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以毒劝毒
望着贾诩阴狠的笑容,李儒不由感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脾气,狠狠地白了贾诩一样,然后重重的一甩袖子,摇摇缓缓的从桌案上站起身来,迈着步子,离了歪斜的向着酒舍的门口走去。
贾诩在后面的桌案举起手中酒爵,对着李儒的背影高声道:“李郎中,如何走的这般快,留下来,多喝两爵再走,给老夫讲讲你当年的威风与趣事,咱们痛饮一日,岂不快哉?”
李儒根本就不看贾诩,他此刻想哭,但酒舍里的人都在望着他,他的尊严和傲气,根本容不得他此刻留下泪水。
李儒并没有着急回府邸,而是自顾自的走出了雒阳城,他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东郊,用尽全身的力量爬到了一处山岗上。
此时已是春节,雒阳城的周边,放眼望去一片新绿。
微风吹来,打在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异常的舒适。
望着天空白云,绿水青山,李儒的脸上留下了两行眼泪。
却见他无奈地咬着头,无奈地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可惜竟无李某人的容身之地……天意,真是天意弄人啊!”
说罢,就见李儒低头看了看山颠之下,不知为何心头蹿起了几分落寞之情。
他现在有一种冲动,现在就是迈着步子,向着这山底下一跳……或许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儒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试着将脚往悬崖边上挪动了挪动一下。
紧接着,便见悬崖边的小石头和沙土,稀稀拉拉的向着山下滑落而去。
李儒的喉头轻轻的一滚动,小心翼翼地看着下方,一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李儒的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莫要跳!有事好商量。”
李儒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跳下去,说白了他纯粹就是心里憋屈胡思乱想瞎胡乱试验一下,哪曾想身后突然想起的这个声音却是将他弄的一惊。
张皇失措之下,他脚下一滑,就要顺着山间往下掉落。
“啊~!”李儒一声大叫,极为惊恐的叫出声来。
而他的身后,一只手猛然伸出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用力的拖住了他。
索性李儒适才只是被吓了一下,并不是真的要跳,此刻在身后那人的拉拽下,很快的就找到了平衡,快速的向后撤退,离开了悬崖旁边。
李儒因为适才那一吓,此刻酒已经完全醒了,他的后背此刻已经是一片湿润,同时裆下竟也有了几分潮意。
他也来不及看是何人救他,当下便直接拱手作揖:“大恩不言谢,多谢相救……”
话还没等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李儒的脸上直接挨了一个火辣辣的嘴巴。
“想当年,好歹也是一个意气风发之人,不说满腹经纶,却也是智计百出,如今一朝受挫就想着死,死后下了九泉,何颜去见先祖!”
李儒被这一巴掌抽的发愣,再加上一顿喝斥,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待在原地愣愣的不动弹。
贾诩冷然道:“适才那酒舍之中,人员庞杂,定然是有天子或是太傅的细作,京师重地,耳目极多,这点浅显的道理凭你的智慧难道还不知晓?我适才故意出言折辱于你,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难道你在雒阳被人欺辱糊涂了,就这点浅显的道理,还要老夫教你……死,能解决问题吗!”
李儒呆愣楞的看着贾诩,听着他声音不大,但却慷锵有力的斥责,好半天没反应过劲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李儒缓缓地开口道:“我、我适才没打算跳下去来着,是你突然唤我,将某吓的手足无措,方才险些跌下去的!”
贾诩:“……”
少时,便见贾诩和李儒一起在山间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贾诩捋着自己的须子,自嘲笑道:“老夫这辈子,很少劝人,也很少说多余的话,激动的时候也非常少,今天一不小心将这三戒都犯了,结果还闹了这么个笑话……唉,实在还是道行浅了。”
李儒坐在他身边哼了哼,道:“你道行浅?嘿!你若是道行浅,那我们这些人还活不活了!”
贾诩微微一笑,叹息道:“适才在城内的酒舍之中,定然是有细作,但具体是谁,老夫不晓得,本来是想找你谈些正事,但既然有细作在,老夫便装装样子,出言侮辱你一番,做场戏给那细作看看,或者说给他背后的人看一看。”
李儒皱起了眉头,道:“那你跟着我来这,就不怕那些人的细作跟上来么?”
贾诩随意地道:“你真以为老夫是一个人来的雒阳吗?”
李儒的眉头皱紧:“何意?”
贾诩用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地站起身来,他低下头看着李儒道:“荆州卫士署的卫士,天下无双,遍布各州各郡,我主刘益州手下的侦查与刺探能力,绝非是旁人家那些斥候或是探子所能比的。”
李儒呆愣楞的看着他……
“老夫在每走到一个地方,有没有可疑人士,自然会有人用一些独特的方法告知老夫的。”
饶是李儒这样的狠角色,听到这里也不由背脊发凉。
卫士署,竟然已经能做到如此地步?
少时,却听他道:“李某人如今已经落魄至此,对你和刘益州而言,怕是也没什么用处了,况且我如今在王允手下,稍有异动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你现在找我,怕是也没什么用了。”
贾诩并没有相信李儒所言的这些软话。
“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适才也就不会对着山底下说那些奇怪的话了……”
李儒没曾想到贾诩居然会听见了自己的自言自语,脸色顿时一红。
“你也不用多想,想当年,你在董相麾下之时,也是一时之俊杰,而且在整个西凉军中,只有你能看透老夫三分的心思,虽然当年你遣走老夫乃是为了一己私利,但不得不说,你当时也从老没有过害老夫的心思,而且你也确实算是帮了老夫,所以现在,老夫也想帮你。”
“帮我?”李儒的笑容显得极为无奈:“怎么帮我?是你帮我,还是刘伯瑜帮我?”
贾诩笑呵呵地道:“有什么区别吗?若是没有前将军的嘱托,老夫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私自前来会你。”
“问题是,刘伯瑜想让我作甚?”
“你觉得你能做到什么?”贾诩不答反问。
李儒的眼睛眯了起来。
贾诩叹道:“你我两人,皆出自西凉军董相麾下,说句实话,咱们两人相比于那些凉州的将军校尉,还大有不同,因为你我身上,还有个士族的头衔,若无强人庇护,那些士族怕是早就扒了咱俩的皮,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狗了,哪能活到现在?但你我唯一不同的,是前将军以真心待我,保老夫一生无后顾之忧,但是,你在王允那……能得善终吗?你在雒阳的境遇,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老夫多少还知道一点。”
李儒哼了哼,道:“李某当初,就是轻信了王允,事到如今,刘伯瑜又凭什么能保我终生?”
第八百三十五章 窘境
李儒的话,并没有难倒贾诩。
却见贾诩慢悠悠地掰着手指头道:“除了老夫之外,徐荣、马腾、阎行,甚至包括荆南蛮夷和南中蛮夷,在投奔到前将军麾下之后,无一不是被妥善的安置,除了韩遂罪孽甚深,屡反不定而被诛除,你可还听过前将军因为身份的事,而薄待过哪个归降之人?”
李儒闻言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确实没有。
刘琦这个人,用人着实与一般只看重门第的士人不同。
贾诩继续道:“前将军虽然也是士人出身,但不同于王允那些人的,是他在某些方面和我们一样,对于士人身份的出身,看的并不是那么的重……想来你也知晓,从打前将军在荆州治政开始,他可是一直只重用士族?答案是不曾,而且前将军用人,不光是我大汉族人,便是那些荆蛮异族只要有才能,他便也一定会重用的。”
说罢,却见贾诩伸开胳膊,问李儒道:“你看老夫,凉州边郡出身,又是董相的旧部,昔日还跟随牛辅和张济屡次为难前将军,荆州之地,有名望的士族遍地都是,可他偏偏就是重用我,你我境遇相仿,难道你看不出这才是你的良机么?”
李儒眯起眼睛,道:“你眼下不过是刘琦麾下的一个掾史,何来重用之所?”
贾诩笑道:“可是我那三个儿子,如今一个已经是南郡郡守,另外两个皆已经官至县令之位,且在入仕之前,还都进了荆州官学……文优你觉得,这当中难道没有任何的联系吗?”
听了贾诩的话,李儒陡然动容。
“你儿子当了两千石?”
“是。”
“莫要诓我!”
贾诩随意的一挥手:“你可以去查。”
李儒眯起眼睛,静静的注视着贾诩许久,突然开口:“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你我心知肚明,若我归到刘伯瑜麾下,他要我做的事情,跟你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
贾诩淡淡道:“不一定会是那最坏的情况。”
“但若真的是呢!”李儒猛然站起身来,使劲的瞪视着贾诩,眼珠子仿佛都要跳了出来:“谁知道他事后会不会为了平天下悠悠众口,来摘我的脑袋?!”
贾诩少有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了,跟你说话就是不累,什么事都是一句就能说到刀刃上!”
李儒冷冷道:“但我跟你说话,很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贾诩将手掌摊开,道:“不错。你的境遇,与我确实不一样,但你人在雒阳,也并不为君侯所制,我一家老小可都是在荆州的。”
说罢,却见贾诩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没有人能钳制你,你可以选择不做……当然了,还是那句话,真有那一天的机会,很小。”
李儒紧紧的盯着贾诩的眼睛,但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是,自己的衣衫,比之他刚才差点掉下悬崖的那一会,更湿了。
少时,却见李儒突然开口道:“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贾诩轻轻地点头:“金子、财货、珍宝想要什么你随便说。”
李儒一伸手,道:“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我只要刘伯瑜答应我,日后事成,敕封我为交州一郡的太守,让我远离中土,可行否?”
贾诩很是钦佩的点了点头,道:“很好,聪明人,老夫敬佩,老夫替君侯答应你了。”
李儒闻言奇道:“这么大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答应?”
贾诩轻轻地从袖中取出了一份缣帛:“这是君侯写给你的书信,上面除了君侯对你的诚挚邀请外,还包括对你利益的许诺,而且君侯说了,只要不是他辖境内的重要地域的两千石太守,文优可任选之……”
说罢,就将那缣帛递到了李儒的手上。
李儒展开来看……上面有刘琦的大印,毫无疑问是真的。
“佩服,佩服!单冲你们主从的这份胆略和豪气,就领先了这雒阳城中的人不知多少倍!呵呵,李某也不是傻子,若王允肯用你们三分真心待我,我也绝不会做出叛主之事,只可惜……”
贾诩随意地接口道:“只是,他压根没给你未来,他也压根没打算让你在未来能够活着。”
李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额首道:“正是如此。”
说罢,就要把刘琦写给他的缣帛往袖子里放,但却被贾诩一把抓住。
“看完,烧了,今后的每一步,咱们都是要走在刀尖上,不可大意。”
李儒恍然地点了点头。
……
刘琦当天晚上在辞别了刘协之后,随即率兵前往雒阳之北去对阵袁军。
而与此同时,王允安排在城中的密探也回府向他做了禀报。
王允听完之后,捋着须子半晌无言。
“这刘伯瑜真是大胆,他掌管南境半壁,又有十余万大军,说他是大汉朝的臂助,实则也是我大汉的巨患,如今他竟敢安然居住驿馆之内,嘿嘿,委实是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陈宫听了,在一旁道:“其实依照刘琦的性格,我觉得此事倒也正常,毕竟朝廷现在需要依附他来对抗袁绍,况且他麾下有十万大军,就在雒阳近郊,这十万虎狼之士一旦被惹怒,谁能挡之?所以他料定我们不敢对他动手。”
王允闻言很是不高兴,即使他知道陈宫说的没问题,也不高兴。
陈宫又道:“当然,或许也是刘琦问心无愧,根本不在乎这些。”
王允听了之后更来气了。
什么叫问心无愧?天下的这些诸侯牧守,就他一个忠臣不成?
随后,探子又向王允和陈宫汇报了酒舍之内,李儒和贾诩之间的情况。
王允听完之后,不由开怀大笑:“姓李的如今是人人喊打,就算是他昔日的同僚,也对他如此薄凉,哈哈,真是老天有眼!”
陈宫见状不由长叹口气:“太傅,他毕竟和咱们是一派中人。”
“老夫可从来没有认过他是咱们中的人。”王允冷冷地回答道。
……
除了王允府的一批密探外,天子在德阳殿,也接见了一个人。
那是他最为亲近的一名宦官,名为马驰,现为中常侍。
“贾诩是这么跟李儒说的?”天子在殿中,听完马驰的汇报,久久无言。
“是,陛下,李儒虽在王允麾下,但王允似并未将他当自己人看待,而如今,代表刘琦的贾诩也对啊口出恶言,看来弘农王的大仇可报了!”
“皇兄……朕早晚都会替你报仇的!”刘协嘴中喃喃的嘀咕着,后突然道:“朕,要见这李儒一面!”
第八百三十六章 前线夺权
李儒从来都没有想过,人在家中坐,祸会突然从天上来。
他与贾诩刚刚商量了投降到刘琦麾下的事没过多久,就有刘协的秘使来见他,邀请他入宫与天子见上一面。
李儒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转头逃走。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我进宫?
我与当今陛下可是有杀兄之仇啊!他见我作甚?
难道,是陛下发现了我与贾诩的暗中密谋?
李儒的心开始打起了鼓点,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刘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和贾诩密谋的是什么……但若是不知道他二人密谋之事,为何还要找自己过去相见?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若是天子知晓个中诸事,见自己又有什么必要?
他一定会巴不得立刻把这消息告诉王允,让王允来亲手弄死自己吧!
李儒心中忐忑不安,心下焦虑。
但他脑海中虽然混乱,但表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
他只是随同着那名悄悄前来寻找他的宦官,通过了皇宫的甬道,直奔刘协之所在。
但这段甬道的距离,或许是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一段路。
在这段路上,李儒想明白了一件事。
稍后刘协见自己,若王允也在旁边,那定然是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与贾诩商量的秘密,他断无生路。
若是只有刘协一个人在,那说明对方并不知晓自己贾诩所商之事,今夜召自己前来,而是另有图谋。
很快,来到了后宫的偏殿,李儒攥紧的双手……手掌心中此刻全是汗液。
是生是死,就看这殿中有几个人了!
当李儒迈步走进偏殿,看到的,是一脸严肃的刘协坐在上方,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
李儒的心在一刹那便落了下去。
只见刘协冷冷的声音突然冲不远处传来……
“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朕拖出去,斩了!”
一听到这话,李儒不但没有害怕,嘴角反而是不为人所察觉的漏出了一丝微笑。
天助我也,这小子的虚张声势岂能骗的了我?
他这是想要吓唬我,利用我?
真是自己作死啊。
……
刘琦率领大军,来到雒阳之北,司隶与并州的边境。
袁绍的大军,已经有大半集结在此处。
至于雒阳方面,除了刘琦本人之外,从长安敢来的张辽以及雒阳的刘关张援军亦会和在此。
但张辽和刘备的增援对于吕布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无甚大用。
而只有当刘琦的兵马抵达之后,三军将士方才感觉这心中的底气真是足了一些。
毕竟十万大军来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真正能与袁绍对抗的,也只有荆州的这十万大军。
刘琦抵达战场后,自然是先令三军将士搭建好了营寨,挖开陷阱妥善安排粮草辎重,然后便率领一众精锐,前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卫将军吕布的大寨。
而此时,张辽和刘备等人也都在此处。
见了刘琦,众人彼此之间自然是不免一番客套。
但说套话的时间很短,毕竟当务之急,是如何击溃袁绍的强兵。
刘琦与众人客套完毕后,随即开口:“袁绍的兵马如今都分屯于何处?”
张辽迈步上前,在帅帐正中的皮图上,为刘琦比划了起来。
“将军请看,如今袁绍的大军,在司隶境内屯扎于三处,分别是程阳、乌口、昭县……此三地的后方,都有从并州向司隶来的渡口,袁绍兵马众多,眼下正源源不断的从渡口向着南岸迁移着!”
刘琦听了这话,脸立刻沉了下来。
“为何屯兵在此拒敌?须知我们若要与袁绍对抗,最大的屏障便是黄河,如今你们将渡口让给了对方,让人家心安理得,轻轻松松的向雒阳的门口运兵!?”
刘备苦笑着道:“我等来时,便已是此局。”
张辽从长安比刘备来的还晚,自然更不用多说了。
刘琦缓缓地将头转向吕布,冷声道:“卫将军,何以教我?”
吕布听刘琦这样跟他说话,心中很是不高兴。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本将麾下的并州狼骑,最善平原作战,故而本将在一开始与袁军作战时,就命人将展现向后,拉出战略纵深,用以和袁军较量,此乃以己之长,击彼之短。”
刘琦身后,一直紧盯着舆图的荀攸突然开口:“荀某想请问卫将军,卫将军允袁军登岸,以己之长,击彼之短,那战果又如何?”
只是这一句话,就把吕布问的哑口无言。
战果么……很简单,自然是他屡战屡败,被袁军打的体无完肤。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仗打输了,说什么理由都是借口。
“好了,先前所有战事一概不论,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适才所言的那三处渡口抢回来,你们各部的兵马,从现在开始统统有我节治,全军将令,由前将军营出,三军统一调遣,若有军令至而违背者,定斩不饶。”
刘备和张辽自然对于刘琦的要求,自然无不应允。
但关键还是在吕布那。
“刘将军,你此言差矣!”吕布突然开口。
刘琦不紧不慢地看向他:“哪里差了?请卫将军指点。”
“三军统一调遣,这点毋庸置疑,但将令为何从你前将军营出?需知,这战场之上,当以军职论高低统筹,某吕布尊皇命现任卫将军之职,乃为重号将军,在你之上!”
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布,然后扭头看荀攸:“是这样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多气人……荀攸心中暗道。
“是。卫将军在三公之下,而前将军为在九卿之下……不过将军还是益州牧,当在九卿之上。”
“卫将军司何职?”
荀攸认真地回答道:“卫将军主管京畿军要,负责拱卫皇城安全,前将军置时,皆总管屯边。”
刘琦转头看向吕布:“听明白了吧?温侯若是不服管,自领麾下将士撤回雒阳便是,镇边之事,自由我一人挡之。”
吕布气的咬牙切齿,若是换成往日,他可能会直接动手掐死刘琦。
但是现在,刘琦的身后除了荀攸之外,尚有黄忠、典韦、赵云三人!
光是黄忠一人,便足矣与他相抗。
“除非有天子诏书,否则吕布绝不交权!”吕布恶狠狠地回答。
“天子亲口做诏,允我一统三军在此与袁绍相抗,你岂敢违抗?”刘琦冷冷言道。
一听刘琦搬出天子,吕布先是一愣,但随即笑道:“三军紧要之地,岂容你矫诏躲权,信不信我面奏天子,治你的罪?”
刘琦转头对荀攸使了一个眼色。
荀攸随即转身出去了。
少时,边间吕布的大寨,走进了一个手持黄色诏书的老宦官。
“还不焚香!”那老宦官扯着嘶哑的嗓音到,声调要多高有多高。
吕布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第八百三十七章 谁来带节奏
毫无疑问,天子的诏书已至,就算是军中的条件不如京师,但该有的接旨仪式子安还是要有的。
别的不说,这焚香接旨的环节自然是不能减少的。
老宦官眼瞅着众人长拜于案前,方才慢悠悠的将诏书打开,宣读了里面的旨意。
旨意中想要阐述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吕布,张辽,刘备等人,都要遵从刘琦的统一调遣,对抗袁绍的战事,将由刘琦全权指挥。
这对于刘琦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对于吕布来说,这消息不下于一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口。
同时,他心中也涌起了对刘协的不满和对刘琦深深的恨意。
对刘协的不满,自然是刘协在关键时刻不信任他这个卫将军,倚重的仍然是刘琦这个外藩宗室,就算刘琦如今势大招风,但刘协依然是信任他比自己多。
换成别人,这点事很快就会想明白了,刘协和刘琦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一家人,而且刘协能走到今天,有三分之二的功劳是刘琦的,不信任他信任谁。
信你这个三姓家奴?
但吕布这个人很偏激,想事情钻牛角尖,特别是那些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更是愿意往坏的地方想。
至于恨刘琦……
天子既然已经有了明诏,那你适才为什么不让人进来宣读,偏偏要等到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了之后,才让人把诏书的内容念出来。
摆明了就是让自己难堪,不恨他恨谁。
吕布想的没错,刘琦就是故意的,而且是特别故意。
吕布的人性,他最清楚,而且他与吕布不只是一次打交道。
虽然吕布的方天画戟是刘琦赠送的,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还可以,但一码事归一码事,镇前拿权力这种事,一定要做的漂亮,才能让张辽和刘备安心的听从自己的调遣,同时也不让吕布起刺。
打压他是必须的。
而且吕布是卫将军,职位在自己之上,刘琦若是不施加些威势,他要反客为主,怎么办?
当然,吕布没有那个势力,但刘琦实在没有时间在内部团结问题上花太多的时间。
他的对手是袁绍,拥兵几十万的袁绍。
在正式确定了自己主帅的位置之后,刘琦派人送走了传旨的老宦官,然后命人将当下战局的情况仔细向自己进行叙述。
刘备认真地为刘琦做解释:“眼下屯兵程阳的,是袁军的中郎将沮授,此人不论是兵法还是机谋,都属于上上人选,儿程阳的渡口最大,水流也最缓,能够接应袁军的数量也最多,属于战略要地,袁绍将这个地方叫交给沮授把守,说明他对沮授极为信任。”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并无过多赘言。
在前世的时候,总觉得沮授属于给袁绍出谋划策的文官,但实则并不是。
类似于沮授,审配这样的人,其实都是能文能武的帅才,可以独当一面,绝非普通的献计者。
“乌口和昭县呢?”
“乌口的守将是文丑,而昭县的守将,则是袁军的张郃,文丑乃是袁绍手下的名将,勇冠三军,这些年袁绍在河北,此人阵阵争先,非同等闲,故而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是尽量避其锋芒,而与昭县的张郃交手。”
“玄德叔父,你们选错对手了。”刘琦无奈地摇头道。
刘备不明所以地看向刘琦。
却听刘琦道:“文丑,虽有名将之称,但勇而无谋且性情刚烈,暴躁好战,张郃虽年轻且声名不及文丑,但颇有韬略,有统帅之才,就算是要打,也要先打文丑才是。”
刘备闻言没吭声,反正不该打也打了,你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
“袁绍有多少兵马?”刘琦又问道。
“诈称百万。”
“诈称,诈称……说这个又有何用?我要的是实际数量。”
刘备闻言有些犹豫:“实际数量,大概应该是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到底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刘琦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满。
“容末将派人仔细查探。”
刘琦叹息道:“叔父,对手是袁绍,我们到现在连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都没有弄清楚,你说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将军教训的是,刘备知错。”
吕布在一旁,脸一会红,一会白。
毫无疑问,刘琦当众批评刘备,其实抽的是他的耳刮子。
刘备又不曾指挥三军,这一切自然是他的问题。
“袁军的消息查实之后,我自会吩咐战略,到时候三军只管听令便是。”
“诺!”
“散账吧,下一次再有商谈,都去我的帅帐!”
“诺。”
……
出了帐篷,刘琦和刘备并肩而行。
“叔父,对不住,适才在帐内,委屈你了。”
刘备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没事。我知道将军说的是吕布,只是不好当面点破,只能是指桑骂槐,理解、理解。”
“袁军的数量,你也不必真的派人去查了,我这边有实数。”刘琦慢慢开口道。
刘备闻言一惊,暗道荆州卫士署的效率实在是高。
“袁绍有多少人马?”
刘琦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比划的手势:“马步三军,这回他基本全部动用了,共计二十七万。”
“这么多?”刘备的手指一松,马缰都有点拽不稳了:“河北果然底蕴雄厚,屡经战乱,居然还能动用这么多的兵马?!”
刘琦眯起了眼睛:“这些不仅仅只有汉人兵马,光凭他袁绍在河北的实力,满打满算能够凑足二十万人算他厉害,这里面还有七八万人,是乌桓和鲜卑暗中支援他的精锐。”
刘备重重的一敲大腿,到:“可恨,与虎谋皮!”
“咱们眼下不能大意,要破他二十万的人马,不是件容易事,当徐徐图之,眼下最重要的,是破坏他往南面运人的渡口。”
刘备叹到:“吕布不曾固守在黄河沿岸,此乃失策,但眼下袁绍已经占据了三处渡口,并有不下十万人抵达南岸,眼下再夺渡口,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晚。”刘琦摇头道:“袁绍渡河而来,是板上钉钉,肯定得了,但我们拿下渡口,烧毁他的船只,延缓他的步骤进调,这一点是非常必要的,袁绍集中这么多的兵马南来,其势汹汹,意图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要打乱他的步调,将节奏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他要快打,我们就偏要慢打,他的步调乱了,才会漏出破绽。”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与袁军的第一场会战
战略划分之后,刘琦便开始指挥三军进攻这三处渡口。
程武,乌口,昭县都是小地方,没有合适的城廓可以让三军作为依仗,因此对于刘琦来说,即使自己是进攻的一方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劣势。
在安排妥当之后,刘琦便汇集了麾下的主要力量,开始对文丑所镇守的乌口展开猛攻。
他也是要借着这次机会,试一试文丑的实力。
战事在刘琦抵达战场后的第三日开始了。
虽然是进攻的一方,而袁军是防守的一方,但刘琦一上战场就见识到了袁绍野战的实力。
只是打眼一瞅,刘琦就感觉到了袁绍与他昔日交手的那些对头们的不同。
与袁术,孙坚,吕布,曹操,董卓那些人的兵马相比,袁绍军的人数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文丑压根就没有在乌口里面进行防守,而是将兵马带到了外面,与刘琦进行殊死搏斗。
文丑是河北的战将,最擅长的自然就是用骑兵对敌军进行碾压,所以刚一上战场的时候,文丑便立刻调集了麾下三千精骑兵,对刘琦的本阵进行突袭。
但很可惜,他着实太小瞧对方了。
河北的骑兵真的是很厉害,但相比于昔日和刘琦交手的董卓,吕布……说实话,还差了那么一些。
刘琦一早就估计文丑会以骑兵为先驱,于是故意假意摆出了攻击阵型,实则在文丑的骑兵出镇之后,便立刻指挥三军散开阵势,露出了在当中准备已久的强弩阵。
强弩阵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和磨合,不论是战术还是精准程度,又有了一次质的升华。
由黄忠亲自进行指挥,强弩阵分为数段,向敌军展开轮番的强射……
黄忠走的是三段连射的路子,并掐准了一个时间点,通过根据己方列阵的地点和乌口的所在,来判断敌军骑兵冲锋的距离和势头。
别看只是一个列阵,但早在列阵之前,黄忠和刘琦就已经谋划好了如何用最佳的距离来应对敌军。
一匹又一匹的战马,一名又一名,在连弩声中不断的被射杀,摔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在冲锋之前势头凶猛的袁军士兵面对强弩,发出了无奈的哀嚎。
骑兵是为冲锋之利器,但强弩的远距离进攻,是他最大的克星,只要是准备充足,并找好距离,同时把握好时机,没有远距离优势的兵种基本是一打一个死。
黄忠掐准了时间放连弩射垮了袁军的第一波攻势,按道理来说文丑此刻应该让三军固收本阵,等待敌军反来进攻,然后寻机一举破敌。
不过文丑果然是应了刘琦的猜测,不走寻常路。
当然,也有他不走寻常路的资本。
他当即令三军将士按照战前列阵的阵型,在保持阵型不算乱的情况下,继续向前推进。
文丑的这一举动,便是黄忠都不由有些愣住了。
但很快,黄忠的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当即命在阵中的强弩兵重新上箭,再继续来上一波连射。
对方的前阵如今打头的是盾兵,伤害绝不会像是适才射杀那些骑兵时一样了,但能够借着文丑执意进攻的这波势头,在多收割些对方的人头,这对黄忠来说才是意外之喜。
刘琦看到了文丑的大队人马凭借阵势而来,嗤笑道:“这是要以硬碰硬啊?”
张允急忙到:“君候,该怎么打?”
“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刘琦的声音充斥着兴奋与阴冷:“河北的兵将是强,但对与我军而言,却未必有用!我三军将士纵横南北,历经无数大小战役,难不成还打不赢河北一偏军?”
说罢,刘琦拔出佩剑,向着天空一指,喝道:“开战,杀敌!”
随着刘琦的喊声,各部将士在他们战将的引领下,从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分别向着文丑军冲杀了过去。
世人皆言南军无马,但刘琦的军队,却属于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多少年来的积攒和缴获,使得他组建出了一个强大的骑兵营。
三路先锋军,由这支骑兵带头,夹杂着荆州军冲天的杀意,轰然砸入了敌军的阵营之中。
袁军的兵卒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荆州军论及战力和战意,却远胜他们一筹。
特别是荆州军的装备,就目下而言也比袁军的士卒要好的多。
南阳郡是大汉朝拥有最前沿技术的冶炼中心,而攀枝花铁矿的矿层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是挖掘技术到位,想要多少铁都有。
这就促使荆州军的装备,在整个大汉朝都是名列前茅的,袁绍的军队只能是排名第二。
装备是提升单兵作战能力的一大因素,装备上的优势,使得荆州军的单兵作战能力,整体上比袁军要高上一些。
但目前高的也确实有限……
荆州军的士兵们杀入了敌阵之后,场地间到处都充斥着双方的呐喊啥,铁器互相碰撞,刀矛入肉之声,哭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荆州军分为数股,在敌军的阵营中往来冲突,负责带领骑兵冲锋杀敌的是赵云,马休,率领步兵冲锋的是典韦,沙摩柯,羊栈岑狼等人,在后方负责弓弩阵接应的是黄忠和甘宁,各部各司其职,紧守阵脚,与敌死战不退。
而刘备,关羽,张飞自成一军,则是在战场的侧面方向接应。
在将领配制方面,荆州军的阵容毫无疑问是极为豪华,这些精锐的兵卒在这些强将的指挥和带领下,发挥出了最大的潜能。
由于会战的人数太多,整个乌口南部平原的战场上,到处都洒满了鲜血,折断的兵器数不胜数,本该是黄土颜色的大地,此刻犹如蒙上了一片诡异的鲜红。
北方吹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充斥在刘琦的鼻中,惹的他不由眉头紧皱。
“袁军,不好打。”一直冷着脸,观察着战场中情况的刘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身边的刘晔应和道:“彼之战力虽不及我军,却也相差不远,最重要的是人多,光是文丑的这一路镇守兵将,数量似乎就与我军相差不多,若是待袁军全部渡过黄河,只怕更难挡之。”
刘琦皱起眉头,到:“回头得让徐庶派卫士再去查一查,我感觉以文丑这样的打法,袁绍的兵将数量应该是不止二十七万……或许还要更多一些。”
“今日这场会战,我军虽然占据上风,但袁绍的损伤若是比我军多出一倍,我们方能称之为胜,不然只是空耗军力,但就这个情况来看……远未达到。”刘晔对刘琦说道。
这话里话外,是想劝刘琦不要与文丑死斗。
袁军的后续人马源源不断,硬打不是上策。
但刘琦却有他的想法。
“损失且不说了,这是我与袁绍的第一仗,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出气势,告诉诸位将军,文丑不退,我们就不退,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荆州军的志气!”
第八百三十八章 袁与刘的问题
刘备听了刘琦的话之后,心中对于这场战事的走向,大概有了个数。
他冲着刘琦拱手道:“将军……末将有话要讲。”
刘琦轻轻地抬手,微笑着按下了他的拱手的拳头。
“玄德叔父莫要如此,你我之间,若无外人在,但以叔侄相称即可,我原先应该跟叔父提过此事吧?”
刘备心中叹息道:提是提过,问题是我那时以为你跟我客气客气……不曾想你是真不客气。
随后,却见刘备笑道:“伯瑜如此赤诚相待,备心中甚是感激。”
“叔父,你可有什么疑问?”
“有。”
“请明言。”
刘备清了清喉咙,信誓旦旦地道:“伯瑜,袁绍兵马如此之多,按道理来说,急于寻求破敌之法的人,应该是我们,为何你反倒是觉得,要徐徐图之呢?”
“叔父不愧是精通兵法之人,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刘琦露出了赞赏的表情,突然问道:“叔父,以你之见,袁绍的兵马战力如何?”
刘备细思片刻,方道:“袁绍之兵,皆河北之士,燕赵之兵,自古身材高大凶狠好斗,更兼幽州和并州之兵多年来与匈奴和鲜卑杂居,平民之中亦多有通婚,生下的孩子皆有胡人血统,善战都狠,袁绍又有战马无数,其部可说是战力极高。”
“正是如此,更兼他们人多,我们就算是要急战,但面对这支人数两倍于我们,同时战力又极高的军队,又凭什么能够急胜?”刘琦道:“条件摆在这,我只能是缓打。”
刘备叹息道:“正是如此,伯瑜之言甚善。”
“且若要比粮食,我荆州益州自打种植了镇西稻种之后,便已经成为了天下粮仓,我们的兵马虽然不比袁绍少,但论及粮食,却远远超过袁绍,这也是我敢跟他打长久战的原因。”
刘备拱手到:“针对此一点,刘某人倒是有不同的见解,还望伯瑜悉知。”
自打认识刘备之后,刘琦很少见到对方反驳自己的意见,眼下见他一反常态,心中自然有所重视。
“叔父有何高见?”
刘备认真地道:“伯瑜,不是刘备过于小心,只是论及粮草的产量,河北或许远不及南方的收成那么多,但冀州在伯瑜你找到镇西稻种之前,便是天下粮仓,粮秣辎重昔日也曾是天下之最,纵然袁绍的后继之力不如伯瑜,但也绝不会短,你要是与他拼粮食,只怕最少要坚持一年乃至于两年以上……可是一旦时间太长,北方气候便冷,你南境的士兵能否长时间在此坚持,也是一个未知之数,你还需三思才是。”
刘备的话,提醒了刘琦。
不错,自己现在的粮草是丰足,不怕与袁绍打持久战,但袁绍的粮草也很充足,这样一来二去,双方就很有可能形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但北方的的天气,一旦进入寒冬,自己麾下都是南方士兵,这水土不服的情况,还需考虑在其中。
刘琦冲着刘备拱了拱手,到:“多谢玄德叔父指教,刘琦心中有数了。”
“岂敢,岂敢。”
……
回了自己的营寨,刘琦将适才刘备的担忧向荀攸和徐庶等人作出了一番讲述,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毕竟,让他使用以拖延为主的战略,是荀攸谏言献策的。
听完刘备的意见之后,荀攸并不着急,他笑呵呵地道:“刘备能向君候献策,通过此事倒是能够看出,他确实是与君候一心同体,不过君候放心,依照在下愚见,眼下试值初春,我们纵然与袁绍拖延交手,但时机也绝对拖不过一年,只要我们能够挺过今年秋季,袁军必有隙可寻。”
听了荀攸的话,刘琦在一瞬间顿时便来了精神。
“愿听公达高见。”
“不敢。”荀攸清了清喉咙,恭恭敬敬地道:“君候有粮,袁绍也有粮,但君候与袁绍,两者有粮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君候有粮,是因为有粮种,再加上摊丁入亩之政,凭借时势一举凌驾于众豪强之上,君候手中的粮食,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是实打实的税收……而袁绍所占据的河北四州的粮草,虽也是税收得来,但中间却还有旁人的支持……毕竟河北的口算,得有一大半进不得库府。”
刘琦一下子回过神儿来,他大概明白荀攸的意思了。
荀攸继续到:“河北四州,历来都是大汉重镇,但同时那里也有最强的门第关系……君候可还记得,三互法初立之时,何处最难定?”
刘琦叹道:“自然是幽州和冀州……”
当年,桓帝时期,朝议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乃至两州不得对相监邻。
这么一弄下来,最后每次选拔冀州和幽州的官员都最难,逾月不定。
实在是冀州和幽州这两地的望族与豪强的人数太多,家族渊源最为久远,多少年来盘根错节,几乎在各州层层都有关系,选不出人来。
冀州富有富的道理,越富的地方,权贵自然也就越多。
而权贵越多的地方,田地自然也大部分集中在他们手中。
田地在他们手中,口算他们却不会为附户承担,附户耕种一年收成本就有限,交自己的口算都成问题,更何况是被豪强隐匿出来的?
一来二去,谁的损失最大?
不管是郡署或是黔首,反正轮不到望族。
如此,望族手里有粮,而且数目远超郡署的仓禀。
“公达的意思是说,袁绍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他背后的门阀为他供应的,是么?”
荀攸笑道:“袁绍靠的,不就是这些人起家的么?凭借四世三公的名头,在河北招揽凝聚到了大汉朝最强大且有势力的一批望族,袁绍得到了他们的支援,不论是兵马还是军械,再或是粮草,都可源源不绝,但同时,这些望族也有自己的利益,他们支援袁绍也不能是白白支援……迁延日久,耗费的不光是袁绍的粮草,还有这些人对他的耐心,以及袁绍与他们之间彼此的信任,这些都会产生问题,君候认为是也不是?”
顿了顿,荀攸点题道:“拖延到最后,袁绍要面对的问题,一定远超我军的问题,水土不服跟袁绍那边相比,都是小事情了。”
刘琦眯起了眼睛,良久之后道:“不论如何,先制定战略,打下袁绍在南岸的几处渡口再说……试试袁军的斤两和实力。”
……
次日,刘琦随即下令,命令吕布去进攻张郃所在的昭县。
另外,他派遣张辽配合徐荣去进攻沮授所在的程阳,而他自己则是伙同刘备来取文丑的所在的乌口。
刘琦给另外两处地点下的命令是,不用强行进攻,只要虚张声势,拖延对方即可。
在他看来,张郃和沮授在正常状态下,是根本打不下来的。
乌口的文丑虽然兵马极多,势力强劲,但本人在性格上有些缺陷,要突破自然要先从文丑这边来。
第八百四十一章 大犒三军
王允眼下的这幅模样,是早就在李儒的计算之中的,他心中丝毫不惧。
不过是色厉内茬装样子而已,老家伙心中慌了。
不过李儒还是配合王允将这出戏演了下去。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急切的喊道:“太傅,李某不敢撒谎啊,李某也是没办法,被逼的走投无路,这才来向太傅和盘托出,只是希望太傅能够给李某人一条活路啊!……太傅!”
说罢,便见李儒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李儒如此作态,王允心中的怒火自然没法冲他再发,就算是他再讨厌李儒,但此时此刻,人家主动到这里来,把天子暗中策反你手下的事都告诉你了……王允若是再对李儒发狠,就显得太过没有水平了。
陈宫在一旁说道:“太傅,这事与李文优无干,还请太傅莫要对其恼怒,咱们且仔细商讨良策才是。”
王允恼羞成怒的站起身,一甩大袖绕过厅堂正中的李儒就向着门外而去。
李儒见状大惊:“太傅,您这是去哪?”
王允狠叨叨地道:“我找陛下评理去。”
李儒急忙转身,冲着王允的大腿扑去。
便见他一下子便搂住了他的大腿,哀嚎道:“太傅,您若是就这么去找陛下,则李某死无葬身之地矣!”
“滚!”王允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李儒,但被踢倒在地的李儒又急忙扑上来,狠狠地拽住王允不放。
陈宫从旁边走上来,对王允道:“太傅,文优说的不错,太傅现在去找陛下评理,陛下断然不会承认,回头君臣因此事不和,太傅还要找个人来平息陛下的怒火,如此文优便白死了。”
李儒心中暗道贾诩真是高明!
这种时刻,果然还是要有陈宫来劝住王允。
王允并非无谋之辈,只是一时气急方才如此。
陈宫的话他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王允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陈宫的话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寻思了几遍,终于说道:“你此言有理。”
陈宫得到了王允的认同,倒是没有什么表现,反倒是李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老东西,早晚有一天让你不得好死,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李儒在心中暗暗念道。
王允转头看向地上的李儒,竟然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他有些过火了。
“你起来吧。”王允生硬的说道。
李儒急忙起身,刚站直了身躯,就听王允说道:“文优,天子让你当密探,探查老夫虚实,你如何反倒是跑到老夫这来说了?难道就不怕陛下日后寻你麻烦?”
李儒拱手道:“李某罪无可赦,天子纵然用我一时,岂能保我一世?若是当初没有太傅保护,李某早就被陛下和朝臣们处死了,若无太傅,李某也就没有了性命,如何敢替别人来对付太傅?”
李儒这话,虽然让王允感到非常的厌恶,但厌恶的同时,王允也觉得李儒说的这是实话。
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打实的真话。
没有他王允,天下谁能容的了这个孽障活着?
想到这,王允反倒是对李儒多了几分信任。
“公台啊。”王允转头看向陈宫,道:“依你之见,老夫目下应该如何?”
陈宫冷静地言道:“静观其变。”
王允疑惑道:“如何静观其变?”
陈宫沉声道:“陛下毕竟年轻,如此方值青春年少,正是血气方刚,不懂事之时,太傅不应与陛下因为这点小事翻脸,不妨就让文优替太傅往来传话,咱们看看陛下究竟是要做什么,再做定论不迟。”
王允转头看向李儒:“听明白了吧?”
李儒的头点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自然是听明白了,太傅放心,李某人一定好生为太傅效力。”
王允转过身,缓缓地来到桌案边,他望着桌案上的简牍,突然一伸手重重的在桌案上用力一拍,发出重重的声响。
“王某人一心为公,如何却也落到了这般让人猜忌的下场……可恼!”
……
“权臣不好当啊。”
乌口的大营内,刘琦将贾诩写给自己的密信合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功高盖主,王允也躲不过这般被猜忌的下场。”
他的下方,站立着负责指挥卫士署的卫士协助贾诩在雒阳暗中行事的徐庶。
“君候眼下没有时间替王允操心。”徐庶道。
刘琦抬头看向徐庶:“怎么?”
徐庶轻声叹息:“比起权臣,手握雄兵的外藩才更加令人忌惮,下场或许还比不上权臣呢。”
刘琦闻言一愣。
徐庶这话里话外指的是自己呀。
接着,便见刘琦笑了。
怎么突然感觉,王允好似东汉版的鳌拜,自己像是东汉版的吴三桂呢?
不过可惜,当今天子不是康熙,两者之间的差距有些大。
刘琦直起了身子,道:“伤兵清点的怎么样了?”
前日与文丑一场交锋,双方以力气搏力,荆州军占据了上风和主动权,但袁军的士兵实在太多,援军源源不断,最终双方因天色渐黑而不能继续作战后,方才罢兵。
徐庶走上前,对刘琦说了一个伤亡数字。
刘琦长叹口气。
毫无疑问,论及战果,自己是胜利的,但己方的损失也着实不小。
像刘晔说的一样,敌军的兵力确实过于强大,梁军交战,只有敌军的损失是己方的一倍以上,方才能称之为胜利。
见刘琦的表情有些不愉,徐庶忙道:“君候莫要焦虑,虽然我等没有全胜,但这一仗确实打出了我军的士气,属下觉得,君候应该在营中大肆庆功,以彰我军神威。”
刘琦略有些疑惑:“这刚打了一仗,就要庆功,太快了吧?”
徐庶摇头道:“不快,这庆功不光是为我军所庆,同时也是为了给另外两方看的。”
刘琦仔细想了一下,明白了徐庶之所指。
这另外两方一方指的是文丑,一方指的是朝廷。
“好,那就按照元直说的,咱们今夜便犒赏三军,庆功!”
……
乌口那边,文丑此刻正在厅堂中大口大口的喝酒。
今日一仗,损失不小,且一直被荆州军压着打,让文丑心中很是气闷。
幸亏己方兵多将广,不然还真就是栽在荆州军手里了。
但文丑心中,属实是不服气啊。
第八百四十章 香饽饽李文优
雒阳城,郊外。
李儒今日正午接到了贾诩的邀请,悄悄地来到了城南的郊外,还是在上次他与贾诩会面的那处河边。
李儒抵达的时候,贾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见李儒来了,贾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和煦的笑容:“这几日,文优过的可还好?”
“好个屁!”士人出身的李儒当着贾诩的面直接爆了粗口,犹如山野莽夫一样。
但他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士人体面了:“一个又一个的,排着队的见我,你们是不把李某人吓死,便誓不罢休啊!?”
贾诩见李儒着恼,却并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李儒这些天经历了什么,换成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想必胸中也会憋着一口闷气没地撒。
他这表现贾诩可以能理解。
“你找我来此,保证没有人跟踪?”李儒试探着问道。
“放心,卫士署的刺探能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就你们雒阳探子的这点斤两,在我军卫士们面前根本毫无用处,只要他们放信让说你可以来找我,那你就绝对是安全的。”
李儒闻言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他对贾诩倒是非常的放心,论及小心翼翼、防止自己受到伤害的能力,贾诩实在是要比他姓李的要高明了许多。
李儒寻了一块大石头,用袖子扑了扑上面的尘土,随后坐下,老神在在地道:“说吧,文和公今日找李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贾诩慢慢悠悠地在李儒的面前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问道:“天子那日把你请到皇宫里,是找你说什么事吗?”
李儒哼了哼,道:“就知道你要问的是这个,你们荆州卫士署的刺探那么厉害,自己查去啊,问我作甚?”
贾诩在原地停下了脚步,不急不缓的转头看向李儒。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颇有些深邃的看着他,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
李儒让贾诩盯的心里发毛。
“别那种眼神瞧某……嗨呀,还能说什么?陛下要为弘农王报仇,杀了我呗!”
贾诩闻言笑了……轻轻地抿嘴笑,笑的意味深长。
“杀你?不见得吧?”贾诩压低了嗓音道:“若是陛下要为弘农王报仇,何必还非要给你拉到宫里?就算是给你带进宫里去了,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李儒心中暗道贾诩这老家伙真是有够狡猾,连想都不用想,就将这个中的机密猜错的七七八八。
当然,若是换成自己站在贾诩的位置上,也未必比他猜的要差。
“不错,正如你所料,天子把我招进皇宫,先是吓唬,再是安抚,恩威并施,说白了,就是想让我站在他的一边,替他监视王允的东向,若有紧急之事,需第一时间向他汇报。”
贾诩用一根手指卷着山羊胡子,笑呵呵地道:“我们的小天子已经长大了,不但开始派人监视前将军,连王太傅都信不过了,这是真龙要显真身了。”
“呸……”李儒轻轻地啐了一口:“黄口小儿,这是这两年日子过的好了,非要作妖弄出点花样来!我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看你这样……似乎是很不服气?”贾诩笑着问道。
“嘿嘿,不是我李儒多精明,实在是他还是太年轻,道行太浅,一进宫殿就吵吵着要斩杀了我,我岂能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就将计就计,直接装作被吓到的样子,顺着天子的话茬往下说,反正他吓唬我,我就害怕,他安抚我,我就感激涕零,顺着他就完了。”
“最后,你就算是投入在天子麾下了呗?”贾诩笑道。
李儒没好气地道:“不投怎么办?难道等着他赐我一杯毒酒直接鸩死我?换你在场,你跟他对着干?”
贾诩很是实诚地道:“换我,我也和你一样。”
贾诩如此诚恳,倒是把李儒弄得不会说话了。
有心再说几句难听的难为一下贾诩,偏偏贾诩不给他接话茬的机会。
“唉。”李儒摇了摇头,长叹口气:“这大汉的士族群体,皆是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之辈,就算是表面谦逊之人,其内心也都是自命清高,超脱于外者……偏偏西凉荒蛮之地,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一个遇事往后躲,从不与人争的老家伙?这不是阴沟里蹦出个白布团子么?……晦气。”
贾诩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道:“老夫就当你夸我了。”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李儒气的实在没话说了。
“文优先生现在厉害了,连着效忠王太傅,天子,还有我们前将军,真是能者多劳,可吃百家饭,老夫佩服佩服。”
李儒使劲地一摆手,道:“你少试探我,李某何许人也,岂能看不清时势?王允待我如同猪狗,天子心中恨我恨的不行,弘农王之事,陛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李某!我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
贾诩笑呵呵地点头道:“算你明智,对了,等过两日,你就去王允那里,将天子召见你的事情,向王允做个禀报。”
“什么?”李儒浑身一个激灵:“告诉他?那王允若是去找天子当面对质,岂不是直接将我害死了?”
贾诩点了点头,道:“你此事顾虑的没错,以王允的火爆脾气,还真说不准回去找陛下当面询问……”
“他若是一问,陛下必然说是我胡言乱语,王允也不可能给陛下下不来台,最后说不得还是要用我的人头平息这件事……老东西你想害死我么!”
贾诩笑道:“所以,你要当着陈宫的面,将这件事说出来。”
李儒闻言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细思这件事的可行性。
贾诩慢慢道:“王允并非无智之人,只是遇事会有些冲动,实际上若是他能够想明白个中关节,也就不会冲动了……其实在老夫看来,王允是一个非常善藏,同时又善于隐藏的人,因此你需要一个能在他暴怒之时,压住的他火气的人,这个人就目下来看,只有陈登。”
李儒细思许久,终于敬佩的转头看向贾诩,拱手道:“我自认为乃是天下第一毒士,但跟你比起来,犹自相差少许,佩服,佩服!”
“不用捧我,去把事情办明白就是了。”
……
按照贾诩的要求,三日后,李儒前往王允的府中议事,而正好陈宫当时也在旁边。
议事完毕之后,李儒便当着陈宫的面将自己前番被天子暗中带去宫殿,连威胁带恐吓,最后让自己监视王允一举一动的事情向他做了汇报。
说完之后,满厅皆静,落针可闻。
而王允粗重的呼吸声,则开始响彻整个厅中。
“李儒,你居然敢挑拨老夫与天子的君臣关系,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能宰了你!”
第八百四十三章 送礼逾数十亿
文丑手下的护卫以极快的速度去执行马延向文丑所谏之事。
同时文丑也开始仿效刘琦,在乌口大犒三军。
乌口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卫士署的,徐庶在第一时间向刘琦禀报了文丑的动向。
“咱们这位河北名将文将军,倒是挺有意思的。”刘琦知道消息后,不由当场哈哈大笑,遂问徐庶道:“雒阳那边呢,有何动静?”
徐庶恭敬地道:“末将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往雒阳去了,如果末吏所猜不错的话,将军在前线获胜,大犒三军的消息此刻已经放在了陛下和王太傅,刘太师等人的桌案上了。”
刘琦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元直,依你之见,雒阳城中的诸位,看到刘某在前线的捷报后,会有什么反应?”
徐庶认真地想了一会,道:“半喜半忧吧。”
“如何半喜半忧?”
徐庶一边想一边道:“陛下和朝中诸臣对前阵的具体消息不甚了然,但看到捷报,不论真假,自然都会振奋雒阳君臣和富豪贵族们的士气,毕竟袁绍的大军压境,雒阳城人人自危。”
刘琦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徐庶继续笑着道:“虽然士气大涨,却也难保朝堂君臣不会再添忧愁……唉,若是连袁绍都不是君侯的对手,日后君侯一旦灭袁,普天之下,谁能治之?”
“高处不胜寒啊。”刘琦翻了翻白眼,笑着道:“估计到时候,雒阳城中的诸位朝臣们,就会向陛下谏言,从各方面来下诏,限制我的行动了,我若是遵从呢,只怕是就会耽误前线的战机,我若是遵从呢……呵呵,回头怕是就落人口实了。”
徐庶叹息道:“这也是末将眼下最为担心的,毕竟对手是兵多将广的袁绍,一步棋走不好,对我们而言都有可能是败亡之举。”
刘琦笑了:“不过你放心,为了应付这件事,其实我也早有准备了。”
就在这个时候,便见张允急匆匆的迈步走进帅帐,见了徐庶,他不由一愣。
“呦,元直也在呢?那我先不打扰了,你们聊!”
说罢,张允就要往帐外走,却被刘琦出言叫住了。
“兄长不用回避,元直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张允停了了脚步,又返回了帅帐,笑呵呵地冲着徐庶一点头,道:“禀君侯,君侯安排的送给朝中诸位朝臣的茶叶,蜀锦,白瓷,还有麟趾金以及各种财货,都已经以襄阳和宛城为中心向各地送出去了,且分别都安排了精锐人马保护,君侯尽管放心。”
刘琦点了点头,道:“好,最终花费了多少?”
张允从袖子中抽出了一份缣帛,上面是礼品的价值合计,递送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打开看了看,轻叹口气。
毫无疑问,这些贵重的礼品价值逾数十亿是然的。
“派人给朝中的各位朝臣送礼单,然后告诉他们,明年若无战事,这礼可再加一倍……我估计他们族中收到礼品,应该也会往雒阳送信告知他们,如此一来,我们的使者进入雒阳,和他们在各地的家人前往汇报,基本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上。”
张允立刻道:“诺,末将这就去办。”
“派使者暗中会见朝臣们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杨松选人去办吧。”
“诺。”
随后,张允冲着徐庶笑了笑,便去执行刘琦的吩咐了。
待张允走后,徐庶方才转头看向刘琦:“君侯送重礼于朝中诸臣,是想让他们向天子谏言,为君侯说好话?”
“不用他们说好话,只要不拖我后腿就行。”刘琦微笑道:“这钱啊,该花的时候就得花,眼下也确实到了该花钱的时候了。”
徐庶道:“可是依照庶看来,朝堂之中,也不乏忠义慷慨,不为财货所动之人。”
刘琦微笑道:“天下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世界上有正则必有反,朝廷中既然不乏忠臣志士,自然也不会缺乏重利望君的小人……”
说到这,便见刘琦伸出双手,将两根食指捧在了一起,然后又分别向着旁边摆开:“只要一半一半就足够了。”
徐庶恍然而悟,作揖道:“君侯高见。”
“对了,文丑如今也有样学样,学我们犒赏三军,依元直之见,我当如何应对?”
徐庶呵呵笑道:“文丑想要偷袭我中军大寨,却恐君侯在军中设下埋伏,故作此态以为试探,却不知君侯一开始的目地只有一个而已,既然他相陪君侯斗智,那君侯就陪他玩好了……君候与文丑斗智,犹如大人逗弄三岁孩童也。”
刘琦点了点头,道:“匹夫之勇,纵然有再多的军队也没有用,依旧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传令蔡勳,明日继续犒赏三军,然后让将士们在营中挖陷坑,布置绊马索,做埋伏状!”
“诺!”
……
当天晚上,荆州军再度犒赏三军,仿若与文丑在唱对台戏。
而文丑知道消息后,立刻又加犒三军一日。
文丑加刘琦也加,刘琦加文丑也加,就跟互相较劲一样。
五日犒军下来,两军将士们都胖了不少。
但在这五日的时间里,文丑的手下也将情况彻底摸清楚了。
方圆五十里内可藏身的山骊和树林极少,就是七八处,目下基本都被文丑军派人驻足,每日传信于主营,一旦有事,文丑定会第一时间得知。
刘琦在营外埋伏兵马,基本可以排除了。
至于沮授和张郃,也都收到了文丑的提醒,答应他们会谨慎应对吕布和徐荣,不让他们来支援刘琦。
不过沮授另外还派使者来劝谏文丑,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沮授使者的意思是,刘琦本人姑且不论,他手下精通兵阵的武将和善于筹谋的智士极多,文丑轻易出战,绝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不论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还请文丑坐守乌口,做该做的事,莫要节外生枝,惹出事端。
沮授自然是出自一片好心,但文丑却不领他的情,而且对沮授的使者非常不客气,连饭都没让人家吃,直接就遣他回了程阳。
在文丑看来,沮授并不是在劝谏他,而是瞧不起他。
刘琦军有能人,难道自己不是能人?
刘琦想埋伏自己,自己这不是已经很小心了的不让他埋伏了么?
文丑的性情刚烈,且心胸并不宽广,沮授的行为反倒是坚定了他攻打刘琦的决心。
第八百四十二章 直肠子文将军
“啪!”文丑将手中的酒爵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一张虬须大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怒意。
“刘琦小儿,未免也太过猖獗了吧?区区一场小战占了上风,就大摆庆功之筵?简直就是不把某家放在眼中!”
说罢,便见文丑抬起手,重重地一拍桌案:“来人啊,点兵!某亲自出乌口到刘琦小儿军前搦战!”
就在文丑发脾气的时候,一名医官走上前,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酒爵,随后劝谏文丑道:“将军,您前日与荆州军交手,中箭受伤,此刻不宜饮酒,还需慎记才是。”
文丑大喇喇地一摆手,不耐烦地道:“哪有那么多的臭毛病?不过是肩膀上中了一支流矢,有甚可惧的?大惊小怪!你要么赶紧给我换药,要么滚一边去,莫要在这给某添堵!”
文丑的脾气,在整个袁军,乃至于在整个河北都是出了名的暴怒,而且他不只是脾气大,一旦惹急眼了,还愿意动手……不论对方是不是自己人,都照打不误。
说白了,他就是混人一个,袁军中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般见识。
医官当即闭了嘴,随即跑到文丑身边,替他拆了胳膊上的白布,重新为他上药,一点一点的包扎起来。
文丑的脸色极差,少时待医官包扎完后,便见文丑指了指地上的酒爵,对那医官道:“替我把酒爵捡起来!”
医官闻言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替文丑将酒爵捡了起来。
文丑接过酒爵,自己倒了一爵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又喝了一会之后,便见文丑猛然一拍桌案,把身边的侍卫们吓了一跳。
“去把马延、张凯两位校尉召来见我!”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去替文丑喊人了。
少时,便见马延和张凯两位袁军校尉来到了文丑的面前。
文丑伸手,让两人坐下,道:“二位,某家这心中实在是气不过!”
马延和张凯二人疑惑的彼此对望了一眼。
“将军有何事气不过?”
“前番与荆州军交手,我军输了么?”文丑狠叨叨地道。
马延摇了摇头,道:“荆州军的战力确实超乎我军的想象,不过我军却也是兵多将广,依照末吏看来,前番与荆州军交锋,我军虽处于下风,却也未遭败绩,最多不过是四六之局而已。”
“你看看!”文丑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么!咱们根本就没有败,可那刘家小儿眼下却在营寨之中大犒三军,摆明了就是瞧我不起!觉得他那一仗打赢了我,这口气,某家可咽不下去!”
张凯闻言心中啼笑皆非。
人家愿意庆功,你就让他庆功去呗,你管他干什么呀?他庆功,还能伤着你分毫不成?
不过张凯可不敢直接这么说,他若是这么跟文丑说话,搞不好文丑一拳就能打死他。
“将军,刘琦年轻,且久经战阵,好大喜功,或许他也是想借着这场小胜激励三军士气,将军不必挂心。”
文丑摇了摇头,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某家明明没输,他焉能如此?”
马延见文丑如此固执,遂问道:“那将军想要如何做?”
文丑咬牙切齿地道:“某家想要派兵去,乘着刘琦大犒三军之时,去夜袭刘琦的军营,你们看此事若何?”
马延和张凯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
果然,和他们猜想的一样。
文丑这个人,不论是性子和心思,都太直了。
马延叹道:“将军,您有没有想过,那刘琦虽然年轻,但也是久经战阵之辈,他这些年打过多少恶战?今日他大犒三军,有没有可能就是想要引诱将军您率兵夜袭,然后设下埋伏,将我军一举歼之?”
文丑皱眉道:“那刘伯瑜犒赏三军,还会想着要设下埋伏杀我?”
张凯拱手道:“将军,我二人自认为远远不及刘琦,然我二人尚且能想到此处,那刘琦岂能不会这般作想?”
文丑的表情显得很是不愉,鼻孔一张一合,显然是胸中有气,只是没有地方撒气而已。
马延见状,道:“不过,我们既然有了防备,若是试探着去夜袭一下刘琦的军寨,倒也不是不行。”
文丑一下子来了精神:“且试言之。”
马延伸手手指,沾了一点水,在文丑的桌案上比划道:“但凡是在营内设下埋伏,无外乎有三种手段,一是内外相合,二是联系盟友夹击,三是全凭在营内的设伏!”
文丑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若是内外相合,则刘琦必然分兵在附近的山骊或是茂林中安排人手,待我军攻入其寨时,突然杀出,从侧后方断我归路,则可获全胜!将军可立刻派出斥候,在方圆二十里的山骊或是密林中打探,若无荆州军埋伏的踪迹,则可排除刘琦使用此法。”
文丑言道:“第二种?”
“第二种,就是刘琦若是要夹击将军,或许会派人邀请吕布和徐荣张辽两支兵马从侧方夹击,但那两支兵马眼下正在程阳和昭县和沮授和张郃对峙,将军只需要给他们二人各写一封书信,让他们拖延住彼军,一旦吕布或是徐荣有所异动,立刻派兵袭杀其后!则刘琦无法用此二军为援。”
文丑恍然地点了点头。
“若刘琦既不能寻外援,又不能在山林中安排援兵,那他只能在营中挖陷坑,安插绊马索,布置埋伏等我军攻入……如此,就好对付多了,只要我军不过于深入,只是在外围与荆州军打边缘战,则刘琦的埋伏全部无用,而我军则是进可攻退可守,或箭雨袭其营,或马军冲其外阵,或是鼓噪乱气心志,或用火烧其外围的栅栏辎重,虽不然大胜,但却也能让刘琦无可奈何!磨其兵马的士气。”
文丑露出了喜色,道:“君乃真将军是也!”
马延笑呵呵地道:“不敢,不敢。”
文丑转甚吩咐侍卫,去办马延适才说的那两件事。
另外一边,张凯道:“刘琦若果真要埋伏我军,则必不会寄希望于一夜,他今夜犒赏三军,则将军也可以犒赏三军,如此刘琦便会知晓我军有异动,其必然会有所响应,而我们则乘着这几日的时间探听明白,若是真如马校尉所言,那大可借此机会搓一搓荆州军的锐气,若是刘琦果真在外面安排了接应,则我们便暂时按兵不动,将军之意如何?”
“善!”
第八百四十五章 乌口起火了
厮杀的呐喊,战马的嘶鸣声刺破了黑暗的夜空……刘琦的大寨东侧,由马延率领的袁军偏师正由东向西疯狂撞击而来。
熊熊的火光在荆州军大寨的外围燃烧着,马蹄奔跑卷起烟尘和因为火焰燃烧而留下的飞灰,漫天的尘土挥洒在空中,虽然因为星空下光亮太暗而看不见,但却可以闻到燃烧已尽的飞灰味道。
蔡勳此刻已经来到东寨,指挥三军将士抵抗袁军,当然他更希望能够把袁军吸引到营寨深处,毕竟那里有他们重兵埋伏,蔡勳心中清楚,只要袁军敢向内寨深入,己方就绝对可以让他们有进无回。
但文丑都不上当,试问比他更加冷静的马延又怎么可能会上当呢?
蔡勳指挥手下的士兵,一会猛打,一会又缓大,一会又诈败,一会又故意露出破绽,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以马延为首的袁军引诱进去大寨深处。
问题是马延就是不上当,惹的蔡勳好生恼怒。
他不但不上当,反倒是在营中攻杀一阵之后,随即又命士兵撤出了营寨,在外面放火放箭,同时又是吹角又是呐喊的,弄的荆州军的大营内外都是一片嘈杂之声。
营寨之内,蔡勳被敌军的打法弄的心烦意乱,有心想要派兵追出去,但碍于刘琦严厉的军令,却又不敢。
就在这个时候,刘备打马来到了蔡勳的旁边。
他看出蔡勳此刻有些心烦意乱,随即安慰他道:“蔡将军不必气恼,君侯既然派将军前来迎敌,想来就一定是对这个局面有所估量,将军不必想着立功破敌,只管按照君侯的吩咐行事,想来后续的事情,君侯已经都想好了,不必为战事过于操心。”
蔡勳是继承了蔡瑁的位置才当的这个中郎将,按道理来说他不够资格,毕竟他没有军功且还很年轻,所以他有时候总是在心中憋着一股气,想要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一下。
今日这场战事,就是一个好机会。
蔡勳见刘备出言劝自己,又看了看守护在他身后的关羽和张飞两个人,心念微动,道:“玄德公,依照蔡某度之,敌军不想攻入营中,乃是恐惧我营中深处有埋伏,而彼军明知我军有埋伏,却也敢前来袭扰,想来是他们觉得,我们为了引诱他们进去,定不会轻易出击,如此就会暴露我军的埋伏……但彼既然已经断定我军有埋伏,那显不显露就也无甚意义了!”
刘备一脸微笑地看着蔡勳:“蔡将军言下何意?”
蔡勳笑呵呵地道:“玄德公麾下有关、张两位猛将,据闻其英武不在黄汉升和典君之下,若是我们稍后出其不意,并以关张两位猛士为先驱,斩下敌军贼首,则在君侯面前必可建功,不知玄德公意下如何?”
刘备闻言,很是和煦地笑道:“备相信将军的眼光,也觉得将军的方法必可立功,但君侯不允许你我出寨,你我若是随意追袭出去,闹到最后,就算是得了功劳,恐怕也未必会让君侯所喜的。”
蔡勳闻言顿时一愣,心中的某个点仿佛被触动了。
刘备冲着蔡勳欠了欠身,道:“听闻令兄德珪去后,将军被君侯一举扶持成了蔡家之主……但是恕刘备问上一句,久闻襄阳蔡氏之中人才济济,能人众多,而将军能够被君侯这般这般看重,想来也定是因为将军的能力在襄阳能够镇压族中群豪吧?”
一番话,算是不轻不重地点醒了蔡勳。
是啊,当初不就是因为自己听话,他一个蔡氏的庶子,为何会被刘琦联合族中三佬,硬性的扶持到这个位置上来,而且如今还成为了能够统兵一方的中郎将,当了刘琦的左膀右臂,不就是因为他听话吗?
或许在蔡勳的心中,立功证明自己很重要,但若是仔细想想就知道,他立功多少,对于刘琦来说无所谓……刘琦需要的是他的顺从,而不是功绩!
即使他再有功绩,但失去了刘琦的信任,这些功绩又有什么用呢?
蔡勳想明白了之后,心中的那股立功火苗也随之淡了许多。
他向着刘琦长长作揖,道:“多谢玄德公指点,蔡某知道该如何做了。”
……
而另外一边,文丑与赵云斗的也是酣畅淋漓,双方各有千秋,不分胜负。
两个人在与对方交手的时候,因为在乱军之中也出现过危机,但因为他们各自身边都有英武善战的侍卫和骑士,因此在两个人相斗时,每次出现危机的时候,这些侍卫都舍身忘死的向上替他们的主将格挡攻击,才化解了两名战将身边的危机,使他们能够转危为安。
而随着荆州军出来防御的士兵人数增多,文丑一方也改变了策略,他们开始逐渐向着营寨外面撤退,不在敌军的营寨内厮杀,而荆州军方面,追击出来的士兵则是在佯攻之后,便又龟缩回了营寨内,双方在营寨内外用弓箭或是长矛彼此隔着残破的栅栏彼此互杀。
总之,荆州军所作出的势态,就是想将文丑往营寨里引。
但文丑偏偏不中他们的计。
现在的文丑和马延,一东一北,对刘琦的营寨进行游击式的骚扰,虽然看似进攻,但实则并不过分深入……骚扰大于作战。
但不论两方如何作战,主场都是荆州军的营盘,而因为战争所受到的物资损失,毫无疑问都要由荆州军一方承担。
就这个战果而言,文丑今夜绝对是成功的。
文丑此刻已经撤到了营寨之外,他适才与赵云一军相斗,此刻有些力竭,望着远处燃烧的营寨,文丑的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笑着笑着,便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膀,长长的一声叹息。
上一场在武口外与荆州军的鏖战,他被敌人的流失射中了肩膀,导致适才与赵云交手时,左臂隐隐间总是有些使不上劲,好几次差点出现危机,若非左右护卫拼死保卫,还真保不齐就会吃大亏。
文丑咬牙切齿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道:“若不是手臂上有伤,适才定可一刀劈了那个赵云!待我养好伤后,日后再见,定将他首级摘下!”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身后的侍卫高声喊道:“将军,乌口那边起火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 夜袭
五日后的夜晚,文丑的兵马终于出动了!
为了这次战斗能够取胜,文丑在乌口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让张凯率领少部分兵马坐镇在乌口,然后自己率领大部分的兵卒,乘着夜色去偷袭刘琦的大营。
不求能够全胜,只希望能如马延所献计的那样,扰乱敌军士气,让敌军蒙受损失。
……
黑暗之中,刘琦的大营俯卧在那里,犹如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虽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但是文丑能够感觉得到敌军营寨中,那营中正透露出来的恐怖杀意。
“这营寨之中,一定是有刘琦的伏兵!末吏的探子这段时间查探到,刘琦一直都在派人在附近砍伐树木,同时暗中派人送土出营……定是他在营中设坑!”马延蹲在文丑的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文丑的表情略显狰狞,道:“说来也怪,隔着这么老远,某家都能闻到他那大营中的杀戮味道……不过,嘿嘿,姓刘的埋伏全在营寨中,根本没有外援可用,咱们不冲进去,就在外面袭扰他,我看他如之奈何!”
马延冲着文丑道:“将军,末吏请令,率领一支偏军去往刘琦大寨的东面,咱们两面佯攻,相互接应,可成不败之势!”
文丑瞅都没有瞅马延,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吧,自己小心。”
马延立刻起身,就要点兵往东面去。
但刚走出没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转头对着文丑道:“将军,切忌冲动,无论对方用什么战术引诱,将军也不要往营寨里过于深入,不然恐有大祸患!”
文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本将又不痴傻,你这一路上反反复复的磨叽了多少次,难道这点小事我还记不住么?快走快走,莫在此唠叨!”
马延知道文丑的秉性,劝的多了反倒是容易适得其反,随即拜辞离去。
马延一军走后不久,文丑随即一抬手,冲着身后的兵将们道:“上马!”
文丑身后的骑兵纷纷翻身上马。
其中,有一名年轻的骑士翻身上马之后,隐隐间有些发抖。
那骑士距离文丑很近,这一幕反倒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文丑没有上马,大步走到他的身边,上下打量着那小骑士:“你害怕?”
小骑士急忙翻身下马:“不敢!”
文丑冷声道:“你多大?”
“十,十四!”
文丑冲着身边的副将吼道:“这种不见血的小玩意,如何也留在前军?撵到后军去!”
副将连忙点头告罪。
文丑低声哼了哼,转身向着自己的战马走去。
旁边有两名骑将窃窃私语道:“文将军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心疼小崽呗!嗨,这次为了能够一举平定雒阳和关陇,将冀,并之地十三岁往上的少年郎都征调了,虽然大多是在后方运量,但也有部分人被派往前军支援。”
“文将军那脾气还管这事?”
“别看将军平日里脾气大,但对小崽子,还是护短的很。”
……
文丑手持长刀,高声喝道:“随我冲!”
“杀!”
“杀!”
响应着文丑的指挥,以一众骑兵为先驱,袁军士卒们山呼海啸的向着荆州军的大营冲去。
来到了荆州军的大寨外,文丑一挥手,便将有士兵快速的冲上去,将辕门处的锯鹿角挪开!
随后,便见一众袁军随着文丑呼啸着杀入了辕门之内!
但战斗也仅仅只是限于辕门附近的营寨外围。
文丑的脾气虽然暴力,却并非是那种没长脑子的蠢夫,他杀入了敌营之后,只是带领将士们在外围进行攻杀,同时命人四处放火,但就是不往敌军的内营之中去冲。
因为文丑知道,内营之中有着让他有来无回的埋伏!
面对袁军的攻势,荆州军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不断有从帐篷中冲出来的荆州兵士们汇聚成一股又一股的抵抗力量,在营寨的外围与文丑军鏖战,不过却始终形成不了有规模的抵抗力。
以敌军目下的这种抵抗力度,文丑有自信能够攻入大寨的深处,甚至可以攻入敌军的帅帐,生擒贼首,一举决定这场南北之战的胜负。
虽然这件事对文丑而言很有诱惑力,但他也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
对方的大营深处,一定是有着最为严密的埋伏在等着自己,一旦己方的兵马归于深入,那就是必死无疑,再也冲不出去的局面。
与此同时,响应文丑军攻势的马延军,也攻杀进入了刘琦东面的大寨。
而大寨的正中央,刘琦的帅帐中此刻油灯未灭,一身甲胄的刘琦坐在桌案前,手中的长剑杵地,静静地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厮杀声和喊叫声。
很快,便见张允匆忙走进帅帐来向他禀明情况。
“文丑果然是来夜袭了!”
刘琦颇为淡定地看着他:“从哪两路攻来的。”
张允拱手言道:“一路在北,一路在东,现有外围军士正在抵御他们,防备不强,不过文丑他们就是在外围袭扰,不向大寨深处越雷池一步。”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文丑也是河北名将,虽然性情暴戾,但并非完全无谋,想要引诱他深入大寨中我军之埋伏,很不现实……我一开始也没对此抱太大的期望。”
张允拱手道:“请君侯示下,下一步我等该当如何行事?”
刘琦掐算了一下时辰,道:“再过一会,从中军埋伏的阵营中,调赵云和典韦率领荆武卒出去战文丑,不过文丑若是退出大寨,严令他们二人不许深追,至于东面的那路偏军,就让蔡勳去抵挡一下吧,另外让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协助他。”
张允当即领命前去传令了。
……
“吹鼓角!”
随着营寨内一阵阵角声响起,由赵云和典韦所率领的荆武卒冲了出来,战马踏过地面的雷鸣化作两道,一东一西夹击而来。
西面的赵云作为箭头,带着荆武卒中的骑士发起了冲锋,那张分不清表情的脸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犹如恶鬼,挥舞着长枪,直直的就奔着文丑所在的军队冲了过去。
一路上,不断的有袁军士兵倒在他的长枪之下。
“啊——”
枪头刺入人的身体飙出鲜血,随后就见那些被刺中的士兵被跳上了天空,白色的战马轰然闯入敌阵,长枪如同银蛇一般挥洒着上下舞动。
赵云奔过的一条直径,血线飞洒,两侧的袁军骑兵就像破布偶一样纷纷的从马匹上摔倒下来,有人曾试图上来拦截,却被赵云挺枪一刺挂在了上面,推着向前进。
赵云等荆武卒的出现,挽回了荆州军的一部分士气,这点自然是落在了远处的文丑眼中。
他心中技痒难耐,随即率领一队亲卫上前,迎住赵云。
“南狗莫要猖獗,当我河北之人手中战刀不利乎?”
赵云手下的荆武卒骑卫,一边去接战文丑手下的军士,一边拱卫着他对阵文丑。
赵云面对文丑,毫不怯阵,举枪照着他的面门就刺去。
上一次潜入并州追击李傕,他已经与文丑交过一次手,当时他们彼此就对对方有了一些印象。
今时今日,两方再战,无需更多赘言,上场直接就是比拼交手。
文丑身体庞大,力大无穷,赵云使枪则是侧重于速度和技术,两方交手互有短长,不过幸好他们身边不断的有侍卫们在随时策应,能够随时弥补他们的不足。
一时间,以文丑和赵云为中心的战场方圆之地,成了大寨外围战场的中心之所在。
第八百四十六章 火烧渡船
“起火了?!”文丑听到手下人说了此信后,顿时大为震怒。
他猛然转头,向着北方瞧去。
果然,乌口所在的方向,已经开始隐隐地泛起了火光,而且在这个距离都能看到,说明火势不小。
文丑如同铃铛一般的牛眼此刻瞪得老大,一张厚唇大嘴惊讶个不停。
他不敢相信地道:“怎么可能,乌口那边,我已经留下了张凯率领重兵把守,就算是被人偷袭,也绝不可能轻易失守……况且荆州军的大营,并无大队人马出入,就算是他们偷潜出营,我军中斥候事先也一定会有消息,不可能会遗漏的……”
但不管文丑有什么理由,但此时此刻,乌口那边失了火已经是事实!
事实摆在眼前,不论文丑用什么理由去疑惑去质疑,但事实就是事实。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乌口乃是文丑的落脚点,同时也是袁军向南面渡河的三处重要口岸之一,一旦有失,就会影响到袁军整个的南下计划。
文丑再莽撞,也知道失了乌口,耽误了数十万大军的渡河进程会是何等的大罪。
纵然袁绍不处置他,只怕是文丑也无脸面去见袁绍和河北的一众同僚了。
“还能怎么办?撤啊!”文丑恼羞成怒地呼道。
适才还是盛气凌人,在敌军的大寨外作威作福的袁军,骤然间得到了军令,同时他们也有很多人看到了乌口方向的火势,一时间士气大为挫动。
而一直在中军主寨中没有出马的刘琦,终于领着他麾下的精兵强将,来到了外寨。
“沙摩柯,张任!”
刘琦骑在的卢上,高声吩咐麾下的两名亲将。
沙摩柯和张任同时策马而出。
“在!”
“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只待文丑撤退之后,便立刻出击,从东西两路袭扰,不用跟对方硬拼,但也不要让文丑那么轻轻松松地撤走!”
“唯!”
二人同时应声,接着便调转马头,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出营而去。
“魏延何在?”
江夏郡守魏延,这一次也奉命带领西陵精锐前来参加会战。
“末将在!”
“率领本部人马,伙同赵云和典韦,从正中路直取文丑的正后方,协助从旁骚扰的沙摩柯和张任,在正面钳制住文丑军。”
“唯!”
魏延转身离去,刘琦又立刻吩咐道:“派人去东寨,命令蔡勳和刘备,不必再有顾忌,立刻出兵!”
“唯!”
吩咐完毕之后,刘琦神色轻松地甩了甩自己手中的马鞭子,转头望向乌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微笑。
文丑以为那边的火势是乌口的火势么?
错了,根本不是。
我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进攻乌口。
……
确实,刘琦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派兵进攻乌口。
若是要从陆地上进攻乌口,必须要从自己的营寨中分拨出大量的兵马,毕竟袁军的数量极多,就算是文丑领兵出战了,想来乌口本地也一定是有重兵把守。
分出去的兵少了,不足矣成事,而分出去的兵多了,则一定会被乌口察觉。
但只要细细分析,就可以想到,刘琦要乌口根本没用。
文丑为什么镇守在此,因为乌口是司隶北境的三大渡河口岸之一,是袁军士兵南来的必经通路。
但袁军要渡河,除了口岸,还需要什么?
是渡船!
不打乌口,但烧了袁军的渡船,对荆州军来说,有些难度……但这个难度,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司隶北境沿岸的渡口有很多,但能够承担得起让袁绍数十万兵马南渡的三大渡口只有文丑、张郃等人镇守的这三处。
但其他可以渡船的小口岸,就数不胜数了。
刘琦先是暗中派人在沿岸征调船只,然后在一个小渔村的渡口,暗中分批次地派去了五百名精锐的水军士卒,并以甘宁为主将率领。
大批量的人马若是出动,一定会让文丑发觉,但五百人分成数个批次出营,文丑军的斥候根本无法察觉,就算是察觉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威胁。
毕竟区区数百人,在上万人眼中都不是威胁。
今日夜战之前,甘宁就带领着荆州的五百精锐水军,从上游的一个渔村港口,将预备好的引火之物放下水中,掐好时间,顺流直下,直奔着下游的乌口船坞而去。
守将张凯的兵马虽多,但大部分都是陈列于乌口之内,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刘琦会派人从水上直接突袭他们的船坞。
因为他们事先完全没有得到消息。
而且,就算是能够得到消息,北方兵士在水面上的作战能力,完全不行。
别看甘宁只有五百人,但这五百名常年混迹于南方的水战好手,在水上打河北一万人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们是有备而来。
甘宁等人到了之后,立刻便将一部分满载引火干草硫磺的船只狠狠地撞入了乌口渡口旁的船坞之内。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深春,温度较缓,再加上晚上河面上风大,火助风势,一条船接着一条船的便开始燃烧!
等到张凯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乌口船坞的火势已经绵延起伏地连成了一片,想救都救不了。
而甘宁等一众人并未上来,他们把船远远地摇开,锁定船只漂浮于水面,并派人弯弓搭箭,只等袁军来到水面上去救火,他们就是一顿箭雨袭射,将他们驱赶回岸上。
甘宁也不求能够给袁军造成多大损失,他的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他们救火,他们要是救火,那就必须要给他们增添障碍。
水火本就是无情之物,再加上岸上的袁军准备不足,当他们彻底组织起能够救援火势的人员时,那些船只基本上已经都被烧得噼啪作响,就是扑灭了大火,这上千的船只只怕都不能用了。
张凯站在岸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船坞中那巨大的火势,心头仿佛都在滴血。
乌口倒是没丢……可船都已经被烧得不能用了……那要乌口还有个屁用?
以文丑的脾气,回来不活剐了自己才怪。
“啊!”
却见张凯猛然握住胸口,脸色煞白,身体向着后方倒去。
“校尉!校尉!”左右急忙奔上来扶住张凯。
张凯虚弱地抬起手,指着远处江面上隐隐还能够看到人的甘宁一众,声音嘶哑地道:“杀,杀了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第八百四十七章 连锁反应
张凯被气的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而他手下的兵士们则是开始在岸边寻找一些散落的战船。
虽然大部分的战船都已经被烧毁,无法承担从北岸往南岸的大批人马的运调工作,但毕竟乌口有上千船只,一次性全部烧毁并不现实,因此还是剩下许多可以用的船只可以入河。
而袁军的士兵们,则就是上了这些船只,然后直奔着河岸中间的甘宁一众杀去。
甘宁见袁军上船来江中与他决战,不由哈哈大笑。
他一挥手,指挥将士们道:“都往江中心去,远离岸边!”
这些士兵们都是长于水战之辈,自然明白甘宁的意思。
这是防止岸边有人用弓箭袭扰他们。
北方汉子下水去追南方水军,只要不被岸边的人支援,任凭他们的人数比甘宁等人多了几倍,又能如何?
这场仗还没有打,甘宁就基本差不多可以预测到结局了。
等到那些乘载着袁军将士们的船只参差不齐的来到河中心之时,甘宁立刻下令,着五百水军立刻掉头去对付那些袁军。
袁军士卒仓促上船,别说在水面上作战了,能够把船从岸边开到河中心都算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而甘宁的水军将士们调转了船头,快速摇橹,兵分三路,以极快的速度将对方的船只切割成了三段。
大晚上的,虽然船坞的火光冲天,但可视范围依旧有限。
袁军士卒在没有丰富水战经验的支撑下,应对不及,立刻便被荆州军在江面上分散开来。
有的船只甚至还在河的中心打转。
“停船!”
“别摇橹了!往东划,往东划啊!”
“快停船!”
“转,转的我恶心……呜哇!”
就在袁军士兵们一片慌乱之际,以甘宁为首的那些荆州军水军一个个纵身从自己的小船上跳到对方的船上。
很多船只因为有人跳上来,摇晃的更为剧烈。
袁军士兵们在上面战都站不稳,哪里还能打仗?
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见对方的砍刀已经迎面而来!
“噗通!”
“噗通!”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刀入肉的声响,战船上的袁军士兵们接二连三的跌落在水中。
他们的鲜血将河水侵染的鲜红,但由于天色的原因,根本就看不清河水目下是什么颜色的。
但那一声声‘噗通’‘噗通’的响声,此刻却牵动着案上袁军将士们的心。
江面上惨烈的呼喊声,还有落水声……甚至还有小船因为摇晃的剧烈而整个翻船!
荆州的水军将士们一个个水性极好,翻船了自然不惧。
但河北的将士们却不一样,他们一旦落水,基本就是九死一生,因为会水的实在是少数。
岸边的张凯,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水面上的战情,但大致的情况还是基本能够揣摩的出来的。
他的心口越来越疼,脸色变得惨白,口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点气不够用的感觉。
很快,甘宁就率领手下的一众军士,将那些冒然冲入江中与他决战的袁军将士尽皆诛灭。
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甘宁凶狠地望向旁边的河岸上。
“给老子喊!”甘宁大喇喇的呼喝道。
随后,便见河中,传来了甘宁以及他麾下一众水军的呼喝之声。
“哦~!”
“哦!”
“哦~!”
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听的岸边的其他袁军异常气愤,恨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他们有些弓弩手想要放箭射他们,但距离却根本不够。
甘宁呼喝完了,随即下令让士卒们将船只向东,让船只顺着河水向下流行驶。
这也是正常的,如今岸边的袁军士兵一个个都是恼羞成怒,恨不能将甘宁一众的皮都拔下来,甘宁等一众若是在此地上岸,怕是谁也得不到个囫囵尸首。
眼见甘宁要跑,张凯颤巍巍的举起了手,声嘶力竭的喊道:“给我沿着岸边往东去,莫要让他们跑了,我不信他们永远不上岸,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宰了……宰……宰了!”
说罢,便见张凯白眼一翻,直接后仰昏了过去,而且浑身还来回的抽搐着。
……
文丑的兵将从荆州军营撤走,刘琦派遣魏延赵云典韦,配合张任和沙摩柯,共计三路去追,并同时给东面大营的蔡勳和刘备下了出击之令。
马延那边也看到了乌口方向的火焰,他明白了定然后方出事了,但具体出了多大的事,马延还不知道。
他急忙勒令三军,保持队形,一半留下了断后,另外一半随他迅速北归,去乌口救急。
但与此同时,刘备和蔡勳也得到了刘琦的军令。
不得蔡勳出口,却听刘备道:“蔡将军,到了将军出兵立功的机会了!”
蔡勳忙道:“当何以战之?”
刘备认真地道:“就依照将军适才所言,让我两位弟弟协助将军,带领精锐两路出击,直导敌军中阵,务必拿下袁军贼首!”
“善!”
……
“呜呜呜!”
冲击的号角声在荆州军营中急促的响起,紧接着便见荆州军的精锐以骑兵为先驱,步兵随后侧应,以旋风一般的速度向着对方正在撤退的战阵袭击而去。
为首的两名冲锋战将,正是关羽、张飞!
敌军出来冲阵,这完全在马延的意料之中,因为断后的兵将早就布置好了阵势。
但让马延没有想到的是,他却低估了荆州军此时的士气和战意。
说白了,还是低估了关羽和张飞带动军士的实力。
一支军队在临阵之时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威力,一是取决于兵马战力,二是取决于将帅的指挥布置以及战局把握的是否到位,三是装备是否精良,第四就是战意,或者说是士气。
这一二三点,荆州军的士兵们全都具备了。
但将这三点发挥到极致的,就要依靠第四点。
而第四点是否能够成功发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也要看带兵者的表现。
毫无疑问,关羽和张飞这两个人,无论是带领什么样的兵士,都能激发出士卒们最大的战力和高昂的士气。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存在。
关羽一马当先,冲到敌阵之前,一刀扫倒了两名持盾的士兵,而他身后的亲卫军则是迅速的跟上,将缺口站住,使得以关羽为首的十余名骑兵能够快速冲进去。
而他们一冲进去,便立刻在敌军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虽然只是占据的一小块,但在冲阵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打破敌军的防御,让己方的士兵能够迅速进入敌阵中……毫无疑问,这对后军的将士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
有这样的带头之将,三军将士怎么可能没有战意,又怎能不士气高昂?
毫无疑问,张飞那边也一样!
荆州骑兵冲开马延的防御阵势,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这点是马延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关羽和张飞在冲开了敌军的军阵之后,们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又瞄准了马延的项上人头。
第八百四十九章 袁绍的难处
文丑闻言,更是勃然大怒。
“这个时候给我送信,莫不是侮辱于我?”
军校哆嗦着没敢吱声,只是将一卷缣帛颤巍巍的递给了他。
文丑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会……差点没气吐血。
正如文丑所料,刘琦写信来此,就是专门来侮辱他的。
刘琦写给文丑的信,上面的内容不能算是完全把文丑糟践的一无是处……但也相差不远了。
刘琦信中的大概意思,若是荆州军的将领中,出了文丑这么一号废物,他要么将这个人剿灭三族,要么就把荆州军整个解体不干了,绝不会让自己或者是这个将领继续苟活,上愧对天子,下愧对黎民。
虽然明知道刘琦是故意气自己,但文丑的怒火还是蹭蹭往脑门上蹿。
他眼下的状态,就差气的直接吐血了。
“送信的使者呢?把他压过来,本将要亲手斩杀了他!”文丑满面通红,咆哮着冲着那军校喝道。
军校急忙拱手:“将军,刘琦并没有派使者来,而是派了一支轻骑,在乌口外用箭弩包裹着这信射入乌口,这信不下百余封,属下只是给您送了一封过来……”
文丑的眼珠子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剩下的那些信呢?”
“回、回将军的话,剩下的那些信,很多都被营中的将士们捡走了……”
文丑闻言大怒:“刘伯瑜,安敢如此!?”
他立刻下令立刻派人在营中搜查刘琦写给自己的书信,以免传播军中影响军心。
但这一次,他又中了刘琦的计策了,这一步实属是昏招。
若是文丑不搜查这份书信,信上的内容袁军士兵们或许还是将信将疑。
但如今他搜查了,那恐怕……
想要让一份东西被广为流传,那最好的手段,就是将它禁了。
……
乌口的失败对于程阳和昭县的压力是巨大的,袁军南下的部署因乌口的战船被毁彻底被打乱了。
虽然乌口还在文丑的掌握之中,但却一文不值。
袁绍的兵马太多了,耗费巨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的兵马调转与流向,因为局部的失误将重新进行战略更改……这其中的损失不言而喻。
三处大口岸有一处无法承担运输任务,那么其他的两处口岸就将承担更多运输的压力。
但这样的行为,对于程阳的沮授和昭县的张郃来说,无疑增加了许多的心理负担,因为他们不能有失。
心理负担一旦增加,那就代表着袁军的进攻频率将会大幅度减少,战略上也会倾向于防守,而优势就会逐渐转移到长于进攻的吕布、徐荣和张辽的身上。
同时,刘琦在击败了文丑之后并没有闲着——他这十万大军中,有很多精通水战的精兵猛将。
甘宁上次领出去的五百人,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现在,荆州军的水军则是完全向袁军露出了獠牙。
刘琦派遣甘宁,蔡勳,张允等人指挥水军,在司隶的上游寻找渡口,不间断的派遣水军从上游向下,发动袭扰攻势。
袁军北岸的兵士一旦下了水,向南渡河,中间一旦碰见荆州水军从上游而来的袭扰,基本上就过不了河,而且他们在黄河的水面上完全没有战力可言,只能是任凭荆州军蹂躏。
荆州水军不间断的骚然,造成了袁绍南下渡河大军严重迟缓,原先的快攻的计划彻底被搁置!
袁军三十万人马,每日耗损的粮草数量逾万,每延缓一日,河北整体的综合实力便下降一分,恢复生产的时间也就被耽搁了一分。
刘琦早就知道结果就是这样,他心中暗暗嘲笑袁绍。
袁绍是一个枭雄没有错,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的经济学家,兵多将广在战场上看起来是很吓唬人没错,但兵多将广的背后,是耗损整个地盘的元气来支撑的。
对于投入战争过巨的势力来说,骑虎难下是经常的事。
一场战争打不好,先前的优势可能就会彻底付诸东流,甚至用数年时间也补不回战争耗损的元气。
……
前线的战事与文丑的失误,令在黄河北岸的袁绍大发雷霆。
“文丑败了倒无所谓,但却迁延我军整体所搓,我大军数十万一旦越过黄河天堑,便是脚踩马踏,也能将荆州军踩为齑粉,可如今三军将士大部分都是望河兴叹……嗨!这可如之奈何!”
袁绍重重的一拍桌案,怒气冲天地道:“文丑罪莫大焉!当以重罪惩之!”
下方一众随军的谋士彼此互望,皆无奈叹息。
唯有田丰道:“大将军,文丑之败虽罪不可赦,但他毕竟是前阵的大将,若是阵前换将,恐于三军不利,还是且莫动他,只是令他继续镇守乌口……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令大军快速渡河,只是刘琦的水军实在太强,此乃当务之急需要解决之事。”
袁绍站起身,在帅帐内来回踱着步子。
“刘琦的水军……难道有刘琦的水军在,我军便不能大举渡过黄河了么?”
田丰急忙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担心,刘琦的水军纵然立刻,但也不过是在水上称雄而已,大将军可大举征调船只,运往口岸,然后大批量的南下,刘琦的水军虽然强,但是人少,远不及我们的人多,只要我们广调船只,然后一鼓作气的南下,他们也是挡不住我军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旁边传来一阵哂笑之声。
田丰的眉头一皱,转头看去。
冷笑的人是郭图。
“你什么意思?”田丰冷冷地问道。
“元皓先生,真是为大将军献了一条妙计啊。”郭图半讥半讽地说道。
田丰面色不变,声音却不服输:“你有话直说,何必冷嘲热讽于我!”
郭图站了出来,道:“大将军啊,广征战船,大批量的快速渡河是可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刘琦的水军一定会用足全力对我军进行骚扰,我军将士不习水战,必然会坐以待毙……敢问大将军,三十余万大军南下成功,在这黄河之中,会有多少折损,大将军可曾算过这笔账?”
“嗯……”袁绍皱眉考虑着。
“怕是最少也要折损数万人啊!大将军,数万河北儿郎,还未等与大将军共同与南寇作战,就要殒命于河中,这是何等的不幸,又是何等的损失啊……若是他们是在战场上拼没了性命,郭某倒也替他们值得,可是……可是,连敌人的面都未曾见一面,就折损在了河中,大将军,您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