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可怜可恨,生死相随(四更)
楚遇江轻嗤。
权捍霆:“是假结婚。”
“?”
三年前,于佳慧还是个大学生,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被一个富二代看上,多番追求无果,对方打算用强。
那天,恰好刘麦全也在,一个酒瓶砸过去,富二代头破血流,他带着于佳慧成功逃脱。
如果没有后续剧情,这将是一场美丽而浪漫的邂逅。
年轻美丽的女大学生,英雄救美的街头小混混,言情小说标配,注定要爱得轰轰烈烈,可歌可泣。
但小说毕竟是小说,现实往往残酷得多。
富二代受伤,紧急送医,家人不肯善罢甘休,放话要弄死刘麦全。
彼时,他已经和于佳慧在一起了。
在挨过一顿打,尝到厉害之后,刘麦全为了保命,不得不离开宁城。
未免富二代对于佳慧再下黑手,他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王业龙。
而王业龙真心拿他当兄弟,虽然于佳慧长得漂亮,但也从来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果然,在刘麦全跑路之后,富二代再次缠上了于佳慧。
无奈之下,王业龙提出跟她假结婚,在经过刘麦全的同意之后,两人领了证,但一直都是分房睡,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富二代招惹过刘麦全一个小混混,被砸到险些毁容,自然不愿再招惹王业龙,所以两人宣布结婚之后,富二代也就此退场。
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年,期间于佳慧大学毕业,又读了研究生。
刘麦全在外地接工程,赚了不少钱。
三年后,刘麦全归来,王业龙很快就跟于佳慧办了离婚证。
刘麦全感激他对自己女人多年的看顾和照料,分出一半身家给王业龙当谢礼,后者没有推辞,但很快就被他败光了。
而刘麦全则带着于佳慧来到家乡梨庄,为避免仇家上门,他明面上跟于佳慧一直保持着陌生人的关系,就怕自己哪天出事会牵连到她。
女人提出他们可以先把结婚证办了。
但刘麦全拒绝。
他甚至给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所以,于佳慧成了小镇人口中“半年前搬来的寡妇”。
楚遇江:“沈嫣以为抓住的是王业龙的前妻,可实际上却是刘麦全的爱人。”
王业龙可以不在乎这个女人,但刘麦全不能!
凌云:“说到底,还是沈嫣自己作出来的,玩火自焚,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他们只是给了刘麦全一个机会。
报仇的机会!
“六爷!出事了——”一个中年男人跑进仓库,头上还戴着斗笠没来得及摘下。
这人是他们给刘麦全安排的蛇头,足够将其平安送到国外。
“出了什么事?”
“顾客没有上船,只留下一个行李袋托我还给六爷。”
……
梨庄,墓园。
刘麦全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墓园的大门也没开。
他是翻墙进去的。
找到37号墓,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雏菊,“慧慧,送你和宝宝的花,喜欢吗?”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嗯,喜欢就好。什么?你说宝宝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花?不告诉我?调皮!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一会儿我可以自己问他。”
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这么跪在墓碑前,自言自语,状若疯魔,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很纯粹,在晨曦光芒的照耀下,仿若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
“哦,对了,”他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打算送你一件礼物,猜猜是什么?”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微笑地看着他。
男人眼底涌动着一丝温柔,抬手轻拂过她的脸庞,“不想猜吗?好,那就不猜,我直接拿出来,不过保存方式有点独特,慧慧你千万不要嫌弃啊?”
说完,手伸到嘴里。
男人的一颗牙齿上竟然绑着一根鱼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把鱼线解开,拿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扯,伴随着一阵呕吐感,鱼线的另一端拉出一枚钻戒,而之前这枚钻戒是被刘麦全藏在了……胃里。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湿纸巾将戒指上沾染的胃液和口水擦干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没有任何不好闻的气味,才停下。
男人改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右手拇指和食指共同捏住戒指的环圈,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如同叩拜信仰那般专注而诚挚地开口——
“孩子他妈,你愿意嫁给孩子他爸,让他牵着你的手一起白头到老吗?”
一阵清风吹过。
“慧慧,我听到了,你说‘我愿意’。”刘麦全笑得像个孩子。
墓碑上,眉眼温和的女人也在笑着,那么幸福,那么满足。
……
权捍霆几人赶到的时候,刘麦全跪在墓前,以叩首的姿势。
楚遇江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
对方却轰然倒地,嘴角一抹鲜血,腹部插着一把砍刀,表情却无比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仿佛只是睡着了,解脱了……
第373章 二爷发飙,当你嫂子(一更)
楚遇江皱眉,后退两步。
凌云上前探了探刘麦全的鼻息,表情冷肃:“已经死了。”
权捍霆轻叹:“做成双棺,将两人合葬吧。”
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刘麦全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保不住他的命,那便遂了他的愿,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楚遇江很快联系了稳妥之人善后。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重。
凌云朝反光镜瞅了瞅,只见权捍霆闭眼假寐,一副“谁都不要跟我说话”的冷酷样子。
再看驾驶座,楚遇江熟练地拨弄方向盘,眉头却下意识蹙着,表情肃然。
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理解刘麦全的选择。
一个女人和安逸顺遂的下半生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更何况,逝者已矣,不可追,他选择自杀根本就是在做无谓的牺牲。
在楚遇江看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窝囊!
凌云倒没有这么大的抵触,她虽然不认可刘麦全的做法,但却能理解。
一个丧失了信仰的人,活着还不如死去。
就像折断翅膀的雄鹰,拔掉獠牙的苍狼,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没了,自然命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就在这窒息般的沉默之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车身强烈的颠簸,即便楚遇江以最快速度打死方向盘,也仍然无法避免撞击的发生。
吱嘎——
刹车刺耳。
整个奔驰车身打横过来,车头抵住对方副驾驶车门,大灯碎裂,尾部擦过护栏,隐约迸溅出火花,严重变形。
但神奇的是,前后挡风玻璃连同车窗玻璃完好无损。
即便遭受强烈撞击,油箱也没有漏油爆炸的趋势。
凌云迅速跳到后座,以护卫的姿态守在权捍霆身旁,戒备全开。
楚遇江则冷眼注视前方,观察动向的同时,也作为肉盾承受第一波伤害,以此削弱对方攻击。
无须话语交流,也不必眼神示意,变故发生的瞬间,两人便已各就各位。
仿佛做过无数次,早就谙熟于心,默契满分。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双“R”车标高调显眼——定制版劳斯莱斯。
放眼宁城,有这辆车的人单手就能数过来,不巧的是,权捍霆每个都认识。
而楚遇江和凌云也有所猜测,视线交汇,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劳斯莱斯的到来令之前围堵权捍霆的两辆凌志不约而同后退,直至让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
像奴仆恭迎主人,以谦卑服从的姿态。
权捍霆推开车门,楚遇江愕然:“爷!”
“你们也下来见见故人。”
凌云紧随其后,楚遇江一默,最终也选择下车,但两人手上的家伙都没有放下。
虽说是故人,但也可能变成敌人。
毕竟,早就闹翻了。
莱斯莱斯车门打开,男人躬身而出,一件浅灰POLO衫,搭配米色休闲裤,凛凛冬日,他仿佛感觉不到冷。
手上一串檀香佛珠轻轻捻动,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如果忽略刚才撞停的行为,俨然一个无欲无求的修士,温慢如水,佛光普照。
“老六,好久不见。”宋景对权捍霆儒雅一笑,宛若多年不见的好友,目光温和。
“确实好久不见,我以为二哥早就把我们这些过去的人忘干净了。”
“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越想忘,它偏不让你忘。”
权捍霆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扫过不远处受损严重的车:“二哥想要叙旧,大可明说,没必要用这种高调的形式表明来意。”
宋景笑意不改,“我是怕请不动六爷。”
“我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需要二哥用这种方式来‘请’?”
“刘麦全。”宋景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权捍霆皱眉。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
宋景:“动了我的人,拍拍屁股就想走,你以为这么容易?”
“刘麦全是你的人?”
宋景身后,阿狸踱步而出,解释道:“刘麦全是二爷带出来的。”
十七岁的少年离开家乡到宁城打拼,没有文凭,只有一身蛮力,但他长相不错,身材又高大,进夜巴黎当了个普通侍应生。
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二爷的眼。
宋景看他年纪小,眼里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一时兴起,便带在身边亲自调教。
这小子天赋高,可想法也多,在接触过那些讳莫如深的灰色领域之后,便存了上岸的心思。
果然,不到三年,在赚够了第一桶金之后,刘麦全向宋景提出离开夜巴黎。
但他这些年接触的东西太多,宋景根本不可能放他离开。
刘麦全为表决心,自断右手小拇指,并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提“二爷”半句,不借势,不背叛,不求助。
宋景同意了,却暗叹“可惜”,本来是个好苗子。
刘麦全带着积蓄回到家乡梨庄,买了房,还开了个棋牌室,本打算悠闲度日,但他之前得罪过的人却纷纷上门寻衅。
那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棋牌室很快倒闭,刘麦全血本无归,过了一段落魄日子,后来不得不重操旧业,当了个小混混。
不是没想过回到二爷身边,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但当初他走得决绝,已经没脸回去。
而宋景也在暗自观望,手把手带出来的人,自然舍不得。
所以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景就赶来了,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二爷,您恐怕误会了。”楚遇江开口。
“是吗?”
凌云正色:“刘麦全的死与我们无关。”
“凶手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言下之意,他不信。
凌云还想说什么,被权捍霆抬手拦下,“二哥打算怎么解决?”
宋景笑了,清隽的脸上满是愉悦的神色,“老六,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干脆爽快。”
“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不干脆能行吗?”
“呵呵……”宋景低笑,“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里?”
“兄弟见面,免不了要喝上一杯。夜巴黎怎么样?”
“好。”
宋景淡淡的目光扫过楚遇江和凌云,“你们也一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不跟?
跟!
……
起航学院,C班门外的走廊上。
“对不起!”九十度鞠躬。
沈婠被祁子颜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这位小公主怕是吃错了药吧?
她下意识皱眉,询问的目光投向一旁静静看戏的祁子辰:你妹肿么肥四?
男人耸耸肩,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知道。
沈婠嘴角一抽,祁子颜还保持着那个鞠躬的动作,腰不累吗?
当然是累的。
所以祁子颜稍稍抬头,飞快瞟了她一眼,恰好被沈婠逮住,抓了个现形。
ennnn……
有点尴尬。
“沈婠,对不起,”她深呼吸,这句明显比上一句更有诚意,“我之前堵了你两次,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还故意挑衅……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可以。”沈婠点头,很干脆。
祁子颜有点懵,这、这么容易的咩?
沈婠作势离开。
“你等等!”
“还有其他事吗?”
“那个……你真的原谅我了?”
沈婠抱臂环胸,顿显慵懒之态。
一旁的祁子辰微眯双眸,喉结忍不住上下轻滚。
“如果你不想被原谅的话,我也可以收回刚才的话,选择不原谅。”
言下之意,你随意,我都行,佛系佛系。
祁子颜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你好像……并不在意?”
“这个世上脑残太多,讨厌我、恨我的人也不少,如果我都要在意,恐怕现在已经抑郁而死。”
祁子颜想起以前的所作所为,对号入座,将自己归为“脑残”那一类,但她并不生气,反而有种很新奇的体验。
从小她就是家里的小公主,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疼她,别说骂了,就是说句重话都很少,就连跟沈嫣当闺蜜的时候,对方为了通过她刷祁子辰的好感更是不遗余力,把她当珍珠宝贝一样对待。
只有沈婠例外。
祁子颜可以看出前两次她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和嘲讽,说话也不留情面,哪儿痛就往哪儿戳。
一开始祁子颜是真的很讨厌沈婠,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凛然不可攀的女人救了她的命。
当从哥哥和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后,祁子颜心里就只剩对她的感激。
原来,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好,对你不好的人也并非一定就是坏。
“以前我站在沈嫣那边,对你心存偏见,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保证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了。”她说得真心诚意。
沈婠表情淡淡,只“哦”了声。
祁子颜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对方酷毙了。
如果沈婠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估计会毫不留情地骂一句:犯贱。
Well,不管怎样,祁子颜的诚意她看到了,自然也不会吝惜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救你只是顺手,以后看人眼睛擦亮点,别再把小命搭进去了。”
说完,径直离开。
祁子颜愣了两秒,然后欣喜若狂,蹦到祁子辰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哥!哥!你听到没有,她原谅我了!还提醒我把眼睛擦亮!所以,她在关心我吗?”
祁子辰无奈点头,连声应是。
“嗷——”祁子颜双手捂住脸颊,娇态毕露,“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善良又傲娇的小姐姐呢?简直就是个酷girl~”
祁子辰的关注点却在沈婠最后那句话里的“再”字上。
什么叫“别再把小命搭进去”?
难道说子颜曾经把命搭进去过?
不,不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出事,以前从来没有。
那“再”字从何而来?
口误?
祁子辰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祁子颜炸毛。
“嗯?你刚才说什么?还有,沈婠年纪比你小,别一口一个小姐姐瞎叫。”
女人嘴角抽搐,“我说,我最近一直反反复复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也是被绑架了,但我假装没醒,然后听见绑匪和沈嫣的对话,知道了这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后来,我偷听被发现,也看到了那三个绑匪的脸,他们就想杀我灭口。”
“他们?”祁子辰皱眉。
“嗯!绑匪,还有沈嫣。她怕我活着回去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你就不喜欢她了……”
祁子颜没有说完的是,她还梦到了自己的死法。
先被其中两个绑匪强暴,然后用绳子勒到断气,那种窒息的痛苦,挣扎的绝望,仿佛曾经真的发生过,她恨意滔天,却不得不接受死亡的降临。
那种恐惧和无力,像一只黑手,把她推进无底深渊。
噩梦惊醒的那一刻,她大汗淋漓,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太可怕了!
祁子辰深邃的目光盯了她半晌,然后,“看来还要再换一个心理医生才行。”
“哥!我没病!”
“嗯,你没病,乖~”
祁子颜:“……”没法儿沟通了!
祁子辰:“你现在对沈婠感官如何?”
“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这样吗……”男人若有所思。
“哥,你想什么呢?”
“小颜,让她当你嫂子怎么样?”
第374章 表不表白,首入飞扬(二更)
祁子辰语出惊人。
好吧,祁子颜真的被他吓到了。
“你你你……说真的?”
男人皱眉,“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还有,麻烦收一收你那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祁子颜咽口水,上下打量他一番:“哥,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早早就把人给瞧上了,之前问你还云淡风轻地说什么都是朋友。啧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这叫闷骚!面带猪相,心中嘹亮,说的就是你这样儿。”
“臭丫头,欠收拾了你?”
“唉哟!恼羞成怒了还,不得了,不得了!”她表情夸张,语气搞怪。
祁子辰本来觉得没什么,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啥好忸怩的?矫情!
可被祁子颜这么一说,他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嗯,确认过状态,是矫情本矫了。
嘲够了,也笑够了,祁子颜忽地正色:“哥,你要听实话吗?”
“说!”
“我怕你经不起打击,怎么办?”她一脸纠结。
男人面色一黑:“哦,那就闭嘴吧。”
祁子颜一噎,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忠言逆耳,那也没办法了:“其实,我觉得你喜欢人家,可人家不一定喜欢你。”
祁子辰气笑了:“前些日子是谁嚷嚷说沈婠对我有意思,想勾引我来着?还让我离她远点。”
“那是我被偏见蒙蔽了双眼才做出的错误判断。”
“所以呢?”
“我现在清醒了,不能眼睁睁看你自欺欺人,怪可怜的。”
“你!”祁子辰气得弹指她脑门儿。
“哥!你干嘛啊?还不许人说实话了?”
祁子辰:“……”
“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沈婠,她就适合当一朵高岭之花,永远不会被采摘,至于尔等凡人,连够都够不着。”
“呵呵。”祁子辰扯着嘴角表示冷讽,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辆黑色奔驰,他见过两回了。
“你还别不信,女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优秀的女人……”说到此处,祁子颜挺了挺胸脯,“已经不需要男人的衬托,就能笑傲江湖。”
她用了“我们”这个词,俨然已将沈婠列为“自己人”的范畴。
“沈婠优秀,这我无话可说,至于你……”祁子辰目露嫌弃,“脑子‘有锈’还差不多。”
说完,大步离开。
祁子颜:“!”
“有锈”?!
说的是她吗?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说着,追上去。
祁子辰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很快就把人甩开。
呵,小样儿!
不过沈婠确实很让他心动呢,怎么办?
要不要表白?
……
今天是周五,明后天不用上课。
权捍霆的手机一直不通,应该有正事在忙。
沈婠找不到人陪,想了想,索性开车去飞扬娱乐看看。
这家公司自她从宋乾手里买过来到现在,一次也没去看过,但听苗苗反馈回来的消息,魏宛央这个CEO十分称职,工作能力也相当强悍,短短两个多月就把上上下下梳理得井井有条。
不仅签了一批有潜力的新人,还拿下了几个投资过亿的大电影。
飞扬不仅做明星经纪,还涉足了电影电视剧出品这块儿,之前,宋凛掌舵的时候,偏向前者而忽略了后者,时间一长,公司必定朝一个畸形的方向发展。
魏宛央接手之后,大力发展后者,与前者形成一个完整的利益供给链条。
这些大制作的电影电视剧,只要能塞一两个人进去客串,等上映开播的时候,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也好歹能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为将来铺路。
叩叩——
“进来。”
“魏总,外面有位姓沈的小姐找您。”
沈?
魏宛央眼前灵光一现,隐约猜到是谁,“快!请她进来——不,不用,我亲自去。”
秘书目露惊讶。
魏总是个冷美人,不管对公司员工,还是明星艺人都不苟言笑,甚至严厉得有点变态。
平时对客户虽然笑脸相迎,但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亲切,居然还亲自去迎接。
秘书回想那位沈小姐的模样,盘正条顺,身材一级棒,莫非是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新人?好像也没什么名气啊……
这厢秘书还在纳闷儿,那厢魏宛央已经带着沈婠进了办公室。
“你先出去吧。”
秘书:“……哦!好的。”
沈婠环顾四周,不由点头:“看来你在这个位置上适应得很好。”
魏宛央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温水,递给她,然后坐到旁边,忍不住苦笑:“以前我觉得打理一间工作室已经很累,从没想过自己还可以管理一家公司。”
沈婠轻啜一口,“这说明人的潜能是无可估量的。”
魏宛央笑笑:“怎么突然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
“哪里的话!我的意思是你提前打声招呼,我可以把相关报表整理出来,以便上级检查。”
沈婠轻笑:“普通检查怎么比得上突击检查有意思?”
魏宛央笑容一顿,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意识揣测其中的深意。
不知道是飞扬争夺战中,沈婠留给她的阴影太深,还是对方自带的领导气场太强,魏宛央总是不由自主变得谨慎起来,忍不住深究和剖析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好似看破对方如临大敌的警戒状态,沈婠摆摆手,玩笑道,“我不是外星人,你别用科学家的眼神看我,有点儿慌。”
沉闷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魏宛央失笑。
“在处理公事上,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沈婠随口一问,却处处是坑。
魏宛央表情不变,心里那根弦却骤然绷紧。
来了!
“困难的确不少,但暂时还能应付。”
如果她回答没有困难,未免给沈婠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若是承认有困难,大吐苦水,也不妥当,对方会觉得你没本事,能力差。
所以,极端取其中,不夸耀,不贬低,才是最明智的回答。
果然——
沈婠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魏宛央知道,自己过关了。
要说困难,那可实在多了去了,单是下面明星艺人抢资源的事就有够让人头疼,更何况还有投资方、制片方、剧组等方方面面需要沟通接洽。
这段时间魏宛央忙得跟陀螺一样,孩子都对她有意见了。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困难的。
最困难的是她忍着恶心与欧志东共事。
虽然沈婠拿到宋乾手上的股份取代宋凛成为飞扬娱乐第一大股东,但是欧志东依然是飞扬的第二掌权人。
他曾经差点潜规则魏宛央,如今两人却成了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欧志东并不知晓沈婠的存在,或者说,整个飞扬娱乐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神秘的大股东。
在他们眼里,魏宛央才是这些股份的主人。
而欧志东根本不信魏宛央短短数月之内从一个摇尾乞怜、点头哈腰的工作室经纪人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强烈打击,反弹自然来势汹汹。
他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没少给魏宛央使绊子,甚至有些过激的行为已经损害到公司利益。
魏宛央也曾打算把情况告知沈婠,最好能让她一脚把欧志东踢出局。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沈婠有这个本事。
可宋乾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让你别做就别做,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宋乾,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想让我听话,可以,不过你要把原因说清楚,讲明白,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我挖坑?”
第375章 资本家婠,要结婚了(三更)
宋乾听完,气得跳脚,连骂三声“蠢女人”。
魏宛央不为所动,固执地问他要理由。
最后,男人妥协了:“你以为沈婠不知道姓欧的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明明知道你跟欧志东不对盘,却偏偏还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共事,为什么?”
宋乾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说出答案:“因为,制衡的需要。你跟欧志东越不对付,公司就会越安稳。如今的局面还停留在东风压倒西风,又或者西风压倒东风。等你羽翼渐丰,欧志东手中的权力被分走以后,你们之间就会呈现出一种固定的态势,进入稳定发展期。说简单点,就是他动不了你,你也干不翻他。”
“在一定程度上,你们两者相互监督,彼此制衡。这才是沈婠最想看到的局面。”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之道。
沈婠既不想看欧志东嚣张狂妄,对公司明星艺人为所欲为,也不想魏宛央一人做大,权力高度集中。
宋乾冷笑:“你要是现在跑去跟她说,你看不惯欧志东,欧志东处处针对你,最好把他给弄走什么的,信不信沈婠不仅不会答应,还会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乃至心生防备。”
魏宛央听到一半,已是心惊肉跳,听完更是倍受打击。
她以为沈婠是相信她才会把飞扬交给她打理,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早早就准备了后手……
虽然可以理解,但魏宛央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宋乾将她那点小情绪看在眼里,非凡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冷嗤一声,不遗余力打击——
“沈婠作为飞扬的幕后掌舵者,首先她的身份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利益至上,其次你们才是朋友。信任是一回事,但管理公司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魏宛央幽幽抬眼:“所以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
“不,我会比沈婠做得更好。”
“?”
“双方博弈还远远不够,彼与此,利益牵连相对简单,很容易达成和解,从而狼狈为奸。假如是我,会再扶一个人上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样利益牵扯更广,要想协调完美,几乎不可能。”
魏宛央冷笑:“难怪都说商人重利。”
宋乾并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他必须承认。
“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学着适应,哪怕你不喜欢,不赞同,也必须要会。沈婠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然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证明她认可你的能力,绝对不是因为同情,或者其他原因。你如果想不通这一点,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去应付她,相信我,你很快就会被舍弃。”
“看来,你很了解沈婠?”幽幽冷
宋乾微笑:“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从那之后,魏宛央重生审视自己和沈婠的关系,才有了如今从容得体的应对态度。
显然,沈婠也是满意的。
“继续努力,我很看好你。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魏宛央叫住她,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递过去。
沈婠挑眉:“喜帖?”
“嗯,下周末,我和宋乾的婚礼,邀请你来参加。”
第376章 闯夜巴黎,遇郦晓昙(四更)
结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即将成为新娘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幸福的样子。
魏宛央依然在笑,但这样的笑容与之前并无区别。
她坦然镇定,同时也平静得不像话。
沈婠接过喜帖,没有多问,笑了笑:“我会准时到。”
这样的态度反而令对方轻舒口气:“我送你。”
“嗯。”
到了电梯口,沈婠摆手:“留步。”
“再见。”微笑目送。
……
沈婠坐在驾驶位上,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打量着手中的喜帖。
米色卡纸,金丝滚边,正中间一个镂空的心形镶嵌着新郎新娘的合照。
男人穿西装打领带,剑眉星目,隐隐含笑;女人一袭白纱,露出优雅的天鹅颈,轻轻莞尔。
夫妻二人相貌出色,彼此亲近依偎,再般配不过的一对。
下周末……
是不是太匆忙了点?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爱情和婚姻虽然没有必然联系,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沈婠尊重新娘的选择。
至于魏宛央和宋乾是否真心相爱而步入婚姻殿堂,又或者两人之间存在其他什么非结婚不可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
沈婠合上喜帖,收进包里。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喂?”
“……”
她拿下来看号码,是权捍霆无疑:“你怎么不说话?”
回应她的只有噪音。
“这人怎么回事?”沈婠皱眉,小声嘀咕。
又继续“喂”了两次,还是没人。
“不说话我挂了!”倒数十秒,沈婠正准备挂断,突然动作一顿,再次将手机贴到耳畔。
如果仔细分辨,不难听出对面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而其中一道则来自权捍霆!
两人声音不大,具体内容,沈婠没能听清。
但很快,交谈就变为争执,两人分贝越来越高,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掐。
沈婠想起今早出门前,权捍霆说他要去城外一个小镇办点事。
这会儿怎么可能与人争执?
必定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才造成了如今的变故!
沈婠不敢耽搁,戴上蓝牙耳机,与那头保持着通话状态,然后回答手机主页面,打开微信,列表下滑,找到周驰的头像,点开——
沈婠:“在吗?”
那边回复很快:“在,什么事?[困惑]”
如果周驰没记错,沈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主动联系他了。
这会儿突然现身,肯定不会是叙旧、侃家常这么简单。
果然——
沈婠:“能不能查到和我正在通话中的那个手机所在地?”
“你等一下……”
五分钟后,通话依然没有结束,周驰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刚刚确定了具体位置,马上发给你。”
[定位:地址共享]
沈婠点开,放大,红色被标记的位置是——
夜巴黎?!
……
“欢迎光临!”
沈婠冷着脸往里走,顺手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外加五十块小费。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订吗?”
沈婠:“没有。”
“那很抱歉,我们这林从第二层到第六层都需要提前预订,您没有预订的话,是上不去的。”
就这样,沈婠被挡在了电梯口。
“让开!”谁也没想到她忽然冷脸。
服务员一时无措,某个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慑和压迫,竟让他有种俯首称臣的冲动。
“你……”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冷眼如刀,寒彻心扉。
“小姐,您真的不能上去!”
沈婠直接将他拨开,冷笑入眼:“上不上得去,你说了不算,试过才知道!”
服务员心惊胆战,下意识后退两步,本能地发憷。
沈婠趁此机会按下电梯。
“保镖快来,有人闹——唔唔!”
“再叫信不信我……”沈婠目露凶光,右手举高,在他脖颈的位置比出咔嚓的动作。
服务员险些吓尿。
他才来这里上班不久,原本以为穿西装纹花臂的保镖已经够凶,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客人也是狠角色!
妈妈呀,他好怕……
“哟!你们在干嘛呀?”清丽绝尘的女人扭着水蛇腰、小翘臀款款而来。
竟然是郦晓昙!
沈婠的视线和她的在空中辅一接触,两人就认出了对方。
女人惊呼:“怎么是你?!”
沈婠漾开一抹浅笑,将服务员推到一边,就跟推人形广告牌一样,不拿人当活物。
“又见面了。”小姨。
“昙、昙姐……你们认识啊?”服务员站稳,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似有愕然。
郦晓昙点头:“认识。行了,你先去忙吧,我来招呼她。”
“……哦。”服务员灰溜溜走了,然后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小跑起来。
郦晓昙啧啧称奇:“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跟避洪水猛兽一样。”
“别废话,带我去六楼。”
沈婠知道,每层楼的电梯都有人把守,就算她现在一个人上去了,没有预订信息,也还是会被赶下来。
第377章 拳脚相加,沈婠狠决(一更)
郦晓昙闻言,眸中难掩讶异:“你去六楼做什么?”
夜巴黎总共九层,对外开放的只有下六层,上三层据说是大老板的私人地盘,连经理级别的员工都不得随意踏足。
层数越高,代表的私密程度就越强,客人的身份也越贵重。
所以,上到坐台小姐、包厢公主,下到服务生、啤酒妹,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更高楼层挤,万一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郦晓昙一听沈婠要去六楼,双眼流露狐疑之色,可转念一想,这位富二代千金小姐又不缺钱花,何必上赶着倒贴?
沈婠:“找人。”
“谁?”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跟我上去。”
“要去你自己去,干嘛非得拉上我?”女人皱眉,后退两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郦晓昙虽然和沈婠有些交情,但不代表她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去挑战夜巴黎的权威,破坏里面的规矩。
上次她铤而走险帮沈婠抹去周驰的档案记录,差点没命,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干这种蠢事了!
“为什么拉上你?”沈婠咂摸着这句话,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吗?”
女人目光微闪:“知道什么?你……”
下一秒,冰凉的触感贴上侧颈,郦晓昙整个人僵住。
刀、刀片!
“沈婠,你疯了?!”她犟着脖颈,下意识后仰,连呼吸都变得迟滞轻缓,生怕动静太大割伤皮肤。
沈婠稍加用力,薄薄的锋刃便紧贴着女人颈部动脉,只需轻轻一划,就能立马见红。
她的个子本就比郦晓昙高,此时站在对方身后,单臂微屈,以挟持的姿势半环住对方肩胛,笑容凛冽——
“现在知道了吗?”
“知、知道……你能不能先放开?”
“那你要不要带我上去呢?”
郦晓昙恨恨咬牙,却不得不点头,“带!”
“走吧。”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沈婠松开她,“你要是敢逃,或者喊保镖,不妨试试。看你的腿快,还是我手里的刀片快。”
郦晓昙脸色一白,刚到嘴边的呼救声慢慢地、悄悄地咽了回去,最后只能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眼睁睁看着一个保镖从面前走过,她却连叫声“救命”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次觉得安保不够到位。
第一次发现沈婠是个魔鬼。
电梯上行过程中,沈婠虽然没再拿刀片贴着女人脖子,但还是不动声色抵住了对方后腰。
郦晓昙只穿一件薄薄的吊带,正好方便沈婠。
“别乱动,虽然这一刀划在腰上比划在脖子上要好那么一点,就算留疤也可以用衣服挡住。但对于靠身体吃饭的人来说,仍然是不可忽略的致命缺陷。所以,老实点,带我上去,你就平安了,否则……”
女人下意识挺直后背,但腰上那抹冰凉的触感依旧如影随形。
郦晓昙彻底崩溃。
她第一爱钱,第二爱的就是自己这具美好的身体。
可现在沈婠一个举动稍有差池就足以毁掉她最爱的两样东西——
没有身体,她就挣不了钱;没钱,她也做不了SPA、光子嫩肤……无法维持身体的最佳状态。
“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你要这么对我?”女人眼眶微红。
沈婠一顿。
就在郦晓昙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声轻飘飘的“也许吧”传入耳中。
“……”
电梯中途无停,直达六楼。
叮!金属门打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上前,见郦晓昙带着沈婠,齐齐一愣:“女的?”
郦晓昙点头:“对。”笑容有点僵。
沈婠看着都觉得假,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保镖:“什么名字?订的哪个包间?”
郦晓昙:“她没有预约,是七号房的客人让我带上来的。”
“七号房?”
“嗯,姓江。”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甲说:“稍等。”然后拿着手机背过身去,明显要向七号房的客人请示。
乙站在原地,紧盯二人。
沈婠挑眉,余光扫过郦晓昙,却见女人笑意不改,一派镇定。
很快,甲转回来,把手机递给郦晓昙:“江老板找你。”
后者抬手接过:“江老板,我是阿昙……对对对,您要的小姐妹,我这不是给您带上来了?行,这就来……”
保镖放行,躬身为两人指路:“这边——”
“谢啦。”郦晓昙一个媚眼儿抛过去,保镖甲面无表情,视线却扫过女人的脸,带着几分垂涎的意味。
郦晓昙习以为常。
可沈婠却也一副淡定的模样,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你好像对……对这里很熟?”
知道聘用人员会被秘密记档留存,也清楚二楼及以上会有保镖盘查,更深谙其中的潜规则。
不说其他,单看沈婠方才的表现,若换成普通的良家妇女只怕早就感觉不适,或皱眉,或恶心,或厌恶,总之对这种揩油的行为都不会太友好。
沈婠却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仿佛见怪不怪。
郦晓昙差点想问:“你是不是在这儿待过?”可话到嘴边,她才恍然惊觉这个问题有多蠢。
富家千金会来这种地方赚皮肉钱?
别搞笑了!
沈婠冷冷看她一眼,“你的问题太多了。”
聒噪。
“……”
穿过走廊,左拐第二间,就是七号包房。
沈婠目不斜视,径直往前。
郦晓昙皱眉,“你去哪儿?不是要找人吗?再往前就是安全通道,连鬼都没有!”
沈婠止步,收起刀片,“现在你安全了。”
郦晓昙微愣,把人拽回来,低吼,“你到底想干嘛?!我警告你,别出了事又像上次那样把我拖下水!”
“哦,那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出事。”
沈婠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动静,那头似乎在经历过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上演新一轮的争斗戏码。
不同于之前言语上的争吵,这次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哐啷声。
动手了!
沈婠眼神骤凛,顾不上与郦晓昙多说,径直朝安全通道跑去。
她上次来就发现六楼有勾连上三层的秘密通道,作为紧急逃生的后路而存在。换言之,就是为宋景这样的大佬必要时候脱身所准备的。
郦晓昙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婠消失在安全门后,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六楼,出现在她眼前,也不曾拿着刀片面无表情说出那些恐吓威逼的话。
突然,面前七号包间的门打开,一个醉态踉跄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阿昙?你可算来了!我还正准备出来找你,那什么赶紧的,江老板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一会儿你可得放聪明点,顺毛捋,懂不?他要是想玩……你就陪陪他。”男人说得隐晦,一副“大家都懂,心照不宣”的样子。
郦晓昙勉强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脸色却隐隐泛白。
“对了,你带上来的小姐妹呢?”男人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没人?”
“她肚子不舒服,已经跑了好几趟厕所,我怕唐突了江老板,所以又让她回去了。”
“行吧行吧,只是一会儿你可能要……咳……辛苦点……”
郦晓昙就着男人拉扯的力道进了包房。
砰!
门合上。
……
七楼,原本整洁高雅的会客厅此时一片狼藉。
茶几翻了,烟灰缸碎了,文件扫落满地。
权捍霆和宋景都是练家子,破坏力可想而知。
砰——
一记重拳落到宋景嘴角,权捍霆还来不及收手,就被对方踹开,捂着胸口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
“老六,打人不打脸,你的规矩都他妈被狗吃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哥,是你先堕落。”那也怪不得我。
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拳脚攻击。
明明各自身上都有武器,却默契地不用,反而选择赤手空拳、近身肉搏这种最原始的方法。
而且还不让下面的人帮手。
所以,偌大的会客厅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两个大佬拳脚相加,个顶个的狠;手下却分成两拨,各列左右,除了观战,还负责默默打Call。
楚遇江:“咱家爷的拳脚功夫又精进不少。”
凌云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二爷也不差。”
何止不差?
比起以前,宋景在攻守两方面都更为老练。
两人棋逢对手,实力相当,只怕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胜负。
“之前不是说二爷出家了?”凌云皱眉,似乎遇到难题。
“所以?”
“出家人不该放下屠刀吗?可他怎么越来越能打?”
楚遇江沉吟一瞬:“可能……在少林寺出的家?武僧,了解一下。”
凌云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拒绝跟智障讲话。
而另一边,阿狸注视着宋景与人缠斗的身影,眼中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阿冲:“狸姐,爷能赢吗?”
“不知道。”
“这人谁啊?”他的视线落到权捍霆身上,“为什么叫爷‘二哥’?”
阿狸转头,凉飕飕看了他一眼:“管好你那张嘴,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一米九的大汉怂怂地打了个寒颤。
他就是问问而已,要不要这么凶……
“原来你还记得!”宋景动了动脖颈,目光阴沉。
权捍霆皱眉,他刚才用的那招是当年大哥教的:“为什么不记得?”
“看来,真的不能指望一头白眼狼会内疚悔恨。”
“当年大哥的事……”
“闭嘴!你不配提他!”宋景浑身气势骤变,如果说刚才他是点到即止的侠客,那么现在他就变成了浑身杀气的魔头。
权捍霆站在原地,不过须臾之间对方一记凌厉的腿风扫过,他用手臂护住面门,重击来临的瞬间急速后退,才惊险避开。
宋景是来真的!
权捍霆眼神骤冷,当即奋起还击。
他还从来没有站着挨打的份儿,即便大哥的死他确实要负一定责任,但也并不意味着宋景可以用这个理由对他进行堂而皇之的共计。
不就是打架?
谁怕谁?
……
楚遇江面色微变:“不对!他们玩儿真的了。”
力道,招式,还有宋景几次想要掏家伙的举动都在说明,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
凌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佬对大佬,小兵打小兵。”
话音刚落,两人就朝对面的阿狸和阿冲发起猛攻。
阿狸最先反应过来,和楚遇江缠斗在一起。
阿冲慢了半拍,被凌云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温热的液体从鼻孔蜿蜒而下,抬手一摸,红的。
“靠!你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干死你丫丫的——”说着,挥拳反击。
凌云后退两步站定,完美避开他的杀招,然后笑着勾了勾食指,满眼挑衅,一脸嚣张。
“来啊,大块头!”
“你——”阿冲怒目圆瞪,他人长得壮,力气也大,一拳下去能直接把人骨头打断。
而凌云恰好和他相反,个子不高,年纪也小,尤其生了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上去毫无攻击性。
可事实却是——
阿冲仗着自己一身蛮力,直接和凌云硬刚,两拳相接,各自后退。
凌云笑意不改,阿冲却虎口发麻,连同手臂肌肉也一并抽搐。
这是什么怪物?!
力气居然比他还大?!
阿冲震惊了。
凌云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最喜欢看人惊成沙雕的样子。
“再来!”
阿冲不敢再轻敌,严阵以对。
乱斗爆发,战况胶着。
突然,砰的一声——
世界安静了。
刚迈入会客厅大门的沈婠脚下一滞,眼神也有一瞬放空,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里跑去。
权捍霆,你千万不能有事……
混乱的现场,动作凝固的众人。
沈婠第一眼就看到宋景手里的勃朗宁,而权捍霆就在正对的位置,身体半躬,手紧捂住腹部,嘴角一抹鲜红正静静淌落。
沈婠眼眶泛红,目眦欲裂。
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默默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瓶红酒,反扣住细长的瓶颈,然后,在众人都未及反应的当下犹如一缕游魂出现在宋景身后,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酒瓶碎裂,香气混合着血腥弥散在空气中。
宋景愕然回头,对上阿冲勉强又难看的笑容:“爷,我那啥……皮厚,不怕砸。”
说完,两眼一翻,犹如大山崩垮,晕倒在地。
随着阿冲的倒下,露出手里还握着半截瓶颈的沈婠。
宋景眼神一愕。
女人却不曾说话,在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宋景再次发起攻击。
刚才有阿冲当肉盾,宋景逃过一劫,沈婠不信他还能逃过第二下。
而事实是,他的确没能逃过。
宋景自问他的警惕性不低,反应也不慢,可他非但没能察觉沈婠的靠近,让她有了第一次得逞,还在发现她靠近之后,硬生生挨了这第二下。
虽然他及时侧身,躲过了致命的颈部,但尖锐的玻璃瓶颈还是在他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二爷!”阿狸冲上去,下一秒,对着沈婠猛然出拳。
沈婠后退,犹如积蓄力量的野豹,一拳攻向对方太阳穴,眼中涌现的杀意令人心惊。
阿狸面色一白,这一拳下去,她恐怕不死也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景突然出手,替她扛了这一拳,眼神骤凛,开始对沈婠发起攻击。
男人和女人之间,力量差距到底悬殊。即便沈婠占尽先机,两招下来也明显变得吃力。
但她却不闪不避,在硬抗下对方力量的同时,还在寻找机会反攻。
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用身体献祭,别人伤她七分,她势必要还回去五分,哪怕以命为代价,也要让对方损失惨重。
宋景还从没见过一个女人,能狠到这种地步。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和她就像一头狼和一条蛇,明明狼已经踩住蛇的三寸,可蛇还在想方设法去咬狼的气管。
哪怕蛇身撕裂,命已不在,毒牙也势必扎进狼的喉咙,紧紧不放。
第378章 为他哭了,阿狸生气(二更)
沈婠就是那条蛇。
她眼里全是咬死宋景的决绝。
二爷不愧是二爷,他虽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但绝对不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当即,目光一狠,重拳挟裹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直击沈婠面门。
她却仍是不躲。
宋景暗骂“蠢货”,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沈婠敢伤他,就要付出代价。
眼看拳头距离越来越近,女人眼中非但不见丝毫惧色,反而幽若深潭,平寂无波。
下一秒,她被人抱着腰,躲开。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怀抱依旧温暖,那一瞬间,沈婠感激得想要落泪。
权捍霆没死……他还活着……
四目相对,她看见男人眼里的怜惜与复杂,沈婠再也忍不住,埋进那具胸膛,泪水一点一点晕开在他的衣襟前。
风一吹,是凉的。
权捍霆却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滚烫,仿佛四肢百骸都浸泡在温水里,每一个毛孔都极致舒张。
拥她入怀,力道一紧再紧,他甚至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就此融进骨血,嵌入灵魂,“傻丫头,以为我死了?”
沈婠不说话,也没抬头,保持着埋脸的动作,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放心,爷还要留着命和你白头偕老,哪那么容易死?”
“……骗子!”瓮声瓮气。
权捍霆不由失笑:“我骗你什么了?”
她深吸口气,退开,把脸露出来,然后抬头与他面对面:“你不是被打中了?”
“打没打中,你自己不会看?”
沈婠却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就是不看其他地方。
男人轻笑:“刚才不是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现在倒认怂了?怎么,不敢看?”
沈婠抿唇,目光落在他染血的嘴角,眼神一软再软,正准备替他擦掉,却被权捍霆反扣住掌心。
“小伤,不碍事。”
然后,牵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腹部,沈婠猛地一颤。
他却温柔地凝视着她:“别怕,还是好好的,没有血窟窿。”
沈婠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这次她憋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冲进来的那一刻,看到宋景手里握着武器,而权捍霆半躬着身体仿佛受伤的那一幕,究竟是何等的冲击。
仿佛灵魂都不在身体里,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如果……
如果权捍霆死了,沈婠想,她可能真的会发疯,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和宋景斗个天昏地暗,鱼死网破!
“那刚才的枪声怎么回事?”
“打偏了。”
沈婠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黑色皮沙发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填充物张牙舞爪露出来。
“可是子弹出膛了。”沈婠冷冷看向一旁怔愣的宋景,“你想杀他!”
后者回神,一抹冷笑爬上嘴角:“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婠狠狠盯着他,那双眼睛好似淬了火般,漆黑明亮。
权捍霆抬手,强势地把女人的头扳回来,沉声道:“不准看他,只许看我!”
沈婠:“……”
宋景:“……”
其他人:“……”
若宋景真想要他的命,那一下就不该打偏。
“可是……”沈婠皱眉。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二哥枪法比我好。”
“二哥?”沈婠眨眼,目露询问。
“乖,以后再详说给你听。”
“……哦。”
沈婠举着酒瓶那一下,原本就是想着一击必中,所以用了全部力气。
阿冲伤得不轻,被紧急送往医院。
阿狸拿出医药箱,替宋景包扎手臂的伤口。
路过沈婠旁边的时候,还幽怨加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爷,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不用。”
“可是……”
宋景皱眉,竟然打算自己动手。
阿狸一默,不敢再劝,夺过他手里的棉签,闷声道:“我来。”
混战后的会客厅,像个大型垃圾堆。
一众人立在“废墟”上,乍一看,竟有种颠覆世界的怪诞。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气氛略显沉重。
宋景坐在椅子上,阿狸则跪在男人面前,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
楚遇江和凌云对视一眼。
突然——
“你们什么关系?”宋景看向权捍霆,以及他怀里的沈婠,眉眼疏离,神情淡漠。
“男女朋友。”
“呵……还真是意料之外。”其实宋景想说的是,权小六这种不解风情的野蛮人居然还有女的愿意跟着他?
沈婠眼真瞎!
居然还为这头白眼儿狼拼命,不惜要杀了他?
瞎得没救了!
权捍霆皱眉,兄弟多年,哪能看不穿宋景在想什么?
估计这会儿正暗搓搓往死里吐槽他。
不过没关系,权捍霆舔了舔嘴角受伤的地方,不出意外尝到一丝血腥味儿,目光落到宋景正在包扎的手臂,再多的气也消了,心情大好。
是媳妇儿替他报的仇呢!
开心~
宋景嘴角一抽,原本不痛的伤口开始隐隐泛疼。
憋屈的!
“二哥,刘麦全是自杀,我没动他。今天你撞了我的车,我砸了你的会客厅,双方动手皆有损伤,就算扯平了。”
宋景没有接话,紧绷的下颌带出几分强硬的弧度,但表情依旧平缓,目光浸润出丝丝温吞,如水般沁凉。
权捍霆站在原地,衬衣皱了,领口染血,但一身沉静的气度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狼狈。
“这也算我们兄弟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闹成这样,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可以冰释前嫌,我们还是肝胆相照的手足,并肩作战的同伴。”
说完,朝楚遇江和凌云微扬下颌:“走了。”
然后牵起沈婠的手,十指紧扣,转身离开。
宋景没有阻拦。
几人走后,偌大的室内就只剩他和阿狸。
一时无话。
就在阿狸准备裹纱布的时候,宋景突然把手收回去,“不用了。”
“您这样伤口很容易感染。”女人漂亮的眉头微微蹙紧,眼里流露不赞同的神色。
“划得不深,无碍。”
“随你的便!”粗鲁地收好医药箱,阿狸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站住。”
她脚下一滞,却没有把身体转回去,维持着背对的姿态,冷声道:“爷还有什么吩咐?”
“回来!”
女人没动。
宋景轻叹一声,不由放软语调:“好了,你想包就包吧。”说着,又把手伸出去,满眼无可奈何。
阿狸抿了抿唇,转身蹲回他面前,取出纱布,开始包扎。
整个过程她都垂敛着眼睑,不去看宋景。
所以并不知道男人此刻正专注地凝视着她,带着几分隐隐的复杂。
小姑娘好像真的长大了……
从宋景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人光洁的前额,颤动的睫羽,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张红润的小嘴。
顺势往下,是白皙的脖颈,鼓胀的胸脯……
男人喉结轻滚,下一秒,克制地收回目光。
淡漠道:“为什么生气?”
“你不清楚吗?”她反问,嗓音轻轻,没什么重量,却犹如一根柔软的丝线,绵绵密密捆住男人的心。
“就因为我没让你裹纱布?”
她不吱声,专心做着手上的事。
“阿狸,说话。”
“没有。”
“没有什么?”
女人皱眉,“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你一定要闷着不说吗?”
“说了有什么用?”她猛然抬头,把手收回去,“包好了。”
然后站起来,提上医药箱:“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宋景走到她面前,扣住女人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笃定道:“你还在生气,不是因为纱布。”
女人漂亮的眼眸,清晰倒映着男人的面孔。
倏地,莞尔一笑:“是,我还在生气。”
“气什么?”
“沈婠伤了你,见了血,为什么轻易放过她?”阿狸冷声质问,“如果你没能躲开,又或者,她动手的角度再刁钻一点,用力再大一些,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沈婠担心权捍霆,她又何尝不担心宋景?
将心比心,她此刻的情绪不比沈婠误以为权捍霆中弹的那一刻好到哪里去。
“因为担心我,所以生气?”男人眼角染上一抹浅笑,纹路若隐若现。
阿狸撇嘴。
“我担心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从来不肯好好爱惜身体。”
“谁说的?”宋景板着脸,佯怒,“爷喝茶,下棋,健身,跑步,打太极,比任何人都会保养,怎么就成了不爱惜身体?”
“我在别墅主卧的花盆地下发现了一堆烟头,酒柜里少了一瓶帕图斯……”
“咳咳!”宋景轻咳。
爷不要脸的啊?还说!
阿狸抚上他裹了纱布的手臂,轻轻地,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就被肃杀所取代:“我会让伤你的人付出代价。”
宋景挑眉:“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去跟沈婠打一架?”
“有何不可?”
“那丫头虽然底子差了点,但身手不错,又有一股拼命的狠劲儿,一看就是权小六那个白眼儿狼亲手调教出来的,你别去招惹她。”
阿狸皱眉:“你的意思是,我比不过沈婠?”
呃!
“她是六爷教出来的,而我是你教出来的,所以,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宋景摇头失笑:“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到底是我没忍住,先开了枪,权捍霆没有计较,我自然也不会跟他的女人计较。”
说好扯平了,就是扯平了。
阿狸皱眉,犹疑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沈婠要不是权小六的女人,早就死了一万次!”
宋景狠狠咬牙。
说到这个他就气!权捍霆没在他手里讨到便宜,结果却被权捍霆的女人阴了一把。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个这么彪的媳妇儿。呵……”
不过,那种被女人舍命相护的感觉,应该很爽吧?
“白眼儿狼走了狗屎运,有个能为他拼命的女人。”
阿狸闻言,目光轻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告诉他:“我也能为你拼命。”
可惜,最终都没能出口。
她知道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而她纵使再努力,也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出了夜巴黎,权捍霆揽着沈婠坐到车上。
一辆新的奔驰,不是原来那辆。
“换了?”
“嗯。”
“怎么?”
“……已经撞得稀巴烂。”
沈婠挑眉:“是二爷干的?”
权捍霆没有说话。
但这个时候沉默,就是默认。
“也对,”沈婠系好安全带,点了点头,“放眼宁城,敢撞你车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嘶……你掐我干嘛?痛——”
男人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什么时候认识宋景的?”
沈婠眨眼。
“别装,说实话。”
“我没打算撒谎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轻笑。
第379章 爷的心尖,第三次哭(一更)
权捍霆一个用力,把沈婠扯到跟前儿,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呼吸咫尺纠缠。
绵密,胶着,暧昧。
“想套路爷?你还差点儿火候。”
沈婠看向别处,嘴里悠悠一声叹息,不似惆怅,反倒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里面肉麻兮兮地让我只看他,不准看别人?”
权捍霆抬头望天,可实际上,没有天,只有车顶。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吗?”六爷装傻,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婠点头:“知道啊,一个口是心非经常炸毛还老爱吃醋的臭男人。”
权捍霆面色一黑。
“不过,这个臭男人傲娇可爱用情专一关键是对媳妇儿好。”
瞬间多云转晴。
“哼!这还差不多。”
沈婠忽然够上前,吧唧一口亲在男人下巴,“大傲娇!”
“小骗子!”反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摩挲。
“不许这么叫我。”沈婠一脸嫌弃。
“那叫什么?大宝贝?还是小可爱?”
沈婠一抖,鸡皮疙瘩掉一筐。
撩骚不可怕,可怕的是正经人撩骚,比如眼前这位。
要是被楚遇江和凌云看到自家英明神武、威严赫赫的六爷笑眯眯、甜腻腻叫她“小可爱”的画面,估计会当场崩溃。
沈婠板着脸:“说人话。”
“好的,宝宝~”
日常一皮。
皮完以后,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怎么认识宋景的?嗯?”尾音上挑,厉眸半眯。
沈婠把周驰那件事大致讲了一遍,隐去不该说的,保留最主要的,倒也合情合理。
“……差不多就是这样!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我问了?”
“你?”
沈婠挑眉,“不行啊?”
“行!必须行!”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
权捍霆:“想问什么?”
沈婠:“你跟宋景什么情况?不是兄弟们吗?怎么搞得跟敌人一样?”
“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大哥,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说到这里,权捍霆不知想起什么,情绪有些低落,脸上仿佛凝聚着一团散不开的乌云,黑压压,低沉沉。
“所以是你吗?”沈婠没问“大哥”是谁,也不提“大哥”怎么死的,只抓最核心最关键的地方,一针见血。
“不是。”
“我知道了。”她点头,似有所悟。
“知道什么?”权捍霆好奇。
“二爷作呗!”语出惊人。
“……”
“你是白的,他非说你黑,你都站在他面前了,他偏要继续当瞎子,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人家不听嘛……这不叫‘作’叫什么?”
权捍霆脑补了宋景捂着耳朵,娇着嗓子,害羞地扭动身体,“我不听我不听,再说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画面,那感觉真是……非一般的酸爽。
沈婠的话不好听,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解释不信,拒绝碰面,拳脚相加,最后还擦枪走火,闹了这么些年,宋景可不就是“作”吗?
权捍霆顿时心情大好。
沈婠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上扬的嘴角,“很高兴?”
“高兴。”
这么多年,总算有人骂宋景了。
胡志北、贺鸿业、邵安珩几个到底顾念曾经的兄弟情,分道扬镳以后,从未恶语相向,即便宋景寻衅找茬儿,也是能忍则忍,连权捍霆都下意识避其锋芒。
但憋屈得太久,当厌烦堆积到一定程度,随时都可能爆发。
没有谁会长时间、无条件地容忍另一个人。
权捍霆早已心存不满,却碍于情分,隐忍不发。如今沈婠率先开骂,一口一个“作”,把他想吐槽的那些话直言不讳地讲出来,权捍霆当然高兴。
这种“媳妇儿帮着出气”的感觉不要太美妙。
六爷美滋滋。
沈婠嘴角一抽:“幼稚!”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抓着我就开始掉眼泪,比受了欺负的小学生还惨,你说谁更幼稚?”男人好整以暇,目光揶揄。
沈婠后背一僵,“谁哭了?肯定是你眼花,没看清楚。”
“衬衣都打湿了,还能有假?”说着,指了指胸口,恰好就是沈婠扑进去埋头嘤嘤嘤的位置,已经起了一团褶皱,相当碍眼。
沈婠咬唇,目光闪烁。
好吧,真挺丢脸的……
其实她不喜欢哭,因为眼泪除了咸着自己,没有任何作用。
有那个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但当她看到权捍霆嘴角淌血,可能会死的时候,沈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不经意间,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化作生命的一部分。
沈婠自问不是冲动的人,可那一瞬间她只想报仇,哪怕以卵击石,也在所不惜。
现在冷静下来再回头去看,那时的她不仅冲动,还特别蠢。
中二得不忍直视。
但沈婠并不后悔。
蠢就蠢吧,恋爱中的女人总要干几件傻事,才不枉倾心一场。
“沈婠,你听好,”权捍霆忽地正色,双手扶住她肩头,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就算我死了,也不准你用命去报复,明白吗?”
她与宋景针锋相对的场景,权捍霆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同时,也隐隐不安。
沈婠太偏激,也太狠,这种狠不仅对别人,还对自己。
一旦她认定要做的事,就会不管不顾去完成,哪怕遍体鳞伤,也绝不退缩。
权捍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和阅历造就了她如此坚韧的心性,但这般倔强的沈婠却让他心酸涩然。
“记住——你是爷的宝,爷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恨不得放在心尖儿上疼,捧在掌心儿里宠。”
沈婠狠狠一怔,下意识屏住呼吸。
权捍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谁都没有资格作践你,包括你自己;也没有谁值得让你舍弃生命,包括我。”
她紧抿着唇,漆黑通透的双眸望进男人深沉幽邃的眼底。
沈婠以为,自己是草,可这个男人却拿她当宝。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不是肉体偎依带来的共热,而是从心底漫开的温情。
“你……怎么突然煽情?”她强忍泪意,但出口的哽咽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讨厌!”
沈婠不喜欢哭泣的自己,觉得怂、软、不够酷,也不霸气。
可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一而再,再而三,仿佛突然之间失去控制。
“都怪你——”她朝某个罪魁祸首狠瞪一眼,两次都是因为他,烦死了!
“煽情吗?”男人浅浅一笑,将她搂得更紧,满足地喟叹一声,“我只是实话实说。”
遇见她,好像身体里缺失的那根肋骨终于被找回来,生命从此变得圆满。
权捍霆不敢想象,如果这一生没有遇见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左右不过是个爱不能、恨无觉、没有七情六欲的绝缘体。
是沈婠,补全了他灵魂中缺失的部分。
而作为灵魂肋骨被珍而重之的沈婠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ennnn……
就像突然吃到一大口蜂蜜,幸福的滋味钻进骨头里,融入血液中——美好,却也陌生。
权捍霆退开稍许,捧住她的脸,在女人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不出意外,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傻丫头,你今晚哭了两次,都是为我哭的。”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有种隐隐得意。
“闭嘴,我没哭!”
他纠正:“明明就哭……唔!”
沈婠捂住他的嘴,不让说。
权捍霆不说了,改成笑。
低沉的笑声自胸腔而过,发出磁性的共鸣音,清越凛凛,醇香冽冽。
“不准笑!”沈婠恼羞成怒,双颊烧得通红。
不让他说话,可以捂住嘴巴,但怎么才能让他不笑?
女人脑子一热,手拿下来,唇却紧接着贴了上去。
果然,权捍霆不笑了。
微微一怔后反客为主,发起猛攻。
沈婠招惹在先,后来却被迫仰头与男人唇舌纠缠,“唔……”
她以为自己是个“王者”,没想到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是个“青铜”。
简直亏大发了!
不管她怎么推他,搡他,甚至用拳头捶他,男人都照单全收,可该亲的还是亲,该咬的还是咬,雷打不动。
沈婠嘴唇发麻,呼吸困难,好几次缺氧,权捍霆却又及时松开,让她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很快,又缠上来:“歇够了?咱们继续……”
继续个屁!
但被压制的那方是没有话语权的,沈婠除了配合他的节奏,还必须全神贯注。
否则,某人要抗议——
“乖,专心点,你男人的服务还不够到位?”
沈婠:“……”哦,那她可能是遇到了强买强卖的“霸王本霸”服务员。
一吻毕,权捍霆放开她。
沈婠靠到椅背上,双眸含雾,脸颊绯红。
掰过后视镜一看,嘴已经肿了。
男人把头凑过来,两人的脸一起出现在镜中。
一个清丽无双,媚态天成;一个精致绝伦,不失阳刚。
权捍霆:“我们天生就该凑成一对。”
“不害臊。”
“婠婠,你是我的,这辈子早就注定好了。”
沈婠听到“这辈子”,心头猛然一跳,“难不成你还记得上辈子?”
“不记得。但我有一种预感,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都将了无生趣。”
肉麻的话,他却用宣誓般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
沈婠一时恍惚,上辈子……
她连和权捍霆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她来时,他已走;她走时,他不知身在何处。
今生的恋人,前世可能仅仅只是陌生人,连面都没见过的那种。
“叹什么气?”权捍霆用指尖摩挲沈婠的脸颊,真粉,又滑又嫩。
“你会离开吗?”
按照前世的轨迹,在未来三年,权捍霆连同盛极一时的辉腾集团都将消失在宁城,无迹可寻。
“离开?”
“嗯,离开宁城。”
“你不想待在这儿了?”权捍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现在还是懵逼状态。
沈婠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啧,慢点儿,没轻没重,上面全是茧,你也不怕疼。”他往回缩,重新控制好力道和角度。
沈婠摇头:“不是我,是你。”
权捍霆皱眉:“什么意思?”
“会不会有一天,你连同你身边的人一声不响就离开宁城?像一个神话传说,来时默默无闻,中间轰轰烈烈,去时悄无声息。等未来某一天,只能从过来人的口口相传中,获知你存在的痕迹?”
“笨丫头,你怎么了?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你才笨……先回答我。”
“不会。你在哪儿,爷就在哪儿。就算离开,也要把你一并带走。”
沈婠撇嘴:“像谁乐意跟你走似的……”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眼角却泄露了几分笑。
“不乐意也要乐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那我要是不走呢?”
“敲晕,扛麻袋,公主抱,随便选。”
沈婠:“……”
“反正,你怎么都逃不掉。”还得意上了。
她不知道上辈子权捍霆为什么仓促离开,连半壁江山都肯舍弃,但这辈子不管什么原因,两人既然走到一起,成为男女朋友,沈婠就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共同迎接挑战。
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结果是输是赢。
……
后一辆车上,楚遇江和凌云分踞驾驶位和副驾驶。
此刻,两人都不约而同望着前面那辆车,目光如炬,眼似雷达。
楚遇江:“多久了?”
凌云抬腕看表:“二十七分三十二秒。”
“咳……够办事吗?”
凌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楚遇江提出这样低级的问题而感到惊讶和失望:“凭咱们爷的能力,二十分钟还不够前戏。”
楚遇江冷哼:“说得你好像做过一样。”小童子鸡。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嗤——哪来的猪?”
“视频里的。”
楚遇江皱眉,发现新大陆一样把凌云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哦——你居然偷偷看片儿!”
小蘑菇一脸淡定。
“完了完了,你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宝宝了。”
凌云安慰他:“宝宝也是要长大的。”
楚遇江:“……”简直哔了狗。
“你没看过吗?”凌云一脸单纯地盯着他,眨眨眼,睫毛精本精了。
楚遇江立马摇头:“没有。”
“那我从你电脑上找到的那些是谁下载保存的?”
“那是……”等等!
楚遇江猛地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动我电脑了?!”
“还说没有,狡辩!”
“……谁让你动我电脑的?!”
“不是你自己吗?”
楚遇江想起半个月前,凌云从靶场上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对他说:“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自己拿,没有开机密码。”
“臭小子,你挖坑给我跳?!”楚遇江咬牙,“不对,我那个是隐藏文件夹,你怎么找到的?”
“就这么随便乱点,就找到了。”
“密码呢?我设了密码!”
“1313413,我知道啊,你所有密码都用的这个。”
谁说凌云反应迟钝,童心未泯?
出来!他保证不打死那个人!
问都不问就猜出密码,这叫反应迟钝?
小小年纪就学人看片儿,这叫童心未泯?
呵……简直就是鬼话连篇!
“我警告你,不准看,都给我删掉,也不准出去瞎说!”
“为什么要删?我还没看完。”单纯得像是在问——“凭什么不让我夹菜?我还没吃饱。”
楚遇江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还有,你指的瞎说是哪方面?你看片存档外加传播扩散这件事吗?”
“闭、嘴!”
凌云皱眉,似有疑惑:“我又哪里说错了?”
如果可以,楚遇江真的很想neng死他,实在太气人了!
凌云还是不懂,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慷慨一点,尤其是对待并肩作战的兄弟——
“那以后我看的时候也叫上你?”
“……”楚遇江选择狗带。
又过了十分钟。
“爷怎么还没好?”
凌云:“车都还没开始震,急什么?”
楚遇江:“呵呵。”
凌云:“你呵什么?我又哪里说得不对?”他皱眉,一脸求知欲。
楚遇江喉头一哽,这感觉,真他妈操蛋!
终于——
“动了动了!”凌云惊呼。
这是他在片外第一次看实践操作,果然跟片里的不一样。
太激烈了好嘛!
爷不愧是爷,各方面素质都杠杠的。
“蠢货!那是发动引擎,走了!”
凌云:“?!”
果然,那辆车缓缓滑入主干道,然后以正常速度行驶。
楚遇江跟上去,中间留出一段合适的跟车距离,然后转头,丢给凌云一个“钻石”看“青铜”的眼神儿,当然,前面车里的那位才是“王者”。
不,两个“王者”。
凌云像鹌鹑一样窝在副驾驶位上,眉头紧蹙,仿佛在思考严肃的哲学问题。
半晌,他的眉头才逐渐舒展。
还是自己经验不足,才会导致判断失误,没关系,回去再多找几个视频观摩观摩。
小蘑菇暗暗下定决心!
……
夜色深浓,整个东篱山庄都陷入一片宁谧之中,在星空下,安然成眠。
二楼,主卧。
浴室门打开,沈婠挟裹一阵雾气从里面出来。
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浴袍交叉式领口,露出一部分精致的锁骨,腰间系带随意挽了个蝴蝶结,勾勒出纤细小蛮腰。
许是刚碰过热水,白皙的肌肤泛着可爱的粉红。
权捍霆视线扫过,顿时心猿意马。
拿过床头的干毛巾,包住那一头青丝:“说了多少遍,让你把头发弄干了再披下来,大冬天也不怕着凉。”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人家。”
“嫌我啰嗦?”
沈婠扭头,黑眸在壁灯映照下熠熠生辉:“没有,我喜欢你的啰嗦。”
权捍霆顿时满意了,擦头发和吹干的过程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嗯!”
“有没有扯得很疼?”
“没有没有。”
“温度合适吗?烫不烫?”
“合适合适。”
“头皮痒不痒?”
“痒的。”
“这里?”
“……”
“这里?”
“……”
“还是这里?”
沈婠:“都痒,干脆你每个位置都挠一挠?”
权捍霆:“好。”东篱山庄首席Tony上线。
女人半眯着眼,头皮紧绷着,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慵懒舒适的神情。
像只高傲矜持的波斯猫,享受着主人的撸啊撸,抓啊抓。
一刻钟后。
沈婠眨眼:“你手不酸吗?”
“有点。”
“那不挠了。”沈婠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然后自己起身,绕到男人背后,拿起一旁电吹风,“接下来让我为您服务。”
权捍霆一脸无奈:“别闹。”
“我帮你吹头发呀~”
“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沈婠在他头上薅了一把,“谁说的?明明还是半干。话说,你真不要我服务啊?”说着,不安分的手指从男人两边肩胛划过,顺着脊椎那条线一路往下,极尽诱惑之能事,然后微微俯身,凑到男人耳畔——
“想清楚,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权捍霆下意识挺直后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毛孔渗入,顺着血管游弋到了心尖儿,牵扯出一股电流,让他从头酥到脚。
“沈、婠!”隐隐克制。
“你怎么不叫我宝宝了?”
“你!”
“来嘛,之前你帮我把头发吹干,现在换我帮你啊。”童言童语,声音单纯,却一副妖精般勾人的模样。
权捍霆呼吸加重,浑身燥热。
沈婠瘪嘴,委屈地垂下眼睑:“你是不是嫌弃我技术不好?”
技术……
这词,让他忍不住想歪。
脱口而出:“没关系,爷技术好就行。”
沈婠忍不住笑出声,瞋了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权捍霆厉眸半眯,轻笑:“你想到哪里,我就想到哪里。”
沈婠嘴角一抽:“到底吹不吹?”
“吹!”
一时间,只听电吹风的嗡鸣声。
不到两分钟,干了。
沈婠关掉风筒,准备收起来。
权捍霆突然开口:“等等。”
“嗯?”
“不是要服务吗?这就完了?小心我找你们老板投诉。”
沈婠一顿,得,这还演上了。
她兴致好,乐得配合,当即端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小可怜模样:“大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都照做,千万别投诉我,求你了……”
沈婠的长相,就是天生的小白花。
清雅秀致,楚楚可怜。
越是求饶,就越让人想要欺负。
男人眼底爆发出一阵灼热的光亮,“什么要求都可以?”
沈婠:“只、只要不过分……”
“行,那先给爷揉揉肩膀。”
这个可以接受,沈婠尽职尽责扮演好发廊小可怜儿。
“先生,这个力道可以吗?”
“重一点。”
“好的。”
“你是不是没吃饭?再重点!”
“哦。”沈婠表面服帖,内心却疯狂吐槽,瞧把这大爷给嘚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前面一点。”
前面?肩头往前是哪儿?
权捍霆:“我说前面一点!”活脱脱恶霸的口气,还挺入戏。
沈婠撇了撇嘴,手往前移,落在他锁骨的位置。
“再前面一点。”
沈婠照做。
“再往前。”
这下傻子都该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色胚!
“先生,再往前就是胸膛了,你确定要按这里?”
“按!”
“行嘞!”沈婠猛地发力。
“嘶——谋杀亲夫啊你!”权捍霆差点跳起来。
她哪是“按”,分明往死里在掐!
那个位置可是最脆弱的部位,男人女人都一样。
“你不是有胸肌吗?这就扛不住了?”
权捍霆:“你转掐那两处,我有多大本事,能把那玩意儿练成肌肉?”
沈婠心里暗搓搓偷笑,活该,让你耍流氓!
“那要不,我重新按?”
男人脸色一黑,相信她才有鬼!
“不按了。”
沈婠巴不得,还以为自己解脱了,没想到——
“来给爷捶捶腿。”
说着,两条大长腿一抻,搭在对面的椅子上。
重心后倾,双手撑在背后,一副躺着等人伺候的样子。
沈婠越看越不平衡,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凭什么?真拿我当洗头妹?不玩儿了!”
“诶——”权捍霆扣住她手腕,一个用力,沈婠就坐在了他怀里。
“这就生气了?”嗓音低沉,性感爆棚,“不是你自己先来招我的?”
“胡说,我怎么招你了?”
“是说要给我服务来着?”
“……我指的是吹头发,不包括其他。”
“那后面为什么又配合我?”
沈婠嘟囔:“这不是闹着好玩儿嘛……”谁知道,越玩越生气。
“好了,我道歉。”
“?”
“作为补偿,现在换我伺候你。”
沈婠就知道,这家伙憋着坏,哪有这么好心!
下一秒,两人倒在床上,准备来说沈婠是被推到的。
权捍霆拉起被子,“准备好了吗?”
沈婠装死,不说话。
“没关系,有你叫的时候。”
……
中途,沈婠被他弄哭了,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没入鬓间。
权捍霆凑到她耳边:“今天你为我哭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沈婠:“唔……”
“婠婠,谢谢你。”
谢什么?
她想追问,但疲惫来势汹汹将她彻底湮没,动了动唇,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陷入黑甜的梦乡。
恍惚间,她还听见男人对她说了什么。
可惜,没能听清。
……
六点半,沈婠就醒了,比闹钟还准时的的生物钟。
时至寒冬,窗外还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亮光。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男人温热的胸膛从后面贴上来,声音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不多睡会儿?今天周六。”
“睡醒了。”
“看来,昨晚还没把你折腾够。”
“臭流氓!”厚厚的羽绒被下,沈婠一脚踹过去,踢到一块硬邦邦的肌肉,不是小腿,应该就是大腿。
“嘶——就差一点!你小心,别踢坏了!”
哦,看来是大腿。
权捍霆亲她,沈婠用枕头挡住:“大清早的,你够了!”
“就是因为大清早,所以才不够。”
沈婠:“……”这种理由都能叫他说得清新脱俗,服了服了。
接下来,权捍霆又拉着她疯了一把。
“婠婠……婠婠……”
她咬牙:“闭嘴!”
“宝宝……”
“你有完没完?!”
“马上……”
他的“马上”就是半个钟头,结束之后,沈婠裹着被子滚得远远的。
流氓惹不起,遭罪的是自己。
权捍霆大喇喇光着胸膛,靠坐在床头,顺手抽出一根烟,啪嗒——
点燃。
深吸一口,那滋味简直赛神仙。
“我问你,刘麦全是怎么回事?”
“嗯?”
“昨晚,你在和宋景争执的过程中,提过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绑架祁子颜的三个绑匪之中的一个。”
权捍霆没有接话,夹着烟,时不时抽上一口。
“你说,他自杀了?”
“嗯。”
“为什么?”
“也许……为了爱情?”他想起刘麦全跪在于佳慧墓碑前,半躬着身体的一幕,某个瞬间,他忍不住设想如果死的人是沈婠,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但很快,这样的念头就被权捍霆强制压下。
沈婠不会死,他也不会。
他们会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携手到老。
第380章 他的女人,值得最好(二更)
沈婠:“你怎么会跟刘麦全扯上关系?”
他沉吟一瞬,“真想听?”
烟雾缭绕间,模糊了男人眉眼,也淡化了他神情间的阴暗与狠戾。
这才是“六爷”真正的模样——
杀伐果决,锋芒毕露。
只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有所收敛,变成温和不具攻击性的样子。
沈婠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他做了什么。
唇畔漾开一抹笑,裹着被子回到他身旁,“想听,我不怕。”
然后,乖巧地把被子分一半给他。
“刚才不是躲得挺快?怎么这会儿又主动回来?”嘴上说着欠揍的风凉话,实际上已经按住沈婠的后脑勺,不让她再跑。
啧,真香!
难怪都说,男人是大猪蹄子。
瞧这口嫌体正直的劲儿,也是没sei了。
沈婠笑得文静又乖巧,柔声道:“还是你身边最暖和。”
大冬天就像抱着一个免费的火炉。
权捍霆皱眉,“怎么这么凉?”
“因为没有你啊。”沈婠可怜兮兮。
好吧,大猪蹄子被瞬间治愈了,反手将她搂得更紧。
“别乱动。”
“哦。刘麦全的事……”
权捍霆轻叹一声:“你让人控制住王业龙秘密养在乡下的儿子,然后再往局子传递消息,威胁他再次翻供,是不是这样?”
沈婠点头。
这些她都没有瞒着权捍霆,更何况派去乡下的人和警局那边的人脉,都是他给的。
“但有一点你查漏了。”
“漏了?”沈婠挑眉。
“王业龙的前妻实际上是刘麦全的爱人,她跟王业龙扯证只是形势所迫,蒙混过关的权宜之计。”
“也就是说,王业龙对她没有感情?”
“嗯。”
沈婠皱眉,“那王业龙第一次为什么要受沈春江的胁迫?”如果这位前妻不重要,那王业龙根本不用忌惮沈春江,又凭什么帮沈嫣脱罪?
权捍霆对于她直呼亲生父亲的名讳并不惊奇,反而还觉得理所应当。
沈春江那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在决定保沈嫣的同时,也间接舍弃了沈婠。
这也是为什么权捍霆非要让沈嫣付出代价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给沈春江一个血的教训!
有些人不是你想保,就能保得住。
而有些人不是你想丢,就丢得起。
权捍霆的想法很简单,沈春江不疼沈婠,他来疼,沈春江不知道珍惜,他来呵护。
他的女人,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王业龙遂了沈春江的威胁,有两个好处。一来,他保住于佳慧,刘麦全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就算坐牢,几年之后,还可以讨回来;其次,有了这个‘前妻’作为障眼法,沈春江就不会再往深了查,那他养在乡下的儿子就能平安无恙。”
沈婠皱眉,隐隐猜到一种可能:“于佳慧死了?”
“嗯,一尸两命。”
“跟沈嫣有关?”
权捍霆点了点她挺立的鼻梁,“你都猜到了,还让我说什么?”
“细节。”
“沈嫣让人把于佳慧带到另一个地方,于佳慧怀着孩子,心有恐惧选择了逃跑,结果摔下石桥,当场死亡。”
“所以,刘麦全才会去砍沈嫣?”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他想砍的人是沈春江,但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沈嫣。也许刘麦全觉得自己有伤害无辜的嫌弃,所以那么多刀都没能要了她的命。”
“结果才发现罪魁祸首是沈嫣,他没砍错,反而砍轻了?”
权捍霆点头。
时也,命也。
刘麦秋注定要留遗憾,而沈嫣也命不该绝。
沈婠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温热的胸膛烤得她全身暖洋洋,每个毛孔都尽情舒张。
“刘麦全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她用了肯定句。
权捍霆在烟灰缸里把烟头的碾灭,大掌抚过女人柔软的发丝,带着几分温柔,“婠婠,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即便那个人是你父亲,也不可以。”
“好。”她靠在他胸膛,是依恋的姿势。
权捍霆笑意入眼。
从今往后,他就是她最亲的人,最大的倚仗。
……
两人在被窝里赖到八点才起床洗漱。
八点半,下楼吃饭。
Lolita笑着跑过来,站在台阶前,两眼直冒桃心:“小霆霆早~小婠婠早~”
噗——
权捍霆面色骤沉:“谁改了称呼设置?”
楚遇江摇头,“不是我。”
凌云:“也不是我。”
邵安珩一向不做这种无聊的事,而胡志北已经两天没回家。
那就只有——
“小七,站住!”
陆深溜到一半,迫不得已刹车:“六、六哥,嘿嘿嘿……”
权捍霆丢下一句:“改回来。”牵着沈婠往饭厅走。
Lolita还在原地手舞足蹈:“小霆霆早~小婠婠早~”
陆深气得给了她一掌。
好死不死,正好拍在机器人胸前。
嘀嘀嘀——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Lolita忽然发出警报声,“有流氓!开启防狼模式!”
然后,温柔萝莉化身暴躁萝莉,满屋子追着陆深打。
“臭流氓!你站住——臭流氓!你站住——”
不停重复这六个字。
十分钟后。
“五哥!你的机器人还管不管?我快被她给揍死了!”
一旁邵安珩淡淡抬眸,“谁让你去碰人家女孩子?挨打也活该。”
“不是……她就一机器人,算什么女孩子啊!”
“机器人也是有尊严的。”
“……”我勒个去!
最后,陆深累成死狗,Lolita还精神奕奕。
“对不起,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小姑奶奶……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成吗?”
Lolita歪了歪机械脑袋,发出吱嘎吱嘎的电流音。
陆深咽了咽口水。
“好吧,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就不砍你的手了。”说完,转身朝饭厅奔去,“小霆霆~小婠婠~我来啦!”
吃完早餐,权捍霆去书房处理事情,沈婠到外面花园散步。
“Lolita,你跟着我做什么?”
机器人小尾巴:“散步啊!”
沈婠想了想:“你会平板支撑吗?”
“会的会的!”说完,当场就来了一个,然后仰头求表扬。
沈婠拍拍她的头:“很棒。”
有时候,她真的以为这个机器人小可爱要成精了。
“你要来吗?我可以帮你计时哦!”
“好。”
沈婠把软垫拖到花园中间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脱了外套,开始做平板支撑。
然后,她又发现了Lolita的一个隐藏功能——
通过对身体热量的监测,直接计算本次运动消耗的卡路里。
也就是说,你的锻炼和运动都是立竿见影,可以用具体数值来衡量的。
简直就是健身减肥、居家旅行必备的小可爱。
Lolita:“小婠婠,你要夸我吗?”
“夸!”
当沈婠和Lolita一人一机器锻炼完,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楚遇江、凌云、陆深几个正挤在客厅沙发上,围着一个手机,目不转睛。
就连一向不喜欢闹腾、只爱静静搞科研的五爷邵安珩都忍不住上去凑热闹。
这就有点意思了!
更何况,她还隐约从几人的议论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婠超Lolita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我靠!还真打啊?他俩多少年没见了,还是一见就掐。”
“二哥都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邵安珩语带感慨。
“五哥,”陆深扭头,朝着手机屏幕努了努嘴:“你说,二哥和六哥,谁身手更好、拳脚更硬?”
“你问以前还是现在?”
“难道不一样吗?”
“以前他们身手不相上下,现在的话,看视频二哥更胜一筹,当然,也可能是老六没有尽全力。”
这些年,权捍霆一直都在退让。
“看——来了来了!沈小姐来了!”楚遇江指着手机屏。
第381章 又被套路,阿昙住院(一更)
沈婠脚下一滞,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可实际上,陆深几人看都没看她,而是齐齐转向手机,好像里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宝藏!
沈婠也颇觉好奇,下意识朝屏幕看去……
一场打戏正如火如荼上演,而其中一个主角是……她自己?
没错,就是昨天在夜巴黎七楼会客厅发生的一切,此刻尽数呈现在视频里。
“我靠!操酒瓶了!动作要不要这么帅啊?”陆深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曾经骂沈婠是狐狸精的话,此刻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邵安珩比较理智:“她怎么会找过去?谁递的消息?”
楚遇江摇头:“我和凌云忙着观战、打架,哪有时间?”
再说,当时那种情况,一个女人能派上什么用场?就算要找忙手,也绝对不会考虑沈婠。
凌云点头,算是肯定了楚遇江的说法。
陆深挠挠自个儿下巴:“不是你俩传的消息,难道是六哥自己?也不对啊……他那么宝贝沈婠,肯定不愿意让她搅和这种破事儿,又怎么可能告诉她具体地点?”
不是楚遇江和凌云,也不是权捍霆,总不会是二哥那边的人吧?
陆深说出这个猜想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
众人看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好像比智障还低两个档次。
凌云:“有没有可能是她自己找过来的?”
“怎么找?首先,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次,也不清楚我们在哪儿;最后,就算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了具体位置,夜巴黎第七层,你以为是菜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遇江抽丝剥茧,层层递进,道出问题关键所在。
众人一默,目露沉思。
沈婠没想到权捍霆在打斗过程中不小心拨过来的电话,竟然引出了这么多猜测,看来,大家都是福尔摩斯。
阴谋论玩儿得一个比一个深。
但真相其实很简单,权捍霆之前把她的手机号设置了快捷键,长按之后都不用屏幕解锁就能直接拨通。
至于通过手机讯号,定位所在地,这是周驰的功劳。
能上到夜巴黎七层,则全靠她自己。
有什么可好奇的?
“诶,你们谁按了暂停?继续放啊!我还没看到二哥被爆头……”陆深最不喜欢纠结,他的脑子更愿意用来装有趣的人和事,至于那些烧脑的问题,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
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
视频画面继续播放。
拍摄的角度恰好正对进门的位置,所以从沈婠出现,到她顺手拿起酒瓶,再悄无声息靠近,最后毫不犹豫手起瓶落,整个过程可以说她是绝对的主角。
在看到权捍霆“中枪”那一瞬的震惊与悲恸,到以为最快速度冷静下来,寻找武器,伺机报复,她的反应相当连贯迅速。
说她无情,可人家却拼了命地替权捍霆报仇。
说她有请,可人家全程一滴眼泪也没掉。
正常女人碰到这种情况,首先应该是尖叫吧?
然后嚎啕大哭?
最后扑在男人僵硬冰凉的尸体上,悲痛欲绝?
总之,不会是沈婠这种反应。
她太冷静,冷静得像台可以瞬间屏蔽七情六欲的机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样的事,承受了何种的痛,才能让她崩溃到流露出一丝应有的脆弱?
邵安珩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为权捍霆愁的。
在他现有的认知里,最可怕的女人有两种——
六亲不认的杀手,心如蛇蝎的毒妇。
可现在嘛……他觉得还有一类,也同样可怕。
那就是像沈婠这种,内心强大的女人。
首先这种女人心里有执念,且仇恨比希望带给她们的力量更大,也更为阴暗;其次,为了这个执念,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命。
而这个世上无论男人女人,不要命的人才最恐怖。
邵安珩不知权捍霆怎么挑的,好女千千万,却偏偏选中沈婠。
这可是个巨坑!
但身在坑里的人非但不想跳出来,反而还乐在其中,高唱:“我有媳妇儿,我光荣,你们都是单身狗,羡慕嫉妒照单全收,我幸福来我最牛!”
牙疼!耳朵疼!浑身都疼!
倒也不是邵安珩对沈婠有什么成见,只是觉得权捍霆跟她在一起会被吃定,然后一步步朝忠犬的小路上狂奔!
他有点儿心疼这个兄弟。
不过人家自己愿意,屁颠儿屁颠儿上赶着,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爱情呐,你总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个动手,一个犯贱。
……
却说视频中沈婠拿起酒瓶,众人在那一瞬间也不由屏住呼吸。
就连楚遇江和凌云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光专注。
他们当时虽然身处现场,但忙着跟宋景那边的一男一女过招,所以并未注意到沈婠的到来。
直到——
酒瓶碎裂的声音乍响。
阿冲轰然倒地,全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靠——这谁啊?动作这么快的咩?”居然替宋景挡了一下,害他想看二哥被爆头的画面就这么没了?
陆深表示:不开熏!没劲儿透了!
楚遇江和凌云还好,毕竟提前知道结果,所以没那么失望。
但五爷您那一脸遗憾的表情是闹哪样啊?!
“快看,还有后续!沈婠直接跟二哥卯上了!哇嚓!她哪来的勇气?那是宋景啊,她怎么敢?”
反正,陆深是不敢的。
邵安珩:“……老六这个师父教得不错。”
沈婠那几招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就是力气小了点。
当然,最后结果并不意外,沈婠被反应过来的宋景完虐,千钧一发之际——
“来了来了!六哥英雄救美。”
“爷这一套操作简直秀出天际。”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
“老六是不是反应有点慢?”
“五哥,这你就不懂了吧?危急关头现身才能突显存在感啊!出手早了,就不值钱了。”
“是这样吗?”
“当然!”陆深顺嘴一接,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不对,不是邵安珩的,是个女人!
他猛然抬头,对上沈婠似笑非笑的双眼,浑身巨震,瞳孔骤缩。
楚遇江和凌云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小姐!”嗓门儿洪亮,跟喊口号似的。
以为声音大就能掩盖心虚吗?
呵呵。
相较而言,邵安珩则淡定得多:“弟妹。”
“五爷,我记得您一向不喜欢凑热闹。”
“确实不喜欢。”他一个做研究的,最爱清静,怕人打扰。
沈婠挑眉。
只听他一本正经道:“但这个不算热闹。”
“……”
楚遇江和凌云溜得最快,转过头,就已经看不到人了。
蓦地,邵安珩唇畔漾开一抹笑。
沈婠一脸莫名。
“遇到你,老六福分不浅。”一个肯为自己拼命的女人,权捍霆睡着都该笑醒了。
邵安珩说完,转身离开。
沈婠眨眼,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她这是……变相被夸了?
其实陆深也想溜来着,但时不我与——
他坐在沙发上,沈婠就站在面前,怎么溜?往哪儿溜?
“小七爷,视频好看吗?”
“还、还行。”
“哦,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个‘还行’法儿?”
“这个……”
沈婠坐到他旁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不急,慢慢想。”
“哈哈……”他干笑两声,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剧情惊险,主演给力,尤其是那个动作戏相当到位!”
“小七爷平时喜欢看电影吗?”沈婠突然问道。
“……偶尔看看。”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之前的教训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话出口前,陆深斟酌再三。
“看完有写影评的习惯吗?”
他摇头。
影评?啥玩意儿?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
沈婠双腿交叠,坐姿慵懒:“可我刚才看你评价得很起劲嘛?”
“哈哈哈……那个……随便说说而已……”陆深尬笑得脸都快抽了。
恰好这时权捍霆从书房出来,沈婠跑过去,“阿霆,刚才小七爷说他看了几部动作片,还写了影评,想让你帮他看看文笔如何。”
陆深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写影评?”权捍霆一脸见鬼的表情。
沈婠眯着眼,看向沙发上装死的陆深。
后者忸忸怩怩站起来,“是、是写了影评……”
权捍霆狐疑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敏锐地捕捉到沈婠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
然后,他就懂了——
“行,拿过来我看看。”如果他没记错,小七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
啧!不过沈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两人又在闹腾什么?
虽然疑问不少,但丝毫不影响六爷做决定——
当然是坚定不移站在媳妇儿这边,对不住了兄dei!
陆深眉头打结:“那个……我还没修改润色……要不还是算……”了吧?
“明天我有空。”言下之意,你明天再交上来,不着急的。
说完,搂着沈婠离开。
留下陆深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兀自凌乱:“啊啊啊啊——影评!评个毛!”
大家都看了,凭什么抓他一个人的小辫子?!
狐狸精!狐狸精!
陆深对着沙发靠枕一通猛捶,好像那是沈婠的脸:“什么帅呆、酷毙都是假象!承认吧,丫就是一狐狸精,谗言媚上,专为挑事儿来的!”
过分!
太过分!
简直过分到极点!
这时,Lolita忽然出现,机械声透着一股严肃:“破坏性行为,请立即停止,否则将采取强制手段!”
陆深动作一僵,“靠——机器人都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
Lolita:“没有天理,本宝宝只知道‘地理’,请问是否查询?”
“……”
“陆深啊,你活得太辛苦了!”心疼地抱住寄几。
嘀嘀嘀!
“正在生成检索——陆深!已生成。”
姓名:陆深。
年龄:三岁。
心智:不成熟。
喜欢:闹腾,唯恐天下不乱。
讨厌:写作文,吃苦瓜。
……
“擦!原来是你个小婊砸出卖我!说谁给你修改的设置,把我资料全换了?!”只有一个地方没换,那就是讨厌写作文!
难怪沈婠一出手就打蛇三寸,敢情是这个黑萝莉在作妖!
“我我我——杀了你!”陆深掐她脖颈。
Llolita纹丝不动:“笨蛋!机器人是不用呼吸,没有感觉的。”
“……”
“呀!你怎么又摸我胸?!大流氓!”
“你不是没感觉吗?我就摸!就摸!就摸!”
“住——手——”
嘀嘀嘀!警报声响彻整个客厅,然后,“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咚!
只听一声闷响,陆深倒在地板上,一脸懵逼。
Lolita:“自我测评,过肩摔,完成指数100分——Perfect!”
陆深:“我不活了!”
听闻警报从实验室上来的邵安珩:“都说了,机器人也是有尊严的,你怎么不听?Lolita劝你善良,唉……”
中午,沈婠下楼吃饭,陆深躲在卧室写作文。
下午,沈婠准备出门,陆深趴在客厅茶几上写作文。
见到她,冷冷一哼,脑袋上扬,像只孤傲的花孔雀。
沈婠脚下一顿,调转方向朝他走去。
花孔雀秒怂,“你你你你……还想干嘛?!”小眼神儿防备又警惕,黑梭梭,亮晶晶,还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沈婠觉得像两颗葡萄,圆滚滚,滴溜溜。
“诶,问你个事儿。”语气温柔,态度好得不能再好。
陆深往后挪,撇着嘴不说话。
沈婠见状,一把按住他肩头:“躲什么?我要真想把你如何,你以为你躲得掉吗?”
妈妈呀!这女人太可怕了。
“早上那个视频从哪儿来的?”
“……”
沈婠咧嘴,恶意满满:“信不信我能再让你写十篇。”她屈起指节,敲了敲茶几,旁边就是陆深写了大半天还不到一千字的“影评”。
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陆深秒丧:“楚遇江录的。”
“他自己也出现在视频里,怎么录?”
“当然是先找个地方把针孔摄像机装好,笨蛋!”
并非楚遇江谨慎,实在是二爷不怀好心,他当然要提前留一手,万一出了什么事,好歹还有证据。
所以进去会客厅后,他就趁大家不注意悄咪咪装了针孔摄像机,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拍下了沈婠如此彪悍的一幕。
……
沈婠驱车驶出东篱山庄,径直开往青铜街。
四十分钟后,白色小玛莎停在夜巴黎门前。
她下车,推门入内。
“您好,我们现在还没开始营业……”
“我找人。”沈婠打断,径直越过服务生朝里面走。
“小姐,你不能……”
“阿凯。”沈婠坐到吧台前。
“咦?居然是你!好久不见!”他放下手里的调酒容器。
服务生一脸为难:“凯哥,你们认识啊?”
阿凯挥挥手:“这我一朋友,你去忙吧,不用管。”
“哦哦,那我先做事了。”
打发了服务生,阿凯拿出一只空杯,问:“想喝什么?”
“不用,我是来找人的。”
“谁?该不会是我吧?”
“郦……”沈婠一顿,差点忘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彼此之间都不知道真名,只喊艺名,“阿昙呢?”
“你找她?”
“嗯。”
“找她干嘛?陪你过夜啊?”
沈婠皱眉。
“啧,你之前不是睡一个换一个吗?咳咳……这回又找上阿昙,是不是她真的那么好啊?”
“少问些有的没的!她人呢?”
阿凯脖颈一缩:“开个玩笑嘛,别这么认真。至于阿昙,你今天恐怕找不到她咯。”
“什么意思?”
“进医院了,她也是够惨的,昨天晚上从包间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市中心医院。
沈婠站在病房前,深呼吸,推门而入。
郦晓昙正靠在床头打吊针,瓶子里的液体输进去大半,听闻响动,抬眼望来。
“是你?”
沈婠把花和果篮放下,“很意外?”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郦晓昙朝床边的椅子努努嘴,“坐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沈婠坐下。
“你跑到楼上去了?”
“嗯。”
“以前也有人偷偷上去过,但是再也没能下来。”
“哦。”
“所以,”郦晓昙盯着她,目光如炬:“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
“……”废话!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没那么好奇。”她摆摆手,牵动了输液管,左右摇晃。
沈婠扶了一把,稳住:“你小心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凯说的。”
“你去了夜巴黎?!”
“怎么?”
郦晓昙轻嗤:“胆子还真大!”她以为沈婠昨天侥幸逃过一劫,没被二爷抓到,可这个大傻子今天居然又去自投罗网。
“你想太多。二爷知道我上去过,然后又放我走了。”
女人轻啧一声,“要我夸你能耐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其实无所谓。”沈婠耸肩,两手一摊。
“你到医院来嘛?”
沈婠指着一旁的花和果篮:“很明显,来看你。”
“我们之间好像没那么深的交情吧?”
沈婠垂眸:“昨天,谢谢。”
郦晓昙一顿,似乎有些惊讶“谢谢”二字会从这个“土匪”一样凶悍的女人嘴巴里说出来。
“得了吧!”她冷冷一哼,“我那是逼不得已。”
“总之你带我去了六楼,过程不重要,只看结果。”
郦晓昙没有接话。
沈婠斟酌一瞬,“你身上的伤……”
女人面色微变,眼里飞快闪过一抹难堪:“又是阿凯告诉你的?”
沈婠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郦晓昙:“什么意思?”
“你应得的酬劳。”这也是沈婠去夜巴黎找她的目的。
郦晓昙喜欢钱,而她正好有。
女人接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钱啊……
沈婠:“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一。”
“这么大方?”二十万,够她陪几百个客人了。
女人笑容明艳,也笑得讽刺。
下一秒,面色骤冷,把卡还给她:“我是喜欢钱,可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同情?”沈婠没接,只笑着摇了摇头。
郦晓昙皱眉。
“我从来不同情活人,因为只要命还在,就不算可怜,不可怜,自然也不需要同情。你遇到变态客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我承认或许这里面有我的一定责任,但我不会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是顶级圣母才干的事,很抱歉,我做不来。”
“给你钱,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是报酬,你带路的报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沈婠捡起手边的银行卡,“我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既然你不要,我也不会上赶着送。现在最后问你一次,这卡里的二十万,你要,还是不要?一句话。”
郦晓昙几乎不用纠结:“要!你都说了,这是报酬!我凭自己劳动赚来的,凭什么不要?”
“很好。”沈婠把卡放到她手里,“拿住了,再丢出来,就没有捡回去的机会了。”
郦晓昙立马放到枕头下,压好。
生怕谁抢了她的。
沈婠嘴角浮现一抹笑,在女人抬头的瞬间,又消失不见。
“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你这么有钱?”
沈婠但笑不语。
“果然,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在终点。”
“你又怎么知道他这辈子都能保持立于终点不后退?”
郦晓昙微微一怔:“后退?”
“终点只有一个,能容纳下的人并不多。为了争得一席之地,竞争远比你所想象的更为残酷。生在终点,就意味着,你从一出生就要加入厮杀,能活下来的几率并不高。”
“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郦晓昙皱眉。
沈婠仍然保持着微笑,并不多做争辩。
但郦晓昙看着她的眼神,就信了。
“永远不要羡慕别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沈婠起身,拿上包,“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作势离开。
“等等……”
沈婠回头,“还有事?”
郦晓昙一默,倏然抬眼,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你很像我的一个亲人。”她说。
沈婠不动声色:“是吗?”
“嗯。你跟我姐姐年轻的时候很像。”
沈婠没有接话。
郦晓昙抬手抚上自己脸颊,“我的眼睛也跟姐姐一样。”
“所以呢?”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她脱口而出。
沈婠摇头,眼里一片淡漠:“不觉得。”
郦晓昙目光一顿,旋即,一抹自嘲爬上嘴角,“也对,你一个富家千金,天之骄女,怎么会跟我这种人长得像呢?”
沈婠:“你好好养病,再见。”
这次,郦晓昙没有再叫住她,而是陷入一片怅然之中。
沈婠出了病房以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到这层楼的值班室。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值班护士询问道。
“能不能帮306号房的病人安排一个单间?”
“需要VIP看护服务吗?”
“这倒不用,只要单独的病房就行。”
“我看看……”护士小姐拿出一沓登记表,查看之后,“有的,两人间,可以一个人住,但是费用会比较高……”
“没关系,我来付。”
郦晓昙见吊瓶快完了,按铃叫来护士。
拔了针,手背有一大块都青了。
“你这个也太严重了,平时注意营养,多吃肉类蛋白质,坚持一段时间,贫血的状况应该就能改善。”
“知道了,谢谢。”话虽如此,郦晓昙也只是听听而已。
她要维持身材,每顿吃肉还不得胖死?
“我现在要帮你上药,你把衣服解开,趴在床上。”
“在这里?”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帘子,我怎么脱衣服?”
护士小姐看了眼隔壁床的老太太,“都是女同胞,怕什么?”
郦晓昙皱眉,攥着领口摇头:“我不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还是摇头。
“你别这样,又没人偷看你。”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护士小姐已经皱起眉头,目光稍显严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能不能去厕所?”
“你这个人怎么要求这么多?又不是让你全部脱光,露个后背有什么可矫情的?”
郦晓昙脸色冷沉下来。
她本来就属于冰美人的类型,眉眼寡淡,不笑的时候仿佛凝结着寒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同为女人,其实大部分都很讨厌这种类型,感觉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把你鄙夷到尘埃里。
护士小姐也不例外,“你是做什么的心里没点数?平时没少脱,到了医院反倒矫情起来?至于吗?”
郦晓昙昨晚送来的时候,那暴露的穿着和浑身的鞭痕,大家对于她的身份早有猜测。
心中恼火,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护士小姐也挺害怕的,余光偷瞄郦晓昙,见她脸色苍白,估计是羞愧难当,心里蓦地松了口气。
羞愧才好,千万别发怒,像这种站街女很多都不可理喻,泼辣得很,要是跑去投诉她的话,那就惨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去洗手间擦药,真是服了你……”为了安抚对方,她适时作出让步。
郦晓昙浑浑噩噩地说了声“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难受。
以前也不是没被人当着面骂过不好听的话,她都一笑而过,不予理会,但这次不一样,她忽然很难接受这种鄙夷。
也许是不久前沈婠才说过“给你钱,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是报酬”,这让她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眼下又被这个护士一番冷嘲热讽,两相比较,落差才会如此巨大。
大到让她那颗自认坚固的心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难以承受。
突然,另一个护士进到病房:“谁是郦晓昙?”
“……我。”
“有人替你开了个单间,现在就收拾东西过去吧。对了小刘,你把病例这些都交接一下,今后由小徐来护理她。”
小刘就是刚才骂人的护士,而小徐则她们科公认的“金牌高护”。
“小刘,愣着干嘛?做事啊!”
“……哦,好的护士长,”
后进来的中年护士准备离开。
“等一下,”郦晓昙忽然开口,“你是护士长?”
“对,我是,怎么了?”
小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要投诉。”
“投诉谁?”
“她。”郦晓昙指着脸色苍白的小刘,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可欺、恍恍惚惚的模样,一双眼睛灼**人,仿佛两簇火苗在燃烧。
护士长目露惊讶,详细询问了经过以后,连连道歉,然后对着小刘,脸色阴沉得吓人:“你给我出来!”
郦晓昙在两人身后幽幽道:“我等处理结果出来了再搬病房,要是不让人满意,我就直接去找你们院长,让他给我个说法。”
“您放心,如果确有其事,我们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护士长赔笑。
郦晓昙冷哼,当她是好欺负的吗?
小刘这会儿抽死自己这个大嘴巴的心都有了……
沈婠没走,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把大致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郦晓昙还是郦晓昙,不肯吃亏的女人。
上辈子她就是跟这个小姨学的,还以为重活一世自己心态放平,戾气也该淡化不少,可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仅没有变得佛系淡然,反而还变本加厉更吃不得亏了?
沈婠不由自审。
第382章 探望沈嫣,一直睡吧
可转念一想,如果可以不吃亏,谁愿意去当冤大头?
她凭实力让别人吃亏,不服也憋着!
出了医院大门,沈婠找到一家花店,“一束百合,包好,谢谢。”
然后又去隔壁的水果店提了一个果篮。
拿好这两样东西,她又返回医院,只是这次去了另外的楼层。
沈嫣还躺着呢,听说前天已经移出ICU,住进普通病房,不是因为病情好转,而是主治医生已经判定她成了植物人,再住ICU就没必要了,不仅烧钱,还浪费医疗资源。
一番劝说,杨岚才终于忍泪答应。
沈婠这个当妹妹的,自然应该来探望探望,表达一下“关心之情”。
沈嫣被安排在五楼的VIP单间,沈婠进去的时候,杨岚不在。
她把花和果篮放下,先环顾四周,再看向病床上沉睡的女人。
无疑,沈嫣是美丽的。
宁城沈家,好女成双。
成双啊……
只有两个,永远没有她沈婠。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两句话都像魔咒一样钻进她耳朵里。
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沈婠会为此自卑自轻,但这辈子她已经无动于衷。
不是沈家人,又何必再冠上沈家名?
走到如今这一步在回头去看前世,沈婠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愚蠢,竟然还曾妄想把沈家当做归宿,一心一意融入其中?
也许不抱希望,才能永不失望。
所以这辈子,她过得轻松极了。
此时的沈嫣,即便沉睡消瘦,也依旧有种病态的美,孱弱可怜,楚楚动人。
沈婠走到病床边,坐到椅子上。
还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你看你,就算成了植物人,也比普通人家的女儿过得好。单人病房,专业看护,鲜花水果,衣食无忧。所以,你真的是很幸福。如果你自己不作死的话,还会更幸福。”
“可惜,你为了个男人一步步将自己推上绝路,值得吗?”
回应她的,只有仪器嘀嗒的声音。
沈婠:“我知道,如果你醒着,还能讲话,一定会说——都怪你!是你害我的!都是你!”
“听听,这锅甩得简直太容易了。是我什么?是我让你去绑架祁子颜,还是我让你去威胁于佳慧?哦,于佳慧这个名字你可能还没听过吧?就算听过,也应该忘了。她是王业龙的前妻,刘麦全的爱人,一个怀胎三月的准妈妈,可她死了,被你害死的。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植物人了吧?”
沉睡中的人,毫无反应。
“法院判决已经下来了,我猜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结果吧?不要紧,我知道,我告诉你啊。”
沈婠取出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着。
“绑架罪成立,判五年零三个月,鉴于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允许监外执行。也就是说,你现在其实就相当于在服刑了。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刘麦全,要不是他这几刀,你这会儿已经蹲牢里了,哪像现在有高级病房住,有水果吃,有花做装饰,还有我这个妹妹来看你?”
“所以,”沈婠站起来,把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里,刀也一并放下,然后扯过一张纸巾擦手,俯身凑到沈嫣耳边,“你要一直睡下去才行,一旦醒来就会被抓去坐牢。我听说宁城监狱不仅有老鼠、蟑螂,偶尔还会碰上蛇。狱霸就养起来当宠物,看谁不听话,就放蛇咬谁。”
“当然,蛇肯定是无毒的,但正因为没毒,才敢肆无忌惮地放出来咬人啊。”
仪器发出异于寻常的嘀嘀声,显示心率加快。
沈婠挑眉,朝那几根折线看了一眼,笑意更甚:“果然,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言罢,轻声一笑,提上包,转身离开。
……
杨岚这段时间几乎吃住都在医院,整个人憔悴不少,再也看不到以往豪门太太的光鲜亮丽。
从一开始满怀希望,到后面逐渐失望,但她仍然没有放弃,始终坚信沈嫣可以醒过来。
可是,当主治医生委婉劝她将女儿移出IUC,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杨岚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为什么要移到普通病房?我女儿还没醒,我们有钱,能够负担所有医疗费!”
“这位夫人,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你女儿现在的状况……在病理学上来讲,已经是植物人,就算继续住IUC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移到普通病房反而便于你们照料,家人也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做一些肢体上的触碰,比如握手等等,让她感知外界,说不定哪天就醒过来了。”
就这样,沈嫣转到普通病房,而杨岚的希望也随之被抽空大半。
她今天早早来了医院,陪女儿说话,给她擦身体,做按摩,这些原本护工的事,杨岚都接手过来,亲力亲为,就是希望沈嫣能感受到她的期盼,早日醒来。
中途,G大校方打来电话,请她去学校一趟。
杨岚原本打算叫个人去应付一下,但对方要求一定是直系亲属才行。
如此,杨岚不得不跑一趟。
“开除?!”
“是的。”
“你们凭什么开除我女儿?!”杨岚激动地站起来,眼神凌厉,语气强硬。
“沈嫣同学目前的状况,我们校方已经了解了。”
杨岚身形一晃,“了解什么?”
法院的审判过程不是公开的,所以至今外界都不知道沈嫣已经被判刑。
她以为学校这边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如今听对方这话的意思……
“警方已经从我们这边要走了档案,也把案件审判结果尽数告知,根据本校校规,一旦全日制在读学生被判刑入狱,一律开除。经校方开会讨论,我们决定遵从校规开除沈嫣的学籍,并不予保留学位。请您来是签个字,把流程走一遍。”
“你们怎么能开除我女儿?!她成绩那么好,每年都拿奖学金,平时也积极参加学校活动,现在你们居然落井下石?!”
“抱歉,我们也很遗憾。”主任后退一步,朝杨岚深鞠一躬。
G大出了这样的学生,也是他们当老师的没有引导好,难辞其咎。
最终,杨岚还是签了字。
她不是不想争,是没有立场争。
这个时候她才清醒意识到,自己女儿犯了错,很大的错!
杨岚离开办公楼,去了宿舍。
因为是周六,两个舍友回家,只有一个待在寝室。
“阿、阿姨……”
杨岚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来给小嫣收拾东西。”
“哦,那您进来吧……”她赶紧让路。
杨岚来到沈嫣的位置,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床单棉被这些大件,还有日常生活用品她都不准备要,只带走了沈嫣的一些电子产品和珠宝首饰。
“阿姨,还有衣服您没收,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这些都不要了。”
“都不要了?!”
“嗯,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继续用。”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儿连连摆手,“我能不能问一下,小嫣她怎么了?”
杨岚眼眶一酸:“她生病了。”
“啊?严重吗?”
“……很严重。”
“我、我们可以去医院看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杨岚走的时候,女孩儿把她送到楼梯口,“阿姨再见。”
这给了她些许的安慰,心中一暖,笑容也带了几分真心:“再见。”
中途,她发现漏了一个首饰盒,又倒回去拿。
然后她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柳柳!刚才那女的是沈嫣的妈妈吧?”
“嗯哪,怎么了?”
“她穿了一身的名牌,豪门太太啊!今天总算近距离看到了。可是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点憔悴的样子。”
“当然憔悴了,沈嫣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医院,还被判了刑。”
“天呐!判刑?!怎么回事?”
“我跟你讲,她……”
“太可怕了!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活该!恶有恶报!”
而柳柳就是刚才那个让她感到暖心的女孩儿,杨岚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第383章 暗恋的人,六爷是狼
“沈嫣不是千金小姐吗?她又不缺钱,怎么会干绑架勒索这种蠢事?”
“谁知道呢?估计好日子过腻了,找刺激呗!”
“你们不是舍友吗?她平时就没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是舍友,但我们跟她关系一般。准确来说,人家千金小姐看不上我们这种普通人。”
沈嫣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在学校名气很大,但跟同学的关系却一般,这些杨岚都知道。
可沈嫣对她同宿舍的三个舍友不说面面俱到,但至少也是真心相待。
返校之前,都会让家里的佣人做一些好吃的带着,还特地要求分量多些,她好分给舍友。
平时谁过个生日,几万块的礼物说送就送。
偶尔还邀请她们来家里做客。
杨岚也是见过这几个女孩子的,围在小嫣身边,吃着精致的小甜点,对着她一口一个“阿姨”,声音甜,笑容更甜。
呵……
她的小嫣才出事多久?这些人就迫不及待想来踩上一脚?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杨岚却尝尽了这八个字背后掩藏的辛酸。
……
回到医院,她让司机先走。
“晚上不用来接,我留在医院陪小嫣。”
这些日子,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偶尔才回一次老宅,就盼着多陪陪沈嫣,好让她早点醒过来。
“太太……”
杨岚回头,忍不住皱眉:“还有事吗?”
司机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
“其、其实……二小姐这边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您可以不用天天都陪着。”
杨岚面色骤沉,上下打量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家里的老员工了,规矩什么的也应该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尽好你做司机的本分,至于其他事,不该管的就不要随便插嘴。”
中年男人双颊涨红,“对不起太太,我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没有别的意思,那刚才那种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她杨岚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司机来指手画脚。
“对不起!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您,以后不会了……”
男人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提醒?”杨岚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隐晦,“提醒什么?”
司机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女主人并没有继续发火的倾向,他才犹豫着慢吞吞开口:“您长时间待在医院陪二小姐,难免忽略了先生……”
沈春江?
杨岚猛地想到什么,眼神一紧:“他外面有人了?”
司机面色大变:“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先生这段时间几乎都在外面过夜……”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岚要是还不明白,那就白当这么多年的沈夫人了!
好个沈春江!
她在医院陪女儿,辛辛苦苦,衣不解带;他却在外面陪情妇,寻欢作乐,逍遥快活!
杨岚气得直打颤,两个女儿走的走,折的折,现在连丈夫都要变成别人的。
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她身心俱疲……
不……不能退缩……从嫁入沈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了战斗。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身上的甲胄还未卸下,她怎么能轻易认输?
“太太?”
杨岚猛然回神,原本严厉的神色霎时被温和取代,朝司机露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刚才我话说得有点重,误会你了。”
“没……没事……您别这样说。”
“这个情我记下了,以后先生那边多看着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司机面上一喜,连声应是:“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杨岚从包里摸出一张购物卡:“这是别人送我的,正好这个月过期,我也没什么机会能用到,你要是觉得还行,就那去吧。”
司机双手接过,毕恭毕敬:“谢谢太太。”
说着,瞄了眼面额,乖乖八千块呢!
“晚上七点半来接我,是有一段时间没在家了,也不知道成了什么光景。”
“好的太太。下午我去接先生的时候找个机会提一提。”
杨岚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很好。”
心里惦记着事,这一路杨岚都皱着眉头,等回到病房,看见女儿安然的睡颜,她眉间愁绪才逐渐消褪。
“小嫣,妈妈回来了,刚才去了学校一趟。”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一开始杨岚还会心酸到想哭,可慢慢她也习惯了这种得不到回应的状态。
“你的几个舍友她们……都很关心你,还说要找个时间来医院。小嫣,如果你能听见,就早点醒来吧……”
“今晚妈有点事,不能留下来陪你了,明天上午我再过来,好不好?”
杨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忽然,目光一顿,落在床头柜上。
白净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许是时间有些久了,氧化作用下苹果表面泛起一层褐色。
视线左移,杨岚发现多出一个果篮跟一束百合花,她忍不住皱眉,叫来护工。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谁来过吗?”
“啊?我……不清楚。”
“谁来过病房你都不知道,那我花钱雇你有什么用?!”
护工也挺委屈:“我们照顾病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守着,有时候做其他事去了,就没注意到……”
护工由医院提供,纳入正常缴费流程。
很多时候,一个护工往往需要同时护理多个病人,忙起来的时候难免疏忽。
“行了,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我会重新找人。”
护工撇了撇嘴,“也行。”
她不缺这一份工,同样多的钱,她宁愿伺候中产阶级的病人,也不想跟杨岚这种财大气粗的豪门阔太打交道。
不仅要求多,还不会体谅人,她也是受够了,正好可以解脱。
“出去!”
护工冷哼:“有钱了不起?拽什么拽?还不是一样会生病,会老会死,用得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吗?”
她是医院编外人员,不怕投诉。
这家医院待不下去,还可以换另一家,有恃无恐,才敢口无遮拦。
“滚!你给我滚出去——”
杨岚今天可谓不顺到极点,受的气比以往加起来还多。
……
周末,沈婠约了苗苗逛街。
女人的战斗力从来都不可小觑,尤其,这还是两个女人。
十二月的天,阴冷阴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好在,两人都有围巾。
沈婠一袭驼色大衣,配上长靴,就跟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一样。
苗苗则是一袭连帽棉服衫,配上大红的围巾,衬得她气色极好。
一双小白鞋,随意又大方。
沈婠最喜欢苗苗的一点,是她很清醒。
无论评价别人,还是看待自己,她总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进行专业的分析,然后下达最准确的判断。
比如在穿衣打扮这件事上,苗苗虽然夸沈婠穿大衣好看,但自己就从来不会去尝试。
“衣服挑人,更挑身材。你穿着好看,我穿就不一定了。”
所以,她选择了更为休闲和藏肉的连帽棉服,扬长避短。
两人停好车,乘电梯上去百货大楼,沈婠裹了裹围巾,把大半张脸都藏在里面,只露出半截鼻梁和一双漆黑的眼眸。
“沈总,你怕冷啊?”
沈婠点头:“怕。”
宁城的冬天不好过,这点她上辈子就领教了。
不似北方大雪飘飘,也不比南方温暖如春,介于两者之间,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潮,渗入毛孔里的湿。
不见雪,也不见阳光,就这么阴郁着。
要到三四月才逐渐回暖。
“你不怕吗?”沈婠反过来问她。
苗苗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还好。可能是因为我脂肪比较厚,所以御寒效果显著。”
“这样吗?”沈婠挑眉,那她是不是还要更努力长胖一点呢?
她现在已经比刚回沈家那时胖了整整九斤,营养不良的状况有很大改善,脸色也由苍白逐变得白里透红。
权捍霆每次见她上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还可以再长点,摸起来手感好。”
不过沈婠觉得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可以了,再胖影响美观,再瘦变回竹竿。
不多不少,刚刚好。
“苗苗,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
“嗯?”她疑惑地看了沈婠一眼:“为什么这样问?”
“我觉得你好像瘦了。”
腿细了一圈儿,双下巴也没那么明显。
“真的吗?!”苗苗惊喜地抓住她的手,差点跳起来。
“小心,这是在电梯里。”
“哦。”她吐吐舌头,不敢再乱晃。
“你在减肥吗?”
“嗯,我报了健身房的课程,练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月。”
沈婠挑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凭本事长胖,谁都不能让你舍弃这身膘吗?”
苗苗眨眨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还是有必有努力一下,太胖了影响健康。”
“难道不是那个能让你下定决心舍弃这身膘的人出现了吗?”
苗苗摇头。
叮!
恰好这时电梯到了,两人走出去,拐进左手第一家店。
是某奢侈品包专卖店。
沈婠一边看,一边打趣:“真的不是?”
苗苗犹豫一瞬,像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也算吧。”
“听起来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我减肥确实是为了让自己的外在形象看上去不那么糟糕,但从来没想过自己减肥成功,瘦成大美女后,能够和他怎样怎样。”
苗苗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平静,没有半点暗恋中的女孩儿该有的羞涩和兴奋。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以前没奢望,现在也不会惦记。
只不过,那个人现在离她太近了,她不想自己肥成球儿的样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虽然他也不会关注到自己,可苗苗还是挺在意的。
这种“在意”不为逢迎他人,只为愉悦自己。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减减肥。
再说,她现在这个重量,医生已经耳提面命过无数次,让她最好减下来,否则很容易威胁到健康状况。
这是沈婠第二次听她说这种话。
第一次是在起航学院的林荫道,她们遇见同班的一男一女闹分手,当时苗苗的观点就让她十分惊讶。
因为太优秀,所以只可远观,不便靠近。
当时沈婠还没觉出什么,如今再听她一讲,顿时反应过来——
“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苗苗也不忸怩,一边翻看包的皮料,一边笑着纠正:“是‘暗恋’,不是‘喜欢’。”
“不都一样吗?”
“暗恋是独角戏,而喜欢很可能从一个人的独唱变成两个人的双簧。”
沈婠不赞同,把选中的包递给服务员,然后反驳苗苗,“暗恋也有成的,你这么说太悲观。”
苗苗叹了口气,却听不出半点惆怅的意味,反倒有种安之若素的泰然。
“通常暗恋最后成了的,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双向暗恋,剩下百分之一概率太低,约等于零。”
沈婠必须承认,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她没能说服苗苗,反倒被苗苗科普一脸。
之后倒也不再纠结“暗恋能不能成”这个问题,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苗苗眼神一空,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旋即,唇畔浮现一抹浅笑:“很早了,数不清多少年前。”
“那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我最近又遇到他了。”苗苗笑得很开心,“他比以前更帅,更有魅力。”也更让人心动。
沈婠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相信她问了,依苗苗的性格应该也会毫无芥蒂地告诉她,不过,她没那么无聊,也不想过多探究别人的隐私。
人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再亲密的朋友,彼此之间也要留出一定距离,否则,会窒息。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苗苗暗恋的这个人,必定十分出众。
出众到让她望而生畏。
之后两人都不再提感情的问题,专心购物。
沈婠一口气买了三个包,不同颜色,但都是比较深沉的秋冬系。
苗苗直呼土豪。
她买不起三个,但买一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款驼色和这款红色,哪个比较适合我?”她问服务员。
服务员:“红色。”
“我也觉得。”苗苗心满意足地刷了卡。
两人又逛到服装店,沈婠只试外套,直接脱了大衣,就能穿上身看效果,简单粗暴。
苗苗坐在沙发上,静静看她表演时装大秀。
“这件怎么样?”
她点头:“挺好。”
沈婠:“这件呢?”
苗苗竖起大拇指:“棒!”
“那这件?”
“好看。”
沈婠哭笑不得:“怎么换来换去都是同样的答案?”
“确实好看嘛,我又没乱说。”苗苗瘪嘴,委屈巴巴,“不信你问她们啊——”说着,指了指旁边两个导购小姐。
两人立马表态——
“小姐身材好,气质出众,完全可以驾驭我们家衣服的风格,自然穿哪件都好看。”
“您个子高,又瘦,特别适合走欧美风,比如那件大衣,还有那件皮夹克,都很有范儿。”
最后,沈婠大手一挥,都要了。
店家提供送货上门服务,沈婠留下地址和手机号,潇洒走人。
苗苗看得直啧声:“土豪,就是不一样。”
接着又去逛了鞋子。
沈婠看中一双短靴,黑色的,流苏复古款,配她新买的大衣刚好。
苗苗也选了一双,尖头高跟,裸色。
“你确定这个季节买单鞋?”
“嘿嘿……我先买回去,等春天再穿。”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能不能瘦成一道闪电?
起航的毕业季是三月多少号来着?
据说,要拍毕业照,校长和任课老师都会出境。
买好了鞋,两人逛到一家内衣店,是一个以性感著称的国外品牌。
“欢迎光临。”
沈婠按照常穿的Cup选了两套,都是黑色。
导购小姐往她胸前一扫,似乎有话说。
“有什么问题吗?”沈婠目露询问。
“您好像不止这个码。”
“?”
沈婠低头,最近她是感觉内衣有点紧,以为是长胖的缘故,也没怎么在意。
“要不,我拿大一个码给您一起试?”
“可以。”
果然,试过之后,大一码的确更合适。
虽然依旧停留在B杯,但也算小有成就。
毕竟,青铜一和青铜三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不那么菜。
苗苗心想,这还不是六爷的功劳?
导购小姐又拿出另外一套:“这是我们刚上的新款,聚拢和塑形效果非常好,您要不要试一下?”
“有其他颜色吗?”沈婠一直都穿黑色,而对方拿的是肉色。
“抱歉,这一款只有一个色。据说,设计师在定稿之前考虑过黑、灰、裸这三种颜色,但成品试做出来发现都不够性感,最后选择了贴近人体本来肤色的肉色。”
苗苗跟着在一旁怂恿:“试试嘛,不喜欢可以不买,万一真的很好呢?”
沈婠勉为其难试了。
出来的时候,导购小姐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沈婠直接递卡:“结账。”
苗苗忍不住偷笑,凑过去:“看来确实很性感哟~”
不然沈婠肯定不会买。
导购闻言:“这位小姐,其实这款那我们还有超大D杯的,你也可以试试。”
苗苗双颊爆红。
沈婠故作惊讶:“原来是D杯呀?这么有料,难怪比一般人都‘突出’。”
苗苗:“……”
这下被劝的人成了苗苗。
导购:“小姐您的胸型真的很适合,相信我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
沈婠:“去嘛,试试而已,买不买再说。”
苗苗红着脸,接过导购小姐手里的“超大D杯”,转身进到试衣间。
十分钟后,又红着脸出来。
“如何?”
苗苗期期艾艾:“买、买吧。”
确实挺好的。
一个下午,两人大丰收,提着袋子到车库取车。
然后,各回各家。
沈婠的小玛莎送去保养了,明天才能拿回来,所以她开的是权捍霆的法拉利,骚红色。
没想到他竟然会买这种车。
陆深笑嘻嘻跳出来邀功:“我送的,还不错吧?”
沈婠点头,反正她喜欢。
陆深老大难地叹了口气:“可惜,六哥一次也没开,说这种车是纨绔开着出去泡妞儿的,不符合他低调内涵的气质。”
内涵?
什么内涵?
流氓的内涵,还是色胚的内涵?
不过,沈婠没有当着陆深问出口,还是要给自己的男人留点面子。
然后,她就把车开走了。
沈婠刚出车库,还没汇入主干道,冷不防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赶紧打方向,跟上去。
对方是步行,她开着车不方便,好在旁边有个露天广场可以停车。
沈婠付了钱,让专业的泊车人员帮忙停一下,而她自己则朝那道身影跟了过去。
途中,她把围巾扯上来,挡住半张脸,以此作为掩护。
跟着跟着,又进了这家商城。
前面的一男一女进了手表店,沈婠在旁边的小饰品店随手挑了顶鸭舌帽,戴上之后,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去。
果然,她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是沈春江。
旁边的女人很年轻,二十多岁,满脸胶原蛋白,身材姣好,气质文静。
沈春江虽然年过四十,已经奔五的人了,但常年注重保养和锻炼,看上去也就三十多,西装革履,气度沉稳,跟身旁的女人走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加上亲密的姿态,一看就是恋人关系。
“啧……”沈婠看着手里的表,余光却望着对面的镜子,里面映照出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
沈嫣的宣判才下来多久?
他就有心情陪情小三儿逛街?
果然凉薄得可以。
这下杨岚估计坐不住了,迟早得杀回沈家,宣示自己正宫娘娘的身份。
“小姐,这款女表真的很适合您,上面每个刻度都镶有一颗真钻,且时针分针都是由纯黄金制做,漂亮又贵气……”
沈婠没买,不过沈春江倒是给那个女人买了,刷卡的时候不带眨眼。
“二位请慢走,谢谢光临。”
主角都走了,沈婠自然也该退场,不过她用手机把两人的背影拍下来了。
女人刚好侧头,所以清晰拍到了她的脸。
回到东篱山庄,沈婠从后备箱把大包小包提下来,拿到二楼主卧。
权捍霆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购物袋摆了一地。
沈婠则像个巡视领土的国王,坐在床边看着那些袋子,一副惬意的模样。
“回来了?”
“嗯。”
“都买了些什么?”
“衣服,鞋子,包。”
“没有我的?”权捍霆凑过来,在她侧颈的位置亲了亲。
沈婠被他弄得很痒,想躲没能躲开。
“没有我的?”他固执地询问。
“我要说没有,你准备亲到什么时候?”
男人想了想,“亲到我满意为止。”
“……”
沈婠到底还是没有忘了自家男人,从一片购物袋里,挑出最小的那个,递给他。
“喏。”
“给我的?”
“不要算了。”
“谁说不要?”他抢过来,扒开看了看,拿出一个小盒子。
是真的很小,大概也就比装戒指的那种丝绒盒要大上那么一丢丢。
沈婠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打开啊。”
“……袖扣?”
“嗯,喜欢吗?”
权捍霆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这上面的图案是……狼?”
乍一看,就是一对普通的袖扣,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上面其实是有图案的。
沈婠点头,夸他:“眼力很好。”
一眼就看出来是狼。
“所以,为什么送我狼?嗯?”大掌搂住女人纤纤细腰,再轻轻用力一带,沈婠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猜。”
权捍霆沉吟一瞬:“狼,威武又凶猛,变相夸爷呢?”软玉温香在怀,某人心情十分美妙。
沈婠却但笑不语。
“还是说,”男人面色骤沉,“你在骂我。”
沈婠:“骂你什么?”
权捍霆咬牙:“骂我是色狼。”
“哈哈哈……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第384章 黄金狗粮,又遇校长
沈婠笑到一半,戛然而止。
男人双臂撑在两侧,中间隔出一定距离,眼神睥睨,笑容不羁,“你都这么骂我了,要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这个称呼。”
邪笑放肆。
沈婠笑着躲开。
“宝宝……”
状若呓语,轻喃呢哝。
沈婠推他,笑容明媚:“肉麻死了!”
突然,敲门声传来——
砰砰砰!
“六哥,下楼吃饭了!赶紧的,Lolita那个暴力怪老催我上来叫你,烦都被她烦死……”
说完,嘟囔着走掉。
沈婠抬眼去看男人的表情,嗯,还真不是一般黑。
跟锅底有得一拼了。
十分钟后,两人收拾整齐下楼。
权捍霆全程板着脸,不说话也不笑,搞得整个饭厅都莫名紧张,气氛沉闷。
“老六,你什么情况?”五爷邵安珩终于忍不住了。
作为现场唯一能在辈分上压过权捍霆的人,他当然有这个资格开口询问。
“没什么。”音色沉沉,表情欠奉。
邵安珩没再多说,叫大家动筷吃饭。
Lolita的厨艺愈发精进,每道菜色香味俱全,可大家都有点食不下咽。
沈婠看了眼旁边还在闷闷不乐的某人,轻声一叹。
就像在看一个没吃到糖所以不开心的小学生,顿时有点想笑。
不过她忍住了。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去刺激发怒的狮子,毛还是要顺着捋。
当即拿起筷子,往权捍霆碗里夹了个鸡腿:“多吃点。”
男人一顿,兴致不高地“哦”了声,却没再不要钱地释放冷气压。
收效明显。
大伙儿都松了口气,然后眼睁睁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一个鸡腿被权捍霆夹起来,直接放到沈婠碗里。
众人感觉自己吃进去的不是饭,而是狗粮!
这两口子腻腻歪歪,也没sei了。
欺负他们都是单身狗罢了,哼!成双成对了不起啊?
如果权捍霆听到,一定会回对方一句:“没错,就是了不起,嫉妒啊?嫉妒也没用。”
贱贱的语气,欠揍的表情。
填饱肚子,众人识趣地退场。
沈婠要去外面散步消食,权捍霆也想一起,但中途被楚遇江叫走,二人去了书房谈事。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沈婠消化得差不多了就回到二楼主卧。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还摆在地上,她一个个收拾了,该整理的整理,该归类的归类。
看到那几套新买的小可爱,沈婠鬼使神差拿起肉色那套,对着全身镜比划一番。
不愧是今年最sexy的一款,从样式,到颜色,都散发出一种引诱的魔力。
沈婠进去洗澡的时候忍不住捎上。
之前在店里太匆忙,她都来不及细看,现在已经买下来,属于她的东西,当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最好上身试一试。
结果方便了谁,可想而知。
话分两头,这厢春意盎然,苗苗那边同样“热情似火”。
红油在铜锅里翻滚,挟裹着辣椒的呛,花椒的麻,迎面扑来,苗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有什么比大冬天来一顿火锅更爽的事?
装修简约的火锅店内,暖气充足,苗苗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下菜捞菜,偶尔喝上一口鲜榨花生浆,丝毫看不出寂寞。
她是那种落单也可以把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的女人。
高兴了,出去逛个街,撸个串儿。
不高兴了,就点份外卖,坐在家里一边吃一边看剧。
孤独太久,或许会把人逼疯,或许会让人慢慢习惯。
而苗苗属于后者。
比如现在,没有人陪,她照样能开开心心涮火锅。
吃完,歇一刻钟,叫来服务员结账。
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
“沈校长你放心,立项申请书我已经递上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批下来。”
“那就麻烦姚局了。”
“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中年男人佯怒,眼底却装满笑意,显然是喝high了,兴奋高涨,“你们起航学院可是重点单位,通过校企合作的形式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输送了大批有能力的学生。这学校越办越好,我们当局脸上也有光不是?大家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沈春航笑着点了点头:“您说的在理。”
“所以嘛,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见外得很!”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中年男人打了个酒嗝儿,连连摆手。
“车来了,我送您。”
“……好。”
沈春航目送车屁股走远,直到开出视线范围,他才收回目光。
原本带笑的唇角,不知何时已经放平。
眼中也再无笑意。
“嘶……”他捂着胃,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佝起身体。
“你没事吧?”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摔倒的时候,一双稳而有力的手扶住他后背。
沈春航顺势侧头,对上女人含笑的双眼。
这双眼睛并不漂亮,比不上他交往过的任何一届女友,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不太讲究,没贴双眼皮,也没画眼线,纯碎的素颜。
但很自然,很干净。
“是你?”
“沈校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现在这样的场景有没有感觉似曾相识?”
沈春航在她的搀扶下坐到路边供人休憩的木椅上,闻言,扬起一抹笑:“第二次了。”
还是在火锅店外,还是胃疼发作,依然是她扶住了他。
“不过有一点不同。”
男人挑眉:“哪里不同?”
“这附近没有药店,不能马上买到止疼药。”
“你怎么知道没有药店?难不成这方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说不清为什么,沈春航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苗苗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手机地图早就精确到可以搜索具体店铺名称,其中也包括大大小小的药店。您不知道吗?”
男人低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潮流……”
“校长会不会太自谦?”
“嗯?”
“三十多岁也算老的话,让其他人怎么活?那四十岁岂非一只脚踏进棺材了?”
“咳咳……说不过你。”沈春航笑着摆摆手。
看到女孩儿朝气活泼、生机盎然的样子,他是真觉得自己不再年轻,准确来说,应该是心老了。
沈春航:“你来吃火锅?”
苗苗点头,她现在身上还有一股火锅味儿挥之不去。
“一个人?”
继续点头。
“没和朋友一起吗?”在沈春航看来,火锅就是要多几个人吃才有气氛。
“之前跟朋友逛街,不过她要回家,我就自己来了。你呢?”
这次,她没用“您”,而是用了“你”,就像平辈之间的交流一样。
少了几分疏离客套,多了一丝亲近随意。
沈春航并不关注这些细节,一连两次都碰到她,不得不说是种缘分。
“下次可以多叫几个人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才有趣。”
“是吗?我一个人对着那么多好吃的,同样觉得有趣。”
“你倒是乐观!”沈春航摇头失笑,忽然,眉心一紧,胃里传来阵阵绞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没事吧?我带你去买药。”说着,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开锁,扶沈春航坐到副驾驶,而她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
苗苗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道:“我查过了,离这儿最近的药店都在五公里以外,而且这个点特别堵,正好过儿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拐大概七百米就有一家医院,直接去找医生开药,顺便检查一下,这样最好。”
等她说完,车已经开出一大段距离。
沈春航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不过这确实是最稳妥有效的办法。
男人侧头,看着女孩儿胖胖的侧脸,可能是肉太多,没什么轮廓线条的起伏,下巴藏到红色围巾里,衬得肤色白皙,毛孔细腻。
“苗苗?”
“嗯。”她笑了笑,目光却依然平视前方,“还以为校长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叫什么。”
“姓苗?”
“是啊,姓苗,名也是苗,加起来二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名,或者昵称。”
“对啊,大家都苗苗、苗苗的叫,不管熟,还是不熟,搞得我好像占人便宜一样。”说着,笑意更甚。
沈春航看不到她的嘴,只能看到她眉眼弯曲的弧度比之前更深。
很快,医院到了。
苗苗把车停稳,沈春航就推开车门,下来站定。
她走过去,准备扶一把。
男人却摆摆手,示意不用:“现在好点了,我自己可以。”
苗苗收回手,不再勉强,落后半步,陪他进了门诊,然后挂号、等候……
医生叫到的时候,苗苗也一起进去了。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这对组合。
男人外貌出众,气质温和,且穿着打扮十分讲究,一看便知出身不俗,自己也争气的那种人生赢家。
可旁边的女人就有点不够看了。
首先是身材,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脸上肉太多,挤压了五官,跟漂亮精致不沾边,甚至连称一声“顺眼”都很勉强。
男的俊,女的丑,不走在一起还好,至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偏偏两人同时进来,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女汉子和男精灵?
医生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沈春航表情淡淡,往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强势地吸引了医生的目光,从而挽救陷入窘迫的苗苗。
“咳……哪里不舒服?”
“胃病犯了。”
“有病史?”
“嗯。”
“平常都吃什么药?”
沈春航报了几样,都是学名,相当专业。
医生点点头:“既然是你吃着的,那就先开这些,如果还痛得厉害,必须来医院重新检查。”
“嗯。”
拿了药单,两人离开。
苗苗:“你先到休息区坐会儿,我去帮你拿药。”
说着,也不管沈春航什么同意还是反对,直接抽走他手里的单子,风风火火朝取药窗口赶去。
别看她体型笨重,但反应一点不慢。
五分钟后,苗苗回来,把装了药的袋子递给他,“你看看这些怎么吃。”
沈春航从各个药瓶挑出来几粒,摊在掌心,苗苗将一次性纸杯递过去,里面装着温水。
“谢谢。”
她笑了笑,下巴仍是埋在围巾里:“不客气。”
出了医院,沈春航已经好多了,表情没那么辛苦,但手还是捂在胃部。
“你这次看上去好像比上次更严重?”
“嗯,喝了点酒。”
难怪……
苗苗:“那你怎么开车?”
“我已经发短信让朋友来接,她就住附近。”
“哦。”她是想送他的,可又怕沈春航多想,到底没有唐突地提出来。
“要不然你先走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应该很快就到。”
苗苗摇头:“不了,送佛送到西,我没什么要紧事,等会儿没关系,你朋友来了我再走。”
沈春航没有再劝。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寒风呜咽着,冷冷刮过。
苗苗用下巴蹭了蹭柔软的围巾,这是她无聊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沈春航:“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文秘。”
“什么级别?”
“……算总裁助理吧。”
男人有些惊讶,虽然这种情绪在他眼里一闪即使,但还是被苗苗敏锐地捕捉到。
她似乎并不介意,反倒磊落一笑:“我猜你肯定在想,是什么样的公司,什么样的总裁,会聘请我这样……ennnn……不太符合要求的助理?”
沈春航失笑,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强大一点。
敏锐大胆,自信张扬。
“我相信,聘请你的总裁一定非常有眼光。”
苗苗点头,想起沈婠她好不掩藏自己的崇拜,完全是一副小迷妹的样子,“她很厉害。”
哦?
沈春航挑眉,他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优秀中年男人。
身居总裁之位,必定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而能够得到“很厉害”这三个字的真心评价,说明他工作能力很强。而具备这两点特质的人物,在沈春航的既定认知中,就是中年男人的一个形象。
“其实我是做前台工作的,后来才有机会当上总裁助理。”
“那你也很优秀。”
苗苗咧嘴一笑,转头看他,“其实,我觉得我能考上起航B班,更优秀。”
沈春航不由失笑,正准备说话,忽然目光一顿。
苗苗顺势望去,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朝两人这边走来。
待对方走近一点,苗苗才发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米色短款大衣,修身牛仔裤,配上一双黑色平底长靴,整个人高挑又靓丽,头上一顶宝蓝色丝绒贝雷帽,旁边垂下一根用作装饰的银链,为她增添了几分时尚感。
“春航,没事吧?”女人上前,挤占了苗苗原本的位置,目露关切。
“没事,刚吃了药。”
女人皱眉,在他嘴边嗅了嗅,这个动作很亲密,但两人似乎习以为常,并未觉得不妥。
“你又喝酒了?”
沈春航不说话,眼中却溢满了笑,他看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被凝望关注的错觉。
因为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从来都是满满的诚意和真挚。
很多人看见沈春航的第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是商人,反倒像个大学教授,就是因为他那双眼睛里少了几分算计的精明。
此刻,女人也不例外。
被他这么一看,表情立即软化下来,声音也染上几分娇俏:“少来这套!又想蒙混过关?身体还要不要了?”
男人还是沉默,笑容清隽儒雅。
女人泄了口气,败下阵来:“好了好了,不叨你了,免得嫌我烦。”
旋即,目光落到苗苗身上,“这位是?”
沈春航:“学校的学生,刚好碰到了,送我来医院。”
苗苗朝女人露出一抹笑:“你好,我叫苗苗。”
“你好。”女人微微颔首,在看清苗苗长相的瞬间,她眼里的防备就全然褪去,只剩下满满的笑容与真诚,“我叫叶璇芝,谢谢你送他来医院。”
“不用谢,不用谢……”苗苗连连摆手,“都是应该的。”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你说对吧,春航?”
男人点头:“心地很好。”
“既然完成交接,那我就功成身退,先走了?”苗苗朝来的那条路指了指,作势离开。
“等一下。”沈春航叫住她。
“?”
“你的车应该还在火锅店外面吧?璇芝,我们先送她过去。”
女人欣然应允:“好啊。”
“不用这么麻烦,这里过去走几步就到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苗苗说完,转身跑开,很快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385章 她车技好,收购对战
叶璇芝收回目光,状若打趣般开口:“现在校长和学生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觉着像沈春航这般为人师表、自恃庄重的人,竟然也会接受学生的帮助?
虽说无伤大雅,可毕竟有失威严。
叶璇芝跟了他这么久,对这个男人不说了若指掌,但也算熟之于心。
温润儒雅不假,但自律持重也是真。
尤其在对待学生上,沈春航的原则从未被打破。
其中也包括维持一个的威严高大的校长形象。
可是,在发现她靠近之前,沈春航是在跟那个胖姑娘聊天吗?
叶璇芝隔得太远,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但她却清晰捕捉到男人脸上那抹轻松随意的微笑。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沈春航的朋友,后来听完介绍才知道是起航学院的学生。
但叶璇芝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主要还是苗苗的外形条件很难让同类产生威胁。
所以,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沈春航闻言,却忍不住皱眉:“听你的意思,校长和学生应该站在对立面才正常?”
女人笑容一顿,分辨不清他话的情绪,所以没敢贸然接口。
只悄悄用余光打量男人,企图从他的神态表情里得到答案。
可惜,即便皱了下眉,沈春航脸上也不见丝毫愠色,更不会让女人轻易窥探到真实想法。
但叶璇芝也不蠢,当即挽住男人手臂,一副亲昵温顺的样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嘛……”
软玉温香,又是轻言细语,饶是自制力再强的男人恐怕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吧?
偏偏沈春航不为所动。
女人心下忐忑,噤了声,不再多言。
半晌,他才道:“我不喜欢拿学生开玩笑,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叶璇芝松了口气,他既然肯说话,虽然语气有点重,但至少说明气已经消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嗯,走吧。”
两人上了车,由叶璇芝来开。
沈春航坐在副驾驶,面色隐隐泛白。
许是喝酒的缘故,四肢有些疲软,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叶璇芝发动引擎,问他:“去我哪儿吗?”
听起来好像很随意,可其中夹杂的忐忑与期盼,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漫长的沉寂之后,男人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叶璇芝逐渐低落的心仿佛一秒重回云端:“……好。”
都说女人开车很多时候不如男人稳当,以前,沈春航是不怎么相信的。
他从来不以性别区分人的实力。
可如今坐着叶璇芝开的车,他忽然觉得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女人心态不稳,连带着手也抖,方向偏来偏去,永远都在调,最无法忍受的是,她好几次刹车又陡又急,若非系了安全带,只怕人都给耸到中控台上了。
平常两人外出,都是沈春航开车,叶璇芝基本不动方向盘,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她驾驶技术这么差。
加上沈春航胃病又犯了,即便吃过药,也依然不好受,再这么一颠簸,顿时表情更难看了。
叶璇芝发现他状态不好,一边看路,一边关切道:“还疼?要不要再吃点药?”
男人皱着眉头:“我没事,你好好开车。”后半句才是重点。
可惜,女人领会不到,还以为他怕自己担心,所以强撑。
“又哄人!疼不疼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沈春航不语。
准确来说是懒得接话。
叶璇芝却以为他默认了,又开始“温柔地”叨念,但一边说话,一边开车,难免分神,因此方向比之前还偏得厉害,刹车一脚比一脚重。
“……身体是自己的,现在不珍惜,以后年纪再大点……”
“行了,”沈春航无奈一叹,甚至有些想笑,“你好好开车,别再弄出那么多急刹,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好像天生不会让人难堪,那么尴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依旧透着温润。
女人微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嫌自己开车开得不好。
眼神顿时又羞又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方向感差……”
“还四肢不协调。”
“你!”女人咬唇,似乎更为羞窘,“讨厌。”
不过接下来叶璇芝没再说话让自己分心,主要还是心疼男人,目光平视前方,神情专注,嗯,总算像个正儿八经的司机了。
不过,技术摆在这儿,不能要求太高,虽然方向还是不停地偏,再不停地调,但好歹没有接连几个快刹的情况再出现。
路过火锅店的时候,沈春航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
没有苗苗的身影。
他见一旁有些紧张兼吃力的叶璇芝,忍不住想起苗苗开车送他去医院的那段路,车身很平,方向很稳,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有了对比,才发现苗苗开得是真好。
所以,那句话也不是完全正确。
而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不是完全一样。
……
苗苗出了医院大门,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偏僻角落,目送二人开车走远,方才收回目光,按原路返回。
昏黄的街灯把女人的影子拉长,瞬间变得纤细而苗条。
苗苗失神地看着,忍不住想起叶璇芝高挑骨感的身材,自信飞扬的微笑。
即便她对沈春航从不抱奢求,从未想过占有,但那一刻,她必须承认自己是羡慕叶璇芝的。
而这种羡慕,还夹杂着自卑。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
这本就是一场独角戏,她从未想过上场,所以就算主演很丑,服装廉价,也不必在意,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看到。
苗苗很喜欢这种自得其乐。
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人的心驰神往。
甚至不用男主角参与其中,因为她要不起。
苗苗仰头,迎着夜风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她的男主角啊,不用到场,只需要在别人的舞台上发光发热就好。
他值得所有掌声与鲜花,也当得一切赞美与荣耀。
她会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祝福,在观众席上,在人群中,为他喝彩鼓掌,呐喊尖叫。
……
转眼又是周一。
沈婠停车的时候碰到苗苗,两人结伴进入教室。
“嘴怎么了?”
苗苗舔了舔,嘴角位置有个燎泡,她也不怎么在意:“没忍住去吃了火锅,然后早上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不是要减肥?”还去吃火锅……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啊。”理直气壮。
沈婠嘴角一抽。
苗苗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做人要佛系一点,开心就好。”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上午安排了《企业兼并与收购》,这是门新课程。
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今天是第一堂课,据说有新讲师要来,还是校外请来的杰出企业家。
至于具体是谁,众说纷纭。
校方也不曾提前公布,因此更显神秘。
越是捂着,大家就越是好奇,听说还列了几个最有可能的选项坐庄下注。
沈婠没打听,没参与,但架不住有人天天在耳边说。
“沈总,你怎么不押一个呢?昨天我登陆网页的时候,发现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人都猜唐中,还有百分之二十猜徐涠洲,剩下的零零散散各有分布。”
唐中一手促成了港岛华创收购京平华远,名噪一时,至今还在教科书上被当做经典案例被深度剖析。
而徐涠洲则完成了当年平宁石油化工的重组上市,成为大型国有企业转型的参考模板。
这两人,无论是谁,都有资格成为这门课的特聘讲师。
沈婠:“你下注了?”
苗苗点头。
“买了谁?”
“嘿嘿……徐涠洲。”
“为什么嘿嘿?”沈婠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徐总比唐总年轻。”
“所以?”
“我喜欢小哥哥,不喜欢老爷爷。”
沈婠:“……”
当上课铃响,喧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下来。
走廊外面传来脚步声,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上讲台。
沈婠眼神一滞。
却听台上那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贺鸿业……”
根本不需要接下来的各种头衔赘述,“贺鸿业”三个字就已经代表一切。
你可能没听过华菱电子,但是你一定用过FP芯片。
作为华夏名列前十的电子企业,华菱独家生产的“FP储存芯片”如今广泛运用于各类电子产品中。
而贺家又是宁城四大豪门之一,贺鸿业经常出现在媒体杂志中。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使他成为国民关注度如此之高的“实业家”。
最关键的原因是,他有个“网红儿子”。
贺淮,人称贺二少,没能在父亲的事业版图里刨出点水花,倒是在微博开疆辟土,成为第一批“富二代网红”。
以“不怕事,爱惹事,怼天怼地怼空气”闻名,拥有近两千万粉丝,被网友戏称为“国民纨绔”。
当然,如果贺淮只是个游手好闲、并无所长的富二代,单靠一张俊脸和继承人的身份,恐怕还圈不到那么多死忠粉。
他作为Seek电竞俱乐部的幕后老板,又试水投了几个项目,结果获得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这下,他就不仅仅只是纨绔了,还是个“有眼光、有实力”的……咳……纨绔。
儿子出名,连带老爸也刷了个熟脸。
因此,贺鸿业的“国民关注度”不低,十天半个月跟着儿子上回热搜,这感觉……怎么说?
好像还不错。
起初,大家只觉得这人有点脸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贺鸿业自我介绍,安静的教室瞬间炸开锅。
“居然是贺老板!校方要不要这么厉害啊?这都能请到……”
“以前都只在视频里见过,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
“嘿嘿……我在想下课之后能不能找他合个影,晒到微博和朋友圈,牛X坏了!”
“如果我没记错,国民纨绔贺二少也跟咱们一届的吧?”
“对嚯!上次模拟实践他跟沈婠一组的!”
“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儿子闯了祸,老子追到学校里来收拾人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
“但是最近贺二少很乖,没乱发微博乱怼人啊?”
“……”
贺鸿业给足大家讨论的时间,然后双手下压,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说够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时间?不然这课没法儿上啊?”
幽默风趣,虽然年过四十,依旧魅力十足。
“从今天起,未来一周都由我给大家上《企业兼并与收购》这门课。相信在座各位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已经有了一定的职场经验,具备了相应的商界眼光,那么对于‘收购’和‘兼并’这两个词也一定不会陌生。”
很普通的开场白,就在众人以为他接下来要讲“什么是兼并、收购”这种定义性问题的时候,贺鸿业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说。反正,说了也没用。”
众人略懵。
贺鸿业:“说一千,道一百,都不及实操一遍。所以,在征求了你们班主任张教授的意见以后,我决定提前进行第二次模拟实践。”
“不是吧……”有人丧。
“惊喜来得措不及防,可惜,是个惊吓。”有人怕。
“上次输了,这回咱们组一定要扳回一局!”也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同样的,这次模拟实践也将记入结业考“1+n”既定模式中“1”所代表的团队合作打分项考核之中。
直接关系到能否成功毕业。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仍然按B、C两班合作的方式进行,为求方便,沿用上次分组,也就是说,沈婠等人还是跟贺淮、祁子辰一队。
但有人不干了。
“沈婠,我也想跟你一起玩儿嘛~”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和调整,祁子颜恢复得很好,如今又能活蹦乱跳。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她对沈婠态度恶劣,如今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撒娇卖乖,这会儿居然还蹭上了。
是真蹭。
肩膀对着肩膀,手挽着她的手臂,“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跟你一组,拜托了……”
贺淮眼热得不行,这女人谁啊?
他都还没蹭过呢……
一旁祁子辰忍不住轻咳以作提醒,让妹妹不要太过分。
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妹妹和她这般亲密,如果换成自己……
苗苗赶紧把人拎开:“不好意思哦,我们这组七个人已经满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说着,目光投向秦泽言那边。
秦泽言现在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脸色黑得吓人。
有什么比队友叛逃,转投别家,还要打脸的事儿吗?
作为队长的秦泽言表示:没有!
最关键的是,祁子颜一副理所应当、毫无愧疚的样子更让人窒息。
她脑子用豆腐渣填的吗?!
简直可恶!
祁子颜觉得苗苗很烦,这颗胖球儿凭什么每天都跟在沈婠屁股后头转啊转?
她都还没这待遇呢……
现在居然还敢对她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不过,祁子颜也很有分寸地没有跟“胖球儿”吵起来。
因为依沈婠的性子,最后肯定会站在苗苗那边。
她不想自讨没趣,所以……忍忍吧。
忍的结果就是祁子颜根本不看苗苗,一个劲儿缠着沈婠,诸如“你很厉害”、“带我装X带我飞”之类的话说得不要太顺溜,两只眼睛闪烁着“小迷妹”式崇拜。
沈婠差点以为看见了第二个苗苗。
眼看准备时间不多,祁子颜又十分坚持,她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为什么想来我这儿?”第一个问题。
祁子颜:“我想跟你玩儿。”
“玩儿?你要搞清楚,这是比赛,是竞争。”
沈婠表情严肃,目光带着压迫感。
无论是虚拟比赛,还是真正的商界博弈,她从来都不会只是“玩儿”。
厮杀就是厮杀,就算加了铜锣战鼓声,也从来不是舞蹈。
沈婠:“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那我建议你还是回之前的队伍,我这里不留玩家,只有战士。”
此话一出,贺淮下意识听了挺胸膛,对,他是战士!
秦泽言见状,暗骂一声“沙雕”。
古清和张旸,及蒋硕凯等人却是与有荣焉。
最出色的将军,带出最凶猛的战士。
本该如此!
祁子颜收敛了笑意,松开拉着沈婠衣袖的手,逐渐正色起来。
心里不由叹道,看来撒娇卖萌这招是不管用了。
她抿紧唇瓣,想了想,而后抬头,正面迎上沈婠的打量:“我想赢。”
上次因为沈嫣,她逃掉一次小测,如果这回又输了,很可能毕不了业,到时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沈婠听到一个还算满意的回答,面色稍缓,眼神也不再那般凌厉。
又道:“我的队伍不留废人。”
言下之意,你会什么,你能做什么?
“我学的是企业资产与管理专业,辅修金融学。这样可以吗?”祁子颜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我问的是能力?”
“我参加过很多实践比赛,有……”祁子颜随口说了几个,都还小有名气。
贺淮趁大家不注意,撞了撞祁子辰的胳膊:“你妹有这么厉害吗?别是吹得好听,结果牛皮破了。”
祁子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鄙视:“你以为谁都是纨绔?”
“……”尼玛!纨绔怎么了?纨绔吃你家大米了?靠!
那厢,沈婠听了,点点头:“可以。”
祁子颜两眼放光。
“但既定规则是七个人一组,我们现在已经满员,如果你要进来,势必有一个人要出去,”沈婠抬手看表,“给你两分钟时间,看谁愿意跟你换。”
祁子颜第一时间看向自家哥哥,但很快又转移了视线,落到贺淮身上。
后者一顿,目露防备:“你看我干嘛?”
祁子颜撇嘴:“反正你跟秦泽言是兄弟,换过去正好啊,凑成一对儿。”
“谁跟他一对儿?!”
“我才不跟他一起!”
贺淮、秦泽言同时开口,目光相接,冷声一哼,又飞快别过头,相看两相厌。
祁子颜还想再说什么,祁子辰主动站出来:“我跟你换。”
“哥……”祁大小姐两眼泪汪汪,“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是捡来的了。”
祁子辰:“……”
众人:“……”
准备时间结束,小组集合完毕。
各自排好队进了AI教室。
沈婠第二次来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惊奇,目不斜视,一派沉稳。
祁子颜上回嘲笑她是乡巴佬,这次准备好好为沈婠介绍一番,也好将功补过。
可是沈婠表现得一点也不感兴趣,祁子颜倒不好再贸然开口了,免得有人说她卖弄。
唉……
想她堂堂千金大小姐,如今跟狗屎一样遭人嫌弃,这感觉……说不出酸爽。
不过祁子颜竟然奇异地没有感到气愤。
贺鸿业作为这门课的讲师,显然对今天这场模拟实践准备充分,一进来就站到主操控机面前开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而各小组也趁这个时间坐到贴有各自编号的操作位上。
五分钟后,贺鸿业宣布实践规则。
“你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一对一的‘收购战’。每组将随机分到一家公司,当然这些公司的规模和实力都各不相同,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标记为字母A到K,A代表实力最强,K代表实力最弱。”
“系统会随机安排两个小组进行收购战,最终谁能完成收购,谁就是赢家。”
比起上次一个冠军,群魔乱舞,这次的任务更具指向性——打败另外一方即可,其他的都不用管。
也就是说,11个小组,至少也该有五位赢家诞生。
不过——
“贺老师,一对一的话,还有一个小组会落单,怎么办?”
“那就轮空,抽到F公司,即中间位的小组系统暂时不予匹配对手,直接跟胜出的某小组PK,也就是说,你们之中有一个小组会进行两次收购战,如果两次都胜出,分数记双倍。”
是机遇,也是挑战。
若真有实力,那么双倍分手到擒来。
如果只是菜鸟,不仅会死得很惨,还会死得很丢脸。
很快,战斗打响。
沈婠抽到的是E公司,规模中等,实力中等,资产中等,什么都是居中,不差,但也绝对不出色。
秦泽言那边运气好点,抽到的是D,刚好比沈婠高出一个等级。
贺淮刚汇报完敌情,系统就显示出了匹配结果。
“不是吧?”
“简直逃不过的魔咒啊……”
“准确来说,应该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来,我们两边的仇结定了。”
那边,秦泽言同样不平静。
“怎么又是沈婠?”简直头大。
倒不是说他怕,而是总感觉这女人邪门儿得很,阴魂不散。
先抢走了贺淮,又勾走了祁子颜,现在连系统都不放过他们,又将是一场恶战。
不过他还算占优势,公司等级比沈婠抽到的要高。
鉴于上次的教训,这回秦泽言不敢再轻敌,立马指挥起来。
沈婠是最平静的那个。
早就知道“墨菲定律”的强大,所以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当事情真正发生,她依然安之泰然。
祁子颜盯着她,两眼放光。
古清忍不住笑道:“大小姐,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男朋友。”那崇拜的小眼神儿简直闪瞎了好嘛,情感外露不要太明显。
“咳咳……”祁子颜轻咳,借以掩饰尴尬,然后转头朝古清小声道:“不是男朋友,是男神。”
古清简直服了她。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沈婠确实魅力无穷。
“闲话都讲够了没有?!做事——”
嗯,凶起来的时候更带感。
古清默默敲键盘,祁子颜闭嘴了,正式加入战斗。
系统给了二十分钟让双方准备。
沈婠:“D公司资料。”
古清:“已经发到主页。”
D公司,一家颇有名气的保健品兼化妆品公司……
第386章 再次封神,表白夭折
前面是大篇幅的公司背景介绍,包括成立时间、创始人、现有部门等等。
沈婠粗略一扫,便直接往下拖,无论手速还是眼速,都相当惊人。
蒋硕凯也差不多保持同样的浏览状态。
古清和张旸等人已经见怪不怪,可祁子颜没见过啊,这会儿盯着沈婠的眼神像看什么变异物种。
咽了咽口水,也顺便吞下几欲出口的惊呼,在心头默念:淡定淡定……
沈婠:“公司净资产?”
蒋硕凯:“10亿美元。”
祁子颜连翻几页,怪了,她怎么就没找到?
一旁古清见状,拿过鼠标,中间滚轮拨了几下:“这儿。”
祁子颜定睛一看,是第十八页的内容了,而她才刚翻到第九页。
古清:“你这样面面俱到是不行的,要抓重点,找关键,才能事半功倍。”
如果说祁子颜最初还抱着“有趣”、“好玩儿”的心态加入沈婠这组,那么在清晰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以后,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恰如沈婠所说,这是一场“战斗”!
必须严阵以待。
她不敢再分心,按照古清“抓重点”的方法,加快浏览速度。
沈婠:“现股价?”
蒋硕凯:“30。”
沈婠转向苗苗,而此时她屏幕显示的文档停留在最后一页,换言之,她已经把所有背景资料都看完了:“衡量结果?”
苗苗:“股价低于拍卖实产的真实价值,可收购。”说完,她也翻过最后一页,浏览完毕。
祁子颜在众人结束之后又多用了两分钟才把相关信息囫囵地看完了。
没有给她多余的反应时间,沈婠又下达了第二项指令——
“准备书面材料,向对方传达收购意向。”
“……”没人回话。
沈婠皱眉,转头向祁子颜看去。
后者一懵,两眼迷茫。
还是古清撞了撞她手肘,祁子颜才猛然反应过来,“我?”
张旸轻咳:“这是你负责的部分。”
“……好,我马上弄!可……我之前没做过……”
沈婠:“古清,你协助一下。”
“好。”
祁子颜忍不住脸红,她好像拖后腿了。
但沈婠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沉静依旧,稳重如故。
祁子颜没有从对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不满或责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羞愧。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情做好。
祁子颜虽然没什么经验,但理论知识具备,加上有古清从旁协助,她很快就上手了。
沈婠:“梳理一下我们自己公司的情况。”
贺淮已经先一步准备好,并提炼出关键信息——
1、净资产7亿美元,差了对方将近3亿。如果主动发起收购,就好比胳膊拧大腿,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2、双方在之前已经结仇,加上实力的不对等,秦泽言那边很可能拒绝收购。
张旸:“这个无所谓,我们发出收购意向也只是走流程而已,他们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们强制收购。”
苗苗:“退一万步讲,对方若乖乖答应,那这场仗打不起来,模拟实践的初衷将不复存在。”
若大企业收购小企业,小企业反收购,是否能够绝地求生,逆风翻盘,此看点之一。
若两个企业势均力敌,则发起双向收购,最终鹿死谁手,此看点之二。
在可能的机遇面前,相信没有哪组会主动投降。
果然——
在祁子颜拟好《收购意向书》,发给对方之后,对方明确表示了拒绝,并且很对向他们表明了收购意向。
双方线上视频,进行了第一次接洽。
秦泽言:“很明显,你方的实力还达不到我方提出的收购标准,更何况,D公司实力远在E公司之上。沈婠,你这样做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远在之上?”女人轻嗤,“两家公司只相差一个等级,你的表述未免有点夸张。”
“既然你也知道我方实力在你方之上,就不该做无谓的挣扎。”
“假如秦总是个良家妇女,有个恶霸在后面追,你会站着不跑,任由他糟践吗?”
秦泽言脸色一黑。
骂他是“恶霸”?!
“看来,是谈不拢了?”
沈婠平静道:“我以为大家早有觉悟。”
秦泽言气得直接中断了视频。
沈婠这边提出每股40—50美元的收购价,D公司拒绝。
在拿到董事会(NPC)的授权以后,沈婠再次向对方提出:要么通过42—43美元的价格,要么就以每股45美元敌意并购。
D公司仍然拒绝。
这个时候,沈婠方面声称:拟以47。50美元/股的价格收购市价仅为30美元/股的D公司的股票,并表示收购以后只保留美容化妆品部,而将其他的部门全部卖掉,卖价估计可达19亿美元,正好相当于收购D公司的价格。
这就相当于让沈婠白得了D公司的美容化妆品部。
空手套白狼,既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侮辱。
秦泽言立即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
首先,用每股57.5美元的价格收购了1000万股自己公司的股票,相当于总发行量的1/4。
其次,与系统中专门收购企业的投资集团Q公司,即NPC(非玩家角色)合作,达成以56美元一股的代价出售公司股票的协议,协议还规定如果有第三人以高价竞争而使E公司买不成D公司股票的话,E公司有权在第三人控股达到40%时以1亿美元的代价买下D公司的两个分公司,成为D公司的“自在骑士”。
贺淮:“现在怎么办?对方想反过来套路我们。”
古清:“如果第三人,不管是玩家还是非玩家,一旦加入战场,控股达到百分之四十,我们会非常被动。”
蒋硕凯看着屏幕,眉心打结,显然也被如今胶着的战况难住了。
张旸:“系统提示,D公司已经和Q公司达成协议。”
众人都看向沈婠,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沈婠却不看大家,操作鼠标令屏幕快速切换,像在寻找什么。
众人目露疑惑,但都没有开口打扰。
两分钟后——
沈婠:“我重新看了一下系统设定,里面有一个垃圾债券发行功能。”
垃圾债券亦称“高息债券”,最初是由M国公司发行的一种非投资级的债券,通常由信用评级甚低的企业所发行。
蒋硕凯眼前一亮。
古清等人却不明所以。
沈婠立即联系了一家有能力发行“垃圾债券”的公司,由该公司出面宣布愿以每股56。25美元的价格购买D公司,并声称已经获得5亿美元的银行贷款。同时,其背后的证券公司也表示将认购3。5亿美元E公司发行的垃圾债券作为收购D公司的备用金。
张旸:“这么做有用吗?”
沈婠:“看看系统里有关《公司法》的规定,应该很快能找到答案。”
张旸哦了声,还真就开始钻研法律有关的内容。
蒋硕凯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现在要开始吗?”
开始什么?
古清一头雾水。
贺淮表示已懵逼。
至于祁子颜就更不知所云。
就连最熟悉沈婠行事作风的苗苗也忍不住疑惑。
“再等等。”
那厢,秦泽言被沈婠这一组乱拳晃花了眼。
一个成员忍不住问出口:“对面到底想干什么?搞这种垃圾债券来恶心人?”
秦泽言同样看不透,但心中却警铃大作。
他是在沈婠手里吃过亏的,更知道那个女人花花肠子一大堆,七拐八绕就让你输了个彻底。
所以,他不敢情敌,只能小心对待。
而沈婠见对方没什么动静,朝蒋硕凯微微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立马返回主界面,进入“司法流程”。
“法院?要告谁?”祁子颜惊讶出声。
苗苗忽然就明白了,紧接着古清、张旸等人也反应过来。
就连贺淮都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只有祁子颜一个人还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中,她小声问贺淮。
后者轻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闲的样子:“等着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祁子颜见他丢了鼠标,又没碰键盘,和之前严肃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好像开始懈怠了。
贺淮听罢,不仅没生气,还相当嘚瑟:“马上就要赢了,当然可以放松放松,坐等看戏就好。”
垃圾债券发行公司向法院控告D公司与Q公司达成协议,在没有给股东以公平的机会前提下,就确定了公司买主,从而损害了股东利益。
最终法院判决垃圾债券发行公司胜诉,D公司与Q公司协议无效。
沈婠这是再度发起强制收购,秦泽言方无计可施,只能选择妥协。
“赢、赢了?”祁子颜目瞪口呆,说话都开始结巴。
“很明显,事实如此。”贺淮欠揍地耸耸肩,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
张旸握拳:“干得漂亮!”
古清不由感慨,这样的法子,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而此时,讲台上的贺鸿业突然开口——
“第一位赢家已经诞生,第七组,恭喜!”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响起一片抽气声。
“变态啊?要不要这么快?”
“沈婠那组是开挂了吧?上次赢的也是她。”
“能不酸吗?人家靠实力夺冠,有本事你也拿个第一名瞧瞧?”
“慌什么?这次赢家又不止一个,咱们还有机会,都给我专心点!”
“……”
至于秦泽言,根本来不及生气,或者懊丧,因为系统又给他下发了新的收购任务,而对手是——
落单的那一组。
呵!他干不过沈婠,难道还干不过其他人?
憋着一口怨气,直接把对方当成出气筒,打法之惨烈,手段之粗暴。
很快,对方就招架不住,阵亡了。
贺鸿业宣布第二位赢家诞生。
秦泽言的脸色总算不再那么难看。
而后,另外三位赢家也陆续诞生,第二次模拟实践圆满结束。
沈婠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算赢了,她脸上也看不出外露的欣喜,始终平静而持重。
“沈婠,你等一下……”
女人驻足回头:“有事吗?”
祁子辰慎重地看了她一眼:“有,我们换个地方说。”
沈婠见他神情不似作假,点了点头。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AI教室门口,而这一幕恰好落在祁子颜和苗苗眼中。
“不是吧?我哥真准备行动了?”她还记得祁子辰之前那番要让沈婠给她当嫂子的豪言壮语。
该不会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表白吧?
苗苗闻言,下意识拧眉:“什么行动?”
“啊?”祁子颜目光微闪。
苗苗愈发觉得不对劲,“你说不说?不说我自己跟上去看……”说着,作势要追。
祁子颜赶紧把人拦下:“你干嘛呀?我哥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沈婠不成?再说,人家两个人的事儿,你瞎搅和什么?”
“两个人?”苗苗心里隐隐生出一种猜测。
“对啊!感情这回事,第三个人在场反倒尴尬,让他们自己掰扯呗……”
“狗屁!”苗苗咬牙,冷斥出声。
“诶——你怎么能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说完,拔腿就走。
祁子颜追上去,挡在苗苗面前:“你说清楚,凭什么骂我?别以为你是沈婠的小跟屁虫,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让开!”
“不让,除非你把话说清楚。”
苗苗够着脖子朝两人离开的方向张望,隐隐焦急:“你烦不烦啊?人家有男朋友,难道你想让你哥上赶着当男小三儿?”说完,也不管祁子颜什么反应,直接拎着她后领把人揪到一边。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祁子颜讷讷站在原地,表情凌乱——
沈婠有男票了?
而自己刚才被那个胖球儿当狗子拎了?
……
校园一隅,此时正寂。
旁边就是花园,寒冬腊月不见鲜色,只有几棵常绿灌木作为装点,倒也不乏生机。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祁子辰咽了咽口水,“其实,我……”
忽然,手机响了
沈婠朝他说声抱歉,然后接通:“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没空?”
“不是。”
“看来四哥没诓我。”
沈婠嘴角一抽,既然四爷已经跟他通过气,她就不信权捍霆会不知道模拟实践已经结束了,丫还装模作样地问她是不是“没空”?
啧,谁说只有女人的肠子才弯弯绕绕?
男人绕起来,也不遑多让。
权捍霆:“四哥说你赢得干净利落,叮嘱我要好好奖励一番。”
“所以?”
“什么时候下课?我开车来接你。”
沈婠报了个时间。
“好,乖乖等我。”
通话结束,女人嘴角的笑容却并未就此消失。
祁子辰心下骤凛。
许是从小患有“脸盲症”,他必须通过除长相之外其他的特征来辨别女人,所以他的观察力远比同龄人要强。
心思也更为敏感。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与沈婠交谈的人是谁,但却能看出沈婠不经意间漾开的笑容,以及无形中逐渐柔和下来的眼神,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人嗅到了一丝恋爱的甜蜜。
祁子辰不由想到那辆黑色奔驰……
“你怎么了?不是有话说吗?”
他猛然回神,一度想要开口询问刚才和她通电话的那个人是谁。
不过最后,祁子辰到底忍住了。
也许是出于对沈婠的尊重,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勇气开口……
“我有脸盲症。”
沈婠一愣,“我知道,你上次说过,而且只对女人脸盲。”
上辈子祁子辰即便娶了沈嫣,成为沈家的女婿,也很少上门做客,更别提与人交流。
说到底,都是这个病在作怪。
还记得有一次,祁子辰为数不多的几次陪沈嫣回老宅,对沈春江和老爷子倒是客气有礼,偶尔聊天交谈,可对其他人却一语不发,冷漠得可怕。
沈婠从饭厅出来,而他要进去,碰头的时候,想着自己到底要叫他一声“姐夫”,不能太失礼,便点了点头,无声示意,也算打过招呼。
可祁子辰看都没看她,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如今想来,怕是把她当成了佣人。
连杨岚这个丈母娘和沈如这个大姨子也没得到过他一个好脸。
多半是因为认不出来,干脆一装到底,当个冷漠不近人情的贵公子。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故作深沉,借以掩盖自身缺陷。
沈婠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可祁子辰似乎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为什么又提这个?”既然他不说,就只有她来问。
“因为——”男人提着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我想告诉你,在我看来你是不……”一样的。
“婠婠!祁同学!你们在这儿啊?”苗苗拔高音调,气喘吁吁朝两人跑来,也打断了男人下面的话。
祁子辰表情一僵。
沈婠下意识看向苗苗,忽略了他眼底复杂又深沉的情绪。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苗苗好奇发问。
“有事要谈。”
“哦,那谈完了吗?”
沈婠询问的目光投向祁子辰,是啊,谈完了吗?
男人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语气淡淡:“也没什么,主要是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
“子颜输了第一次模拟实践,又旷了小测,如果这次成绩再不理想,很可能没办法毕业。”
说完,祁子辰不再逗留,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开。
苗苗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不由陷入沉思。
难道真是为了道谢?
她跟祁子颜都想多了?
可道谢为什么要私底下说,不能当着大伙儿讲出来吗?
“好看吗?”
“啊?”苗苗猛地回神,地上沈婠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说起来这位祁同学隽秀挺拔,长相也是英俊阳光,你会心动也很正常。”
不是……
苗苗讷讷地眨了两下眼:“谁心动了?”
沈婠轻声一叹,又无奈摇头:“我懂的,走吧。”说完,率先迈步。
苗苗站在原地,懵成一条傻狗:她懂什么啊?
……
“哥?你回来啦……”祁子颜小心打量他的神色。
男人目光淡淡,说不上高兴,也不算生气。
这就有点难猜了。
“回家吧,今天妈亲自下厨,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哦。”
兄妹二人朝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祁子颜几次张嘴想问什么,最后又都咽回肚子里,她还是当一只沉默的小羊羔好了。
上车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祁子辰:“这周末宋家的婚礼,我和妈都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宋家?MT金融?”
“嗯哪!”宁城还有几个宋家?
“谁结婚?”
“宋乾。”
“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啊,”祁子颜点头,“我也纳闷儿呢,而且新娘子好像不是咱们圈里的人。”
祁子辰发动引擎,“你听谁说的?”
“这几天妈和几个阿姨都在讨论这事儿。据说,宋乾跟她孩子都有了。”
祁子辰轻嗯一声,他对别家的八卦不是很感兴趣。
祁子颜撇嘴,觉得亲哥哥也太无趣了,这样怎么追人家女孩子?
换成是她,会从头嫌弃到脚的好嘛?
“那你去还是不去啊?就我跟妈两个女的不太好欸,起码要有个男伴啊……”
前一句还在中立地询问,后一句就“暗示”他去。
祁子辰只当没听懂,回了句:“不去。”
“哥,你真是没劲儿透了。”
祁子颜一脸嫌弃地数落。
他说不去就不去。
忽然,女人眼前一亮:“那个……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行,别后悔。”
祁子辰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但很快,打脸就来得措不及防。
“妈,我们回来啦!”
“正好,最后一道菜上桌,老祁你来端一下,颜颜你赶紧去洗个手吃饭了。”
“妈,你等等……”
“怎么了?”
“上次宋伯母不是来咱们家跟你讨论婚礼邀请的宾客名单嘛?”
“对啊,你想做什么?”
“我记得女方邀请的人好像不多。”
祁母点头:“是不多,没到十个。”
当时她还心想宋家这个儿媳妇也太寒碜了些,娘家关系太薄,估计也没什么助力。
要不是给宋乾生了个儿子,还养到五岁大,恐怕这辈子都够不着宋家的门槛儿。
不是她势力,而是出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看重的是门当户对。
如此才能繁衍壮大,一代比一代更优。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祁母狐疑地看了她两眼。
“我就是好奇嘛,名单还在不在?给我看一下。”祁子颜挽着母亲手臂撒娇。
祁母拿她没办法,“我放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自己去拿。”
祁子颜拿到名单之后,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笑着递给祁子辰。
“做什么?”他皱眉。
“看看啊。”
祁子辰抬手接过,翻开,下一秒目光稍凝。
上面竟然有沈婠的名字?
“哥,再给你一次机会,周末的婚礼去还是不去?”
“去!”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祁子颜啧啧两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不过想起苗苗那番话,她又犹豫了。
沈婠不会真的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那他哥这样算不算上赶着当小……三儿啊?
关于这场婚礼“去不去”的讨论,除了在祁家兄妹之间进行,也摆在权捍霆和沈婠面前。
“……我已经答应魏宛央了。”沈婠系上安全带。
“什么时候?”
“这周末。”话音一顿,她想了想,试探道:“要不你也跟我一起?”
原本还脸色沉沉的男人忽然之间多云转晴,还有那么点儿阳光明媚的趋势。
嘴角漾开一抹闷骚浅笑:“怎么,想公开了?”
沈婠微愣,别说,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公开不公开都一样。
“嗯?”男人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怎么不说话?”
沈婠:“你想公开吗?”
六爷矜持道:“我随便你。”
女人眉心稍拧,“随便我?”
“是啊,爷尊重你的意思。”心里想的却是,公开了最好,向全天下显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