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沉沦
此时的敖久霄在我眼里迷人的要死!!!
连他威胁我,我都觉得他是在说情话…我他妈这是咋了?!
池水的温度渐渐温热起来,我将额头抵在胸膛之上,双臂越搂越紧,他微微一动,浑身立马僵硬起来。
我抬头正好撞到他居高临下睨着人,我想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话还没等说出口…他的手摸抚上我的脖颈,我慢慢闭上眼…
那手丝丝凉凉,尤其是指腹,刮过脖颈至后脑时仿佛有一块精美的绸缎,勾破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呼吸变得漫长,每一秒都像是故意放慢的镜头,一呼一吸都跟着他的动作完美配合。
这双手慢慢往下,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当时脑子里就一种想法,不管了,爱他妈咋地咋地吧。
“楚楚。”
“嗯?”
“抱紧。”
“嗯。”
……
一冷一热间,两条巨尾相缠重叠,脑子里空白一片,他一阵温柔,视如珍宝。
一阵狂躁,如报复般汹涌。
分不清他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他的背上被我抓出无数红痕,鲜红的血液在红痕中泛着光亮。
他等我长大,如今,我长大了,彻彻底底变成了他的人。
那一晚的肆无忌惮,他呢喃着叫我的名字,哪里像是梦。
第二日床单上留下的颜色也证实了,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慌张的整理好自己,顺手扯下床单,站在镜子前见脖颈处青青紫紫的痕迹也在。
我换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拿着盆子走到院子,看到白婆正笑呵呵的送知南出来。
还不停地说,“谢谢你了,总是麻烦你。”
知南笑着回,“我应该的。”
“你怎么来了?”
知南听到我的声音转头,“我来看你,顺便给白婆针灸。”
我若有心事的点了下头,“哦。”
白婆看了眼太阳,笑呵呵道:“昨晚醉了吧?你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呢。”
我心虚的扯起嘴角,“嗯。”
“那你们聊着,我先进去了。”
白婆走后我蹲在水龙头面前,知南走过来递给我一颗黑色的药丸。
“吃了吧。”
“什么东西?”
知南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回,“补药。”
“补药?”
我在心里冷笑了声。
知南表情为难,“他交代我看着您吃下去。”
我从她指尖夺过,想也没想吞进了肚子里,冷声道:“吃完了,你走吧。”
昨晚那些温情顿时消散,眼前床单也变得刺眼起来。
补药!
他当我梨楚是傻x。
他是怕我怀了他的孩子吧?
真巧了。
我也不想要。
知南叹息了声,安抚道:“您别多想,您现在身体承受不了别的。”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去抖,故作镇定道:“你不用替他解释,我们俩之间怎么回事我明白。”
“君上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一块黑色写着‘令’的牌子静置在知南白皙的掌心,他在告诉我,我藏什么逃不了他的眼。
那昨晚算什么?
只是因为我瞒了他事情的一场报复?!
我面无表情的接过,“谢谢。”
第三百零二章有人欺负你?
知南见我情绪不高冷声下逐客令,无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离开。
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柱肆意拍打在手背上,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处,我泄愤似的在盆中狠拍了一下,溅起不小的水花。
我愤怒的拎起湿漉漉的床单,转身丢进了垃圾桶,不想再多看一眼。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敖久霄长的人模狗样,我不吃亏!
互相玩乐罢了!
不,不是他玩你,是你玩他!
妈的,不知道上辈子是谁欠了谁的!
孽缘!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我们着手准备去玄城前要做的事,我有三个地方必须要去。
一个监狱,一个是梨家,然后去凤仙城接小三姨。
我特意让黄小虎提前去监狱通知宗绪乾,如果他再不出来见我们,等他出来以后就打断他的腿。
黄小虎跟我千般万般保证,这次一定完成任务!
在我和萧远程琪去看他时,他第一次出来见我们。
他被两个狱警搀扶着出来,头发剃的很短,几乎剃光了,巴掌大的小脸毫无光彩。
身上宽大的狱服,感觉里面的身体晃荡着,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嘴角溃烂得不成样子,眼眶深深凹陷,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我们三个看到这一幕全部愣了,谁都忘了拿起面前的电话。
程琪控制不住的捂着嘴别过脸哭,我紧紧攥起拳头,手部青筋一根根清晰凸起。
相比之下萧远要镇定许多,他拿起了玻璃窗上的电话,宗绪乾手腕的银色手铐亮眼,他笑嘻嘻的跟着拿起了电话。
努力笑的时候,干裂的嘴唇扯开,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液,为他病态的肤色增添了一丝诡异。
萧远微微提了口气,强行镇定的问了句,“还好吗?”
他嬉笑着回,“都说别让你们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好着呢!”语气动作装的特别轻快。
可他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装的一点也不像。
“我们要走了,我考上了建筑院,楚楚是医学院,程琪…程琪落榜了,不过她也会和我们去玄城。我们在那等你。”
宗绪乾听完失落的垂下眼睛,不过仅一秒很快在撩起时打趣着说,“你和楚楚肯定没问题的!程琪,你可太笨了奥!笨鸟没飞起来是吗?
不过你别闹心,以后咱哥俩还能一个在建筑院门口,一个在医科院门口摆摊卖小吃!没准也能大赚一笔!”
电话的声音很大,程琪听后不满的敲了下玻璃,等着猩红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死宗绪乾,你才笨鸟!你是乌龟王八蛋,你是狼崽子!两年了,你干嘛不见我们!”说完,又忍不住别过头哭。
宗绪乾往前拱着身子,哄道:“你哭啥呀!我很快就出去了,这里头晦气,总往这跑啥?我出去以后第一时间去找你们。”
我接过萧远手中的电话,声音不大的问道:“里面有人欺负你吗?”
宗绪乾愣了下,干笑着摆头,“哪能啊!我们处的都不错,别担心。”
“你撒谎。”
“真的没有,你别问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这就是你不见我们的原因?”
第三百零三章让他们千倍万倍的还
宗绪乾笑了笑,眼里闪着泪光,深吸了口气道:“我他妈可太想你们了,别的先不说了,出去我再给你们庆祝,先走了,你们三好好的!”
“宗绪乾!”我失声喊道。
他果断挂断电话,手握成拳在左心口捶了下,然后被预警带走。
他的脚镣好像很沉,粗重的链子在地下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没看见宗绪乾的时候还觉得在里面不好也不会太坏。
现在看完之后,还不如不看了。
有口气闷在胸腔,不发泄出去就能憋死。
程琪鼻头哭的红红的,自从她留长发以后,以前那股子太妹劲儿全没了,动不动就要抹眼泪,以前和男生打仗受伤她都不会哭一下的。
时间和经历,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太多。
回到家我拿出那晚奇怪的男人给我的黑色令牌,唤道:“安然无恙!”
这还是我第一次调兵,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做。
没到五秒钟,她们俩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安然有些意外,无恙依旧是面无表情木呆呆的。
安然诧异道:“你竟然有鬼令?”
看来她们对这东西都不陌生,我点了下头,单刀直入道:“有点事情找你们帮忙。”
“直说就可以了,什么事儿?”
“我有个朋友好像出了些问题,你们去看看,如果他真的被欺负了…我要那些人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安然爽快的点了下头,“行。”
无恙僵硬的转了下脖子,发出折骨的清脆声,眼神阴毒道:“我最爱报仇了,这事我来。”
“他出来之前你们就一直在那边吧!有需要我在招你们回来。”
她们走了以后我看到黄小虎站在门外,到也不算偷听,人家是大大方方的听。
他一溜烟儿小跑进来,不开心的斥责道:“你怎么能让她们去做这种事?这令是为了你有危险的时候调兵用的,不是让你公报私仇的。”
我装作没听到一般收拾行李,他再次说道:“我和你说话呢!”
我轻轻撩起眼帘,声音不大的反问道:“怎么?后悔把令牌给我了?”
他一噎。
“两年了,每周你都会去看他,你会不知道他出问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他挠了挠头,一脸为难解释道:“他经历的都是他该经历的…”
我心里的火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将手中的衣服摔在床上,“放屁!”
黄小虎吓得缩了下脖子。
“我的人生如一滩烂泥,你们说是我该经历的!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别人的帮忙,现在至少爬出泥潭了!
宗绪乾为什么不行?
他孤立无援,为什么不能有人帮他?
什么叫该经历的?被欺负就是他吗该经历的?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我很少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刻,黄小虎后背紧紧贴着墙,表情夸张的不得了。
他看见敖久霄都没有这么害怕…
“你消消气,先消消气…”
“我没生气!”
他鼓起勇气瞪着眼睛和我掰扯,“嗓子都喊破音儿了,还没生气?
你得这么想,以他的命格要是在外面根本过不了十八岁!如今你已经帮了他,至少在监狱里不会死!
受点欺负算什么?
他的命还在!
他承受的一切,都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三百零四章你回自己的山头吧
我愣在原地,斟酌着黄小虎话中真假,宗绪乾活不过十八岁?
他比我大,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
如果真是这个理由,我短暂可以接受他所有的遭遇,可…还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我冷静下来后继续坐回床边叠衣服,淡淡道:“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我做不到白婆那样心慈手软。也许以后还得和你那个弟马一样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等我走了,你就回你的山头吧!”
黄小虎半天没出声,等我再抬头看他时,见他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霹雳啪啦往下掉泪珠。
我微微皱眉,问道:“你这是干嘛呀?”
“你是要和我分道扬镳?”
“我…我只是给你建议,在我这你上不了堂,何必呢?”
“我不用上堂!我就和你对脾气,我跟着你吃吃喝喝玩玩不好吗?”
我:“……”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裤脚,“小楚楚…”声音哀怨又辗转。
我挑眉问道:“你真想好了?跟着我不怕损功德?”
他拍着胸脯,“不怕!我可以监督你!”
“我不会听。”
“那我就在你耳边磨叽你,磨叽到你听,而且我还能找果子吃,你没钱了至少不会饿死!”
我脑海里闪过以前白婆家院子里满地果子的画面,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
“你笑了?那你就是同意了?”
“随便你。”
他嗖的一下跳上床,小手还没有我衣服上面的扣子大,殷勤讨好的说,“你别忙了,我给你叠,白婆子现在没事儿,你去和她说说话吧!”
我信不着的看向他,“你确定你能叠好?”
他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快去吧!叠得好着呢!别瞧不起人!”
我压根儿也信不着他,不过通知书下来还没给白婆看过,离别的话总是说不出口,所以拖拖拉拉瞒到现在。
我拿着录取通知单先在窗户处望了望,见白婆屋里没有客人才进去。
她坐在炕边猫着腰用手一下下捶着自己的小腿,见我来了立刻升起笑颜,“楚啊,快来坐。”
“您腿又疼了?”
“不疼,坐的时间长,麻了。”
我将录取通知书放在炕沿蹲过去帮她捶,她连忙道:“快起来,这是啥呀?”
“白婆,我考上了。”
白婆喜出望外,“考上了?真的?”
“嗯,其实下来有几天了…”
“你这孩子咋不早跟我说呀!我去做几个菜,咱娘俩庆祝庆祝!”说着,她匆忙着要下地。
我连忙扶住她,“白婆,不着急,一会我去做,咱俩喝点。”
白婆跟小孩子似的撒娇着嘟了下嘴,一副不信的模样,“你那天都喝不舒坦了,要不别喝了?”
我看出她是馋酒了,笑着回道:“我酒量还行,陪您喝点。”
见她难得有兴致,我去厨房洗手做菜,她在屋里不知道忙忙叨叨做些什么。
我简单做了几道菜,事先拨出一些供在堂口上,身上唰的一凉,我知道是他们给我打了体感。
第三百零五章感谢照拂
我看着面前的红色单子,抽出了三根香点燃,声音不大且虔诚的说道:“这些日子打扰了,托白家大堂人马照拂,感激的话不善言表,但一定铭记于心。日会有机会,信女定还恩情,万死不辞。”说完,将香插入香炉里,跪在铺垫上进行跪拜礼,以示恭敬与感激。
我从屋内出去见白婆同时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放下了桌面上。
我摘掉身上的围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旁,垂着眼将面前的两个玻璃酒盅斟满。
屋内特别安静,倒酒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我不敢抬头,尽量不去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汇。
我端起酒盅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盅,勉强的笑着说,“白婆,我敬你一杯。”说完,仰头一饮而尽,酒盅不大也就一口的量。
我第一次喝白酒,喉咙至胃里一趟线火辣辣的,忍不住闭了下眼。
白婆慈爱的呵呵的笑着,跟着我干了,随着哈了口气。
“辣不?”
我点了点头,“辣。”
我又抬手斟满,倒酒的功夫,白婆语重心长道:“走了就放心的走!外面路宽,有活路,哪里都比这小地方强!人挪活,树挪死!在这说这小庙,留不住大佛,你啊,安心走!”
我拿酒瓶的手一抖,洒出一些酒水在桌面上,喉咙里含糊着‘嗯’了声。
已经喝了些酒我就有勇气了,双手抬着酒杯道:“这第二杯,我敬您。
一直不敢说要走…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感谢您在我落魄的时候,不嫌弃我们,给了我和小三姨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这些年你对我们的帮助太多了太多了,我离开这儿没有一点留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
白婆眼睛一红,端着酒杯的手一直抖,她什么都没说,抬头先把酒喝了。
最怕的就是两个人有一肚子话想表达,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怕对方掉眼泪,也怕对方离开后会远隔山海惦记自己。
白婆的存在,说是第二个姨姥姥也不为过,姨姥姥的离开已经很让我遗憾了,我不想在遗憾。
我往她碗里夹了些菜,故作轻快道:“我们吃些东西,一会再喝。”
白婆没动筷子,将桌面的纸单递到我面前,那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能看出写的十分吃力。
白婆没上过学,可奇怪的是她却会画符,而且符纸上面的字写的特别好,她也识字,但就是写起普通的字来,有些吃力。
白婆叹了口气,声音暗哑的说道:“楚楚,这个是我以前资助过的人,现在在玄城的名单,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们帮忙。
最下面那个…是我一位故友,他很厉害,在某些方面也能帮到你一些。
咱娘俩能认识一场就是缘分,不谈什么欠不欠的,也不用感谢,要真谈感谢,你陪了我几年就伺候了我几年,是我老婆子该谢你!
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够本了,你还有啥可惦记的?
你这孩子吧,心思重!
有的事你就爱搁心里,不爱动嘴去说,只有在跟外人,你才能嘴甜的不行,我心里都明白。
要说咱俩还得感谢那位蟒君,没他,咱俩也认识不上,我这还说人家不好,可真是罪过了哟!”
她声音几度哽咽,眼前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最终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第三百零六章他是命里的劫
白婆在桌下紧紧拉着我的手,她的食指骨质增生到变形,干枯有力。皮肤粗糙,手背上面长着一块块浅褐色的老年斑,不美观,可它给人的温暖,太多太多了。
“别哭,以后我有时间就去看你,我这老婆子还没出过村子呢!到时候你领我到处转转,行不?”
我不停地点头,根本不敢去看她浑浊的眼里流下的泪滴。
她老了,又无儿无女,日后该怎么办?
我不想弄的哭啼啼的,连忙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道:“我也能经常回来的,等您什么时候想退休了,你就过去找我,我在那边等您。”
白婆依旧没动,一双眼睛盯着我看,我诧异的问她,“您是还有什么嘱咐我的吗?”
“这些日子他来…其实我都知道。那么一位神尊进来,家里仙家怎么会不知?
况且第二日知南便过来了,好像给你吃了些什么东西?
楚楚,他每晚留这过夜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俩私下里又是怎么商量的?”
我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告诉白婆我俩在某些方面已经在一起了吧?
我思来想去琢磨了一番,才开口回道:“他帮我在玄城安排了落脚的地方,还说他的人我可以随便用…还说…我可以把小三姨接过去,我和二姨通过电话了,她说正好要去玄城办事,她会带小三姨过去,免得我在往凤仙城跑。”
白婆见我就挑那些不痛不痒的说,蹙眉打断道:“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晚找你算怎么回事儿?他是要娶你,还是什么?你可要想好,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么以后你和他的孩子,最后就可能像严敏一样!虽然他是神尊和严敏父亲那妖物不同,但你终究是人,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我愣了下,原来我们是不能有孩子的吗?
难怪他会让知南来找我…
“没有,他从没说要娶我。白婆,不瞒您说,我尝试过可我根本甩不掉他。无论我下什么样的狠心,最后都能被他轻易攻破防线,我还不如顺势而为,这样也许还能博出一条路来。”
白婆满面愁容,“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白婆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老话说的好,别和命斗,两败俱伤。”
也许,他是我命里的一劫。
我回到房间见黄小虎四脚朝天的躺在衣服堆里呼呼大睡,不知道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会给我叠衣服,衣服没叠不说,还压在身下当了毯子。
…
一个星期后,我们商量着提前去玄城,二姨那边已经动身出发。
临行当日我前往梨家,原本想拿着那本梨家祖训,可斟酌一下还是收进了行李中。
梨家大门上的牌匾很久没有翻新过了,上面的字迹许多地方掉了漆,看起来落败不堪。
上次因为梨兴豪被人押魂的事回来过一次,现在比那个时候看起来还要荒凉。
一进大门看到有个人邋里邋遢的坐在地上,脑袋往右肩上歪,嘴巴也是歪的时不时往下流口水,目光呆滞根傻子一样。
第三百零七章恶人信佛
东海…奶奶的侄子。
自从他用石灰掺着雄黄酒伤害了金莲一家,害七寸有一个兄弟惨死后,他一直这样半死不活,不过前几年至少还像个人,如今半人不鬼。
他坐在地上认真的捏小泥人,连家里进来人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正巧大伯母从屋子里出来倒水,见我看东海看的认真,惊讶的叫道:“梨楚?你怎么过来了?”
我将梨兴豪的魂带回来以后,她对我的敌意早已经不那么大了。
本来我俩也没什么仇和怨。
我收回在东海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去,答道:“我来看看…她。”
大伯母若有所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能回来看老太太。
“快进来吧!外头风大,别站那吹风了。”
我们俩一边走一边聊,我不解的问道:“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住外院那栋房子吗?”
“你说东海?哎,媳妇带着孩子跑了,也没个人管他,毕竟是老太太的侄子,也不能狠心看着不管。”
我对东海的媳妇印象很深,那女人看着胆小柔弱,但绝对是个聪明的,如今他的情况这样,人家受不了跑了也正常。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奶奶还能有这样的心肠,我不也是她的孙女?她却能做到不闻不问,甚至恨不得我死!
我们进入主厅看到梨依在耐心的给梨兴豪讲题,梨依已经上高中了,在学校碰到过,她也有和我打招呼,叫姐姐。
见我进门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的光,随后兴奋的起身道:“姐,你怎么过来了?”
“嗯,来问点事情。”
我的态度便显得有些不咸不淡,跟他们家人我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连装都装不出来。
梨依转身对梨兴豪招了招手,“快来叫人!”
梨兴豪这几年个头突飞猛进的涨,上次见他还是小孩儿呢!从小萝卜头,变成大小伙子了!
“姐姐!”他甜甜的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大伯母满意的点了点头。
“梨楚,老太太在卧室,我带你过去?”
“嗯。”
大伯母对他俩嘱咐道:“兴豪你快写,有不会的问你姐,别一天只心思玩!”说完,她便带着我去后院奶奶的屋子。
梨家很大,后院许多条甬路通往不同的房子,像是古时候官宦人家的府邸。
奶奶的屋子就在大堂后面,听说最里面的房子是梨家祠堂,不过我从来没有进去过。
到了门口隔着竹编草帘便能清晰的听到里面录音机放着佛歌…我忍不住哼笑,大伯母脸色讪讪道:“那次家里出事后,老太太就开始信佛了。”
我不屑的笑了,嘲讽道:“她做过的那些事信佛有用?佛能保佑她做过恶事不遭报应?”
大伯母陪着干笑,“家里一年比一年不好,可能也就是个心灵寄托吧。”
“您送我到这就行了,我想单独和她聊几句。”
“好,那我在这等你,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一句话不让,要是吵起来了,我还能进去劝劝。”
大伯母在有意示好的感觉的到,不过她为何要对我示好呢?
毕竟我早晚会离开这,她没必要因为别的特意来和我拉拢关系。
难道是因为我上次救了梨兴豪?
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出其它。
第三百零八章别想上族谱
我迈进那扇红木雕花大门,掀开面前的竹帘,屋内有一股很浓的檀香味,录音机里的歌声很大,奶奶在一张紫檀木制躺椅上闭眼小息。
虽然穿着上比以前朴素了许多,但她还当自己是阔太太,那架子永远放不下来。
姨姥姥和白婆身上的质朴,她永远也学不会。
我走路很轻,她根本没发觉有人来了。
我站在她身前半晌,仔细的盯着面前的老太太看,她脸上的皱纹纹路很深,法令纹处两道鸿沟,颧骨极高,眼睛又细又长,嘴巴特别薄,眉中心一道深纹垂着,长年蹙着眉头导致的。
标准的无情又克夫的面相。
也许是她感受到了身旁的异样,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我时下意识蹙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你怎么过来了?”语气惊讶又厌烦。
估计她心里在害怕,不知我看了她多久,脸色难看的不行。
“孙女来看望奶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怎么,您不要请我坐坐?”
她眼底闪过厌烦,别过脸冷哼道:“我可不承认你是我孙女!”
“是不是,我身上也留着梨家的血,我的父亲叫梨清远!”
“你还要不要脸?”
我故意笑着气她,这个时候就要赌谁能沉住气,沉不住气的那一个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我找了张椅子缓缓落座,翘起腿叠放在另一只腿上,身子向后靠着,慵懒又自在的姿势和她说道:“你别以为我愿意流着梨家的血,只不过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将它如实讲出来而已。”
她微微眯了眯眼,将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上半身前倾着,牙咬道:“什么是事实?只要我掌家一天,你都别心思上梨家族谱!”
“当然可以,不仅我不行上,你二儿子和儿媳生出了怪物,还没有按照祖训执行,他们的名字应该划掉,他们也不配做梨家子孙。”
她身子明显一震,骨瘦如柴的手死死的抓着摇椅的扶手,淡紫色的血管异常清晰,那面相恨不得给我吃了!
“你怎么知道梨家祖训?!”
看着她一步步入局,我得逞的加深笑容,从容不迫道:“我不仅知道梨家祖训,还是到梨家世世代代怕蟒,因为你们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怕遭到报应被灭门是吗?”
“胡说八道!”她控制不住情绪朝我吼道。
“胡说?你们梨家的媳妇不应该将祖训背的滚瓜烂熟么?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应该清楚!
占蟒巢,富缠绕!这不都是梨家干出来的事吗?!”
她脸上震惊之色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她用力捶打着扶手道:“你听谁说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伯父如今得了怪病卧床不起,二儿子被人带走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有心思喝茶听歌,我要是有您的心境,也许早能飞黄腾达了!”
她气的浑身发抖,指向我道:“梨楚,你别太过分!你爹被谁带走了?要不是倒霉娶了你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他怎么可能走!”
第三百零九章结盟
从奶奶的神态上看,她可能并不清楚我父母当年的情况,那封写了一半的信和上面的血迹她应该都不知道。
“我爸是被人带走的,不过那个人并不是我妈,我妈也一样被人强行带走了!”
“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测!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还知道他们的失踪跟那本梨家祖训有关。”
奶奶思忖许久,眼中的纠结和不解越来越浓,不知道此时她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想找到他们,就告诉我祖训里面写了什么,这就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嘟着嘴想了下,故意气她笑着说道:“凭我能救你儿子,你想让他早点回家团聚就告诉我祖训里面的秘密,不然就别想找到他!”
她缓缓从摇椅上起身,一双罗圈腿勉强撑着身子的重量,她走到我面前抓到出口一般得意道:“秘密?原来你想知道秘密啊?秘密就是你一出生就该死!你父母是个懦弱的人,才会害梨家家破人亡!这就是秘密!”
她又气愤又执迷的表情真的很变态!
连我拿她儿子的生死来要挟她,她也只是稍稍震惊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担忧或者其它关心的情绪。
看来只能找别人来解开祖训中的秘密了!
我稍作镇定起身,“行吧!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佛歌是好听,但其意义是听懂里面讲了什么,而不是让你天天当曲儿听!”
她对着我的背影大喊道:“你在哪儿,哪就死人!你姨姥姥就是你克死的!梨家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踏入一步,畜生!”
我走出她的屋子,大伯母连忙迎了上来,“又吵了?”
“嗯。”
大伯母谨慎的看向屋子,里面还在骂骂咧咧,一声比一声难听,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估计被我气的不轻。
大伯母拉着我快速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道:“你想知道祖训?”
“是,您知道?”
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她不也是梨家的儿媳妇吗?!
“你要了解这个干什么?”
我转眼想了一下,不答反问道:“现在梨家这样您也不好过吧?大伯父瘫痪无法下床,家里还要养个疯子,梨依、兴豪还小,梨家不好你也不好过不是吗?”
人都是利己的,我试图用梨家的现状来勾起大伯母的心念,只要为自己好的事,没办法不心动。
她想了一下问道:“梨家不好跟那本祖训有关系?”
“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脱不了干系!奶奶总说是我克了梨家,我是回来复仇的!可她怎么不想想,梨家世世代代和蟒结怨,我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报仇?
东海叔被报复的当晚你也看到了,如果我是复仇的蟒,我直接将人都缠死不就好了?我怎么可能投胎成人,在这样的社会报仇?太不现实了!
实不相瞒,我怀疑我爸妈是被人带走的,并不是自愿离开了家,您就不怕是真正的仇人来寻仇吗?梨家子孙可不止我爸,大伯,还有您的孩子们!”
第三百一十章祖训内容
大伯母在听完我的话后眸子一震,她的嘴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两只手在身前交叉相握不停的搅动。
“你说清远和小雁不是自己走的?怎么还有这事呢?”
“他们是有一走了之的心,当时我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信,上面的字迹很潦草,而且内容只写了一半,上面还有血迹,被团成一团丢在了铁盒子里。如果没有遇到意外,她为什么不写完呢?”
大伯母仔细回想当年的事情,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激动的对我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出生的当晚我们都在祖宅忙活你爷爷的丧事,当时家里来吊唁的人多,吵吵闹闹不得消停,谁也没有注意外面的情况。
不过在这院隐约听到你家的院子里发出一记喊叫声,当时谁也没有在意。后来是你大伯父守灵到后半夜,他实在顶不住了想去找你爸接班,可到了以后发现他们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只有你和小梅在屋子里。
小梅睡的很沉,被泼了一盆子凉水才醒过来,你这么一说,她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
“还有什么信息吗?”
她想了几秒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
“那祖训呢?那本祖训前面的东西我看不太懂,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大伯母左右巡视一圈,见附近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继续道:“梨楚,你说的对,这事好像不那么简单!
我跟你说实话吧!在你大伯瘫痪起不来床以后我这心就没有一天能放下过,我觉得回来报仇的不是你!
毕竟你和你大伯平日里都没有接触,他怎么突然就瘫了?你奶说什么是因为你活下来克梨家的说法,我不信!”
看来她比我想象的更理性,也能看透许多事情的本质,不会被奶奶洗脑,盲目的去找替罪羊。
“那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信息吗?我想找到他们,也想和老太婆证明,她坚信一辈子的事情是错的。”
“有!你说的没错,如果真的有复仇这一说,烽儿、依依和兴豪都会被卷入其中,你大伯已经这样了,我不能看着他们再出事!
祖训上面的文字我也看不懂,都是由婆婆们口口相传传给儿媳妇的,我和你妈当年都听老太太说过。
据说在梨家最早的时候,家里有一辈是猎户,这位老祖宗专门捕蟒蛇,然后卖给当地的一个药材铺,这个药材铺是卖偏方的,需要蟒蛇身上的某一个东西来做药引!
当时这位老祖宗还娶了药材铺家的小女儿,生意越做越大,这个就是灾祸的开端!
这位老祖宗和老祖母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被蟒蛇活活缠死了,男孩儿也是疾病缠身,还有先天的皮肤病,身上一块块褐斑就像蟒蛇的花色一样!
这个男孩儿成亲生子后,老祖宗和老祖母意外掉入水中,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到。
从那以后梨家就像背上了诅咒一般,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孩子降生,上两代必死一人!你出生时你爷爷七窍流血死了,其实在以前早就有过这样的情况。”
第三百一十一章无辜的女孩们
大伯母的阐述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竟然不是梨家第一个特殊的孩子?
大伯母继续道:“在你爸和大伯那代…哎,其实他们还有个妹妹。”
我心里一紧,仿佛已经知道了她去了哪儿…
梨家的祖训简直丧心病狂!
对自己的血脉至亲都下得去手?正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们比蛇类更冷血,更残忍!
“老太婆下的手?”
大伯母勉强笑了下,没有回答。
“您继续说,祖训里还有什么内容吗?”
“还有一代梨家人接了个开河建桥的活,梨家祖祖辈辈都不缺钱,无论做各行各业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基本全是横死的,根本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
那年掌事人带着工人去河底挖道,有一条大白蟒在河里怎么也不肯让路。
就这样一连僵持了几天,什么办法都用了,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听说白色的蟒可是修炼成精的,村民们觉得它是在守着村子。
可是如果开不出路来,梨家的活就做不完,那个掌事人和工头一商量,两个人活活将蟒在水里炸成了肉泥,红色的血水半年都没有散去。
后来那个工头莫名其妙死了,一年后梨家生出了第一个奇怪的女孩。
她出生时和你一样,嘶嘶的吐舌头不说,那眉眼像极了蟒蛇,浑身上下扭啊扭,只不过她的身上没有蟒蛇皮。
还有祖宅建立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当时为了占地盖房,将一个能化成人身的蛇仙赶跑,其实最后那条蛇也死在了梨家人手中。
这真的就像是诅咒,梨家世世代代与蟒结怨,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特殊的女孩。
你是其中最特殊的,其余的只是像…而你天生就有蟒蛇皮。
梨家人怕蟒怕到了骨子里,但他们纵使怕,可真到了某种情况下还是会不留余力的结怨,必须除掉才能安心。
梨楚,我现在真的害怕,烽儿跟我说过他一辈子也不想结婚,他怕他也要面对伤害他的孩子的情况,即便他的孩子有幸活下来也会像你一样一辈子让人指指点点,而且你大伯的身体…
我知道怕了,我不想做孽,你救救梨家,救救你的手足们,行吗?”
大伯母说到这有些激动,的确,现在是什么社会了,梨家那些残忍的手段早已经不能用了!
那么下一代如果不幸再有特殊的孩子降生呢?
老太婆又该怎么办?
“大伯母,除了这些事情,祖训就没有其它可用的信息了吗?还有,世世代代奇怪的都是女孩?”
“是的,全部是女孩!”
“我知道了…你给我个能联系到你的电话,我要去玄城了,如果有最新的信息我们电话联系,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白婆,她心善,不会看着不管的。”
她有些意外,“你要走?”
“嗯,去上学。”
大伯母深深的叹了口气,“走了好!这地方没有待头,走了也解脱了!”
我从梨家出来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再回头看向门上的牌匾时,突然觉得梨家本该于此。
他们贪恋富贵,不择手段,迷信迂腐至极!
在这里生活就是一种折磨,这牌匾印了太多人的血,甚至连这辈子托生到梨家,对我来说都挺恶心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告别
梨家人在怕与丧心病狂之间疯狂游走,世世代代遭到了反噬,却还是不愿停手。
梨家的女儿悲哀,为了一本祖训,白白牺牲掉了那么多的命。
大伯母听到的只是老太婆的口述,具体和祖训上有没有差异,到时候我还是得找个明白人问一下。
回到白婆家取行李,黄小虎抱着手臂站在行李旁。
我有些犯难,“坐车带着你不方便,我只能给你藏书包里,你不会被憋死吧?”
黄小虎嘴上的胡子颤了颤,“我不要进书包,我可以跑着去!”
“六百多公里路你跑着去?”
“那咋了?我跑得快!”
我表示汗颜,“行吧!你爱怎么去就怎么去。”
我拎着行李去和白婆告别,在窗户处看到屋子里有香客,我轻轻扣了下窗户,在她回头时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白婆装作不耐烦同样对我挥了挥,赶人道:“快走吧!到了打电话!”
“您照顾好自己!”
“小小年纪别磨道(啰嗦)了!路上注意安全!”
我俩就这样简单告了别,没有过多的矫情,像我每天去上学一样,不想给对方负担。
到了大巴站见程琪和老萧已经到了,干妈一直在叮嘱萧远,嘴巴一开一合没有停过,萧远笑盈盈的点头答应,干爸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他总是那么严肃,几乎看不到他笑。
不过有一次他对我笑了,还说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他是夸我还是骂我,应该是在说我认蔓蔓姨当干妈的事吧!
我配不上萧远,他认为我做的对,所以甘心让我叫他干爸。
程琪就更不用说了,大咧咧的搂着爸妈的肩膀吹牛,不过能看出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一直在隐忍。
这是他们第一次要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心里难免舍不得。
我到的比较晚,基本已经快要开车了,和叔叔阿姨干爸干妈打过招呼后,听干妈和我交代了几句便放行李上车。
上车前听到两个人在闲聊,其中一个人说,“这他妈也是奇了怪了,见过医院常死人的,没见过监狱天天死人的!”
另一个人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你不知道吗?那间监狱不干净,说是夜晚总能听到女人笑。抬出来那些人说是自杀,指不定其中怎么回事呢!”
我抑制不住的扬起嘴角,步子轻快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和程琪坐在一起,程琪好奇的问道:“笑什么呢?是不是终于离开这了,开心的隐藏不住了?”
“不是这事。”
她八卦的瞪着眼睛,“那什么事啊?”
“报仇雪恨了。”
她似懂非懂,不过也没有纠结,拉开窗户对她爸妈道:“你们快回去吧!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程琪妈妈靠在丈夫肩头强忍着没哭,到是干妈一向知性优雅,转过身子肩膀一颤一颤的。
萧远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只说了句,“妈,你和我爸也回去吧!保重身体!”
我们的新征程开始了,可对这些老人来说,似乎代表着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心里的落差感无法表达。
可孩子终究会长大,他有自己的天空,不能永远在羽翼下求安稳。
第三百一十三章下面有人
大巴车缓缓启动,直到车子走出很远,看不到四位家长的身影,程琪和萧远才恋恋不舍的将窗户关上。
程琪勉强撑起的笑容当即落下,别过头去默默的掉眼泪。
我牵着她的手,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心很烫,和我有着极大的反差。
都说手热的姑娘有人疼,我注定就是没人疼的那位了。
“你害怕吗?楚楚。”她声音哑哑的,小声问道。
“怕什么?”
“未来。”
我摇了下头,“没有任何日子会比过去更坏了!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曾经那些经历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我是该和它们说再见,但我不会遗忘更无法释怀,只能背着它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是怎么走出来的。
程琪委屈的瘪起嘴,“可是我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混不好,怕我没办法适应外面的生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想了想,努力把眼泪咽了下去,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劲道:“程琪,你可以的!你是打不死的灰耗子!你是沙漠里的仙人掌!你最牛x!”说着,还不忘举起拳头高喊。
全车人纷纷回头看她,脸上那种无可奈何的微笑,像极了对青春的嘲讽,曾几何时可能他们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没想到…
现实磨光了他们的梦想和棱角,许多小时候说自己要变成科学家的人,后来变成了工地的搬砖工,梦想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你一次次妥协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的奢侈品。
我们这个大巴车需要坐很久的路,中途会有临时休息的地方,可以上厕所或者买些食物充饥。
天色逐渐黑下来了,程琪拉着我一起去厕所,萧远陪着我们下车,绅士的站在外面等我们。
那厕所十分简陋和我们村里的也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坑与坑之间竖起了半人高的水泥墙,私密性更好一些,厕所外面贴了一些白红色相间的砖片。
其它内部环境一样,蹲厕,下面是镂空的,卫生环境也不错。
许多人下车上厕所,我和程琪站在一侧排队,只听里面那个坑位发出一声惊悚的喊叫,吓得我俩头皮一麻。
大伙纷纷紧张的看向里面,那个女人慌里慌张的起身提起裤子,脸吓得煞白一片,穿好后指着坑位说,“下面有人!”
大家惊讶着互相看来看,纷纷劝道:“是不是天黑你眼花了?这下面多脏啊!怎么可能有人?”
其余几个还在上厕所的人,嘴上这么说,动作却利落的不行,连忙从上面下来。
我和程琪对视了一眼,她抱着手臂故作胆大的说道:“哪里会有人,一定是看错了!我去给你打个样儿,你别害怕!”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人,看着程琪走上去,她始终低着头,腰带还没等解开,嗷的一嗓子,瞪大眼睛吼道:“卧槽!真他妈有人!!!”
我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拉下来,自己站上去低头向下,一无所有。
我感觉周围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对程琪道:“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车内诡异气氛
程琪愣了很久,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一般,眼神僵直。
我牵起她冰凉的手往外拖,周围的人继续七嘴八舌的讨论下面的事。
出来以后她还在愣神,萧远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见她吓得不轻,随着出声问道:“下面有什么东西?”
“一个小女孩,小脸白的吓人,看着我笑…”
“小女孩?”
程琪一脸慌张的点头,“卧槽,我第一次看见鬼!是鬼!”
“你怎么认定她是鬼?”
“她的牙好长好长,你看过僵尸片吗?她就像是僵尸一样!”
刚刚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第一个看见东西的女人说下面有个男人,而程琪看见的是小女孩…
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又有几个,暂时没有办法确认!
“我们先上车吧!赶紧离开这里,别惹上麻烦。”
萧远同意我的提议,点头道:“平安到玄城才是重中之重。”
我们三个折返回到大巴车上,大巴车的人除了司机几乎都下车去上厕所或者抽烟,零零星星只有两三个人将衣服蒙在头顶睡觉。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萧远上车时候留了个心眼,站在司机一旁问道:“师傅,我们还得多久能到?”
司机眯着眼睛抽了口烟,操着一口浓浓的口音道:“看这儿天,约么着得后半夜了,雾太大,么得好走。”
萧远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车窗外面白茫茫一片,且雾越来越浓,可视范围不超过五米。
“那您路上慢点开,辛苦了。”
司机呦呵一笑,“小伙子真会说话,去玄城干嘛呀?”
“上学。”
“大学?”
“嗯。”
司机竖起大拇指,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有得出息!”
萧远心事重重的笑了笑,然后便先后走来,在我们身后落座。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很大,我和程琪听到了全部,按理说晚上十点多就可以到,这一折腾要搞到半夜去了。
因为刚才的事情,程琪神色紧张一直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在耳畔压低声音问道:“楚楚,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我将书包里的黑色令牌拿了出来,悄悄握在手中,如果真出事安然和无恙也许能帮我们抵挡一阵儿。
“放心,有我呢。”我声音沙哑着安抚她。
车上陆陆续续回来人,可能是怕打扰到休息的人,大家全部小心翼翼格外安静,越这样安静越让人心里没底,一丝丝凉气袭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司机在前面大喊了声,“人都回来了吗?”
车内竟没有人说话,鸦雀无声。
司机站起身转过身子看,用目光查找空位,数了一阵儿,道:“都齐了,那开车了!”
大巴车缓慢开始行使,‘咣当咣当’不断摇晃,我们的身子也跟着车子左摇右摆,由于雾太大他不敢开得太快。
程琪难受的抿了下嘴,小声抱怨道:“这个司机之前开的还挺稳的,这会儿摇得我想吐。他能把车开出来八十年代火车的感觉,可真牛逼!”
第三百一十五章车内歌声
我看着周围的人上来以后都耷耸着脑袋,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跟之前还在小声窃窃私语的状态完全不同。
萧远身旁坐了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和我们差不多大,长得挺漂亮的,刚上车的时候程琪还和萧远挤眉弄眼调侃他来着,这会儿女孩的头深深垂着,身子止不住的抖,好像很冷一样,牙齿都跟着打颤。
我和程琪听到声音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她侧过头对萧远笑,萧远出于礼貌也尴尬着回笑了一下。
程琪天生话贫,对姑娘问道:“你也是去玄城上学吗?一个人?”
姑娘直勾勾看着她,没说话。
程琪表情讪讪,没说什么转过了身,冲着我不满的撅了下嘴。
我特意回头看了女孩一眼,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阴气很重,连我一个半吊子都看出来了。
由于让乘客能够有足够安静的环境休息,大巴没有放任何音乐,这会儿收音机里面传来‘沙…沙…滋…’这种刺耳的声音。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伸手去调频,无论怎么按动按钮,音响里依旧发出闪频的声音。
“妈的,怎么回事儿呢?”司机烦躁的咒骂了句。
没过一会儿,收音机里传来一个女声,声音清亮夹着嗓子在唱古老的小调,有点像戏曲,又只是轻轻的哼唱…没有任何乐器伴奏。
‘长相思,弄别离,一别回首几度春秋,盼君归,君不见,再看佳人早已入君怀…”
操。
程琪低声骂。
那女人的声音哀哀怨怨几度流转,听的人头皮发麻。
歌声诡异,可车厢内的气氛更加诡异,除了之前蒙着衣服睡觉的人发出了抱怨声以外,其余的人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也许发现了什么,身子僵硬着挺直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边开车一边骂,“牛鬼蛇神麻烦给开条路,无心打扰,更不想得罪大家,若今日平安到达,稍后定给各位送些银子花花!”
这会儿,后上车的那些人微微抬头露出阴森的微笑…
之前下车的人除了我、萧远、程琪以外…全部跟傀儡一样被操纵了!
程琪泛着哭腔道:“楚楚,不如…我们下车吧?”
“别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我身上汗毛也被此时迷惑的景象吓得竖了起来,但我瞧着司机说话挺像那么回事儿,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可能我们在车上会比下去更安全。
歌声一直未停,前方的雾越来越大,根本看不见周围的景物,司机频频去抹额头上的汗,继续吼道:“各位若是执意不肯让路,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收音机的歌声突然停了,紧接着女人扬着调子略带挑衅嬉笑的语气道:“来呀~”
“来呀!”
车里众人声线僵硬着随着重复,“来呀~来呀!”
“咕咚。”
程琪在我耳边吞口水的声音异常清晰,她的腿抖个不停,那几位睡觉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纷纷将衣服扣回头上不敢说话。
嘴里小声念叨着,“阿弥陀佛,百无禁忌,阿弥陀佛,神明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