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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全文阅读

作者:第十个名字     末世鼠辈txt下载     末世鼠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8 暂时安全

    “这种天气对我们不利,对他们也肯定不利,再去搜索两天说不定会有收获!”就算安娜说得再好听,瓦克尔也不信主教大人会对自己的失败无动于衷,还想再争取争取。

    “我刚刚到了消息,劫走朱玛和方文麟一家的人叫比热斯,之前一直在给苦修会送羊肉,另外那两个孩子也没和他们在一起。主教大人已经同意了,让你去负责调查这个比热斯,同时搜索孩子的藏身地。只要把这两件事办好,依旧是大功一件。”

    见到瓦克尔如此执着,安娜不得不先假传圣旨了。她不想跟着裁决者在大雪天里满山瞎转,最主要的是心里有点怕,怕那个家伙再弄个诡雷啥的连自己一起炸死。

    比热斯……送羊肉……难道以前我们吃的羊肉和鱼都是他送的!”瓦克尔果然上当了,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新出现的人名上,然后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些肥美的羊肉和新鲜的鲑鱼。

    “恐怕是的,这家伙隐藏的很深,之前我还给他颁发过特别通行证……”安娜故作为难的摊了摊手。

    “放心,我马上就对聚居区展开调查,一个人一个人问,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老底找出来!”有了明确目标之后,瓦克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敌暗我明,天天四处乱撞的滋味太难受了,审问盘查那些流民是裁决者的基本功,算不上啥难事。尤其是得知大修女也犯了错之后,那种同病相怜的喜悦溢于言表。

    “看,我们到了!”经过七个小时坚持不懈的出溜,洪涛三人在天刚亮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应该叫夏特柯尔克孜族乡,新尼孙村。村子很大,是乡政府所在地,还有个客运站。就在村子南边的土路上立着架木头牌楼,上书:夏特古道国家级森林公园。

    透过牌楼向前看,漫山遍野都是油绿绿的树木,间或一片片金黄色的草原和偶尔裸露出来黑灰色的石头。

    抬头看远眺,则是巍峨的雪山,东侧最高的那个应该就是克里木口中所说的柯尔克孜族圣山,汗腾格里峰,海拔接近7000米。

    低头瞧,一条不算太宽的河流从群山中蜿蜒而出,清澈的河水在石头上打着滚唱着歌,看着就有一股子冷飕飕的感觉。它就是夏特河,全部由冰川和积雪融化而成。

    可别小看这条河,过去来一捧水喝。知道啥叫上古水源不,这就是!冰川上随随便便化点,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年前的水!

    洪涛就是这么干的,一把扔了劳苦功高的自行车,率先跑到河边捧了两口。喝完还咂摸咂摸滋味,好像几万年前的水也没啥特别的,更没发酵成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水。

    “哎哎哎,喝两口就得了,不用装了带走,我们不会缺水的,那上面全是!”方文麟和朱玛巴依更没出息,光喝还不满足,又把水壶掏了出来打算连吃带拿。

    “也不是太难嘛……”由于有了自行车代步,受益最大的就是方文麟。连续跋涉了七个小时,除了屁股有点疼之外腿没有任何不适,由此也对前路产生了轻视。

    “这里只是入口,往前再走一天多才会抵达冰川。来吧两位,有啥想法赶紧说,后悔也来得及,我不强求。但如果到了明天谁再说不想走了,那我只能给他脑袋上来一枪,与其冻死在里面不如来个痛快的。”

    洪涛同样在揉屁股,两条腿是省事了,但屁股恐怕都被铁条和弹簧给磨破了,有点得不偿失。听到方文麟还在说便宜话,赶紧补上一句,希望能打消他们的盲目乐观情绪。克里木肯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吹牛的,他说他都不敢上去,必须特别艰险。

    “比热斯,如果我走不出去,能不能拜托你把卡米拉和于佳想办法送到南疆交给反抗军。”

    听了洪涛的警告,方文麟低头看了看右腿,又从盲目乐观一下子跌到了无比悲观。不过他托付的人挺有意思,没找更熟悉的红袍修女而是选择了洪涛。

    “啧,不太好办呐……我没有特别通行证一样过不去检查站,这里能不能通行还是个未知数。方老师,其实让那两个孩子跟着反抗军不一定是好的选择。”

    对于这个要求洪涛有点犯难,他可以带着成年人冒险翻越高山,但真不敢说有能力带着孩子再走一遍。另外在梨城和反抗军的人聊过之后,也不认为进入南疆就能让生活质量提高多少,那边的物资好像更匮乏。

    与其让两个孩子冒着生命危险继续过苦日子,真不如先跟着克里木过几年牧民生活。至少能在长身体的时候摄入足够营养,还能得到充分的锻炼,极大提高了成年之后的生存能力。

    而且他还有个事儿没和方文麟提,那就是东亚联盟。既然张柯和希贝克都已经来了,那就说明东亚联盟对疆省很重视。如果自己走后联盟没有太彻底的人事变动,那他们在不久的将来肯定是会对这边下手的。

    这个时间有可能是一两年,也有可能是几个月。到时候救赎者和反抗军都有可能成为东亚联盟的打击对象,战争一起肯定避免不了死伤,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这两股势力。

    “……比热斯,卡米拉并不是孤儿,她有个叔叔目前是反抗军首领。请原谅,以前并不是故意隐瞒,是为了她的安全。”

    见到洪涛不答应自己的请求,方文麟不得不道出了实情,即便朱玛巴依一个劲儿的摇头。在他眼中这个神秘的牧人要比红袍修女更值得信赖,至少在能力上没得挑。

    “救赎者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本身并没让洪涛太意外,他也从来没把什么反抗军视为多重要的存在,无非就是一群权力斗争的失败者而已。

    但反抗军首领的孩子窝在流民聚居区里好几年,救赎者愣是一点情况都不了解,这就有点值得怀疑了。那群披着假神外衣的家伙做事确实不太和自己胃口,但不意味着人家不会搞情报工作。

    “卡米拉的叔叔也是这半年多才成为首领的,时间过去那么多年了,知道他身世的人并不多。”

    方文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当年伊宁基地里云集了很多民族,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又分化了好几次,能从头到尾从事组织工作且活到现在的没几个人。

    “那她叔叔就没想办法派人过来把孩子接走?”对于这个解释洪涛认可,但他还有另一个疑问。如果自己有孩子在敌人家门口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还随时面临被抓走当修女的危险,派人接回来肯定是顺理成章的。

    而且这也算不上太麻烦,就算反抗军的人不容易渗透进来,让方文麟带着卡米拉去梨城也不是难事,没有通行证无非就是接受严格的盘查登记。

    “她叔叔不知道孩子还活着,这件事我谁都没敢说……在反抗军里也有救赎者的耳目,一旦走漏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我本来是想等孩子大一大再亲自送他们去南疆,没想到修女选拔的年龄突然降低,我的身份又暴露了。”说到这里方文麟转头看向了朱玛巴依,眼睛里全是感激。

    “好吧,我答应你想办法把孩子都带到南疆去,不过现在还无法保证什么。这条路的情况谁也不清楚,要走过才知道能不能通行。”

    “等咱们到了山的那一边再决定吧……不用担心你的腿,装着假腿的人都能登上珠峰,你这点小伤不算啥。走吧,天黑之前我们要找个地方扎营,据说前面有温泉,去看看!”

    洪涛好像没有问题了,但没有大包大揽,鼓励了方文麟两句,从背包上解下登山杖冲两个人比划了比划,让他们先走,自己担负起了断后和清理痕迹的任务。

529 细菌公主

    按照克里木在地图上勾画的标记,只要再向前走几公里就不用担心追兵了。这里到处都是山沟,模样全差不多,每个山沟里还都有条小河,模样也差不多。但真正能通行的只有一条,只要走错一个,来回就是一两天路程。

    但他的内心并没放松,反而更加警觉了起来。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试探,得出个结论,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个局,一个由救赎者情报机关设下的骗局。

    在山洞前救人时他并没在意,这些年遇到的此类事情太多了,救赎者士兵确实和土匪没啥两样,更操蛋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在得知方文麟是反抗军密探、红袍修女携带了电台之后也没有太多怀疑。但是在把两个孩子送回赛里木湖返回牧场小屋,发现追兵尾随而至之后疑点就产生了。

    按照路程计算,那些追兵并不是紧紧跟着自己来的,也就是说他们错过了追踪的最佳时期,至少隔了一天多的路程。那么又是怎么追上来的呢?如果自己反追踪的能力这么差,前几次也就不可能轻易甩掉尾巴了。

    对于这一点洪涛还是很有把握的,自信的来源并不是自负,而是在北疆颠沛流离了几年的经验总结。在这方面就算克里木来了,也不一定能追上有防备的自己。

    他毕竟只是个牧人,没受过军事训练。自己不光学到了他的窍门,还综合了现代军事技术,甚至参考了宋朝边军对付辽国人、金国人、蒙古人的办法。

    从那一刻起洪涛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有内奸!但由于当时还有两个孩子同行,无法得出相对严谨的答案,只能继续观察。

    不得不说朱玛巴依演的很好,留下踪迹的手段也挺高明,就算洪涛有了戒心,翻过天山中段的途中还是没抓到把柄。

    古人咋说的来着?狐狸斗不过好猎人!就在放火烧山林彻底截断了追兵的晚上,这位红袍修女终于露出了马脚。她半夜偷偷从背包里拿对讲机时,洪涛根本就没睡着。

    打呼噜归打呼噜,洪涛睁着眼叼着烟看着*****一样能把呼噜打得绘声绘色。其实就算没故意装睡,房子里的一举一动也都看在眼里。

    他可是一个人睡觉都睁只眼的纯鸡贼,怎么可能在身边有两个陌生人的情况下睡得那么踏实呢。但当时没有马上揭穿朱玛巴依的身份,而是计算着追兵有可能的位置,把出发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

    因为他一直没搞明白这个修女冒着极大风险,非要带着方文麟一起出逃是为了什么。寻找反抗军的联络点?诱捕救赎者控制区内的反抗军潜伏人员?接连几个猜测又都被一一否定了。

    直到听方文麟说起了卡米拉的身份洪涛才算明白,合算这是出苦情戏。怪不得当初自己要送两个孩子走的时候,朱玛巴依反对的那么坚决呢,她是想借着卡米拉的身份当敲门砖,顺理成章的成为反抗军座上宾,获得基本信任。

    然后嘛,自然是找机会把反抗军的情报传给救赎者呗。虽然反抗军的活动空间已经被大幅压缩,可南疆面积太大了,自然条件又那么恶劣,救赎者想一鼓作气打垮反抗军也不很容易。

    当初就算没有自己出手相救,这位修女和方文麟一家应该也不会有危险。自己只不过是无意间卷入了一场间谍战,还差点成了救赎者的帮凶。

    事已至此,应不应该马上揭穿她的企图呢。洪涛决定还是不急,反正有没有她们跟着自己也得去尝试下夏特古道,多两个同伴一路上还能热闹点呢。

    另外吧,洪涛也是怀有一点点私心的。朱玛巴依太漂亮了,他不忍心亲手杀死这么一个尤物,让比较优秀的基因无法繁衍下去。没办法,就是这么心地善良,还心怀全人类。

    可能是被远处的雪山洗涤了灵魂,女特务朱玛巴依自打进入这片高山草甸情绪就越来越开朗。路边的野花要采、远处的土拨鼠也得追、河边的鹅卵石得捡起来洗一洗挑花纹漂亮的装进口袋,嘴里还不住哼哼着歌曲,话也多了不少。

    “比热斯,你知道她是谁吗?”这不,她的问题又来了,指着不远处一座雕像冲着洪涛发问。不对,不该叫发问,应该算挑衅。如果答对了,这姑娘会奉上甜甜的微笑,答错了或者答不出来,就耸着鼻子撇嘴。

    对于这种挑衅洪涛并不厌烦,景色虽美但前路艰难险阻不断,坎坷崎岖,心情不免沉重,适当的说说笑笑有助于缓解心情。

    “让我看看啊……细君公主……这名字太厉害了,丧尸病就是她引发的吧!”不过等他靠近看清了雕像下面的名字,心情就有点郁闷了。

    雕像的材质乃汉白玉,或者类似汉白玉的白色石头,雕刻的人物是个年轻古代女子,长裙拖地、发髻高耸。虽然历经风吹雨打也没人保养显得有些陈旧,但从雕刻手法上看显然是后世人所为。

    基座上刻着一行字,细君公主墓!他听说过长平公主、文成公主、建宁公主甚至白雪公主,自己还曾经娶过宋代的蜀国长公主,却从来也没听说过细君公主。谁会叫这个倒霉名字啊,细菌……还公主,细菌分公母吗?

    “刘细君……汉武帝刘彻的侄孙女,汉朝西域和亲的公主之一。因远嫁乌孙国,也叫乌孙公主。听说过阮这种乐器吗?相传就是乌孙王猎骄靡为了缓解这位右夫人的思乡之情,特意命人仿照龟兹人的琵琶造出来的。”

    “只可惜她没有文成公主的坚强,并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饮食,没几年就病死了。死之前曾做了一首短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王延。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听见洪涛满嘴就没一句正经话,方文麟不得不插话了。他不愧是大学老师,文学历史方面的功底比洪涛深厚,寥寥数语就把一位弱女子被迫远嫁异国他乡的哀怨描述得活灵活现。

    “唉……为了权力别说侄孙女,亲孙女也得舍啊!可是把治国安邦的希望都压在女人肩上,最终换来的不一定就是和平,反倒是误了卿卿性命。朱玛,你说呢?”

    对于这种历史调调洪涛都快听烦了,却也无可奈何。古人就那样,比较看重血缘,当年自己带着舰队杀进南宋皇宫时,那位一肚子学问的皇帝不是也打算把女儿嫁给自己,以求化干戈为玉帛嘛。

    不过此情此景,倒是有点和朱玛巴依的遭遇相似。现在没皇帝了,可是被救赎者送到敌人堆里去当间谍,估计也不是这个女孩子自愿。可她和当年所有远嫁异国的公主一样无法反抗,命运相同。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如果不是男人争来争去,又何必为难女人!”朱玛巴依刚刚散发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小女孩本性又被堵了回去,看着远处巍峨的雪山有点怅然若失。

    “……走吧,雪越来越大了,我开路!”方文麟肯定没听出来洪涛的话有所指,不过做为男人,肯定算争来争去的一份子。此时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当起了探路尖兵,用登山杖把荒草抽的唰唰响。

    洪涛并没跟在方文麟身后,自打一进山他就尽可能走在最后,再不济也得和其他两个人平行,避免把后背交给别人。朱玛巴依和方文麟都有枪,虽然弹匣里装的都是全形空包弹,在近距离打在脑袋上照样有杀伤力。

530 俄罗斯族

    “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在几千公里之外,那里还有很多朋友,但我回不去了。你的家在什么地方,哈萨克斯坦吗?”他也没拖在最后,而是和朱玛巴依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闲聊。

    “为什么这么问?”朱玛巴依还是很警惕的,在她不确定的问题上基本采用反问方式回答,或者干脆就转换话题。

    “你不是哈萨克族吗,却又听不懂柯尔克孜语,那就只能来自那边喽。”洪涛还记得第一次和这位修女见面的情景,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碰上自己这个不是君子的算她倒霉。

    “……我是俄罗斯族,来自更北面。”虽然是第一次被问起个人来历,面对的又是个没啥可能获得自己真实档案的人,完全可以编造新身份掩饰过去,可朱玛巴依还是给出了比较贴近实情的答案。

    暴露出来自俄罗斯的身份看上去有些不利,众所周知,在伊宁基地的第二次分化中,正是来自境外的几股势力配合赵斌夺取了控制权,之后还杀害了不少原来的领导层。

    而这些领导层在出逃之后大部分又成了反抗军骨干,让他们接受个来自俄罗斯的投奔者,从情感上讲是有点难度的。

    不过这正是大修女安娜狡猾的地方,如果让朱玛巴依变成疆省本地少数民族真的没啥难度,这片土地上民族太多了,混血也太严重,从外貌和口音上基本没法太清楚的区分。

    但那样做并不会给朱玛巴依的渗透工作带来任何帮助,这么多年了,反抗军和救赎者之间渗透反渗透了无数次,任何身份、民族都会遭到质疑,唯有来自俄罗斯、哈萨克和蒙古这三个地方的幸存者要稍微好一些,尤以俄罗斯人为最。

    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你们不是从骨子里恨俄罗斯人鸠占鹊巢、助纣为虐吗,那我就故意弄个俄罗斯人过去。你们可以恨她、可以不喜欢她,却不会太过于怀疑她。

    “更……北面?边境北面?”要是仅仅只说北面,洪涛肯定认为这姑娘来自塔城地区,那地方生活着一些俄罗斯族,户籍是中国,据说是清朝就跑过来的移民后裔。但加上个更字……塔城再往北就是中俄、中哈边境了。

    “……”朱玛巴依点了点头,看似很随意,实际上正用眼角余光盯着洪涛的表情变化。

    “翁古代?舍巴林?阿尔泰斯克?”洪涛的表情变化挺大,好像挺惊喜,甚至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一个又一个俄罗斯地名脱口而出。

    “我家距离哈萨克斯坦边境不远,在翁古代南边……你也是……”这种表情可不在朱玛巴依的预料之内,脑子有点乱,难不成遇到了老乡?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编下去。

    “不,我是汉人,但我去过你家那边,沿着鄂毕河、额尔齐斯河走的。当时本想顺着鄂毕河去北冰洋看看,可是走了一个月才磨蹭了二三百公里,那边又没什么人,走得自己都害怕了。”

    洪涛说的也是实话,如果不是突发奇想要去南疆转转,此时说不定已经跑到翁古代过冬去了,他在那边找了个藏在山洞里的小军用仓库当据点。

    和疆省比起来,阿尔泰山脉北侧才叫荒山野岭呢,走百十公里都见不到一个村子一个人,就算没有丧尸病爆发,估计除了俄罗斯边防军之外也没啥人烟。

    “走到北冰洋……你真是个怪人……能说说你的家乡在哪里吗?”

    这个天朱玛巴依都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同时也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更强烈的好奇心。这些天她已经快把脑子想破了,依旧没整理出头绪来,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大概来自何方,又是做什么的。

    你说不是牧民吧,可是他对山林的了解也太详细了,沿途的动植物如数家珍。你说他是牧民吧,可是当他把头发胡子都剪断剃掉之后,完全就是汉人的长相。疆省还没听说有汉人当牧民的,牧民也不太可能熟练掌握那么多武器的使用方法。

    说他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吧,可从他身上又看不到半点军人特有的气质。说他不像军人吧,杀起人来连一般的军人都望尘莫及,既麻利又高效没有任何怜悯。

    “东边,靠近大海的地方,你还没见过大海吧?今年有20岁了吗?”这回洪涛就不能如实回答了,随手一指又把话题带跑了。

    “刚刚20岁……我在电视里见过大海。”还真让洪涛给猜中了,朱玛巴依确实没见过大海,实际上她连阿尔泰共和国都没出过。

    村里的年轻人最远也就是去新西伯利亚市打工,她和姐姐则希望考上叶卡捷琳堡的大学,那里是乌拉尔山脉以东最大、最繁华的城市。至于说去莫斯科或者欧洲上学工作,从来没想过,周围的人也从来没提过。

    “有机会的,你的汉语很不错,有机会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别人是怎么活的,别老窝在一个地方。”虽然面对的是个成年人,洪涛还是旧病复发,又开始说教了。

    “……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果然,朱玛巴依久久没有再出声,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除了风景之外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不太一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信神,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修女。”

    只要肯搭茬洪涛就能讲下去,爱听不爱听无所谓,他给别人上课的前提是:要么刀比人家快,要么枪比人家多,不爱听可以,忍着!

    “嗨,比热斯,快来看……”不等朱玛巴依有所反应,已经远远走在前面的方文麟突然喊了起来。

    “去吧,温泉到了,我们分开洗,女士优先……”不用方文麟喊洪涛也知道前面是什么,就在夏特河东岸不远的山坡上有一缕烟雾缓缓升腾。

    “……必须要去吗?”朱玛巴依好像不太愿意泡温泉。

    “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泡,我可以陪着一起泡……”洪涛的嘴立刻就向旁边歪了过去,还呲出了门牙,满脸都是体贴的微笑。

    “……”朱玛巴依应该是被洪涛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河边。

    “记得脱鞋过河,别把靴子弄湿了,山上很冷……”洪涛还嫌不够体贴,在后面追着叮嘱。

    夏特温泉就在夏特河东岸的山坡上,总共有五个泉眼,但洪涛只看到了三个,另外两个好像干涸了。如果没有克里木之前的讲述,他真的会以为这两个泉眼由于地质运动不再冒水,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温泉是个间歇泉,水源既不是地下水也不是降雨,而是靠南边的冰川供水。每年6月份,冰川融化水量充沛,有一部分水沿着山体缝隙进入地壳深处被加热,再被从这里挤出来就形成了几眼温泉。

    到了11月份,随着气温降低,冰川融化的水量减少,底壳深处的水量不足以涌出,温泉也就逐渐没了,等到来年继续,是个神奇的自然循环。

    据说国家前些年有计划要修一条从伊宁到白水城的铁路,就从这里穿过,但遭到了众多学者反对。他们担心铁路会破坏冰川结构,造成大面积退化,从而影响当地的水源甚至气候,于是这条铁路就一直没动工。

    会不会影响当地水源气候洪涛无从判断,但他敢肯定,一旦这里被钻山打洞架桥铺路,南边的冰川百分之八十会消失,而这几眼温泉自然而然也就没了水源,彻底变成历史遗迹。

531 泡澡论英雄

    由于朱玛巴依正在换衣服,洪涛和方文麟就没往温泉旁边凑,而是站在山坡上向南极目远眺。那里不光有即将面对的达坂、冰河、冰川,还有巍峨的白头山。叫啥名字不清楚,但在阴沉沉的天空衬托下,比天气晴朗时更加冷峻。

    “真漂亮啊……”方文麟别看被生活折磨了这么多年,可骨子里的文艺范儿没丢,对大自然的美景比较敏感。

    “是啊,可越漂亮的就越危险,能不惹最好别惹……”洪涛更多的还是人文情怀,别人赞叹的是山色壮美,他的小眼睛却一直瞟着温泉那边的窈窕身躯。

    古人形容美女往往爱用出水芙蓉,此时的朱玛巴依却是朵雪莲,洁白脱俗,飞舞的雪花不仅没遮住她的风采,反倒增色不少。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着你来冒险吗?”方文麟对洪涛了解的还是少,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还在关注大自然呢。

    “这话说的有问题,你有的选择吗?”洪涛撇了撇嘴,很是不屑。走投无路就说走投无路,说的再好听也是走投无路。

    反抗军之所以被救赎者压得死死的,还不是让你这样的卧底拖累的。但凡有点眼光和脑子也不会让个年轻修女骗得团团转,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据说当年玄奘法师也从这里走过,他都能过去我为什么不能。”方文麟没有在意刻薄的言语,道出了他的想法。

    “唐僧的队伍比较团结,就算孙猴子和八戒在很多问题上有分歧,毕竟也是内部矛盾。咱们不一样,你是自称反抗军卧底的流民,她是不堪忍受压迫的修女,我是个来历不明爱管闲事的牧民,成分太复杂了。如果我是反抗军,就咱三这个组合打死也不能信,不马上弄死就是仁慈了。”

    洪涛很想说队伍里有个白骨精,正等着靠你这个猪八戒引路去吃唐僧肉呢,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方文麟就值得百分百信任吗?别人怎么想不清楚,反正洪涛是不敢的,还是继续观察观察吧。

    “这点你可以放心,现在我们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反抗军耳朵里了,他们肯定在想办法营救。你可能不会相信,反抗军和救赎者根本不是一群人,做事的方式也完全不同,不会轻易对自己人下狠手的。”

    方文麟还是没听出洪涛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很有把握的否定了这种担忧,顺便还给洪涛普及了一下反抗军的概念。

    “当年你们是不是就因为这一点才被赶下台的?要是心狠点、手段龌龊点,说不定还能保住控制权,也就没有现在的救赎者了,更不会有修女。那些可怜的女人是该感谢你们仁慈呢,还是该诅咒你们废物?”

    “任何理念也需要实现了之后才有意义,如果真是好的那就应该让更多人一起受益,而不是跑到角落藏起来谁也救不了,还口口声声说我是善良的。看起来你们不光没汲取教训,还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第二次!”

    和洪涛聊这些真是班门弄斧,他不敢说把全世界存在的制度都试过一遍,却也差不多了。古人咋说的来着,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方文麟不用太详细阐述,洪涛就大概琢磨出来反抗军的组织形式了,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灵魂拷问。仁慈为啥通常用来形容神灵呢,因为人类很难达到。

    你仁慈了就无法加强统治,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你就没有展现仁慈的机会,这他娘的是个圈套圈、捋不清理还乱的混蛋逻辑。谁把它弄明白了,那谁就是神。

    “……难道你赞成救赎者的方式!”方文麟真没想到一个牧民能说出这番话,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站队了。

    分好队伍、搞清立场,关于理论的辩论很快就会成为屁股决定脑袋的争论,为了赢一次次拉低下限,最终以谁拳头大为准。

    “我不同意救赎者的方式,并不意味着我就同意反抗军的方式。你想过没有,说不定最合适的方式就在救赎者和反抗军中间。”

    “反抗军的目标难道只是为了反抗、推翻救赎者?推翻之后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光抬头看天会摔跟头,可光盯着脚尖一样会撞墙。”

    洪涛肯定不会和方文麟争论谁的屁股正,他对反抗军并不了解,不能武断下定义,只能局限于方文麟的思想方式做出评判。

    “那救赎者的目标是什么呢?”还没等方文麟把这一连串问题想明白,身后传来了朱玛巴依的声音。她不知道啥时候从远处的温泉溜到了最靠近两个人的温泉池里,除了偷听之外还要发问。

    “救赎者的目标很明确,统治,不惜代价的维持统治,除此之外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听说救赎者正在和东亚联盟谈判有关铁路的事情,并且已经开工了。”

    “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但从这件事里就能看出救赎者高层还是很能忍的。而就在修筑铁路的同时,救赎者又对反抗军展开了绞杀,为此不惜向西南联盟寻求合作。”

    “看到了没,救赎者高层非常清楚自身的最大弱点在什么地方,也非常果断的采取了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对外示弱,捏着鼻子让出一部分利益也得先把内部搞利落,除掉心腹大患,否则既挡不住来自东亚联盟的紧逼,也守不住已经掌控的地区和人口,最终落得个腹背受敌的结局。”

    “再来看看反抗军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啥也没做!占据了若羌那么长时间愣是没和西南联盟搞好关系,反倒挨了背刺。”

    “眼看形式危急了才忙不迭的想到了和东亚联盟勾勾搭搭,临时抱佛脚。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要是能早几年把外交工作搞起来,何至于落到今天的被动局面。”

    “说好听点他们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目光短浅,得过且过。虽然救赎者的手段过于激烈吃相太难看,可和反抗军的高层比起来至少在能力上要强不少,你们当初输的不冤枉呐!”

    看着泡在温泉里的白皙躯体,洪涛干脆也不装绅士风度了。让你先泡,你却跑过来凑热闹。既然你都不怕看,那我又何必站在寒风中闭眼呢。来吧,一起泡泡,热热乎乎聊起来多舒服。

    按照克里木的说法,这几眼温泉几乎能包治百病,自己也试试到底能不能把这两个人脑子里的笨癌泡掉,让她们都清醒点,不要再给别人当枪使了。

    见到洪涛手脚麻利的脱了衣服就往温泉里钻,朱玛巴依赶紧把脸扭了过去,还用长发盖在胸前。不得不说温泉水真的很清澈,刨去折射因素,水底脚趾盖上的淤血都能看清楚,那是前两天走山路时被石头撞的。

    “……为了统治就能用任何手段,不顾别人死活吗?你同意这种做法!”方文麟没有洪涛这么直率,更不好意思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盯着修女看,干脆蹲下身体侧对着温泉。

    “嚯嚯嚯……哎呦……嗬……嘶……有点热啊!”但他得到的只是一连串怪叫,突然从冷飕飕的空气中钻进了温热的泉水,让洪涛舒服得直哼哼。

    再看看斜对面坐在水中那具白花花的身体和艳丽的脸蛋,啥天下大事就全忘了。怪不得温莎公爵会爱美人不爱江山呢,江山有啥可爱的,整天绞尽脑汁累死累活,还不一定拿得到。

532 身份证

    “方老师,来来来,赶紧下来泡泡,对你的腿有好处。这可是最后一次享受了,再往后至少一周时间都是折磨,想不掉队就得自己会照顾自己!哎呀,看什么看啊,又不是没看过,麻利着!”

    把头也钻进水里,让鼻尖和耳朵充分适应了热水的温度,吐着泡露出水面。转头一看方文麟还在一边傻呵呵蹲着呢,洪涛直接就是一捧水泼了过去。

    太虚伪,明明心里想了无数次更龌龊的情节,非要装得和幼儿园小男孩一般纯洁,累不累啊。再说了,你不下来我不就显得更龌龊了嘛,这时候必须共进退。

    “哎,把内衣脱了,这里没地方晾衣服,我也没带那么多套衣服。挺贵的东西,能不能爱惜点啊!”方文麟在洪涛的威逼利诱下终于还是羞答答的脱了外衣。

    但还剩了条最贴身的保暖裤,结果又遭到了洪涛的奚落。这套美军防寒服是没有配内衣的,不知道是不是美军真的都不穿内衣,还是内衣需要自己搭配。

    “你不是也穿着上衣……”方文麟有点不乐意,主要是不习惯当着女人脱那么干净。而且洪涛也没脱光,还穿着一件短袖圆领衫。

    “你能和我比吗!我是牧民,有信仰的牧民!赶紧着,外面那么冷冻感冒了知道是啥结果吗?这里的海拔只有2300多米,明天我们就得到3500米以上。感冒加上高山反应和大运动量,很可能会得高山肺气肿,满嘴吐血沫子,最终活活被憋死!”

    洪涛确实在保暖上衣里加了件自己的衣服,自打来到疆省之后无冬历夏都是如此,只有回到赛里木湖时才会改变。原因很简单,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后背的纹身,那玩意比眯缝眼还特别,很容易暴露身份。

    阴霾的天空,高耸入云的雪山下、笔直刺向天空的杉树林,几团白雾冉冉升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碰到雾气立刻消失了踪迹,仿佛有个无形的能量罩,保护着下面光溜溜的三个人。

    躺在热乎乎的温泉水里,喝着冰凉凉的清水,吃着鱼干、肉干,三人很快就突破了又一层硬壳,同时也把更多猜疑、隔阂、不好意思暂时抛之脑后,大大方方的聊着,说着。

    中途洪涛还光着身体钻出温泉跑进了另两个水池,亲身体验了一下水温。仅剩的三个泉眼温度并不一样,刚刚泡过的属于中档温度,还有一个水池温度更高一点,另一座水池的里水温度稍低。

    洪涛就把它们当成了三温暖,先在热水池里泡十分钟,再换到温水池里泡十分钟。没有凉水池不怕,把上身裸露在空气中冻几分钟比凉水池还凉,再进入热水池,循环往复,对人体的血液循环促进作用极大。

    当然了,方文麟和朱玛巴依不会跟着他一起疯,洪涛也没强求。没经过常年冬泳锻炼,普通人这么玩确实容易感冒,一旦感冒也就别爬山了,那真是在嘬死。

    三个小时之后,吃饱喝足又把全身泡得和煮熟的大虾一般,三个人才穿戴整齐,背起几十斤重的大包继续沿着河水向山坡上进发。

    洪涛说是没有晾衣服时间,但他背包上竖着根登山杖,挑着换下来的圆领衫,看上去挺滑稽,和二战时背着电台的通讯兵差不多,不凑近了仔细看都不知道是啥玩意。

    和轻松愉快的上午相比,下午的行程就要艰难不少。首先是坡度越来越大,脚下还全是从山上冲刷下来的石块,即便换上鞋底更硬的登山靴走起来依旧挺累,尤其是脚脖子太吃力。

    其次是海拔高度越走越高,按照运动手表上的显示,温泉的海拔是2300多米,走了五公里之后就已经2800多了,每个人的喘息声都在加重。

    最后就是风雪和温度,下午的雪不仅没小还更大了,漫天雪花除了让脚下更湿滑还降低了能见度,同时伴随着四五级风。幸好不是顶风,否则还会更难受。

    “方老师,再坚持坚持,再有三公里左右就到露营地了。”在这种天气里走着和休息没什么两样,沿途除了光秃秃的河滩地也找不到地方避风休息。

    朱玛巴依依旧独自走在前面,洪涛一手扶着方文麟的右胳膊尽量让他的伤腿少吃力。今明两天只是热身,真正的考验要从后天才开始,身体得省着用。

    “咱们走了多远了……”方文麟没有拒绝洪涛的好意,想拒绝也拒绝不了,那只手掐在胳膊上和铁钳一样。回头看看来路,由于雪花太密已经看不到温泉的山坡了,唯一能见到的就是左右两边层层叠叠的雪山。

    “从牌楼算差不多十二公里,还成,不算慢。”洪涛看了看地图,知道今天无法翻越哈达木孜达坂了,只能采用B计划。

    “我能过去吗?”仅仅才爬到山脚下,还没开始真正爬山呢,一路上多次表示没问题的方文麟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看和干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看到了,也根据自己身体条件做出预判了,真到了地方一试,依旧有很大差距。

    “唐僧不是过去了,我虽然不是孙猴子,可他们那会儿还没有这么多好装备呢。放心吧,只要听我的,注意身体状态,不要透支体力,再加上点运气,三天过不去十天还过不去啊。咱们带的给养多,就算一天走五公里,十天也蹭过去了。”

    洪涛很想说你活着过去的几率不超过五成,但有时候需要实话,有时候就得来善意的谎言。看样子这场雪不会很快停,也就是说难度又加大了,这就是运气不好。

    “……帮我保管它……这是卡米拉的身份证明,谁也不要说!”不过方文麟也没白活几十年,不用任何人说就知道前路该有多艰险。

    突然把手伸进了脖领子拽出来一大把小零碎,有动物牙齿、金属牌牌、玻璃珠子、木雕佛像。从中找到一根毫不起眼的黑色木雕交给了洪涛,压低声音讲述着它的用途。

    “……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修女之间会有救赎者的间谍?或者我们俩都是,故意演了一出戏给你看,目的就是让你把我们领到反抗军高层面前,然后再让救赎者追杀,一举剿灭,毕其功于一役!”

    洪涛凑近看了看,木雕应该是某种图腾,上面还有很小的符号或者文字,反正是一个不认识。这次他没拒绝,把木雕套在脖子上,可转脸又开始装坏人。

    “前些天没想过,这些天想了……可没有结果。我不是个合格的情报人员,但我能看出来你肯定不是救赎者的人,更像是从内地来的,没准是东亚联盟。”

    “你刚刚说的话我一直都在想,还是没完全想明白,为什么想过自己的日子就那么难呢。不过有一点我认同,反抗军确实很难做大,要是没有外力帮助,最终很可能会被救赎者打败。”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卡米拉还没交给她叔叔,你就带着她去别的地方生活吧。哪里都成,也不要和她讲起这些事。那孩子很崇拜你,会听话的。”

    合算方文麟这几个小时不光劳累了身体跋涉,脑子也没闲着,想了很多事情。成果不太多,好像只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愿意再让卡米拉和于佳卷入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你可真会托付人……”洪涛很想说我也是有家不能回被迫四处流浪的可怜人,但这段经历还没法和外人讲,真是哑巴吃黄莲了。

533 尼玛堆了

    由于是阴天,还有风雪,不到下午六点天就基本黑透了。摸黑走这种全是碎石的山路比较危险,好在今天的落脚点也到了。

    山坡树林前有座带围栏的小木屋,按照地图上画的标记,应该就是克里木说的哈萨克牧场。在丧尸病爆发之前,夏特河谷3000米海拔以下的高山草甸也是不错的冬季牧场,附近的柯尔克孜和哈萨克族牧民经常会到这里过冬。

    这座小房子就是一户哈萨克牧民盖的,如果有牧民赶着牲畜群路过此地,赶上天气不好,不光人能进去休息休息,门外的围栏也能给牲畜群提供临时的安全保障。

    当然了,此时这座房子的主人早就变成了丧尸,还是被克里木亲手解决的。夫妻俩的尸体就埋在屋子背后的山坡上,还堆了两堆石头当坟包。

    洪涛进屋之前特意去后面转了转,石头堆还在,这就说明自己没走错。为了表示感谢,洪涛也捡了几块石头堆了上去。

    这种风俗在雪区比较常见,叫做玛尼堆。蒙古族也有,叫敖包,都是敬畏神灵祈福辟邪用的。柯尔克孜和哈萨克族同样有,不过他们是用来当路标的。

    常年在荒山野岭放牧,即便是牧民也会有迷路的可能,于是他们就用石头堆当路标。在坟堆上放石头不光不算亵渎,还是一种敬意。大概意思就是说你死了也是个有用的人,还能为大家指路,算是一种尊敬,妥妥的实用主义。

    “你来过?”见到洪涛的举动,朱玛巴依的大眼睛里又多了一层警觉。

    “没来过,他们也是牧民,哈萨克牧民。这座房子就是他们的,我们借住,和主人打个招呼而已。你们先进屋,我去找点柴火,今天晚上不好熬啊……”

    对于朱玛巴依的问题洪涛没有编瞎话也没说实话,换做自己孤身一人执行这种任务,也会把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他更担心的是天气,一山四季的特殊小气候今天算是展示得淋漓尽致了。

    在山下泡温泉时虽然也飘着雪花,可温度并不低。刚到山腰就是鹅毛大雪伴随阵阵狂风,如果明天的雪还没停,再往上爬1000米保不齐就得碰上暴风雪,真要是那样可就惨了。

    “呯呯……噗通……”洪涛刚在几十米外的树林里找到棵倒伏的枯木,正在用冰镐敲着猎刀从上面砍下来些树枝,突然被清脆的枪声惊得一头趴在了地上。

    “艹……”很快他又爬了起来,从背上摘下步枪,一边向小屋方向跑一边拔下弹匣用力磕两下再装回去,随即上了膛。

    枪声来源是小屋,但洪涛心里明白,方文麟和朱玛巴依携带的步枪里装的都是全形空包弹。那玩意只在近距离有点杀伤力,对自己够不成威胁。

    “嗷呜……呯呯……”小屋门口除了方文麟和朱玛巴依,还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过不是人,而是一头直立起来足有两米多高的棕熊。它正嚎叫着扑向朱玛巴依,方文麟已经倒在了地上,正在用步枪向熊射击。

    “跑……快跑……绕着围栏跑……哒哒哒哒哒哒……”眼看着朱玛巴依边后退边从背上摘步枪,洪涛在房子侧面单腿跪地举枪瞄准。

    片刻之后枪口抬高两寸来了个长点射,然后扯着嗓子大叫。枪法不好真是耽误事儿,总共也就七八十米远,却毫无把握击中棕熊而不误伤了朱玛巴依。

    “嗷呜……棕熊听到枪声不光没害怕逃走,反而更加激发了凶性,一巴掌拍开朱玛巴依,嚎叫着冲洪涛的方向冲了过来。沿途那些碗口粗的围栏在它面前如何秫秸秆,被撞得四分五裂。

    “哒哒哒……哒哒哒……”这下洪涛反倒不着急了,特意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才再次端平步枪,两秒钟之后火光闪起,连续两个短点射。

    “嗷呜……”棕熊应声来了个狗吃屎,巨大的惯性让它在雪地上滑出七八米远才停住。而后再次人立而起,张着血淋淋的大嘴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迎接它的依旧是子弹,毕竟是血肉之躯,连续遭到打击的棕熊再次倒地。这次是侧卧,且没有再起身。

    “噹……噹……”洪涛还是不依不饶,起身向前跑了二十多米,掏出手枪照着棕熊的头部又是两枪,确定没动静了才转身跑向了小屋。

    血和雪,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雪在小屋门口搅在了一起。方文麟伤的很重,他开门时与棕熊来了个面对面,锁骨位置被锋利的熊抓狠狠来了一下。不光骨头断了、皮开肉绽,还伤到了大血管,血流不止。

    “抱歉,枪里是空包弹……”洪涛拿出急救包,把止血粉和止血纱布一股脑按了上去,再把人往屋里拖。失血过多加上低温,很快就会要人命。

    “……不怪你……有子弹我也来不及……呵呵呵……这些天我想过十几种死法,唯独没想到被动物咬死……你已经救了我好几次,不怪你……朱玛……朱玛……”失血暂时算是止住了,但方文麟的脸色很差,气息也很乱,话都说不全,情况不妙。

    “按住别动……”洪涛又拆开一个急救包,用上了双份止血粉和止血纱布,让方文麟自己按着,这才冲出了屋门。

    “别动……感觉怎么样?”小屋门外的围栏边,朱玛巴依正在用头巾包裹着右小腿。

    “骨头应该没事……扶我一把……”她的状态比方文麟好多了,小腿的裤子上有个破口,但并没没有明显的血迹。

    “方老师……方老师……”洪涛把她扶进了小屋放到椅子上,关上门回头再去摇晃已经有点耷拉脑袋的方文麟。

    方文麟正已经濒临半昏迷状态,两份止血纱布都被鲜血浸透,看来伤口光靠按压已经无法止血,除非马上手术,否则死亡只是迟早的事儿。

    “我……走不了啦……带卡米拉走……把我埋在后面……也放几块石头吧……”老人常说人快死的时候自己知道,方文麟好像也知道,一句留恋的话也没提,说的全是身后事。

    “放心吧……”洪涛咬了咬牙,从大腿上抽出匕首,猛的插进了方文麟的左肋。与其看着他慢慢失血休克死亡而无法施救,不如来个痛快的。

    “你……你做什么!”朱玛巴依并没听见方文麟的话,看到洪涛的动作之后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摸枪。

    “别乱动,我如果想杀你在边防站小屋就动手了,某个人半夜偷偷用对讲机时我根本就没睡着。你那支枪里也没真子弹,这个我要道歉,要是有真子弹救不了方老师至少你不会再受伤。”

    “来吧,不管咱俩都为谁卖命,先让我看看伤口。在这种地方拖着伤腿是走不出去的,不被冻死饿死也得被野兽吃掉。”

    本来洪涛还想对这位确实心地很善良的老师缅怀几分钟,可是看到朱玛巴依的举动不得不继续扮演坏蛋,掏出手枪制止了事态继续恶化。

    “……你是谁!”窗户纸突然被捅破,让朱玛巴依的大脑有些宕机。惊愕、挫败、恐惧等等一大堆情绪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也忘了掩饰身份,只想搞清楚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谁。

    “放心,我既不是救赎者的人也不是反抗军的人……哦对,也不是东亚联盟的人。我和他们啥关系都没有,只是个业余牧民,顺便稍微喜欢管点闲事。”

    见到朱玛巴依不去摸枪了,洪涛也把手枪放下,张开双臂慢慢靠了过去,一点点蹲下身体,打算先帮这姑娘把腿上的伤看看。

534 疗伤

    “……”朱玛巴依把腿往回缩了缩,眼神里全是戒备,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你听说过正义的佑罗吧?哎对喽,那就是我!”洪涛琢磨了琢磨,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

    说我叫洪涛?那不和没说一样嘛。说我是东亚联盟前理事长兼秘书长,好像也没啥说服力,这时候自己给自己起的牛逼外号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听到这个名字,朱玛巴依直接就愣了,小嘴半张着,眼睛里的戒备虽然还没完全消失,却也所剩不多了。

    “哎呦,口子不小啊……”小修女到底是啥感想洪涛懒得问,趁着失神的功夫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脚靴子把小腿抬了起来。

    靴子上面的裤腿有条三寸来长的破口,外面几层衣物已经被齐刷刷的切开,里面几层内衣上有些血迹,显然是伤到了身体。不知道熊爪子为啥会那么锋利,这可是防磨防刮的军用面料,还好几层,一下子就全透了。

    “忍着点别乱动,先看看伤口!”但想看到里面的伤口还得把裤腿挽起来或者撕开,洪涛先抬头通报了一下自己的意图,才把伞兵刀从大腿上抽出来,慢慢挑开裤腿。

    “……来,我扶你去炕上。”伤口在朱玛巴依右小腿外侧,不太大,也就不到两寸长,有点深,幸好没伤到大血管也没碰到骨头。

    但洪涛蹲在地上用嘴叼着电筒没法处理,做了个双手托举的手势,不等小修女有所表示就把她身体抄了起来,转身放到了炕上。

    朱玛巴依没有反抗,但把眼皮垂了下去,不敢近距离盯着男人的脸看。可是方文麟就靠在炕头下面,眼睛是闭上了,那张惨白的脸又让她不忍直视,不由自主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忍一忍,有点疼……”洪涛低头看了看小修女有些尴尬的脸,拿起旁边用过的急救包掏出止血纱布按在了伤口上。

    “呀……呃……”这下胳膊被抓的更紧了,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由于疼痛发生了轻微扭曲,几颗雪白的牙齿咬在了嘴唇上,眉头几乎皱在一起。

    “按住别动,等我一会儿……”按说现在只要把手劲稍微加大点,小修女就得疼得钻进自己怀里。

    想法已经很成熟了,但洪涛没做,反倒掰开抓住胳膊的手让她自己按着纱布,然后离开炕沿低身抱起方文麟的尸体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尸体没了,换成一大抱枯树枝。这间小屋显然是让那头棕熊当成了临时居所,为了御寒和舒适还弄进来不少干草堆在炕角。正好当做引火物,很快小屋的铸铁大炉子里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生上火,洪涛又把带着浓浓骚味的干草都抱了出去,顺便用墙上挂的铁桶装了满满一捅雪回来。先用雪擦了擦那口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破铝锅,再把雪倒进去一半坐在炉子上。

    “放松点……等水开了我再帮你处理伤口,别怕,伤不重。”

    差不多忙活了十多分钟,简单的收拾了下屋子,再把门外的三只登山包全提进来关好门,洪涛才掏出两套帐篷和睡袋靠近了朱玛巴依。从她背上摘下步枪,看着小修女迷惑又紧张的表情呲牙笑了。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没杀我!”要是不笑朱玛巴依没准还能稍微放松点,这一笑,得,更紧张了。

    “你看我这块手表,表带换过三次,表蒙子都磨花了却一直没扔。因为它的功能很全,质量也不错,现在想找这么块表不容易啦。”

    “老天爷赐给你一副好皮囊,即便稍微有点麻烦大部分人也不舍得轻易扔掉。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这就是你的天赋。”

    “无论你是谁、干什么的,只要对我没太大威胁,我也舍不得随便杀掉。救赎者与反抗军对我而言没啥差别,你们之间斗来斗去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咱们俩可以和平共处。”

    洪涛抖了抖手腕,露出一块看上去很复杂的手表。它并没有大表盘,而是两个一样大的小表盘,分别是时间和气压,边上还有四分之一刻度是高度计。

    带高度计和气压计的手表真不新鲜,更多功能集于一身的也不罕见。但这块表确实不常见,因为它是纯机械的,不带半点电子。

    平时用起来比电子表要复杂费劲还不好观察,可到了末世里却成了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光是不用电池这么一个属性就秒杀所有运动手表。

    “……可你妨碍了我的任务,我要是先杀死你呢!”本来让男人夸漂亮是每个女人都乐意听的好事儿,可把女人比喻成手表,还物以稀为贵,让朱玛巴依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奚落,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所以啊,我给你和方老师的枪里都是空包弹……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呢。现在只有我可以杀你,你却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是死……来吧,先别琢磨那么多,让我看看伤口。”

    铝锅里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水要开了,洪涛暂时停止闲聊,起身拿过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两个盒子,一个金属一个塑料。

    金属盒是不锈钢材质,里面装了一套简单医疗器械,有不锈钢针筒、手术刀、手术剪、缝合针、止血钳,这是洪涛出远门必备的物品,万一受了比较重的外伤需要缝合或者取弹头就得用上这些工具,再疼也比等死强。

    塑料盒鲜红鲜红的,里面装着六七个小号口红摸样的东西,且所有文字都是七扭八歪的俄文,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见过吧?好东西,现在还在有效期里的药物不多了,它的副作用虽然大了点,总比没有强。”洪涛打开塑料盒递到朱玛巴依面前,很臭屁的显摆着。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俄军装备!”朱玛巴依当然认识,不仅仅认识上面的俄文,还认识这种东西。它是俄罗斯陆军配发的一种单兵急救箱,萨宾和瓦克尔就带过来很多,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消耗所剩寥寥无几。

    可是这个人的包里居然装着好几盒,先是俄制手枪,然后是俄制地雷,现在又是俄制急救箱。难不成这家伙也是俄罗斯人,或者是俄罗斯军方的特种兵?

    “我不是说过嘛,我去过你家乡附近,现在哪儿还有国家,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说不定有一天我还会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木刻楞,再抓点鹿、羊、马养着。”

    “你看眼馋了吧……好好表现表现,用诚意打动我,说不定就带你一起去了呢……嘿嘿嘿,我的要求也不高,说实话、会做饭、会暖被窝就成。”

    说起这些洪涛是最拿手的,谁还没个幻想呢。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睡不着,也会望着星空瞎琢磨,总想找个喜欢的人,去个喜欢的地方过喜欢的生活。

    可惜啊,在疆省转悠了七八年,幻想依旧是幻想,该睡不着也依旧睡不着。克里木那样的生活他过不惯,太单调了,不过用来忽悠忽悠小修女倒是可以的。看,她的脸已经红了,脸也扭过去了,这就说明动心了嘛。

    锅里的水开了,朱玛巴依不吱声了,洪涛也不瞎聊了。先把手术器具用开水烫烫,从塑料盒里拿出一小瓶粉末,用针管抽些生理盐水稀释。等粉末都融化之后再抽进针管,略微瞄准,一下扎进了伤口附近的肌肉。

535 医生、哲人和熊肉

    “啊……”这声惨叫太凄厉了,疼的朱玛巴依直打挺儿。

    “麻醉药……伤口需要缝合!”洪涛没说不让大声喊,只是一边推药一边把朱玛巴依的右腿被死死固定在炕上。

    这一针确实是麻醉药,但叫啥真不清楚。那个红色的塑料盒学名叫AI-4防护急救箱,是沿袭了前苏联的AI-2标准制造的,用于治疗外伤、烧伤症状,缓解疼痛,减轻放射危害,破坏有毒或强毒物质以及预防传染病。

    它里面按照不同颜色放了九个塑料容器,透明塑料密封管里是麻醉镇痛药,就是刚给朱玛巴依注射的白色粉末。具体是啥成分真看不懂,洪涛的俄文水平一直都没提高,主要是没机会在床上进修。

    两个红色瓶子里装的都是解毒剂,好像一个需要事先服用一个事后服用,具体还是看不懂。白色大瓶子里是催吐剂,中毒或者遭受辐射之后吃。

    两个蓝色瓶子里是抗辐射药物,这玩意的使用方法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洪涛是真看不懂。看懂了也没啥用,估计早失效了。

    还有三个黄色小瓶,里面装的都是抗生素或者消炎药,是什么成分依旧看不懂。但洪涛用克里木的羊试过,其中两种都有效,只有一种没啥作用,可能失效了也可能是没用对方法。

    今天就轮到朱玛巴依来进行人体试药了,她的伤口比较深,还是被动物抓伤的,感染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不光要缝合外敷还得吃药片,不管有效无效两种都吃!

    “啧……专业医生也不过如此了!”缝合完伤口,盯着朱玛巴依把药片吃了,又用绷带把伤口裹好,看着齐刷刷如绑腿一般的纹路,洪涛很有成就感。

    “你走吧,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的事情……”不知道是屋里的温度上来了,还是被男人在小腿和脚上一顿摸,朱玛巴依的脸蛋越来越红润。看着绷带上的蝴蝶结,咬着嘴唇的牙齿终于松开了。

    “……把外衣脱了再钻进去睡,其它事情等明天再说。”洪涛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搭茬,拿过睡袋铺好,转头又去用剩下的半桶雪烧热水消毒手术器械。

    “你现在下山应该还来得及,这么大雪裁决者没法展开搜索……给我留几天口粮!”见到男人不搭理自己,朱玛巴依打算再多透露点内幕,彻底打消怕走回头路被抓的顾虑。

    “你饿吗?”

    “……”对于这种无视朱玛巴依有些气愤,使劲儿用眼睛瞪。

    “不饿的话等我回来一起吃……”清洗完最后一件器械洪涛甩了甩手,端起铝锅就往外走。

    “咣……”朱玛巴依终于忍不住了,攥着小拳头照着墙壁上重重捶去。

    可是洪涛好像啥也没听见,开门走了出去很快又钻了回来,从背包里拿出登山镐、工兵铲,再次走进了漫天大雪。

    这次朱玛巴依没再横眉立目,外面的风雪好大,这么一会儿时间屋门外就积起了寸把厚。她知道男人干什么去了,方文麟的尸体还在外面放着,那头棕熊的尸体也在,如果不及时处理掉说不定还会招来野兽。

    没人搭理,朱玛巴依的脑子反倒好使了,知道受伤的腿需要保温,先把外衣脱掉钻进睡袋,再把装着备用防寒服的袋子垫在头下当枕头。

    “姐姐,这次我可能救不了咱俩了……”可是闭上眼躺了会又睁开了,真睡不着,倒不是腿疼,那种麻醉药的功效还挺强,而是一闭眼就会想起很多事儿,尤其是自己和姐姐将来的出路。

    原本打算搏一搏,完成大修女布置的任务换取姐妹俩的自由,现在不光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破,腿还伤了,再去南疆当卧底显然没了希望。

    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是啥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了大修女的庇护,自己马上就得成为主教大人的玩物,等他玩腻了还有萨宾和其他人。当年姐姐出去执行任务时也说要立功之后回来接自己,可能不能等到她回来很成问题。

    “要是姐姐能在该多好……”这时朱玛巴依不由得想起刚刚男人说过的话,他去过自己的家乡,会盖木刻楞、养羊、牧马,会打猎捕鱼,还会当医生缝合伤口。除了年纪大一些、笑起来有些邪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咣当……呜呜呜……”正在想入非非,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浑身白花花的东西被大风和雪花卷了进来,又吃力的把门推上。

    “哎呦我滴个娘咧……这他妈天气都见了鬼了,刚十月中就有暴风雪!”洪涛顶着一帽子一身和一脸的雪花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一捆枯树杈。幸好天气刚刚变化土地还没上冻,否则想给方文麟刨个合适的坑都办不到。

    但那头熊的尸体真没辙了,使出了吃奶儿的劲儿也才拉出去百十米,鼻头差点被冻掉。爱咋地咋地吧,反正自己有枪有子弹,就算把狼群招来也能对付。

    “看,正宗的小米……没喝过小米粥吧?嘿,碰上我算你上辈子积德啊,有吃有喝有医疗保险有保镖!”

    把身上的雪花抖掉,凑到炉子边上搓了搓手和脸,稍微缓过来点,又开始从背包里往外翻腾。在很深的位置掏出个小袋子,打开之后往锅里一倒,金黄色的小颗粒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小米粥泡压缩饼干,再扔进去两块奶酪,就是朱玛巴依的病号饭。洪涛则从那捆枯树杈里掏出一坨肉,用匕首削成片,撒上盐放到炉台上烤。等油花滋滋冒出来就一口肉一口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熊肉很不好吃……”朱玛巴依很容易就猜到了牧民吃的是什么肉,看了看自己饭盒里里香喷喷的小米粥,打算有福同享。

    “你吃过熊肉?”洪涛没有顺杆爬,继续在炉台上烤着肉片,只是把身体转了过来。

    “小时候村子里的猎人杀过一头闯进来的熊,味道难吃极了!”俗话讲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敌我不明、生死未卜,朱玛巴依面对这个给自己疗伤,还把可口食物让给自己吃的人也没法再保持太远的距离了。

    “呵呵,这是喜玛拉雅棕熊,味道比你们那边的好一些。”

    熊肉难吃吗?洪涛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很难吃!比山羊肉还膻、比公野猪肉更骚、还有股子大肠刺身的味道。不过独自在疆省游历了这么多年啥没吃过,在野生动物里真不算最难吃的。

    “……我们的食物需要节省吗?”朱玛巴依真不清楚俄罗斯棕熊和喜马拉雅棕熊有什么区别,但她知道既然都是熊肉就算味道好点也好不到哪儿去,肯定还是难吃。知道难吃还吃,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食物不足!

    “不需要……再吃十天都够!”

    “那你为什么要吃它……”

    “人活着有两种状态,满足和失望,太满足、太失望都会失去动力。我的生活过于安逸了,要时不时给自己加点料,免得太颓废。”洪涛回答得很是哲学,很深刻,也很无耻。

    他吃熊肉和满足、失望、颓废没有半点关系,就是为了省粮食。如果没有这场暴风雪,朱玛巴依也没受伤,这条路再难走,一天蹭几公里,十天也蹭过去了。

    但运气真是太差了,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再想和老天爷掰掰手腕就得把一切都往最坏了想。此时吃点熊肉真没啥,等爬到3500米以上进入冰川,啥野生动物也看不到了,携带的粮食要留到那个时候再吃。

536 拿科技堆死你!

    “能给我一片吗……”但越是扯淡越是虚假的话往往就越容易让人信,朱玛巴依突然就有了哲学共鸣,主动要求受虐。

    “你刚刚受了伤,这东西不太容易消化,尝尝就算了。”想吃苦不能拦着,洪涛挑了片小的用刀子挑着递了过去。

    “……”从朱玛巴依的表情上看,喜马拉雅棕熊肉的味道并不比俄罗斯棕熊强,不过她还是把这口肉嚼碎咽了下去,然后灵魂好像真的升华了,大眼睛里全是感悟。

    洪涛也为自己忽悠人的技能更上一层楼,大踏步向着用哲学武器迈进而得意,一仰脖喝光了瓶里的酒,想再来一段演讲趁热打铁,试试能不能把这位受过专业训练的女特务感化过来。

    这要是成了,那自己以后就又多了一门手艺……不对,是嘴艺。啥枪啊刀啊的都太低端,看咱一顿喷,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咔嚓……”但是瓶子还没举到最高点洪涛突然撒手了,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步枪起身走到门边,侧着脑袋凑近了门缝仔细倾听,同时轻轻把子弹上了膛。

    “……”朱玛巴依见状赶紧把粥碗放下,神情凝重的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尽量放缓呼吸,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音。对于这个牧人的敏锐感官,她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拿着,这次是真子弹。我出去看看,如果没回来,建议你最好给自己留一发子弹。人活着固然重要,但被当做生育机器真不如死了,相信我,那种活法很难熬的……”

    听了几十秒钟,除了时有时无的风声,朱玛巴依啥也没听到。但牧人好像有所得,从战术背心里抽出一只弹匣,连同备用步枪一起递了过来。

    “外面有问题?”如果换在几个小时之前朱玛巴依会马上接过步枪,但此刻却迟疑了。

    有枪有子弹又能怎样?自己腿上的伤虽然不太重,可要想长途跋涉基本没可能。和裁决者比起来,这个牧人好像更值得信任。

    “……按说应该不会,这么大风雪没人能上山,可我明明听见了奇怪的响动!别担心,也可能是什么东西被风吹的发出了怪声,我出去看看。”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挺奇怪的,几个小时之前洪涛还挖空心思防着这个女人,结果刚摸了摸人家的小腿就忘了危险,死气白咧的把枪和子弹往人家手里塞。

    “把登山杖给我咱俩一起去,我还能动!”接过枪装好弹匣,朱玛巴依撩开睡袋,打算爬到炕边找条新裤子穿。

    男人说的挺轻松,但她能从那张双神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察觉出来一种凝重。能让这个男人如此不安的事情必定不小,自己说不定能帮上忙。

    “……把这两条都套上……抬脚吧!”洪涛想了想没有阻拦,从背包里找出两条防寒裤,再把鞋子帮女人穿上。

    自己刚刚听见了几声脆响,有点像树杈断裂,但又不像被积雪压断。到底是什么还真分辨不出来,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恐怖,多一个帮手也不算坏事。

    “先不急……咱们看看房子附近安不安全!”穿戴好的朱玛巴依刚要拄着步枪站起来,又被按在了炕沿上。洪涛从背包里掏出个黄绿色的塑料盒子坐在旁边,装电池、装天线、开机……

    “不认识吧,这是老美的高科技,连水泥墙都能穿透,凡是活物一律现原形,可惜就是扫描范围小了点……哎我去……!”

    紧挨着坐,头碰头挤在一起,感受着小修女温热的呼吸,洪涛不能说心猿意马也有点分神。可是当人体雷达的屏幕上出现个小黄点之后他就啥感觉也没有了,只觉得后背发凉。

    按照扫描方向,信号出现在木屋后面,距离大概90米左右。那个方向除了树林就是牧民一家和方文麟的坟墓,还有自己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拖过去的棕熊尸体。

    如果是人的话,不该从这个方向出现。如果是野兽,在这种天气里它们同样会被暴风雪冻僵,哪怕闻到食物的味道也不应该出来乱转。

    “是、是这个小黄点吗?”朱玛巴依虽然没见过也没用过这种高科技器材,可屏幕上除了一道来回扫描的绿线,只有那个小黄点比较显眼。

    “嗯,就在屋子后面,大概90米……来,戴上这个……喂喂喂,牧民呼叫修女,听见请回答!”此时洪涛已经蹲在登山包前往外掏硬货了,夜视仪、单兵通讯系统、热成像瞄准镜、各种型号的电池瞬间都摆在炕上。

    先把软壳防寒帽和面罩给小修女套上,再把夜视仪装上电池开机,也戴在她的头上,最后在把个人通讯终端通电测试。

    一顿捯饬,朱玛巴依顿时变成了只露两只眼,脑袋上顶着四只怪异大眼睛,胸前挂着人体雷达,背着通讯终端、肩上挎着自动步枪的特种兵了。

    “我先出去,你扶着墙壁慢慢转到屋子北面用夜视仪看、用人体雷达扫描每个方向,告诉我目标的位置就可以,明白了吗?”

    等确定所有设备工作正常,洪涛才穿上外套,左腿插一把手枪,右腿再插一把,自动步枪用胸带吊在左腋下,两个弹匣插在战术背心前面。

    还觉得武力值不太够,干脆把莫斯伯格500霰弹枪也塞满六颗12号独头弹霰弹,再装上热成像瞄准镜。这才扶着一脸迷茫加紧张的小修女来到屋门旁,做最后的战术指导。

    “呼……我受过军事训练,还向活人开过枪,不会拖后腿!”朱玛巴依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其实自己刚刚没那么紧张,就是被男人这一顿折腾给吓的。

    “……在这种天气里,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千万不要看到有东西动就射击!”不展示武力值还好,这么一说洪涛干脆不去开门了,回过头来再叮嘱一遍。

    “明白,没看清是谁我坚决不开枪!”朱玛巴依被说了个大红脸,她刚刚确实没想到能见度问题,也知道男人在担心什么。

    “嗯,很好!你看,我在屏幕上是个绿色的菱形标记,你要是找不到我去哪儿了就看屏幕上的显示,大概能判断出目标是不是我。记住啊,只要确定不是我就可劲儿招呼。来,这个弹匣也拿着,不用节省!”

    听到小修女坚定无比的表态,洪涛更发愁了,等你看清楚来的是谁估计也就没有开枪的机会了。得,还是借助高科技吧,伸手从人体雷达的盒子里拿出个小金属片塞进上衣兜,瞬间屏幕上就多出个绿点。

    屋外的雪更大了,但风力小了一些,也仅仅是相对而言,依旧得有五六级。狂风席卷了雪花,有横着飞的,有斜着飞的,还有打着旋乱飞的,把黑漆漆的大地搅合得更凌乱。

    刚刚洪涛还多说了,能见度哪儿有二三十米,十米都不到了。但高科技毕竟是高科技,在人力所不能及的时候,冷冰冰的电路和元器件依旧发挥着作用。

    “目标在向着我们这边移动,速度很快,60米了!”洪涛刚刚走到小屋侧面,还没来得及用热瞄观察,耳机里就传来了小修女的通报。听声音这姑娘确实不怂,声音低沉但清晰,一点不慌张。

    “这他娘的都邪门了……”很快热瞄里就出现了目标的大致轮廓,然后洪涛就开始低声骂娘。刚刚那种不好的猜测灵验了,正在飞速奔跑过来的不是人,也不是狼或者雪豹,而是一头熊!

537 又变异了!

    而且这头熊在热成像瞄准镜里呈现出来的不是代表温度比较高的白色或者黄橙色,而是表示低温的灰白色和淡蓝色。也就是说它的体温仅比环境温度高一点,远远达不到哺乳动物的体温。

    熊必然是哺乳动物,就算有厚厚的皮毛防寒保温也不该是这种显示,洪涛唯一见过能在热成像仪里表现出此种状态的就是丧尸!

    “砰!砰!砰!”熊为什么会和丧尸一样体温已经来不及细想了,三十米左右是第一枪,好像没击中头部,或者没击穿。上膛之后不用热瞄就能看到黑乎乎正在高速奔跑的熊影,瞄准正中再来一枪。

    呀,还是没倒!此时的距离只有十米左右。眼看胜利在望,熊不仅有些志得意满,抬起头大张着嘴露出了半尺多长的犬齿和灰黑色的舌头,还发出了震天怒吼,打算畅快的抒发一番。

    不过它显然不太了解所面对这个人类的心肠有多硬,狠起来简直就不是人。不仅没被这顿虚张声势吓倒,反倒是为其提供了射击诸元。火光一闪,铅弹呼啸着钻进了大嘴,顺利击穿上膛把大脑搅得稀碎。

    “砰……把枪放下,注意雷达屏幕!”熊就倒在面前三四米远的地方,砸起一米多高的积雪,又被狂风卷着打在脸上,即便有面罩保护依旧冷冰冰的。

    洪涛毫不迟疑的上弹,照着近在咫尺的熊头上又补了一枪,这才缓缓抬起左手向侧后方的朱玛巴依打手势。这位修女可没那么镇定,早就忘了本职工作,正靠在木屋的墙壁上单腿站立平端步枪准备射击。

    “……又、又多了一个黄点……还、还有70米!”朱玛巴依长呼了一口气,刚把步枪放下又传来了惊呼,捧着胸前的人体雷达满眼不可思议,说话都结巴了,倒是没忘用手指了指木屋后面的方向。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应该是方老师……就守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洪涛好像一点都不吃惊,瞥了眼修女,一边向枪膛里塞子弹一边向屋后走去。

    他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头熊很眼熟,左大腿上缺了老大一块皮肉,都露骨头了,而那块肉有一部分正在自己胃里消化着呢!没错,它就是一个多小时前咬死了方文麟并被自己打死的那头熊!

    死熊怎么又复活了呢?洪涛敢百分百确定它死透了,不存在假死的可能。但就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又挨了三颗霰弹才倒下。

    如果这一切不是做梦,那它就是被丧尸病毒感染。到目前为止,能让人类死而复生的好像这有这么一种可能。换成动物的话……理论上讲也是可能的,否则这件事的逻辑就没法推通了。

    此时洪涛不光要防着屋后那个能被人体雷达探测到的信号源,还要留意朱玛巴依。这个修女也被熊伤过,如果方文麟能变异,那她应该也扛不住多久。所以要先拉开一点距离,即便她也变异了也还有时间反应。

    “喂……是我……我回来了,别开枪!”几分钟之后,木屋后面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不大一会儿,洪涛踩着一尺多厚的积雪返回了小屋侧面。不过没贸然露头,而是在拐角一段距离就大声喊。

    “我看到了……你是绿色的菱形……那个东西……”很快木屋拐角处露出个小脑袋,朱玛巴依眨巴着一对儿大眼睛,把胸前挂着的人体雷达屏幕展示给洪涛看。

    “走吧,回去再说,外面太冷对你的伤没好处!”洪涛没有在暴风雪里聊天的兴趣,冲修女挥了挥手,上前两步搀着她的胳膊向小屋走去。不过另一只手却偷偷拔出了大腿上的手枪,单手上膛举在腰间随时准备击发。

    “什么?那头熊和方老师都变成丧尸了……这、这怎么可能!”

    朱玛巴依好像没有变异的表现,两个人安全回到了小屋内。听洪涛说起棕熊和后面那个信号的的情况,修女完全傻了,坐在炕沿上望着男人的脸好像要从上面找到最终答案。

    “没什么不可能的,动物感染的病毒经过变异可能会感染人,反之亦然。”洪涛没有隐瞒真相,早在十年前他就一直担心丧尸病毒会感染动物,没想到最终还是一语成谶了。

    “可、可我们刚刚吃了它的肉……”朱玛巴依并没反对这个理论,她此时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嘴世界上最辣的辣椒,张着嘴抖搂着手不停干呕,可啥也吐不出来。

    “脱裤子,如果真的是由那头熊引发的,你腿上的伤更麻烦!”洪涛看着她的模样又想笑又想骂。脑子啊姑娘,虽然至今为止没人证实过吃丧尸肉会不会感染,但被丧尸抓伤感染的几率更大!

    “我不想变成丧尸……我还要等着姐姐回来……呜呜呜……”刚刚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朱玛巴依就捂着脸开始了抽泣。小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灰黑色的细线,就算不懂医学也能分辨出那是血管的纹路。

    “现在切掉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看着这个敢孤身潜入敌后当卧底、面对棕熊死战不退、被识破身份陷入困境都能坦然面对,不掉一滴眼泪的坚强姑娘突然哭成了泪人,洪涛想了半天才找出个相对的好消息。

    这种由棕熊感染的丧尸病毒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或者说是毒性降低了,感染之后的变异时间很长。

    方文麟和那头棕熊都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变异的,朱玛巴依的伤口在小腿,变异的速度更慢,快两个小时了也仅仅是伤口四周被感染。要是能壮士断腕,说不定真能阻止病毒蔓延全身。

    “没有腿,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朱玛巴依倒是没说怕疼,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事儿。

    “你首先要活着才有机会见到姐姐……不用怕,只是少一小截腿,还能骑马。”

    在末世里还有个亲人是啥滋味洪涛虽然体会不到,但能理解,当初自己打死小舅舅时也很难受。可是理解归理解,难受归难受,做事情还是得靠理智,感情用事除了添乱不会有一点帮助。

538 腿!

    “……大修女不会放过姐姐的,主教大人也不会答应。我没有完成任务就没用了,再也不能帮姐姐了……”啥叫被洗脑?朱玛巴依就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耳边重复某种思维模式,再看不到其它的变化,人很快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很难再自行区分真假对错。

    “喂喂,先别哭,听我说。现在没有大修女和主教,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把身体养好,然后骑上马咱们一起去找你姐姐。”但此时洪涛也没法马上帮朱玛巴依恢复正常思维,只能先找点好听的说。

    “你斗过不他们的,他们有很多人,裁决者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果然,一听说能自己去找姐姐,朱玛巴依停止了哭泣,抬起脸提出了难点。别看她说不可能,实际上已经动心了,只是想听到更加确切的保证,而不是空话。

    “切,裁决者不算事儿……听说过正义的佑罗吗?九月份在铁门关的高速路上我一口气杀了他们好几十人,到现在不照样啥事没有!”

    “你只要听话,无论大修女、主教还是裁决者都找不到咱们。另外我还能教你一些厉害手段,到时候咱俩把大修女引出来抓住,我就不信她不说出你姐姐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联络。”

    “只要有了确定地方,我就能把她带回来,然后咱们一起回你的家乡,多盖几间木刻楞。我放羊牧马打猎,你和姐姐在家纺毛线种菜,谁的脸色也不用看,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只要能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洪涛就能把任何人都忽悠瘸了。他能很快掌握每个人最在乎什么、最向往什么,专挑能让心尖尖颤抖的讲。

    “……你、你是佑罗!”古人云,人的名树的影。

    名声这玩意有时候比子弹还好用,洪涛刚承认了另一重身份,朱玛巴依就完全不哭了,含着泪的大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每句话都值得重视。

    “嗯……你认识瓦克尔对吧?就是裁决者的头。当时他被我用机关枪扫的满地爬,比土拨鼠还狼狈。要不是机关枪没有子弹了,他也得变成尸体。”

    用什么来证明自己就是佑罗呢?一时半会洪涛还真想不出来,只好尽可能把当时的场景描述得更详细些。如果这个小修女了解内情,就应该能听出和传闻的区别。

    “可、可你不是反抗军的人吗!”实际上就算洪涛不玩命解释朱玛巴依也从心里相信了。放眼全疆省,连反抗军带救赎者都算在一起,除了神出鬼没的佑罗,就找不出能把裁决者耍得团团转的人了。

    通过这几天的逃亡生活,她也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手段,确实要比瓦克尔教的那一套高明。在山林里几乎没法追踪,且反击手段极其狠辣,与佑罗每次都不留活口的风格如出一辙。

    可是有个问题让她无法理解,按照大修女和瓦克尔副会长的分析,佑罗很大可能是反抗军的人,小部分可能是东亚联盟的特工,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口口声声说和反抗军以及东亚联盟没有任何关系。

    “佑罗只是佑罗,他只代表他自己,每次下手也不是替天行道,只是因为有人惹到他了,包括瓦克尔和他的裁决者。”

    “如果他们不穷追不舍,佑罗也不会痛下杀手。就像这次一样,如果没人追杀咱们我也不会埋下地雷、点燃山林。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不想看到你白白死去,这条腿到底如何处理还得你做决定,时间不多了!”

    看到小修女越说越起劲儿,两眼烁烁放光忙,洪涛赶紧把话题重新扯回现实。想听故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讲,您要是再不拿主意就真来不及了。

    “……真的可以回家乡?”一说起截肢小修女的神态立马萎靡了。

    她还年轻,脑子里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可一旦失去半条腿,将来的日子显然就暗淡了很多,尤其是在末世里,健康人都难保活下去,何况残废乎。

    “能,你姐姐现在还无法保证,但你肯定成,只要我还活着!”话已至此,洪涛就知道小修女已经做好了决定,转身从背包里抽出一卷登山绳,顺便再做个保证。

    “我、我能忍住……真的,我受过拷打训练……”见状朱玛巴依又有点退缩,她不想被绑起来,抓起条备用背带咬在口中,做出很专业的样子。

    “训练你的人也忍不住,来吧,别想太多没用的,我可是正义的佑罗,听话!”

    这话说的让洪涛想笑,有机会的话真想当面问问那个大修女啥的,请教一下洗脑的真谛。自己只能从孩子开始洗,还不一定洗得干净。看看人家,从十多岁开始洗,几年就见成效。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有了佑罗的保证,朱玛巴依终于咬着牙答应了,就好像佑罗没有性别一样,比较顺利的脱掉了最后一层保暖裤,再被登山绳绑成了粽子,算是完完全全放弃了抵抗。

    洪涛也没败坏佑罗的名声,绑好之后就用睡袋盖住了小修女的大部分身体,只露出半条白花花的腿。接着就是添柴增加室内温度、整理手术器材、再抽根烟仔细想想截肢的技术要领。

    他会截肢?怎么说呢。某辈子在北宋军队里确实没少见这种手术,且方法非常简单落后,可他一次都没亲手做过,必须仔细回想回想。

    “你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伤口感染死掉……”想了一根烟的功夫,洪涛开始做最终陈词了,一张嘴就没啥气势,主要是想得越多心越虚,哪儿哪儿都是不确定。

    “从偷偷用你对讲机联络裁决者时我就应该死了……谢谢你没有杀我,还答应带我回家。那里很远,也要翻越大山,我们来的时候不少人就死在了路上。”小修女反倒比刚才坚定了不少,也想开了不少。

    “成吧!那就从这里开始……关节不太好下刀……要不在往上点……”洪涛咬了咬牙,从炉灰里找了根木炭,开始了规划。

    先是在小修女膝盖下面一寸左右画了圈黑线,可是想了想,距离伤口太近,万一已经被感染了呢!又在膝盖位置画了一圈黑线,刚要进行消毒,觉得还是不妥。这个部位结构太复杂,术后处理起来比较难。干脆,改成膝盖上面一寸吧……

    于是乎,小修女白皙健美的腿被他画得和图腾柱差不多,一圈又一圈,一道又一道,感觉位置不对了还用手指蘸着唾沫去擦,结果真是越描越黑。

    “艹……”折腾了好几分钟,洪涛终于扔掉了木炭,颓然坐在炕沿上,闷着头点燃一根烟。

    让他拿刀抹别人脖子成,拿枪近距离爆头也成,甚至在伤者身上挨个补刀,看着他们祈求的眼神毫不动容都成。可是让他拿着斧子活生生把一个漂亮姑娘的腿砍断,真下不去手,这条腿还那么好看,更不成了!

    “……可以用枪把腿骨打断!”朱玛巴依同样承受着精神上的煎熬,刚开始被男人在腿上摸了摸去还有点别的想法。可是随着一道道黑线划在腿上,想起很快就要失去这一段身体,又开始发慌。

    但随着黑线越来越多,看着被画得黑乎乎的腿,又开始着急了。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全变成了灰色,如果再不行动自己可就真要变成丧尸了!

539 破戒

    这个办法洪涛早就琢磨过,也早就被否定了。从技术上讲,子弹挤碎骨头很容易,但也很容易留下不规则的创伤面和碎骨,更难处理。从情感上讲,初秋断手之后自己全程陪同,那种绝望的眼神太折磨人了。

    “……这就是命啊!”长叹一声,认命吧。

    自己有别的办法可以救这个姑娘,还不用血淋淋的,也不用让她丢掉半条腿。逃避了十年,转来转去又转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再跑一次就太累了。

    “你、你不打算管我了……能不能把枪给我,我自己来!我不想死,还想见到姐姐,我还想回家……”

    这声叹气让朱玛巴依绝望了,她原来觉得自己不怕死,可是死到临头却有那么一丝活的希望,以前的坚定信念立刻化为乌有。

    “不用,我有别的办法……别动,佑罗肯定不骗你!”扔掉烟屁,洪涛拿起防寒面罩套在了小修女的脑袋上,故意把眼睛挡住。

    接着解开自己外衣,把左臂从内衣里抽出来,回身打开金属盒,拿出不锈钢针筒,攥拳弯曲,找准静脉的位置扎了进去。

    自己的血液确实有抑制丧尸病毒的功能,但仅限于自己,对别人有没有效果真没试过。这些年一直想找机会试试,可人选太难找了。总不能天天举着针管满街转悠,更不能故意让健康人被丧尸咬伤,那样太残忍了。

    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来做这个试验了,抽自己一管静脉血再注射进朱玛巴依的静脉,仔细观察她的变化。当然了,也做好了B计划和C计划。

    健康人被丧尸病毒感染时全身会逐渐发灰,黑眼珠逐渐缩小,在几分钟到十几分钟内病毒迅速感染全身,最终占据大脑变成丧尸。

    按照樊春玲的说法,这是病毒沿着血液循环遍布全身,逐步占据健康细胞并快速复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大量消耗养分和水份,所以丧尸的身体几乎没有体液。

    可小修女目前的症状和被丧尸咬伤的健康人有些不同,她的感染过程很慢,不知道是不是病毒变异了,还是她的免疫系统产生了抗体。

    要是自己的血液也无法抑制她体内的丧尸病毒,另一只手里拿的手枪就是B计划。要是因为人体排异问题把小修女毒死了,也只能算她命不好,科学实验总是失败比较多嘛,此谓C计划。

    “你给我打了什么?”输完血的朱玛巴依看着胳膊上的针眼有些奇怪。

    “特效药,东亚联盟的特效药!”洪涛的瞎话是张嘴就来。

    “……”即便是顶着佑罗的名号,这个回答依旧不能让朱玛巴依信服。

    特效药可是非常金贵的物资,救赎者废了老大力气才能从东亚联盟手中获得一点点,全都掌控在主教大人手里,只有真正的几个高层才能注射。

    “是东亚联盟的人给我的,感谢我在梨城救了他们!”还是瞎话,但听上去合情合理。这玩意本来就是东亚联盟生产的,为了摆脱裁决者的追捕拿出来一支救命不算过份。

    “比热斯,谢谢你……我不叫朱玛巴依,真名叫伊莲娜.哈里东诺夫娜.哈里东诺娃,你也可以叫我伊尤什卡。”

    朱玛巴依信了,感动得眼泪哗哗的。现在可不是旧世界,萍水相逢,就算长得再美也顶不上一针救命药。无以为报,只能多说点实话了。

    “我还是叫你朱玛吧,这个名字比较中国,也挺好听的……”对于小修女的坦诚相待,洪涛可以接受但没法共鸣,尤其是伊尤什卡的称呼,必须不能叫。这是俄罗斯族的昵称,和中国人的小名差不多,谁叫谁就是亲人和死党啊。

    “嗯,也可以……比热斯,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能让你完全相信,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只有你对我最好!”

    对于洪涛的推诿,朱玛巴依表面上没有强求,但她换了一种方式,改为打感情牌,试图从人性上慢慢融化两人之间的隔阂。

    “把粥吃了睡一会,现在休息比聊天重要!”少来这套,洪涛端起放在炉台上保温的饭盒递了过去。

    这个小修女模样是极品,身材也极品,很难不让人动心。自己也确实破戒输血救了她,从情感上讲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但必须克制欲望,她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什么叫专业?就是具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意志力和迷惑性,凡事都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见到男人不愿意聊下去,朱玛也没强求,乖乖喝光了粥,依旧全身被绑成了粽子,垫着一条睡袋、盖着一条睡袋闭上了眼。

    洪涛则坐在炕边,隔一会儿就撩开睡袋下角看看伤口,脸色逐渐不那么凝重了。血确实有效,小修女被缝合的伤口看不到任何变化,可周围的灰色纹路不到一个小时就消失不见了,任何痕迹都没留下,皮肤还是那么白皙。

    “吃了它,腿保住了,命也保住了。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又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洪涛才彻底放心,用绷带再次把伤口包裹严实,又从塑料盒里找出两片消炎药,顺便解开了绳子。

    “晚安,比热斯!”就算再训练有素的特工,听到这个消息也得动容。

    朱玛的表达方式很俄罗斯,张开双臂抱住端着温水的洪涛,左脸亲一下右脸亲一下左脸再来一下。左右左,这在俄罗斯是亲人之间的重礼,还得是关系特别好的亲人。

    按照电影电视里的套路,此时必须进入18禁环节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两个人通过肌肤相亲达到灵魂碰撞,剧情由此发生了转折。

    敌人变成情人,对手成了帮手,正义一方展开大反攻,如果时间还没凑够,就让男女主角再分别、挫折一次,极端点的干脆就死一个,赚一票眼泪也成。

    而每当音乐声响起时,就算敌人也会停下追杀的脚步,充分给予男女主角感情升华的时间,顺便让观众欣赏一下灵与肉的融合,获得美的观感。

    但凡事儿到了洪涛这里都会激情不起来,他只是默默享受了三下亲吻,然后啥反应也没有,又去收拾三个背包了。现在方文麟没了,小修女伤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要压在他的肩上,必须要精简一下。

    另外他还有心事,需要好好回顾下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从中找到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地方,能弥补的尽快弥补,弥补不了的就想想对应之策。

    曾子说,吾日当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看看人家,想的都是高尚的事情。洪涛也每日三省,可想的都是怎么害人、骗人、忽悠人。

    不知道是免疫系统和病毒折腾累了,还是从鬼门关重返人间有点太放松,朱玛的呼吸很快就平稳且有节奏起来。

    洪涛收拾完背包又往炉膛里添了几根柴,也上炕睡了。不过没躺下,也没往朱玛身边凑,而是坐在炕脚靠着背包,手里还死死攥着枪柄。

    一夜无话,也不能说无话,中途朱玛起来了一次,爬下炕瘸着腿想去开门,结果被洪涛制止了。省省吧,从旁边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找个桶,就在屋里解决。

    朱玛已经很多天没睡过这么沉了,自打知道大修女要派自己潜入反抗军控制区执行绝密任务时起,就总是做噩梦,还总是梦到姐姐。但今天真是一直睡到了自然醒,除了半夜起来一次什么梦也没做。

540 救回来了

    “咣当……咣当……”眼睛还没睁开,耳朵里就听见了一下下的敲击,声音来自屋外,炕上一个人没有。

    穿好衣服下炕,看了看炉子上的锅,里面只有一点点水。再看看昨晚自己用过的马桶,朱玛的脸立马红了,赶紧提起来打开了房门。

    一阵白光让人无法直视,缓了几秒钟才能睁开眼。暴风雪停了,但雪花依旧在飘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树林也被染成了白色。

    小屋门口更是过份,足足半米厚的积雪,但中间已经被人铲出道豁口,两行脚印深深印在雪地上向左侧蜿蜒。那里有一棵大树桩,还有个只穿了一层上衣的男人正轮着斧子劈柴。

    他的浑身都冒着热气,雪花飘落下立刻被融化,变成水,打湿了头发和上衣。每次高高举起斧子劈落,他都会吐出长长一股哈气,粗大浓郁。这让朱玛不由得想起村子里的男人,他们也是这么劈柴的。

    母亲曾经说过,判断一个男人是否强壮,不用看个头、也不能光看肌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他们劈柴。

    劈柴时吐出来的哈气越粗、越浓、越远,这个男人就越健壮,不光壮在肉和骨头上,内脏也很好。要嫁人就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才不会哪天突然得病死掉。

    朱玛接受过专门诱惑男人的训练,但那些都是苦修会里的修士,只能算陪练,时间长了根本就没把他们当过男人。真正近距离接触过的男人很少,毕竟丧尸病爆发时她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也没心思去琢磨这种事儿。

    但现在她觉得比热斯比村里的男人都健壮,因为他喷出来的哈气最多,仿佛是个火车头,呼哧呼哧的喷了老远。而且他劈柴的动作也很好看,后背的肌肉不算鼓,却有一条一条的形状,随着斧子的起落不停变化着。

    “那是纹身吗?”盯了好久,朱玛逐渐把目光从男人的肌肉线条上收回来,打量起了整体。

    他有高高的个子,修长的身材……咦,后背上怎么会有张脸呢?没错,就是一张脸,透过被汗水、雪水打湿的上衣,确实有张隐隐约约的脸映了出来。

    “……你是个小色女,站在大雪天里偷看穿内衣的男人,就不怕把伤口冻坏!”正在拼命聚焦,试图穿透布料看清楚那张脸到底画的什么,突然另一张脸映入了眼帘,笑嘻嘻的还是坏笑。

    “呸……不正经!”朱玛被弄了个大红脸,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还端着尿盆时表情就更囧了,赶紧低头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木屋的另一边。

    “不要走远,弄点干净雪回去把水烧上!”洪涛看着小修女闪烁的眼神,忽然又想起昨晚在她腿上那顿摸画,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血都快流干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特别乐意看见别人窘迫的样子,那真是由衷的快乐啊。

    “早上好比热斯……咯咯咯……”小修女快走到屋角时突然转头喊了句,才嗖的一下躲到墙壁后面,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呼……勾引老年人不道德啊!”看着女人孩童般的表现,听着银铃般的笑声,洪涛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尤其是中心区域。

    可他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总怕某一天身份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谁和自己最亲密谁就会跟着一起吃瓜落,轻则亡命天涯,重则香消玉损。

    早饭比较丰盛,洪涛开了袋单兵口粮,还是咖喱鸡味道的。不过他没怎么吃,只是冲了杯咖啡,继续啃压缩饼干和肉干。

    “这是病号饭,你能早恢复一点,我会比顿顿吃大鱼大肉还高兴。多吃,不用省着,咱们的食物有点多,带不走的最好都吃掉!”

    面对朱玛的质疑,洪涛讲事实摆道理搪塞了回去,然后就开始洗衣服。把朱玛换下来的衣服和他穿的贴身两层衣服都洗了,挂根登山绳晾在屋里烤着。

    “等雪停了就出发,在这段时间里你也不能闲着,这是拐杖,吃完饭就去适应下,先围着屋子走五十圈,记住,只许用一条腿,伤腿不许用力!”吃完早饭,洪涛拿起两根登山杖,用严肃的语气宣告病号假期结束了。

    朱玛虽然不太适应昨晚还友善温和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严厉,却也没有反对。她并不是娇娇女,体能和军事训练更是每日必修课。现在虽然腿伤了,但拄着拐走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另外她也能理解男人的用意,不是在故意折磨自己,而是在做适应性训练,让身体尽快适应这种寒冷气候,和在积雪中长途跋涉的感觉。

    大雪又下了一天半,终于在第三天晚上停了。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除了尽可能的多吃,多做户外徒步活动,还用树枝和铁丝做了一只小雪橇和两双踏雪板。

    对于如何在雪地里长途跋涉,洪涛也是专家级别的。而且他这个专家还是土专家,可以丝毫不借助现代科技,只依靠山林间随手可得的材料达到目的。

    这门技术放到旧世界里没啥用,随便买点成品就比他做的好用百倍。可到了这个时候就管大用了,多一门手艺就是多一条命啊。

    朱玛腿上的伤恢复得也不错,第二天晚上换药时洪涛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红肿没有发热,更没有出现灰色的纹路,应该是渡过危险期了。

    “可怜的方老师,是不是我害了他?”当两个人收拾停当,一起站在阳光明媚的小屋前准备出发时,朱玛又提起了方文麟。

    “从他跟你出逃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人了,我估计在大修女的计划里他最终也会被杀死,只有你和两个孩子能逃脱。这样一来就真成死无对证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有了整个追捕过程和卡米拉的身份当掩护,反抗军就算有疑虑也得对你以礼相待。有机会的话,我真想会会你们的主教和大修女,都是人物啊!”

    对于方文麟的死洪涛也很难过,他是个好人,纯纯粹粹的好人,用微薄之力在几乎人吃人的环境里抚养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救了两条人命。

    这种对人类本身的关爱,大多数人都是比不上的。自己倒是也救过人,但都建立在有便宜可占、有利可图的基础上,至少也得是不侵害自己的利益。和方文麟比起来高下立显,他的高尚不在于救人,而在舍己。

    当然了,自己一点都不羡慕方文麟的品质,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自古以来好人就不长命,自己削尖了脑袋当坏人厄运还常伴左右呢,但凡多发点善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有些人天生就应该高尚,有些人就不配高尚,强求不得。

    但为了表达自己对高尚者的敬意,洪涛有把土坑刨了刨,再一次把方文麟的尸体埋了进去,然后废了很大力气爬上旁边的陡坡,连凿带撬,总算是从下来不少石头,给这位方老师垒了个小一人高的尼玛堆,还在石板上刻下了好人两个字。

    那头熊的尸体洪涛没啥好办法处理,只能先铲雪埋上,估计再下一场雪也就冻瓷实了,不到春天开化不会引来其它动物啃咬。

    说起来这种能引发动物变异的新型丧尸病毒真不能扩散,虽然自己挡不住传播的趋势,能减缓点也是好事儿,聊胜于无吧。

    至于说这头熊为啥活着的时候没变异却具有传播能力,被打死之后才发生变异,就不是洪涛能想明白的了。他充其量算个蒙古大夫,对医学研究方面的领域知之甚少。

541 发情期没到

    “看!老鹰在抓兔子!”自打离开木屋,朱玛的情绪很快就被太阳晒化了,又变成了爱说爱笑的年轻姑娘,把之前的训练有素全扔到脑后,看见什么都要大惊小怪一番。假如洪涛乐意讲解讲解,她更愿意听。

    “大雪让小动物们有点措手不及,食物都被盖住了,不得不出来冒险找吃的……看,这是羊或者鹿的脚印,它们也下山了!”

    洪涛本来就不是沉闷性子,有人聊天当然欢迎。不就是多费口舌多喝点水嘛,这里别的都有可能缺,唯独不缺水,漫山遍野都是。

    “能猎到吗?”看着雪地里一串不知名的脚印,朱玛再次投送出崇拜的眼神。这个男人简直就快赶上山神了,事无巨细,对山林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那棵草何时开花结果,有没有药用和毒素;那种动物叫什么名字,生活在什么环境里,肉好不好吃,全讲得头头是道。

    还不仅仅就事论事,他还能和其它地区的相似动物做比较。你要说是瞎忽悠吹牛吧,这玩意也太能编了,即便真是牧民都没法跑遍这么多地方,总不能放羊放到国外去。

    “嘘……仔细听!”洪涛突然停了脚步,一把揪住朱玛的脖领子。他做的踏雪板很有意思,说是两副,也确实能让两个人用,但实际上只能算一副半。

    他把朱玛受伤的右腿和自己的左腿从膝盖往上绑在了一起,两条腿共用一只踏雪板。这样走起路来,自己既不用扶着她,也不会让她的伤腿踩踏吃力。只要能稍微熟悉下节奏,就能像玩游戏一般走路,还不太影响速度。

    朱玛适应的很快,没多久就能完全配合男人的节奏了,真好像两个人的腿长在一起。只是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还达不到心有灵犀的程度。

    “枪声!”侧耳听了听,没有收获,干脆拉开头罩露出耳朵再使劲儿听,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隐隐约约传来一种短促的声响,有点像敲石头又有点像敲树干,也有点像霰弹枪。在这种情况下,她本能的选择了最后一种。

    “嘘,不是枪声,是公盘羊为了抢媳妇用角互相撞呢。每年这个季节盘羊们就会在山腰聚会,母的一边看着,公的上场比武,谁赢了谁才有交配权。”

    “要说还是动物省心,只要留意别被吃掉,把身体锻炼好抢个漂亮媳妇这辈子就算拿下了。再看看人,从上幼儿园就开始争,一直争到闭眼,死了还得继续争,争取能埋个好地方。”

    在训练场里可听不见这种声音,如果不是在疆省流浪了这么多年,洪涛也会第一时间把这种声音当成枪响。但此时此刻他强调的不是如何分辨各种声音,而是在感慨,人活着为啥就这么累呢。

    “可你即便打赢了,好像对母羊也没什么兴趣!”朱玛的回答挺有歧义,像是在挑逗,实际上是真的迷惑。她之所以被大修女选中真不是聪慧过人,更没有当间谍的天赋,完全就是因为漂亮,姐妹俩都很漂亮。

    这些年也没少从大修女那里学习该如何展示自身魅力,充分利用美貌和身体当武器,可是连续两个晚上这件武器都失效了。

    两个人就住在一间与世隔绝的木屋里,还睡在一张床上,但这个男人除了拿着根木炭在自己腿上一顿乱画之外,啥过份举动都没有。哪怕自己暗示了多次,他好像也看懂了,依旧石沉大海。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接受过任何训练,也不会熟练使用身体当武器,仅凭长相和身材,难道不应该让男人有啥想法吗?

    “……你不是个好学生,没有注意听讲。发情期懂不?盘羊并不是全年都打斗,它们只在初冬进入发情期!”

    洪涛就知道只要自己出手相救早晚会面临这个问题,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做为女孩子难道就不知道矜持点吗!

    “真难听……”朱玛都被说愣了,这词也太露骨了。

    “呵呵呵,别说,你的脾气到挺好,换个人估计就该骂我流氓了……成啦,你就别再琢磨我了,还是讲讲救赎者和苦修会,不管什么我都想听。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了解的越多咱们就越安全。”

    这些事洪涛早就该问,却一直没问,因为他压根也不想和救赎者、反抗军中的任何一方走得太近。救人归救人,了解什么的就算了。自己就当是送两头羊到山那边卖个高价,反正有没有他们俩也得走这条路。

    但现在就必须问了,还得问得明明白白。她体内正流着自己的血,先不说这个血高贵不高贵,反正还没低贱到去给救赎者卖命。

    “安娜其实也不是坏人,她和江洋是从西安过来的,什么事儿都听赵斌的……”不知道是不是血脉的关系,朱玛的信任感明显增加了不少,什么都没问就讲起了大修女安娜的情况。

    不过她和大部分女人的通病一样,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和一个人身上,讲着讲着就容易跑偏,扩大打击面儿。

    好在洪涛也没有明确的目标,那就都听听吧。一边聊一边走,两个人三行脚印,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大概十五公里的路六个多小时也走完了。

    和比较平缓的山腰不同,这里的坡度越来越陡,尽头是两座山峰中间的最低点。汉语里把这种地形称作山口、隘口;垭口,蒙语里叫做达坂。由于当年蒙古统治过中亚、东亚的很多地区,藏语、维语等民族语言里也称作达坂。

    哈达木孜达坂,海拔3600米,是夏特古道的最高点,也是从北向南穿越南天山的第一道关卡。老天爷有时候还是挺善良的,特意弄了个门槛警示人类:

    要是连这里都爬着费劲,最好还是原路返回,因为前面的道路更艰难,不要白白丢了小命!

    两个人迈着三条腿,此时正沿着雪坡向哈达木孜达坂冲刺。如果没有积雪过程还能简单点,坡度再陡也是有落脚点能踩的。可是积雪真的把陡坡变成了坡,沿途没有任何落脚点。

    “赵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其实他最阴了……咳咳咳……”朱玛的精神头不错,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人物已经从安娜、江洋、瓦克尔,讲到了救赎者真正的领导人,主教赵斌。

    “歇会儿吧,少说话,小口喘气,频率要快……”3000多米海拔对洪涛来讲不会有任何反应,即便运动量稍大也不会。可是听朱玛的喘气声,这姑娘应该没有太多高原运动训练,都开始拉上风箱了。

    “咱们能爬上去吗?”朱玛没逞强,气倒是小口小口猛喘了,可嘴依旧没歇着。

    “靠这个肯定爬不上去……”洪涛把脑袋缩进外衣点了根烟,拖过爬犁扶着朱玛一起坐下,开始解腿上绑的绳子。

    “哎,怎么给扔了,还是好的!”看着男人把踏雪板都解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朱玛有些不解。这一天走下来她对这种两个人三条腿的运动方式挺中意,好像还没玩够。

    “哗啦……”洪涛从背包里提出个羊皮袋子,里面支支楞楞的不知道装了啥,扔在雪地上发出金属碰撞声。

    “这是扑兽夹?”朱玛捡起袋子解开皮绳向里望,确实是金属的,模样很怪,用犬牙交错来形容非常贴切,在她印象里只有一样东西上面会布满尖利的钢齿。

542 翻越达坂

    “哦……原来是穿在脚上的啊!”但很快她就明白这东西不是捕兽夹了,男人拿起一只套在了靴子底,把几根橡胶套收紧之后,脚底就长了一圈钢刺。

    “这是冰爪,有了它,咱们就能在冰面上行走了。”光脚上有尖刺还不够,洪涛又从羊皮袋子里取出四个锤子头般的东西,把登山杖缩短,拧在杖头上就是冰镐。

    “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探探路!”

    穿上冰爪、一手一支冰镐,戴好雪镜、手套、安全带,再挂满一身快挂、岩石塞、岩钉,背上两卷登山绳,牧民比热斯又化身成登山家了,叮了当啷的走上了雪坡。

    对于攀岩这项运动洪涛前几辈子都没太深尝试过,仅仅就停留在会用装备,懂一些基础常识的层面。但面对大部分地形地貌应该也足够用了,在现实生活里真正能用上类似徒手攀岩那般高超技艺的机会极少。

    哈达木孜达坂,说白了就是个被冰川侵蚀出来的山口。以前这里可能也是悬崖峭壁,可是偏偏被冰川选中,结果硬生生被不停移动的冰块把由岩石组成的山体磨出个大缺口。要说水这个玩意吧,到底是软是硬还真不好断言。

    达坂差不多有200米宽,左右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唯独中间是个陡坡,想翻过达坂就得爬上陡坡。此时坡上的积雪还没冻住,一踩就是一个坑。但积雪下面的岩石已经结冰了,如果没有冰爪还真很难上去。

    “咔咔咔……噹噹噹……”洪涛之所以不喜欢攀岩,主要原因就是怕累。

    这玩意纯属自虐,每走一步都要先用冰镐在冰壳上凿几下,确定落脚点不松动再用冰爪用力踢踩,让锋利的钢爪牢牢抓住冰面和岩石。

    不到200米的距离,差不多70度的陡坡,洪涛是爬十几米就得停下喘口气,用力甩甩手,让血液多流过来一些,同时还得留意大风。

    山口基本都是风口,在坡下的感觉还不是很明显,越往上爬风力越大。爬到一半时洪涛让一股突如其来的贼风给硬生生拍在了坡上,幸亏左手的冰镐卡进了岩石缝,否则这大几十米就全白爬了,坐着冰车出溜下去,万一撞在石头上后果很难料。

    “你娘咧……你娘咧……”不得已,洪涛只能祭出科技大法,摘下枚岩石塞,塞进刚刚卡主冰镐的岩石缝隙,做了个比较坚固的保护点。

    然后再把登山绳绑在安全带上,穿过岩石塞的钢环扔下去让朱玛拉住。这样一来,不管再上爬的时候会不会失足掉落,有了安全绳的拉拽就不会一骨碌到底了。

    从这里再往上爬洪涛就不敢托大了,每隔十米左右就在岩石上做个保护点,缝隙大的用岩石塞,缝隙小的就用岩钉凿进去。一小截一小截沿着歪歪曲曲的路线,逐渐接近了达坂顶部。

    “哎我去尼玛啊……”当洪涛用冰镐勾住岩石,把脑袋探出达坂最高点,打算看一看自己折腾了两个小时的成绩时,面对眼前的景象又开骂了。

    本以为爬上达坂就算个大胜利,没想到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坦途只有前面几百米,然后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灰白色裂隙。

    冰川,木扎尔特冰川,克里木说这也是蒙语,意思是白色的山谷。实际上一点都不白,远看也不觉得是冰,灰不拉几的就像把雪和土混在了一起。

    除了颜色之外,它的外形更容易让人望而生畏。表面七扭八歪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沟壑,就像是把一大堆碎玻璃聚拢在一起,高低错落间几乎找不到能通行的道路。

    可不管怎么讲,先要爬上达坂才有资格去挑战冰川,所以洪涛把登山绳固定好之后还得再爬下去。光他一个人上来没用,下面还有三个大背包和一个大活人呢!

    下山的路上有了安全绳协助,比上山时一点点攀爬还要做保护点就轻松多了,只要脚下不打滑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能上去吗?”可山下的朱玛不这么想,刚刚男人爬上去的模样她看得一清二楚,健壮的人都这么费劲,她腿上还带着伤几乎没法太吃力,靠一条腿好像不怎么有信心。

    “光你自己肯定上不去,我在下面拉着绳子,只管脚下踩稳往上爬!”就算朱玛两条腿都是好的洪涛也不认为她能靠自身能力上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安全绳,自己能帮忙分担一部分力量。理论上讲不用腿光靠双手冰镐也是能上去的,毕竟这不是悬崖。

    实际上朱玛的表现比想象中的要好不少,这个聪明姑娘找到了一个窍门,专门踩洪涛刚刚踩过的地方,利用开凿好的凹陷亦步亦趋的居然就上去了。途中只被风吹趴下两次,但有洪涛在下面拽着绳子,除了摔倒有些疼之外也无大碍。

    可接下来的环节才是最累人的,三个四五十斤重的大背包,全得靠洪涛一个一个的往上背。就算有安全绳保护不用担心失足滚落,可着着实实的负重往返三趟。

    “搭、搭帐篷……”当最后一趟抵达,洪涛的双手已经握不住冰镐了,手套里都是湿的,让山风一吹立马就冻上了。不光手套这样,浑身上下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要是不能马上换下来很快就得冻成冰棍。

    “嘶嘶嘶……我日你美军先人板板……”朱玛倒是挺能干,一个人就把地钉钉好,等洪涛稍微缓过点来两人携手把帐篷支了起来。洪涛钻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在山口的寒风里吹了不到十分钟内衣里都快结冰了。

    “来来来……快让大叔抱抱……哎,别给外面啊,敞开胸怀才好用!”脱完了裹上毛毯,洪涛恬不知耻的向朱玛发出了邀请,非要和人家抱在一起,而且还得解开外衣。

    朱玛倒是没把男人当流氓,况且流氓冻成这个样子也就流不起来了。她知道男人需要温度,大大方方解开防寒服外衣,面对面抱在了一起,还主动用手去搓男人的耳朵和脸。

    “……你后背上为什么要纹个米老鼠脑袋?”坐在男人怀里,脸搭在肩膀上,自然而然就看到了后背上的纹身。刚开始没看清,使劲儿伸头再看终于看明白了,但更糊涂了。

    “哎呦喂,先别满足好奇心,把毛毯裹紧点!”实际上洪涛已经缓过来了,此时换上新内衣啥事儿都不会有。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坚决不想当王八蛋,所以还得多抱会儿。

    这一夜可真叫风雨飘摇,小帐篷被风刮得来回变形,一会儿被压扁一会儿又被吹歪。幸亏材质做工都没虚标,否则就真得被冻成冰棍了。

    不过帐篷里面依旧不怎么舒服,这里的海拔已经有3600米了,除了积雪、石头就是冰,真可谓寸草不生。自然也就没有木柴可烧,只有个小小的汽油炉勉强能把雪水烧化,凑合冲点热巧克力喝。

    “咔咔咔……咚……咕咚咕咚……嘡嘡……嗖……”吃饱喝足两个人赶紧钻进睡袋,可不管身体多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原因只有一个,外面除了呼呼的风还有各种诡异的声音,如泣如诉,不眠不休。

    “是山里的鬼魂在哭吗?”朱玛再坚强也忍不住开始瞎想了,从睡袋里探出小半张脸蛋,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是冰在开裂……真不知道当年的公主和唐僧是怎么走过去的,估计开春以后会好点吧。”洪涛知道是啥在响,同样睡不着。那种声音不是光从耳朵钻进来的,顺着山体震动骨骼直接传进了大脑,塞住耳朵也没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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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鼠辈介绍:
末日、丧尸、个人、群体……
我也看过一些末日题材的小说,咋说呢,总是觉得不太合情理,不太合乎逻辑。
有人说科幻就别要逻辑了,太较真就不好看了。确实,包括很多好莱坞大片不是一样没啥逻辑嘛。
但我就是看不惯啊,总觉得在合乎常识、贴近逻辑的前提下,应该也能构建出精彩的情节。
到底能不能呢?这本书就是答案,拭目以待。末世鼠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鼠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鼠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