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敌在暗,上考场
一来,道歉可以息事宁人,阻止对方借题发挥。
二来,适当服软容易激起围观者同情,简言之,“白莲花”特权。
沈婠既然有这个条件,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苗苗闻言,表情惊疑不定:“谁这么坏,居然想出这种阴招来干扰你考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考凭实力,大考看运气。
可“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归根结底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心态好,则万事顺,下笔有神。
足以可见,保持好的心态对考生来说有多重要。
但凡沈婠是个心理素质差的,被人莫名其妙这么一闹一骂,指不定怎么崩溃。介时,神情恍惚地上考场,还没开始答题就心乱如麻,怎么可能考出好成绩?
对方这一手,不可谓不高。
隐晦,含蓄,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把柄。
反正好坏都是你自己考出来的,又没人拿刀逼你。
闷拳揍哑巴,有痛说不出。
“太贱了!”苗苗低咒,一脸怒容。
“怎么,我没动怒,你倒气上了?”沈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我着急嘛!”
“有什么可急的?”
“敌人在暗处潜伏,随时可能放冷枪,这还不急?”要搁战场上,那就是分分钟光荣的节奏。
沈婠表情不变,丝毫没受影响:“我认为,更急的是完成考试,你觉得呢?”
苗苗:“……有道理。”
“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造成恐慌,进而影响考试成绩。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乱,否则正中敌人下怀,你甘心?”
苗苗使劲儿摇头,当然不甘心!她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在最后的节骨眼儿上出状况。
她深呼吸,很快便镇定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分别进入各自的考场。
沈婠对照准考证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位置。
第三列,第四个,恰好在考场中间,不靠前,也不落后。
此时周围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将近一半的人穿了西装,无论男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郑重。
剩下一半人穿着多以休闲为主,像沈婠这样穿裙子的占少数。
加上先前在操场闹过那么一出,不少人都是现场目击者,反而显得她更为出挑。
不少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喏,是刚才操场上那个吧?”
“白色连衣裙,没错。怎么,你小子看上人家了?”
“呸——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这话可过火了啊!”
“开个玩笑,别当真。不过话说回来,这女的看上去挺漂亮的,尤其是那双腿,又长又直,皮肤还白,就是看上去小了点……”
“哪儿小?”
“去你丫的!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这样的妹子要说在B班我还信,来考C班嘛……就有点诡异了。”
B班,又叫“继承人班”,能进的全是富二代。
“是啊……这岁数根本不像有三年工作经验的人。”
八点五十,监考老师到场。
八点五十五,拆密封袋,分发试卷。
九点整,考试正式开始。
刹那间,只听翻开卷面的哗哗响动,以及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一份试卷,双面打印,共计18张,附一张机读卡和一张答题卷。
也就是说,光题目就占据满满36页。
考试时间为240分钟,即4个钟头。
沈婠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就把所有题目大致浏览了一遍。
题型和往年一样,有单选、多选、填空、简答、论述、计算。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多了一道加分题——模拟谈判,10分。
讲真,题量不算大,却用了18张纸,共计36页,主要原因是题干的阅读量惊人。
几乎每道题都会给出一大段文字,而答案往往要从这些琐碎繁杂的信息里进行数次提炼。
那种不看题干,直接做题,并且做对的可能,呵呵,根本不存在。
难怪起航的试卷会被奉为“金融界IMO”。
只有做过的人,才知道其中并无半点夸张。
沈婠出于好奇,在加分题上多停留了几十秒,差不多心中有数了,再倒回去看计算题,然后是论述题……
基本遵循从后往前,由难到易的顺序。
正式答题的时候,她直接从前面单选的部分开始,一刻钟拿下。
接着多选,她只用了十分钟;填空,五分钟。
所以,距离开考时间半小时内,她已经迅速翻过四张卷面,而大多数人还停留在第二张,少部分开始了第三张,都没她快。
翻页的响动在沈婠尽量放轻放缓的前提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尤其是在安静的考场,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
她的动作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靠!要不要做得这么快?
变态啊?
她怎么一直在翻页啊?这都到简答题了吧?是不是只有我做得最慢,还停留在第二页?
一看就是前面的不会做,空着,直接跳到后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嗤!翻页不代表翻过的都会做,就算会做,也不代表做得对,虚张声势罢了。
……
有人慌乱,有人从容,但这一切都与沈婠无关。
她把涂好的机读卡放到一边,翻出答题卷,开始对简答题下手。
这部分阅读量和信息量太大,沈婠看题用了二十分钟,答题只用了十分钟。
这感觉……怎么说?
除了考察专业知识,还检验一个人的眼力。
一目十行什么的,绝对占先手优势。
转眼间,一个钟头过去,她还剩论述、计算和加分题这三大板块。
论述题有三道,一道的分值就抵得上所有简答题加起来,所以,答题卷留出的空白也相当可观,总之,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其中一道题还蛮有意思,题目很简单,不像前面那样一来就提供大段的背景资料介绍,或者经济学领域某一板块的研究内容。
问:怎样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
简单是简单,可也意味着空和泛。
没有具体的公司实例,也没给个什么前提条件,直接让你答。
就好比有人问“如何才能创造一个大同社会”。
答倒是能答,好像怎么说都有道理,可越是这样,就越难摸到正确答案的边儿。
第298章 压轴题
沈婠第一反应就是西方经济学里面,关于边际收益和边际成本的相关内容。
边际成本,是指在一定产量水平下,增加或减少一个单位产量所引起成本总额的变动数。
边际收益,是指在生产过程中每增加一个单位的销售量所带来的总收益增量。
当边际收益大于边际成本时,企业有利可图,将加大产量;反之,企业发生亏损,减少产量。
因此,当两者达到平衡,即当边际收益等于边际成本时,企业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
沈婠组织好语言,便不再犹豫,提笔作答。
这道题涉及的相关知识不难,只要学过经济学课程的,都应该知道。可难就难在,它出现在这儿,不是大学期末考,也不是单项课程的结业测试,很容易让人直接忽略了概论性的东西,而分析实际情况,比如从合理进行生产管理、培养企业文化、关注劳工薪酬等具体方面入手。
以偏概全,大忌!
论述题做完,写了不少字,乍一看,密密麻麻的两页,沈婠这才感觉到手酸,索性搁笔,一边揉捏松缓关节,一边翻看计算题。
这回倒没有长篇累牍的题干信息了,不过一串接一串的数字还是不好糊弄。
某企业年销售A产品27000台,每台售价40元,其中28%为现销,其余为信用销售。信用条件“3/10,1/10,N/30”。10天内付款的客户占50%,20天内付款的占20%,30天内付款的占25%,30~40天内付款的占5%。若有价证券年利率为12%。计算应收账款的机会成本。
第一题就是中级财务管理的相关知识,难度一般。
沈婠理清思路,先在草稿纸上进行演算,得出结果并确认无误后,才誊抄到答题卷上。
每日信用销售额=27000×40×(1—28%)/360=2160元
收款平均间隔时间……
应收账款余额……
最后,机会成本=39960×12%=4795。2元
第二题是统筹与规划的实际应用,难度略有加大。
第三题全英文,考察CGA(加拿大注册会计师)相关知识。
第四题,即压轴题,纯数学,难度参照IMO。
沈婠之间浏览的时候就特地看过,在可尝试范围内,只不过需要多花点时间。
一个十字把网格分为四部分,小明从中间出发,同时抛掷两枚硬币作为坐标,来控制前进方向。两枚硬币,一红一黄,在投掷XX数目后,停留在哪一坐标的概率最大?如果从这个点返回出发点,概率又有多大?
不出意外,还是概率题。
沈婠做过历年真题试卷,发现一个很有趣的规律,压轴题都或多或少涉及到概率相关知识。
比如这次,在概率的基础上结合了布朗运动。
要想把题做出来,至少要明白什么是布朗运动——被分子撞击的悬浮微粒做无规则运动的现象。
沈婠不是数学天才,也并非博闻强识到连这些专业数理理论都能信手拈来。
她只是在考前重点突击了概率这块的相关知识。
与其说实力使然,不如说投机更为恰当。
第299章 模拟谈判,有人作弊(三更)
她赌这次还会像往年一样,出现概率题,这本身就是一种投机取巧。
但凡换成概率以外其他题目,沈婠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人往往倾向于熟悉的事物,这代表了一种安全感,从而强化自信心。
这题难吗?
难!
但对沈婠来说,至少还有突围的勇气,因为——熟悉!
设最大概率位置坐标为(x,y),这一点与所有行走直线轨迹的平均距离相等,记为K……
得出答案的同时,沈婠长吁口气,如释重负。
再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过去半个钟头。
至此,除加分题外,试卷作答完毕。
填空选择,三十分钟;简答,三十分钟;论述,四十分钟;计算,六十分****计160分钟!
比交卷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沈婠翻到附页,说实话,这个加分题在她看来略显鸡肋。
宁城甲公司欲引进外墙防水涂料生产技术,R国乙公司和丙公司报价分别为36万美元和26万美元……经甲公司实际考察了解,乙公司的生产技术更为环保,而丙公司则稍逊,现甲公司打算仅以26万美元(丙公司的报价)买进乙公司更为先进的技术,假如你作为甲公司派出的谈判人员,该如何设计这场谈判以达成目的?
接下来,就是三家公司各自的背景介绍,资料那叫一个详细。
商业谈判不同于政治谈判,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
利益!
双方为利益角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相信题目的初衷就是为了考察大家对“利益”的收放与舍得。商业谈判的过程,本质上就是一个“争利”与“让利”的过程。这期间,势必会舍掉一些东西,获得一些东西。
至于,争多少、让多少、舍多少、得多少,这就要看谈判双方各自的本事了。
称一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也不为过,更有甚者,不惜用极端手段达成目的,活生生、血淋淋的谈判案例,不是没有。
实践题对能力的要求会更高,作为加分项无可厚非,但偏偏把“谈判”当成切入点,美中不足。
谈判谈判,先要“谈”,才有“判”,用纸张和文字呈现出来的东西,哪怕再精彩,也失去了语言在其中应当发挥的魅力与作用。
一场干净利落的谈判,不仅要求谈判者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语言表达和肢体动作也要配合到位。
很多时候,还要看谈判者的个人魅力。
而这些都不是单薄的一张纸、一杆笔所能体现的。
沈婠再三思量,最终决定不予容忍,即便,这样的失误对于整道题来说,不过是个很小的瑕疵,可谁让这个瑕疵暴露得太彻底,明晃晃碍了她的眼?
所以,在正常作答之后,沈婠紧接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结论:就算按照上述思路进行,这也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谈判。
理由: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一个惊叹号,作为整张试卷的结尾,个性又张扬。
还剩四十分钟,沈婠不打算检查。
刚放下笔,右肩就被什么东西不痛不痒地砸了一下。
“教授,有人作弊!”突然响起的声音令埋头苦书的众人齐刷刷一顿,纷纷抬头看向说话那人,又在那人刻意的引导之下,转而望向沈婠。
如果他们没听错,是有人作弊吧?
那就好玩儿了……
两个监考老师,一男一女,都是起航学院聘请的高级教授,不仅自身涵养到家,智商和情商也都一等一优秀。
闻言,没有出现出任何慌乱之色,一个继续监考巡查,另一个默默走到沈婠座位旁边,并未第一时间出言盘问,反而对那个揭发举报的人斥道:“考场禁止喧哗,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需要说话,请先举手示意,得到同意之后,才能开口。”
那人表情一讪,默默低头做题。
男教授这才俯身将纸团捡起,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眉头越拧越紧,而后,食指稍屈,不轻不重地在沈婠桌面敲了两下,“跟我出来。”
哗——
虽然男教授为了不打扰剩下的人考试而刻意压低嗓音,但在安静的考场内依旧传到了每个考生耳中,顿时,大家犹如沸腾的热水,开始小面积骚动起来——
被教授单独叫出去谈话,是作弊没跑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上去老老实实,没想到这么阴!
难怪做题速度贼吉尔快,原来有后手呢!
作弊会被记零分,然后通报批评吧?
据说,还要终身禁考……
相较于周围众人的蠢蠢欲动,沈婠平静得有点诡异。
最终,还是跟在教授后面,离开考场。
第300章 抽丝剥茧,环环相扣
男教授姓张,单名一个凡字,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面皮白净,长相斯文。
“考场里有摄像头,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也在监控区域内,所以,你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会被完整记录下来。”张凡没有一开口就盘问,而是有言在先,把该交代的说清楚。
沈婠挑眉,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张凡博士毕业后,通过人才招聘,直接来起航任教,距今满打满算也有五年之久,这还是第一次抓到作弊。
他忍不住想,如今的考生心理素质已经强悍到被抓现形也无所畏惧,从容不迫了吗?
别人他不知道,但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是真不怕,或者说……有恃无恐?
张凡敛下眼底的探究与打量,清了清嗓,倏然正色:“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吗?”
“猜到一点。教授怀疑我作弊?”
男人摊开手,“这个纸团你怎么解释?”
沈婠:“有人故意砸到我身上。教授不信,可以看监控。”
张凡点头,“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不过,在事情明朗以前,你恐怕不能再回考场继续答题了。”
“没关系。”沈婠不疾不徐,一副“我会配合”的好公民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试卷有没有做完,是否会影响最终成绩。
可张凡哪里知道,在这之前,沈婠本就打算交卷走人。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她反问,“只有做贼的,才会心虚。”
张凡见状,更加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
起初,他捡到纸团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好笑。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传统老旧、容易暴露、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可言的方式作弊,再怎么也该把微型摄像头、电子传感笔这些基础设备用上吧?
其次,沈婠太过镇定,甚至是带着几分玩笑和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事态发展,完全没有当事人该有的表现。张凡以为她“有恃无恐”,但一番交谈下来,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她是“清者自清”。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再说,他也没笨到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张凡沉思一瞬,很快便理清思路。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确认“作弊一事”的真伪,希望还有时间让她完成剩下的试题,否则,这一耽误,很可能就毁了一个人的前途……
张凡承受不起这样的罪过,当即拿出手机,拨通考务处电话——
“喂?”
“我是张凡,三考场发现疑似作弊的行为,该考生现已停考,等待判定结果出来。能不能麻烦你们那边给监控中心打个电话,调取录像进行核实?”
“好的,稍等。”
三分钟后,张凡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便急急忙忙按下通话键——
“查到没有?”
“不好意思,监控中心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怎么可能?!”张凡惊呼,“有再打过吗?”
“打了三次。”
张凡眉心狠狠一紧:“那就直接派人过去!”
“张教授,您听我解释……”
“我现在不想听!像这种关系到考生未来和前途,甚至清白的大事,你们都敢懈怠,考务处是一点用都没有了,留着当摆设吗?!”
在起航学院,教授那都是国宝级的,不仅待遇好,地位也高,这是“礼遇”,也是“尊重”。
因此,张凡才有底气直接让对方没脸。
别说考务处,就是教务处,所有校内行政单位遇到教授级别,都得乖乖绕道,装孙子。
张凡:“现在立刻马上派人去监控室!电话也继续打,不要停!”
那头连声应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结束通话,张凡抱歉的眼神落到沈婠脸上:“对不起,可能还需再等几分钟……”
这话,他说得羞愧。
若沈婠作弊了还好说,可如果没有作弊,却让她站在考场外干等,无法完成试卷,那问题就严重了!
可女人的回应,再次令张凡震惊——
“不碍事,反正,该做的都已经答完了,如果不是发生这么一桩,我恐怕已经交卷离开。”
“你……答完了?!”
“嗯。”
“18张试卷上所有题目?”
沈婠再次点头。
整个过程,她冷静又理性,反倒张凡不止一次流露出或惊讶,或愕然的神色。
突然,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插入两人之间。
“张凡,还没弄清楚吗?”女教授站在考场门边,不由开口,视线却密切关注着里面考生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作弊”这样的肮脏行为再出现第二次!
张凡:“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求证。”
女教授姓刘,叫刘敏。
视线匆匆掠过沈婠的脸,眉心霎时一皱,“差不多就行了,等考务处那边的人过来处理,别忘了,考试结束前,你都还是监考老师。”
张凡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事情还没盖棺定论,相关证据也未曾调取,就这样武断地下结论,怕是不妥。”
女教授似乎强势惯了,并不喜欢被人反驳,硬邦邦丢下一句:“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不明白还要求证什么。既然你喜欢小题大做,那我也无话可说。”
在刘敏看来,作弊就是作弊,几十双眼睛都看着,直接拎出来,等考务处那边下达处分通知即可,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好监考老师的本分,多巡视几圈,杜绝再次作弊的可能。
张凡一直在说等,等,等,很快就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安慰沈婠。
这一等,又过去一刻钟。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分钟不到。
张凡眼里已经浮现出烦躁的情绪,反观沈婠不温不火,还有心情透过栏杆,欣赏远处的景物。
张教授扎心了。
就在暴脾气即将发作的当口,手机响了。
张凡立马接听,连应了几声“好”后,面色陡然一沉,“……确定是左后方?好,我知道了,你们尽快派人过来吧……当然是现场解决!不然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沈婠眉眼微动。
左后方?
她记得是个穿白色卫衣,身材略显丰腴的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张凡收起手机,惜字如金的沈婠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查出来了?”
“嗯,不是你,有人故意栽赃。”
沈婠并未表现出半点意外,似乎早有所料,只道:“教授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对方既然知道考场有监控,为什么还会做这种事?”
男人表情微凝,“有话直说。”
“在明知会被查到的前提下,用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段,如果仅仅是为了给我扣上一顶作弊的帽子,那对方也未免太蠢。有监控,所有真相都会水落石出,我也不会伤筋动骨。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无用功,相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除非……”
张凡似想到什么,眼神微震。
沈婠继续抽丝剥茧:“除非,她的本意不是诬赖我作弊,而是不想让我完成考试。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你看,还有五分钟,考试就会结束。对于一般人来讲,18张试卷,四个钟头可能还不够,又怎么经得起关键时刻长达四十分钟的禁考?”
张凡:“如你所说,那人为什么早不嫁祸,晚不嫁祸,偏偏卡在最后四十分钟抛出那个纸团?”
沈婠:“从我被你叫出来到刚才真相大白,洗脱嫌疑,共计用时三十三分零七秒。若考试之初,对方就这样做,我有很大可能重返考场,继续答题,就算少了近半个钟头,也不一定会考差。若在考试即将结束的时候,再扔纸团,我很可能已经做完大部分题目,等查明真相,我没有作弊,成绩依然有效。”
所以,对方是掐着时间,算计好了一切!
寻求一个让她考差落榜的最大概率,然后,抛出那个纸团。
第301章 自食恶果,上台澄清(二更)
还真是,煞费苦心!
从操场诬赖,到考场嫁祸,隐秘的手段,迂回的心机,只为一个目的:不想让她考出好成绩!
沈婠原本还打算韬光养晦,如今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那人越不想她脱颖而出,她就偏要光芒万丈!
“教授,帮个忙如何?”
“……什么忙?”张凡还沉浸在惊愕的情绪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两分钟,我要你出面发话,留下在场所有考生。”
“你想做什么?”张凡皱眉,“陷害你的那个人起航自有一套处理办法,你别冲动……”
他以为沈婠想要动用私刑,当众教训始作俑者。
谁知女人却摇了摇头,“我相信起航的规章制度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坏人,就像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这点从张凡处理“作弊事件”严谨求真、讲求证据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那你是打算?”
沈婠:“那人当众给我扣了顶黑帽子,还不允许我当众摘下来?”
张凡:“你想澄清?其实可以由校方出面……”
“新闻讲究时效性,”沈婠打断他的劝说,“八卦和黑料也一样。您信不信,只要出了这个门,不管我作弊与否,都会被当做板上钉钉的实锤,如瘟疫般迅速扩散。”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凡不得不承认,沈婠说的很有可能会变成事实。
“校方固然可以澄清,但最快也要等到调查结果出来,走完固定流程,才会开始行动。到那个时候,我的名声早就坏了。谁赔?是教授你个人承担,还是校方一肩扛之?”
“……”张凡哑口无言。刚开始以为她闷声不吭,谁料竟如此能言善辩?
沈婠抬手看表:“还有四十秒。”
张凡一咬牙:“好!”
说完,大步迈入考场,沈婠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走上讲台,站定之际,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
刘敏冷着脸,音调冷肃,一听就不好惹:“请考生立即!立即停笔!违者将做零分处理!”
此话一出,那些没做完又想多写几个字的人,都纷纷止住了动作。
“全体起立!以机读卡在上,答题卷在中,试卷在下的顺序整理好自己的桌面。另外,草稿纸严禁带出考场!”
只听一阵纸张刷啦的动静,刘敏和张凡开始收取机读卡及答题卷,然后是试卷和草稿纸。
期间,等待的众考生,无可避免将目光投向上首,静然而立的沈婠。
进而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夹杂着窃窃私语声,被刘敏一句中气十足的“安静”强势压下,但各色各样的目光却依旧笔直不加掩饰地落到她身上。
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或厌恶……
其中还夹杂着一道心虚的注视,闪闪烁烁,明暗不定。
沈婠却不为所动。
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无形中生出一种强势的威慑,暗藏锋芒。
刘敏按照准考证编号从小大小挨个儿收卷,收到沈婠的座位时,竟奇异地发现,几份东西都是按照她刚才所说的顺序叠放,可那人根本没回过座位啊,这……
作弊就是作弊,答得再好,行为再规范,也无法掩盖龌蹉的事实!
刘敏拿起笔,正欲批下“考生作弊,考卷作废”八个大字,却被张凡眼疾手快制止——
“你做什么?!”他冷喝一声。
刘敏凉飕飕望过去:“当然是按照学校针对作弊考生的处理办法,试卷记零分。”
“监控中心已经调取录像,证明她没有作弊!”
刘敏动作一顿,“那纸团怎么回事?”
“有人栽赃嫁祸。”
话音刚落,不待刘敏有所反应,斜后偏左的方向传来一声哐当巨响。
“不、不好意,凳子倒了……”身穿白色卫衣的女人满脸抱歉,赶紧把凳子扶起来,手心却紧攥着一把冷汗,浑身颤抖不停。
刘敏收回目光,动作麻利地收了沈婠的机读卡和试卷,继续去收下一个人的,自顾自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凡却再一次阻止了她:“这个人的,不能收。”
“什么?”刘敏微愣。
张凡沉声道:“直接记零分。”
扶到一半的凳子再次摔回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刘敏恍然,眼中掠过凌厉之色:“扔纸团的人,是你!”
“不……不是……不是我……”女人慌忙辩解。
张凡:“有监控录像为证,你还想狡辩?”
女人听到“监控”二字,面色惨白,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回现实,认命般不再挣扎辩解。
刘敏冷哼,果断在机读卡和答题卷上写了批语,记零分。
接下来收卷的过程就快了许多。
当考生准备离场之际,站在讲台正中间的沈婠,忽然开口了……
第302章 细思恐极,考试结束
“各位,请留步。”
众人朝她看去,就连低头整理试卷的刘敏也不由侧目。
张凡倒是一脸平静,好像对沈婠此时的举动早有所料,因而并不怎么意外。
“这不是作弊那谁?她想干嘛?”
“鬼知道。”
“不对啊……这女人看上去也太镇定了,哪像作弊被抓?”
“别猜了,听听她本人怎么说。”
基本都是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当然,也有看不惯沈婠这番做派的——
“她以为自己是谁?让留就留?我偏要走!”
“换成我早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哪还有脸站到上面去?不嫌丢人吗?”
“脸皮厚得堪比城墙拐角……”
沈婠抬眼,缓缓扫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
“关于在我座位下方发现纸团,经考务处和监控中心调查取证,是有人故意陷害!”
此话一出,骚动乍起。
“真的假的?”
“陷害?谁这么无聊?”
“不会是为了洗白,就找替罪羊吧?”
“我就说这里面另有隐情,你们还不信!”
“马后炮!”
突然,不知是谁高喊一句——
“既然你说有人陷害,那就指出陷害你的人是谁啊!”
顿时引来一大片附和的声音:“对!指出来!”
沈婠凌厉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到穿白色卫衣的女人身上,“是你自己站出来,还是我亲自来请?”
女人本就苍白的脸似乎更白了,眼神飘忽不定,浑身哆嗦不停,一看就是心虚了!
哗——
站在她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后退,像远离什么肮脏玩意儿,这下倒不用她自己站出来,就已经成为最突出的那个。
霎时,所有目光通通集中到女人身上,狐疑,探究,鄙视……
就在这个当口,张凡走到台上,站在沈婠旁边与之并肩而立:“我可以证明,一切属实,所言非虚。校方也会对真正作弊的人给出相应惩罚,请大家及时关注起航官网动态。我们将一直秉承着公平、公正、公开的考试原则,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请大家秉持良好的道德与优秀的品质,实事求是,切勿以讹传讹,撒播谣言。一旦发现有任何败坏起航名誉的言论,校方将依法维权!”
张凡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起航,他都站出来说话了,看来确实存在陷害的事实。
而沈婠的嫌疑算是彻底洗干净了。
但……
大家都是来考试的,有什么仇和怨,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往人身上泼脏水?
临时起意?
这里到处都有监控,除非那人脑子坏掉了才会做这种注定被抓包的蠢事。
既然并非一时冲动,那就只剩……
蓄谋已久!
想到这里,吃瓜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细思恐极!
……
考务处,张凡和刘敏把收起来的机读卡和答题卷交给负责装订密封的工作人员,就算彻底完事了。
等明天再和另外几个教授,集中批卷。
“张凡,刚才作弊那事儿,我越想越不得劲。”刘敏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
“虽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该处罚的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教训,但那个被冤枉的考生因为这场无妄之灾,浪费了整整四十分钟的答题时间,万一没考好,那我……”
刘敏虽然严厉,但也并非刻薄之人。
作为老师,传道授业解惑,她的冷肃其实是想更好地教导、敦促学生,老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
说到底,一颗拳拳之心,都是为学生考虑。
先前,她以为沈婠作弊,品行不端,所以对她印象很差,如今发现人家是无辜的,又开始担心起来。
张凡闻言,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小事,不用担心……”
“小事?!”刘敏拔高音调,恨不得跳起来,“我告诉你,人的一生中没有哪场考场是‘小事’!亏你还为人师表,竟然是这种态度,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心这么歪呢?”
张凡哭笑不得:“刘教授,你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说得天花乱坠那也是狡辩……”
“沈婠在被我叫出考场以前,已经把所有题目都答完了,所有我才说不用担心。你收卷的时候难道没发现她的试卷叠放规整,完全是按标准流程在进行?”
“你的意思是……她在被发现作弊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交卷了?!”
张凡点头。
刘敏表示受到了惊吓。
“我翻了一下她的答题卷,所有计算题都做出来了,包括最后压轴的那道。另外,加分题也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
“嘶……压轴题也做对了?”那可是媲美IMO水准的纯数学题!
“嗯。”张凡早就惊讶过了,所以这会儿相当淡定,正好可以欣赏刘教授除了严肃之外的其他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好嘛?
刘敏喃喃感慨:“咱们起航招考史上,恐怕又要出新记录了……”
第303章 小巷堵人,屈打成招
张凡与刘敏这番谈话,沈婠一无所知。
眼下,她刚与苗苗碰头,后者正一脸八卦地说起作弊一事。
“……听说是被栽赃嫁祸的,那个人也太倒霉了!”苗苗眼珠一转,“沈总,你也在那个考场,应该知道具体情况的嚯?”
“想吃瓜就直说,嚯什么嚯?”
苗苗:“……”被识破了。
下一秒,沈婠轻描淡写扔出一枚重磅地雷——
“哦,忘了告诉你,那个倒霉的人是我。”
“!”
接下来,苗苗彻底化身小麻雀,亦步亦趋地追在沈婠旁边,叽叽喳喳询问事情经过。
一秒完成“吃瓜人”到“当事人”的无缝切换,甚至比沈婠还要义愤填膺。
“……我怎么觉得那个在操场上找茬的和这个污蔑你作弊的,是同伙?”
沈婠挑眉,问她:“何以见得?”
苗苗沉吟一瞬,“手段很像,都是隐秘且迂回的,一点也不简单粗暴,放到宫斗剧里,大概能活过……十集?”
“嗯,继续。”
“还有,这俩货目标一致,都想害你考差。”
“没了?”
苗苗咧嘴,嘿笑一声:“直觉第六感算吗?”
“……”
“所以沈总,你……”苗苗小心试探,“到底得罪了谁?”居然接二连三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使坏。
对方煞费苦心,显然不是一般摩擦,想来已经结了仇。
如此一来,幕后黑手的范围就大大缩小。
别说,沈婠还真想到一个人。
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武断地下结论。
“想知道吗?”
苗苗茫然地“啊”了一声。
沈婠:“走,带你去见个人。”
……
单明华心情不错,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瓶冰可乐,边走边喝。
拐进一条老旧的小巷,他想起这次考试超常发挥,就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就差像小学生那样一蹦一跳了。
突然,前面的分岔路口出现一道人影。
单明华脚步一顿,待看清对方相貌之后,他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不料,被一个身形壮硕的女人堵住了去路。
“你谁啊你?滚开,别挡道——”
苗苗笑眯眯,像一座无形的大山立在原地,几乎把狭窄的小巷堵死,只要她不侧身让路,根本没办法再挤过一个成年男人。
便在这受阻的当口,沈婠已经追上来,一记猛踹落在男人后背。
苗苗顺势后退。
单明华措不及防向前一扑,摔成狗吃屎。
沈婠上前,把人踩在脚下,狠碾了几脚,便听男人夸张的惨叫声响彻整条巷子。
“杀人了——救命啊——”
苗苗一惊,正准备堵他的嘴,沈婠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
而后,轻飘飘开口:“再嚎,我不介意让你说的变成事实。”
男人浑身一僵,瞬间老实了。
沈婠气死人不偿命:“顺便给你个忠告,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别张口就喊‘杀人’、‘救命’,你怕,别人更怕,就算有热心群众,也会被你这几嗓子吓跑,毕竟,谁也不会拿生命开玩笑,那你就只剩死路一条!与其喊救命,还不如说着火了,至少能把人骗进来,说不定歹徒一慌,就逃了呢?”
单明华眼珠一转:“着火——唔唔!”
刚开口,就被苗苗掐住了脸颊,是的,就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掐在男人面颊两侧,再狠狠一收,原本挺英俊一小伙子,瞬间变成“公鸡嘴”,有口难言,只能发出一阵呜咽声。
苗苗用了十分力气,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把人牙齿给掐掉。
单明华一脸扭曲。
沈婠笑着又踩了他两脚,俯身轻笑:“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急着现学现用?”
单明华:“……”我X你个老母猪!
“刚才那些付诸实践的前提是你没被制住。就像任人宰割的羊羔子没有任何咩叫的权利,因为,刀在屠夫手里。叫得越凶,死得越惨。”
男人差点儿就哭了:“唔唔唔……”
“怎么,有话要说?”
单明华疯狂点头:有的有的!
沈婠朝苗苗点了下头,后者手劲儿稍缓。
男人嘴上得了自由,不敢再乱嚎,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不是……小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嘛啊?”
沈婠:“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眼神一闪:“什么怎么做?你在说啥?”
沈婠也不急,笑着看向苗苗:“有人装傻呢?怎么办?”
“这多简单?”苗苗开始摩拳擦掌,“那就掐到他不傻呗!”
“好办法!”
苗苗歪着嘴,邪笑一声。
单明华看着那只离他越来越近的魔爪,瞳孔紧缩,头皮发麻:“别、别掐!我说,什么都说!”
沈婠勾唇,苗苗矜持地收回手。
男人:“……”尼玛,撞了个鬼哟!他怎么就犯到这俩女人手上?果然,小便宜什么的,贪不得!
单明华抖了抖肩,示意沈婠把脚拿下去:“……让我先坐起来,我才说。”
苗苗撇嘴:“条件还挺多。”
沈婠一向喜欢识时务的人,收回脚,表情淡淡:“说吧。”
第304章 设计套话,幕后黑手
单明华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裤腿,轻咳一声,朝苗苗伸手。
“干嘛?”
“腰扭了,扶我一把啊!”
苗苗:“……屁事儿不少。”话虽如此,最后还是一脸嫌弃地拽着袖子把人拉起来。
单明华上下打量她一眼,突然来了句:“力气贼大,你吃什么长的?”
苗苗:“……”好想捏死这只弱鸡哦,肿么破?
“说说嘛,让我也借鉴一下啊。”
沈婠:“有本事你就继续装疯卖傻,其实我不介意再来一脚,让你趴回去,真的。”
男人秒怂,敛了笑,眼底一派沉凛,哪还有半点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想知道什么?”
“背后那个人。”
单明华沉吟半晌,蓦地抬眼直视沈婠:“在这之前,我也有个问题向你求解。”
沈婠冷着脸,她不喜欢拖拖拉拉,可眼前这人实在太婆妈,看得心烦,声音也不自觉染上几分冰凉——
“讲。”
男人心尖儿打了个突,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你怎么会找上我?”
单明华感觉自己做得很隐秘,怎么就被发现了?
苗苗也很好奇。
她稀里糊涂就跟着沈婠来堵人,至于为什么真心不知。所以此刻,跟男人一样“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儿期盼又孺慕地盯着沈婠。
就像沈婠嘴里能吐出朵花儿来,崇拜之情已经突破极限,到达盲目的境界。
沈婠:“……”收个小迷妹当助理,这感觉,呃,酸爽!
单明华见状,疑惑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这个胖胖的考生对这个瘦高的考生似乎有那么点……死心塌地的意味?
不像同级对同级,反而带着几分仰望。
沈婠看了他一眼,冷笑爬上嘴角:“跳出来一口咬定我作弊的人是你;混在人群里嚎那一嗓子非要我指出罪魁祸首的人也是你;最后,看到我就跑,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人还是你。综上,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单明华表情一尬,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一个正常人在考试中被指作弊,按理说早就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谁还有那份儿闲心去记举报人是谁。
OK,就算她记性好,过目不忘。
可单明华坐在沈婠后两排,出言指证她作弊的时候,这女人连头都没回,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样子?
神了!
再说那一声嚎叫,当时他明明混迹在人群里,又缩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隐藏本领,这女人站在台上,下面乌泱泱全是人头,她究竟怎么发现的?
疑惑不消反增,单明华头都大了。
当然,他也不敢再去问沈婠,这女人早就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他毫不怀疑,要是再继续逼逼,恐怕真的会被重新踹回地上趴成狗吃屎。
“你到底说不说?!”苗苗伸手揪他领子,单明华就跟小鸡崽儿似的被拎了一把,窘得够呛。
“说话就说话,你这姑娘怎么动手动脚的……”
苗苗气得牙痒,甩开他,示威性地扬了扬拳头。
单明华自知躲不过,便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我跟赵梦是大学同学,她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在最后四十分钟看到你脚下有纸团的时候,主动站出来检举你作弊。”
“赵梦?”
“是啊!人都被你揪出来了,这回铁定玩儿完!”
那个穿白色卫衣的女人。
沈婠眼底掠过沉思,愈发衬得一双黑眸幽暗深邃,宛若千年古井,望不到头。
“我不知道会闹得这么严重,想着拿钱办事,反正一句话而已,两千块钱呢……”
结果却招来一头,不,两头惹不起的母老虎!
苗苗冷笑,嘲讽之意不加掩盖。
单明华懒得理他,径直看向沈婠:“我也是被那个女人坑了,后来意识到情况不妙,就赶紧推波助澜帮你揭穿她,也算将功补过,你……别找我麻烦了,成不?”
“帮我?”沈婠勾唇,“不如说帮你自己更合适。赵梦受处分已经板上钉钉,你怕被牵连,所以及时撇清关系。不错,挺聪明的!”
明明在夸他,单明华却感觉一股凉意袭上脖颈。
他尬笑两声:“不敢当……”
沈婠别开眼,莞尔一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单明华整张脸都亮堂起来。
“但是,”女人话锋一转,“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他咽了咽口水。
沈婠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忽然,笑了……
赵梦失魂落魄地走在接头,原本阴凉的天,下午却冷不防出了太阳。
不算强烈的阳光,依然晃得她两眼刺痛,一股酸胀自鼻腔炸开,她眼眶一红,泪水潸然滑落……
栽赃……
陷害……
零分……
处罚……
任何一个词都能将她压垮。
考试毁了,梦寐以求的起航学院也终究落空,未来背负黑历史,她很可能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赵梦陷入无止境的懊恼与沮丧中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猛然拽回。
“……喂?”
“是我,单华明。”
女人瞳孔一缩,语气紧绷:“找我有事吗?”
“抱歉,如果我当时拒绝,你可能就不会……”那头轻声一叹,似有无限惆怅,“总之,我很愧疚。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回头,我只能尽力弥补。”
“弥补?”赵梦脑子一片空白,眼神迷茫。
“是啊,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现在又……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两千块还你。光明路Rolling咖啡厅,不见不散。”
说完,不等赵梦开口,直接挂断。
女人站在街头,茫然地攥着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
事情搞砸了,那边她肯定收不到钱,给单明华的两千块,还是她自掏腰包。
仅仅犹豫两秒,赵梦就决定前往赴约,不看在单明华的份上,也要看在钱的份上。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赵梦怀着破罐破摔的想法,来到咖啡厅。
“这里——”单明华朝她招手。
赵梦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愕然地看着沈婠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优雅落座。
而另一边,胖苗苗也已到位,笑眯眯盯着她,眼中却一片凛冽森然。
单明华:“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沈婠轻笑:“不急。”
男人咬牙:“你!”
苗苗抬手扣住他肩头,往下一按,单明华不得不乖乖坐回去,老实得像个番薯。
赵梦后知后觉,瞪大眼,难以置信:“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单明华别开眼,有些不自然:“那什么……我是也没办法了。”
“你个小人!”
“呵,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男人本来还觉得自己过分了,毕竟,骗女人不大光彩,可眼下怒意上头,也不必跟她客气,当场发飙,“要不是你让我做这种缺德事,我会像个犯人一样坐在这儿?你行啊,事先什么都不说,看我喜欢钱,直接上诱饵是吧?反正,你坑我一次,我骗你一回,咱俩扯平了。还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红色票面,总共二十张,“两千块,全部还你,反正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以后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苗苗目露鄙夷,独善其身没错,可怂到这份儿上,也是难得。
简直不像个男人……
单明华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自己保命最要紧。
他可不想被赵梦牵连,错失入学起航的宝贵机会。
赵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事到如今,她反而镇定下来,只是一张脸白得彻底,但那双眼睛却仿佛燃烧着烈焰,灼灼投向沈婠:“你想知道什么?”
沈婠挑眉,朝苗苗使了个眼色。
苗苗心领神会,指着单明华,“你,可以走了。”
“真的?”
苗苗恶劣一笑:“假的。”
“不不不……”男人迅速离开座位,“我马上就走!”
话没说完,人已经蹿出老大一段距离,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沈婠迎上赵梦的目光,不闪不避,直入主题:“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
苗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哐啷巨响,表情骤冷,眼神带煞:“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女人缩着脖颈,眼睛鼻子憋得通红:“我没说谎!”
沈婠一个眼神过去,便制止了苗苗继续威逼,“那你与对方如何联系?”
“都是用手机。”
“现在拨过去,按免提。”
赵梦一惊:“现在?!”
沈婠语气坚定,不容置喙:“拨!”
“可……我……”
“这张卡里有两万块,不多,但你也就值这点。拨过去,拿钱走人,还是我逼你打这通电话,一毛钱没有,自己选。三秒钟,考虑清楚,三,二……”
“我要钱!”赵梦急切道。
当初,她答应那边,就是为了钱。
如今,沈婠愿意给她,再好不过,虽然少了点,可总比没有强……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考进起航,两万块,足够她离开宁城,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漫长的嘟声之后,那边终于接通——
“喂?”
“是我,赵梦。”
“……”
“你让我办的事,已经成了,她被当场抓到作弊,记零分。”
“我会进一步查证,如果属实,钱会一分不少打到你卡上。”
赵梦表情慌乱,用眼神询问沈婠,接下来该说什么。
沈婠却朝她摆摆手,轻声一笑:“李秘书辛苦了,我考个试还让你操心至此,实在……过意不去!话说,你这么不辞辛劳,我大姐算你加班费吗?”
那头卡顿一瞬,像被突然踩住脖颈的鸭子,没有乱叫,而是直接断了气。
然后,通话结束。
沈婠把卡和手机一并推给赵梦,“如果不想遭殃,就马上离开宁城,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完,起身离开。
赵梦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刚才沈婠那番话,并非玩笑,也不是故意恐吓,而是真的在给她指路。
苗苗见状,不由轻叹:“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你还是尽早为自己打算吧。以后别再干这种蠢事了,自以为有利可图,殊不知两方博弈,随便哪方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碾死你这样的小蚂蚁。”
赵梦打了个寒颤。
苗苗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后,追着沈婠离开。
沈家那点儿事儿,她也有所了解,尤其当了沈婠的秘书以后,这些豪门秘辛都变成必修课,自然也清楚沈家三姐妹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和较劲儿。
不过这回,沈大小姐做得也太不地道,甚至可以说龌蹉。
看自家Boss的反应,啧,有好戏看了……
第305章 爷心难持,女主人啊
“李秘书。”年轻助理拘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李文瑾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眉头骤紧,“沈总人呢?”
“半小时前就离开了。”
“去哪儿?”
“见客户。”
李文瑾轻嗯一声,眉间褶皱却未见舒展,“沈总回来了,通知我一声。”
“那需要打电话过去……”
“不用。”沈如关机,能打,他早就打了。
……
苗苗坐在副驾驶位上,余光几次三番偷瞄沈婠。
“好看吗?”
苗苗:“!”
沈婠直视前方,眼尾带笑:“看出什么来了?”
苗苗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想说,又不敢说,吞吞吐吐,期期艾艾:“那个……沈总,你好像都不生气啊?”
“为什么要生气?”
“被人有预谋地栽赃陷害,不该生气吗?”
“该。”
苗苗眨眼,静待下文。
果然——
沈婠:“但生气也分种类。一种是气自己,另一种是气别人。”
苗苗心服口服,“受教了。”
三十分钟后,车停在小区门口。
“我到了,谢谢沈总。”
“前段时间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嗯!”
沈婠调转方向,驱车驶离。
刚汇入主干道,手机响了——
“喂?”
“考完了?”低沉醇冽的嗓音,犹如窖藏多年的老酒,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沈婠必须承认,男人开口瞬间,一阵酥麻的痒意从她耳朵传到心尖,就跟过了电一样。
“嗯,刚把苗苗送回家。”
“你开车了?”
“嗯。”
“那正好,来东篱山庄。”
沈婠挑眉:“干嘛?”
“……爷想你了。”
此话一出,女人心软得不成样子:“好。”
“算了,你把位置发给我,我来接你。”
“不用,我开了车的。”
“那也要接。”
沈婠:“……”
最后,两人各退一半,权捍霆从山庄出发,沈婠从现在的位置往山庄开,同一行驶路线,总会碰头。
果然刚出三环,沈婠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开车的,应该是权捍霆手下。
然后,男人下车朝沈婠走来,径直拉开小玛莎的副驾驶,坐进来,系好安全带。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都说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去,又不是找不到路,你何必跑这一趟?”
“爷乐意!”
“……”
沈婠嘴角一抽,放下手刹,驱车平稳前行。
而黑色奔驰则跟在后头,始终保持五十米远的距离。
二十分钟后,抵达东篱山庄。
虽然车上有空调,但沈婠还是热得够呛,汗水湿了后背,布料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所以,进了门,直奔二楼——
“我先冲个凉。”
权捍霆:“去主卧。”
沈婠一顿,笑了笑:“好啊。”
男人被她突然绽放的笑脸晃花了眼,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女人窈窕袅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良久,才收回目光,咂咂嘴,意犹未尽。
想起沈婠此刻在他房间里,进到他的浴室,用着同一瓶沐浴露,权捍霆就……咳咳!
他不禁回想那时,在温泉山庄……
不远处,凌云和楚遇江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咽了咽口水。
“什么情况?”
“去主卧洗澡?咱家爷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关键是,沈婠没有拒绝!
“不对劲……”
“绝对有问题!”
楚遇江沉吟半晌,突然开口:“他俩会不会已经在一起了?”
凌云茫然:“啊?”
主卧。
哗哗水声即便隔着磨砂玻璃,也清晰地传到男人耳朵里。
权捍霆坐立难安,眼神发飘。
突然——
“阿霆!”
“……在。”声音又沉又哑。
“衣服找到没有?”
“找到了。”他关上衣柜柜门,手里是沈婠之前训练时穿过的练功服,黑色吊带背心,浅灰色运动短裤。
“咳……你开一下门。”
水声骤停,很快,滑门从里面拉开十分之一,袅袅热气夹杂几分清香扑面而来。
沈婠躲在门后,伸出一只手:“嗯?人呢?递给我啊?”
权捍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衣服送到她手里,飞快转身,背对。
等沈婠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
“冲个凉好舒服,你要不要也去洗一洗?”
一句话便让男人刚筑好的心理防线再次崩溃。
“不……不用……”
“你眼睛怎么红了?我看看……”沈婠走到他面前,仰着头,伸手拨了拨他的眼皮。
两人贴得很近,女人只穿了件吊带背心,黑色衬着白色,煞是鲜明亮眼。
偏偏沈婠自己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记挂着他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权捍霆:忍的,憋的!
“婠婠……”
“你的声音?”她诧异挑眉,对上男人直勾勾的眼神,突然就懂了。
沈婠是懵的。
“还要让我等多久?嗯?”尾音轻颤,咬牙切齿。
“你就这么惦记?”她眨眼,不乏揶揄之色。
权捍霆咬牙:“我是个正常男人!”
“那以前你怎么办?”
“……”
“乖,”她掐着男人白皙精致的脸颊,爱不释手,“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权捍霆没问,沈婠也不提。
半晌,男人恢复冷静,他把沈婠按到床边坐下,拿出电吹风,插上电源,开始亲自帮她吹头发。
沈婠原本的发质不算好,归功于跟着亲妈漂泊那几年吃不饱、住不好,严重贫血加营养不良。
回到沈家之后,她开始有意识地为自己补充营养,均衡饮食。
经过这小半年的滋润,她不仅抵抗力大有改善,一头长发也养得又顺又滑。
男人修长的五指穿过发间,流畅拨弄,偶尔略带薄茧的指腹擦刮头皮,就像按摩一样,很是舒服。
沈婠半眯双眼,眉目之间一派惬意。
权捍霆看着她柔软温驯的样子,突然联想到一种动物——猫!
慵懒,矜贵,时而高冷,时而粘人。
“……好了。”他把吹风机关掉。
沈婠蹭到他怀里,双手圈住男人的腰,是一种依靠的姿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突然想了,便随心而为。
权捍霆淡淡一笑,享受着女人此刻难得的亲昵与依赖。
“怎么了?”
她摇头。
“考得不好?”
“……那倒没有。”
权捍霆浅笑,手一下又一下替她顺着长发,像抚摸一匹上好的绸缎,“听起来,好像很有信心。”
“怎么,觉得我考不上?”沈婠扭头看他。
“你要是考不上,那起航今年就不用招生了。”
沈婠目露满意:“嘴真甜。”
楼下,客厅。
“我说,你俩看什么呢?顶上有花儿啊?”陆深突然挤到楚遇江和凌云中间,抬手搭在两人肩头,一齐朝天花板望去。
凌云:“没花儿。有人。”
陆深:“谁?”
楚遇江:“爷……”
陆深:“哦。”
楚遇江:“还有沈小姐。”
陆深:“!”
小狐狸精又来了?
“那你们这是在看什么?”
凌云:“爷和沈小姐已经上去半个钟头没下来了。”
陆深:“?”
凌云:“并且,他们都在主卧,门反锁着。”
陆深再次受到暴击。
他想,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彻底麻木,算了,就这样吧,随便了……
反正,拦也拦不住。
就是不知道沈婠那只小狐狸还要吊着六哥多久,有时候,陆深看着都着急,还能不能给人一个痛快?
欲擒故纵,心机忒沉。
可是当他亲眼看着权捍霆搂着沈婠从二楼下来的时候,陆深傻了。
两人姿态亲密,一看就是确定了关系,有了更进一步发展。
小七爷抽了抽面部肌肉,唔……
脸疼。
然后,楚遇江、凌云、傻住的陆深,以及厨房里正忙活的保姆机器人Lolita都知道爷/六哥/主人——有女朋友了!
Lolita:“呀!家里有女主人了!那以后,我可以偷懒吗?”
萝莉音,萌到犯规。
第306章 未来弟妹,摊牌沈如
“女主人……”
权捍霆咂摸着这个称呼,瞬间心情大好。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Lolita可爱到想亲。
“老六,你……”邵安珩从外面进来,见状,不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朝沈婠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好奇带点揶揄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最终定格到沈婠侧腰之上男人紧扣的大掌。
“啧,你俩什么情况?”
权捍霆当着众人的面在沈婠脸颊落下一吻,那吧唧声格外响亮,然后朝邵安珩挑了挑眉:“如你所见。”
“懂了,未来弟妹。”
饶是沈婠内心强大,此刻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有些不大适应。
但她始终没有退出权捍霆的怀抱,或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一切迹象都在表明,她并未勉强,而是发自内心地接受这段恋情。
邵安珩看懂了,当即浮现出几分浅笑,“恭喜。这下三哥要高兴疯了。”
胡志北打从欧洲回来,就一直想见沈婠这个让老六挖空心思、费力讨好的预备役“弟妹”,可惜,权捍霆以她考前复习不便打扰为由,直接拒绝了。
搞得胡志北整个人都郁闷到不行。
他满怀期望地赶回来,连他在欧洲的女人都狠心不顾,结果就这么对他?
好在这样的郁闷仅仅持续了几天,一大堆事情找上门,胡志北开始连轴转,这才恢复了正常。
不然他一准儿得悄咪咪去找沈婠,把人当珍稀动物研究。
邵安珩:“三哥去京平处理点事,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宁城,不如明晚一起吃个饭?”
权捍霆没有率先表态,而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沈婠:“如何?”
她耸耸肩,“好啊,我没意见。”
“行,”邵安珩想了想,“我尽快选好地方,再通知你们。”说话的同时,目光扫过陆深、凌云、楚遇江。
三人齐刷刷点头,去!必须去!
“三爷,还有我呢~”是萌萌哒Lolita,吱嘎吱嘎举起自己的金属臂。
邵安珩抬手拍拍她脑袋:“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看门,嗯?”
Lolita两只装了液晶显示器的眼睛里,冒出粉色桃心,忽大忽小地闪烁着,娇羞道:“那好吧……”
这年头,机器人也好男色?
啧,说好的不许成精呢?
沈婠没有多留,歇了会儿,喝完一杯温水就打算离开。
“急什么?”权捍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吃了晚饭爷送你回去。”
凌云和楚遇江一致望天。
陆深已经上楼回房间蹲着了,似乎被打击得不轻。
沈婠避开他在腰上乱揉的手:“别闹……”
“那你答应我吃了饭再走。”
“乖,今天不行。”
权捍霆面色微冷:“理由。”
沈婠也不怕,把手伸到男人后颈,轻轻掐了两下:“那边还等着我汇报考试情况。”
“就为这个?”
“还有,顺便教教那些不安分的东西怎么做人。”沈婠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冷色。
却被与她亲密相贴的权捍霆捕捉个正着,霎时眉心一紧:“出了什么事?”
沈婠的手从男人后颈游移到脸颊,嗯,手感真好,百摸不厌,“小事。”
“需要帮忙吗?”
女人眼中笑意更甚,虽然不需要,但这种随时都有靠山的感觉不要太棒。
“放心,我可以解决。”
“确定?”权捍霆挑眉,与其说质疑,不如说是另类的关心。
沈婠直接用吻回答他。
男人一顿,很快反客为主。
凌云和楚遇江觉得脖子有点酸……
五点,沈婠换回之前的连衣裙,这会儿已经被勤劳的Lolita洗干净并且烘干了,带着清新的皂香。
权捍霆送她到山庄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屁股,他才转身回屋里。
邵安珩斜倚在墙上,手里拿着最新研发的激光枪,用一块黄色的绒布擦拭着:“怎么,玩十八里相送啊?”
权捍霆没有看他,目光径直落到枪上,倏地眼前一亮:“成功了?”
“还没试,你来?”
“来就来。”
邵安珩摇头失笑:“这会儿不装依依惜别了?”
权捍霆丢给他一个轻蔑加不屑的眼神:“你懂个屁!”
“丫胆儿忒肥,别忘了,我可是你哥!”
“五和六差很多吗?”
“不多,但总归差了一个数。”
权捍霆撇嘴:“有媳妇儿的人不和单身狗计较。”
邵安珩:“……”
“愣着干嘛?羡慕还是嫉妒?那也没用。”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儿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
“赶紧的!去靶场!”
沈婠回到老宅,正好赶上饭点。
“三小姐。”佣人取出拖鞋摆到她面前。
沈婠换上以后,径直往饭厅走。
除了沈谦,其余人都在。
沈春江:“婠婠回来了,赶紧过来坐下吃饭。”
“谢谢爸。”
“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
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沈嫣自从上次在饭厅被教训以后,消沉了整个暑假,这才刚回学校不久,又开始故态复萌,眉眼之间隐约嚣张,“话别说得太满,当心大风闪了舌头。”
沈婠似乎并不在意,淡笑以对。
这时,佣人取出干净的碗筷摆到她面前,“三小姐,请慢用。”
沈嫣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知想到什么,顿时沉默下来。
她差点得意忘形,实践证明,之前那些方法根本对付不了沈婠,反而次次都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能再莽撞行事了,沈嫣默默告诫自己。
沈如低头吃饭,垂敛的眼睑掩盖了其中微微的惊诧。
果然,挫折催人成长。
沈嫣也慢慢开始学聪明了……
这个晚餐,吃得风平浪静。
饭后,沈婠到小花园散步消食。
偶尔与丁伯闲聊几句,相当惬意。
“小妹看上去心情不错?”
丁伯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小姐”。
沈如微微颔首。
丁伯:“屋里还有一批刚到的花种没有处理,那我先进去了。”
沈如轻嗯一声,放人。
此时,只剩下她与沈婠,微风轻拂,吹动二人长发。
一个凛凛端庄,一个冷冷自傲。
沈婠绽开笑容,嘴角两边梨涡若隐若现,“吃好喝好,还有满园子鲜花可供观赏,心情自然舒畅。”
“还是你会享受生活,换成我就不行了……”沈如轻叹,似有几分自嘲,却因太过流于表面而让人觉得虚假,自嘲不成反变自傲,“习惯了忙忙碌碌、脚不沾地,让我歇下来反倒不习惯。”
沈婠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冷笑三声。
比起沈嫣的爱憎分明,她更讨厌沈如这样惺惺作态的“四不像”。
当姐妹不够真诚,做敌人不够彻底,当路人不够漠然,做朋友不够圆滑。
说她虚伪,可这虚伪里又自带三分清高;说她真实,却又处处端着,心里想法一大堆,手段还低劣。
总之,做事做七成,留有余地太多,反而拖泥带水,格外矫情。
看不透的人夸她端庄大方,看透的人只觉辣眼睛。
有的人没有品格,至少还有性格。
可是沈如,竭力维持着品格,同时压抑着性格,到头来,两样都欠。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越是贪心,不仅丢了熊掌,还得不到鱼,一场空。
“哦?”沈婠轻笑,“之前以为沈家女儿是小姐命,没想到大姐你过的竟是劳碌命……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沈家提供的优渥条件,可惜你身为长女本该养于闺中、身娇肉嫩,享受着“沈家长女”这个头衔带来的无上荣光,却偏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工作狂”。
行,喜欢工作沉迷其中,没问题,狂就狂吧。
可她忘了一点,尤其重要的一点!
明达将来注定要交到沈谦手上,就算她再拼命,再能干,也休想分得一点边边角角,说白了,就是个拿固定工资的苦力。
上辈子,沈婠想不透这层利害关系,又或者想透了却不愿承认,妄图与沈谦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分庭抗礼。
如今想来,那时的她未必不是高估了自己。
显然,沈如比前世的她更固执,偏偏又在心机、手段、实力等各方面逊人一筹。
如何与沈谦相争?
不说其他,就那场漏洞白出的作弊陷害,便可见此人智商。
换成沈谦来办这件事,他会直接让她上不了考场,绑架也好,迷晕也罢,总之比沈如这种弯弯绕绕的陷害干脆利落得多,当然也有效得多,可以说立竿见影。
沈婠这句“劳碌命”成功让沈如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能说,各有各的追求,比起安逸享受,我更希望过有挑战的生活。”
沈婠一脸羡慕:“还是大姐有想法。”
就怕,想法太多,困住自己。
“你今天考试发挥得怎么样?”
沈婠目光微闪,看来,李文瑾还没把她已经识破的消息告诉沈如,否则,她不会在沈春江问过之后,还沉不住气地再问一遍。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状况,但最后都迎刃而解。”
“小状况?”
“是啊,”沈婠笑意渐深,如果陆深在场,恐怕会跳起来说她头上有两个恶魔的小角角,“难道李秘书没告诉你?”
沈如一顿,瞳孔紧缩,而后尽数化作茫然与不解:“李秘书?你指的是文瑾?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毕竟,是他派人诬陷我作弊,害我缺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大姐,那可是你的秘书啊,我跟他从未结仇,为什么会想出这种阴招害我?”沈婠每说一句,便朝沈如逼近一步,笑意盎然,一派天真纯洁的目光,好像真的只是在为难题求解,没有半点其他意思,“为什么呢?大姐,你知道吗?”
沈如下意识后退,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失了气势,莫名心虚,咬咬牙,立定原处,不再移动,却在迎上沈婠的目光时,仍有几分瑟缩之意。
她故作惊讶:“诬陷作弊?!竟然有这种事?!”
“看大姐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呢。”
“婠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考试场上谁都不想作弊被抓……”竟然直接肯定了她作弊的事。
沈婠想笑,笑她愚蠢。
怎么,还真以为李文瑾那点小伎俩就能把她给坑了?
别说,沈如还真这么想的。
要知道,在起航历年的招生考试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作弊的情况,一来是监管的确严格,二来也是处罚太重,作弊成本太高。
沈婠既然跟这两个字沾上边儿,就别想再洗干净!
至少,校方肯定不会再让她入学。
沈婠欣赏着对方此刻面露担忧,内心却抑制不住狂喜的神情,缓声开口——
“好在,起航校方火眼金睛,彻查到底,最终还我清白。”
沈如表情僵了。
第307章 撕破脸皮,三哥四哥
“那个陷害我的人被记零分,终身禁考,啧……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呢,真可惜。”沈婠似有感慨般轻叹。
沈如没有接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也是她告诉我有人指使,而那个人正是大姐你的秘书——李文瑾!”
沈如面色骤沉:“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口口声声说文瑾指使人诬陷你,证据呢?”
“大姐,你这么激动干嘛?”沈婠偏头一笑,“李文瑾是李文瑾,你是你,怎么搞得……不分彼此,倒像一家人。同仇敌忾吗?按理说,我是你的妹妹,于情于理不都该相信我说的?莫非,一个秘书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亲人还重要?”
沈如眼神微变。
“看来,这个李秘书还真是……不一般哪!”意味深长。
“你胡说什么?!”
“看,又激动了吧?”
沈如:“……”
“至于你要的证据,不妨亲自问一问李秘书,毕竟,我可是和他通过话的。”
沈如皱眉,下午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想来应该错过了文瑾的电话。
她现在还不清楚沈婠究竟知道多少内幕,掌握了多少证据,未免说多错多,只能谨慎开口。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婠挑眉:“好一个‘误会’。杀人越货可以说‘误会’,违法犯罪可以说‘误会’,如今连栽赃陷害也可以是‘误会’。这两个字还真万能。”
“你有话直说,用不着阴阳怪气。”沈如目光冷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沈婠一双黑眸沉沉盯着她,“这件事,大姐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
“换个更简单的问法,是不是你让李文瑾这么做的?!”
“呵……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往我身上泼脏水?”沈如冷笑,“从你来到这个家,我自问不曾苛待过你,甚至还多次站出来帮你说话,结果你就这么回报我?”
“大姐的意思,可以理解为挟恩图报吗?”
“你!”沈如咬牙,“简直强词夺理!”
沈婠不疾不徐:“这么说来,此事与大姐无关,是李秘书自作主张?”
沈如没有开口,下巴微扬,显出几分傲然,磊落清高。
俨然默认之态。
沈婠一副不解的模样:“那就奇怪了,我和李秘书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这样做?我考不考起航,和他有关系吗?”
沈如眼神一滞。
“我知道了!虽然与他无关,但与大姐你有关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死心,还想把她拉下水!沈如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隐忍不发,一股怨气憋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当然有关。听爸爸说,大姐也曾在起航C班进修,只不过第一次没考上,第二次才勉强上线。李秘书这是护主心切,怕我一次考上了打击大姐的自尊心,这才想尽办法让我落榜,真是用心良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姐你的谁呢!”沈婠娇笑掩唇,清秀的五官忽然生动起来,带出一股别样的风情,忽略年纪,倒有几分电视剧里军阀姨太太的即视感。
“像李秘书这样掏心掏肺、巴心巴肝的男人可不多了,大姐,你真幸运,连我这个受害人都羡慕了……”
“闭嘴!”沈如面色大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婠霎时敛笑,眼底涌现一层阴翳,透着一股邪肆。
口齿清晰,一字一顿:
“我说,你跟李秘书狼狈为奸。知道什么叫‘奸’吗?可不单指使坏,还有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不可描述的事……”
“沈婠!你、血口喷人!”褪去凛然不可侵犯的伪装,高高在上、冷冷自傲的女神也有气急败坏的一面。
如果说之前沈如还在压抑内心的愤怒和恐慌,那么现在早已失控,犹如脱缰的野马,喷薄的火山。
“第一次,”沈婠笑意不减,“看到大姐生气,还真是稀罕。”
沈如面部表情稍许凝滞,而后,愈发不加掩盖。
她压低声音,凑近沈婠耳畔:“是我又如何?你只不过是爸爸带回来的私生女,住进这个家的陌生人,即便爸爸对你心存怜惜,大哥也被你暂时蒙骗,但真正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你以为他们会放弃我而选择你吗?”
沈婠没有说话,沈如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便自顾自继续开口:“不会。因为,一个情妇生的孩子无论联姻也好,管理公司也罢,所能带来的价值远远不及沈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所以,你注定会被舍弃。”
沈婠双眸半眯。
沈如笑意更甚,带着一种畅快与恶劣,“所以,我奉劝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情妇生的,永远是情妇生的,终究上不了台面。聪明人就该韬光养晦,只有蠢货才会不自量力。不信,你大可一试,看看我和你,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有证据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拿她没办法?
沈如顿觉通体舒爽,原来,当坏人远比当好人开心。
最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后背直挺,头颅高昂,宛若斗胜的母鸡,从容优雅。
突然——
“哇哦!原来这才是大姐的真正的样子——女神变女巫,比普通人还不如的丑陋灵魂,而惺惺作态、虚伪矫情才是真面目,恶心到极致……”
沈如背影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似乎并不在意。
沈婠挑眉,这是要破罐破摔?
“我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你,但必须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三天时间,让李文瑾离开明达,否则……”
沈如转身,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否则怎样?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沈婠笑了,黑瞳幽邃,泛起诡谲的光,让她整个人变得妖冶而邪门,仿佛随时可能化为索命厉鬼,生杀予夺,不过一颦一笑之间。
那就走着瞧吧……
一场谈话,姐妹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第二天沈婠和权捍霆众人吃饭的心情。
“啧,你们俩总算来了!”邵安珩抱臂轻笑。
沈婠抬眼一扫,除了几张经常在山庄见到的熟面孔之外,还有两张不太熟悉的脸。
一个偏瘦,一个魁梧。
两人年纪差不多,但偏瘦的那个笑容矜持,眼神精明,一看就是商人,且眉眼之间隐约有几分像她认识的另一个人。
魁梧的那个笑容爽朗,看她的眼神像打量什么珍稀动物,就差拿放大镜把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研究一遍,却并不让人感觉厌烦或是恶心,反而有种溢于言表的热情。
沈婠的观察只在目光一掠,不过几秒时间。
权捍霆牵着她入座,然后指向二人,为她介绍——
“这是三哥,这是四哥。”
胡志北咧着一口大白牙,“闻名不如见面,总算见到弟妹了!你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差点为老六的终身大事急秃了头顶,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就给自个儿找了个小媳妇儿,嘿嘿……”说着,朝权捍霆投去一个“丫厉害”的眼神,带着老母亲般的欣慰。
沈婠笑着,大大方方喊了声“三哥”。
“好!我就喜欢弟妹的豪爽,喝一个?”
沈婠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权捍霆不大赞同的目光下,朗声道:“敬三哥!”
胡志北仰头,一饮而尽。
沈婠也有样学样,一滴不剩。
权捍霆:“……”胆子大了啊!
胡志北哈哈大笑,像话本里三碗不过岗的武松,壮是壮,但人也俊!阳刚的帅气,散发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相当有魅力。
贺鸿业不干了,“弟妹不能厚此薄彼,叫了老三,现在也该叫我了吧?”
“四哥。”
“诶——”
第308章 贺淮撞破,是你六婶
这不是贺鸿业第一次见沈婠。
早在明达周年酒会上,他就与这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向来不爱出席这种场合的老六破天荒现身,还高调地请沈婠共舞一曲,他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恐怕非比寻常,迟早得有大发展!
这不,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胡志北满怀欣慰,贺鸿业又何尝不是?
想想老六那龟毛又倨傲的性子,就算仙女下凡都不一定能入他的眼,如今总算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可人儿,反正从两人进门到现在,贺鸿业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
再看沈婠这姑娘,年轻漂亮,美丽高挑,第一印象有些冷傲,眉目之间沉静淡漠,可相处下来却又发现并非那等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一举一动竟有种罕见的大气与磊落,颇具男子气概。
看似小家碧玉,娟秀温雅,实则胸有丘壑,深藏不露,这样的女人注定不会蜗居于室,当个安分的家庭主妇。
就是不知道老六能不能hold住这样的“大女人”?
当然,这些贺鸿业只能在心里琢磨,并不打算说出来。
再亲密的兄弟,彼此之间也要适当保留,如此,情意才会更加长久。
更何况,沈婠确是个好姑娘,没准儿他家老六就喜欢这种类型呢?
爱情这回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别想指手画脚,乖乖站着鼓掌就好。
“弟妹,这杯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言罢,贺鸿业仰头,酒杯见底。
比起胡志北的利落不羁,他却是从容温吞,中年男人的魅力如影随形。
沈婠勾唇,同样一饮而尽。
权捍霆坐不住了:“宝宝,这是白的,不是啤酒,你少喝点。”
他声音不大,可那声宝宝还是让陆深、邵安珩、贺鸿业等人听个正着。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六哥/老六!
肉麻死了。
“没关系,我有分寸。”沈婠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权捍霆眉心非但不见舒展,反而拧得更紧。
没道理跟胡志北、贺鸿业喝了,不跟陆深、邵安珩喝,所以,接下来沈婠又喝了两杯。
凌云和楚遇江见状,有点蠢蠢欲动。爷嫁出去了,他们高兴啊……
结果被权捍霆一记凉飕飕的眼神瞪过去,瞬间歇菜,不敢再灌沈婠。
反倒沈婠站起来,主动陪他俩喝了一杯。
依旧是一口闷。
胡志北看得两眼放光,满眼惊奇:“弟妹酒量不错啊?”
“还行。”一个不算骄傲,但也不谦虚的回答。
胡志北顿时来劲了,先给自己满上,再对沈婠举杯:“咱再喝一个?”
“好啊。”
“不准喝!”权捍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往桌面一放,白色酒液涤荡而出,浸湿了浅黄色桌布。
全场一寂。
胡志北轻咳,眼神有点发飘,明显心虚了。
咕哝道:“臭小子还挺横……”
权捍霆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胡志北冷哼:“没大没小。”
权捍霆回嘴:“为老不尊。”
贺鸿业见状,赶紧跳出来打圆场,“那个……弟妹酒量好,多喝几杯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四哥钱多,丢它几个亿到宁江打水漂应该也不碍事。”
贺鸿业:“……”
陆深抿着嘴角,暗搓搓偷笑。
邵安珩没那么怂,直接笑出声,还感慨地说了句:“四哥道行还欠,记得回去勤加修炼。”
贺鸿业:“……”一个两个都是落井下石的魂淡!
最后,没人再敢找沈婠喝酒,开玩笑,她旁边那尊煞神可不是吃素的!
中途,贺鸿业手机响了,“接个电话。”说完,离开座位,出了包间。
再进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阿淮,这位之前你见过的,”贺鸿业朝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儿子,“叫六婶。”
贺淮只不过刚跟客户吃了顿饭,离开的时候又刚好碰上站在走廊打电话的老头儿,最后被亲爹半拉半拽、神秘兮兮地带进包房,说是要见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他糊里糊涂地跟进来,绕过阻隔屏风,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后安静吃饭的沈婠。
就在他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幻觉的时候,他爹突然开口,让他对着朝思暮想的姑娘叫“六婶”?!
搞什么东东?
贺淮觉得,他刚回国,可能时差还没倒过来。不然怎么会大白天做梦?还是如此诡异的场景。
啪——
贺鸿业一巴掌下去,贺淮肩头一痛。
“你小子愣着干嘛?开口叫人啊——”
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贺淮回归现实,原来,不是做梦?
“爸,你说……六婶?”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不去看沈婠和权捍霆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也刻意忽视权捍霆往她碗里夹菜的动作,都是误会,都是假的……
他一遍遍暗示自己,不断催眠。
贺鸿业并未察觉儿子的不妥,笑呵呵道:“听不懂啊?笨儿子!你六叔和沈婠在一起了,从今往后,你得叫人一声六婶,不许没大没小,听见没有?”
贺淮如遭雷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又是怎么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席已经散了,而沈婠也不见了。
他坐在自家老头的车里,车窗半降,夜风轻拂脸庞,吹散了酒气,仿佛也卷走了醉意。
“醒了?”贺鸿业沉声开口,时常带笑的眼中此时一片冷肃。
贺淮讷讷叫了声:“爸……”
“你小子今晚怎么回事?让你过来是喝酒买醉的?哦,还嫌跟客户喝得不够,非得不省人事才满意?”
贺淮垂眸,神情落寞。
“说话!摆一副死样子给谁看?”
“……哦。”
“嘶!老子让你说话,你就哦一声,小子,你这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
贺淮安安静静地坐着,平时早就跳起来和老头儿针锋相对,眼下却仿佛被抽掉了精气神儿,蔫了吧唧的。
良久,才憋出一句:“我不想说话。”
这回贺鸿业破天荒没有生气,而是轻声一叹:“别告诉我,你对沈婠有想法。”
贺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怎么就不能对她有想法?”
“她是你六婶!”
“放屁!六叔娶她了吗?啊?男未婚,女未嫁,我凭什么不能对她有想法?”
贺鸿业狠狠一怔,他将儿子眼底的不甘与挣扎,看得一清二楚,也正因如此,才格外担忧。
作为男人,他也有劣根性,红颜知己不少,所以在教育儿子方面,尤其女色这一块并未过多限制。
臭小子喜欢玩,喜欢刺激,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这些他都知道,也未曾出手干涉,反正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花丛里打滚儿。
男人嘛,趁年少,不狂一狂怎么说得过去?
偶尔还颇为骄傲地想,儿子比他有出息。
贺淮一直没收心,那他也纵着,只要不翻船,一切好说。
如今看来,倒不一定了……
“你对沈婠,认真的?”
贺淮平静下来,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气,酒精上脸,双颊涨红:“我特么就没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
贺鸿业一默:“……什么时候开始的?”
“反正比六叔早!”这话有赌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甘。
“那你想怎么办?”
贺淮眼神一滞,目露茫然,他想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贺鸿业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根,“要不要?”
贺淮接过来,颤抖着手扣下火机,点燃。
白烟袅袅,模糊了英俊的眉眼。
贺鸿业笑骂:“瞧你那点儿出息!”
说着,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
父子俩就静静坐在车里,吞云吐雾,半晌无话。
“阿淮,有件事你要弄清楚,她已经和老六在一起了,看上去,感情不错,相处和谐,恐怕很难拆开。”
而且,你也没那个本事拆。
想从权捍霆手里抢人,何止是“不容易”,严重一点恐怕要丢命。
“爸,”贺淮把烟头丢出窗外,“你想说什么?”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你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女人如衣服,这件没了,还能重新买一件。”
“花那么多,可沈婠只有一个。”
贺鸿业嘴角抽搐,一脚踹过去:“装什么文艺青年,说人话!”
贺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蔫耷下来:“老头儿,我不甘心……”
“呸!有什么不甘心?你输给了权捍霆,不是别人,是权捍霆!”
贺淮一顿。
“所以,儿子啊,你不亏。”
“……”
贺鸿业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感慨起来:“想你老子我,都还没试过跟他抢女人呢,你倒是抢在前面了。”
“……”老头,你不觉得自己歪楼了吗?
“再来一根儿?”贺鸿业又掏出烟盒。
“来就来!”
两根烟抽完,贺淮彻底冷静下来。
贺鸿业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正儿八经交代:“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小看你,而是你跟权捍霆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要是沈婠,也会选老六。”
扎心了,老铁!
贺淮两眼瞪得溜圆:“不是……你这安慰人,还是损人呢?”
“我在教你认清现实,俗称,撒泡尿照照自己。”
贺淮:“……”
“总之,你不准再惦记沈婠,从今往后,她就只能是你六婶了。”
“那万一她跟我六叔分手……”
“看老六对她那宝贝劲儿,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那也不是没有……”这话,贺淮说得底气不足。
他想,如果自己是女人,会选……
呸!
他才不要想!
他是男人!男人!纯爷们儿!
贺鸿业挺心疼自家崽崽的。
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折在一朵带刺的蔷薇手里,偏偏这朵蔷薇已经有了更强大的主人庇护,根本奈何不得。
“往后,凭我跟老六的关系,你和她少不得碰面,时间一久应该也就习惯了,咳,虽然过程有点残忍了哈。不过爹相信你,很快就能爬起来,继续花天酒地。”
贺淮想哭。
他可能摊上个假爹。
“最后一个问题,”贺鸿业突然严肃起来,“沈婠有没有对你暗示过什么?”
“啊?”贺淮有点懵。
“简单点说,沈婠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模棱两可的承诺,或者那什么……有意无意的身体接触?”
贺鸿业想了半天,到底没能把“备胎”两个字说出口。
嗯,儿子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是要好好保护起来。
贺淮愣了稍许,然后反应过来。
忙不迭摇头:“婠婠跟我以前交往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贺鸿业:“……”呵呵!你还知道你以前交的都是些妖艳贱货啊?
“她没有暗示过我,甚至连一点特殊对待都没有。在她眼里,我恐怕跟一个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是我一厢情愿……”
越说,鼻子越酸。
贺淮眼眶通红,“就算我送花表白,她也不为所动……”
第309章 你喝醉了,我很清醒
“哟,你还表白了?”贺鸿业扯着嘴角,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凭什么不能表白?!”贺淮急得脸红脖子粗。
“呵,结果呢?人家压根儿没看上你……”会心一击。
贺淮羞愤欲死。
“行了,”贺鸿业抬手,拍拍儿子肩头,“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没有了。”沈婠是独一无二的。
“阿淮,你要知道,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顺心?”
贺淮没有接话。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要接受,又有几个能始终坦然。
贺鸿业心知强求不得,把该说的说完,该劝的劝过,也就不再步步紧逼,总得给傻儿子一点缓冲的时间。
这厢,有人失意愁苦,那厢,有人蜜里调油。
权捍霆半架半揽着沈婠到了停车场,大掌像铁锁般紧扣在女人纤细的侧腰。
“我没醉!”沈婠第N次重复。
“乖,宝宝别闹。”
沈婠顿时无语,天地良心,她酒量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虽然这辈子暂时没什么机会应酬,但得益于上辈子啤酒妹的经历,不说千杯不醉,好歹能喝下不少。
更何况,她喝酒之前还特地吃了些菜垫肚子,加上夜风一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可这世上有种醉,叫“男朋友以为你醉了”。
权捍霆:“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要喝水吗?”
沈婠:“不晕,不吐,不渴。”
“……”
坐上车,沈婠没让权捍霆帮忙,自己扣好安全带,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没醉。
权捍霆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不吝夸赞:“真聪明,醉了都还知道要系安全带。”
沈婠:“……”
到后面,她也懒得解释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
大约四十分钟后,黑色奔驰停在东篱山庄门前。
权捍霆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门,二话不说把沈婠打横一抱。
“嗯?”女人转醒,倏然睁眼。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抱着,转眼看周围,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花木,天边一轮圆月衬托夜的深邃。
男人的声音罕见地透出一股温柔,在静谧的环境下,有种莫名的沙哑。
“宝宝,你喝醉了,今晚就在这边休息,明早我送你回去。”
不是问句。
到了这个时候,沈婠要是还想不明白这人的意图,脑子就白长了。
“怎么,想留我过夜?”小山眉邪邪一挑,笑得魅惑无边。
“你喝醉了,怎么回去?”
沈婠瞪眼,再次申明:“我没醉!”
“喝醉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醉了。”这会儿已经抱着她往里面走。
“权捍霆,跟我耍无赖是吧?”
“乖,叫阿霆。”
“老实交代,你有什么阴谋?嗯?”沈婠轻笑,风情流转。
“等上了楼,你就知道了。”
主卧。
权捍霆一脚把门踢上,然后,放沈婠下来。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他说,一字一顿。
“所以?”沈婠挑眉。
当初温泉山庄的男人,如今成了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她想,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他搓了搓掌心,带着几分试探。
“可以什么?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吗?难道堂堂六爷想要趁人之危?”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沈婠笑意更甚,故意看他笑话。
权捍霆一双黑眸幽暗深沉,仿佛能滴出墨水,本该广袤无边,吞纳天地,如今却只能看到她一个人倒影。
那般清晰,如此深刻。
“婠婠……”他放软语调,带着一股撒娇和祈求。
沈婠看着眼前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权捍霆,竟然觉得他有那么一丢丢……萌?
“婠婠……”
一声比一声幽怨。
她就静静看着他,不说话,含笑的嘴角牵起一抹弧度。
半晌,权捍霆终于在那样的注视下败退。
原本挺直的后背倏地垮塌,仿佛失去支撑,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从明亮转为黯淡,但仅仅持续了两秒,便恢复如常。
他抬手,扶住女人双肩,即便被拒,也依旧温柔,不曾有丝毫迁怒或发泄。
“婠婠,我不勉强你。但这辈子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我!生同床,死同穴。”
女人没有回应。
权捍霆狼狈转身,丢下一句“我冲个澡”,便大步朝浴室走去。
三分凌乱,七分匆忙。
突然,她追上来,拉住他的手。
权捍霆浑身一僵。
“虽然我喝了酒,但是我现在很清醒。”
“婠婠……”比之前还沙哑的声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我已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了,不是吗?”
男人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脱离胸腔:“你……认真的?”
“不过有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
“你只能有我,至少在这段关系正式结束之前,我要你的忠诚不二。”
“好。我们永远不会结束。”
长夜漫漫,一切正好。
……
权捍霆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沈婠吓得瞳孔紧缩,寒毛倒竖——
“你做什么?”
“想什么呢?”权捍霆失笑,安抚地拍了拍她肩头,像哄小宝宝一样,“我又没准备干坏事。”
沈婠撇嘴,“那你扯被子干嘛?”
“出了一身汗,不洗澡?”
“几点了?”
“……凌晨,三点。”
“……”
“走吧。”
沈婠怀疑地瞅了他一眼,权捍霆苦笑。
“我自己去。”双脚落地的时候,她没站稳。
“当心。”好在权捍霆及时扶住,“你这样不行,我带你过去。”
说完,将她打横一抱。
真轻。
轻到他一只手就能轻松将人托住。
看着那纤细的手腕和脚腕,权捍霆是真的心疼了。
既自责,又怜惜。
洗完,权捍霆用浴巾把她裹起来,抱回卧室,只不过没有放到床上,而是暂时搁在沙发上:“先等会儿,我换被单。”
权捍霆动作很快,不仅换了被单,也换了被套。
沈婠再躺上去的时候,能够闻到一股清新的皂粉香,再经凉凉的冷气一吹,浑身舒爽,人也有了点精神。
权捍霆冲了个战斗澡,前后不到五分钟。
出来的时候,身上穿了件黑色浴袍,头发还在滴水。
他一边擦,一边朝沈婠走去,见她倚在床头,薄薄的被子盖住双腿,手里拿了根烟把玩,又凑到鼻端轻嗅。
“闻出什么味儿了吗?”
“香味。”她勾唇一笑。
“怎么,要来一根?”
沈婠点头,把烟叼在嘴里,斜着眼问他:“是这样吗?”
不点自樱的粉唇,粒粒分明的贝齿,与强悍极具匪气的烟形成鲜明的对比,挑战着男人视觉。
“存心招我是吧?”权捍霆邪笑,丢开手里的毛巾。
沈婠笑着后仰,躲开他伸过来的魔爪,“讨厌!说好不闹了!”
似嗔非嗔,风情无限。
这时的她会笑,会撒娇,会亲昵,会无比依赖地靠向他的怀抱,与平时那个清冷淡漠、凛然自傲的沈婠截然不同。
而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
思及此,权捍霆心里仿佛藏了个小火炉,隐隐滚烫。
夺了沈婠手里的烟,丢到床头柜上,“好了,不闹了。”
沈婠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浅浅的发桩,由于沾了水,比平时柔和,但仍然有些刺手。
“还是湿的。”她皱眉。
“很快就干了。”
“不行,去吹干再睡。”
“婠婠……”
“撒娇没用,赶紧去,否则……”
男人嗯了声,疑问的调调,尾音上扬:“否则如何?”
她倏地莞尔,嘴角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如花般绽放:“否则,我就把你踢下去!”
“试试?”
沈婠还真伸腿了,没用什么力气,但男人还是心甘情愿地倒下配合她。
“这样满意了吧?”
沈婠点头:“满意。”
他只能下床找吹风,把头发吹干。
第310章 老房起火,权爷三岁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叫醒沈婠。
就在她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一条长臂往她肩头一揽:“再睡会儿。”
说着,微微用力,沈婠被迫躺回去,砸在他胸膛上。
权捍霆闷哼一声。
“砸疼了?”
“不疼。”
“那你哼什么?”
男人双臂收紧:“你太瘦了,硌得慌。”
沈婠轻叹,“我已经很努力长胖了。”
这倒是,权捍霆送了半个月的饭,对她的食量相当了解。
吃了不少,肉却长得不多。
愁人!
“看来还要加强锻炼。”
沈婠点头,“我打算在开学之前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都过来训练。”
“求之不得。”
“怎么,你当老师还当上瘾了?”沈婠笑他。
“不是老师,是你男人。”
“有什么区别吗?”
“老师不能帮学生揉肩捏腿,按摩全身,但男朋友可以。”
沈婠掐他:“美得你!”
“嘶……”权捍霆浑身一僵。
她瞪大眼:“你!”
……
日上三竿,两人才起。
权捍霆精神奕奕,走路带风,明显心情不错。
沈婠面色红润,犹如雨后海棠,浓艳逼人。
两人穿戴整齐下楼,走到中间,冷不防对上一二三四双好奇的眼睛。
凌云:“爷。”
楚遇江:“爷,沈小姐。”
陆深一脸震惊:“你你你你你们!”
邵安珩轻笑:“行啊老六,动作够快的。”
权捍霆面色如常,只有沈婠发现他耳朵尖儿红了。
……
明达集团,项目部,经理办公室。
李文瑾辅一推门,蓝色文件夹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朝他面门飞来,挟裹着滔天愤怒。
他后退半步,将将避开,文件夹砸落地面,发出“砰”的一声,不大不小。
“你做的好事!”李文瑾尚未来得及反应,女人生气的呵斥便接踵而至。
“阿如……”
“沈婠已经和我撕破脸,她什么都知道了!”
李文瑾眼神一暗,垂眸敛目,低声说句:“……抱歉。”
“抱歉?”沈如冷笑,“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力?”
“我没想她会打电话过来,反将一军。”
“文瑾,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十拿九稳,万无一失,可现在呢?不仅没抓到鱼,还惹得一身腥!”
男人垂眸不语,后背却挺得笔直。
沈如见状,似乎更生气了:“她威胁我,三天之内把你赶出明达。”
李文瑾浑身一僵,猛然抬眼。
“当然,我拒绝了。”
男人屏住的呼吸这才渐渐松缓。
迁怒过后,沈如也慢慢冷静下来,“虽然这件事被你搞砸了,但我的人还由不得她一个野种决定去留。”
一句“我的人”便让李文瑾一颗心滚烫不已。
“是我太小看她,以后不会了。”
沈如目光深暗,良久:“姑且再信你一次。”
……
权捍霆送沈婠回老宅。
“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停吧。”沈婠解开安全带。
“怎么,怕人看见?”男人挑眉,似笑非笑的语气,但眼神却将她牢牢锁定。好像沈婠敢说一句是,他就敢扑上来咬她。
女人嘴角一抽:“六爷都不怕,我怕什么?”
“行啊,很久没见老爷子,正好进去拜访拜访。”
“爷爷外出避暑,不在家。”
“沈春江也行。”权捍霆退而求其次。
沈婠笑了,抱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反正你今天非要进去,是吧?”
“也不是。”权捍霆话锋一转,“除非你亲我一口。”
他把脸凑过去。
沈婠哭笑不得,“你这个无赖!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啊?”
权三岁:为了个吻,爷容易嘛?
当然,最后还是被他得逞。
“全是口水……”沈婠瞪他。
“爷不嫌弃。”
滚蛋!谁管你嫌弃不嫌弃啊?她还嫌呢……
下午的沈宅,笼罩在一片阳光静默之中。
“三小姐回来了。”佣人殷勤地取出拖鞋,摆到她面前。
客厅没人,沈婠直接上楼。
回到房间,换上睡衣,顺便看了眼窗台上的仙人掌,绿油油的,肥美依旧。
沈婠打了个呵欠,然后开始午睡。
再次醒来,窗外已是橙红一片,夕阳西下。
她换了衣服,洗漱完,下楼吃晚餐。
去到饭厅,除了老爷子不在,沈家人都聚齐了。
沈婠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静等开饭。
沈春江突然看向她,表情略带严肃:“昨晚没回来?”
霎时一寂。
沈谦始终保持敛眸的动作,让人看不清神色。
沈如嘴角漾开一抹笑,转瞬间归于平静。
只有沈嫣笑得幸灾乐祸,不加掩盖。
沈婠轻嗯一声,并无半点慌乱:“几个一起复习的朋友说考完要聚一聚,没想到喝多了,也没来得及往家里打个电话,就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沈春江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不再追问。
沈嫣却小声嘀咕:“谁知道跟什么人一起鬼混?都到酒店开房了……”
沈春江面色骤沉,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吃饭!”
沈嫣只能悻悻闭嘴。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但也没差到哪里去。
至少沈婠吃饱了,丢下一句“慢用”便出门消食。
留下沈嫣咬牙暗恨。
第311章 沈谦质问,明达危矣
“三小姐,又散步吗?”
是老花匠丁伯。
眼下正侍弄一盆白色植株,细长挺立的绿色茎干,其上一朵白花怒然盛放,花心一抹嫩黄。
“海芋?”沈婠觉得有点像,但不太肯定。
丁伯摇头:“是马蹄莲。两者同属天南星科,外形又极为相似,认错也不奇怪。”
沈婠摸了摸花瓣,“很漂亮。”
“别看这花儿长得美,其实块茎、佛焰苞和肉穗花序都有毒。”
“天使的外表,恶魔的心?”
丁伯:“您这形容倒是贴切得很!”
沈婠笑而不语。
这个世上,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
离开花圃,绕着园子慢走,不料会和沈谦迎面相撞。
两人同时止步,中间隔了大约两米距离。
沈婠目光平静。
男人表情如常。
谁都不曾说话,四目相对,又同时移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谦突然开口——
“我听说你考试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嗯。已经解决了。”
“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
沈婠勾唇,微风拂动长发,为她恬静的面容增添几分温柔,夕阳下,无限美好,令人向往。
“我会的。”
至于是真是假,反正说说而已,不用负责,也不必当真。
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对沈婠,他既矛盾,又无奈。
甚至因为权捍霆的缘故,隐隐忌惮。
想靠近,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却又狠不下心就此远离。
便只能如现在这般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地处着。
没有就此放下海阔天空的胸襟,也没有放手一搏破釜沉舟的勇气,第一次,他丧失了果决,变得优柔寡断。
无数次梦醒,沈谦问自己想要什么,可笑的却是,他那颗纠结的心根本无法给出回答。
彼此无话,沈婠抬步离开。
沈谦站在原地:“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她状若未闻,渐行渐远。
……
走了半个钟头,太阳已经落山。
沈婠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去饭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上楼的时候碰到沈如,她已经换下西装,穿了一件白色晚礼服裙,妆容精致,明显是去参加聚会。
从打扮上看,不出意外,应该是平辈好友间的“私趴”。
因两人已经彻底翻脸,都没有主动打招呼。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婠轻描淡写:“还有两天。”
沈如微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是在提醒她“驱逐李文瑾”的期限还剩最后两天。
一抹冷笑爬上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不自量力。”
沈婠耸耸肩,仿佛并未在意,只是笑容多了几分诡异与深沉。
装神弄鬼!沈如暗骂。
丢下一声不屑的轻哼,昂着高贵的头颅,从容离去。
沈婠目送她背影走远,站在旋转楼梯第二阶上,唇畔笑意逐渐扩大,眼神却透出一股冷邃,犹如冰窟般严寒。
“两天……很快的……”
一声轻喃飘散在空气中,若有似无。
……
“阿谦,有空吗?”杨岚轻声问儿子。
“妈,什么事?”
“老陈送阿如还没回来,阿嫣又急着返校,你要是有空就送……”
“妈!不用了!我自己叫出租。”不等杨岚说完,楼梯下到一半的沈嫣就迫不及待开口打断,慌张的目光自沈谦脸上一掠而过,不做任何停留。
杨岚拧眉:“你一个人怎么行?不久前还接连发生了几起出租车司机见色起意,奸杀女大学生的事,我不放心,反正你哥有空,让他送你。”
“可……”
“妈说得对,我去开车,你带上行李在门口等一会儿。”沈谦说完,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起身离开。
“哥,真的不用,我……”
杨岚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哥都没嫌麻烦,你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
“阿嫣?”
“……嗯?”她猛然回神。
杨岚目露狐疑:“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不舒服吗?脸都白了。”
“没……没有……”
“行了,别磨磨蹭蹭,赶紧走吧,一会儿你哥该等急了。”
最后,沈嫣只能硬着头皮坐到车上。
“等等。”
“哥?”她微微一惊,旋即怔住。
“真拿我当司机了?坐前面来。”
沈嫣勉强维持笑容,收回正欲拉开后座车门的手,转而坐到副驾驶位。
“安全带。”
“……哦。”
沈谦发动引擎,忽然:“阿嫣,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啊。”话虽如此,眼神却飘忽闪烁。
男人始终平视前方,也不知看没看见:“从小,你一撒谎就喜欢结巴。”
沈嫣一惊,不敢再开口。
“所以,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趁着红灯的间隙,沈谦突然转头,目光凌厉,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沈嫣慌忙避开,拒绝与他对视。
“看来真闯祸了。”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某个瞬间,沈嫣有种无所遁形的慌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了,那杯水,还有水里的致幻剂……
直到灯变绿,沈谦转向前方不再看她,沈嫣才长舒口气,仿佛又重新活过来。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G大校门前。
沈嫣从沈谦手里接过行李,“谢谢哥。”
说完,作势离开。
沈谦斜靠在车旁,神色莫辩,“不打算说清楚?”
沈嫣表情一僵。
“之前问你的时候,不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在去医院做尿检之前,他曾经出言试探,那时的沈嫣可比现在镇定得多,险些连他都蒙骗过去。
若非稳妥起见,他永远也想不起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的,沈谦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已经全部想起来,包括他去监控室调录像,半夜闯进沈婠房间对她做的事、说的话……
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无法面对沈婠,只能尽量避免二人见面。
除了今天……
他听说考场发生的事后,特意赶回家想看看她怎么样,却从沈春江口中得知她彻夜未归。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沈嫣勉强扯出一抹笑,殊不知比哭还难看。
“那天晚上,你递给我的那杯水……”
说一半,留一半,但也足够令她心惊胆战。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沈嫣面色大变,死死咬住唇瓣,既不否定,也没承认。
男人冷笑:“看来,要把医院的检查报告摆在你面前,你才心服口服,是吗?”
“你做检查了?!”
“有怀疑,才想要求证。”
沈嫣面色惨白,“哥……”
“你太让我失望了!”
“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你,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对沈婠的特殊和偏爱,我想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所以你就对我下药?”
“哥,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沈谦眼中闪过怒意,顺势逼近,抬手扣住她双肩,一字一顿:“我曾经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沈家不能内讧,不能对亲人下手,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
沈嫣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这样的哥哥已经不是她记忆中温润谦和的模样,“对不起,哥……对不起……”
泪流满面。
沈谦深吸口气,收手,转身背对。
“你好自为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说完,坐回车上,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沈嫣站在路灯下,泪意朦胧中看见车越开越远,她瞬间收起眼泪,从包里抽出纸巾擦干泪痕,唇畔漾开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转瞬即逝。
既然我的哥哥,已经变成沈婠的哥哥,还不如不要!
沈嫣转身,拖着行李箱进了学校大门。
这一刻,她还是那个优秀的沈家小姐,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
……
沈婠是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接到沈春航的电话。
“婠婠。”
“小叔。”
“那件事我听说了,并且调查结果也已经出来,证实与你无关,考试成绩依然有效。不出意外,起航官网明天上午就会发布此事的具体经过及处分通报。”
这就是沈春航的高明之处。
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做言语上的安抚,而是直接用行动说话,等一切尘埃落定,真相大白,比任何花言巧语都管用。
沈婠:“麻烦您了。”
“应该的。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侄女,还因为起航校长的身份,我责无旁贷。”
“起航有您,难怪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这话有几分拍马屁的嫌疑,但听在沈春航耳朵里却无比熨帖。
但下一秒——
“虽然您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但我还有个疑问不太明白。”
“什么疑问?”
“我跟那个女的无冤无仇,甚至在这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她做这些事动机何在?”
那头一顿,半晌:“抱歉,这点还没弄明白,她人已经离开宁城。”
沈婠嗤笑:“弄明白又有什么用?难道小叔会揪出幕后主使?也发个什么处分通告?”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
“证据呢?”
“如果我拿出证据,然后呢?”
那头一时哑然。
是啊,即便有了证据,证明确实存在幕后黑手,他沈春航又能怎样?总归不会越过国家机关进行惩处,他还没那个权力。
“如果是应届考生,无论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校方会立即取消他的入学资格,”顿了顿,“终身。”
这样的回答,意料之中。
沈婠没什么多余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静:“可惜,那人并非应届。”
不是应届,那就是往届。
电话那头,沈春航眼皮一跳:“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你……”
“小叔,很晚了,再见。”
这还是沈春航第一次被人撂电话,却半点气也生不出来。
他不禁摇头,摘下眼镜放到一边,揉按着眼角。
忽然一股香风袭来,女人的声音犹如三月春水,轻柔潋滟:“怎么了?又为学校的事心烦?”
沈春航抬眼,朝来人露出一个笑,然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女人微诧,有些受宠若惊。
沈春航点了点她秀气的鼻头,“这回你猜错了,不是学校的事。”
“那……是家事?”
男人眼神微暗。
女人便识趣地不再开口,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很多时候,你会发现你认为聪明的人,不是真的聪明,你觉得蠢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就蠢。”
女人点头:“这倒是,毕竟,人作为高等生物,本就比单细胞来得复杂。”
“道理谁都明白,我只是……有点失望。”
阿如她不该走到这一步,偷鸡不成,反倒自降身份。
沈婠那句“并非往届”一出口,沈春航便猜到是谁。
虽然在血缘上,这两人都是他的侄女,到底沈如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且事关沈家颜面,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只能揣着明白白装糊涂。
只不过沈婠最后那句“我会让她付出代价”令沈春航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他想多了。
“世上本无事,您呐就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女人轻声安慰。
沈春航点头:“是啊……”庸人才自扰之。
“我煮了醒酒茶,温度刚刚好,你啊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
那晚之后,沈春航眼皮一起在跳,心慌的感觉也时有发生。
终于,在考试结束后第三天,预感成真——
明达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