吧。三、二……”
“婠婠……我怎么听到她的声音了?”状若梦呓,“呵,真好笑……”
沈婠抿唇。
还真是他!
“好了,你把手机拿过来吧。”这话是对酒吧服务员说的。
“小姐,您看这……”
“地址。”声沉如水。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沈婠付了钱,推门下车,辅一抬头便见“白夜”两个字映入眼帘。
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霓虹走马灯圈围而成,而是用蓝底白字,不显浮夸,规规矩矩。
看上去像个清吧。
否则也不会大白天营业。
沈婠推门进去,没有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曲悠扬舒缓,不像酒吧,倒像一家颇有情调的咖啡厅。
空气中浮动的味道也不是酒精味儿,而是几种花香糅杂在一起,具体分辨不出,但就是好闻。
“欢迎光临……”侍者没有穿黑色西装马甲、戴红领结,而是一身短袖T恤加牛仔裤的休闲打扮。
第682章 不要离开,卑微如他(二更求票
沈婠:“我找人。”
“你……是接电话的那位小姐?”
她挑眉,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前的人好几眼,点头:“是我。”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酒吧不大,没有包间,沈谦实在醉得厉害,一放手就能像滩泥一样软在地上不起来,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拖进旁边的杂物间,那里有床可以躺下。
“……平时我都在那儿午睡,床单被套经常换,很干净。”怕沈婠有意见,他连忙解释。
“谢谢,麻烦带我过去。”
“好的,往这边走……”
绕过吧台,又穿过舞池,走到底右拐,最终停在一扇小门前。
“就是这儿,门没锁,你自己进去吧,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得去前面看着,不能耽误太久。”
“好。”
男人快步离开,沈婠搭上门把,轻轻一推。
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把椅子,再也放不下其他东西。
而沈谦,堂堂天水地产总裁、明达集团CEO,此刻就躺在床上,由于太过狭窄,他的一双长腿只能斜搭在床沿。
两眼紧闭,双颊飞红。
出门时熨烫服帖的白衬衣此时皱巴巴地套在他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和烟味,混杂着这个房间本来潮湿发霉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与颓废。
沈婠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肌肉紧绷的小腿上:“起来。”
男人咕哝一声,没动。
“我让你起来!”又一脚,这次用了七分力,又是尖头高跟鞋,男人吃痛,眉心骤紧。
他把腿一收,想要翻身,却因为床太小,始终没能成功。
这样的沈谦固执又滑稽,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委屈巴巴的小孩儿。
沈婠又气又好笑,同时目露怀疑。
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要知道,上辈子的沈谦无论出席什么样的酒局、饭局,从不允许自己喝醉。
就算别人倒了,他也依然保持着理智。
冷静到极点,已经远远超出谨慎的范畴,更像是一……克制。
喝了这么多酒,身体本能的反应是醉、是倒、是胡言乱语,他想这么做,本能也驱使他放纵,但超强的自制力却不允许他在人前失态。
那么多年,沈婠从没见他喝醉过。
这样的人往往拥有一个极其冷感的大脑和一颗无比冷硬的内心。
如此才能获得对自己行为举止的绝对掌控,即便以精神摧残式的自逼自迫,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沈谦,会醉吗?
但转念一想,这辈子不能和上辈子完全划等号,再者,大白天来酒吧喝酒也不像他的风格。
这种行为从一开始就跳脱了“沈谦”这个人的定义框架,那“喝醉”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沈婠走到床边,狭窄的空间带给人无尽的逼仄感。
她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的“醉鬼”,忽然开口——
“不管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最终,沈婠与年轻男人合力才把沈谦弄进出租车里。
“呼——”长舒口气,累得够呛。
沈婠:“谢谢。”
男人摆手,汗流如注:“不客气。”
沈婠递给他一百块钱。
“?”
“小费。”
年轻男人哭笑不得:“不用了,举手之劳。再说,你见过哪个老板收小费的吗?太掉价咳咳……”
“老板?”
“我是这家酒吧的服务员兼调酒师兼驻唱歌手兼老板。”
“……”
人家不要,沈婠也没硬塞。
回到酒店已经下午四点,沈婠直接让两个保安把他扛进去,又留下其中一个顺便帮他把衣服换好。
拧了热毛巾,沈婠送佛送到西,替他把脸擦干净。
然后扯过被子盖好,作势离开。
下一秒,猛地被人攥住手腕,她回头,却见男人双眸紧闭,醉得不省人事,却牢牢扣住她手腕,嘴里呓语:“不要走……”
沈婠眼神不变,一点一点将手腕从他掌中抽离,过程中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力道收得更紧。
女人不为所动,他用力,她也用力,最终还是挣脱了束缚。
她站在床边,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床上的男人,忽然,目光一定,只见男人紧闭的左眼缓缓滑落一滴晶莹,顺着鬓角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唇瓣嚅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但依稀可辨口型——
他说的是:不要走……
沈婠:“等你酒醒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啪嗒!
按下开关,室内变暗,她临走之前又拉好窗帘。
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
昏暗中,男人依旧双眼紧闭,此时酒意散去,颊边红晕渐褪,转而被两抹惨然的苍白所取代。
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沈婠回到自己房间才发现沈谦的手机还在她包里。
锁屏图案是手机出厂自带的,也没设解锁密码,页面干干净净,除了自带的APP以外,剩下的全是办公软件。
指间不小心触到右下角“通话记录”,页面跳出来,排在最前面的是——
婠婠。
再看后面的括号……32!
沈谦什么时候给她打过三十二通电话?
沈婠有点懵。
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并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
可明晃晃的32又不是幻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沈谦拨她号码,却在接通之前还没出现嘟嘟等待声的时候,就飞快挂断了。
整整三十二个!
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婠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犹豫或许还会出现在沈谦脸上,但纠结从来没有。
他是谨慎沉稳,却并非优柔寡断。
沈婠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喜欢!
……
沈谦这一觉睡到傍晚七点,坐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但至少清醒了。
他伸手去抓左边床头柜,没有摸到手机。
转眼却在右边床头柜上看见了,微微一怔。
他小时候习惯用左手,是个左撇子,后面虽然纠正过来,有些小习惯还是没改,比如,称手的小东西手机、领带夹之类的,他都喜欢放左边床头柜。
所以,这一定不是他放的。
就算喝醉,潜意识的习惯也不会改变。
那就只有……
沈婠!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他掀开被子,下床,把灯打开,然后才去开门。
本来以为是客房服务,或者永林那边的人,没想到竟然是……
“婠婠?”
沈谦顿住,为了确定不是幻觉,他还狠狠眨了几下眼睛。
“酒醒了?”她淡淡开口。
“……醒了。”良久,他才讷讷回答。
“现在七点零五分,我们还有五十五分钟。”她看着手腕上的表盘。
“?”
“今晚八点,永林和明达的签约酒会。”
男人瞳孔骤然回光,如果她不提,沈谦还真的忘了。
中午那顿饭,双方草签了协议,但正式合同,还要在今晚的酒会上完成。
“你要去?”沈谦这才发现她穿的是一身晚礼服长裙,迷人的酒红色,款式简单,剪裁却暗藏心机,在胸、腰、臀这三个地方都做了褶皱收紧的设计,斜边高开叉,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记忆还停留在她第一次踏足沈家,一袭棉布白裙的样子,如今浓妆换淡妆,红裙替白裙,却依旧令他心动不已。
沈婠:“我们一个是明达的总裁,一个是CEO,不去合适吗?”
招标会她可以缺席,饭局可以不去,但今晚这场酒会是一定要露面的,这会儿才是给明达争面子的最佳时机,当然,也是她巩固地位的一种方式。
简单点说,她可以不跑腿,让沈谦带着团队累死累活,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她必须在场。
沈谦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甚至有种莫名的兴奋。
那场酒局,本是他对不住她……
再怎么弥补和纵容都不为过。
至少,她还愿意向他索取,就怕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等到那时他也就没用了。
第683章 京平沈家,所谓七少(三更求票
“给我十分钟。”
沈婠:“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十分钟后,沈谦西装革履地出现。
永林派来接人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司机拉开车门,两人坐进去。
这次晚宴既是签约会,也是庆功会。
两人到的时候,宾客已经开始陆续入场,其中就有远道而来参加招标会却竹篮打水的公司代表,自然对沈谦就没什么好脸色,言辞犀利得。
“哟,沈总来得这么迟啊?按理说这场晚宴你也算半个东道主,不招呼招呼大家?”
沈谦低声一笑:“我只怕在你们跟前晃来晃去,没把大伙儿招呼好,反倒影响各位心情。”
“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吃不到葡萄的见到正在吃葡萄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泛酸。既然如此,那吃葡萄的只能悄咪咪躲开,可吃不到葡萄的偏偏主动找上门,您说这是不是就叫——自讨苦吃?”
暗示和讽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在场大部分人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永林总裁杨开昌跳出来打圆场,才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嘴仗。
“两位沈总里面请。”
这是沈婠第一次见杨开昌,年过半百,大腹便便,一头焗过油的黑发梳成大背头,油光水滑。
一看就是一副精明的商人相。
沈谦:“多谢。”
沈婠亦微微颔首。
七点五十,宾客入场完毕,台上调试设备。
八点,杨开昌上台宣布晚宴正式开始,紧接着又花式捧了明达一番,最后表达对双方合作的信心以及美好愿景。
八点十分,签约仪式进行。
沈婠和沈谦都被请至台上,与杨开昌并排落座。
随后,音乐响起,蜂腰长腿的礼仪小姐双手捧着托盘,里面有一式两份合同,缓缓行至三人面前,躬身……
一份递给杨开昌,另一份则放到沈谦和沈婠的中间。
主持人:“下面进行正式签约仪式,请合作双方仔细核对条款,确认无误后请在最后一页的相应位置签名。”
就在双方都打算落笔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想响起一道声音——
“沈七少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宴会厅进门处望去,也包括台上正准备签名的三人。
只见雕花木门从外面推开,男人一身定制西装,笑容不羁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对于这样的打量,当事人并不觉得奇怪,也未曾感觉不适,相反,他游刃有余地接收来自各方的打量,迈步而入。
那副轻松得像逛自家后花园的样子,好像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这谁啊?”
“一看你就是外省来的,连沈七少都不认识。”
“呃……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吗?”
“当然!”
“他是干什么的?”
“啧,京平沈家知道吧?巨擘中的巨擘,他不需要干什么,只要冠着这个姓,有沈家人这层身份,就足够让他享尽荣光。”
“京平沈家?有这么厉害吗?”
“呵,老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福清集团听说过吗?”
“嘶……”那人瞳孔一缩,满目惊讶抑制不住,“就是那个集金融、外贸于一体的大财团?!”
第684章 嫡庶之分,沈谦邀舞(一更求票
提沈家,可能大多数人没听过。
毕竟,普天之下姓沈的太多,有钱的也不止一个。
但一提“福清”,只要在金融和外贸方面稍微懂点行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如今的华夏自由民主,已经很少公开地提及“家族”概念,当权方也不允许这样明目张胆的极端势力存在。
正如远避占鳌的“安家”和近些年低调到几乎销声匿迹的“夜社”。
更何况,“福清”的实力还不如上面两家,自然不敢张狂。
“……那这位沈七少在福清任什么职位?”
“他?”那人嗤笑一声,“一个纨绔子弟,又并非嫡脉一系,还想在集团任职?”
“嘶……这沈家还分什么嫡系不嫡系的?”
“分肯定是要分的,只是不能对外张扬。否则福清这么大个家业,你分一点,我挖一勺,几代传下来就得分崩离析,哪有如今的底蕴?”
“怎么搞得跟封建大家庭似的?”
“欸,你真说对了!就跟那个周朝的分封制一样,同一个爸妈生下来的孩子,当然,妈还必须是正室,小三儿养的不来,年长有能力的选一个继承家业,剩下的就给现金房产,任其自由发展、野蛮生长。”
“至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当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全看各人本事。按照这种严格的甄选方式,一代传一代,渐渐就有了嫡和庶的区别,当然,地位也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可相提并论。”
“你刚才说这位七少出身旁系,可我看他还挺高调的……”
“呵,沈家人哪怕是个旁系少爷,在京平地界儿都能横着走,你说他高调不高调?”。
只要姓“沈”,就有了高调的资本。
“加上这位七少所在的旁支一系跟沈家嫡脉走得近,关系好,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
“难怪……”
这厢,众人对沈家议论纷纷,该感慨的感慨,能科普的科普,一阵又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像一群接一群的苍蝇在飞。
而那厢,顶着全场注目步入宴会厅的男人,所到之处,纷纷让出一条道,他却早就习以为常,坦然享受这一切,脸不红气不喘,理所应当。
哐——
重物倒地的响动自旁边传来,沈婠和沈谦下意识侧头,却见杨开昌已经离开座位,小跑迎向那位七少,由于起得太急,还带翻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
“七少大驾光临,没能亲自到门口迎接,实在抱歉。”杨开昌辅一开口,便率先告罪,笑容那叫一个谄媚讨好。
他好歹是个集团总裁,这般伏低做小竟也没人觉得不妥,或者目露鄙夷,反而还有些羡慕地看着,因为——
沈辉肯来!
他们也不是没发过请帖,但从没请动过,却叫杨开昌做到了。
怎么能不羡慕嫉妒?
七少这一现身,将来永林在京平交际圈的路子就要宽上许多,这路子一宽,结识的人越多,还怕没有生意可做?
沈辉朗声一笑,似乎很满意杨开昌的识趣,嘴上却道:“抱歉这两个字,应该我说,晚了几分钟差点错过你们的签约仪式。”
“哪里哪里……时间刚好!”杨开昌一脸诚惶诚恐。
“那就好。”沈辉点头,顺手从服务员托盘里取过一杯红酒,“你别管我,不是准备签约吗?忙你自己的去。”
杨开昌今年五十三岁了,沈辉才二十六,可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晚辈,非但没有任何尊重,反而带着漫不经心的随便,高高在上。
杨开昌也不生气,笑得愈发讨好,那满脸褶子跟风中开败的残菊一个样。
“行,那我先去把合同签了,你随意,千万别客气。”
沈辉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竟是连句完整的话也不肯说。
杨开昌回到台上,工作人员已经把他之前踢翻的椅子扶起来摆好,双方按照既定流程签完合约,今天的重头戏才算结束。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晚宴!
音乐声起,男男女女相拥滑入舞池,气氛正好。
“跳一曲?”沈谦朝她伸手,做了个小弧度的绅士邀舞蹈动作。
沈婠摇头,“鞋跟太高,脚疼。”
男人朝她脚上看了一眼,不是没见过她穿比这更高的鞋,从前没喊痛,这次倒喊上了。
呵……
沈谦自嘲一笑,借口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娇媚柔腻的嗓音自旁边传来:“沈总,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这个“沈总”不是指沈婠。
女人一双自带媚意的丹凤眼含笑直视男人,其中慢慢的好奇与探究不加掩盖,大胆却又不会让人感觉随便,恰到好处。
沈婠记得,这是京平某日化集团的总裁千金,还是独生女……
第685章 心不在焉,淡定婠婠(二更求票
顿时,看戏的眼神投向一旁的沈谦。
后者接收到她戏谑含笑的目光,心头一哽,恼怒之下便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丹凤眼千金目露欣喜:“我的荣幸。”
沈谦这才反应过来,但已是骑虎难下。
余光瞥了眼沈婠,见她根本不为所动,嘴里漫开一阵苦涩,他垂眸敛目,躬身邀舞。
女人愉快地将手放上去,两人双双滑进舞池。
沈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道:郎才女貌,再加上女人的身份,恰好是杨岚心目中最标准的儿媳人选。
她拿过一个干净的盘子,往里面夹了一块小甜点,饿了,先垫垫肚子再说。
这厢,美食当前,专心致志。
那头,舞池翩跹,却心不在焉。
廖雨晴打从随父亲步入宴会厅,视线就再也无法从沈谦脸上移开。
本以为他是哪家小公司的负责人,毕竟之前没在类似的宴会上见过他。
没想到他竟然远比她想象中成功得多——
年纪轻轻就当上明达集团CEO。
她虽然没在宁城长时间待过,但几次出差都去那边,自然也听人说起过明达。
宁城第一豪门,商界地头蛇。
虽然放到力量盘根错节、世家大族云集荟萃的京平不够看,但也不算太差,加上他长相和气质都十分符合她的个人审美,廖雨晴便主动迈出了第一步。
但是——
“你好像有点走神?”
男人一顿,没有否认,只说:“抱歉。”
“我很欣赏你的坦诚,但你能告诉我视线频频往一个方向飘,是在看什么吗?”
沈谦默然。
“我知道了,你在看人。”
“……”
“而且,还是个女人。”
廖雨晴想要知道,其实很简单,根本不用沈谦作答,只要在两人舞步调换方位的时候往那个方向搜寻,再仔细排除一番,就不难得出答案。
但她没有。
一来,她没有偷窥的习惯;二来,她也没有强迫别人,尤其是男人的乐趣。
既然沈谦不想说,那她就点到即止,不再刨根问底。
这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良好修养的成全。
只不过,一想到他跟自己跳舞的时候,却在看别的女人,廖雨晴再怎么大度,心里也还是有点不高兴。
这种情绪来得快,也来得淡,并不明显。
就在她思索之际,沈谦突然开口——
“嗯,我在看沈婠。”
女人忽然笑意加大,抬眼直视他双眸,波光流转:“怎么,怕你妹妹被在场其他男士骗走?”
妹妹……
沈谦一怔!
是啊,她是妹妹,即便多看两眼,别人也只会认为他是出于关心和爱护,根本不会想到其他方面。
他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可以明目张胆、不加掩饰地关注她。
不高兴的是,他就只能这么看着。
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就已经在彼此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即使近在眼前,他也在这边,而她在那边!
“你怎么不说话?”女人偏头,目露疑惑,“是不是我措辞有所冒犯?”
“……没有。”
“那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啊?”
怎么,怕你妹妹被在场其他男士骗走?
沈谦:“不会。”
“嗯?当哥哥的不是都会担心吗?”
“她有男朋友。”
“哦,这样啊……”女人眼里的戒备与怀疑彻底打消,“那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看你一提准妹夫就黑脸的样子,真可爱!”
沈谦勾唇。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笑得有点勉强。
“你妹妹很厉害,所以不用担心。”
“……厉害?”
“小小年纪就当上集团总裁,难道不厉害?”女人笑盈盈,不知道她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沈谦点头:“是很厉害。”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暗芒。
如果不厉害,何至于叫他牵肠挂肚?何至于令他冷静全无?
“以后我去宁城出差,可以找你吗?”
“随时欢迎。”
女人莞尔一笑。
一首舞曲还没结束,沈婠却已经吃掉了三块芒果慕斯,正准备尝一尝巧克力味的。
就在她拿着夹子准备下手的时候,一声嗤笑从旁边传来——
“没见过比你还能吃的女人。”
沈婠动作一顿,侧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出现就Carry全场令东道主像舔狗一样去迎接的沈七少!
看清楚是谁,她便收回目光,一秒也不多做停留。
然后手上继续动作,不抖,也不僵,更没有因为某人的突然搭话而脸红心跳,像个小白文女主。
要知道,沈七少所到之处可是疯魔万千少女,谁不想往他身上贴,往他裤裆靠?
也就只有这个!
尼玛的满心满眼都是蛋糕!
他还不如一块蛋糕吗?!
第686章 七少沈辉,婠婠秒杀(三更求票
察觉到男人忽然冷却下来的气场,沈婠只当没发现。
巧克力味的慕斯蛋糕被她夹到自己的碗碟里,转身,坐回沙发上,开始静静享用。
直接把沈辉当空气,无视得彻底。
这下,就跟点燃了炮仗似的——
“我说你这个女人,不仅胖,还瞎!我这么一大活人站在你面前,装没看见是吧?”
嗯,还是巧克力味的最好吃,沈婠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然后才慢悠悠开口——
“回到最初的问题。”
“?”男人有点懵。
沈婠:“你说,没见过比我还能吃的女人。”顿了顿,她勾唇:“现在我想回答你,没见过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
“下次开口前,麻烦你把嘴放干净点,我吃不吃、胖不胖、瞎没瞎,跟你有半毛钱关系?话咋就那么多?”
“……”
“莫非,”将男人上下打量一番,沈婠恍然大悟,“你是做家具的?还是……健身房推销年卡的?”
不是只有你才会讽刺人,她也可以讽得直击要害,刺得不动声色。
果然——
对方一听,脸色都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啊?”
沈辉:“……”
简直哔了狗!
沈婠:“我应该知道吗?看不出来,你还挺自恋的。”
“……”
“我是沈辉,姓沈!”他特地强调了姓氏。
而沈婠——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忽然觉得,过来搭话就是个错误!
不该因为她是宁城那个沈家的人就靠近,更不该对她怀有好奇。可……
那腰是真的细,腿是真的长,皮肤是确凿无疑的白,每一点都刚好戳到他的审美。
沈辉就算不为姓氏侧目,也会为她这个人本身而按捺不住。
谁让她长得漂亮,身材还好?
“福清集团,京平沈家,听说过吗?”本就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说话同时,还把下颌扬着,顿时就从还算正常的状态变成鼻孔朝天、居高临下。
沈婠挑眉,冷笑入眼:“怎么没听过?当然听过!”
前世,挖走她器官的那个人就出自京平沈家!
仗着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的势,福清在商界由来已久的名,生杀予夺,为所欲为!
可她却仅仅只是旁支远得不能再远的一个小姐,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借沈家的势达成目的,由此可见这个家族名望之盛。
若这辈子还像前世那样,即便拦路虎是所谓的“京平沈家”,沈婠也会毫不犹豫直接打死!
神挡杀神,鬼挡收鬼。
不知道为什么沈辉忽然觉得有点……冷?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蹿而上,越过身体四肢,最后漫上后颈,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既然听过,那就应该清楚我是什么身份,什么人!”
“听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沈家嫡系,哦,不对,嫡系都没你这么嚣张。”
沈辉:“……”mmp!
怎么跟想象预计的台词不一样?
这让他怎么接?
沈婠:“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多嚣张,多厉害,多么不可一世,OK,我现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