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兄弟斗智,霍家男人太绝了(2更)
江宴廷离开后,江锦上自然不会同唐菀做什么所谓的“正事”。
唐菀正低头摆弄着床头的花。
这是前两日开梨园那位京夫人送来的,老太太常去听戏,两人私交甚笃,这花还是她亲自修剪的,甚至和唐菀叮嘱了许久,告诉她如何换水保养,这花就算没有根,放在花瓶也能在段时间保持鲜活。
可是……这才两天!
怎么就萎了?
难不成自己这手有毒,养什么死什么?
“别折腾了,这花救不回来了。”江锦上偏头看了她一眼。
前几日还有人送了两盆绿植,现在有专门送人的植物,都包装的很精致,那东西很娇气,唐菀说要放在阳光下,让它们进行光合作用。
结果搁在外面,晚上没挪进来,几天后才发现,已经被冻死了。
穿针引线没问题,养花弄草,真是碰一个死一个。
唐菀低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干嘛让大哥出去?”
“他在故意调侃我们。”
江锦上素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对了,明天小姨坐飞机过来,你做手术,我没和外公他们说,是爷爷和他们打电话,不小心说漏了嘴,外公外婆身体不便,就让小姨过来了。”
“把大哥叫进来吧。”
唐菀轻笑,可算是良心发现了。
她出去时,江宴廷正坐在外面的公共椅子上办公,“大哥,进来吧,五哥就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江宴廷进入病房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唐菀羞得无地自容。
“刚过4分钟,时间未免太快了些。”
……
他表情如常冷肃,可声音透着点诧异和揶揄,分明是意有所指,都是成年人了,这话一听就明白。
江锦上笑了笑,“我是身体不好,可是哥……嫂子现在让你上床了吗?”
江宴廷面无表情,“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一点都不关心,纯粹八卦。”
“前几日我听周叔说,如果术后恢复不好,可能还要上一次手术台。”
“那就要劳烦大哥一直照顾我了,怪不好意思的。”
……
唐菀头疼得紧,这两人还能消停点吗?
中途有护士循例来查房,两人方才停止互相“攻击”,待护士离开,江锦上才偏头看向江宴廷,“哥,这段时间谢谢你。”
刚才还明里暗里,各种攻击,忽然向他示好,立刻引起了江宴廷的警惕,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这绝对是在暗处藏了什么刀子。
“你又想干什么?”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医院,挺闷的……”
“说重点。”
“明日菀菀的小姨妈要坐飞机过来,你带她去接人吧,这事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
江宴廷就知道,这小子突然来这招,准没好事。
“明天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最近已经很麻烦大哥了,还是……”近来除却唐菀,江宴廷滞留医院的时间最长,江兆林解除所有职务后,江氏集团内部也面临新一轮洗牌,江宴廷其实很忙。
况且接的是自家亲戚,哪儿好意思麻烦江宴廷。
江锦上却笑着说了句,“都麻烦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是吧大哥?”
江宴廷没作声,打开电脑,继续办公,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唐菀也不明白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他才抬眼看向唐菀:“明日几点的飞机?”
沈疏词是来看江锦上的,如果他知道,就算江锦上不提出这个要求,他也会主动前往机场。
他俩毕竟没结婚,人家千里迢迢赶来,说明把他弟弟放在心上,江家理所应当去接应。
唐菀后来找了机会和他说,自己去机场就行,不必劳烦他,江宴廷倒是没所谓,“他自小身体就不好,家里都惯着他,这次手术,你也辛苦了很久,该是我和你说谢谢,如果把我当大哥,就不用这么客气。”
“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而且之前你对……”江宴廷声音顿了下,“我还一直都没和你道谢。”
唐菀对沈知闲的事,虽说没帮上什么忙,可她能想到的,都尽最大努力在护着她,这一点,江宴廷一直记在心上。
“既然是一家人,帮沈老师是我该做的,您也不用客气。”
……
两人客气了一番,关系似乎比之前更近了几分,回到病房时,江锦上瞧着两人气氛怪怪的,略微皱眉。
这两人背着自己又在搞什么?
翌日,周仲清来查房,从前让他吊水吃药,简直比登天还难,某人不配合,要不然以前的江宴廷也不会说出,灌他吃药这种话。
现在唐菀在,他还要点脸,无论是检查还是吃药,都很配合,恢复得不错。
“等我查房结束,就过来,帮你把腹部的针线拆了。”他这伤口已经长了十多天,够久了。
不过唐菀已经订了时间去机场,所以江锦上拆针线的时候,她并没在。
他腹部切口,横亘着,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他生得又纤瘦,缝合的伤口,便被衬得越发狰狞可怖。
皮子薄,一扯就疼,饶是伤口恢复得再好,拆针线还是难免刺痛。
“忍着点疼。”周仲清叮嘱,一侧的助手已经帮他准备好了镊子剪刀等工具。
虽然早已有可吸收的针线,可被人体吸收,可有些材料可能会引起急性炎症,张力不够,周仲清要把所有可能的隐患都排除,他也不想在他身上留这么狰狞的疮疤,可相比美观,命更重要。
“我没事,您拆吧。”江锦上又不是第一次做手术了。
周仲清低头,帮他拆针线,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他专心工作,也没看,可那人走近后,低声说了句:“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居然是霍家那小子……
周仲清可不想和他接触,手下一紧,用力有点狠,疼得江锦上狠吸一口凉气。
“你们继续。”某人说着,站在床头也没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江锦上的刀口,没想到这么长,这么深……
他本就生了一张冷面,个子又高,气场迫人。
周仲清深吸一口气,“你挡着我的光了。”
“光从你正面照顾来,我站在你后侧,怎么会挡着你?”
“……”
周仲清就想让他滚远点,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识趣儿。
他垂头,继续给江锦上拆针线,结束后,又叮嘱他不能下水,注意清洁,他会让护士定时来给她进行消毒,涂点药膏。
他离开后,江锦上伤口处理好,带上面涂抹得药膏吸收后,才偏头看向身侧的人,“站着干吗?坐吧。”
他略一抬手,便有人将一摞书放在了他床头。
果真不是什么装修的书了,换了个类型。
“这些书,你应该很快会用得到。”
江锦上合上衣服,系扣子,转头看着那摞书……
……
最可怕的是,这里面还有:
……
“你给我弄这些书,觉得我用得到?”江锦上嘴角狠狠一抽。
此时病房里无人招呼他,他便转身,拿着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的脾气,我很担心唐小姐撑不了太久。”
京城人说他久病乖张,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某人这脾气算不得好,做朋友的,说不上深受其害,心底总是清楚的。
他突然谈恋爱,大家已经很诧异,唐菀看着又是个温软可欺的性子,说真的,他很担心,唐菀终有一天会受不了他。
之前给江锦上送的那些书,都是手下的人到处搜罗的,估计他也看腻了,这类书,对他来说,很实用。
“我觉得你应该多学学夫妻相处之道,等你结婚后,应该用得到。”结婚是大事,如何经营婚姻更是不容易。
江锦上轻笑,“夫妻如何相处,我没经验,可能真的需要学习,那这些法律类的书,还有离婚的,这是什么意思?”
“有备无患。”
江锦上看着他:他结婚,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你这话……认真的吗?
可他那眼神却分明在说:
看我多贴心。
江承嗣上午来了一趟,看到这些书,再问及缘由,差点笑疯了。
“小五啊,老霍的一片心意,你不收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哈哈——”
这男人还能再绝一点嘛!
301 操作多骚,你永远想不到(3更)
如何结婚就罢了,还如何离婚?
换做寻常,江锦上是不愿吃亏的,只是身体不允许,稍稍动气腹部伤口都疼,加上近来心情不错,便懒得与他计较,他们几人互损是常态。
气大伤身,还让某人看了笑话,犯不着。
江承嗣坐在一侧,拿了个芦柑,边剥边笑,“今日二哥和弟妹都不在?”
“沈疏词要过来,他们去机场接人了。”江锦上又不是三岁小孩,恢复不错,又是在医院,没必要24小时身边不离人。
“沈疏……连名带姓,你敢不敢喊一声小姨妈?”江承嗣笑出声,“她是不是比弟妹年纪还小点?现在网上的人说谢夺惨,要喊二哥一声姑父,我看你也差不多,要尊称一个丫头为长辈。”
江锦上勾唇笑着,“我喊小姨,依着我们家的辈分,你不也得叫一声小姨?你以为自己躲得过去?”
江宴廷走了,江锦上就换了个拌嘴的对象,这种状态对江家兄弟来说是常态,某人坐在边上喝水,习以为常,双腿交叠,安静看戏……
“最近……那边情况怎么样?”江锦上话锋一转,看向江承嗣,问得自然是江兆林的状况。
江承嗣吃着芦柑,就说了两个字,“还行。”
……
可现实中,江兆林的状况怎么可能会好。
自诩聪明,却被江锦上一个后辈按在地上摩擦,当着公司那么多人的面,他本就极好面子,又被江时亦补了一刀,突发溢血,人救过来,神智就不太对了。
好不容易正常些,不配合治疗,医生直接说:“本就是急火攻心才会突发溢血,您若是自己不珍重身体,以后偏瘫,或者猝死,我们真的没办法负责。”
他还是惜命的,便消停了,只是整个人却好似瞬间老了。
甚至对照顾他的妻子恶言相向:“看到我这样躺着,你是不是很高兴!”
素来唯唯诺诺的母亲,居然反抗了他,“我确实挺高兴的。”
江兆林差点气死,“连你也……”
儿子不孝,连妻子也要背叛他。
“自从你进了公司,每天应酬那么多,我们夫妻俩,有多久没好好吃顿饭了,我把饭给你送去,你说我尽做些多余没用的事,倒不是花点时间,多去结交几个夫人,可能还能帮你……有时想想,是挺没意思的。”
“我知道,你那些助理、秘书,想巴结你的人,会把你伺候的很好,我就是想多看你两眼。”
“现在每天都能看到你,我确实开心。”她笑着,“你也别总说儿子不孝顺,这么多年,你在他们身上用过多少心思,你总骂承嗣,说他是逆子,你去年生日,他还是从国外回来了,又被你骂走了……”
“你记得他生日是什么时候吗?感情都是相互的。”
“自从他走后,这么多年,你何曾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人,是怎么走过来的,现在人都这样了,你要是还想着争来争去,不消停,改日……我们就离婚吧。”
……
他母亲柔声细语的,好像是把他给说醒了,人也消停了,配合治疗,倒是安分。
江承嗣会去看母亲,总觉得他爸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她母亲倒是越发高兴了,每日还总要打扮得特别漂亮。
有次他实在没忍住,“妈,您最近打扮得可真好看。”
“他要是走了,我也得给自己找个老伴,人老了,再不打扮一下,真的没人要了,你不介意我给你找个继父吧。”
江承嗣与江兆林一直都没说过话,余光扫了他一眼,瞧他被气得脸色铁青,伸脖子蹬腿,要不是强忍着,怕是要背过气去。
“不介意。”他和江兆林都断绝关系了,哪儿还在乎这个。
又把他气得骂他是逆子,让他滚蛋。
“我是来看我妈的,她都没说话,你凭什么让我滚蛋?”
江兆林气得只能干瞪眼。
……
所以江锦上问他时,他就说了句:还行!
“三堂哥呢?他最近怎么样?”江锦上出声打算江承嗣的思绪,自从大半个月前在公司见了一面,他还没见过江时亦。
“挺好。”江时亦不愿在病房现身,江承嗣也不戳破,其实就是他今天过来,带的那点营养品,都是他哥买的。
“他是要长留京城?”
“嗯。”最近江承嗣几乎都在和江时亦一起混。
“准备找什么工作?”
“投了一个简历。”
“就投了一个?”江锦上挑眉。
“他说,就看上那一个单位,而且很笃定人家会要他,犯不着广泛撒网。”江承嗣耸肩,一脸无奈。
他自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自己创业,自然没找过工作,可他也没看过如此自信的求职者。
年后是求职旺季,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居然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行,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江承嗣吃完一个芦柑,便打算离开,余光瞥了眼身侧的人,“老霍,一起?”
江锦上还是巴不得某人和他一起走的,可他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先走吧。”
“行吧,小五,好好养身体,回头出院,哥哥请你吃好的。”江承嗣说完,手指转着车钥匙,便走了。
待脚步声走远,江锦上才看着角落的人,“怎么不和他一起走?”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人没露面,应该不想被人知道。”
“三堂哥?”
他没否认。
……
江承嗣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江时亦今天并未进住院部,霍家人在,藏不住,就在车里等着。
只是他自己不知,已经被发现罢了。
“人都到医院了,干嘛不进去?”江承嗣坐上他车子副驾。
江时亦笑得无所谓,“闹得那般难堪,只怕他们也不愿见我,而且我们关系本就一般,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不愿凑热闹,你自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什么?自己没空,就让我去,你关心他就直说,幸亏你是他堂哥,又是男的,这要是其他女的,我都怀疑你对他有意思……”
“像你和祁则衍的关系?”
江承嗣一脸懵:“我……我俩很纯洁。”
江时亦不是个喜欢看新闻八卦的人,他居然都知道了。
“我说你们有什么了吗?”
“……”江承嗣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脾气上头,冷笑着捋起袖子,“哥,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江时亦不紧不慢说了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去惹学化学的人。”
江承嗣懵逼了……
斗嘴就斗嘴,不带人身威胁的啊。
“哥,你变了。”
江时亦冲他笑得灿烂,“是你从没了解过我。”
江锦上得知江时亦过门而不入,加上他之前在公司的所做所说,心底便升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以前不熟,加上江时亦藏得深,总是没什么情绪,让人看不透,难免不会戴有色眼镜,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不是善类,现在看来……
他看得也挺准,对付江兆林的釜底抽薪,又狠又准,也确实不是善类。
人都到了,居然不进来,今天是有人说了,就是不知以前有过多少次了。
仍旧是让人看不透。
沉思时,手机震动,唐菀打来的电话。
“人接到了吗?”江锦上声音陡然温柔,看得角落之人,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人说,谈个恋爱,说话都如此腻歪,当真是听不下去。
“嗯,先带她去酒店放行李,待会儿再去医院。”以前唐菀住在江家,沈疏词留宿还说得过去,此时唐菀常住医院,她如果去江家,着实尴尬,“你的针线拆完了?”
“拆完了,很顺利。”
“那就行。”
……
两人打了五六分钟电话,分明天天见,讨论谁先挂电话,两人还腻歪了两分多钟。
沈疏词坐在唐菀身侧,偏头看着窗外,要挂断电话,不就是干脆利落,一秒钟的事,有什么可商议的。
“小姨?”唐菀挂了电话,瞧她在发呆,便低唤了她一声。
“打完电话了?”沈疏词年纪小,做长辈的,架子总是会端着。
“我怎么觉得,你这表情好像特别嫌弃我?我就打了几分钟电话。”
“我只是想不通,天天见面,为什么还有话说。”
唐菀皱眉,说起来,五六分钟通话,好像真的没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有时打电话,不是要说什么,可能就是想他,想和他说说话,不一定非要聊什么。”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懂了。”
沈疏词没作声,她是养女,她很感恩沈家二老给了她全新的生活,上学期间,恋爱什么的,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能够出国,读名校,这都是上天眷顾她,她珍惜一切,总觉得谈恋爱就是个浪费时间的事。
江宴廷负责开车,就听两人在后侧说话,到了酒店门口,他帮忙提行李,办理入住,送两人到了电梯口,便说在大堂等她们。
虽说酒店,可房间开好,就是沈疏词的私人空间,江宴廷再往前,就不合适了。
江家人做事还是非常有分寸感的。
“看起来,你和江家人相处得挺不错。”沈疏词能感觉到,唐菀与江宴廷之间互动没有以往那么生疏了。
“还行。”
“两次手术,都不通知我们,父亲挺生气的,还让我见面,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下,是不是完全不把他当外公。”一次是唐老爷子,这次是江锦上。
“你们也帮不上忙,而且隔得太远,也是怕你们担心。”
……
两人搭乘酒店电梯去客房,江宴廷坐在大厅内,已经惹得酒店前台的招待,频频侧目。
“二爷本人可比电视帅多了,瞧那身材比例。”
“他和谢家姑姑怎么样了?自打发布会后,还没看过两人合体,居然偷摸的生了两个孩子,有儿有女,也是幸福。”
“不过这种高冷的男人,真不知道私下是怎么和老婆相处的,我看网上流传的合照,也都是不言苟笑,真不懂,他到底是喜欢那个沈知闲,还是不喜欢。”
……
就在此时,江宴廷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口便让几个女生心都酥了。
“喂,闲闲——”
温柔什么的,都是对比出来的,方才还高冷自持的人,忽然这般模样,那种转变,很难不让人心酥。
“今天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沈知闲在工作,两个孩子在幼儿园,寻常这个点,江宴廷知道她在忙,不会打电话给她。
“就是想你,想和你说说话。”声音低哑,磁性悦耳。
简直就是会心一击——
沈知闲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耳热,支支吾吾得嗯了声,酒店的几个前台算是看傻了。
绝对是什么幻觉!
因为唐菀与沈疏词很快就搭乘电梯下来,江宴廷与沈知闲通话时间并不长,虽然简短却非常愉快。
唐菀可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已经被某人活学活用,拿去撩媳妇儿了。
所以说江家兄弟操作有多骚气,你永远都想象不到……
江锦上为了避免与某人大眼瞪小眼,已经拿了他送的书,随手翻看了几章,偏头看着他,“这里面有教人如何搭讪,恋爱的,你要不要学?”
“我需要搭讪?”
江锦上怔了下,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
都是别人找他搭讪,所以这种技巧他完全不需要。
那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你最好是用不到……”江锦上单手托腮,倒是看的认真,“到时候别来找我借书。”
302 得罪煞神了,都是礼物终结者
与沈疏词一道去医院的途中,唐菀接到了范明瑜的电话,无非是刚得知沈疏词到了,让她来家里住,得知已经入住酒店,叹了口气。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那让她晚上来家里吃饭。”
唐菀自己做主,帮沈疏词答应了,惹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而且我爸还在那边,吃顿饭而已,阿姨太热情,我实在推辞不了。”唐菀笑得抱歉。
沈疏词说到底与江家人并不熟,就算按照辈分与范明瑜他们算同辈人,可年龄在那里,与他们相处,她姿态放得很低,仍旧是把自己当个小辈,唐菀不在,去江家吃饭,难免有些无所适从。
“小姨妈,我说认真的,你确实该找个男朋友了。”唐菀余光打量着她,自小生长在孤儿院,性子总有些冷淡。
“以前是上学,这都毕业了,你这一直单身,也不是个事儿,而且我都订婚了,你还是我的长辈。”
“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要我帮你留意一下?”
……
沈疏词原本听之任之,以为唐菀说了两句就罢了,没想到滔滔不绝,好似没完没了了,她皱了皱眉,偏头看她,“菀菀?”
“嗯?”
“你在我这个年纪时,最为长辈,我可没催过你找对象,所以……”现在你也不该催我。
“你订婚或者结婚比我早是正常的,虽然我是你长辈,可你年纪大。”
“噗——”唐菀差点呕血,女生还是不愿被人比较年纪的。
……
沈疏词特意从国外带了些礼物过来,又在医院附近买了束花,方才进了医院,路过住院楼层的护士站时,遇到了正在和护士交谈的周仲清。
“周叔。”唐菀压着点声音,与他打了招呼。
“菀菀,你等一下,我有事情交代你。”周仲清想和他说一下给江锦上伤口涂药的事,他并不是个愿意配合别人的主儿,这件事除却交给唐菀,别人他都不放心。
江宴廷帮沈疏词提着礼物,略微抬了下胳膊示意,“沈小姐,这边,我们先过去。”
沈疏词抱着花,点头先朝着病房走。
“1855号病房。”江宴廷双手提着东西,负重难行,礼物是沈疏词提上车的,到了医院,才轮到他接手,双手好似抓着两个杠铃,她到底背了什么东西过来。
江锦上病房还是很好找的,因为霍家人正与江措、江就两人站在门口闲聊,瞧着两人过来,立刻挺直了腰杆。
……
而此时病房内
唐菀抵达医院时,提前给江锦上发了个信息,他偏头看着晒太阳的人,“菀菀和她小姨已经快到医院了。”
那人垂眸看了眼机械腕表,“是该走了。”
“谢谢你过来陪我。”江锦上与他道谢,多年相交,虽然偶尔互相毒舌了些,可对他的脾气秉性还是很了解的。
唐菀与江宴廷离开时,他是瞧着自己无人相伴,这才多待了一会儿。
可他又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既然人都回来了,他便打算走了。
他起身,抬手整理衣服,一本正经,就连衣服上,也不能留有一丝褶皱,随时保持衣服的干净整洁,这应该是职业养成的习惯,做事同样一丝不苟。“看了一本书,有什么心得?”
江锦上撩着眉眼看他,“都是教人谈恋爱的技巧,你要不要拿两本回去看看?”
“不用了。”
许是坐久,衣服前襟被折出一点褶痕,他抬手抚平,没效果。
出门前,扭头看向江锦上:“我瞧你看得津津有味,这么喜欢的话,改天我再给你送点。”
“……”
也就是转头说话这点时间,病房的门被推开,迎面就是一大束马蹄莲花,因为他站得位置,离门太近,这花不小心蹭到他的衣服。
“不好意思。”沈疏词也没想到有人堵在门口。
可那人个子太高,她稍稍仰头打量他,目光相撞,吓得她心头狂跳,她自小生活在孤儿院,不敢说看人精准,却也会察言观色,直觉告诉她:
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的高冷与江宴廷是不同的,江宴廷是高冷自持,可眼前这人,是真的高冷敢杀人那种,那双眼睛,不仅是静水无波,甚至是冰封十里,乍一下撞进去,绝对会让你浑身凉透。
薄凉如冰,凌厉到骇人,那是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冷。
他稍稍推开身子,让沈疏词进去。
“怎么?要走?”江宴廷紧跟着进入病房,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一侧置物柜上,“再坐一会儿?”
“不用。”
而沈疏词已经与江锦上打了招呼,“刚知道你手术住院,所以才过来,现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让你和外公外婆担心了。”他和唐菀尚未正式结婚,目前还不太愿意以小姨称呼面前的人。
沈疏词将花放在床头,就瞧见了床头的一摞关于经营婚姻与婚姻法的书籍,略微皱眉。
看如何经营婚姻的书,就算了,怎么还看到如何聪明的离婚?
她略微皱眉,“还没结婚,你就研究这个?”
“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江锦上余光瞥了眼正站在门口与大哥交谈的某人,“他说有备无患。”
“你这朋友什么脑回路挺清奇的。”沈疏词肯定希望他和唐菀结婚,就能终老百年,看到离婚字样的书,难免不舒服,“若是结婚,就已经算计到了离婚该怎么办?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根本用不到这些。”
江锦上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他的想法,我能理解,有些东西,以防万一,有些东西,婚前说清楚的确有必要,只是……”
有些东西,婚前弄明白是很有必要,只是作为女方亲友,看到男方朋友居然送这个东西,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江锦上这朋友,是不是觉得以后两人真的出问题,他们家菀菀会死缠烂打,或者占尽江锦上的便宜?
所以让他提前准备好?毕竟相比较江家的权势威望,唐家的确是稍逊一些。
沈疏词很长时间生活在国外,中文说得很溜,在国外毕竟不常用,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
就在她斟酌措辞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只是什么?”
沈疏词略略扭头看向他。
那人森然的眸子射过来,好似要一记利刃,封了她的喉咙般,让她后颈都凉透了。
“书是我送的?有什么问题?”
“……”
沈疏词怎么都想不到,这些书是他送的啊,他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就在屋内气氛尴尬时,唐菀回来了。
“霍大哥,你也在啊,怎么都站着,坐啊。”她刚进门,心底还思量着周仲清交代该如何给江锦上搽药的事,也没察觉病房气氛的尴尬。
“不坐,该走了。”
某人说完,客气与几人打了招呼,只是看向沈疏词时,眸子似乎更冷,转身便走。
他的性子就是这般,来去匆匆,唐菀也没说什么,“小姨,你坐啊,我给你倒杯水。”
沈疏词咬了咬唇,还是抬脚追了出去,之前不小心撞了江承嗣的头,就是他帮忙背锅,现在又无意吐槽了他送的礼物,欠了别人人情,还冲撞了他,没这么做人办事的,还是和他道个歉比较好。
只是在她追出去的时候,一行人刚进了电梯。
“霍先生,稍等……”沈疏词瞧着电梯门还没关上,按照她距离电梯的距离,正好能赶上。
就在此时,她瞧见,某人抬着右手,似乎往一侧按了下。
她心底一喜,以为他是按了开门键,这样电梯可以多停留一下。
下一秒……
电梯门忽然缓缓关上,沈疏词心头一跳,等她追过去时,门已合上,她抬手,按着一侧的按键,电梯已经开始往下……
这个人怎么……什么怪脾气啊。
电梯内,霍家人面面相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爷……刚才那个沈小姐好像喊您了,您就……”这么把门给关上,似乎不太合适吧,毕竟她也是五爷未来的小姨妈。
“有吗?”男人略微挑眉,“我没听到。”
所有人:“……”
以您的视力听觉,跟我们说,你没听到?你骗鬼啊。
“你们也觉得我送的那些书不太合适?”
众人愣了下。
“特别合适,哪里不适合啊,现在多少夫妻,因为离婚官司成了仇人,我觉得有些事早点说明白反而是好事。”
“是啊,也不是防着对方,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就是,您是用心深远,五爷肯定能感觉得到。”
……
电梯镜面,折射出他的脸,冷若寒蝉。
他抬手掸了下前襟,方才被沈疏词怀里的花蹭了下,这马蹄莲本身没什么气味,只是花店特意在上面喷洒了一点淡淡的香水,似乎是蹭到了他的衣服上,惹得他眉头紧皱。
人家小姑娘就是随口吐槽了一句而已,您也不用故意把电梯关上吧,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爷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他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主母,再给霍家添个小宝宝啊……
太难了。
主要是他送的东西,没人敢吐槽,沈疏词是无意摸到了老虎屁股。
病房内
沈疏词回来时,唐菀打量着她,“小姨?怎么了?你是去追霍大哥?”
唐菀皱眉,她和那人见了这么多次,都没什么可说的,沈疏词只和他见过两次,自然更没什么可说的。
可她追出去的时候,江锦上居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就连素来冷面的江宴廷,似乎也在隐忍着笑意,唐菀就莫名其妙了,她就是和周仲清说了两分钟的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问江锦上在笑什么。
江锦上只说这书看着特别欢乐,显然是骗她的。
“不是。”沈疏词低咳一声,沉沉叹了口气,要命,自己好像得罪他了。
可是送这些书,给江锦上,的确不太合时宜吧,尤其她女方的亲友,看到这些,自然会觉得不大合适。
主要是,他看着真不像是会送这类东西的人。
“小姨,这礼物我拆啦?”唐菀准备将沈疏词送的东西拆盒归纳一下,如果是旁人,肯定是等人离开,再拆礼物,只是沈疏词是自己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你拆吧。”沈疏词咬了咬牙,又叹了口气。
唐菀打开包装,里面躺着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保健品,什么护肝,护心,调节脾胃……
别人看病送营养品,她家送保健品?
江锦上瞥了眼那些药瓶,微微挑眉,她送的东西,与某人相比,也是不妨多让啊,而且这里面,为什么补肾,男人滋补类的……
他需要滋补什么东西?
这都是礼物终结者吧,她居然好意思吐槽别人?
303 五爷被强行塞狗粮?因果循环(2更)
江宴廷余光瞥见唐菀将一堆保健品整理好,大部分都是玻璃瓶装,难怪那么重。
其实选礼物,沈疏词也是慎重考虑过的,探病能送的东西就那么多,花,营养品,水果居多,肯定大部分都被人送过,江锦上也不缺。
她住的国家,保健品不能说世界闻名吧,可代购来这边,都是买保健品的。
她就想着,江锦上这是娘胎带来的毛病,术后肯定要好好保养,与其送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如选些保健品。
各种种类,只要男性能吃的,她都买了一些,说真的……
花了不少钱。
保健品这玩意儿,还是挺费钱的。
“你如果吃着,觉得哪样效果比较好,可以和我说,我邮寄给你们,这里面绝大部分,国内都买不到。”沈疏词说道。
“小姨,五哥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吃东西……”唐菀看着一堆药瓶,有些头疼。
都有保质期,若是在这期间吃完,江锦上每天可能要吃一堆药。
而此时周仲清走了进来,“对了,菀菀,方才有些话忘记说了……呦,这些都是谁送的。”
唐菀瞥了眼沈疏词,周仲清就会意了,弯腰拿起几个药瓶看了几眼,“他刚做完手术,不适合吃这些,不过日后回家养身体,适量吃一些还是可以的,不过无论吃什么,都要适量,过犹不及……”
沈疏词听了这话,倒是一笑,作为探病者,送的东西能派上用场,自然最高兴。
江锦上捻了捻手指,意思就是:
他要把这些瓶瓶罐罐带回家了?
……
江震寰夫妇与唐云先都来过,约莫下午四点多,沈知闲去幼儿园接了两个孩子,带他们来医院探望江锦上。
两个孩子凑到一起,难免闹腾了些,沈知闲提前就叮嘱过他们,医院不能大声说话一类,所以两人也很乖,江江凑到江锦上面前说了些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今天老师不是教你们跳舞了。”沈知闲拍了拍陶陶的头,“刚才过来的路上,你不是说要给二叔表演?”
陶陶特别喜欢江锦上,只是她没办法经常来医院,要不然肯定天天黏着他了。
“跳舞?陶陶,你要给我表演吗?”对小侄女,江锦上非常有耐心,虽然是个天然黑,可架不住长得可爱啊。
陶陶原本挺大方的,去年六一儿童节,她还在幼儿园表演过,只是周围都是熟人,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忸怩。
江锦上余光扫了眼,正吃香蕉,准备看戏的江江,“江江,你俩不是在一个班?”
“对啊。”江江低头,继续吃东西。
给陶陶转学的是谢老爷子,那时虽不知两人是亲兄妹,可为了让孩子更亲近些,就转到了一个班。
“那老师教的东西,肯定都一样,妹妹不好意思跳,你去陪她。”
江江:“……”
渣叔!我可是男孩子啊。
“去啊,陪妹妹一起。”
江江不属于四肢不协调的人,只是幼儿园觉得幼儿园教的舞蹈,都很幼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不好意思,他年纪虽小,也是要面子的……
打死都不跳。
“哥哥——”陶陶一听有人陪他,自然想江江下水。
……
一分钟后,江江就站在陶陶面前跳了起来,摇头、挥手、扭屁股……
这都什么东西啊!
有孩子在,病房里自然欢乐多多,时间过得很快,唐菀看了一晚腕表,“小姨,你要去那边吃晚饭了。”
“今晚我留在这里,你和她一起回去,这么多天,你也没好好睡个觉。”江宴廷开口,大半个月,唐菀几乎没躺过床,其他探病守夜的,都是轮流换,只有唐菀是铁打不动。
“可是……”唐菀照顾这么久,总不放心把江锦上交给旁人。
“听大哥的,今晚你回去休息。”江锦上早就提议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她非是不听,这次恰好沈疏词过来,便旧事重提。
“只有大哥一个人在,我实在不放心。”
虽说,江宴廷不会和传言一样,把江锦上给“弄死”,可这两人总爱拌嘴较劲,她很担心,自己离开后,他给江锦上穿小鞋。
“要不……”沈知闲皱眉,“今晚我留下好了,我最近工作比较轻松,不过孩子就要麻烦你们带回江家了。”
之前她的事被捅破公开,江锦上帮了她许多,沈知闲也不知该怎么感谢她。
她这身份,除却来探病,送点东西,也不方便做别的,今日既然只有江宴廷一个人在,那她也方便留下帮忙。
唐菀瞥了眼江宴廷,他面无表情,却和她说了一句话:
“留下,还是回家休息,我只是给个提议,你自己考虑。”
说话微冷,就好像在威胁谁一样。
唐菀也不是好威胁的人,佯装被他吓唬住的模样,“大哥,你觉得我该回去?还是不该?嗯?”
那感觉就是,你暗示得不太明显,我没get到你的点。
江宴廷没作声,江锦上出了声,“今晚你回去好好休息,有大哥和嫂子在,不会有问题的。”
话说到这里,唐菀就点头同意了,与沈疏词一道,载着两个孩子回到江家。
唐菀许久没回来住了,老太太瞧她清瘦了一圈,知道她和小五感情好,心底欣慰,却也心疼,紧握住她的手,“既然回来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
“嗯……”唐菀虽然嘴上应着,这心底吧,还是有些担心的。
……
吃了晚饭,她还特意给江锦上发了信息,询问有没有吃饭吃药一类……
【……大哥没有为难你吧?】
【有嫂子在,你觉得他会吗?】
医院内
为了维护在沈知闲面前关爱儿子,爱护弟弟的高大形象,江宴廷肯定是各种表现,说真的,住院这么久,头一次看他哥如此殷勤。
“小五,该吃药了。”江宴廷取出早已分配好的药丸,连着一杯温水,一起递给他。
“不太想吃。”江锦上看着他,故意挑衅。
“吃药!”江宴廷咬牙切齿,这小子,是真的吃定,在沈知闲面前,他不敢动他是不是!
“太苦了……”
“听话!”这两个字,咬得集中,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略微躬身,“江小五,差不多就得了,别太过火。”
“五爷,你晚上怎么洗漱?我去给你弄点热水吧。”沈知闲也不好呆坐着。
她刚离开病房,江宴廷几乎是强行把药就着水给他灌了下去,“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撒泼打诨的画面,拍成视频传给弟妹,我倒想看看,你要不要这张脸了。”
“……”江锦上皱眉。
“以前你生病,想造作,有恃无恐,觉得别人拿捏不住你是吧,现在你有了软肋,自然好拿捏。”
江锦上咬牙没作声。
沈知闲很快回来,只是她没在这里守过夜,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你怎么洗漱?”
“我来吧。”
江宴廷开始“伺候”江锦上,给他稍稍擦了下身子,倒像个二十四孝兄长,沈知闲完全不知兄弟俩暗中交锋了多少次……
天黑后,住院部很快静得针落可闻,这边也没什么消遣娱乐的事,沈知闲躲在洗手间与孩子视频了一会儿,出来后,靠在椅子上,玩了会手机变沉沉睡着了。
江锦上整日无事,到点也不困,靠在床头,还在看某人送来的书。
这里面说得某些理论,可能具有一定普遍性,可每对情侣恋爱结婚,过程都是不同的,并没什么个体参考性,他慢慢翻着书,余光瞥见他哥从一侧柜子里拿了条薄毯,盖在沈知闲身上。
“闲闲?”他声音压得虽低,可想在病房太安静,江锦上听得心头一跳。
如此温柔的语气,听得他头皮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带孩子很累人,沈知闲身体生孩子落了病根,很容易乏困,阖了眼,便睡意昏沉。
江宴廷捏着毛毯,盖在她身上,动作极致温柔小心,江锦上余光一直在观察两个人,瞧着他哥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便挨着她坐下了。
靠在椅子上睡觉,身体没什么支撑,总是下意识想寻求一个依靠,她身子一晃,朝着一侧微微倾斜。
江锦上就看到某人,长臂从她后侧穿过,手指按住她的脑袋,轻轻一拨,把人带进了自己怀中。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江锦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许是察觉沈知闲并没苏醒的迹象,他略微偏头,在她额前眉心轻轻吻了下……
江锦上皱眉,可下一秒,他居然偏头往下,只是角度问题,被他后脑勺挡住,江锦上看不真切而已,可心底清楚,他哥具体干了些什么。
在医院,在他病房里,这骚断腿的男人,是要干嘛?
怕打扰沈知闲睡觉,江锦上拿着手机,给他发信息:
【哥,差不多得了,这里可是医院?你别太过分。】
江宴廷口袋手机震动一下,摸出后,首先调成了静音,才开始回复信息:
【比起你和弟妹做的事,我这叫过分?】
两人经常在洗手间,一待就是好半天,还让他出去守门,像话吗?
江锦上咬牙:【你这是在故意报复刺激我?】
【纯粹是想亲她,和你有什么干系,你也太给自己脸了。】
跑来他的病房,给他塞狗粮?
不待江锦上回复信息,江宴廷的信息便接二连三传过来:
【你和弟妹亲热时,我都特别有礼貌的回避,你这种偷看别人亲热的行为,是否有些不道德,我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先说我?】
【养病期间,好好休息,别等到以后,连爬床的力气都没有。】
……
这明显是针对江锦上之前调侃他,说嫂子还不让他上床,他便反杀了一句:
你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
江锦上挑眉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和书,关了床头的台灯,钻进被子里睡觉。
可是一整晚下来,某人骚操作太多,暗戳戳给他塞了一嘴的狗粮,从来只有他虐狗的份儿,江锦上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病房,被人塞狗粮。
与媳妇儿分开的第一个晚上……
想她!
可第二天一早,江宴廷对他,仍旧是笑得一脸温柔,就像个关爱弟弟的合格兄长,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渣兄!
祁则衍上班前,来了趟医院,他最近要出差,可能三四天都不能过来,瞧着沈知闲在这里,还有些诧异,他在医院待了十多分钟,亲眼目睹了江宴廷是如何骚操作的。
再看了眼江锦上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叫你为难我,被人塞狗粮了吧,活该。
因果循环啊,你也有这么一天。
304 书vs保健品,五爷的送命题【有奖问答】
江锦上毕竟年轻,拆了针线后,伤口恢复得不错,很快,就算无人搀扶,也能在走廊上走几圈。
时间过得很快,术后近一个月,江锦上又在周仲清安排下,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医院各科室骨干专家,聚在一起,拿着他的体检报告,又进行了一次会诊。
“之前我们一直担心,术后会不会出现感染或者并发症,目前看来,恢复得很好。”
“他对外界环境感知比寻常人敏感些,身体新陈代谢也很快,以前周医生还担心会因此影响他术后恢复,现在看来,代谢快,反而是好事。”
“根据报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近期可以安排回家休养,定期来检查就好。”
……
好的医院,病房通常都很紧张,尤其是年后上京求诊的人太多,病房已经要饱和了,只要符合出院条件,医院不会留人。
最后决定,让他再住几天,安排出院。
消息传到江家,所有人都很高兴,唐云先与沈疏词这段时间都留在京城,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此时听说江锦上近期出院,便决定再多留两天。
江锦上出院,要住在江家的老宅子里,那边清净,适合养病,老太太提前几天搬回去,消毒清扫。
就连院子里冬日残留的枯枝败叶,都拾掇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特意去上山拜神,请了几个平安福回来,家里小辈都有,江江和陶陶年纪小,保存不好,沈知闲便把平安福封在了孩子书包夹层里,图个吉利。
江锦上出院前几天,唐菀正着手收拾东西,他住院前后加起来,接近一个半月,来探病的人,送了许多牛奶营养品都还留在医院,堆了不少。
最可怕的是,某人送的一堆书,唐菀特意找周仲清讨要了四个大纸箱,还没装下。
“看样子,我还得找周叔再要个箱子。”唐菀正打算出去,开门就瞧着一个男人正欲敲门进来,“舅舅?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男人穿着深色条纹衬衫,套着黑色夹棉的大衣,打着春色领带,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儒雅,面容周正,看着约莫四十多,挺着腰杆,颇为严肃。
这人就是江锦上的舅舅——范明玦,来过好几次。
虽然是教导主任,按理说,也算小领导,国家对他们没有上几节课的硬性规定,他自己闲不住,带了两个高二班的物理课,平时也挺忙。
“去兄弟学校开会,路过来看他。”
作为教导主任,高中那些孩子,尤其是某些男生,正值青春期,如果不强硬点,真的镇不住那些野猴子。
范明玦,那是看着和善,在管理学生上,手段相当了得。
处于对教师职业的尊重,加上又是教导主任,唐菀对他还是特别恭顺的,“舅舅,您进来坐,我去给您倒杯水。”
范明玦进来后,原本靠在床上的江锦上立刻坐直身子,喊了身舅舅。
“嗯。”范明玦接了水,打量着江锦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当老师的人,用嗓子很厉害,范明瑜是唱歌的,那音色自然没话说,范明玦嗓子却早就用坏了,声音嘶哑,更显得威严。
“挺好。”
“身体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和医生反应。”
“我知道。”
两人对话的模式,特别像老师和学生在交流,一个端着架子,一个毕恭毕敬。
“舅舅,我先出去一下,您和五哥慢慢聊。”唐菀还要去找周仲清寻个纸箱,出门不久,就遇到了祁则衍。
“你这是干嘛去?”
“找周叔要个纸箱。”
“小五一个人在病房。”
“舅舅来了。”
“范老师来了?”祁则衍说话声音都变了。
“嗯……”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这个果篮你提着,我先走了……”祁则衍说完,脚下生风,一溜烟就跑了,惹得唐菀发笑,至于吗?吓成这样。
她回到病房时,因为提着果篮,江锦上自然要询问一番,得知是祁则衍来过,余光扫了眼自家舅舅。
“……说是公司临时有事,就走了。”唐菀低咳一声。
范明玦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他应该是不想见我……我刚才在和小五说,我们学校90周年校庆的事,如果你有空,可以和他来凑个热闹。”
“校庆?”唐菀看向江锦上。
“还有一段时间,那时候学校紫藤花也开了,很多校友会过来,你们有空可以过来。”
……
范明玦说马上学生放学,要去校门口看一下,便匆匆离开。
“舅舅还挺忙的。”唐菀抿了抿嘴,“他做了多少年教导主任?没往上升?”
“按理来说,现在做个副校长或者校长都没问题,不过那就要各种与人打交道,算是行政岗,他对那些没兴趣。”江锦上轻哂。
“我毕业后,还听说,有一届学生,千人血书,要求给他升职,就是不想他做教导主任。”
这倒是勾起了唐菀的兴致,“后来呢?”
“后来我舅舅在全校开会时说道,谢谢同学对他的关心和厚爱,他说相比升职加薪,更喜欢和同学们相处。”
唐菀笑出声,他是喜欢虐孩子吧。
“教导主任这位置,弄不好就容易接到家长投诉,不是个好职位,许多人也不想做,舅舅又没升职的欲望,在学校,领导都特别照顾他。”
“方才祁则衍过来,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跑了……”
“他和四哥读书时,是教务处的常客,舅舅经常请他俩去喝茶聊天。”
唐菀闷笑着,“难怪了。”
“毕业聚会,两人喝多了酒,抱怨舅舅很魔鬼,没人性,终于要逃离魔爪了,第二天才知道,他俩就是抱着我舅胳膊控诉的,那之后,就不太敢见他了。”
“那时候还有视频,可能在我电脑里,回家后,找来给你看看。”
“舅舅说的校庆,你要去?”
唐菀纯粹是对他读书的地方感兴趣。
“你想去,当天我带你去逛逛。”
……
唐菀把某人送的一堆书整理塑封好,长舒一口气,刚起身撑了下腰,就瞧着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那扇小玻璃窗,那身高体型,唐菀轻易就猜出了来人。
那人推门进来,还果真是他……
“霍……大哥……”
唐菀在看到他身后人,提着两摞书时,整个人头皮都发麻了。
也不知怎么的,他最近送书变得比以前还勤快,似乎是想证明什么,而且送的书,一次比一次多,如果不熟,她都以为,这霍家怕是搞印刷厂或是开书局的。
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只怕出院当天,要专门雇辆车,把书运回去了。
“五哥,小姨送的这些保健品,我也一起打包送去老宅?”
唐菀指着置物柜上的一对玻璃药瓶,头疼得要命,这些还得好好包装一下,要不然玻璃瓶,回家途中,都能被磕坏。
“让江措他们弄吧,你歇会儿。”
江锦上皱眉,她好似闲不下来,一直在忙,反倒是拿着工资的江措和江就,闲得要命。
“反正我没事……”
唐菀说着,就准备打包那些保健品,只是余光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伸手拿过一瓶保健品,“都是她送的?”
唐菀怔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你那个小姨。”他重复一次。
“嗯,她特意从国外带来的。”
他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放下药瓶,转头看向江锦上,“看书,吃保健品,必须选一样,你喜欢哪个……”
江锦上已经看到门口的沈疏词了,还必须选一样?这可是一道送命题啊!
怎么选……
唐菀一脸懵,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305 五爷反杀,你就这么在意她?
某人在说完这道死亡送命题之后,病房陷入难言的死寂。
沈疏词此时就站在门口,不惊不动,倒是外面的几个霍家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家爷这个问题实在幼稚,自打上回沈小姐说过他送的书类型不好,他就好像要证明什么一样,可劲儿给五爷塞书……
今天居然还问出这般问题。
用自家夫人的话来说就是:纯粹闲的!
唐菀站在原地,莫名其妙,书和保健品?一个是精神食粮,一个可强身健体,有什么冲突?
江锦上靠在床头,稍稍撩了下眼皮,看着面前的人,众人都以为他会选择一方,不曾想他却反问了一句:
“礼物如果是一个类型还好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如何论高下?”
“我知道你争强好胜,可现在即便我选了你,赢了一个比你小了小十岁的姑娘,你脸上有光?”
“再者说……那么多人送礼,你为什么单单挑着小姨送的作比较?”
“老霍,你就这么在意她?”
……
唐菀瞠目,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江锦上!”男人声音粗沉,带着些许警告意味。
某人素来操作骚,可他也没想到,简单几句话,转移话题就罢了,还往他和沈疏词身上泼脏水,他俩分明清清白白。
江锦上却不为所动,轻笑着,“我过几天要出院了,你要是对我做了些什么,只怕我奶奶能冲到你家……”
“……”
霍家人憋着笑,果然,轮骚操作,没人比得上江五爷。
他们家爷说这话的确不太合适,两人压根不熟,你莫名其妙cue人家沈小姐,难免不会让人想太多。
五爷有次想法,太正常了。
没毛病。
“老霍,男人对女人的感情,通常都是从在意开始,心底在意,便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慢慢就会……”
唐菀更傻了眼,她到底错过了什么东西啊!
难不成上回霍大哥离开,小姨追出去,是有原因的?
千万不要怀疑女人的想象力,短短数秒,所有人度日如年,她却在脑海里,补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疏词更是一脸懵逼。
加上今天,她与面前这个高冷男人,也就见了第三次,还一句话都没说话,他俩什么时候……
这个男人怎么会对她有什么兴趣?
简直是胡说八道。
江锦上抬手整理了一下床上的薄被,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紧抿着唇,虽然脸色神情如常,可是那双眸子,冷得好似腊月寒冬,瞬间能把人的血液凝结成冰。
可是坐在床上的江锦上,老神在在的撑了下腰,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
“你现在还需要我做选择?那我选小姨吧,毕竟我现在身体不好,对我来说,保健品更重要。”
话题重点早就被转移了,他做什么选择,都是没所谓的。
就在这时候,江锦上好似才看到沈疏词一样,“菀菀,小姨在门口站着,你怎了不把她请进屋?”
唐菀回过神,邀请沈疏词进屋,病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那个……霍大哥,小姨,你俩先坐,我给你们倒杯水。”唐菀此时还觉得莫名,这好端端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还有事,先走了。”男人说完,径直离开。
霍家一行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江锦上才忍不住低笑出声,偏头看着沈疏词,“抱歉,我和他就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沈疏词也不傻,那个男人也不可能喜欢她,只是他的话,像是一记闷棍,打得她头晕而已。
“你是开玩笑的?”唐菀皱眉。
“不然呢?”
江锦上本就不是个吃素,能吃亏的主儿,之前被他毒舌了好几次,都没反驳,这次居然还给他搞了这么一个送命题,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是肯定要选保健品的,她可是唐菀的娘家人,而且是长辈,他还不愿得罪沈疏词,所以结局就是……
肯定要得罪某人了!
反正都要得罪,倒不如连他一起拖下水……
如果一定要淹死,也不会让他舒服。
“我还以为……”唐菀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结果你告诉我,都是开玩笑的?
“他和我开玩笑,问书和保健品怎么选,想让我得罪人,我就打趣一下他罢了……”江锦上笑着看向沈疏词,“如果冒犯了,或者让你不舒服,我给你道个歉。”
“没关系。”沈疏词也不傻,方才是江锦上的言论太吓人了,把她整得有些懵,现在回过神,也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她也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况且某人这个问题,实在是诛心,江锦上反击也是正常的。
“对了,你刚才说,霍大哥比小姨大了十岁?”唐菀知道他比江宴廷年纪大,可具体的出生年月,却没问过。
“应该差不多。”江锦上成功让某人吃了瘪,勾唇笑着,低头继续看书。
……
可某人回去的路上,偏头看着窗外,虽面无表情,可所有人心底都清楚,他这心里,肯定是不爽到了极点。
想坑五爷,却被他反杀一招!
江家兄弟,操作骚,谁都清楚,江五爷最近谈恋爱,整个人已经收敛许多,没想到一招出手,还是很厉害的。
霍家人一想到自家爷吃了闷亏,就憋不住想笑,毕竟这世上,能让他吃闷亏的人太少了。
“看我吃亏,很好笑?”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好似魔音,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可能,我们觉得五爷太过分了,您就是随口问一下,书和保健品他喜欢哪个,他居然扯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还说您对沈小姐有意思……”
“这简直就是污蔑!太过分了。”
“可不,爷,您还一个劲儿给他送书,五爷居然这么造谣污蔑您的清白,我们都替您觉得委屈。”
……
正副驾驶位的两人,一唱一和。
“替我委屈?”男人的手指,轻轻搓揉着膝盖。
“是啊,我们都觉得五爷这话太过分了……”
“那你们去帮我出口气吧,揍他一顿。”
“……”
两人沉默装死,mmp,还是少说话为妙。
唐菀还想着某人极不好相处,江锦上说是开玩笑,却也应该把他得罪了,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人没来……
书来了!
比以前还多。
江锦上倒是没所谓,既然他想送,又不是花自己的钱,道谢收下就行,回头就让江措和江就打包送回了老宅。
而周仲清在给他最后做了一次检查后,终于松口,可以让他出院回家。
出院当天,担心人多,也手忙脚乱,只有江宴廷与江承嗣兄弟俩去医院家人,一个帮忙办理手续,江承嗣负责收拾东西。
唐菀前一天特意买了些小礼物,送给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忙照顾江锦上的医护人员。
“……恭喜出院。”众人纷纷道贺。
“谢谢,辛苦你们了。”住院这么久,与医护人员关系自然不错。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你们要是结婚了,可要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私下见面可以,还是别再医院再见了。”有人打趣道。
“一定。”唐菀早就和江锦上商量过,如果以后结婚办酒,肯定要请他们的。
8点半就办好了手续,光是收拾东西,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约莫十点,才准备离开医院……
只是江锦上看到江承嗣推了个轮椅出来,嘴角一抽:“四哥,我双腿没问题?”
“奶奶说,你太虚,需要这个,我特意给你买的,折叠款,可以放进后备箱。”江锦上手术很大,就算恢复得很好,能在走廊溜两圈,却也不能久站……
“坐吧,如果出院回家,再出什么事,回头奶奶会把我和承嗣弄死。”江宴廷盯着他。
江锦上没法子,只能上了轮椅……
有一种冷,叫你奶奶觉得你冷。
还有一种不行,叫你奶奶觉得你不行……
他这手术是疑难杂症,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他,出院当天,不少科室,负责过他手术的人,都来看望过,与他合影,当他离开病房时,更有部分护士,夹道送他出院,江锦上低声咳嗽着,说真的……
没必要这样!
306 认菀菀做干女儿?当岳父更刺激(2更)
车子驶出医院后,便直接上了高架,行驶了约莫一个小时,方才拐进一条宽阔的梧桐大道,两侧梧桐高大蔽日,冬日修剪,此时已发了新芽,枝头葱郁。
阳光被树木分裂切割成了许多片,落尽车窗,照在脸上,斑驳陆离。
随车疾驰,光影随之跳动。
京城虽然寸土寸金,却保留了一些老派建筑,而这边的建筑也颇具民国时的风格,车子逼近一个雕花铁门时,门缓缓打开,长驱直入,停在一侧类似停车场的地方。
唐菀还是第一次来江家的老宅,对周围景致难免多看两眼。
这边实在太安静,就连周围细细啁啁的虫鸣都清晰可闻,的确很适合养病。
江锦上仍旧被两个哥哥“请”上了轮椅,还没进屋,老太太就开门迎了出门,只是跑在最前面的是江江。
“二叔,恭喜你出院,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仍旧是一幅画。
画上的……若非长了眼睛嘴巴,很难辨出是个人,正撒开腿,似乎是在又蹦又跳,边上还歪七扭八写了几个字:
【送给二叔。】
“二叔,我画得怎么样?”江江一脸期待。
“挺好,我很喜欢。”总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啊。
“赶紧进屋吧,别待在外面。”老太太拄着拐杖,说话都自带三分笑意。
众人进屋后,室内温度温暖如春,装饰布局,也是老派古朴,最惹人注意的还是廊下与室内娇养的各种花与盆栽。
之前江锦上在她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草,她尚且认识一些花草,类似于绿萝、仙客来这些,也有莲瓣兰这种名贵品种。
“以前,孩子都大了,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在家养了一些花花草草,打发时间,菀菀,你手巧,以后住这边,也能帮我照顾一下。”老太太笑道。
唐菀还没开口,江锦上直言:
“她不行!”
“怎么着,这还没结婚呢,就知道心疼媳妇儿啊。”
“我是心疼你的花……”
不过江锦上话没说完,就被唐菀剜了一眼:
她不要面子吗?
进屋后,除却江家人、唐云先与沈疏词,周仲清是特别邀请的,今日更是特意穿了身笔挺帅的西装,神采奕奕。
沈知闲母女也从一侧屋内走出来,所有人的出现,都不意外,只有一个人的出现,让唐菀有些诧异,那就是——
江时亦!
“三堂哥,好久不见。”江锦上与他客气打招呼。
“恭喜出院。”嗓音沉沉。
江时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淡,他若是刻意隐藏着,几乎可以做到毫无存在感。
只是他在公司手撕生父江兆林,唐菀也听说了,看不透他,难免提防一些。
“唐小姐。”他却自然地与唐菀打了招呼。
“您好。”太不熟,难免拘谨。
“差不多可以吃饭了……”从医院出来就十点多了,此时到了老宅,已近十二点,虽说是家宴,众人却把周仲清拱到了靠近上首位置,紧挨着老太太。
比较讲究的人家,吃饭位置安排,都是有一定说法的,上首位置,还真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老太太直言:“小五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是我们江家的恩人,你坐这里没问题。”
今日江锦上出院,按理说主角是他,不过江家人重心都落在招呼周仲清身上,说他是江锦上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那我也不客气了。”周仲清若是再反复推辞,也不合适。
“周叔,你这身西装是新买的?”江承嗣笑道,“为了庆祝小五出院,您还特意去理了发?”
谁都看得出来,今日的周仲清格外不同,在医院里,他可以连轴工作,几天不回家,有时几台手术连在一起,衣服湿透又干,哪儿会在意什么形象。
今日不仅穿了身簇新的西装,特意理了发,还特意焗油,鬓角那几根白丝也被尽数遮掩,整个人好似年轻了五六岁。
“今天是好日子。”周仲清笑道。
“的确如此,这酒是前些年别人送的,据说很不错,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拿出来,大家一起尝尝。”江震寰素来都是面无表情的,今日难得面露喜色。
“叔叔,我来吧。”这边,除却江锦上,就属江承嗣最小,总不能让病人忙活,他便主动起身,帮忙打开酒瓶,依次斟酒。
除却孩子与江锦上,就是唐菀、沈知闲她们都倒了一小酒盅,好日子,应该喝点。
不能喝酒倒是没所谓,只是瞧着一桌子的菜,江锦上缓缓勾唇,总算摆脱那些毫无滋味的吃食了,不待他高兴多久,老太太大手一挥,招呼家里佣人:
“把小五的饭菜端上来。”
“我的?”江锦上皱眉。
“你虽然出院了,还要好好养身体,饮食方面还得注意,这满桌子的菜,都是些浓油酱赤的,实在不适合你,我特意给你准备了清淡的饮食。”老太太笑道。
最先开口的是江时亦:“还是奶奶考虑周到。”
江宴廷:“奶奶最疼小五,自然会为他想得周全。”
江承嗣正拿着酒瓶,还在依次给长辈斟酒:“这是肯定的,我们兄弟几个,谁有小五这种待遇啊,羡慕不来啊……”
……
几人幸灾乐祸,可劲儿拍老太太马屁,逗她老人家笑得开怀,可江锦上瞧着面前这对水煮食物,再瞧见不远处的粉蒸肉,酸汤肥牛,酸菜烧羊肉……顿时觉着,这日子过得实在没什么滋味。
他之前也反抗过一次,当时老太太是这么说的:
“你能留着这条小命,还能吃东西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所有人都在庆祝,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可这些都与他无关,江家人一道,给周仲清敬了酒。
“二叔……”陶陶原本坐在江宴廷身边,他就是起身给周仲清敬酒的功夫,一转头,这小丫头也不知怎么蛇皮走位,居然挪到了自家弟弟身边。
“怎么了?”江锦上扭头看着小姑娘。
她扎着一个丸子头,小脸粉嘟嘟,拿着筷子,端着自己的小碗就挪到了他身边。
“我想和你一起坐,可不可以?”
江锦上立刻和站在一侧的江措示意,把她的凳子搬过来。
江措硬着头皮走到江宴廷身边,“二爷……”
顶着某人的死亡凝视,硬着头皮把陶陶的凳子搬到江锦上身边。
陶陶刚坐下,就把自己的碗推到了他面前。
“是不是想吃什么?我给你夹。”江锦上以为她是想吃某样菜,自己够不到。
“不是,这个给你吃。”陶陶碗里还有一对剥好的大虾和一块可乐鸡翅。
“给我吃?”
“妈妈说这些都特别有营养,您生病需要补充营养。”陶陶一脸认真。
此时所有人都停止交谈,注视着两个人。
陶陶那是真喜欢江锦上。
“我要是吃了,那你吃什么?”江锦上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吃虾?”
陶陶经常来江家,小孩子喜欢吃什么,不会掩饰,她的喜好,很容易就摸得一清二楚。
“没关系,吃完了,叔叔会给剥的。”
这叔叔指的,自然就是……江宴廷这个亲爹了。
虽然他和沈知闲的事,已经尽人皆知,可陶陶哪儿知道这些,原本也在想,该以何种方式告诉她,可最近又忙着江锦上手术的事,事情就耽搁了……
江承嗣不厚道得笑出声。
这绝壁是亲闺女,坑爹都不带手软的。
让亲爹剥虾,然后送给别人吃?
江宴廷极少如此心疼人,主动伺候,结果自己的一腔热情,全部都喂了江锦上。
“二叔是病人,妈妈说,大家都要照顾你。”陶陶说得认真。
江锦上看了眼不远处的周仲清。
“吃两口虾没事。”况且这是水煮虾,也不是什么浓油酱赤类的。
江锦上盯着大哥那几乎要喷火吃人的目光,把他拨给亲闺女的一对虾,送入了口中。
“二叔,好吃吗?”陶陶关切得问道。
“好吃。”
……
长这么大,他哥可从没给他剥过虾,怎么可能不好吃。
“陶陶是真的喜欢小五啊……”老太太打趣着,不过看都一家人相处愉快,心底自然是高兴的。
唐菀也一直在观察两人互动,江锦上忽然转头看她,“是不是觉得很可爱?喜欢吗?”
“喜欢。”陶陶长得娇憨可爱,被教育得也好,很难不让人喜欢。
江锦上凑近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我们俩的孩子……”
“会更可爱。”
唐菀脸蹭得一红,这人又开始了,身体都没养好,隔三差五就提生孩子。
酒酣饭足的时候,周仲清忽然单手握拳,咳嗽了一声,“有件事,我想和大家说一下……”
他喝了不少酒,脸颊通红,可神情确很严肃,大家纷纷放下筷子酒盅,以为他说的是,可能与江锦上身体有关,屏着呼吸,静待他开口。
“在小五住院这段期间,菀菀也一直在照顾我……”
“周叔,那是因为您为了五哥操心。”这世上,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周仲清对江锦上尽心尽力,唐菀只能力所能及,肯定会多照顾他。
所以这件事,也不敢居功。
“这个我知道,你是因为小五。”周仲清笑着,“我这辈子啊,没结婚,也没什么子女,小五和我的关系,虽然是病患关系,也亲如父子,所以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想和大家说……”
江锦上挑眉,难不成他要说,认自己做干儿子?
手术前,江锦上和他提过,这件事他也是认真的,还郑重其事和老太太,父母聊过,他们都很赞同,毕竟没有周仲清,就不会有江锦上的今天。
难怪他今天穿得这么郑重其事,又是西装,又是理发焗油。
可周仲清接下来的话,却让江锦上瞠目结舌。
“我想认菀菀做干女儿!”
唐菀一脸茫然,江锦上也是愣了数秒。
不是认他做干儿子?怎么变成认自己媳妇儿了?
“菀菀实在贴心,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是真的喜欢她,这件事我已经和唐先生商量过了,他也同意了,只要菀菀同意,以后你就是我闺女!”
“唐家远在平江,你一个人远嫁到京城,如果被人欺负,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以后在京城,有我给你撑腰,江小五是肯定不敢欺负你的。”
所有人:(⊙o⊙)…
“我去,这个……”江承嗣瞠目结舌,周仲清虽然有时嘴毒,那是真心疼爱江锦上,怎么突然要认唐菀做干女儿?
“他们的关系,其实认谁都一样。”江时亦低声道,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江锦上与唐菀也会把他当亲爹孝顺,“不过做爹哪有做岳父来得刺激。”
他虽然压着声音,江锦上与他离得比较近,也听得一清二楚。
的确,做爹,回头江锦上娶亲,就算是干爹,也免不得要操劳上心,可是做岳父就不同了……
江锦上要巴着他!
这个老狐狸……
307 众人的狂欢vs五爷的孤独(3更)
周仲清想认唐菀做干女儿的事,就是沈疏词都不知情,况且是江家人。
他提起话茬时,由于江锦上提前与老太太等人通了气儿,他们都以为是认江锦上做干儿子的。
结果绕了一圈,变成了这样。
“我知道事情有些突兀哈,其实我这心里也挺忐忑的,唐先生养了这么大的女儿,付出那么多心血,我就认作干女儿,实在是占了唐家的便宜。”
“不过菀菀要是不乐意,就当我没提……”
“你和小五,就和我自己孩子是没两样的。”
……
唐菀压根没想到周仲清会有这样的想法,愣了数秒。
唐云先开了口,“周医生和我提了很多次,说很喜欢菀菀,多个人疼她是好事,小五,你觉得呢?”
他都这么说了,多个人疼爱唐菀,他又能说些什么,点头笑着,“是挺好的。”
江宴廷摩挲着面前的小酒盅,“真没想到,小五住院还能促成这样一桩好事,实在值得庆祝,周叔本身没子女,说是干女儿,肯定比亲生女儿还疼爱。”
“而且远嫁过来,有个娘家人照顾会好很多。”
“这件事没什么可犹豫的吧。”
……
江承嗣咋舌,靠近身边的人低声说,“二哥可真够狠的,小五心里清楚,这干女儿是肯定要认的,二哥一直说,无非就是补个刀。”
江时亦抿了口酒,“两只虾不是白吃的。”
江家两对兄弟,一对暗里较劲补刀,一对则在旁围观吃瓜。
“菀菀啊,认周医生做干爹挺好的,这以后啊,你在京城也有个娘家人……”老太太笑着。
“你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和他攀关系,他这么喜欢你,这都是缘分,菀菀,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端着杯子,给他敬杯酒,喊声干爹。”范明瑜出声提醒。
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像个小傻子啊。
唐菀这才晃过神,端着酒杯,走到周仲清面前,刚要开口,酒杯他拦住了……
“菀菀,你确定想认我做干爹?”
“嗯。”唐菀点头。
“这杯酒,我可以先喝了,不过不急着开口,你还是叫我周叔,回头啊,我找个酒店摆几桌酒,咱们热闹一下,我不能不拿礼物,不给红包,就让你白叫这声干爹。”
周仲清这么做,那是很喜欢唐菀了,唐云先坐在一侧,自然欣慰。
唐菀在京城有了这重依仗,他心底也踏实些。
“好,周叔,那我敬您一杯。”唐菀端酒给他。
“好好好——”周仲清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没必要办酒。”唐云先直言,“您认菀菀做干女儿,是她的福气,以后我要是在平江,还得让你多照顾关心她,实在不需要……”
“云先啊……”周仲清出声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话是这么说,唐菀还是觉得没必要宴请办酒,弄得太隆重,还私下与周仲清提了这件事,他却直接说:
“我这辈子没娶妻,没孩子,家里从来没什么喜事需要宴请,这么多年,我出去的份子钱,也该收回来了。”周仲清好似是在开玩笑。
堵得唐菀哑口无言。
收回份子钱?
……
不过唐菀答应做周仲清的干女儿,气氛又被推上了一个小高潮,除却江锦上,众人又热热闹闹,推杯换盏。
江锦上拿着筷子,低头戳弄着盘中的水煮青菜,置身事外,好似所有的热闹喧嚣,都与他无关。
就连陶陶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江宴廷身边,都没注意。
莫名其妙又多了个岳父,从小就认识他,江锦上很清楚,周仲清厉害起来,非常难缠,他要如何开心。
而陶陶站在江宴廷身边,自己剥了只虾,递到了江宴廷面前的盘子中,小孩子剥虾,掐头去尾,再掉了一些肉,到他盘中,也就剩指甲盖大小的虾肉了。
他眸子紧了紧,偏头看着手上还粘着油星的小姑娘。
“我的手很干净的,你是不是嫌弃我剥得不好,不想吃?”
“不是,谢谢。”
自己的虾进了某人肚子里,却尝到了亲女儿剥的虾,也不算亏。
陶陶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一察觉到江宴廷不高兴了,便立刻过来哄着,毕竟这个叔叔……
超级有钱。
最主要的是,肯给她花钱!
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条大腿一定牢牢抱住了。
……
这顿饭,除却江锦上,皆大欢喜,后来江震寰又让人开了两瓶酒。
“对了小五,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要是不舒服,你就早点回屋休息。”老太太笑着,“我估计这顿饭还要吃一会儿,你刚出院,又不喝酒,不用在这里陪我们,先去歇息。”
江锦上只是一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这身体刚好,不能太操劳,赶紧回屋去。”
然后他这个“局外人”就被强制安排在房间休息。
这顿饭说好,是为了庆祝他出院,可结果呢……
周仲清认唐菀做干女儿这事儿,早就被江承嗣捅进了他们那个小圈子里。
祁则衍当时就笑抽了。
【江小五,可以啊,多了个岳父,刚出院,喜事连连。】
【这事儿真的要恭喜你和弟妹,周叔在医学界,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被他收了做干女儿,赚大了。】
【我还以为,以他和你小五的情分,认他做干儿子差不多,怎么盯上弟妹了,真是绝了。】
……
江家几个兄弟都在吃饭喝酒,群里没人说话,隔了许久,有人冒了一句,两个字,言简意赅:
【恭喜!】
外面笑声很大,江锦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总觉得悲从中来。
此时忽然有人叩门,“二叔,你睡了吗?”
江江的小奶音。
“还没。”江锦上腹部动刀部位还很疼,双手撑着,靠在床头,见他推门进来,手中还拿了个杯子,看他走路的模样,里面肯定是装了水。
饶是开春,京城的暖气未停,室内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干燥,这小子是特意来给自己送水的?
江锦上勾唇笑着,这么多年,没有白疼他。
“二叔……”江江将杯子递给他,“奶奶让我来提醒你,别忘了吃药。”
“……”江锦上端着杯子,暖在手心,这心底不知何种滋味,“我会吃的。”
“奶奶让我盯着你,怕你不乖。”
江江这个小纠察兵,可谓是尽职尽责,一直等到江锦上吃完所有药,抱着水杯,准备离开,“奶奶让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
江锦上咬了咬牙,生病住院开刀,做了个手术,回家后,居然连这个臭小子都想骑在他头上?
这顿饭,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江锦上这病治好,江家众人心底落下一块大石,周仲清又认了个干女儿,众人高兴,都喝得多了些。
唐菀酒量很好,帮忙安顿好几位长辈,便轻着手脚,推开了江锦上的房门。
“我还以为你睡了?没休息?”
“你觉得我睡得着?”江锦上靠在床头,面前搭着一番小木桌,上面摆放着许多拼图碎片。
“玩拼图?”
“以前留在这里的,一直没拼完,无聊就拿出来摆弄两下。”江锦上就是想做点事转移注意力,“我住院这段期间,你和周叔,处得很好?”
他的活动范围就是病房那一点小天地,对于外面的事,自然不知情。
“也还好,有些好吃的好喝的,就给他带一份,这些你都知道啊。”
“那他怎么好端端的,要认你做女儿?”
“难道是……”唐菀抿了抿嘴,“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给他送过一些东西。”
“什么?”
“静脉曲张袜。”
“……”
江锦上摩挲着手中的拼图碎片,所以……自己在他心底,还不敌一双袜子?
308 渣爹重现江湖,做长辈的感觉很不错
江锦上出院当天,众人齐聚喝了不少酒,尤其是周仲清,醉得不省人事,只能安排在老宅客房睡觉。
唐云先醒得早,傍晚时分,敲开了江锦上卧室的门。
“唐叔叔。”江锦上还在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得玩着那份地狱拼图。
“爸,您醒了。”唐菀也在这里,正在画点翠的设计稿,久不拿笔,反而有些生疏,“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被酒精刺激烧灼,唐云先双目赤红,浑身还带着股未散的酒味,径直寻了个椅子坐下,难受得揉了揉眉心,撩着眼皮,看了下唐菀,“菀菀,过几天,收拾东西,随我回一趟平江,再过几日……”
“我知道。”唐菀捏着手中的笔,神色紧绷。
“可惜小五身体不好,要不然他……”唐云先声音被烈酒烧灼,干谒到撕裂般沙哑,“也该去看看你的母亲了。”
江锦上捻着拼图的手指,稍稍收紧。
方才他还好奇,怎么突然说要回去,想问原因,可看父女俩神色都不太对,就没问出口。
“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唐菀紧抿着唇,“爸,你也别……”
“行了,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先走了。”唐云先显然并不想当着江锦上的面谈论过世的妻子。
“我送你吧。”唐菀放下手中的纸笔,随他出去……
刚把他送回屋,轻声关上门,就瞧着另一侧的客房门被打开,江宴廷从里面走了出来。
唐菀皱眉:
这……这不是沈老师的卧室吗?当时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沈知闲酒量一般,早就醉意阑珊,是唐菀扶她回屋的,自然知道她房间在何处。
最主要的是,某人正抬手系着衬衣扣子,领口的纽扣似乎是崩落了,有个线头,俏生生的翘着……指节修长,匀称分明,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完全没有寻常那种精英作派,墨发凌乱,透着股桀骜不羁,眸子犀利深刻,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去,让人不敢近前。
天生冷厉之人,可能是酒精未褪,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眼尾泛红,似乎是……
欲求不满。
“大哥。”唐菀低声和他打了招呼。
“嗯。”江宴廷淡淡应了声,转身去外面倒了杯水就回去了,恰好碰到了江江,“爸爸,你醒啦,那……阿姨醒了吗?”
江江显然是想去找沈知闲的,江宴廷长臂一伸,拎住他的后衣领,“她还没醒。”
“那我去叫醒她。”
“可能不太方便。”
“哪里不方便?”江江一个小孩子,哪儿懂那么多言外之意,一脸的天真无邪,“说好下午带我和妹妹出去玩的,睡得天都黑了,大人都是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你们父子俩干嘛呢?”范明瑜恰好在周围。
江宴廷直言:“江江说他晚饭想吃胡萝卜。”
江江:“……”
“想吃什么,奶奶都给你做,我们江江是懂事了,长大了,也不挑食了对吧。”范明瑜笑道。
江江挥舞着胳膊,试图摆脱被某人提起的衣领,江宴廷手指一松,小家伙掐着腰,怒气冲冲瞪着他:
渣爹。
“你再这么盯着我试试?”江宴廷挑眉,眼底尽是犀利,带着明显的警告。
“哼——”江江掐着小腰,气哼哼得走了。
江宴廷却神色从容得又从唐菀身边擦过,全程脸上没有一点臊意,唐菀没开口,他却发话了:“你还准备看多久?”
“我……”唐菀低咳一声,“那是沈老师的房间吧。”
“她喝多了,我去照顾她,有问题?”
如果她没看错,江宴廷之前出来时,是在穿衣服吧,你照顾别人,衣服都照顾没了?
“没问题。”唐菀悻悻笑着。
“你也想进来?”
“不是……”唐菀说着,落荒而逃。
偷鸡摸狗的人不心虚,她什么都没干,怎么还开始心慌不好意思了。
江宴廷进入房间后,沈知闲恰好从浴室出来,穿着白天的衣服,已经被蹂躏得有些褶皱。
“喝水吧。”
“谢谢。”
沈知闲从他手中接过水,余光落在他领口崩落的纽扣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她酒量本就不太好,又不知道江震寰珍藏的酒,后劲那么大,她连怎么回房都不知道,只是醒来,就发现和江宴廷躺在一张床上了……
脑袋此时还昏胀着。
……
其实唐菀扶她回屋后,江宴廷担心她喝醉又吐了,加之她身体本就不好,就过来看看她情况如何。
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有一半被蹬掉,她原先穿着衬衫,衣角扎进腰侧的裙子里,勒着一截腰肢,可能是酒的后颈太足,身上燥热,衣角被她胡乱扯出。
隐约还能看到细软的腰,浑身被酒染了一层粉。
江宴廷微微皱眉,走过去,帮她将被子提至胸口位置。
“唔——”沈知闲浑身热得很,被子闷着,难受得要命。
唇角被染上一点艳色,娇俏生姿,她原本是个极为雅正端庄的人,做事稳妥,极少会露出这种表情,眼尾一丝艳,小嘴一张一合……
似在成心撩拨、勾引他。
自打江锦上生病住院,两人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遑论独处了,他伸手将她额前一点碎发拨到边上。
她脸上滚烫,被他微凉的指尖碰到,觉得舒服,忍不住低低哼了声。
江宴廷本就不是柳下惠,喉咙收紧滚动,便再也没忍住,俯身凑过去……
沈知闲本能想逃,只是某人按着她的头,不许她乱动,她胡乱挣扎,手指扯他的衣服,纽扣就是这时候被扯掉崩落的。
千万不要指望一直醉鬼能配合你什么,她被逼急了,甚至动嘴在他肩膀处狠狠咬了一口。
老宅隔音并不算好,周围都住着人,江宴廷自然知道,要适可而止。
沈知闲醒来的时候,又懵逼了。
怎么一喝酒,就犯罪。
不过这次她醒来时,江宴廷还躺在床上,她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身子无缝紧贴,姿势亲密得让人脸红。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嗓子被酒烧得沙哑。
“你说呢?”江宴廷并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起身,“嗓子是不是很干很疼,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起身离床,沈知闲才看到他肩膀处的咬痕,还有胸口被嘬出的几处红痕。
这明显不可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沈知闲脑袋又炸了,“是不是我又对你……”
她有前科,自然就想,可能是她喝多,又对他不轨了。
江宴廷一边穿衣,一边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喝醉了,性子那么烈,下嘴那么重!”
沈知闲崩溃了……
自己到底又对他干了什么!
江宴廷从始至终没解释,整件事,是他主动的,弄得沈知闲无地自容,压根不敢看他。
……
此时沈知闲低头喝着水,脑子混混沌沌,根本回忆不起任何东西。
“在这边吃了饭,我们再回去。”江宴廷直言。
“回哪儿?”
江宴廷忽然凑过去,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杯子,热气从杯口溢出来,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道白雾,朦胧得让人看不清。
沈知闲还没彻底醒酒,也是有点傻了,他们只是来吃饭的,又不会在这里住下。
杯中水散发的热气缭绕熏人,沈知闲呼吸一沉,再缓过神,他已经凑过来,吻住她的唇角,轻柔到有些虔诚,温柔缱绻着……
“你说回哪儿?自然是我们自己的家了。”
沈知闲睫毛轻轻忽闪着,觉得身上又热烘烘的。
江锦上住院后,江家也是乱哄哄的,沈知闲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得兼顾工作,并不容易,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谢家的。
她心底清楚,谢家还有鬼没出现,可她和江宴廷关系既然已经公开,倒也坦荡,就这么正大光明回去。
此时最焦灼担心的不是她,而是蛰伏在谢家的那只鬼。
“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谢家,把东西拿回家。”江宴廷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诱哄的味道。
沈知闲脑子晕沌,还没缓过劲儿,事情就被定下了。
江宴廷与沈知闲,带着两个孩子,在老宅吃了晚饭,方才准备离开。
老太太虽然不舍,可他们一家四口难得有时间相处,也就没挽留。
“我会经常带他们过来的。”江宴廷安慰老太太。
“回头我把客房好好收拾一下,你们随时想回来,都能住。”范明瑜笑道,“宴廷,你最近也很辛苦,我之前和你爸商量了,最近你也别去公司,好好在家休息两天,陪陪他们。”
江震寰中午喝了太多酒,此时都没醒。
“我知道。”江宴廷点头。
“呦,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伸手扶了扶眼镜,盯着江宴廷胸口,老宅这边,江宴廷极少过来,没有换洗衣服,衣服纽扣虽然被扯落,也只能穿着,“扣子掉啦?”
沈知闲脸蹭的一红,江宴廷却神色从容,“嗯,不小心碰掉的。”
“回去赶紧换一件……”
……
这一家四口离开后,佣人打扫屋子,发现了那枚掉落的扣子。
“在哪儿找到的?”老太太随口一问。
“在沈小姐的房间。”
所有人:“……”
这还真是不小心碰掉的。
四人去谢家收拾东西会栖湖山别墅。
谢老拉着江宴廷,又问了一下江锦上的身体情况,得知没有大碍,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便催着四人赶紧回家去。
“谢夺啊,你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帮你小姑和姑父拿东西。”谢老瞥了眼站在一侧人,“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杵在那里干嘛,像个木头桩子!”
谢夺:“……”
之前不知道谁把他小姑肚子搞大的时候,沈知闲又不肯透露“渣男”姓名,老爷子没少背地骂“野男人”,还说,要是找到这个天杀的男人,非得弄死他。
后来得知是江宴廷,自然又气得胸闷。
邪火无处发,就找他泄火,谢夺反抗过:“您生气,去找那个把小姑肚子弄大的混蛋啊,您老针对我干嘛!”
老爷子气呼呼:“你以为我会放过江宴廷那小子?我告诉你,他要是敢来我们家,我让他有进无回。”
说得咬牙切齿,一副要生吞了他的模样。
可江宴廷一过来,他拉着人家的手,亲昵得好像,他才是亲孙子一样,自己八成是捡来的。
双标至此,谢夺还能说什么?
敢情他什么都没做,活该背锅?
江宴廷看着谢夺忙前忙后,帮忙搬东西,嘴角微微勾起。
“怎么?这么高兴?”世界那么大,男人那么多,谢夺死对头就一个,他真的想不通,沈知闲怎么就看上了他。
“难怪傅家三爷那么喜欢端着长辈的架子,原来有个同龄的小辈,感觉……”江宴廷哂笑,“是这么好。”
谢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你怎么不上天!
309 天下父母心,做唐家的鸟太难了(2更)
唐菀回平江,是在江锦上出院后的第四天,因为是回去祭扫,江家也不好挽留,原本想让江宴廷或者江承嗣送他们的,被唐云先婉拒了。
“哎,云先也是不容易啊……”老太太拿着剪刀,正低头修剪着院子里的花枝。
江锦上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菀菀母亲是……”
“重病,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如现在好,没撑几年就去了,原本以为熬过了冬天,就能多活一年,没想到开春后,人还是没了。”老太太叹息着。
“你以后一定要对菀菀好,你生病这段时间,她寸步不离,人都熬瘦了。”
“你母亲要去医院换她回来休息,她也不肯,这孩子啊,嘴上不说,可她早早失去母亲,肯定怕你也……”
江锦上眯眼看着太阳,没作声。
平江唐家
每年都祭扫,过程都差不多,并无什么特别,只是这一年过来发生了太多事,心境自然不同。
回去的路上,唐老又拉着唐菀的手,“瘦了这么多,回家待两天,好好补补。”
“不过小五身体好了,爷爷把你交给他也放心。”
“他以后要是敢辜负你,我就是拼了老命,都要冲到京城,打得他半死不活。”
唐菀低声笑着,“爷爷……”
“对了,前几天,江家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办酒比较合适,菀菀,你说呢?”
老爷子心底不舍唐菀远嫁,却又希望孙女幸福,早点让自己抱到小曾外孙。
唐菀脸皮子比较薄,说起结婚,还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爸,他刚出院,身体还没养好,现在就讨论结婚,是不是太早了。”唐云先皱眉。
唐老拄着拐杖,“他俩都订婚了,结婚不是迟早的事嘛,哪里早?”
“再说了,又不是现在商量,明天就结婚,也要给江家一个准备时间啊,筹备婚礼,都是需要时间的。”
“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菀菀,可孩子大了,总要结婚的,我们不可能陪她一辈子的。”
许是刚祭扫完,唐老说话带着几分沉重。
“爷爷,您说什么呢,您不是说,以后还要帮我带孩子?”唐菀挽着他的手臂,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又算不得好,说出这种话,让人格外心酸。
“这是肯定的,等你和小五有了孩子,就算你嫌弃我,我也要去帮忙的。”老爷子笑道。
……
回到唐家老宅后,沈家二老都没什么食欲,沈疏词送两人回屋,老太太拿着女儿照片,总是不自觉地红了眼睛。
“妈。”沈疏词一直在边上陪着,每年这天都这般,说实在的,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劝慰她们。
所有人都劝慰:逝者已逝,应该早点走出来,可对于做父母的来说,谈何容易啊。
“我没事。”老太太笑着拉着她的手,“我就想着啊,菀菀要结婚了,要是你姐能看到这一幕,肯定很欣慰。”
“疏词啊,今天你唐叔有句话说得不错,我和你父亲,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我们年纪大了,我的身体还不好……”
沈疏词一听她说这话,心底咯噔一下,“妈,您在说什么呢?”
“我就是想着,如果我和你爸哪天不在了,你一个人留在国外实在是孤苦,你有没有想过,到京城找一份工作,国外哪有儿自家好啊。”
老太太说这话,显然不是一时兴起,攥着她的手。
“你和菀菀,还能做个伴,互相照应一下。”
“你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我们也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我和你爸年纪大了,没办法为你筹谋太多,我们还有不少积蓄,你在京城找个轻松的工作,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总是没问题的。”
“妈……”沈疏词刚想开口,门被叩开了。
“外婆,黄妈炖了鸡汤,特别鲜,您尝尝。”唐菀送鸡汤进来,老太太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身子又不好,肯定扛不住。
“好。”老太太笑着接过汤碗,看着沈疏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事儿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就别跟着我们回国了,就是回去,我也不让你进门。”
“妈,您这……”
沈疏词急得咬牙,他们这根本不是和她商量,而是早已替她做好了决定。
说句不好听的,沈疏词这么多年的幸福,完全就是偷来的,好不容易自己毕业可以工作,嫁不嫁人她都无所谓,孝顺二老才是要紧的,现在他们却急着把她往外推,她如何不心急。
像她这种孤儿,能遇到这么好的养父母,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怎么?我说的话,现在不管用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生死都看开了,女儿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不是。”
“我还以为你准备顶撞我,菀菀还在这里,你是做小姨的,可不能给她做出坏的表率。”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疏词还能说什么。
“怎么啦?”唐菀还在状况外。
“这鸡汤挺不错的,疏词,你也出去喝一碗吧,我喝完就准备睡了,这一天折腾下来,真够累的。”老太太是打定主意,不愿再和她交谈这件事了。
沈疏词抿了抿嘴,“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
唐菀又给外公送了碗鸡汤,出来时,就看到沈疏词站在廊下,正给画眉喂食,神情有些恍惚。
手指压根没捏到鸟食儿,就往画眉嘴里送,机械着重复着工作,可画眉却一口食儿都没吃到。
画眉叽叽喳喳:
逗鸟玩呢,你倒是给我吃啊!
它扑棱着翅膀,叫嚣着抗议。
画眉叫声本就高亢嘹亮,沈疏词好似忽然回过神,将手心处捧着的鸟食儿,丢回装鸟食的袋子里,拍了拍手心说道:“是不是吃饱了?”
鸟懵了:
我还没吃啊!谁吃饱了!
“做个鸟真好,无忧无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沈疏词拿起一侧的逗鸟棍儿,准备逗鸟。
她藏着事儿,本就心不在焉的,说是逗鸟,这逗鸟棍儿戳进去,难免每个准绳,画眉差点被戳瞎了眼,扑棱着翅膀,看着不远处的唐菀,朝她一个劲儿叫唤。
有人要杀鸟啦!
不给吃的,还一个劲儿戳我!有没有天理了。
“小姨?”唐菀走过去。
“菀菀啊,怎么了?”
“你和外婆聊什么了?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每年这时候,母亲心情都不太好,很正常。”沈疏词笑道,“她心情不好,弄得我也不舒服而已。”
“是吗?”唐菀皱眉。
沈疏词被领养时,也不是三岁小孩了,非常懂事,沈家二老脾气也好,三人相处,极少红过脸,唐菀看他俩这般模样,难免担心。
……
天黑之后,唐菀原本在房间和江锦上视频,忽然有人叩门,“你等一下,我去开门看看。”
“嗯。”江锦上点了静音。
“爷爷,这么晚,您有事?”唐菀有些诧异,尤其是看到老爷子一手揣在怀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好似做贼般,偷偷摸摸的,“您这是干什么?”
“先进去再说。”
唐菀一脸迷茫,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您有事叫我过去就行,黑灯瞎火,要是摔着怎么办?”老人家眼神不好,院子里灯光也不算好,要是摔着碰着可不得了。
“给你拿样东西。”老爷子将怀里的东西摸出来递给唐菀,外面包了两层塑料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看轮廓大小,像是什么小本本……
唐菀狐疑地接过,慢慢打开,瞧着里面的东西,瞳孔微颤。
“爷爷?”
310 get户口本,春风得意江五爷(3更)
“怎么了?”老爷子瞧她一脸震惊,神色倒是悠闲。
坐下后,打量着她桌上的一盆薄荷,凑过去闻了两下,这薄荷在她屋里,居然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仙人球都养不活的人,倒是把这盆薄荷伺候得不错。
“这是我们家的户口本?”唐菀声音微颤,难以置信得看着自家爷爷。
江锦上电话并没挂断,一听户口本,眼睛都亮了。
唐菀捏着暗红色的小本本,一脸错愕,他深更半夜过来敲门,做贼一样,就是来给她送户口本?
以前恨不能把她塞给江锦上,现在好了,连户口本都塞给她了,幸亏民政局不是他开的,要不然……
“不是我们家的,还能是谁的,这户口本啊,原本都是你爸收着,今晚他喝多,我就给顺手拿出来了。”
“顺手?”唐菀咬唇,“我记得户口本是放在保险箱的吧,您哪里来的密码?”
“你爸那死心眼,密码不是你就是你母亲的生日,我试了两次就打开了。”老爷子轻哼,“我连你爸银行卡都能试出来,你信不信?”
唐菀低咳一声,“那您把户口本给我干嘛?”
“结婚领证不要户口本啊?”
“可是我和五哥还没打算去领证啊……”
“胡说!”老爷子手指一抖,薄荷叶都被薅掉几片,“我听说,小五醒之前,你跟你爸说,等他醒了,就去领证,这话你说过没?”
唐菀没作声。
“就你爸的气性,你想从他手里拿户口本,简直比登天还难,反正户口本在你手里,你和他,什么时候想去领证了,都行。”
“这可是您偷的,要是被我爸知道,他……”
“什么偷!我是这家的户主,我拿个户口本怎么了,再说了,我拿之前问过他的。”老爷子摩挲着手中的薄荷叶,“我问他,户口本我能不能拿走,他还点头了。”
“对了,我还录像了,不信,我拿给你看看。”老爷子说着从口袋摸出时新的一台智能机。
“您什么时候换手机了。”
“前些日子,小五给我买的啊,我以前觉得用老年机也不错,现在觉得智能机也挺好用的。”
唐菀皱眉,江锦上什么时候偷摸给她爷爷换了手机。
暗戳戳得,收买人心啊。
老爷子有老花眼,眯眼找了半天,才翻出一段视频,画面中的唐云先醉得不省人事,估计连他面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是机械性得点头。
“爷爷,我觉得您这……”唐菀抿了抿嘴,这真的不太妥吧。
“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爷爷……”
“哎呦,是不是最近要下雨了啊,我这腰和腿,忽然有点酸。”老爷子自说自话,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过了一分钟,才恍然想起,和江锦上的视频电话还没挂断,他该不会都听到了吧,可她拿过手机时,通话早已被挂断,再回拨过去时……
“和爷爷聊完了?”江锦上语气温缓,与往常并无不同。
“你什么时候挂的电话?”
“爷爷进来后,我觉得你们爷孙可能要说什么私密话,就把电话挂了,怎么了?”
“没事。”
……
唐菀捏着户口本,手心都被烫得热乎乎的,哪儿还有闲心去深究其他的。
以她对江锦上的了解,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爷爷把户口本都塞给她,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骚操作了。
而挂了电话的江锦上,睡不着觉,下床披了外套,准备出去。
“爷,您这么晚,要干嘛去?”江措与江就几乎一直在门口,他此时还是病人,如果有事,身边得及时有人照应。
“锻炼身体。”
两个人目瞪口呆,这月黑风高的,又是郊外,您出去瞎溜达什么?
“周叔说,我每日锻炼,要少量多次。”
话是没错,可这深更半夜的,您到底想干嘛啊!
两人又拦不住他,只能在后面跟着,入夜后,郊外的风凉飕飕的……某人却精神抖擞,溜达了两圈才回去。
乖乖吃药,乖乖睡觉,“安分守己”得有些可怕。
江措咋舌:“这是唐小姐离开后,他最不作,最有精神的一天。怎么回事啊?怪怪的……”
江锦上本就不是个“好人”,唐菀在的时候,还顾着面子,她一走,有时是真难伺候。
瞧着身边的人不说话,江措用胳膊肘抵了抵他,“哎,你说咱们爷是不是手术后忽然转了性子?”
江就直言:“转性?我更倾向于他吃错药了。”
……
翌日,京城江家老宅
祁则衍上班前,特意过来探望,顺便把最近帮他选好的几套房子递给他。
“我跟你说,这几套房子,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无论是地段还是采光,公摊面积的利用,还有房间的布局,都是很不错的。”祁则衍把房子的布局图,以及一些现场拍摄的照片整理成册递给他。
“就连周围有什么学校和商场,我都给你弄好了,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江锦上也不知是以什么为标准,翻得非常快……
祁则衍原本还想说,要不你慢慢看,我先去上班之类的,可眼看着他把资料翻完,看向自己。
“没有一套满意的。”
“江锦上,你认真看了吗?京城最好的公寓都在这里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丫的,该不会是故意耍我的吧。”
江锦上本就腹黑,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祁则衍一想到自己劳神费力给他找房子,却极有可能被戏耍了,整个人就炸了。
“不是耍你,我真的想买房子。”江锦上直言。
“那你给我说清楚,这几套房子哪里不好,你有哪里不满意!”祁则衍扯了扯领带,那表情分明在说:
你丫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特么就用领带把你勒死在床上。
可某人一张嘴,说出的理由,气得他梳好的油头,都翘了起来。
用怒发冲冠来形容也不为过。
“主卧的洗手间、浴室都太小了。”
祁则衍愣了下,“你特么搞半天,是嫌厕所小?你是上厕所,还是准备在里面打滚?”
“我现在主卧浴室,装个大的浴缸。”
“浴、浴缸……”祁则衍过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指着江锦上,“你……臭不要脸。”
“我身体不好,周叔说,经常泡澡对身体好,我想弄个大点的浴缸怎么了?而且菀菀一直伏案工作,我也希望弄个大点的浴缸,让她能泡澡放松。”江锦上说得一本正经,甚至一脸无害得看着祁则衍。
“你满脑子是不是尽装了黄色废料。”
祁则衍就没见过操作这么骚,还如此不要脸的人,“江锦上,你别告诉我,你弄那个,想法就那么单纯,不是想……”
“想什么?”江锦上天生无害脸,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那模样就好比在说:
我很纯洁,我什么都没想,是你污,是你肮脏,是你龌龊!
祁则衍就差飙脏话了,多年好友,他怎么不知道江锦上那点歪心思。
可某人愣是不承认,他没法子,只能深吸一口气,“除了这个,房子还有什么要求?别等到我给你选好房子,你又挑三拣四的。”
“离你远点。”
“……”
阮梦西和小朱正坐在外面车内,等他出来,瞧着自家老板乐颠颠的进了屋,出来时,怒发冲冠,领带都气歪了。
活像吞了炸药,急赤白脸的。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阮梦西一脸懵,毕竟老板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会很为难。
“见完五爷,经常这样,常规操作。”小朱笑道。
阮梦西抿了抿嘴,江锦上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谦谦君子,他到底做了什么,能把自家老板气成这样?
311 家贼难防,关于户口本的二三事
平江祭扫后的第三天,沈家二老便决定离开。
临行前的最后一餐饭,沈家老爷子才笑着看向唐菀:“菀菀啊,过些日子,你小姨也要去京城找工作啦,你可要帮我多照顾她一下啊。”
虽说按辈分沈疏词大,可实际年龄,却比唐菀还要小一岁。
“小姨要来京城?”唐菀又惊又喜。
“还是国内好,而且你们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沈老太太笑着。
沈疏词本想留在二老身旁尽孝,可两人态度坚决,她不得不妥协,最终她以要回去收拾衣物,顺便弄一下工作材料为由,送二老回去,她这次回来,签证也是短期的,要回国内工作,的确有手续要处理。
二老见她松口,这才特准她送自己回去。
“小姨,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通知我。”唐菀笑道。
“会的。”沈疏词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对了,现在小五手术也成功了,就等术后恢复,大概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啊,我也要提前给菀菀准备一份大礼啊。”沈老爷子笑着。
唐老一听这话,喜上眉梢,江锦上本就是他看上的,两人修成正果,他比谁都高兴,“还在商量具体时间,不过还要看小五身体恢复的情况。”
“不过啊,不结婚,能提前领证啊,我看两个孩子感情挺好的。”
这话说完,整个餐桌的气氛都变得无比诡异。
尤其是唐云先,虽然看着和寻常没什么两样,斯文儒气的,可看着唐菀的眼神,就好比小李飞刀,嗖嗖嗖——带着凶光。
“云先,你怎么看?”唐老出声。
“看什么?”唐云先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小五和菀菀还没办酒,就领证的话……”
“他们已经订婚了,都是成年人,无论做什么决定,自己可以负责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他是真不明白,他家老爷子为何那般喜欢江锦上,加上还有岳父岳母在,唐云先虽然很想说,不许提前领证之类的,顾忌着形象,加上此时氛围很好,他不愿破坏,就说了违心的话。
“呦,你开窍了?”唐老打趣。
“我又不可能陪着菀菀一辈子,如果是她选择的幸福,我自然支持。”江锦上住院这段时间,唐云先算是看清了两人的感情。
饶是知道两人结婚领证,是大势所趋,可只要一天不领证结婚,他就觉得,女儿还是自家的人,况且……
漂亮话谁都会说,哄老人开心罢了。
户口本可是攥在他手里的,只要他不松手,自家闺女想和那臭小子偷摸领证是不可能的!
“爸,您真这么想?”唐菀试探着又追问了一句。
“你都这么大了,我能管多少,只要你觉得选对了人,不后悔就行。”
“嗯。”唐菀原本攥着户口本,一直心焦忐忑。
爷爷说是拿,和“偷”差不多,他爸要是怒了,肯定不会把气撒在她和爷爷身上,八成倒霉是自家五哥……
现在有了他这句话,唐菀就放心了。
这顿饭,众人尽欢,送沈家人离开后,唐菀便收拾东西,准备再度启程回京。
唐云先的保险箱,除却一些户口本,就是家里的一些投资,基本都是房产一类,所以极少动保险箱。
唐菀几乎不进他卧室,更不会发生偷户口本之类的事。
况且要动保险箱,得有密码,他自认为把东西放在保险箱内,就是万无一失,压根没去查看。
所以直至唐菀与江锦上两人领证之后,唐云先才惊觉家里出了内鬼。
再回想自己当时说得这些所谓哄老人的“漂亮话”,又悔又恼,只能感慨:
家贼难防啊!
而此时的江家此时也在弄户口本的事,因为考虑到两个孙子都有了归属,老太太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便把户口本拿了出来。
“震寰,改天你跑一趟派出所,把户口给拨一下,两个孩子要结婚成家,肯定就要分开了。”此时江家的所有户口,都还在一个本子上。
“好。”江震寰点头。
“宴廷,小五刚出院,结婚办酒还得看他身体的恢复情况,你和知闲准备怎么办?孩子都有了,现在京城也都知道她是江江的生母,你俩也该抽时间把事情定一下了。”老太太直言。
“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想在一起,还是不想?”
“总要有个说法。”
两人关系亲密,却又好似缺了点什么,要是确定了,领证补办酒席,皆大欢喜,总不能一直拖着。
再这么拖下去,京城都开始出现闲言碎语了。
毕竟孩子都有了,江宴廷也当众宣示了主权,两人没名没分的同居,实在说不过去。
“我知道。”江宴廷点头。
“小五,你可要好好锻炼身体,听周医生的话,可不能和以前一样任性胡闹——”老太太又敲打了江锦上一番。
“我最近一直很配合。”江锦上突如其来的乖巧,就连周仲清都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唐菀离开后,这小子怕是要开始“作妖”了,没想到分外听话,吃药,配合进行复健,按时体检,一项不落。
老太太余光扫到坐在不远处,正低头玩手机的江承嗣,“承嗣——”
“奶奶,我忽然想到,今天我哥去面试,约好结束我请他吃饭的,您看,这时间马上就到了,我先走啦,你们慢慢聊——”江承嗣脚底抹油,一溜烟,骑着心爱的小摩托,就跑得没了影。
“混小子。”老太太冷哼。
……
此时京城的谢家
今日除却谢家人与沈知闲,还有三个律师,桌上摆满了各种文件材料,这还不是谢家资产的全部。
谢家百年,国内外均有投资,甚至在国内一些知名的旅游景点,还有购置房产,要核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老为了公平公正,请的并不是谢氏公司的律师团队,而是外聘了一个事务所,全权负责此事。
“……按照继承法来算的话,沈小姐要继承的财产,基本都在这里,这只是粗略估算出来的,这里还涉及一些其他东西,还得仔细核算。”律师把材料递给沈知闲,让她慢慢看。
里面都是些谢家各项资产与投资,加上一些法律说明,专业性太强,沈知闲只是简单翻了几页。
“对了,有件事我们想和您确认一下,您和江二爷,未曾领证结婚吧?”
“没有。”沈知闲摇头。
“因为你们一旦领证,可能在财产继承上,如果是法定继承来的财产,可能会算作夫妻共同财产,我觉得有必要和您说清楚,如果可以的话,在财产最终分配完之前,你们最好不要领证……”
“好,我明白的。”沈知闲要的本就不是财产,她只是想看看,真的分家,到底谁会坐不住。
“这些材料,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系我们。”
沈知闲本意就不是分家,对这些材料就没什么兴趣了,只是趁机打量着谢家各人的反应……
有律师在场,气氛难免严肃些,可是……
谢夺坐在一侧,低头,似乎是在憋着笑。
事务所要核算的,不仅是谢家所持有的房产股票那些,公司的情况,更是复杂,所以要彻底搞清楚,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那就说明……在这之前,江宴廷想做自己小姑父,简直门儿都没有。
“谢夺?”谢老忽然开口。
“爷爷!”谢夺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恢复到一本正经的状态。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高兴?”
“忽然想到,最近要签一笔大单子,有些开心罢了。”
这算是谢夺近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312 出门赴宴,伤残志坚江五爷?(2更)
谢氏分家,涉及的最主要一方面还是公司,如果沈知闲此时与江宴廷结婚,那江家便极有可能借此进入谢氏。
如果他家想颠了谢氏,或是整个谢家,也不是没可能的,虽说有点阴谋论,可任何情况,都要考虑进去。
沈知闲带着律师资料离开谢家时,是谢夺送她回去的。
“小姑,你和江宴廷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住在一起,却又总觉得差了点。
“怎么了?”
“既然孩子都有了,如果真的要在一起,肯定会有打算,就这么莫名其妙住在一起,怕是不合适吧。”
谢夺心里是巴不得两人分开,某人现在还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姑父,就如此放肆,作威作福,以后那还得了?
自己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沈知闲低头,随意翻看着材料,没作声。
“小姑,我能问一下,当初在大学,你俩是谁主动的?”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主动的人吗?”
自小生活环境的关系,沈知闲以前并不是个自信的人,甚至有点内向,出国后,英文蹩脚,甚至一度没朋友,就算是喜欢上江宴廷,怕也不会主动。
“江宴廷追的你?”虽然从之前某人发布会上放的照片来看,是这么回事,可谢夺想象不到,他那种高冷的人,会怎么追女生。
“嗯。”
“过程,可以简单和我分享一下吗?”谢夺本不是个八卦的人,可此时体内的八卦之魂,已冉冉升起,控制不住。
“其实我一开始,真没觉得他是喜欢我,想追我,他这人挺闷骚的,而且特别霸道……”
沈知闲并没详说两人交往的经过,可谢夺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江宴廷。
这边唐菀回家祭扫,来回共去了5天,回来时,是周仲清去机场接的人,西装笔挺,又特意搞了个发型,怀里还抱着一束花,搞得异常隆重。
周仲清近来变化太大,每天把自己收整得利落干净,弄得医院里的人,都以为他一把年纪,终于老树开花,迎来春天……
谁曾想,是认了个干女儿!
不过同事不好过分八卦,只会问一句:“周医生,最近是不是有喜事啊。”
周仲清也笑着认了。
导致医院一度传言:
周医生终于要结婚了。
结果过了些日子,请帖发到众人手里时,居然是一张【认亲宴】的喜帖。
他说啦:“我现在也是有女儿的人,不能和以前一样不修边幅,不然女儿会嫌弃的。”
唐菀知道今日来接机的是周仲清,可看到他还是有点诧异,接个机而已,真不需要这样。
江锦上今日在家,也是提前准备着,可是左等右等,从白昼到天黑,唐菀才回来。
“小五啊,我让菀菀多陪了我一下,你不介意吧。”周仲清笑道。
马上要举行认亲宴,虽说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可周仲清很上心,从机场出来,带她吃了饭,说要给她买衣服,太过热情,唐菀实在拗不过他,这一来二去,便折腾到了天黑。
江锦上虽然心底不爽,可周仲清以后也是他岳父之一,他只能笑着说没事。
“菀菀,明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店看看?”说得自然是认亲摆酒的地方。
唐菀还没说话,江锦上便出声打断了……
“明天老霍请客,之前我和菀菀订婚,他没去,说好请我们吃饭,只是我做手术,耽误了时间。”江锦上笑道。
“周叔,要不明天你也一起来?”
一听是霍家那小子请客,周仲清还是有点怂的,况且一群孩子聚会,他去凑什么热闹。
……
周仲清离开后,唐菀回屋放好行李,再回到江锦上房间时,他似乎刚擦拭了身子,正准备给伤口涂药。
他腹部伤口深且长,此时都无法碰水,只能用毛巾蘸了水擦拭着身子。
“搽药?”
“嗯。”江锦上点头。
“我帮你吧。”唐菀说着去洗了个手,擦干了水,才拿起了药膏,挤了少许在手心,以点涂的方式轻轻抹在他伤口处,再缓缓推开,让它吸收。
她刚洗手抄了水,指尖微凉,刚碰到他腹部,他身子一僵,本能颤了下,惹得唐菀发笑。
“我的手是不是太冷了?”
“没事。”
唐菀离开后,都是他自己搽药,那感觉肯定不同。
“对了,明天霍大哥真的要请客吗?”唐菀低头,认真给他涂药。
“嗯,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那你明天能出门?”唐菀仰着小脸看他,毕竟江锦上出院至今,就没离开过江家。
江锦上盯着她,冲她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有话就说。”唐菀此时双手都沾了药膏,实在不大方便。
“我说话费劲,你过来点……”伤口位置,就连呼吸都能拉扯到,的确不舒服,唐菀半信半疑,便往他那边凑了凑,只是刚靠近,江锦上扯着她的胳膊,就在她脸上啄了口。
这人怕是疯了,刚给他擦了药,肯定都弄到自己身上去了。
唐菀则直勾勾瞪着他。
带着几分控诉:
药膏都弄她衣服上了,白抹了这么久。
江锦上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散漫笑着,声线低沉温缓:
“你走了这么久,实在想你,刚才也是没忍住。”
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可女孩子谁又不爱听这个,况且他是个病患,唐菀也不好说些别的,只是叹了口气……
他毫不掩饰,说得过分坦诚,唐菀脸微微泛红,这男人自打手术成功后,真是越发放肆不要脸了。
千难万难,给某人涂好药,他穿衣服,唐菀则去洗了个手,又回房给他拿了点东西过来。
“给你带了点吃的,一隅茶馆的茶点,都是你爱吃的那几样。”唐菀把糕点放在他屋内。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什么别的?”唐菀挑眉。
“没事。”
入夜后,江锦上躺在床上,微微皱眉:难不成户口本没带回来?还是又还回去了?
翌日,京城某会所内
唐菀与江锦上按照时间,前来赴约,祁则衍一看到某人居然坐着轮椅来了,差点没笑抽。
“江小五,你至于吗?你伤得又不是腿,怎么出门还要坐轮椅?”
江锦上没作声,有一种爱,叫做你奶奶觉得你不能走。
老太太得知他们要出门,生怕自家孙子走累了,或者体力不支,硬要他带上轮椅出门,还特意让她的司机送二人出去,前后紧跟,一定要看着他坐上轮椅才行。
要不然就不许他出门。
江锦上也是没法子,只能坐上了轮椅。
“菀菀。”阮梦西从一侧走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胳膊。
“你也在?”唐菀诧异,按理说私人聚会,祁则衍是不会带助理的。
她余光扫了眼屋子,里面还有一些,她并不认识的人,除却江承嗣,还有谢家兄妹。
之前祁则衍为了拒绝谢彤彤,与阮梦西假扮情侣,结果一到这里,就漏了陷,虽然谢彤彤半句话都没说,可祁则衍和阮梦西都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坐着。
直至唐菀与江锦上过来,才好像看到了救星。
虽说是为了弥补唐菀与江锦上订婚时,他未曾到场,可说到底就是众人私下的一个小聚会。
唐菀原本以为过来的都是熟人,可还有不少生面孔,大家三三两两坐着,气氛说不出的怪。
“老霍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认识谢家人的?”祁则衍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彤彤,之前的事,是他对不住人家姑娘,自然觉得不大好意思。
谢家则是百年书香门第,两家不搭干,自然没任何交情。
“我哪儿知道。”江锦上就是想出来透口气。
江承嗣坐在边上,刚结束一把游戏,偏头看向他们,“我刚才问过谢夺,他是突然接到的电话,也是莫名其妙被邀请来的……”
“主要是他的邀约,整个京城都鲜少有人能拒绝吧。”
“谢夺就算和他不认识,也不敢推托啊,他还特意叮嘱他,让他把谢彤彤也带上,你说老霍几个意思?”
祁则衍皱眉:“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老霍该不会是……”
他余光瞥了眼谢彤彤,知书达理,和整个霍家的门风作派虽然格格不入,也许某人觉得新鲜,突然好了这一口呢。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谢彤彤,怎么可能!”这种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江承嗣给掐断了,“而且今天邀请的人,都很奇怪,我刚才问了两个人,他们也是突然受邀的……”
河西霍家邀请,没几个人敢拒绝。
江锦上抬手整理了一下膝上的薄毯,“等他过来就知道了。”
……
很快,某人就过来了,作为东道主,按理说,理应给他们互相介绍一番,或者稍微热一下场子,可某人搁那儿一坐,愣是不说话。
搞得众人更是有点闷了。
今天这局子到底是搞什么的?
只是某人冷面肃然,又一身凛冽的杀伐之气,一时也没人敢上去问他几个意思。
他路过江锦上身边时,垂眸瞥了眼他身下的轮椅,倒是淡淡开口,说了句话:
“坐轮椅出来参加聚会,也算是……”
“身残志坚。”
祁则衍憋着笑:这么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啊!
江锦上抿了抿嘴,不就是上回在医院调侃了他一句,真是记仇,有本事你这辈子就这样,没有软肋,无坚不摧。
313 大哥求婚成功,仍是没名分的野男人(3更)
会所包厢内,说好来聚会,可攒局的人,不惊不动,稳得一批,弄得其他人如坐针毡,也不知该干嘛?
都不熟,甚至不是来自一个圈子的,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和江锦上他们打了招呼,因为不认识,尬聊几句,只能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些人要走,霍家人拦在门口,还不许人家走!
不说话,还不给走,这是搞什么?
祁则衍不断给他使眼色:
你特么倒是说句话啊!再不行,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就这么干坐着,尴不尴尬啊!
作为东道主,你装什么死啊。
他余光瞥了眼祁则衍:“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祁则衍还在给他做暗示。
他端详半晌,得出一个结论:“你眼睛抽搐了。”
抽、抽搐?
抽你大爷啊,你特么眼睛才抽搐。
“工作太疲劳,会引起眼睑痉挛,我早就提醒过你,工作要适量,保护眼睛。”
老干部一样的口味,实在欠揍。
边上的江承嗣快笑疯了,祁则衍偏头,不在搭理他,可某人偏不放过他,还低低说了一句:
“有病要早治。”
祁则衍气得一拍桌子,跳起来就想锤爆某人的头,可下一秒,屋内的灯瞬间黑了。
“卧槽——”祁则衍懵逼了,他不过拍了下桌子,威力这么大?
而此时包厢对面的一堵墙,忽然亮了起来,这原本就是个单面玻璃,可调节亮度,甚至可以成为银幕,此时亮起来,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包厢位于二楼,正对着一楼的位置,所有人下意识往玻璃那边看,这才注意到,一楼这个小厅内,摆满了气球鲜花,香槟玫瑰中,簇拥着一张放着蜡烛的桌子,金色的刀叉餐具,在烛光掩映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粉色绸纱软缎,现场气氛烘托,傻子都猜得出来,这特么不是求婚,就是要示爱。
难不成是他要……
所有人目光下意识又集中在角落的某人身上,他老神在在坐着,就好似今天的一切,和他毫无干系一般。
“霍大哥,他……”唐菀看了眼江锦上。
江锦上余光扫着一楼,“大哥和嫂子还没来。”
唐菀愣了两秒,才恍然回神……
江宴廷和沈知闲此时已经到了会所外面,进去之前,沈知闲还特意给江家去了个电话。
没想到范明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范家。
“我该跟着一起去的。”沈知闲也不知范明瑜会带他们去看江宴廷的外公。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和宴廷好好出去玩,孩子这边有我照顾,而且今天他舅舅、舅妈都在家,能帮忙照应着,别担心。”范明瑜笑道。
沈知闲挂了电话,偏头看了眼江宴廷,“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舅舅。”
“你不会想认识他的。”
“什么意思?”沈知闲一脸懵。
当她进入会所的时候,整个人再度傻眼了……
气球,玫瑰,红酒,烛光……还有淡淡的音乐声传来,沈知闲又不是个傻子,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说真的,这种东西,什么烛光晚餐,鲜花美酒,都是些用烂的道具和套路。
可哪个女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会有个男人,为自己布置这一切……
自古套路还是得人心的。
而此时一块幕布从一侧缓缓落下,上面开始播放着剪辑好的一些照片与视频,断断续续的,有江宴廷与沈知闲以往的照片,这些都是发布会上未曾公开过的。
江宴廷也不再是人形立牌,甚至有不少亲密照……
“我去,这特么……”祁则衍看着一楼,又瞥了眼角落的人,“原来今天攒局的,不是你啊。”
江承嗣看了眼包厢内的那些生面孔,“所以你们都是嫂子的朋友?”
众人也是懵逼得点头。
他们的确都和沈知闲认识,只是彼此却都不熟,受邀过来,又是打着河西霍家的旗号,谁能想到,这是江宴廷给沈知闲准备的……
“所以我们这群人今天过来,是纯粹来吃狗粮的?”祁则衍咋舌。
……
而随着一楼视频播放,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的照片部分,有江江的,有陶陶的,甚至还有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嬉闹的场景。
有些画面,对于沈知闲来说,冲击力还是很大的,她眼睛微微一酸,待屏幕黯淡下去时,感觉到了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她。
男人手臂宽厚有力,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稍微躬身俯低着身子,下巴抵在她颈窝处,呼出的气息……
烫得烧骨。
他声音压得很低,“闲闲,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周围太安静,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咚——”一声,心脏狠狠撞击着胸腔,她心脏倏得收紧。
闷闷得砸下来,浑身僵硬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却细细密密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把人溺毙般,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呼吸和心跳都卡在嗓子眼,手指蜷握成拳,手心俱是热汗……
她太紧张了。
就在这时候,拥着她的手缓缓松开,江宴廷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呼出的气息,将她白皙的皮肤染上一点红,屋子里有红酒味儿,她没尝一口,却好似已经醉了一般,脑袋都晕乎乎的……
这可把楼上的一众看客给急死了。
他们的角度原本正好可以看到两人的一举一动,可江宴廷一挪动,只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
“江宴廷,你快点让开——”祁则衍有些急了。
……
江宴廷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将她握成拳的手指,一点点掰开,“这么紧张?”
“你又想干什么?”沈知闲这话是明知故问,把现场搞成这样,还能是干嘛的。
下一秒……
江宴廷已经单膝跪下,从口袋摸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上面有【严氏珠宝】的logo,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钻石大得简直要闪瞎人的眼,八爪设计,简单却大气。
沈知闲大抵猜到他想干嘛了,只是真的当他单膝跪下,拿出戒指时,还是难免呼吸紊乱,脑袋闷闷的,就好似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了般。
江宴廷素来冷静自持,饶是此时求婚,也是如此。
面色冷淡,一脸平静,就连眼神都是静水无痕,看不见半点波澜,可此时拿着盒子,看着眼前的人,心跳却早已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急促,焦躁,紊乱……
怕是没人比他更紧张了。
他和沈知闲分开太久,他甚至不知道,这么多年间,他有没有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或者是她不会拒绝自己。
两人就算住到一起,他也公开宣誓过主权,可说到底,他还是没名没分。
素来自信的他,此时更多的是忐忑。
“我去,跪下了?”祁则衍表现得好似比当事人还激动。
而唐菀则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一刻。
相比较那两人紧张忐忑,包厢内围观的人,更多的是激动,甚至有些泪点低的小姑娘,已经微微红了眼,“愣着干嘛啊,赶紧答应他啊。”
可是包厢内的起哄声,根本传不到一楼……
两人对峙焦灼着,周围静得好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宴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江宴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沈知闲哑着嗓子开口了。
好人?
话音一落,江宴廷清楚感觉到心脏某处被一个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疼得有些麻木。
“可是你现在跪在我面前,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沈知闲一直在等他开口。
你说求婚,我才能答应啊。
你往这里一跪,一声不吭算什么意思啊?
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你倒是说话啊……
江宴廷也是太紧张,忽然忘记,自己只顾着单膝跪下,忘记说话了,一时有些羞恼,“闲闲……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嫁给我吗?”
声音竭力克制着。
“我……”沈知闲看出他的紧张,难得见他如此失态,反倒是心生作弄他的念头,“我……”
江宴廷皱眉,她肯定是故意的,这是想弄死自己?
“我答应……”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地,江宴廷忽然起身,一手拉住她的说完,将人拽进了怀里。
力道没控制住,沈知闲几乎是一头撞进去的,脑袋磕在领带夹上……鼻尖一酸,眼泪都差点冒出来,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刚答应他的求婚,这男人莫不是想撞死自己?
“我……”江宴廷听到声音,察觉不对,才松开她,俯低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她眼睛微红,倒是有些委屈,看得他心头一软,“对不起,我好像太激动了。”
“这个……”沈知闲伸了伸手。
江宴廷这才晃过神,从盒子里取了戒指,帮她戴上。
钻戒是专门找做珠宝的严家定制的,从她无名指尖缓缓推进去,缓缓套住,尺寸刚好。
沈知闲垂头盯着钻戒,“这个戒指,还……唔——”
众人刚准备下去送上祝福,结果两人又给大家贡献了一出吻戏,也是周围光线比较暗,要不然,那场面,怕是大男人看着都得面红耳赤。
……
半个小时后,江宴廷求婚的事,就传了出去,视频也就短短一分多钟,却看得吃瓜群众心潮澎湃。
自打发布会之后,两个人极少同框合体,甚至有人怀疑两个人感情的真假,说即便有孩子,也不一定有真感情,要不然,怎么都没看到两人公开露面。
又有某别墅区的业主说,曾见过两人同进同出,这应该是同居了吧。
可江家、谢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两人到底是真的在一起,还是逢场作戏。
而此时一段内部求婚视频流出,网友瞬时都变成柠檬精了。
“他俩真的不搞事的时候,无风无浪,一搞事情,这大浪打过来,啪啪响啊——”
“慕了,我看画面,那个钻戒也太大颗了吧。”
“谁说江二爷不懂浪漫,我觉得这个男人很会啊。”
……
这种求婚场面,说真的,挺老套,可经久不衰,还是有道理的。
而此时的包厢内
沈知闲也是后来才知道,江宴廷叫了这么多人,这里面有很多是她的朋友、同事,这群人也是莫名其妙被叫过来的。
“你搞求婚,还用老霍的名义?”祁则衍咋舌。
江宴廷轻笑,“如果以我的名义,召集大家过来,只要你们碰面,大概是就猜到我想干嘛,有些人嘴不严,很容易走漏风声……”
话音落下,江锦上等人的目光就落在了祁则衍身上。
“我去,你们都看我干嘛?我嘴巴很严的!”祁则衍无语,搞得他很八卦一样,他起身朝着江宴廷与沈知闲举杯,“祝贺,我敬你们一杯,希望你俩能白头到老。”
“谢谢。”沈知闲端着酒杯,此时脑袋还有些发懵,喝了口酒,舔了下略显干涩的唇角。
总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如梦泡影般,可手上的戒指,却是真实存在的。
“大哥,嫂子……”江锦上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
“小姑,姑父。”谢彤彤喝的是橙汁,“恭喜。”
……
唯独谢夺坐在一侧,又是一脸懵。
搞毛啊!
他原本以为是霍家邀请他做什么,还紧张忐忑,玩来搞去,居然是某人为了求婚,还说什么,需要有家人在场,才显得庄重,有诚意。
谢夺还只能端着酒杯,祝福两人,百年好合,还庄重……
庄重你奶奶个腿儿!
“宴廷,都求婚了,你俩什么时候办酒啊?”
江宴廷看了眼沈知闲,“看她的意思。”
沈知闲红着脸,垂头,一直没怎么说话,江宴廷只当她不好意思。
今天开心,众人打趣,还试图让两人公开恋爱经过,却被某人冷眼,一一给打了回去。
众人各自回去的路上,可能是被这份喜悦感染,大家心情都不错。
而江宴廷在这沈知闲,则在去范家接孩子的路上,途中沈知闲还接了几个电话,无非是谢家,或者是朋友打来祝福的。
江宴廷看她心情好,就状似无意得说了句:“闲闲,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抽个时间去领证,再准备一下婚礼的事。”
江锦上最近在家养病,不是看书玩拼图,就是在看设计装潢书,他甚至拿着纸笔,自己在设计安排。
如果他没对象就算了,沈知闲就在他身边,他自然不想在结婚一事上,落于人后。
“我恐怕没办法和你领证。”沈知闲这话说完,江宴廷手指猝然收紧,手指转动方向盘,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停在了路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答应求婚,却不愿和自己领证结婚?
“你也知道,之前为了把谢家那只鬼引出来,我提了分家一事,律师说,在分家的事情尘埃落定前,不要和你领证,要不然会牵连比较多……”
江宴廷又不傻,她一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敢情全网都知道他求婚,沈知闲也答应了,他却连个名分都不配有?
“当初分家这个主意,你也是赞成的。”沈知闲又给他补了一刀。
当时江锦上也在,几人商量着,该如何引蛇出洞,分家这个主意,江宴廷自然是同意的。
“宴廷?”沈知闲看他神色不对。
“我没事……”
敢情求婚成功,自己也还是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
江宴廷还能说什么,敢情之前挖的坑,谢家的鬼还没揪出来,先把自己埋了?
314 五爷被疯狂扎心?被拍死的小春心
江宴廷原本以为,求婚成功,便可名正言顺宣誓主权,不曾想忙活半天,也还是个野男人。
沈知闲察觉他神色不对,刚想说话,手机再度震动起来,“喂,大伯——”
“听说宴廷那小子和你求婚了?今晚要不要带孩子过来吃饭?”谢老笑着。
“今晚可能不太方便,要去他的外公家。”今天大概率是要留在范家吃饭,沈知闲便没答应。
“那你们现在到哪儿了?抽空过来一趟吧,律师马上过来,还有点事要和你说一下,聊完你们再过去,有点急。”
沈知闲看了眼车载显示屏上时间,谢老说很急,她便同意了。
“要去谢家?”江宴廷偏头询问。
“还是分家的事,事情太多,过于繁琐。”
“那我给妈打个电话。”
范明瑜接到电话,倒是无所谓的一笑,“没关系,我待会儿就带孩子回去了。”
谢家
老爷子正拿着一个平板,循环播放着网络上两人的求婚视频,还不停让谢夺和他描述当时的具体情形。
“爷爷,我已经说第四遍了。”谢夺压根不想重温那段经历。
“你不知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我让你多说一遍怎么了?怎么着?嫌你爷爷烦了?”谢老放下平板,看着他,一脸严肃。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夺急忙解释。
谢老冷哼,“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我让你把求婚视频找给我看,你瞧你那眼神,这些高科技的产品,我的确不会用,瞧你不耐烦的那样子?”
“你小时候写得作文,说我无所不能,整天黏在我屁股后面,当时你爸妈那么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
“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我落伍了,out了,是个土包子是吧。”
谢夺语塞,您连out这个词,都会了,谁敢说你落伍啊。
谢彤彤坐在边上,努力憋着笑,却被自己亲哥狠狠剜了一眼。
“谢夺啊,我知道,宴廷和你小姑在一起,你心里一直不舒服,可事情已成定局,既然没法改变,就努力接受。”他那点心思,谢家谁都看得出来。
“待会儿你小姑和小姑父过来了,你给我热情点,别阴阳怪气的,显得小家子气。”
“又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成熟点。”
谢夺哭笑不得,什么话都让您说了,还想我怎么样啊。
很快,江宴廷与沈知闲就过来了……
“来,喝茶。”杜景兰笑着端了茶水出去。
“谢谢阿姨。”江宴廷对她还是客客气气。
“叫什么阿姨啊,知闲喊我嫂子,很快你也该改口啦。”
江宴廷接过茶,没作声。
谢老抬起拐杖,戳了戳谢夺的小腿,他硬着头皮招呼江宴廷,“吃点水果和糕点,糕点还是热的,味道挺不错。”
说着,还主动给他拿了一块。
江宴廷眯眼打量着他,谢夺忽然冲他笑容灿烂,说真的,还有些不适应。
很快律师到了,谢老直言,“去书房说吧。”
律师与沈知闲立刻起身,没想到老爷子忽然看了眼江宴廷,“宴廷,你也一起来吧。”
“我过去?”不仅是江宴廷,就是其余谢家人,都觉得诧异,因为这个事务所的律师,负责是分家一事,特意去书房谈,谢家人尚且不能听,为什么要把江宴廷叫进去?“怕是不合适吧。”
“这次聊的是陶陶和江江的事,你是他们的父亲,没什么不合适的,进来吧。”老爷子拄着拐杖,率先进了书房。
“走吧,爷爷让你进去。”谢夺提醒。
江宴廷离开前,深深看了眼谢夺,“你今天怎么回事?”
两人是死对头,谢夺平素对他爱答不理,又是递糕点,又是好心提醒他,总觉得不寻常。
“我怎么了?”刚被自家老头子骂了一顿,谢夺还是识趣儿的,做做样子罢了。
“吃错药了?”
“……”
“还是我求婚成功,你已经有了当侄子应该有的自觉?”
谢夺气得牙痒,这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他哂笑一声,“你想做我姑父?等你和我小姑领了证再说吧。”
一刀扎过去,又是鲜血横流。
江宴廷没和他过多纠缠,直接进了书房……
另一边
唐菀与江锦上从会所出来,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医院,找周仲清复查。
周仲清今日挂专家号出诊,忙得晕头转向,刚进办公室,瞧着江锦上坐着轮椅而来,略微挑眉:倒是娇气。
肚子上开刀,怎么整得和腿残了一样。
“周叔。”虽是认了干爹,唐菀尚未改口,“是不是很累?您先坐下休息一下,知道您那边快结束,提前给您泡了罗汉果,应该正好可以喝。”
“好。”周仲清端着杯子,抿了口水,那甜津津的味儿,直往他心坎里面钻。
余光瞥了眼江锦上,无奈咋舌:
难怪都说生女儿是小棉袄,真是贴心又暖心,如果是江锦上,估计只会耍耍嘴皮子,嘴上让他休息一下就完事了。
周仲清喝了半杯茶,才给江锦上检查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锻炼的次数太多了点?”
江锦上没作声,这东西也能看得出来?
“身体不是机器,你这病根子是天生带来的,虽然手术根除了,锻炼也要适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需要多说吧。”
“还没看你这么急迫锻炼身体过,呵——”
周仲清那语气,分明是在说:你那点花花肠子,还以为我不懂?
就是唐菀都听出了言外之意,手指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周叔,你今天没手术了吧。”
“嗯,按时下班。”
以前唐菀不知,做医生会那么辛苦,尤其是做到周仲清这个级别,一周7天,能有那么一两天能按时下班就非常不错了。
“那您晚上吃什么?”唐菀是想转移话题。
“还没想好。”周仲清起身,抻了下腰,示意江锦上自己系上衣服扣子,“对了菀菀,前几天我和你爸打电话,说了一下认亲宴的事。”
“其实真没必要办那个。”唐菀觉得太劳神费力了。
“现在有专门的操办机构,我只要出点钱就行。”周仲清放下听诊器,“我俩商量着,你和小五一没领证,二没正式结婚……”
江锦上系扣子的手指略微一顿,直觉告诉他:
这两个岳父凑到一起,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周仲清接下来说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们想着,你一直住在江家不合适,以前吧,是没办法,现在你有我这个干爹了,我们家还是挺大的,你可以搬来跟我一起住。”
唐菀也没想到,周仲清会说这样的话。
“周叔,您几乎都不在家,菀菀住在您那里,估计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怕是不太安全吧。”江锦上皱眉。
躲过了唐云先,又冒出一个周仲清。
周仲清低头整理听诊器,“住我那里不安全,难不成住在你那边就很安全?你小子打得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看近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某些人就按捺不住躁动荡漾的小春心了。”
“我告诉你,就你这身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行激烈的运动,这要是在床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是想吓死谁?”
江锦上系扣子的手指略微收紧:
难不成我想和媳妇儿做些亲密的事,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我这春心,都没开始荡漾,就被你拍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唐菀瞧着两人剑拔弩张,刚想出声提醒,有人敲开了门,“周医生——”
“进来!”来的是周医生的助理医师。
“刚才接到电话,说是谢老在家突然昏倒,正在来医院的路上。”周仲清给谢老爷子看过病,近些年,但凡有些小病小痛,也都是他问诊。
“谢老爷子?”周仲清皱眉,“大概多久到?”
“附近的救护车过去了,大概6分钟到急诊室。”
“我马上过去,是怎么昏倒的?”
“不清楚,家属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清楚……”
周仲清也来不及招呼唐菀与江锦上,小跑着往外走。
唐菀与江锦上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诧异之色,也跟着朝急诊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