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谢老突然昏倒,爆发冲突(2更)
适值下班与用晚饭的时间,医院人流熙攘,唐菀与江锦上赶到急诊室的时候,里面却挤满了人,患者,家属,还有医护人员,来回穿梭。
很快谢老就被送进来,由周仲清亲自检查了一下。
“周医生,父亲怎么样?”杜景兰几乎全程跟着,她刚要凑近的时候,被一侧的助理医师拦住了,“您先冷静点,需要先给老爷子做检查。”
急诊室乱哄哄的,气氛浸染,弄得所有人都难免心浮气躁。
而跟着谢老来医院的,除却谢家人,还有江宴廷与沈知闲,身后还跟着律师。
“哥?”江锦上皱眉,“你和嫂子不是去外公家了?”
范家位于城乡结合部,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江宴廷皱眉,并没说话。
两人求婚的视频刚传到网上,急诊室本就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有重症患者,也有感冒发烧送来的,他们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谢老突然昏倒住院的消息,顷刻间,就在网上传遍了……
【我在医院看到了江二爷和谢家的小姑姑,的确是谢老昏倒了,谢家人都在,包括谢公子。】
【谢老为什么晕倒?按理说谢家姑姑要结婚了,是好事啊。】
【现在是好事变坏事了。】
……
而此时周仲清检查完身体,神色越发凝重,偏头看向助理医师,“先给他安排病房。”
说完扭头看着一侧的所有人,“谢老昏倒时,谁在场,跟我过来一下,有事问你们。”
谢家人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江宴廷与沈知闲身上,沈知闲脸色微白,一脸茫然,看得出来,也是被吓到了。
“我在。”江宴廷走了过去。
周仲清又给助理说了一下,无非是进了病房,要给他上一些设备一类……谢夺忙着缴费,从急诊室转移到病房,显得有些乱。
老爷子身上被安置了不少仪器,家属也暂时被请了出去。
谢永戚原本在外应酬,听说父亲突然昏倒住进了医院,匆匆赶来……
“爸呢?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昏倒了?”谢老身体一直不错,突然昏倒,整个谢家都方寸大乱。
“我也不清楚,目前在病房里,现在来说应该没事……”杜景兰急得眼眶通红。
“到底是怎么昏倒的?”
谢永戚肯定想知道原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就……
“大哥……”沈知闲忽然开口,“是我的错。”
“你怎么了?”谢永戚皱眉,“今天江宴廷和你求婚,老爷子应该很高兴,总不至于是太激动才……”
激动到昏倒?不至于吧。
“不是。”沈知闲摇头,可她垂着头咬唇,似有难言之隐。
“向律师,你说,当时你也在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杜景兰忽然看向一侧的律师,他从始至终都紧跟着,只是没说什么话。
律师也状似为难。
“怎么?都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难不成连父亲昏倒的原因我们都不配知道?”杜景兰咬牙,似乎是有些着急上火了,“今天他若是有个好歹,这责任谁来承担。”
“夫人……”律师皱眉,“这关系到财产分配,我的确是……”
律师有自己的考量。
唐菀与江锦上站在边上,他们是旁观者,无从知晓内情,自然插不上话。
“五哥,这是……”唐菀皱眉,显然是要出事的节奏,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谢老昏倒时,只有江宴廷、沈知闲与律师在。
沈知闲不肯说,律师又支支吾吾,如果是无征兆的意外昏倒,他俩犯不着如此。
显然是有导火索的。
“静观其变。”江锦上神色如常。
……
“我们当时在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东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让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杜景兰追问。
“大嫂,对不起。”沈知闲仍旧垂着头。
“小姑?”谢彤彤皱眉。
沈知闲这个认错,似乎就在和大家说,谢老昏倒和她有关。
“什么对不起?你把话说清楚……”杜景兰似乎有点急眼了。
“其实还是为了分家的事,有分歧。”沈知闲垂头,“大伯希望日后分家,我在公司占有的股份,能稀释一些在陶陶身上,可江江也是我的孩子,我缺失这么多年,本就对不起他,陶陶有的,我自然也希望他能有,可是大伯……”
原因很好理解,一旦分家后,沈知闲会占有公司不少的股份,极有可能威胁到谢家,把股份转一部分到孩子身上,稀释一些很正常。
其实给孩子的股份,几乎就是等于给他们监护人,给陶陶,实际还是掌握在沈知闲手里,没什么两样。
可沈知闲与江宴廷还没正式结婚,江江的法律监护人是江宴廷,如果给了江江,就等于送了股份给江家……
谢老不乐意似乎也正常。
“就因为这个?”杜景兰轻哂,“知闲,父亲待你一直不错,就算是有争执,他年纪大了你稍微顺着他一点有什么问题?非要把他……”
“你说要分家,我们同意了,就连谢靖都……”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他气成这样啊。”
沈知闲抬头看她,倒是一笑,“大嫂,既然说好了分家,所有家产都是我的,我想怎么分配,是我的事吧。”
“难不成我连处置自己资产的权利都没有?”
“说得好听是分家,可分家结束之前,就连我想和谁结婚都不行,处处受限,一会儿要求这个,一会儿要求那个……”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我顺着你们的心意走?”
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沈知闲会忽然说出这番话,谢彤彤站在边上,更是傻了眼,“小姑?”
“沈知闲,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杜景兰红着眼,“当年你在国外,是什么情形,要不是我们……”
“如果要说这个,如果不是你们家拆散了我的父母,一个郁郁而终,一个操劳而死,我又怎么会变成那样!”沈知闲轻哂,“你们对我好,难道不是想弥补我?”
“因为你们谢家本就欠了我的——”
“你……”杜景兰似乎是气急了,忽然抬起手臂,就想打她……
唐菀与江锦上离得比较远,虽然心里着急,却救不了她。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巴掌要落下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开口的谢永戚抬手拦住了自己妻子……
“永戚?”杜景兰难以置信看着自己丈夫。
“闹够了没?”
谢永戚素来话都不多,长得更是端庄雅正,只是多年上位者,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
“你听到她说的话没?她说我们谢家……”杜景兰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得也没错,我们谢家的确欠了她的。”
谢永戚倏得松手,杜景兰猝不及防,倒是往后趔趄了一步。
“就算是我们谢家对不起她,可她应得的东西,我们都给了,现在也不该仗着有人撑腰,就合着外人来气父亲吧。”
当时江宴廷也在场,想也知道,是谁给了她底气。
“这里是医院,父亲还在里面躺着,还觉得不够丢人,还要嚷嚷?”谢永戚皱眉,“彤彤,你母亲累了,扶她去别的地方休息。”
“谢永戚!”杜景兰瞪着他。
“谢彤彤!”谢永戚皱眉。
“妈——”谢彤彤急忙拽着母亲离开。
二人离开后,谢永戚才深深看了眼沈知闲。
“大哥,我……对不起,我刚才对嫂子……”沈知闲除了这个,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今天也累了,医院这边我会盯着,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想等周医生回来……”
“那随你。”
……
这边的争执,早就引起了不少同楼层的医患前来围观,在医院里,除却医患纠纷,还有不少家庭矛盾,有些人家,病没看好,家就散了。
有争执,并不奇怪,只是吃瓜对象是京城的名门,大家自然好奇。
听了半天,似乎也厘清了一些大概。
“大家族有什么好的啊,为了那点钱,总要争得头破血流。”
“其实谢夫人也没错啊,谢家能把她找回来,又是认亲,又是开发布会帮她,的确很好了,她说这话的确有点伤人心啊。”
“财产既然给人家了,那她怎么分配,也是她的自由吧,谢家干涉得太多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保全各自的利益。”
……
待谢夺处理完住院手续回来时,瞧着气氛不对,又是一脸莫名。
而且不远处还有一些医患在围观,指指点点,沈知闲脸色极为难看,而一侧的律师,站在那里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爸?你来了。”谢夺手中拿着缴费单据一类的东西。
“手续都办好了?”
“嗯。”
很快江宴廷与周仲清就回来了,周仲清简单和谢家说了些谢老的情况,说得都是些医学术语,讲真的,不懂医的人,总能被吓得心惊肉跳。
大概情况就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至于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
周仲清说完后,谢永戚便让谢夺送沈知闲他们离开,唐菀与江锦上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谢夺回去时,只有谢永戚一个人在。
“妈和彤彤呢?”他方才就想问了。
“你爷爷忽然昏倒,你母亲受不住刺激,有点累了,我让彤彤扶她去休息了。”
“那刚才你和小姑……”谢夺也不是傻子,单看方才微妙的氛围,就知道出了事,“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谢夺一脸懵逼:“……”
我就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和嗑了枪子儿一样,自己没惹他吧。
“回家,帮你爷爷拿点换洗衣物,再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看样子,是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了。”
谢夺点头,“那个爸……”
听周仲清描述,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谢夺瞧着父亲神色凝重,就想转移一下话题,“我待会儿过来,给你带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此时天色已黑,谢永戚肯定是匆匆赶来,没有吃饭的。
谢永戚打量了他一眼,“你爷爷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问我吃什么?”
“那我走了。”
谢夺算是看明白了,他爸也不知哪儿憋了气,把邪火往他身上撒。
……
当他回去的路上,遇到堵车,得空看手机,才从网上知晓母亲居然与沈知闲发生了冲突,被不少人目睹,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是谢家管得太多,还是沈知闲以怨报德,把谢老气到住院。
江二爷求婚,谢老住院,沈知闲与谢夫人爆发争执……网友就是看个热闹。
而谢夺双手握紧方向盘,无框眼镜后掩映的眸子,滑过一丝黯然……
平静这么久,终于要出事了吗?
316 五爷:半夜爬床,戏太过了(3更)
江家老宅
范明瑜早就带了孩子回来,沈知闲与江宴廷接了孩子,便匆匆回了河西的栖湖山别墅,多余的话没说。
争执的焦点,网上都传遍了,为了分家的事,江家人也不会那般不识趣,追着问。
普通人家,为了争一亩三分地,都能闹得头破血流,谢家这个,想来也正常。
自从谢氏认亲宴,就有人猜测,谢家必然会爆发内乱,谢老年纪大了,什么都享受过,看开了,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不代表谢家所有人都这么想。
果不其然……
不过谢老是老太太的好友,免不得要打电话去问一下病情,只是没惊动谢家,直接询问了周仲清。
得到的回复是:
“目前生命安危没有大碍,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我是医生,有义务给病人保守秘密,再多的,我也不方便细说。”
“人没事?”老太太只要得到这个准信心里就踏实了。
“对。”周仲清头疼得厉害。
自己原本晚上能正常下班,还能和唐菀一起吃个晚饭,顺便把干女儿拐出江家这个狼窝,谢家出事,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
“那我明天……”
“他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您暂时还是不要来医院了。”
“那听你的。”
自打周仲清治好了江锦上的病,老太太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
而此时江锦上的房间,唐菀原本正在给他搽药,不巧阮梦西打了个电话过来。
《凤阕》这部剧,可以说是女人群戏,三个女人一台戏,况且是一群女人,从这部戏官宣开始,各种通稿艳压,粉丝撕逼的戏码就没停过。
对剧方来说,都是免费流量,压根不会管。
谁都不想低人一头,尤其是服化道,谁都想艳压众人,已经有很多经纪公司私下联系她,许以好处,希望她能对自家艺人的头饰多上心。
阮梦西打来的电话,无非是有人对她工作室出品设计的簪子不满意。
“……这个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难伺候,之前就是她和人闹矛盾,把你做的东西弄坏了,现在又开始挑三拣四。”阮梦西头疼得要命。
弄坏首饰那件事,就是唐菀坠山那天发生的事。
“没事,她要是不满意,我让人给她换就行,你生什么气啊。”唐菀笑道。
“现在她的粉丝在网上造谣,说我们公司不重视她,委屈他们家小公主了,粉丝还说要抵住我们剧,真是可笑……”
“好了,消消气。”唐菀安慰道。
阮梦西叹了口气,“我就是和你提前说一下,估计接下来,她还是不会消停的,你和你的员工也打个招呼,接下来可能要对你们挑三拣四了……”
“我知道。”
“对了,我看到新闻上的事,沈老师那边没事吧?”阮梦西与沈知闲也算是半个同事。
“应该没事。”
……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唐菀才转头看向江锦上。
他自己已经擦了药,穿好意思,正坐在桌子前,拿着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着婚房的装潢设计图,手边还摆着一摞相关资料。
“谢家的事,京城都吵翻天了,你还有心情搞这个?”唐菀走到他对面。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干装修,画得有模有样。
“这是谢家的私事,我管不着。”江锦上翻书查资料,“况且我就是个病人,需要静养……”
“嫂子平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天是怎么了?”自小生活环境的关系,沈知闲算是很能忍的,极少与人动怒发火,在医院突然和杜景兰对着干,实在是……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五哥,你说会不会是……”
“菀菀!”江锦上忽然抬头看她。
“嗯?”唐菀以为他终于要和自己讨论这件事了,还有些兴奋,不曾想……
“你挡着我的光了。”
唐菀正好站在他面前,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
唐菀气得咬牙,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屋,“我就该听周叔的话,搬到他们家住,在这里伺候你干嘛……”
说完就扯着包,气呼呼回了房,江锦上听到重重一声关门声,忍不住笑出声。
脾气倒是挺大。
唐菀回屋后,反复查看手机,又时不时看向房门口,没信息,也不来找她?自己是负气离开的,都不来哄一下自己?
这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
直至唐菀洗澡上床,江锦上都不曾有信息发来,更别说来找她了,气得她扯了被子,蒙过头顶,准备睡觉,也就是这时候,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音,门被吱呀推开了。
那人虽然刻意压着声音,可老宅的门,难免有些响动。
脚步声很轻,唐菀却猜到那人是谁了。
她以为江锦上会说些什么,没想到,某人略微扯开被子一角,整个人就钻了进来,他身上很烫,暖烘烘得贴上来,热得唐菀身子一僵。
“还气着?”江锦上知道她没睡,“谢家的事,不用担心,有大哥在,会处理好的。”
唐菀不作声:
方才不哄自己,进屋一声不吭,直接爬床是什么毛病?
她挪了下身子,抬了下胳膊,刚挣了下,就听到后面传来某人的闷哼声,吓得她立刻僵了身子,“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别乱动,让我抱一下。”
江锦上就借着身体不适为由,哄得唐菀不敢乱动,她原本也不是真的和他置什么气,一听他哼哼唧唧说身上疼,更是顾不上其他的,只能小心翼翼哄着他,早点睡觉。
“菀菀……”
“嗯?”
“其实周叔说得也对,我们毕竟没结婚,你要是想搬出去和他住也行,反正……我也能照顾自己。”
唐菀皱眉,刚才不是嚷嚷伤口疼,怎么又扯到这个了。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某人的真实目的。
“最近伤口结痂,夜里又疼又痒,经常睡不着,你要是走了,我最多就是晚上自己熬着,自己搽药,自己出门散步,自己看书……”那语气无奈又可怜。
“……”
他声音本就很温缓,长得又无害,看着倒是真有几分凄惨。
唐菀也不傻,他这是来卖惨的?
“五哥?”
“嗯?”
“戏有点过了。”
江锦上只是一笑,“那就睡吧。”
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就算不用周仲清提醒,自己心底也清楚,做某些事还不是时候,可不代表,不能做其他的,所以搂着唐菀睡觉,并不算老实,可他身体又真的不太好,唐菀就是想踹他下床,都得思量再三。
一晚上下来,倒是被某人平白占去了不少便宜。
唐菀一夜都没睡好,某人天一亮,就精神抖擞得出去散步健身。
经过一夜的发酵,谢家与沈知闲的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是在江宴廷求婚之后发生的,很多人都猜测,整件事背后,会不会有江宴廷的手笔。
谢家虽有两个孩子,以后继承公司的肯定是谢夺,而他与江宴廷不和,众所周知,这么些年,明争暗斗,商场无人不知。
商场无父子,况且原本就是敌人。
有些阴谋论,甚至说,江宴廷想借着沈知闲搞掉谢氏。
可无论外面闹得多大,对于江江和陶陶两个孩子来说,都是完全不知情的,甚至还想着周末放假,想让江承嗣带他们出去玩。
“妈妈,我们和小四叔早就约好了,今天周末,他说来接我们出去玩。”陶陶一脸期待,江承嗣带他俩出去,除却去游乐园,就是带两人去炸街。
“他给我打过电话了,不过你们两个跟他出去玩,一定要听话。”
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事,大人的事,小孩子又不知情,沈知闲不想他们因此受影响。
况且经过以前发生的事,沈知闲心底觉得,以前对江承嗣戴着有色眼镜,他的确能很好地照顾孩子,自然也不会生疑。
最主要的是,她从没想过,自己养大的女儿,会骗她。
“谢谢妈妈。”又能去赛车场玩,陶陶抑制不住的兴奋。
江承嗣经常带两人出来玩,也没出过事,却没想到凡事总有意外……
317 斥责江承嗣:江家要毁了孩子?
唐菀昨夜被江锦上缠了一晚上,某人醒来精神抖擞,而她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当她到楼下时,只瞧着老太太拿着一把缠着红线的剪刀,正在修剪花枝,余光瞧见她便是一笑,“醒啦?”
“奶奶……”起得太迟,唐菀颇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有点晚,所以……”
“小五都和我们说了,说你昨天睡得迟,让我们别去打扰你。”
“五哥说了?”
“我们都懂的,奶奶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你刚从平江回来,那小子难免会缠着你……”老太太笑容里,带着一点促狭之色,“小五这孩子吧,自小就挺会磨人的,没几个人受得住,不过菀菀啊……”
“他做事没分寸,你不能跟着他胡闹,有些事适可而止,不急于这一时,对吧。”
这里面的潜台词,唐菀不是听不懂,脸上火烧火燎的。
看样子以后睡觉,得把门给锁上了。
唐菀还没吃早饭,就接到了周仲清的电话,说中午想和她一起吃饭,顺便说一下认亲办酒的事,只是周仲清还有几个病人要看,两人相见的地点便约在了医院。
“你要去医院,就帮我去谢家那边瞧瞧,我昨晚给谢家也打过电话了,说是人没醒,需要静养,不给探视,你去跑一趟,就算见不到人,最起码我们去过了。”老太太叮嘱。
唐菀点头应着,江锦上从外面锻炼回来,瞧着她要出门,原打算跟着出去……
“你又想出去?”老太太手中拿着剪刀,“特意搬到老宅,就是图个清静,让你养病的,你倒好,一心想往外跑。”
“周叔说,要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江锦上想出门,自然能找出各种理由。
唐菀看着他,“我是去看周叔的,你也要跟着一起来?”
江锦上皱眉,没作声。
怎么说都是未来岳父之一,还是得罪不起的。
医院内
唐菀买了花和水果,先去了趟谢老所在的病房,仍旧是不给进去,谢家人均守在外面,瞧她过来,自然是一番客套。
今日来探视的人很多,虽然进不去,大家站在门口,免不得安慰谢家几句,唐菀瞧着人多,便没久留。
只是她和周仲清已经到了停车场,准备驱车去吃饭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江承嗣的电话。
“喂,承嗣?你小子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周仲清一边接电话,单手系安全带,“你说什么?孩子摔了?”
唐菀原本正坐在副驾给江锦上发信息,一听这话,神色陡然一凛。
今日是周末,江承嗣带两个孩子出去玩,江家人和她都知道。
“你什么时候到医院?那行……我在办公室等你。”周仲清挂了电话,就准备下车。
“周叔?谁摔了?”
“陶陶!”
唐菀心头狂跳,跟着他,急忙赶往办公室,周仲清刚穿好衣服,江承嗣就抱着孩子到了,后面除却双眼通红的江江,还有几个人,有三个穿着赛车服,还有人则是一身西装,看着像是管理人员。
“放这里!”周仲清这边有床,让他将孩子放下,“轻一点。”
陶陶衣服被蹭脏了,扎好的马尾也是松松垮垮,额头磕破了皮,双手掌心被疵出了血珠,头上、手肘和膝上都有护具,看起来没伤着,只是周仲清试图解开时,她却一个劲儿喊疼。
“忍着点,爷爷给你检查一下。”
周仲清这年纪,让孩子喊声爷爷也不过分。
而他的助理,已经准备好了碘伏,消毒酒精一类。
周仲清偏头看向江承嗣,“江承嗣,你小子带她去……”
陶陶身上穿着护具,加上他后侧还跟了几个穿着职业赛车服的人,想也知道是干嘛去了。
“大人玩这个都危险,你真是……”周仲清只能哄着,先把陶陶身上的护具给脱了下来。
“初步检查了一下,没伤着骨头,不过我还是想带她来检查一下。”江承嗣站在边上,神色凝重。
赛车场有专门的医护人员随时待命,一旦出事,他们只能负责急救,最后还得送医院。
周仲清皱眉,示意助手将床周围隔断的帘子拉起来,才开始给陶陶检查身体。
她身上除却有明显外伤的地方,其余部位都是磕撞形成的伤痕,没破皮流血,却有红肿淤青,小姑娘皮子嫩,难怪疼得厉害。
“周叔,陶陶没事吧。”江承嗣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焦躁。
“要不要去拍个片子检查一下,还是要住院观察两天?”
“我当时也是没留神,没看好她。”
……
周仲清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能闭嘴吗?”
江承嗣:“……”
唐菀已经把江江带到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就算他平素大家叫他小魔王,小祖宗,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也是被吓得惊魂未定,小脸惨白,小手还有点抖。
“别怕,妹妹不会有事的。”唐菀握紧他的手,低声安抚着。
“真的会没事?”
“肯定的。”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忽然就被人推开了,进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杜景兰与谢彤彤,显然也是听到消息匆匆过来的。
“陶陶呢?”杜景兰一脸急躁,不过周仲清再给她处理伤口,助理拦着,没让她进去看。
“谢夫人,您冷静点,孩子没事,老师已经在帮她处理了。”
“她怎么会摔着?”杜景兰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瞧着江江身上穿着护具,江承嗣又在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冷笑。
“陶陶以前多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在我们家,从没让她磕着碰着,怎么到了你们江家,就把人给摔了?”
“你们江家就是这么带孩子的?”
“这件事我有责任,的确是我的错。”江承嗣从不是个会推卸责任的人,孩子在他手里出了事,他肯定会认。
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邪肆纨绔,做事从不会循规蹈矩,特别出格,不仅是在江家,在整个京圈都是出了名的异类。
大家看待他,难免戴着有色眼镜,杜景兰也不意外。
“带孩子去玩车?”
“你把自己活成什么样,我管不着,可你不能祸害孩子吧。”
“她还那么小,你就带她玩这些东西,我看你是成心想毁了她!”
……
江承嗣原想着,孩子以前在谢家长大,杜景兰着急上火也正常,让她说两句就罢了,可是她说话,越发难听,主要是看他的那种眼神,不屑轻蔑。
他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冲她一笑,“谢夫人,您说话要注意点!”
“你这口气,是在威胁我?孩子在你手里出了事,你还有理了?”
“我没看护好她,我有责任,您数落我两句,我认了,你说我想毁了她?我不过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杜景兰轻哂,“你这话的意思是,陶陶以前在谢家,过得不开心?”
“您一定要曲解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江承嗣轻哂。
“你……”
杜景兰刚想说话,周仲清扯开阻隔的帘子,面色阴沉,“你们有完没完,都给我出去,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大声喧哗的地方。”
声音沉冽,明显是在斥责两人不分场合。
江承嗣脸皮厚,倒是无所谓,反而是杜景兰何曾被人这般“呵斥”过,脸上一阵青白,难堪至极。
……
今天是周末,沈知闲原本在家帮孩子整理换季衣服,接到电话,匆匆往医院跑,而此时网上却忽然出现一则新闻,说是江承嗣经常带着两个孩子飙车炸街一类。
原本这则报道评价褒贬不一,可底下紧跟着陶陶出事的新闻,风向便一边倒了……
318 借题发挥,警告:别碰我女儿(2更)
医院
沈知闲和江宴廷赶到医院时,周仲清还在帮陶陶处理伤口,伤口比较琐碎,加上孩子小,周仲清处理得非常小心。
“到底怎么回事?”沈知闲看向站在门口的江承嗣。
“嫂子,二哥,对不起,我没看好孩子。”
“你带他俩去赛车场了?”江宴廷神色冷肃。
“二哥……”
“怎么会摔着?”沈知闲此时进不去,可从办公室里,却断断续续传来陶陶的闷哼声,听得她心头狂颤,心乱如麻。
“这就是个意外。”
江承嗣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
原本今天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他开车载着两个孩子,在跑道上玩两圈,车速自然不会很快。
只是两个孩子,非要自己骑着玩,这都是成年人骑得摩托,压根没办法让孩子玩。
他是个挺宠孩子的人,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就说要骑摩托,最起码得先学会骑自行车,要不然上车后,连基本平衡都掌握不住。
两个孩子都不会骑自行车,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只是赛车场压根没有儿童自行车,江承嗣就是转头打个电话,想让人弄两辆自行车过来。
陶陶站在摩托车边上,这车子并未彻底熄火拔钥匙,她一开始就是摸摸车身……
江承嗣余光瞥见,还特意叮嘱她,摸摸车身可以,其他地方不能乱动。
可是小孩子,好奇心总是很重,摩托车把手上分布着许多按钮,她原本就是随意摸摸。
猝不及防,后侧车轮忽然转动,原本停好的车子,忽然就动了,直接就把陶陶给带倒了,车子砸倒,还险些压着孩子。
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给她稍微检查,便送来了医院。
孩子被吓得够呛,江承嗣同样如此。
“说到底,都是我没顾好孩子。”
沈知闲这心底又急又恼,若说他有责任,其实自己也有,毕竟孩子跟着他出去玩了这么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察觉。
“这件事,回头再说吧。”沈知闲紧咬着唇。
“难道你不知道?”杜景兰也守在门口,神色焦躁,说话阴阳怪气。
“妈!”谢彤彤皱眉。
“报道都说了,已经去过很多次,你们做父母的,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谢夫人,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我哥和嫂子完全不知道,您担心孩子,我能理解,可是您说话需要如此尖酸刻薄吗?”江承嗣皱眉。
“你们觉得这话可信吗?孩子出去玩了这么久,回去就没和你们提过半个字?陶陶多乖巧,大家都知道,难不成她回去,什么都不会说?故意撒谎?”杜景兰质问。
“嫂子……”沈知闲手指微微收紧。
“就算陶陶隐瞒了,这孩子那么乖,怎么会无缘无故撒谎,保不齐是有人教的,我是真搞不懂,你们江家到底想干什么?”
“好端端的孩子,带她出去玩那么危险的事,现在居然连撒谎都学会了。”
“你们自己说,不是想毁了孩子,又是什么?她在我们谢家的时候,多好。”
……
沈知闲心底清楚,杜景兰无非是借题发挥,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
“我不想好端端的孩子,被江家给毁了。”
“知闲,我知道,你想弥补江江,最近对陶陶可能有些忽略,她的户口还挂在我们谢家,如果你真的照顾不过来,我看孩子不如留在我们家。”
留下陶陶?
沈知闲轻哂,“说来说去,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我这是为了孩子好!”
“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自己?嫂子,大伯刚昏倒住院,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杜景兰性子温顺,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柔声细语的,极能隐忍。
“什么迫不及待?难不成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孩子被……”
杜景兰话没说完,沈知闲忽然上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就拉近了,附在她耳侧,沈知闲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我说什么,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大伯和我闹掰了,您隐忍够久了,不是吗?”
“都是做母亲的人,我相信您心里清楚,为了孩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一路担心,嗓子有点哑,刻意压着,附在她耳边,就像是一条在吐着信子的毒蛇,就连说话吐息都带着几分冷意。
杜景兰眯着眼,身子微颤,“沈知闲,你这是在威胁我?”
“好心提醒。”
而此时周仲清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唐菀与江江一直都在里面,江江扑过去,就一把抱住了江宴廷的腿,“爸爸——”
江宴廷摸了摸他的头。
陶陶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了,头上贴着纱布,双手涂着碘伏,头发凌乱,衣服脏兮兮的,看着颇为狼狈,消毒伤口很疼,她眼睛憋得通红,一直隐忍着,看到沈知闲,就憋不住泪水,簌簌往下落。
“周叔……”江宴廷看着正在摘消毒手套的周仲清。
“她没什么事,身上多是瘀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可能是被吓到了,多安慰一下,如果不放心,可以留院观察一下,给她做个检查。”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周仲清深深看了眼站在后侧的江承嗣,“你这小子啊……”
“妈,我们不进去看看吗?”谢彤彤也不知沈知闲方才与母亲说了什么,就瞧见她脸色煞白,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她僵着身子,转身朝着另一侧走了。
“妈?”谢彤彤皱眉,自从爷爷出事,整个家就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江承嗣带孩子飙车炸街的新闻,风一般,就吹到了江家。
江家皆不是八卦之人,可事情与他们家有关,即便他们不刻意打听,也总有人把消息往跟前递。
老太太原本还在修剪自己的花草,一听说这事,手一抖,差点把花给剪残了,急忙打了电话给江宴廷,得知陶陶没有大碍,心底稍稍宽心。
“江承嗣那小混蛋呢?”
“在我边上。”
“让个小混蛋接电话!”
江宴廷把手机递过去,“奶奶的电话。”
江承嗣心底清楚,陶陶被摔,他难逃一劫,果不其然,接起电话,一声喂还没说完,对面就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了一顿。
“……你小子胆子真大,赶紧给我滚回来,看我不打算你的狗腿,我看你瘸着腿,还怎么骑车?”
“奶奶……”
“给我滚回来!混小子。”
江锦上正坐在窗边晒太阳,膝上盖着毛毯,搭着平板,正在刷网上的留言。
“这对大人来说,都挺危险的,实在不适合孩子玩,就算有专业人士直到,也难保不会出事。”
“做好保护措施,也不是不能碰。”
“现在做什么没危险啊,重点还是做家长的,要看好孩子。”
……
原本网上各执一词,可随着陶陶出事的消息,便全部都是鞭挞斥责江承嗣的,最后全都归结到了江家头上。
“四哥真是……”江锦上皱着眉,余光看向对面的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江承嗣能做出这种事,不是挺正常的?”
他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能带着孩子去绕着他家遛弯炸街,当时他录像了,没曝光他,可不等于这件事就不会被人发现。
江锦上眯着眼:如今哥和嫂子,摆明是要与谢家彻底摊牌了,他不信此时谢家那只鬼,手那么长,敢当着江承嗣的面,对陶陶下黑手。
这件事八成是个意外,可放在如今的环境里,难免不会被人借题发挥。
江锦上挑眉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比你们早一点。”他一直低头,就连说话,都没看江锦上一眼。
“扫雷就这么好玩?”
这人是天生无趣,除却训练,会玩的游戏就这一个,不厌其烦。
“你也想玩?”他挑着眉眼,看了眼江锦上。
江锦上对这种游戏压根没什么兴趣,可他尚未开口,对面的人语气平淡得说了句:
“这个游戏虽然看似简单,却也不是谁都能玩好的,很考验智商。”
江锦上:“……”
几个意思?说他智商不够?
他还真敢说,整个京城说他身体不好的大有人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智商不够!
而此时楼下传来老太太怒吼吼让江承嗣滚回家的斥责声。
江锦上略微挑眉,事情传得可真够快的,“你还不走?”
“走什么?”
“你说呢?四哥很快就到家了。”
马上江承嗣回来,就他家老太太的脾气,绝对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保不齐还会和他动手,怎么着也算是家丑,主人有家事要处理,作为客人,按理说,应该尽快离开才对。
“他回来,和我有什么相干,我是来探病的,看你就行。”
这话说得,摆明是要留下看戏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车声,江锦上略微皱眉,按照医院与老宅的车程,江承嗣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才对。
江措叩门进来:“爷……”
“谁来了?”
“是三少爷。”
江锦上轻哂,他来做什么?“老霍,你猜他是来求情,还是……和你一样,等着看戏的。”
某人抬头看了眼江锦上,“我是来探病的。”
嘴硬如铁!
江锦上:“……”
319 塑料兄弟情,四爷被流放出国?
江家老宅
陶陶最终还是留院观察了一天,江承嗣帮忙办理了住院手续才回到老宅,却没想到,除却老太太与江锦上,居然还有两个人,四个人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站在门口干嘛?还需要我请你进来?”老太太皱眉,还拿着剪刀,在修理着她那些盆栽花枝。
“不是。”江承嗣硬着头皮走过去,“奶奶,我错了。”
“你小子,自己出去疯就罢了,你还带着孩子,他俩才多大……”老太太气急之余,拿着剪刀就朝他比划着,剪刀顶部尖细,修剪花草用的,锋口更是锐利。
江承嗣脖子一缩,“奶奶,您注意点。”
“你还知道怕啊!”老太太气得把剪刀拍在桌上,“这次是没出事,如果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同你哥和嫂子交代,你向他俩认错了?”
“嗯,二哥没搭理我。”
“他没揍你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搭理你,宴廷什么脾气,你不清楚?”老太太轻哼,“你这小子啊,就是欠打——”
老太太刚走两步,江时亦急忙起身,给她递上拐杖。
“时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小子我是打定了,居然带孩子出去玩车,我看他是疯了……你今天要是拦着我,我连你一块打。”
江宴廷虽说人没事,可听说小姑娘头也破了,手也破了,老人家肯定心急如焚,想去医院,又说她受到惊吓,让老太太晚些再过来。
在家坐立难安,肯定要找地方泄火,那只能找江承嗣!
“哥。”江承嗣不断给江时亦使眼色。
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时亦会过来,他余光瞥了眼另外两个在喝茶看戏的人,果然……
关键时刻,还是亲兄弟靠谱。
可江时亦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好似从阳春三月,瞬间堕入寒冬腊月。
“谁说我是来给他求情的,这小子做出这种混账事,的确该打,我只是觉得您需要一件趁手的物件,这小子皮糙肉厚,您多打几下,消消火。”江时亦声音本就非常低,此时更像是魔音。
江承嗣瞳孔微震,这特么还是亲哥嘛!
敢情你特意递拐杖过去,是让奶奶打我?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该打?”江时亦看着他,眉眼淡,就连声音都很淡。
江承嗣不作声。
老太太攥紧拐杖,也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匆匆赶过来,是为了替这小混蛋求情……”
“我猜到他肯定会被您惩罚,这要是伤了,残了,我毕竟是他亲哥,顺手把他拖回家就行,不劳烦你们。”
江承嗣:“……”
江锦上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个三堂哥,的确是个狠人。
“江小五!”江承嗣瞪了他一眼。
“你还瞪小五?你这混小子——”老太太抬起拐杖,倒是真的打了他几下,这毕竟是亲孙子,下手力道终归没有过重。
而且她年纪大了,打了几次,就气喘吁吁,抬不起胳膊。
“哎呦,我这——”老太太拄着拐杖,急促喘着气儿,“真是上了年纪,不得不服老,这就没劲儿了。”
“奶奶……”江承嗣见她累了,就想说点话哄着她,此时坐在客厅,一直没出生的某个冷面瘟神,忽然开口了。
“江奶奶,这么暴力的事,不适合您,我可以代劳。”
“霍……”江承嗣舌头打结。
摆明是趁火打劫,作为朋友,他落水了,不把他捞上来,还特么凑上来踹一脚?有这种兄弟吗?
“行啊,你来!”老太太知道这几个小子虽是朋友,却很喜欢拌嘴,互相使绊子,急忙把拐杖递给他。
这人本就生得高大,凶神恶煞的,手中握着拐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颇有点气吞山河,要把他搞死的感觉。
“等会儿老霍……”江承嗣有点慌了。
他那点拳脚,都是跟他学的,这人徒手都能劈砖,这一棍子下去,按照他的力道和狠劲儿,自己的脊梁骨都能折了。
他颠了颠拐杖,似乎是在掂量如何握着才趁手,瞧着江承嗣开口,冷眸肃杀的看着他,声音低沉:
“还有遗言?”
江承嗣语塞,什么乌鸦嘴。
“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你这……”江承嗣清着嗓子。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经常开车去我们家附近转悠……”
“这么记仇?”
“你才知道?”
“……”
这一拐杖,终是没落下去,要是真的受了他这一棍子,江承嗣明天怕是真的要下不来床了。
老太太又训斥了他一番,明令禁止他最近去赛车场或者出去飙车。
“奶奶,我知道错了。”
“去锅里看看汤煮得怎么样?待会儿跟我一起送到医院,你这小子啊……”老太太叹息,“最近你哥和嫂子已经够乱了,你还给他们添麻烦。”
江承嗣伸手摸了摸后腰,虽说方才老太太下手不重,可敲了几棍子,也是酥酥麻麻,挺疼的。
“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打成这样了?”老太太看他一直在摸后背,有些担忧。
“没事。”
“我看看!”老太太冷声道。
后背有几道红痕,不算重,老太太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腰,“也没什么事,你哼哼唧唧做什么?娇气得很!”
被她这狠狠一拍,倒是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走吧,我给你上点药。”江时亦从江锦上那边讨了点药膏,示意江承嗣跟自己去洗手间。
很快就从里面传来江承嗣的哀嚎声:
“卧槽,哥,你这是上药吗?你是想谋杀我吧。”
“如果想谋杀你,弄点化学试剂,能让你走得悄无声息,犯得着这么费劲?”
“……”江承嗣气得咬牙,“你能不能轻点!”
“你能不能别和小姑娘一样,碰一下就乱叫。”
“我……”
什么叫碰一下就乱叫,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医院
陶陶住院后,唐菀也一直跟着,帮忙照看着江江,这期间,谢夺父子与谢彤彤都来过,皆是话不多,让她好好休息。
“大哥——”谢永戚要离开的时候,沈知闲叫住了他。
“有事?”老爷子住院,谢永戚一夜没阖眼,脸上已有憔悴之色。
“我想把陶陶的户口转出来?”
谢永戚点头,“这是应该的。”
当年情况太复杂,沈知闲产后大出血,昏睡急救了很长时间,而孩子这边,也到了需要落户的时候,便挂在了谢家。
“迁户口需要的材料,我回头让人送给你。”
“不用,我自己去弄,大伯那边……”沈知闲低着眉眼。
“医生说没事,现在就是等他醒过来。”
饶是沈知闲说材料自己会准备,谢永戚还是和谢夺说了,谢夺也没弄过迁户口的事,还特意上网搜了下,网友解答,也是五花八门。
……
此时太多人盯着江家与谢家,尤其是江承嗣,毕竟害得孩子受了伤,很多记者都锁死了他,瞧他与江家老太太一起去了医院,独自出来后,脸色阴沉,开车没回家,而是直奔机场。
再一打听,居然买了机票直接出国了。
结果网上瞬时又流传出了这么一则新闻。
【江家四爷被流放出国。】
【江家内部疑似产生隔阂,四爷受到惩戒。】
……
这都是不重要的,最主要的是,祁则衍今日在公司发了火,其实这件事和江承嗣半点关系都没有,结果传出来,就变成:
【某人出国,某人控制不住脾气,在公司大发雷霆。】
祁则衍最近忙的团团转,闲下来才知道江承嗣把陶陶摔了,肯定要直奔医院去探望,自然是风尘仆仆,神色匆匆……
直接被曲解为:
【四爷被流放,祁少去讨要说法。】
祁则衍差点没被气死。
可是根据记者打听,江承嗣前往的国家,居然是E国,就是当年江宴廷与沈知闲留学的国家,只是外人不知,可谢家人心底都清楚,只怕不会是什么“流放”……
陶陶虽是摔了,伤势毕竟不重,犯不着把江承嗣打发出国,目的地居然是E国,显然不是巧合。
320 引蛇出洞,江家父子奇葩审美(2更)
江家老宅
唐菀最终也没和周仲清吃上一顿饭,回家的时候,江锦上正伏案,还在弄他的拼图,完全纯白色,没有一点图案提示,几千块拼图,每块皆不相同。
她很少玩拼图,一开始觉得新鲜有趣,却连一块正确的都找不着,玩得没有成就感,自然觉得无趣。
江锦上却玩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拼出了一大半。
“回来了?陶陶怎么样?”
“还好,大哥和沈老师让我先回来。”唐菀原本是想留下帮忙的,他们说没必要。
“听说头破了?”
“磕破了点皮,不是很严重,周叔说不会留疤。”唐菀坐在他身边,随意拨弄着桌上的拼图碎片,“四哥去E国了。”
“怎么了?”江锦上笑着看她。
“说是陶陶迁户口,要弄什么出生证明,沈老师手里怎么可能连孩子的出生证明都没有,这摆明了就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去那边……”
“菀菀。”
“什么?”
“我的拼图碎片放在桌上,虽乱,却有序,被你打乱了。”
“……”唐菀皱眉,放下拼图,刚想走,就被他拉住了手腕,“你慢慢拼,我不打扰你了。”
“这些事,哥和嫂子,自有考量,我们看看戏就行。”
“当初四哥去E国,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啊。”唐菀紧抿着唇。
当初江承嗣就出国调查了一番,除却知道沈知闲当年怀了龙凤胎,其余消息,都是乱糟糟的,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只能说有怀疑对象,没物证,没人证,如果真的锁定了谁,他们也犯不着如此劳神费力让沈知闲搞什么分家。
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让那人露出马脚。
可过去这么长时间,谢家的那只鬼,还是毫无动静,可以说,相当坐得住。
“以前找不到,这次说不准。”江锦上笑得意味深长,“菀菀,你可别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当时四哥是偷摸去的,谢家没人知道,可这一次……”
唐菀眯眼思忖片刻:“故意这么大张旗鼓,就是让谢家那个人知道,他去国外了。”
“陶陶伤得不重,谢家都知道,四哥不可能是因为她摔伤的事,被谴责出国,搞什么出生证明,无非是个名目,让谢家知道……”
“四哥会去医院!”唐菀脱口而出,“所以……”
“心虚之人,肯定会有所行动的,只要等鱼上钩就行。”江锦上摩挲着她的手腕,“还气着呢?我听说,女人要是生气了,没有什么,不是一个吻能解决的……”
“菀菀,你是不是想我亲你?”
唐菀错愕,说的这是什么骚话!
就在她因为某人的话震惊之际,江锦上已经起身,俯身,偏头,在她唇边啄了一口:
“够吗?消气了?”
“江锦上……”
“听说一次不够,就来两次,再不行,就床上解决。”
唐菀哭笑不得,还有人操作比他更骚的吗?
“江锦上,你想亲我就直接说,犯不着……唔——”唐菀剩下的半截话,湮没于两人的唇齿之间,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江锦上才附在她耳边。
气息灼然,就像是有火,从耳旁,颈侧,一路钻进了心窝之处,浑身都热烘烘的……
他声音低迷着,说了一句:
“菀菀,我的确是想亲你了。”
唐菀脸倏得红透,臊得慌,不过某人倒是越发没羞没臊。
医院,谢老病房外
江承嗣去E国,记者说是流放,可医院是公共地方,藏不住什么秘密,说是去国外弄什么出生证明,可这东西,外人不知,谢家怎么可能不懂,就在沈知闲手里。
他去E国,完全就是做别的事。
沈知闲生产的时候,江江据说没活下来,可现在又出现在江家,谢家人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藏着猫腻,很有可能黑手出在自己家。
清官难断家务事,知道可能是至亲之人出了问题,心照不宣的,并没讨论这件事……
说到底还是心里害怕。
可现在江承嗣过去了,这肯定是要查出结果的,所以整个谢家的氛围并不好。
有人是害怕伤口撕开,鲜血淋漓,这个家散了,还有人是心虚害怕……
“永戚,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杜景兰看着丈夫。
“不用。”
“你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父亲没醒,你的身体就垮了。”
“我没关系,让两个孩子回去休息吧。”谢永戚看向谢夺与谢彤彤。
“妈和彤彤回去吧,这边我和爸照应着。”谢夺自然不可能走。
争执一番后,谁都不愿走,杜景兰只能叹了口气,“那我出去买点吃的,好歹吃一点。”
杜景兰离开住院部后,才手指颤抖着摸出手机……
*
而另一边的病房
探病的人都走光了,陶陶坐在床上,低头不敢说话,江江则坐在另一侧,今日出了事,加上他们撒了谎,两人都心慌得不敢说话。
江宴廷回家帮陶陶拿换洗的衣服,沈知闲则坐在床头,削苹果。
削了皮,又切成块,去了籽,递给两个孩子。
“我不想吃。”陶陶心慌。
“江江呢?”沈知闲询问。
他也跟着摇头。
“妈妈……”陶陶硬着头皮开口,“我错了,这件事您别怪小四叔,都是我求他带我去的。”
“去了多少次。”沈知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乖巧温顺的女儿会撒谎。
陶陶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发现手指头不够用,又把沈知闲气得脸色一青。
“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陶陶咬着小嘴,又受着伤,装着一副可怜样儿,撒着娇。
做父母的心肠都软,见不得孩子这般模样,可沈知闲不得不狠下心。
“你知道玩车是很危险的,而且你也不该和我撒谎啊,陶陶,妈妈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好孩子是不能说谎的?”
“我是个坏孩子。”陶陶咬着牙,可怜得不行。
沈知闲再想开口时,江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服,“这件事我也有参与,你让我照顾妹妹,是我没照顾好她,要怪,就怪我吧。”
“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不该带着妹妹玩危险的东西,也不该和她一起撒谎。”
陶陶一直觉得江江是个小傻子,他此时站出来干什么?
怪她一个人就好了,毕竟在她认知里,沈知闲就是江江的“后妈”,不可能对他发火的,他跳出来干嘛!
“江江……”沈知闲是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次我真的……”
“你们还小,可能不知道那个多危险,这要是出了好歹,我和你爸该怎么办?你们想过吗?”
“我好不容易才……”沈知闲手指微微收紧,“你们这样,我真的……”
沈知闲恨不能上手打他们几下,可看两人也吓得够呛,又气又心疼。
“妈妈……”江江忽然低低喊了一声她。
声音极小,细弱蚊蝇般。
沈知闲身子一僵,眼睛瞬间一红,泪水毫无征兆夺眶而出,抓着江江的肩膀,声音颤抖着,“你刚刚叫我什么……”
“你没听到就算了。”江江垂头不说话。
沈知闲有些无所适从,突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江宴廷知道,自己离开后,沈知闲肯定会教育两个孩子,原本以为,两个孩子会因为心虚害怕,被她训哭,没想到自己回来后……
哭得却是沈知闲,红着眼,一个劲儿擦眼泪。
“怎么了?江江!”江宴廷看向自己儿子,他自小就调皮,又被宠坏了,“是不是你把她气哭了?”
“不是,他没气我,我们好好地,你别随便训斥孩子!”沈知闲立刻打断他的话,还有些嗔怪。
江宴廷懵了:
沈知闲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一副要揭了两个孩子的皮,现在怎么还护上了?
她拿过江宴廷手中的衣物袋,拉起病床周围的帘子,给陶陶换衣服。
父子二人被挡在帘子外,眼神交流:
江宴廷:你小子到底干嘛了?
他可不信,沈知闲红了眼,是被陶陶气的,因为在他心里,自己女儿就是最贴心乖巧的,某个混世小魔王,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厉害。
江江耸肩:我什么都没干!
江宴廷:老实点。
江江冲他吐了吐舌头,转头去吃苹果,拿着屁股对他,气的江宴廷没法子,这混小子,做错事,还冲他扮鬼脸?真是皮痒,要上房揭瓦了。
陶陶刚才也听到了江江喊妈妈,整个人都是傻掉的,没想到一场大危机,就被两个字给化解了,主要是自己母亲的反应,让她有些看不明白……
她年纪毕竟小,不明白什么是喜极而泣,只知道她哭了,觉得非常奇怪。
当沈知闲拿出江宴廷带来的衣服时,整个人就傻掉了。
“江宴廷,你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说的,贴身的东西,一套睡衣,还有一套衣服。”
“公主裙,她是来养病的,你给她拿这种衣服?”
“不好看?”
“……”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啊,重点是……而且这个颜色搭配,真是绝了,红配绿,这都是什么死亡配色,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叔叔,没关系,你拿的衣服,我特别喜欢。”陶陶嘴甜。
江宴廷可不管沈知闲怎么想,女儿高兴就行,陶陶伤得并不重,完全可以出院,只是保险起见,留院观察了一天。
当陶陶换好衣服,沈知闲展示给某人看,“你觉得这个颜色搭配,能看吗?”
江宴廷蹙眉:“有问题?”女儿可爱,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江江,你觉得呢?”
江江看了半天:“很漂亮啊。”
沈知闲忽然想起江江送给江锦上的两幅画,画的人物,用色大胆,她早就该想到,这个问题,不该询问江江的。
两天后
江承嗣回国了,他离开的高调,回国也是如此,最主要的是,他这次回来,似乎还带了个女人,虽然那人戴着口罩,可记者眼尖,从她穿着打扮,还有眉眼细纹,说这人年纪很大,可毕竟是个女人,新闻为了赚噱头,标题都非常惹眼。
【江四爷归国,美女同行。】
【江四爷艳福不浅,不过口味独特,似乎偏好年上女?】
【邪教cp破裂?粉丝伤透了心。】
……
祁则衍差点被气死,自己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上回碰面,还是江宴廷求婚的时候,怎么每次他上新闻,总要拉他出来?
偏生这种事还不好解释,只能干着急。
江承嗣从E国带人回来后,又有记者拍到,似乎与江宴廷、沈知闲碰面了。
自打谢老被气昏之后,沈知闲除却当天露了面,就再也没来过,而江承嗣归国后,沈知闲特意来了趟医院,询问老爷子何时会醒,说是有话和他说……
她这举动,谢家人心底,自然各有计较。
江承嗣将人安排住在酒店,媒体都拍到了,根本不用查,就在当天夜里,便有人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口罩,包裹严实,敲开了客房的门……
321 半夜捉鬼:自爆为狼,太蠢(3更)
凌晨两点
夜已深,春深却露重,夜空只有一弯新月,掩映在云层中,黯淡无光。
酒店内走廊更静,那人即便蹑着手脚,轻着步子,走路摆臂,衣裤摩擦的声音,仍旧清晰可闻,伴随着清脆的门铃声,几次之后,里面才传来一道女声。
许是睡着被惊醒,声音带着几分睡衣,而且问是谁,说的还是英文。
门铃继续响着,很快那人就把人打开,瞧着门口的人,略微蹙眉。
那人穿着一身黑,帽檐压得很低,又戴着口罩,完全看不到脸。
“你是……”
那人将口罩往下拉了半寸,她才恍然,急忙让她进去。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最近可能会有人找你,让你注意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是跟着那个人,你怕是疯了吧。”
“你和他说什么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
那人着急上火,而原本屋内的女人,一脸睡意,被人吵醒,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也是有点郁闷。
“不是你让那个人来找我?”
“之后给你打电话又不接,他认识你,还给我看了照片,我就跟他来了,听说要分家了,你这是准备再给我一点钱?”
“到了国内,他给了我一个新手机,还是最新款的苹果,有钱人果然是不一样。”
女人拧开酒店送的矿泉水,“国内真的太干了,睡得我嘴巴都起皮了。”
“说是有事想当面和我说,结果我一回国,就带我去见了那个女孩子,吓死我了,结果她居然反过来谢谢我,说感谢我当时帮她接生,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那孩子是被……”
“闭嘴!”那人突然大喊一声。
吓得女人手一抖,手中的矿泉水落在地上,水从瓶口汩汩冒出,将地毯浸湿。
“我什么时候叫人去找你的?”
“你打完电话,那个男人就过来了,还拿着你的照片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察觉到了事态不对。
双腿好似被藤蔓缠住,有人拉开了一张大网……
要将她拖进绝望的沼泽。
那人呼吸急促着,扯上口罩,转身就要走,而那人也顾不得地上掉落的矿泉水,扯过放在一侧的行李箱,准备打包东西,快速离开……
可门一开,直接撞在门口那人身上。
身高腿长,穿着飞行夹克,凤骨尾成,墨发细碎,削薄的唇,勾着一抹极坏的笑。
此时已是凌晨,那人笑容邪肆乖张,可能是没睡好,眼底充斥着红血丝,显得更张狂。
“怎么?刚来就要走?”
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揉捏,整个人呼吸都不顺畅了,垂着头,下意识抬手要把帽檐往下再拉半寸,可下一秒,江承嗣忽然抬手,一把打掉帽子。
那人下意识伸手就要护住,抢夺帽子,可首尾无法兼顾,刚伸手,江承嗣动作更快的,一把将那人口罩也扯了下来。
整个人彻彻底底暴露在了灯光下。
就好似被人拿捏到了七寸,脸色煞白,无处遁形,无处躲,心跳呼吸,瞬间都被人夺去,大脑一片空白。
江承嗣轻扯着手中的口罩,笑容越发张狂:“半夜做贼,还怕被人看到?”
“不要脸的事都做了,现在知道要脸了……”
“谢夫人!”
杜景兰瞳孔微颤,“你让开!”
人求生的本能,抬脚就往外冲,可江承嗣既然挡在了门口,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离开,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拖拽着她就往里走。
屋内的人原本正打算收拾行李,一瞧见这情形,也是吓得够呛。
杜景兰被他拖拽着,竭力挣扎,可男女力量本就悬殊。
她平素养尊处优,加上江承嗣也算是练家子,平素都是玩极限运动的,腕部力气更大。
拽着她,不费吹灰之力。
杜景兰身子一晃,被他拖拽进屋,抬手一甩,将她甩在床上,可她竭力挣扎,腹部撞到床的犄角,疼得她狠吸口冷气。
“江承嗣!你这个疯子。”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江承嗣不作声,从口袋摸出手机,扔到床上,“报警!抓我。”
嚣张狂妄得不可一世。
杜景兰伸手按着腹部,疼得她脸色煞白,看着她,心一点点往下沉,她太急了,从医院沈知闲的警告,她就慌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江承嗣会把人带过来!沈知闲又去医院,询问老爷子何时醒来,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怎么着?打电话啊,要不要我帮忙?”江承嗣半蹲着身子,视线与她齐平,“之前在医院里,你不是挺厉害吗?”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说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那和你故意杀人比,哪个比较严重啊……”
杜景兰觳觫一下,整个脸剧烈得抽搐一下,只是短短一瞬,便看着江承嗣,“你在胡说什么?”
而此时无奈的另一个那人,行李也不要了,转身就跑,杜景兰盯着她,可她身影刚消失,却又看到她,缓缓退了回来,整个人身子战栗着……
再往后,绊到方才落地的矿泉水瓶上……
猝不及防,身子趔趄虚晃。
“啊——”女人惊呼一声,一屁股栽到地上。
下一秒,江宴廷与沈知闲便出现在了房间内。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江锦上与唐菀,尤其是江锦上,坐着轮椅,还裹着毛毯,手中握着保温杯,瞧着就是来看戏的,就像……
一只慵懒的大妖。
“怎么?看到我吓成这样,付护士,没摔着吧。”沈知闲看着跌倒在地的女人,伸手过去。
叫付洁,沈知闲生产时的助产护士,江承嗣之前过去,不是没找人摸过她的底,只是这女人看着相当本分,在医院风评也极好,所以调查的时候,他并没深究这个人。
“我……我没事。”
余光瞥见她身侧那个高大的男人,白天见过,面色高冷,此时更是一脸肃杀,宛若一尊杀神,睨着她,那眼神,更是杀意凌然。
那点睡意,算是彻底被吓没了。
付洁哪儿敢碰她的手,自己穿着,从地上起来,却弄了一屁股的水,懊恼不已。
整个客房气氛极致诡异,直至“啪嗒——”两声,整个房间的灯都被打开,这才打破了沉寂。
江锦上收回手,看了眼众人,“光线太暗,我身体不好,眼神不好使,这种灯光舒服些。”
唐菀低咳一声,来看个戏,事儿这么多。
杜景兰此时也站了起来,看着沈知闲,“你想做什么?这么多人,是真的打算非法拘禁我?”
“拘禁?”沈知闲轻哂,“那你故意伤人的事,又该怎么算?”
“简直胡说八道。”酒店客房,门口玄关,只有一条不算宽的过道,偏生被江锦上的轮椅,挡了个彻底,若想出去,怕是得长了翅膀,从他头顶略过才行。
“那你半夜来这里做什么?”沈知闲反问。
“你……你们又来干嘛?”杜景兰整个人慌得不行,说话都失了水平。
“放了鱼饵,自然是钓鱼,等鱼上钩啦。”江承嗣哂笑。
“当年江江的事,是不是你背后做的?”沈知闲也不和她绕圈子,单刀直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让开,让我出去……”
杜景兰平素不是那种无赖之人,也没遇到这种阵仗,乱了方寸,还是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她刚路过沈知闲身边,小臂被她一把抓住。
她稍一挣扎,沈知闲便用尽了力气,紧紧箍着她,疼得她很吸了口凉气。
“我喊你一声嫂子,把你当亲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知闲竭力控制着,才不至于让声音听得发颤。
“在医院的时候,趁着我生产做手脚?”
“江江出生时,原本只是身体虚弱,你却让人做手脚,告诉我,孩子没了,导致我生完陶陶之后,血崩,差点连命都丢了,还落了病根子。”
“为了什么,钱?”
“你放开,放开我……”钳制在小臂上的手,宛若铁箍,勒得她心脏钝钝的疼,方才被江承嗣拖拽,挣扎耗去了大半的力气,她此时哪儿还有力气。
刚挣开一些,沈知闲猝然用力,她身子跌撞得,差点与她的脸撞了个正着。
沈知闲呼出的气息,都清晰可闻。
呼吸是暖的……可落在她皮肤上,就好似凛冬落下的雪,能凉到人的骨缝里。
“钱就那么重要?不惜害人性命?”
杜景兰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当初在医院,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你都不记得了吗?你现在污蔑我,说我害了你的孩子?”
“那你说,是谁?”沈知闲咬牙,“大伯,大哥,还是谢夺或者彤彤?”
“这个女人,什么都说了,你还要狡辩吗?”
“你深更半夜出来见她,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怕我把她带去见大伯,你心急了?你慌了?”
她说话好似带着无尽的绝望,眼神冷得好似对视一眼,就能把人血液冻结。
“你照顾我?如果不是你,我哪儿会大出血,又如何需要你的照顾!”
杜景兰忽然看向一侧的付洁,那个女人一脸无措。
“我以为你和这个男人……”她指了指江承嗣,“我以为你们是一伙的,而且这件事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我只是……只是……”
江承嗣轻哂,“你只是没否认!”
付洁也不傻,这种事断不会拿出来招摇,可是架不住江承嗣的忽悠啊。
而且他说得头头是道,并且还有杜景兰的照片号码什么的……她不得不信。
“谢夫人,您知道她为什么会跟我回来吗?”江承嗣轻哂,“花钱买来的人,说可靠,其实也未必真的可靠,毕竟……”
“只要有钱,她还是会上钩的,我说你要分家了,让她来分钱,她居然真的就信了,你说可笑吗?”
贪财的人,只要闻到一点鱼腥味,就会上钩。
“我这里还有录音,您要不要听听……”
杜景兰整个心沉到海底,当江承嗣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完蛋了,所有人挣扎,都是无用功。
“其实这件事我查了很久,皆无所获,能够找到她,说到底还是多亏了谢夫人您自己……”江宴廷忽然开口,“我在这里,应该要谢谢你才对。”
“你在说什么?”杜景兰以为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带这个人去见老爷子。
哪会知道,他们会在这里把她给堵住。
想来也是自己太慌,自乱阵脚,老爷子住院,沈知闲步步紧逼,又不断给她敲边鼓,心越虚,越慌不择路,才一头撞了过来。
“如果不是你的那通电话,我们也不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她。”
本就是个面若冰霜的人,此时身上更是裹着极寒的威压,眸色极深,似渊如海,染着凉意,声音更是冰凉低哑。
好似在低空回旋着……
撞击着杜景兰的耳朵。
“你说什么,是……是我?”杜景兰太慌了,那日才打了个电话出去。
“如果我有能力找到她,又岂会留到现在?”
那是在国外,又是几年前的事,本就不好查,加上杜景兰做事太细致,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如此浪费心力。
所以……
是她自己……
江承嗣轻哂:“自爆为狼。”
江锦上:“太蠢!”
她身子猛地一颤,沈知闲松开钳制她的手腕,她身子绵软着,差点摔倒。
322 癫狂:巴掌打在脸上,才知道疼(4更)
从谢老住院,陶陶摔伤,关系急剧恶化,沈知闲的步步紧逼,让杜景兰有些崩溃,甚至失去了惯常的冷静。
瓮中捉鳖,她已经极致崩溃,没想到,江宴廷又狠狠补了一刀——
这个人头,居然还是她主动送上去的!
如此可笑!
“谢夫人,你做事很谨慎……”江锦上抬手扯了扯膝上的薄毯,“败就败在太仔细,什么都想考虑周全,生怕出现万一,你如果不联系她,我们即便知道谢家这只鬼是你,也拿你没法子。”
杜景兰没作声。
她看到江承嗣的时候,心底就清楚,怕是要完了。
原本还想,江家人果真是手眼通天,远在海外,那么久远的事,都能查到?
没想到……
“嫂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我心底都清楚,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沈知闲看着她。
原以为到了这一步,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了,杜景兰却咬了咬牙,看向她:
“证据呢?”
唐菀站在边上,微微叹息,都到这里了,还要垂死挣扎。
沈知闲轻哂,“你还要证据?”
“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总不能你拉个人过来,就说我和她合伙害你,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污蔑?这件事就是闹到老爷子那里,闹到派出所,我也要个证据……”
“现在整个京城,舆论全部都是……沈知闲,你以德报怨,联合江家,把老爷子气晕过去,现在又污蔑构陷我!”
“如果没有铁证,你觉得京城这股风会朝哪边吹。”
杜景兰也不是傻子,自己做事仔细,不会留下把柄一类的东西攥在那个付洁手里,所以她根本不怕。
“所以,这件事你是认了?”沈知闲死死盯着她。
“要么你就拿着证据去告我,要么……”
可杜景兰的话并没说完,沈知闲忽然就抬起手臂,给了她一记掌掴。
此时已是凌晨,入夜时分,周围静得可怕,她抖着手,这巴掌并没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只是声音清脆,却极为响亮。
猝不及防,唐菀被吓得身子一个激灵,原本还有点昏昏欲睡,此时那点瞌睡,算是被彻底打没了。
江锦上倒是偏头冲她一笑,“吓着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江承嗣余光瞥着两个人:
这么严肃的时候,就算是吃瓜看戏,能不能有点专业素养。
不带秀恩爱虐狗的。
沈知闲之前在发布会上动过手,杜景兰是亲眼见到的,可这巴掌不打在自己身上……
你永远不知道疼!
杜景兰出身不错,教养也好,嫁入谢家,也没遭过什么罪,这巴掌,算是她活了这把年纪,第一次被人打,她气息不匀,呼吸微喘着,头被打得歪向一侧,稍稍转过来。
“沈……”
这话没说完,紧跟着又是一记耳光。
这下子,瞄准了,又快又准!
打得杜景兰身子虚晃,整个身子跌撞在床边,耳鸣嗡然。
“第一个巴掌,是为江江打的,后面那记耳光,是为我自己……”沈知闲手腕都被震麻了,手心疼得好似没了知觉,细细收紧,“你欠我们的太多,不是两个耳光能够补偿的。”
杜景兰也是气急了,起身就想打她……
虽是同辈,可年纪却小了很多,相处起来,也是和晚辈差不多,忽然被打,自然气急败坏,可是手刚抬起来,尚未落下,就被江宴廷给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比起江承嗣,有过之而无不及,疼得她惊呼一声……
浑身力气被卸了个干干净净。
“谢夫人,您这是想当着我的面,对我妻子动手不成?”
“江宴廷……”杜景兰疼得快说不出话,“是她先动手,我才……”
“我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江宴廷语气嚣张,是啊,只准沈知闲打她,反过来就是不行……
杜景兰这人,和一般的泼皮无赖不同,总是有点教养的,一听这话,气得火上心头,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江锦上忍不住笑出声:“谢夫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哥是远近驰名的双标……”
“这种时候,他没动手打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还和他讲道理,是不是太蠢了点。”
杜景兰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江江的生父,呼吸一沉。
下一秒
江宴廷忽得甩手,她跌撞着,这次没磕着床,而是结结实实栽倒了地上,疼得她浑身发麻。
“诚如小五说的,我没亲自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杜景兰跌坐在地上,便没起来,双手撑着脑袋,整个人都很崩溃……
“除了这件事,我这辈子从未做过任何坏事,这么多年,我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我还得每天面对你,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很崩溃,可时间长了,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可是……”
“可是你没想到,那孩子没死?”沈知闲睨着地上的人。
“他本来就没死,我……”杜景兰忍着牙颤,“我下不去那个手,真的把孩子给……让他自生自灭吧,以后怎么样,完全看他的命了,没想到,呵——”
“这孩子居然又到了江宴廷那里,你说当年如果……”杜景兰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癫狂之色,“如今就不会是这番景象了。”
沈知闲双手攥紧,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被她随意丢了,想想就心疼肝颤。
“江江出生时,身体就很差,你把他丢了,等于送他去死,你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让我怎么办!”杜景兰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抖若筛糠,死死盯着沈知闲,完全没有平素端庄的模样。
穿了一身黑,又被打了两下,简直如同索命的厉鬼……
猛地闭上眼,声音建立得嘶吼起来,“就算是我,你们又想怎么样?是我做的,是我让人把他弄出去,是我把他丢了,都是我,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杜景兰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唯一这件,却让她胆战心惊的这么多年,日日折磨,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
她怕极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的耳膜一阵阵不舒服。
整个客房,一片死寂,只有杜景兰宛若厉鬼般,低声叫嚣着。
“为了钱?怕我回去分财产,你希望我死在手术台上,最好是一尸三命,一个不留,是不是?”沈知闲见她如此癫狂,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事?临死了,说要找你,而家里,锲而不舍,就真的找了这么多年……”杜景兰哂笑。
“我以为,肯定找不到你的,那么多年了,没想到……”
谢家寻了很多年,一无所获,所有人都觉得大概率是找不到了,去不曾想,最后沈知闲还是出现了。
“还是为了钱吧,我一直觉得谢家没这么俗的人,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沈知闲哂笑一声,“没想到,真有人会为了这玩意,铤而走险,甚至不惜害人性命。”
“都是为人父母的,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感受,这些原本都该属于我的孩子,平白冒出一个人,要夺了去。”
“这么多年,你为谢家做过什么,你付出过什么?整个谢氏集团,都是在永戚和谢夺的努力下,发展壮大的,凭什么你一出现,就要横刀拿走一半!”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甘心吗?”
沈知闲咬牙,“我看你是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老爷子想补偿你,说谢家欠了你,可以啊,帮忙照顾你,照顾你的孩子都没问题,为什么非要牺牲我孩子的利益?凭什么!”
“就凭你身上流了拿了点谢家的血?”
杜景兰是不甘心的,脸上的柔弱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冷怨毒,是没有退路之后的癫狂无恃。
“就是当年你爸,他也不曾为谢家,为了谢氏贡献一点心力,心底只有情情爱爱那点事,这才让他郁郁而终,我搞不懂,为什么他死了,又要把你接回来?”
“到了我这个年纪,自己什么样,无所谓,可见不得孩子受一点委屈,你说……”
“你凭什么!”
……
杜景兰好似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气一下子都发泄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张狂无度。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唐菀帮江锦上挪了下轮椅,将过道空出来,很快,谢家众人出现在了客房里。
为首的人,白须白发,只是几日卧床,略显清瘦,眼窝深陷,却依旧深刻犀利。
俨然就是,本该躺在医院里的——
谢老爷子!
323 谢老震怒:想报仇索命,冲我来(5更)
老爷子攥着拐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套了件外套,身形略显单薄。
看着杜景兰,眸色极其复杂。
后面跟着谢永戚,他表情不多,只是瞧着她,藏不住的失望无奈,谢夺似乎是早有预感,倒是显得冷静下,反而是谢彤彤,红着眼,宛若木人,不知该怎么办。
为了钱,害人性命,这么多年,她对沈知闲一直不错,也非常疼爱陶陶。
可是只要想到她以前做的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人心,到底能有多复杂……
能让她背地害人性命,还能对着沈知闲言笑晏晏。
两人相处得甚至和姐妹差不多。
杜景兰看到他们出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巨大的震惊后,就是看透一切的有恃无恐,低声笑着。
狰狞诡谲。
看向谢老爷子,“爸——您合着她一起骗我?”
“我想看看,我们家的这只鬼,到底是谁?”谢老声音沧桑,低沉,刻意压着,显得越发沉冽。
谢永戚微微闭上眼,心神震荡,许久才说了几个字:
“景兰,你不该——”
“什么叫我不该,那可是你的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帮他们争取,为什么不给我这么做!”事已至此,杜景兰自然也不再遮掩什么。
他们给她设了个套。
已经完全把后路斩断!
她还怕什么?
“谢永戚,他们是你的孩子,谢氏是你这辈子的心血,你就甘心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肆意占据吗?”杜景兰面目狞色,满脸嘲讽。
“我知道你是孝子,可父亲的话,也不是什么都得听吧,你真的甘心?”
“我只是后悔,当年心不够狠!”
“杜景兰!”谢老疾声厉色,气得目眦俱裂,“你还不悔悟,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是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当年之一要找她回家的是我!”
“强行要接她回家的,也是我!”
“她没开口前,也是我说要补偿她,是我!”
……
“分家,分割财产,也全部都是我同意的,你要是想索命,想找人报仇,你来找我!”
谢老说话,掷地有声,“你想报复,来找我啊,罪魁祸首是我才对,把我弄死了,什么事都没了,对不对?”
“你想报仇,想索命,来找我啊!你对孩子下什么手!”
老爷子眸子猩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气得脸色铁青。
整个客厅静极了,所有人都秉着呼吸……
杜景兰低低笑着,过了几秒钟,才红着眼看他,“您是我父亲,从我进了谢家,对我一直很亲厚,我……”
沈知闲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分家,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
“沈知闲,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什么漂亮话!糊弄谁?马上都要交割财产了,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杜景兰决不允许沈知闲不要钱。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逼她现身,那她做得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她图什么?
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和大伯商量过了,他会过几套房子在我和陶陶名下,公司股份我就持有小部分,够吃点分红……闹着要分家,无非是想逼逼你,如果我和大伯没闹翻,你也不敢贸然与我闹翻,是吧!”
沈知闲在谢家最大的靠山,就是谢老爷子,此时翻脸,杜景兰,势必要抓住机会。
杜景兰不傻,许多事,慢慢想,也就通透了……
只是此时脑子太乱了,再环顾屋内的人,禁不住冷笑。
“反正你们联合起来,给我设计挖坑,等着我往里钻,你们先让我怎么逃?”
“都这样了……”
“还要扎我一刀,真狠!”
谢老攥紧拐杖,“她狠?你在网上煽风点火,企图撺掇破坏我们和江家的感情,你以为没人知道……”
“谢爷爷,最主要是我!”江承嗣出声提醒,“我是最大的受害者!”
唐菀瞠目:
这种时候,您闭上嘴不行吗?
谢老也是剜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
“她一没通知记者,二没只会媒体,就叫了我们这几个人,你还想怎么样?”
“她这么做,不仅是保全了你的面子,那是为了谢夺和彤彤……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着想,事情捅出去,你让他俩怎么做人?”
“你说知闲心狠?她要是真的狠一点!你现在已经被抓到牢里坐着了,谢夺和彤彤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谢老这话,好似一记闷棍,打得杜景兰又是脑袋发昏,跌坐在地上,似有崩溃之色。
“妈——”谢彤彤刚要过去,就被谢老拦住了。
“不知悔改,不配你喊这声妈。”
……
杜景兰整个人太乱了,跌坐在那里,呆呆的神情恍惚,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江锦上偏头看向后侧的唐菀,“菀菀,我们走吧。”
大戏精彩的地方已经过了,后面的事,谢家自然会处理,他们没必要留在这里。
唐菀点头。
江锦上自己转动着轮椅,只是他极少亲自动手,没个准头,车轮一歪,直接撞到了江承嗣小腿上。
“江小五,你……”
“四哥,不好意思,我是个病人。”江锦上皱眉,这轮椅怎么不听使唤。
“……”
结果他稍稍往后转动轮椅,再往前,又往他小腿上,精准无误的……又撞了一下,借着,又是一下!
还没完没了了!
江承嗣蹙眉: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唐菀抓着轮椅后侧的把手,“还是我来吧。”
再这么下去,他怕江承嗣动粗!
事情隔天传开,众人不知内情,只是听说,杜景兰进了局子,具体犯了什么事,打听不到,谢老也出院了,而关于谢家分家一事,也没人再提起……
所有人都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捉摸不透,不敢胡编臆造,沈知闲终究是给谢家留了脸面。
倒是听说江宴廷准备去谢家提亲,据说好事将近。
祁则衍有些不爽了,为什么这种大戏他总是遇不到。
“凭什么你一个病秧子都能吃到瓜,我什么都吃不到?”祁则衍看向对面的人,还在看书,完全无视他。
“嗳,江锦上——”
祁则衍气不过,直接伸手,把他手中的书一把夺过,扔到一边,“我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江锦上给他倒了杯茶,“你说了一个小时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
“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什么时候?”
“你手机上,应该有通话记录。”江锦上见他不喝水,便送到嘴边,自己呷了口。
“有吗?”
“当时已经凌晨了,你骂我神经病,说我是傻逼,让我滚蛋。”
“……”
江锦上挑了挑眉,“我说有瓜吃,你说听说半夜约人撸串,没听过半夜约着一起吃瓜的,说我脑子有病,就把电话挂了。”
祁则衍隐约记得,睡得迷迷糊糊,是有这么件事,“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很够意思了。”
祁则衍一脸懊恼,“你应该多给我打几个电话才对。”
“我看着很傻吗?”
“什么?”
“你都把我骂成那样了,我还一个劲儿给你打电话,找骂?我看着那么傻?”
“……”
祁则衍懊恼至极,自己是不是天生没有吃瓜的命啊。
“对了则衍,过几日高中校庆,别忘了。”
“我可不想去,没什么意思。”校友聚会和同学会差不多,没什么劲儿,最主要的是,还得见到江锦上那个舅舅。
“我舅说,想你了。”江锦上低头喝茶,“去不去,你看着办吧。”
想他?
“这么多年,舅舅一直很惦记你,他说,当老师这么多年,像你这么让他印象深刻的学生很少。”
毕业这么多年,还被高中的教导处主任惦记着,祁则衍一听这话,后颈都凉透了。
324 摧花狂魔上线,五爷那点破事……
东风一吹,枯木逢春犹再发……
春雨潺潺,细密缠绵,夹杂着冬日未曾衰败的凉意,砸在窗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唐菀刚做完手中的一支鬓簪,抬头看向窗边的人,雨水冲刷着玻璃,形成一道雨幕,他就坐在那边,垂着眉眼,自打江锦上手术后,就没有修剪过头发,黑发略长,细碎,微微遮盖眉眼。
半张脸背着光,隐晦不明,冷白色的皮肤天生就有股阴郁之气。
他手中拿着一本《浅谈两性婚姻》的书……
所有人都在为各自的事情奔忙,最近来老宅拜访的人很少,唐菀忽然就想到,他以前是不是也都是这般,自己一个人……
孤独,冷寂。
“五哥?”
江锦上偏头看她,“忙完了?”
“书好看吗?”
“就那样吧。”这种事,讲得都是大道理,没什么可读性。
“霍大哥隔三差五就让人送书过来,却很久没看到他本人了。”
“工作吧,有时离开一年半载,连他爸妈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很正常。”江锦上轻哂,“我只是没想到,人都走了,还不忘让人给我送书。”
“四哥也去国外比赛了,倒是有点冷清。”唐菀轻笑。
江承嗣是一周前走的,按照他的话来说,要是再不走,怕是小命都要折在京城。
陶陶摔伤之后,江承嗣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尤其是见到江宴廷的时候,这个二哥他还是很了解的,也是个挺记仇的主儿,他就想着……
谢家的事告一段落,是不是该找他算账了?
担惊受怕整整半个月,居然没事,没想到,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江宴廷找到了他……
自打那之后,据说天天晚上找他交流感情。
具体说了什么,也只有两人知道。
江承嗣本就是个随性自由、直来直去的人,被他搞了三天,终于崩溃,冲着他就喊:“江宴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敢不敢给我来个痛快!”
江宴廷如旧一脸高冷:“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每天这样,这是要成心搞死我啊!”
“你不喜欢我找你?”
“……”
“做哥哥的,觉得一直都忽视了你,想和你多交流一下,加深一下感情,看样子……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承嗣直接“疯”了……
他这性子,你要是来直接,他可一点都不怕,最怕这种软刀子,而且他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不敢反抗,要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最后没法子,只能求助自家亲哥了……
江时亦新工作刚入职,特别忙,还得兼顾医院的事,倒是极少能见到人,好不容易逮着他。
“……哥,这事儿你可一定要帮我。”
“为什么找我?我和二哥不熟。”江时亦是个性子很淡的人,几乎可以说,和江家所有人都不熟。
“就是因为不熟,你和二哥求情,他才不好拒绝啊。”
江时亦所有所思的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哥,那你答应了?”
“我拒绝!”
说话那冷淡的语气,好像渣男。
江承嗣最后没法子,加上最近国外有个赛车比赛,原本是不想参加的,可还是连夜收拾行李,逃命去了……
飞机刚落地,刚呼吸到国外新鲜的空气,觉得身心舒畅,就收到了来自江宴廷的信息:
【承嗣,别忘了……我在家等你。】
江承嗣气得抓狂:
这简直是魔鬼啊。
……
唐菀想着前些日子,江承嗣被折磨得抓狂一事,还忍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了。”江锦上轻哂。
前有他哥夺命,后有老太太催婚,他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关于老太太催婚一事,想来也是绝了,老人家本就没什么事,也是挺闲的,江家兄弟几人,有两个没对象的,可她就逮着江承嗣不放。
江承嗣被逼急了,便直接把他哥给推了出来:“奶奶,我哥也没对象,你给他介绍啊,他年纪比我还大。”
老太太直接一句:“你哥做事比你有分寸,我放心。”
“奶奶,您说这话就有点……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做事没分寸的人?”
“陶陶的事怎么说?”
扎心暴击!
得了,这个家算是待不下去了,两面夹击,无处可躲,这才促使江承嗣撂挑子跑了。
唐菀低头收拾自己案台上的点翠工具,偏头看了眼江锦上,“对了,谢家那边……我前几日听嫂子说,谢彤彤出国了?”
唐菀以前一直称呼沈知闲为沈老师,后来一家在一块儿吃饭,老太太调侃她,一家人,还称呼什么老师的,觉得生分,她便改了口。
“好像是吧。”江锦上对这些事,本就不太上心。
杜景兰出事之后,谢家是表面看着风平浪静,这里面,怕是谁都不舒服……
谢夺整日工作,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谢彤彤闭门不出,后来便出国了,说是去散散心,临行前,还给江江和陶陶买了不少东西。
……
两人说了会儿话,江锦上要开始每日复健,唐菀没陪着她,而是去楼下看了下老太太,原本她该出门听戏的,只是下了雨,就没出去,此时电视上放着一档民生节目,她正拿着剪刀,端详着她娇养的几盆花。
“奶奶。”
“忙完了?小五呢?”
“在锻炼。”唐菀站在她边上,也是觉得无聊,搓了搓手指,“奶奶,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快走,刚忙完,肯定很累,修花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
老太太以前觉得,唐菀是手艺人,定然是心灵手巧的,而且她也很会做饭,有一次自己为了躲懒,让她帮忙照看一下花草,结果自己娇养的一盆兰花,差点被她搞死。
自打那之后,只要唐菀靠近那些花花草草,老太太虽不好直接说什么,怕伤了孩子的心。
可那眼神,就和防贼一样。
“我不累。”唐菀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肯定累了!”老太太说得坚持。
“我……”
“走,奶奶陪你喝杯茶!”老太太放下剪刀,拉着某个摧花狂魔,火速离开。
唐菀抿了抿嘴,偏头看了眼廊下的几盆花,“奶奶……”
“喝茶,快点!”老太太冲她笑着,“对了,我听小五说,过几日你要和他去参加高中的校庆,准备穿什么衣服啊?”
老太太火速转移了话题,她此时就是盯着自己的几盆花,她都害怕。
“还没想好,不过虽然是校庆,也不必穿得太隆重吧,大方得体就好。”说起来,这还是两人订婚以来,第一次合体外出,心底还有些小期待。
“怎么能随便穿啊,必须穿得漂漂亮亮的……”
可能是心理作祟,老太太总觉得这个摧花狂魔,还在盯着自己的小宝贝,拉着她的手就往屋里走,“走,奶奶给你找两件漂亮的衣服……”
老太太为了转移唐菀的视线,把自己压箱底的衣服都拿了出来,有许多都是她年轻时穿得衣服,只是保存得非常好,加上当时的面料做工都非常精细,潮流这东西,都是循环着的,几十年的衣服,此时看来,也不过时……
唐菀以前经常来老太太的屋子,却不知道,她的衣橱箱子里,居然藏了这么多的衣服,这一看也知道,年轻时非常爱漂亮。
“我跟你说……小五上学的时候,你别看他病恹恹的,但他长得不错啊,你都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他,你和他去参加校庆,可得注意了。”
老太太一边帮她选衣服,一边嘀咕着。
“他上学生病那会儿,班级里经常组织同学来看他,也有一些小姑娘是单独来的,还有人天天往医院跑,他在学校还是挺吃香的。”
“是吗?”唐菀还从没听过这种事。
“那时候收到过不少情书,有个小丫头,连续给他写了一个多月吧……”
老太太一边翻找衣服,一边把江锦上上学时那点底都给兜光了。
“他住院的时候,很多人给他送祝福,学生嘛,那时候都没什么钱,一般都是写写信,画个画,送点贺卡什么的,你都不知道他多有人气。”
“那些小姑娘啊,都不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恶魔性子,都被他的皮相给骗了。”
“他小时候生病,简直磨人,幸亏遇到周医生,能克制他。”
……
唐菀抿了抿嘴,想起初见江锦上的时候,所谓的一见钟情,多是见色起意,当时自己怕也是被他皮相蛊惑了,馋他那张脸罢了。
“菀菀,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漂亮吧。”老太太翻找出年轻时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腰,只能感慨: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啊。
“我穿这个去校庆活动,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这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要穿得那么老气。”唐菀去工作室,为了显得成熟,都是黑白工作服为主。
“可是……”
“去,换给我看一下,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别介意,这衣服是新的,这件衣服是专门找老师傅定制的,好像之后就怀孕了,一次都没穿过。”
“我不介意。”老太太是个讲究人,衣服熨烫折好,还放了干燥剂,崭新如初。
老太太也是闲的,没有江承嗣让他折腾,就盯上了唐菀……
光是换了十几套衣服,唐菀已身心疲惫,出了一身汗,待她回房时,恰好遇到了锻炼结束,准备回屋洗澡的江锦上。
“你这是干嘛去了?”江锦上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穿着运动速干衣,略微贴身。
自打他出院后,一直在运动健身,加上营养搭配,气色比以前好看太多,又是刚运动完,就好似经雨后的一点梨花……
一个男人,生生被逼出了一点妖异之色。
唇红齿白,似仙近妖的,的确非常惹人喜欢,就是唐菀此时看了,也觉得心跳怦然,小时候怕是会更秀气,难怪会惹了那么多小姑娘喜欢。
“菀菀?”江锦上出声提醒。
“嗯?”
“在想什么?一直发呆?”
“没事啊,我回房洗个澡,你也赶快去洗澡换个衣服,别感冒了。”
江锦上扯着毛巾,擦着脖子上的细汗,怎么回事?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此时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上学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他家老太太抖了个一干二净,这也导致,校庆当日,唐菀特意给自己打扮上了……
自己的媳妇儿,穿得漂亮,他自然高兴,只是一堆人盯着看,就惹得他很不爽了!
325 五爷的风流韵事?醋翻了天(2更)
校庆当天
江锦上瞧着唐菀下楼时,眸子就紧了几分,她穿着是改良旗袍,手臂上搭着一件大衣,长袖,领口包裹得非常严实,长及脚踝,只是侧边开了衩很高。
她生了一副温软无害,良家妇女的模样,只是一身玉骨,腰细腿长,骨肉匀称,旗袍虽是素色的,可绣着的花纹,却颜色浓稠,将她整个人衬出了无端的艳色。
整个人柔软得不像话,却又好似寸寸在撩人。
“我就说嘛,这衣服太适合你了。”老太太笑道。
唐菀只是一笑,却在偷偷观察江锦上的脸色,他似乎没什么表情……
惹得她微微蹙眉:
难道他不喜欢?不够漂亮?
“五哥,我换个鞋就出门。”唐菀走到玄关处,弯腰从鞋柜去拿了双高跟鞋。
江锦上站在她身侧,帮她拿着大衣,余光扫过她的旗袍……
衩开得这么高……真是能耐了!
她刚穿好鞋,大衣就落在了她身上:“外面冷,穿好衣服。”
此时外面春光暖阳无限好,入夜虽凉,白天温度倒是适宜,“我还不冷。”
“你冷!”
说着,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帮她穿好了衣服,老太太坐在边上,倒是看得直乐呵,以前倒是没发现,他家小五还有这样的一面。
两人上车后,也是话不多,唐菀略微皱眉,扯了扯旗袍下摆,搞不懂这男人是怎么了?
……
到了学校之后,门口硕大的LED显示屏,写着庆祝校庆的字样,周围拉着横幅,欢迎各届校友,门口还有学生志愿者,正在负责登记,发放宣传册。
校友会和同学会不同,每一届学生都有,校友年龄也是参差不齐,能看到青年才俊,自然也有花甲老人。
在门口登记了信息,唐菀一边翻看分发的小册子,这里面都是校史和一些照片,以及学校所出的一些名人,多是一些从事军政的人和有杰出贡献的科学家,唐菀看到了一些,以前教科书里才能看到的名人,偏头看着江锦上:“原来你们学校出了这么多名人。”
“嗯。”
唐菀翻到后面,倒是意外看到了个熟人:“霍大哥也是这里毕业的?”上面清晰记录着他所有升迁过程。
知名校友里,他算是最年轻的一个。
“对。”
“那他会来?”
“不清楚。”
工作性质原因,某人的行踪不定,他们这些朋友也不会追问。
“大哥和你不是一所学校的?他今天真的不来?”
江宴廷最近都要忙成狗了,江兆林的事,公司就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他,又忙江锦上手术的事,接着又是谢家,现在公司里,还是分不开身。
“工作忙。”
唐菀皱眉:他今天说话太冷漠了……
她总觉得江锦上是不愿和自己说话,自言自语也是没劲儿,也就不吱声了。
江锦上哪有性子和她聊天,这一路过来,几乎只要是个男人,总是免不得要多看她两眼,她还低头翻着册子,毫无所觉,可他心底就不舒服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到漂亮的人或物,难免会多看两下,唐菀长得本就漂亮,今日又特意打扮,怎么可能不惹眼。
而此时他手机震动起来,祁则衍的信息:
【江小五,舅舅办公室,十万火急,速来救命!】
*
祁则衍也是倒霉透了,今天来得校友非常多,无论是知名度还是成就,比他惹眼的大有人在,他就是遇到同学,在门口和人闲聊两句,就被范明玦抓了个正着。
他只能干笑着喊了声:“舅舅好。”
以前在学校,喊老师,毕业后,就称呼舅舅了。
“来啦。”
“校庆这么大的活动,您也知道,我对学校感情一直很深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来。”
“到我办公室喝杯茶吧。”
“舅舅,我还有点其他事……”祁则衍可不想跟他去办公室,那里有他不好的回忆。
“则衍啊。”范明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神总是飘飘忽忽的,这毛病,我从小就发现了,没想到工作这么久,还是没改?”
祁则衍欲哭无泪,他做生意和人谈判,也是杀伐果决的啊,这是自小留下了阴影,真的怕他。
“走吧……”范明玦走在前面,祁则衍只能跟上去。
办公室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墙上柜子里还有一些学校发的奖杯奖章,足以看出某人在教导处主任这个位置上,干得多出色了。
“喝茶。”范明玦给他冲了杯茶。
“谢谢舅舅。”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
“还没谈对象啊,小五都订婚了,你也该抓紧了。”
“我知道。”祁则衍今日仍旧是挺阔西装,加上偏分小油头,颇有些霸总的模样,此时在范明玦面前,却乖巧如鸡。
“对了,上回在医院里,你怎么突然跑了?是不是听说我在小五病房,不想见我?”
祁则衍心里咯噔一下:卧槽……终于还是来了。
“怎么可能啊,舅舅,您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高中毕业,还惦记我的学生,真的不多……舅舅当年没有白疼你。”
“……”
江锦上虽然也不想见自家舅舅,可到了他的地盘,不去打招呼,不合适。
祁则衍看到江锦上,简直比看到亲妈还高兴,双眼炯炯有神,简直在放光。
以为救星到了,没想到,江锦上居然拉着唐菀一屁股坐下,特么不走了?
我让你来救我出去,你怎么还聊上了?
江锦上带着唐菀在学校闲逛,总会有男人盯着她看,某人心底很不爽了,倒不如来这边躲个清静,很多学生都怕范明玦,即便返校参加校友会,也鲜少有人会主动来打招呼。
整个学校都热热闹闹的,倒是这边……静得有些可怕。
祁则衍不断给江锦上使眼色:
你倒是赶紧带我走啊!
某人视而不见,反而和范明玦开始闲话家常。
祁则衍急得咬牙:老子迟早得被你气死。
“……小五身体看着恢复得不错啊,改天抽个周末,你俩来家里吃顿饭吧,我让你舅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范明玦虽然严苛,自己的亲外甥,肯定疼爱。
“谢谢舅舅。”唐菀笑着应下了。
“这一转眼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小五都要结婚了,当时他在学校的时候,我可没少操心,当年学校追他的小姑娘很多,学校禁止早恋,为了他,我还处理过几个女学生……”
江锦上过来,可不是让他舅舅抖自己老底的,轻咳一声,“舅舅,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范明玦倒是一笑,“可以前发生的事,回想起来……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啊。”
祁则衍坐在边上,喝了口茶,听范明玦爆料……
有些事,就连他都不知道。
学校抓着早恋的,从来都是严惩不贷,唐菀还是第一次听说,江锦上居然同一个女生,在小树林被范明玦给抓了个“现行”。
“舅舅,是她跟着我,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这种事就不要提了吧。”这都多久的事了,他舅舅居然还记得。
范明玦轻哂,“如果你俩是真的,就全校通报批评了。”
“……”
幸亏后来有几个范明玦教过的学生前来拜访,江锦上他们才借故离开了,若不然,这个话茬怕是没完没了了。
“江小五,当年的确有传闻,说有一对小情侣,在小树林约会,被舅舅抓了个正着,大家以为马上学校就会发通报,没想到等来等去,这事儿没影了,原来当事人是你啊。”祁则衍笑疯了。
“误会而已。”
“太搞笑了吧,你当时是不是吓死了。”
“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会吓死?”
江锦上余光扫了眼唐菀,方才对自己爱答不理,这种八卦,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校庆活动非常多,持续一周,只是均没校庆当日来得热闹而已,在学校的大礼堂,还有一场大型文艺汇演,看表演是其次,主要还是那么多校友聚在一起,图个热闹。
座位安排,学校领导,和一些德高望重的校友坐在前面,一些知名校友和在自己行业颇有建树的也都安排在一处,显得有排面。
江锦上是沾了江家和自家大哥的光,与祁则衍均坐在靠前的位置。
唐菀正看着汇演节目单,除却学生还有几个明星和歌唱家,后面都标注了校友。
“没想到你们学校还出了不少大明星。”唐菀刚合上节目单,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绵软娇嗔的女人声音。
“祁总,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祁则衍偏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倒是颇为冷淡得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唐菀转头看了她一眼,刚说完明星,没想到就碰到一个,而且还是个熟人,这个人有参演《凤阕》这部剧,唐菀只见过她的经纪人。
而她也是近来让阮梦西很头疼的那个……
服化道,每个方面都诸多挑剔,很难伺候。
可她此时言笑晏晏,温柔和善,完全看不出私下刁钻跋扈,会为难工作人员。
“江……锦上?”她试探着问了句。
江锦上只是礼貌性的偏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以前同过班的,你记得吗?”
江锦上打量着她,似乎在回忆什么……
“文理分科的时候,我原本在选了理科,后来觉得太难,又转到了文科,那是在理科班的时候,也算同学了一个月……”女人笑着解释。
“嗯。”江锦上淡淡点头,转头不再说话。
瞧着他不愿说话,那个女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唐菀笑了下,打了招呼。
唐菀转过头,靠在江锦上耳边,低声问了句:“没想到你同学里,还有个明星。”
“不记得了。”
“长得那么漂亮,一点印象都没有?”
能做明星的,大多模样都不差。
“上学时,我一直在专心学业。”
“……”这个回答,没什么毛病,唐菀被噎得说不出话。
文艺汇演结束后,大家陆续退场时,明星效应,有不少人找方才那个女明星加联系方式,可她一转头,居然看向江锦上……
“都是同学,要不要加个微信。”
唐菀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却听他低低说了句:“我不用微信。”
睁眼说瞎话!
被拒绝一次,周围都是人,那人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祁则衍倒是用胳膊肘抵了抵他,“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吗?”
“祁爷爷最近是不是没催婚,没给你安排相亲?”
祁则衍:“……”
……
唐菀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没惹得江锦上夸赞两句,连两人说话,都比寻常少了一些,气氛颇为古怪。
老太太瞧着唐菀高高兴兴出门,怎么回来还丧着脑袋。
“怎么?校庆不好玩?”
“可能是太累了,我先回房休息。”唐菀也捉摸不透江锦上是怎么了,在玄关处换了鞋,就往楼上走……
“小五?这……”老太太皱眉。
“没事。”江锦上紧跟上去。
唐菀刚进屋,门还没关上,就被人一下子推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按在了墙上,直至嘴被咬得发了疼,才伸手推了他两下……
326 被拒的江五爷,郁郁寡欢【有奖问答】
江锦上咬得重,疼得唐菀狠吸了一口凉气,推开他的时候,那人就直勾勾看着她。
她伸手摸了摸唇角,他的眼中好似带着热风,视线由上至下,落在她开衩的旗袍上,许是方才挣扎得狠了,露出一截皮肤……
嫩生生,有些晃眼。
她抬手扯了扯裙子,耳尖倏得就红了。
江锦上低头睨她,半晌,轻笑出声,“现在知道害羞了?”
唐菀的心脏疯狂直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咬了咬唇,软软说了一声,“你一直盯着看,谁都会不好意思,倒是你一进门就……”
她抬手摸了摸唇角,有些懊恼。
话音刚落,江锦上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今天很漂亮。”
“我还以为……”
他声音压得极低,靠过去时,在她耳边轻戳一口,“以后在家穿给我看就行……”
这话听着,总有些其他味道。
唐菀心跳如鼓,略微低头,脑袋埋在他胸口,隐隐还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家穿给他看?这话怎么听都有些羞耻,唐菀颇不好意思的在他怀里蹭了下……
从他说这话,大概就猜到他今天为什么不对劲了,她只是没想到某人醋劲会这么大。
而且出去这么久,也不说,就这么憋着。
倒是真的挺闷骚。
江锦上闷笑,捏着她下巴,弓腰,俯低身子去亲她。
唐菀仰着脸,后背紧紧贴在墙上,脑袋昏昏沉沉得……
“菀菀……”
“嗯?”唐菀此时嗓音也软了,身子挨着他的。
都说南南方的女人是水做的,她此时的模样……
倒是生生,真能掐出点水来。
“你在医院和我说的话,还作数吗?”他嗓音低低,就好似在诱惑着她。
“什么?”
“领证的事。”
唐菀淡淡嗯着。
“菀菀……”某人似乎又在勾她的魂儿了。
……
直至两人打翻了梳妆台的盒子,方才惊得回过神,唐菀低咳一声,伸手拢了拢领口。
江锦上弯腰将盒子捡拾起来,“旗袍是挺好看的,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什么?”
“扣子不好解。”这旗袍是盘扣设计,江锦上没穿过这类衣服,手生,对于这类扣子不熟悉,解起来,自然颇为费劲。
唐菀脸复又红透了,弯腰把东西拾起来,“我来收拾吧。”
“菀菀,领证的事,你怎么看?”江锦上促狭得看她。
“怎么了?”
“我觉得开车还是持有驾照,合法上路比较好,你觉得呢?”
唐菀低头拾掇着东西,原本盒子里的物件,都是整齐摆放好的,她却囫囵吞枣般的一股脑儿往里塞,自然是装不下的,这让她有些懊恼,顺嘴嘟囔了一句:
“你这么保守?”
江锦上:“……”
现在这社会,与以前不同了,即便婚前发生关系,同居也很正常。
“领证这个,还是……”盒子装不下东西,唐菀打开抽屉,准备把物件先放到抽屉,再慢慢规整,没想到抽屉拉开,里面安静躺着一个暗红色的本子。
“连户口本都带来了。”江锦上眼疾手快,已经拿出了户口本。
“不是,这个……”
唐菀压根忘了,自己把户口本放在这侧抽屉,此时被江锦上拿在手里,又羞又恼。
“我带户口本上京,又不是要和你领证,你也知道,我现在工作在这里,有些手续什么的,可能需要用到户口本……”
“如果让我爸再寄过来,如果路上弄丢了也不好办。”
“在外地处理事情,总是不容易的,证件什么的,放在身边,有备无患嘛!”
……
唐菀总不能说,我带户口本过来,就是为了和你结婚吧。
胡乱瞎扯着,准备把这一趴糊弄过去。
江锦上摩挲着本子,促狭得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
编,继续编!
这户口本是怎么来的,他心底一清二楚。
唐菀也说不下去了,抬手要抢夺户口本的时候,江锦上却怎么都不给,这一来二去,两人就抢到了床上……
“江锦上!”唐菀有些急了。
江锦上也不逗她,只是把户口本给她的时候,靠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菀菀,撒谎可不行啊。”
“我什么时候……”唐菀一脸窘迫,自己方才是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爷爷给你户口本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菀脑袋轰得就炸了,他果然是听到了,那时候她问他的时候,某人还一本正经,说什么不窥听别人的隐私?
现在又说这种话,这操作简直要骚断腿了。
唐菀从床上起来后,又在收拾东西,这事儿被撞破,总有些憋闷的,过了一会儿,江锦上靠过去,低声:“生气了?”
“也不是。”
“可是……我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领证的事,你好好考虑,我随时都有空。”男人声音低沉,又刻意撩拨着她,听得唐菀浑身酥软,“我是真的……”
“很想和你结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
这一晚,也不知是不是白天江锦上撩得过火,唐菀晕晕乎乎,做了个酣畅淋漓的梦,倒是颇为羞耻。
梦里,她和江锦上不仅领证结了婚,还生了孩子,最可怕的是,在他二十八的时候,居然一命呜呼了,让她带着孩子守寡……
吓得她从梦里惊醒,出了一身的汗。
自打江锦上提过领证那件事之后,唐菀虽没正面说些什么,确也算是拒绝了,再度见面,好似一切都很正常,可她却明显感觉到,某人情绪有些低落。
锻炼的时候不认真,热身不充分,差点拉伤了韧带,就是看书的时候都不专心,整日魂不守舍。
就连祁则衍来看他,都下意识说了句:
“江小五,最近是怎么了?郁郁寡欢?”
别人不知道,唐菀大概是清楚的,领证的事,是她提的,最后又算是拒绝了他,想来是伤心了……
她原本想着,可能过几天就好了,没想到,某人的低落情绪,持续了不少日子,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周仲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还旁敲侧击问她,江锦上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绪不太对。
“应该没什么事吧。”
唐菀也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他,而且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
“他现在在恢复身体的关键时刻,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多开解他一下,如果一直情绪低落,很影响恢复。”周仲清轻哂,“这小子素来心很大,没什么事能影响到他,这是怎么了?”
唐菀没作声……
“对了,过几天的认亲宴,我已经通知你爷爷和父亲了。”周仲清对认亲这件事,极为看重。
唐菀点头,“他们和我说了,说过几天就来京城。”
唐菀自然知道,江锦上如此表现得症结所在……
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在某个晚上,还是敲开了他的房门。
“这么晚过来?”江锦上刚洗了澡,此时正百无聊赖得在逗弄万岁爷,这只乌龟,从他住院,直至搬到老宅,已经被他反复蹂躏了不知多少次。
无聊,逗龟。
开心,逗龟。
不开心了,还是要来搞它。
万岁爷觉得,人心真是太复杂了,完全搞不懂。
“有事想和你说。”唐菀手指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对了,嫂子说,明天她下厨,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好。”
唐菀支吾着,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江锦上低头,戳弄着乌龟。
“就是关于领证的事……”
江锦上眸子亮了下,神色从容淡定,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只是抬手把乌龟丢了水缸里。
万岁爷:……
327 想做你老公,让你靠一辈子
老宅本就极为清净,此时又是晚上,除却风吹叶婆娑,屋内静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唐菀本也不是个扭捏矫情的人,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反复斟酌着措辞,可江锦上的眸子却越来越亮,最后等不及,干脆起身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形笼罩过来,遮住她面前所有的光。
“关于领证的事,你想说什么?”声线温缓,格外温柔。
他忽然伸手,干燥温热的指尖从她侧颈滑过,唐菀身子一缩,本能想躲……
他手指一勾,从她毛衣领口处,将一缕被压着的头发挑出。
“嗯?说话啊。”江锦上询问着。
那声音压得越低,越显痴缠。
有些话,心里清楚,唐菀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灼烫的气息自上而下,一寸寸燎过她的皮肤,像是带着一股子荒野八月的季风……
湿热得让人浑身难受。
他声线温柔,嘴角更是噙着一抹暖色,只是那眼神,紧盯着他,有点热。
唐菀后腰抵着一张桌子,双手不安的抠弄着桌子边角,“你最近都不怎么开心,是因为领证的事?”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江锦上轻笑,“我知道领证是大事,你犹豫是正常的,说明我还做得还不够好……”
“你很好。”唐菀脱口说道。
江锦上笑出声,原本帮她挑头发的手指,还放在她侧颈处,手指略微往后,抚着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就压了过去……
温柔的,痴缠的,一点点侵蚀她,不急不躁,反而弄得唐菀浑身热烘烘的。
“菀菀,你觉得我还要多努力,才能做你老公……”
老公一词,成功让唐菀身子酥透了。
现在的小情侣,没结婚,称呼老公老婆的就很多,可对于他俩来说,这是头一遭,似乎只要想想,就能让人心跳加快。
唐菀身子软得站不住,只能紧紧贴着后侧的桌子,双手紧紧扒着桌沿,可下一秒……
他的手覆盖住她的。
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桌沿点点掰开,强行搂到了自己腰上。
手腕略微用力,唐菀整个人支撑的重心,从桌子,直接撞到了他身上,江锦上偏头啄了下她的侧脸,嗓音低沉得,直往她心口撞:
“桌子那么硬,靠着我不好吗?”
“之前住院,是你照顾我,以后……”
“我让你靠一辈子。”
心跳怦怦……
唐菀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刚接了吻,江锦上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不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心脏比平时跳动得更快,甚至一下快过一下,好似破膛而出,已经撞到她的心房……
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同步,心跳一致,就好似两人本就该是共生的一体。
她觉着自己就如同落入油锅里的一条鱼,热得怕是要褪了一层皮。
“其实……”唐菀双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略微收紧。
“你做手术的时候,下了很多次病危,手术时间特别长,真的挺吓人的,我就想着,如果你真的出事,我该怎么办?”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江锦上的出现,本身就挺意外,说好退婚,又走到一起,最后如果真的以那般惨烈的方式离开她的生活,对唐菀来说,这辈子也难忘记。
“菀菀……”手术过程多凶险,他听周仲清提过,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个好的回忆,他刻意避着,没问过唐菀这件事,此时听她提起,自然心疼。
“我真的挺怕的,怕你走了以后……”
“我就喜欢不上任何人了。”
“也没人能让我觉得,就算两个人安静待着,都心生欢喜了。”
江锦上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所以……如果你不娶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嫁给谁了……”她声音低低的,靠在他怀里,声音却好似细细的藤蔓,紧缚着他的心脏……
生涩,悸动,欢喜,却又揪撮得心疼。
其实许多事,在唐菀决定陪他手术,照顾他,就表现得很明显了,若非真的在意,谁会愿意奔赴他乡,照顾一个连生死都未卜的人。
“别怕……”江锦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除了你,我这辈子也没想过娶别人。”
“人这一辈子很长,你现在不愿意,我就慢慢等……”
“我也没说不愿意。”唐菀觉着自己说了半天,好似白说了。
对于感情,谁不是带着一点不安,小心翼翼试探着爱人的心意。
她仰头看着江锦上,眉目温和,相比较初见时的孱弱清瘦,此时肤色仍旧冷白,可唇角带着血色。
多日锻炼,唐菀抱着他,自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有时你聪明的过分,有时又有点傻,霍大哥送的书,你有没有认真看。”
“看什么?”
“书上不是有教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女生说什么话,带着什么暗示意味么?”
“那上面说得都是夫妻相处之道,你想做我的媳妇儿吗?”
唐菀觉得,某人这套路太深,不一小心,就掉进了坑里,忍不住低头闷笑,有一种这辈子算是彻底要栽在他身上的错觉……
江锦上深深地看着她,低头吻住,此时后面的桌子算是有了用处。
自打户口本的事情之后,两人日日见面,却极少发生特别亲密的举动,江锦上来势汹汹,两人又刚袒露了心悸,心都绷紧了。
搅在一起,像是纠缠在一起,一辈子都分不开般。
窗外忽有风吹过,惊得枝头鸟雀飞起,扑棱着翅膀,又震得一树枝叶婆娑,虽已如春,夜深后,屋外还是凉意萧瑟。
可屋里,就是空气都潮热浓烈,两人更是难舍难分,此时就连彼此的呼吸都是暧昧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就从桌边滚到了床上,某人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脱了,直至她手指触碰到他腹部的伤口,才惊觉回神。
“五哥,还不行。”
“什么?”江锦上就是正常男人,此时理智都有些溃散。
而她接下来的话,却极大打击了他。
“你身体不行。”
“唐菀!”江锦上皱眉。
“这件事真不行,我们不能这时候前功尽弃。”
江锦上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在修炼什么盖世神功,还前功尽弃,“我的身体,我清楚。”
“还是要听周叔的话。”
唐菀对周仲清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菀菀,真没事……”
“你一个病秧子的话,会比医生有可信度?”
“……”
江锦上咬了咬牙,拉着唐菀就进了洗手间。
……
唐菀回到房间时,站在盥洗池边,正不停刷牙,直至牙龈细微出血,才漱了两大杯水,看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面红耳热。
江锦上,这疯子!
她躺在床上时,才注意到唐云先十多分钟前曾给她打过电话,立刻直起身子,回拨了一个过去。
“爸,我刚才在洗澡,没注意你的电话。”唐菀下意识就扯了慌,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和江锦上在……
“我和你爷爷,正在说周医生认你做干女儿的事,他曾救过你爷爷的命,也是我们唐家的恩人,我们准备给他送点东西,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特别喜欢的……”唐菀皱眉,“好像除却看病手术,他并没什么其他爱好。”
“那就难办了。”唐云先皱着眉。
“对了爸,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唐菀抠弄着被子。
“什么事,支支吾吾的。”
“上回送外公外婆离开时,一起吃饭,您说,不反对我和五哥领证,是不是认真的?”
唐云先余光瞥了眼一侧的老爷子,此时电话开着免提,他清了下嗓子:
“肯定是认真的。”
他必须说漂亮话哄着父亲,要不然今晚,他怕是睡不了了,自家老爷子绝对和他没完没了。
“江锦上这小子要是辜负你,不娶你,我绝对饶不了他。”他住院时,唐菀如何尽心照顾,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是看在眼里的。
自然是心疼。
“这么说,您不反对?”
“我有什么可反对的,你俩好好地就行。”唐云先笑着,“他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等你和爷爷过来,见了就知道了。”
“那就行,手术都挺过来了,他要是这时候掉链子,我非……”唐云先轻哂,“那他对你呢?好不好?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唐云先觉着,江锦上有时候的性格,挺像他父亲的,就好比不愿手术这件事,而老爷子手术结束,恢复身体的时候,那是挺能折腾人的。
自己女儿又远在京城,唐云先心底还是担心的。
“没有。”唐菀笑道。
“如果他给你脸色看,你千万不要自己藏着掖着,趁着还没结婚领证,一定要好好观察他,现在的小恶,结婚后就变成大恶,明白吗?”唐云先是又当爹又当妈,苦口婆心。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
“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我立马就……”
“云先!”老爷子出声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呢?小五可不是这样的人,你别乱说话。”
“爷爷!”唐菀不知老爷子就在身边,立刻喊了他一声。
“菀菀啊,别听你爸的,你俩好好的就行……”
老爷子拿着电话,和她热络得聊起来,抬手还招呼唐云先,让他立马滚蛋。
过几日要去京城参加认亲宴,唐云先公司也有一堆事需要提前处理,便直接进了书房。
……
唐菀挂了电话之后,发现江锦上几分钟前给她发过信息。
【菀菀,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唐菀咬了咬唇,那时脑子昏呼呼的,就听得江锦上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你要是觉得不安,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你就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唐菀当时头昏脑涨,加上本身也不抗拒,似乎就答应了。
她低头回复信息:【我知道。】
只是这边的江就和江措两个人,就有些傻眼了,自家这位爷,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把他们弄起来,说什么,把他名下所有的房产,资产全部给他盘算出来……
江锦上名下有江氏的一点股份,还有不知多少套房产,他一一细数着房产证。
“爷……”江措打着哈气,“您这是干嘛?”
“为结婚做准备。”
“……”
江锦上捏着房产证,“这个地段好,给菀菀,这个也不错,给她,这个……”
唐菀靠在床头,正和阮梦西发信息,拿着一堆表情包斗图,压根不知道,自己马上真的要成包租婆了。
328 去民政局,领证吧……(2更)
翌日一早,明媚的艳阳天
江锦上要去医院复检,唐菀有工作要处理,送他到医院,和阮梦西见了一面,便直奔工作室。
开了两个多钟头的会议,没讨论出结果,中途暂停时,她给江锦上打了个电话。
“检查结束了吗?”唐菀依靠在窗边。
“急诊那边临时来了个病人,他去处理了,还要等一会,你那边怎么样?”
“还要继续开会。”
“那我结束,去接你,我们午饭在外面吃。”江锦上身体恢复得不错,此时出行,老太太也不强求他要坐轮椅。
“嗯。”
……
唐菀挂断电话后,陈挚便走过来,帮她冲了杯红茶,“谢谢陈叔。”
“看样子,他对你很好。”陈挚笑着,“一个人幸不幸福,从眼神就看得出来。”
“有吗?”唐菀握着马克杯,“您跟我来京城,阿姨在家带孩子,怕是不容易,她埋怨过你吗?”
“男人嘛,都是要赚钱养家的,等《凤阕》这部剧结束,我就准备明年带他俩出国玩,如果以后在京城扎了根,就把他俩接过来……”
有人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不然,就算是幸福,也是完全不同的,对于陈挚来说,赚钱养家,让妻子孩子过得更好,他就是幸福的,而对唐菀来说……
江锦上手术成功,能和他待在一起,就很幸福。
而此时的医院里,周仲清从急诊那边匆匆回到办公室,白大褂上还留了点喷溅型血迹,他额头都是细汗……
“等很久了吧。”周仲清换下染了血的白大褂,拿了件干净得换上,“这个病人突然内出血,一直在呕血。”
“稳定住了?”江锦上给他倒了杯水。
周仲清摇头,“原本想急救一下,直接送进手术室,只是老人八十多了,身体撑不住,没办法,家属那边又难以接受……”
这么多年,饶是见惯了生死,周仲清还是长叹一声。
江锦上把水递给他,周仲清本就不是急诊部医生,平素他的专家号,都不易求诊,能把他临时叫过去,定然是病情危重到急诊部那边束手无策了,没想到……
“你今天体检单呢?给我看一下。”周仲清喝了一大杯水,“我十点半还有个手术,我得抓紧一点。”
江锦上把体检单递过去,他需要看的,只是几个数值,“还行,最近可以不用忌口,稍微吃点重口的事物,不过过于辛辣刺激的,还是少碰。”
“那我的运动量,需不需要增加?”江锦上以前是身体底子不好,运动太多,过犹不及,对他不是好事。
“可以加大,要循序渐进,不能突然就增加太多,这样身体会吃不消。”
周仲清说着,又喝了口水。
“那什么时候可以做剧烈运动?”
“什么运动?”周仲清一边喝水,一边拿过待会儿要做手术的病人资料,认真翻看着,确定他身体没大碍,回答问题,便有些漫不经心。
“情侣之间爱做的事。”
“噗——咳咳——”周仲清会直接被呛到了,水差点溅到病人的资料上,“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我之前说得很委婉,您没听懂。”
“……”
“周叔,我的身体,大概什么时候可以……”
“你小子,就这么急?”
“周叔……”江锦上抿了抿嘴,“您别怪我说话冒犯您。”
“有话就直说,这么多年,你冒犯我的次数还少吗?”
“您没娶妻,有些事,您真的不懂。”
周仲清皱眉,只想送他一个字:【滚——】
“周叔,那我的身体……”
“再等等吧。”周仲清轻哼着,其实他最近身体恢复得还行,只是这事儿占得是自己干女儿的便宜,加上这小子和他磨了这么多年,周仲清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得逞。
“周叔?”
“要不你就试试,如果出了事,别人问起怎么发病了,我是不好意思说的,你不害臊,也得照顾着菀菀,她脸皮子薄,要脸。”
“……”
周仲清还有台手术,匆匆就去准备了,江锦上离开医院时,还是意难平,他自认为没大碍,可周仲清不松口,唐菀又太听他的话,这可怎么办?
唐菀开会出来时,江锦上已经到了工作室,他还是第一次来,她工作室员工本就不多,都在开会,开了三个多小时会议,所有人身心疲惫,出来时,瞧见他正站在一个点翠屏风前,他皮肤又白,称着暗色的屏风……
公子皎皎,温颜如玉。
说得大抵也就如此了。
所有员工,除却陈挚和徐霖,皆是第一次见他,瞪大眼睛,还有人抑制不住发出了惊呼声。
“你等我一下,我回办公室拿个包。”唐菀感觉到员工促狭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
唐菀余光瞥见每个员工桌上都有某个咖啡店的包装袋,“这个是……”
“帮他们买了咖啡和一些吃的,初次过来,也不知该带什么。”
“五爷,您太客气了。”陈挚笑道,其余员工便跟着道了谢。
待两人离开前,唐菀忙着问他复健情况,而江锦上则从她手中接了包,熟稔得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与她说话,因为身高差距,总是稍稍偏头凑近,迁就着她的,几乎不用再多亲密的举动,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感情极好。
“我看午饭是不用吃了,光是这狗粮就吃撑了。”
“这是接唐老师下班吗?分明就是来秀恩爱的。”
“五爷身体看着并不像传闻那么差啊,就是肤色比常人白点,我对这种温柔又干净的男人,真的没有一点抵抗力。”
……
餐厅是江锦上定的,除却点了个香菇青菜,其余皆是重口的硬菜。
“你能吃吗?”江锦上在家的伙食,都是老太太亲自监督的,几乎和白水煮的没两样。
“周叔说可以,他现在估计在做手术,你若不信,回头可以亲自问他。”
“我信。”那就说明江锦上身体恢复得不错,唐菀自然是信的。
刚吃完饭回家,唐菀刚脱下外套,江锦上就敲开了她的门,把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很厚重的样子。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唐菀狐疑得拆开纸袋,这才发现,里面装的居然都是房产证,这原本都是江锦上名下的房子,可此时的产权人,全都变更成了她……
“五哥?”唐菀瞠目,看着他,难以置信。
“婚前财产,是属于个人的。”
“不是,你这……”
唐菀不傻,江锦上这无非是想和自己表明心迹,告诉她,想和她在一起的心意有多坚决,这等于是把所有资产转赠给了她,万一婚姻出现状况,江锦上是什么东西都得不到的。
她大概知道,他名下有多少房产,这几乎是把家底都掏给她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些东西属于谁,都是无所谓的,对吧?”江锦上看得很明白。
他是打定主意要和唐菀厮守一辈子的,有些话说来太空洞,可能说扯到钱和房子有点俗,可他也清楚,实打实的东西,才最让人心安。
倒不是说唐家缺这点东西,他只是想告诉唐菀,自己很认真。
唐菀摩挲着厚厚一摞房本,“你就没给自己留点后路?”
“我只要牵着你的手,一直往前走就行,干嘛要留后路?”
这话说得……
真的是往人心尖钻。
唐菀没作声,只是厚厚一摞房本,却砸得她心神震荡。
“我这么做,不是要给你什么压力,我只是想说,对于想娶你这件事,你不要有任何怀疑,知道吗?”
江锦上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自己姿态放得越低,唐菀越是心软。
唐菀咬了咬唇,忽然就说了句:
“抽空我们去领证吧!”
“菀菀?”江锦上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还想着,反正时间还长,他们可以慢慢来,“你认真的?”
唐菀清了下嗓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我愿意!”
有些话,有些事念头,突然冒出来,就是短短一瞬,未必需要太深思熟虑。
往往就是凭着那股子冲动劲儿……
“要不我们今天去怎么样?”趁热打铁,避免夜长梦多。
唐菀诧异,“今天?这都三点多了,我们待会儿还得去大哥家吃饭,时间来不及了吧?民政局怕是要关门了。”
“来得及!”
“那你要不要和奶奶,叔叔阿姨说一下。”
“你等一下!”江锦上说着,就摸出手机,给江震寰打电话。
江震寰此时正在公司开会,看到来电显示,略微皱眉,江锦上鲜少主动找他,父子之间,都是男人,没那么多话要说。
“暂停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他以为江锦上有什么重要的事,出了会议室,才低声问,“小五?”
“爸,我要和菀菀去领证。”江锦上电话开着免提。
唐菀瞳孔睁得浑圆,这么直接?
江震寰愣了下,本就是个面无表情的人,就连说话都没什么温度,“哦——”
“您有意见吗?”
“没有,没事的话,我要去开会了。”
“那您忙。”
某人这话说得太突然,江震寰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
随后他又给范明瑜打了个电话,她此时正和几个好友在美容院保养皮肤,听到这话,倒是一乐,“去啊,只要唐家同意,我是一万个赞同,我巴不得你俩现在就结婚领证。”
范明瑜到底也没当真,还笑着说,巴不得他俩明天就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唐菀眨了眨眼,就这样?
“我觉得奶奶那边也没问题。”江锦上说得笃定,“爷爷和唐叔那边,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不用。”唐菀担心的就是唐云先,而他昨晚也同意了。
江锦上点头,“你要不要收拾打扮一下,我们抓紧时间出门。”
唐菀整个人有点糊里糊涂的,只是心底有股子冲劲儿,兴头上来,心情都无端亢奋起来,简单化了妆,又换了件得体大方的衣服,装上户口本,便随他下了楼。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戴着眼镜,拿着钩针,正用毛线打着什么东西。
“你们要出门啦?”她清楚,他俩晚上要去江宴廷那边吃饭。
“您这是在做什么?”唐菀凑过去看了眼,东西没成型,端量不出是什么。
“前几天陶陶过来,说幼儿园有个小朋友,背着她奶奶给她做的包,我就想着,给她也弄一个,你看,这粉粉的颜色,也适合她。”老太太笑道打量着唐菀,“菀菀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我们准备去领证。”江锦上忽然开口。
老太太一乐,“去啊,你俩就是结婚,也没人拦着。”
“奶奶,我说认真的?我要娶她,是领证,受法律保护那种?”江锦上又追问了一句。
“你小子说得这是什么糊涂话,你对菀菀要是不认真,我都饶不过你!你不娶她,还想娶谁啊!”
江锦上看了眼唐菀,“你看,奶奶也是同意的。”
……
今日要去江宴廷家吃饭,可能会喝点酒,江措与江就一直跟着,他俩原本也以为这两人说什么去领证是开玩笑的,而且出门时已接近四点,马上民政局都要关门了。
没想到上车后,江锦上直接说了句:“去民政局。”
“爷……”江措一脸懵?“民政局?”
“怎么了?”
“没什么。”
他们刚帮他处理了房产过户,马上就要扯证结婚?
这是什么速度,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五爷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蛊,如此神速。
什么结婚领证,有时靠得就是一股子冲劲儿,直至到了民政局门口,唐菀才惊觉。
这是在玩真的!
“菀菀,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江锦上看着她,因为再过半个小时,民政局就关门了,借着一股冲劲来的,错过了今天,以后可能瞻前顾后,就没这么顺利了。
“走吧。”都到了,唐菀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反正除了他,自己也不会嫁给旁人,扯不扯证,似乎都是无所谓的。
“那进去吧。”江锦上拉着她往里走,因为临近下班,民政局内除却工作人员,几乎没人,决定来领证的,肯定都是赶早的,像他俩这种,卡着下班点过来的,还真是不多见……
两人以前上过电视,工作人员看到他俩,还有些诧异,接过两人户口本时,打开确认。
“领证对吧?”
江锦上点头,其实他此时心底也非常紧张忐忑……
这种事,他也是头一遭。
“先填一下表格。”工作人员把《申请结婚登记表》递给两人,一切都按照流程来。
中途江锦上接了个电话,江宴廷打来的。
“你俩出门了吗?大概什么时候到?”沈知闲已经在做饭了,得估摸着两人的时间,要不然饭菜凉了,自然是不好吃的。
“我有正事要做,待会儿给你打过去。”
说完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江宴廷倒是一愣,这小子什么情况?
他一个在家养病的人,有什么正事要做?
唐菀这边已经填好了表格,又仔细检查了两遍,就连姓名都怕写错,才递给工作人员……
江措和江就像是两个面无表情的机器,站在边上,皆是一脸懵逼状。
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江就,这是真的么?”
江就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拇指用力,按住麻筋,疼得他差点惊呼出声,“卧槽,你特么……”
他是练家子,又是麻筋,这一下子按下去,疼得简直要人命。
“是真的,你没有在做梦。”
“你……”
他如旧戴着墨镜,表情冷漠而麻木。
329 持证上岗,大哥狠狠被戳心(3更)
领结婚证,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工作人员询问两人的意愿和基本情况,填表,签字,按手印。
遵照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一步步来。
江措和江就两个人都是傻了眼的,说真的,极少见到他家五爷如此乖巧的模样。
工作人员要给两人拍照,他就乖巧安静的坐着,就连双手交叠的姿势,都是中规中矩的。
“两人可以亲密点,可以笑一下,不用这么严肃的。”
又不是明星,面对镜头闪光灯,常人都难免紧张些。
唐菀往他那边挪了半寸,摄影师一笑,“放松点,别眨眼。”
照片出来得也很快,工作人员快速剪裁,贴在结婚证上,戳印,盖章,很快热乎乎的两个红本本就放在两人面前。
“恭喜——”
当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本子上,触碰到本子,那感觉才真实起来。
“谢谢。”江锦上和她道谢。
“不客气,忙完你们这对,我们也该下班了。”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这两人,尤其是京城关于江锦上的传闻非常多,什么久病乖张,可真的接触,温润谦和,对他们十分客气,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架子。
瞧着两人长得好看,还忍不住偷拍了两张照片。
“谢谢,麻烦您了。”江锦上与工作人员再三道谢,才牵着唐菀走出去。
直至上车,唐菀摩挲着红本本,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还在发呆?”
江锦上很激动,只觉得:
好嗨呀,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
“总觉得挺不真实的。”唐菀咬了咬唇,偏头看向江锦上,“就这么简单?”
江锦上凑过去,在她唇边啄了口,“现在呢?真实吗?”
“好像还是有点……唔——”
某人很亢奋,自然吻得很急切,车厢内安静极了。
坐在前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这特么尴尬,他们要不要下车啊,还是低头装死?
河西,栖湖山别墅
两人又去商场稍微买了点东西,到这边是天都黑透了,江宴廷冷着脸看向春光满面的弟弟,“说去做正事,回头给我打电话,你的电话呢?”
“抱歉,太忙了。”江锦上笑道。
“二叔!”陶陶小跑出来,抱住他的腿,才冲着唐菀喊了声二婶。
“买东西做什么,赶紧进来吧。”沈知闲招呼两人进屋,“一边吃饭一边说。”
餐桌上已摆上了几个冷碟凉菜,唐菀颇不好意思,她原本想着,早些过来帮忙,没想到沈知闲一人忙完了,“你们等着,我去盛菜。”
“嫂子,我去帮忙。”唐菀放下包就往厨房钻。
江宴廷瞥了眼江锦上,他正给江江和陶陶分发礼物,“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还行。”
“前几日郁郁寡欢,这就好了?”某人之前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头耷脑的。
“本来也没什么事。”
江宴廷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看他心情不错,也没多问,几人上了餐桌,江锦上不能喝酒,唐菀倒是喝了两杯。
江锦上正帮两个孩子挑鱼刺,看向斜对面的沈知闲,问得随意,“嫂子,谢家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
“嗯,都弄好了。”
沈知闲最近在处理和谢家财产的事,虽说没分一半的家产,也有不少产权需要过渡,花费了不少时间。
谢家这个,和江锦上本人房产过户不同,还牵扯到谢氏公司,难免繁琐些。
这笔财产是一回事,等沈知闲大婚,谢家自然还会准备不菲的嫁妆。
只是谢老留了个心眼,说财产交割清楚前,不让她和江宴廷领证,无非是想保证所有财产都落在沈知闲名下,倒不是防着江宴廷,只是想给沈知闲多些保障。
江宴廷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财产交割清楚之前,并没提领证的事。
今天也是所有事情弄完了,可以专心安排结婚的事,才想着请他俩来吃饭。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啊?”唐菀笑道。
“我们准备先去领证。”江宴廷直言。
“然后去读书的大学,拍婚纱照,顺便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一下,最近太忙,也没时间陪他们。”
“至于办酒的事,谢老那边说要大办,可能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沈知闲对于婚礼是无所谓的,只是江宴廷坚持,而且谢老也强烈要求要大办,她也只能听话。
“中式还是西式的?”唐菀追问。
“这个还没想好。”沈知闲一笑。
……
江宴廷寻常都是冷言冷语,此番说起要筹备婚礼,就连声线都比寻常软了几分。
“小五,你们已经订婚了,等你身体好些,就该准备婚礼的事了。”
“到时候,还得去平江走一趟。”
“你的身体一定要养好了,别再让家里担心。”
江宴廷心情不错,端着做大哥的架子,样敲打教育他。
“哥,你最近说话,特别像个年长的长辈。”江锦上刚给孩子挑完鱼刺,扯了湿纸巾,擦了下手。
“可能最近常和谢夺接触,我需要尽快适应新的角色。”
所有人:“……”
新角色:姑父?
这话要是被谢夺听到,怕是只能以头撞墙,恨不能一下子磕死自己了。
江宴廷此时也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可是下一秒,江锦上的一句话,彻底把他打入低谷。
“哥,嫂子,有件事我想和你们说一下。”
“怎么了,还一脸严肃的。”沈知闲笑着。
“我和菀菀领证了。”
江宴廷和沈知闲互看一眼,似乎没缓过神,总归是不太信的,而江江和陶陶,埋头吃饭,压根不管大人们在交谈什么。
就在此时,江锦上拿出了结婚证放在桌上……
“菀菀,你们这……”沈知闲错愕。
“是真的。”唐菀还觉着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个……”江宴廷脑子转得很快,“该不会就是你所说的,那件正事?”
“对!”某人说得斩钉截铁。
“恭喜,早知道你俩今天领证,我该多准备两个菜的。”沈知闲抵了抵江宴廷,用眼神示意他:
愣着干嘛,说点话啊。
江宴廷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巅峰,却不曾想,抿了抿嘴,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这顿饭,瞬时有些食不知味了,送走两个人,手机震动着,某人已经把结婚证拍好,发到了群里。
祁则衍瞬时就跳了出来:【卧槽,直接领证了?这么刺激!恭喜啊。】
【江小五,你不够意思啊,偷摸摸就把这么大的事给办了。】
【我以为咱们这群人,宴廷应该是最快领证结婚的,没想到是你。】
……
一箭穿心!
就在今晚之前,江宴廷也是这么认为的。
过了一会儿,远在外地的某人也发了信息:【恭喜。】
江锦上:【谢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从河西到江家老宅,距离不算近,两人去领证,又没藏着掖着,除却工作人员,定然也会被旁人看到,所以两人还没通知长辈,消息就在网上炸开了。
【劲爆!江五爷与唐小姐已领证!】
并未空穴来风,还有图片为证。
甚至有人可能托关系让人查了一下两人是否登记注册,结果也是真实可靠的。
唐云先那时正在家试衣服,马上要去京城参加认亲宴,老爷子自然要穿得庄重得体,特意找人给他和唐云先都定制了几套成衣,此时正在家里试衣服。
“爸,我平素那些西装都可以穿。”唐云先皱眉。
“这可是大事,周医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能穿得太随便。”老爷子特意定制了一套黑红色的唐装,低调又气派。
唐云先拗不过他,又找不到脱身的法子,只能随他去了,不过此时电话响起,他倒是一乐,以为终于有办法逃离父亲了。
“喂,老滕——”打电话的,是他多年好友。
“云先啊,你可太不厚道了啊。”
“我又怎么了?”唐云先笑着。
“菀菀领证这么大的事,你都不通知我?我这个做叔叔的,虽然没什么钱,对这个侄女,我可从没吝啬过啊。”
“菀菀领证?”
老爷子正比划着自己的唐装,思量着当天要不要搭配一块怀表什么的,一听说这话,动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