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曹操的规划
雒阳方面,刘虞和王允之间的较劲已然开始了,刘虞在经过了一番筹谋之后,整点兵马,开始向着长安的方向进发。
而刘备亦是已经抵达了雒阳,对于这位昔日的老部下,刘虞自然是格外看重,他保举刘备为副将,一同前往长安。
大汉朝的西州不太平,东面此时也不甚太平。
公孙瓒南下进攻徐州,陶应麾下虽有数万可用之士,但论及战力相较于公孙瓒的兵士大有不如。
主将曹豹只能依凭城廓,才能勉强地挡住公孙瓒的进攻。
同时,为了缓解东面的压力,陶应还同时派出了使者,前往濮阳去见曹操,希望与其盟好。
曹操此时正在兖州和豫州边境大力发展屯田,筹措粮秣,休养生息。
陶应的书信送来之后,曹操对于进攻还是防守,心中非常的犹豫。
他去年刚刚平定了兖州之乱,但治下的兖州确实一片焦土,同时更因为张邈与陈宫等人的反叛,使得曹操不再相信兖州的士人系,麾下需要士族来担任的官职出现了大量的空缺。
在这种关键时刻,荀彧向曹操提出了一个意见,就是派兵入驻豫州,并启用豫州士人作为曹操麾下官吏的主要构成。
兖州的士人不能为曹操所用,那就只能去用豫州系的士人了。
而想要用豫州系士人,首先就是要入主豫州,占领豫州主要的郡县,这样本土士族才能够放下心中的疑虑踏实地跟随曹操。
这也就是曹操派兵进入豫州的最主要目地。
但豫州近些年来,经历的战祸也不少,不论是人口还是农业经济,都衰退得比较厉害,曹操占据豫州之后,当务之急就是要恢复豫州的农耕,治理内政。
首先他要先保障手底下的人能吃上饭,减少人口的外流,让豫州和兖州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不然这两州之主他坐得也是极为难受的。
曹操目下虽然忙的焦头烂额,但总体来讲,其势力却是在快速发展并增强的,自古以来黄河流域和颍水地区就是中华民族的文明发源地,这里经过千百年的积累,底蕴丰富,虽然目下因为战乱而处于低迷,但一旦有机会,中原地区的恢复能力却还是异常迅速的。
在曹操致力于恢复中原地区经济与农业的节骨眼上,徐州的陶应却来向他示好求和。
曹操的政治敏感度很高,他瞬时间就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这或许是取徐州的大好时机。
但是当他向手下的一众精英文士们咨询意见的时候,等到的却是清一色的反对。
从荀彧,到程昱,到戏忠,到毛玠,再到当年从长安回返家乡,后又经荀彧推举来到曹操麾下的钟繇,无一例外的都反对曹操在这个时候兵进徐州。
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兖州和豫州目下都在恢复时期,百业待兴,发展内政恢复民生才是首要的大事,再行征伐不是良机。
曹操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心中却异常不甘。
如今自己已经有了兖州八郡国外加豫州的颍川郡和梁、陈、鲁三国,而汝南和沛国则是作为他和袁术的缓冲地界,双方各自划定疆域分治。
这些郡国昔日都是大汉朝历史、经济、技术最为发达的地域,在大汉朝全盛时期,曹操目前治下的地域人口加起来不下八百万,但近些年因为战争,中原地域民生凋零,很多人还做了长远的迁移……谷
但即使如此,曹操目前治下人口依旧在五百多万以上,这当中还不包括汝南和沛国这两个大郡国。
若是能够拿下徐州,那在整体实力上,曹操觉得自己足矣与北方的袁绍和南方的刘琦形成持平局面。
但众人却不建议曹操东征,这实在是让曹操好生郁闷。
但问题是,就局势而言,曹操知道众人说得是对的。
可他就是心有不甘。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新加入曹操麾下的谋臣开导了他。
那就是前番从袁绍麾下辞官归乡,后来被荀彧和戏忠才极力举荐入仕的颍川人——郭嘉。
郭嘉先前因同宗郭图的引荐,任职于袁绍处,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其实袁绍待他不错,虽没有破格提拔,但绝对是优厚待遇,但这却并不符合郭嘉的志气。
他希望能够跟随一名抛弃士族身份之见,完全欣赏自己的人一同平治这个天下。
最终,经过荀彧和好友戏忠的一番苦劝,郭嘉来到了曹操的麾下。
到了曹操麾下的郭嘉,暂任骠骑将军府内幕僚。
曹操将自己麾下的幕僚职位,命名为军师祭酒。
这一日,郭嘉随同曹操一同在濮阳郊外视察。
这里是曹操进行军屯的一个试点,种植着大批的麸麦。
南方用水稻,北方种麦麸,此乃自然常理。
曹操一边和郭嘉一同在田亩间视察,一边感慨道:“听闻刘伯瑜在南方种植一种名为镇西稻的稻种,可一季一熟,整个南方遍植此稻种而产量大增,可叹曹某如此用心用力地养田农耕,到头来每年的粮收却是连刘伯瑜的一半都抵不上……长此以往,这差距怕是会越拉越大的。”
郭嘉背负着双手,听了曹操的抱怨只是微微一笑,道:“想要镇西稻的稻种,并不难,但兖州却不适合用水稻,只能用麦麸,而豫州地界能用镇西稻种的南境县城,大部分都在袁术手中,主公若想用这稻种缓解粮秣的危机,非得再辟新境不可。”
曹操叹息道:“知我者,奉孝也。”
郭嘉转头望向东方,似有些出神地道:“主公心中惦念的,怕是徐州吧?”
曹操叹息道:“徐州人丁两百余万,广陵和下邳郡等地与扬州接壤,或许适合种那镇西稻,若是能得徐州,曹某在这天下,便可位列诸雄前端……只可惜……”
曹操长叹口气,道:“只可惜,眼下光是治理兖,豫两州,就耗费了曹某全部的心力,实在没有闲余的兵力来做这件事了。”
郭嘉拱手言道:“其实主公不需如此着急,主公虽不能一时抽手去取徐州,但却不妨碍主公日后整顿了兖,豫两地后再取徐州,公孙瓒麾下的骑兵虽然强悍,但想要拿下徐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今他与陶应交手,若能两败俱伤,耗损徐州的兵力,这对主公而言,倒也是件好事。”
曹操皱眉道:“其实奉孝所言的,曹某倒也是想过,只是那陶应小子乃是庸碌之辈,万一他真的败给了公孙瓒,实非曹某所愿。”
第七百一十六章 第一个动手的人
听了曹操的忧虑,郭嘉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他对曹操拱手言道:“主公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依照郭某看来,公孙瓒虽有强兵,但后继乏力,他在临淄城的基业不稳,更何况后方有袁大将军虎视眈眈,若是短期内不能拿下陶应,势必不能久留于徐州,只能转兵回去固守本部。”
曹操点头道:“此言倒是有理。”
“其实,郭某还有一策可以帮助主公除去心中忧患。”
曹操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道:“奉孝有何妙策?”
郭嘉笑的很是风轻云淡:“妙策倒是说不上……如今陶应既然肯来向明公求和,那明公不妨向他索要粮草,军械,财货以补军需……求和么,总要拿出些诚意的,依照郭某来看,陶应为了安抚明公,一定是会应诺的。”
曹操捋着须子点头:“然后呢?”
“明公拿了陶应的好处,可派人去往开阳说臧霸,孙观,尹礼等人,让他们出兵袭扰公孙瓒之侧,这些人在徐州与陶氏相辅相成,互为牵制,一旦公孙瓒攻破了陶应,那他们在徐州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事关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出兵相助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缺少了一个契机,而且有这种交好明公的机会,他们不会不应。”
“最后,明公可派人去往河北,请大将军出兵袭取青州……自打刘虞离开了幽州之后,袁大将军一直致力于稳定幽州局势,如今数月时间已过,时势已成,袁绍如今已经占据了河北的三州,一旦再拿下青州,便是全据河北之地的天下霸主,此乃袁绍战略之初衷,他若是出兵青州,则公孙瓒必退……但两方交战日久,陶应的势力也将大为折损,明公休养生息,利用公孙瓒、臧霸等人的势力来回对徐州进行削弱,待兖,豫两州得定之后,再行平定徐州,定然可获全胜。”
曹操望着眼前的麦田,脑海中在飞速的琢磨着郭嘉此言的可行性。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郭嘉的谏言还存在着一些想当然,但不得不说,总体的战争方略还是没有问题的。
以自己目下的角度而言,出征徐州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利用各方势力来削弱徐州,迁延徐州的沦陷时间,这对于曹操来说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袁绍那边自不必说,对他曹操也算是有求必应。
而臧霸那边只要许诺以足够的利益,也绝对不会对陶应坐视不理,毕竟徐州的局势也牵扯到他们的个人的利益。
“雒阳那边的事情,如何了?”曹操突然转移话题。
郭嘉拱手道:“刘虞的兵马已入关中,想来不久之后就会入主长安,刘琦人在蜀中,看似无害,实则虎视眈眈……毫无疑问朝廷此番兵定关中,一定会邀请刘琦出兵,不然单凭刘虞自己,想要平定三辅和凉州实是极难的……明公一定要乘着朝廷打下关中,重新划定天下格局的这段时间,将兖州和豫州完全收于掌中,当然若是能够拿下徐州,则可大事可期。”
曹操的脑海中又想起了刘琦的样貌……
那个当初率兵北上护君的小子,如今已经是雄踞西南的一方霸主了,如今他还要协助朝廷平定西州。
毫无疑问,没有利益的事情,那小子绝对不会去做的。
自己还需加紧步伐,以免落后于人才是。
……
阳平关上。
刘琦在剑阁视察了一番之后,再次北上巡查直入汉中,在与文聘见了面之后,就来阳平关进行巡视。
相比于剑阁的筑造和修葺速度,阳平关的修建速度很显然要快了许多。
刘琦站在城头,向着阳平关以北的方向遥遥望去,但见群山绵延,地势险要,孤道狭窄,易守难攻。
果然是一处好的天然屏障。
“阳平关的城楼,用三合土加固了多少?”刘琦转头问文聘道。谷
文聘很是郑重地道:“城墙高了三尺有余,厚度亦增了两尺,以这个坚固程度而言,足可防备二十万大军。”
见文聘说的如此郑重,刘琦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阳平关作为防御北方的第一道屏障,再加上广汉郡的剑阁,有这两道关隘作为蜀中的防线,益州之地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蜀中只需要安心发展内政和经济就好,完全不需要担心北方敌人的进攻或破坏蜀中的发展。
刘琦正在关头巡视的时候,却见一名卫士署的卫士匆匆忙忙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卫士手中拿着一份诏书,单膝下跪对刘琦道:“君侯,雒阳朝廷派来了使者往成都,君侯未在成都,是故张中郎将命属下携诏书来阳平关见君侯,请君侯定夺!”
说罢,便将那份诏书呈上。
按道理来说,朝廷的使者下诏,理当由使者当着刘琦的面宣旨,只是从雒阳往蜀中一路行来崎岖偏远,再加上朝廷也是急的不行,故而张允便先行决断,让卫士署的卫士先行赶往阳平关来询问。
刘琦接过诏书,仔细地看了一下,果然是天子在诏书中言刘虞已到了长安,请刘琦率兵前往相助。
“动作倒是还真快。”刘琦微笑着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了身后的贾诩。
贾诩大致的扫了一眼,道:“是很快,那君侯打算何时出兵?”
刘琦微笑道:“和朝廷的兵马一同平定关中和凉州,对于我来说是早就筹谋好的事情,兵马和粮草我早在来汉中之前,就已经预备妥当了,就等这诏书一下,就可大举直入关中。”
文聘在旁边听了,不由一惊:“君侯这么快就将兵马整备好了?”
“正是,兵贵神速么。”刘琦淡淡一笑:“我的兵马如今都屯驻在葭萌关,朝夕可抵汉中,届时令三军将士出秦川直抵长安……仲业,你收拾一下汉中的兵将,这一次也随我一起去长安。”
文聘一听刘琦要带他一同出征,不由大喜过望道:“末将领命!”
“等一下。”贾诩在旁边突然开口道:“末吏认为,君侯此番出兵,不应直接出秦川去长安,而是应该先走武都郡,在天水与武都的交界处先设下埋伏,才是正理。”
“在武都设下埋伏?”刘琦闻言一愣:“埋伏何人?”
贾诩微笑道:“刘虞兵入长安,招兵买马,以巡查为名收服关中诸县,以君侯看来,何人现在是最慌张的?”
“何人最慌?”刘琦眯起了眼睛:“李傕?”
“不是。”
“郭汜?”
“也不是。”
“黄巾贼张白骑?”
“张白骑一定会慌,但最慌的人定不是他。”
刘琦大概明白贾诩指的是谁了。
“你的意思是……韩遂和马腾?”
贾诩点头道:“马腾是何心理,老夫目下揣摩不透,但以老夫对韩遂的了解,眼下在关中和凉州诸雄之中,对刘虞入驻关中最为恼怒的人,一定就是此獠!此獠凶狠不说,且行事不尊义理和常势,谋反对他来说犹如吃饭一样简单,如无意外,韩遂一定是第一个动手之人。”
第七百一十七章 启用关张赵
通往汉中的官道上,沙尘弥漫,马蹄声轰隆,一支有五万左右的部队正马不停蹄地向着北方急驰而去。
这支部队,便是刘琦在蜀中最精锐的部队。
平定益州的战事结束后,刘琦在这段时间招募了不少益州的本地军卒,而这些本地军卒中,有六成以上都是巴郡和南中的叟民。
和扬州的山越一样,这些叟民的战力极强,虽然不好统管,但论及单兵作战能力,比起长于耕种的汉民,这些长于走山趟水的山蛮实在是可以训练出来的最好精卒。
五万人马日夜骤行,终于赶到了汉中郡。
而此时的汉中郡,文聘已经命人在汉中的郊外搭建好了点将台,全军将士静等刘琦点将指派。
汉中的点将台高丈余,方广四、五丈,空其下,往来通达。
点将台的两侧,放置着四面大鼓,场地正中站着几名身材魁梧的巨汉,手持鼓槌,对着鼓面猛烈地撞击着。
“咚咚咚咚”的鼓噪响声震动着在场军校每一个人的心。
刘琦全身甲胄,手持长矛,身披蜀锦战袍,矗立于土台上,威势十足地看着下方一众军校。
“关羽、张飞听令!”
随着刘琦的呼喝声,关羽和张飞一同出班,共同喝道:“在!”
“命你二人为前部正副先锋,走武都郡去天水,探查敌情,我引大军随后就到……你二人既为先锋官,当逢山修道,遇水搭桥,务必为大军的前进做好准备。”
刘琦麾下的其余诸将闻言,心中颇为诧异。
这关、张乃是新近降服之将,他们的兄长刘备目下人已经去了长安,在一定程度上而言,这关、张两兄弟其实是不可信的,但为何君侯要用他们为先锋官?
这当中的缘由,只有寥寥数人心中才知。
关羽向前迈出一步,扬声道:“敢问君侯,我军此番奉旨前往关中,助太师安定诸县,如今为何不入秦川往长安去,怎么反倒是要往凉州方向去?”
刘琦扬声道:“关中和凉州之地,有李傕、郭汜、段煨、李蒙、王方、马腾、韩遂和张白骑等诸僚为祸,而这诸僚之中,又数韩遂最为狡诈凶狠,太师奉命西巡,表面上是安定诸县,实则乃是讨平关中,将千里沃土重新纳入朝廷的掌握之中,此举定然瞒不过关中诸僚的耳目,不过他们眼下心存顾及,不知当附和朝廷之举,还是举兵反叛为祸……但诸僚之中,唯有韩遂一人狡诈凶狠,且敢作敢为,如我所料不错,韩遂在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乘太师初至关中立足未稳,派兵偷袭,而你们两人此番从武都去天水,就是要在半路上阻拦住韩遂奇袭的兵马,若是能够拦住韩遂的奇袭军,回头我报往朝廷,定是大功一件。”
关羽听了不由恍然大悟,当即拱手道:“诺!”
关、张二人此刻心下对刘琦甚是感激,且不说刘琦此言是真是假,但他若果真是看破了韩遂的心思,这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就是救了刘虞一命了。
刘琦这摆明了是将功劳送给自己了。
随后,刘琦转头看向徐荣,道:“徐将军。”
徐荣迈步出班:“在!”
“徐将军昔日曾与李傕、郭汜、李蒙、段煨等人乃是同僚,如今他们四散屯于关中各处,被朝廷和太师视为心腹之患,太师人在关中,想来不久之后就会与他们正面交锋,你熟悉他们的战法,知晓他们的韬略,由你去协助太师对付他们,我甚放心……告诉太师,我这边处理完凉州的叛贼之后,便即刻转兵与他会和。”
徐荣慨然应诺道:“诺!”
领了军令之后,徐荣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道:“回禀君侯,徐某虽是久经沙场,但已经是年过四旬,身体愈发老迈不堪大用,这行军布阵尚可,但若是论及冲锋陷阵,只怕是当不得大用了,因此徐某想请一名勇武的将军为副将,作为率兵冲锋陷阵的先锋,与西凉军交手,这能够带动三军士气的勇武之将,必不可缺啊。”
“冲锋陷阵的勇武之将。”刘琦开始在心中默默地盘算起自己麾下的这些人。
黄忠、太史慈、黄叙、魏延等人现在荆州不在此地。
益州的猛士有典韦、庞德、甘宁。
这三个人应该都可以满足徐荣的需要,不过刘琦这一次倒是想试用一下另外一个人。
“赵云何在?”
随着刘琦的招呼,赵云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了点将台前。
“子龙,你当徐将军的副将,去关中前阵助他抵御西凉军,可行?”
赵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如果只是为徐将军冲锋陷阵,赵云可也。”
“好,徐将军,这就是你的副将了。”刘琦微笑着伸手指了指赵云。
徐荣略有些疑惑地看向赵云,这汉子虽然精壮,但看模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便是适才刘琦启用的那关羽和张飞,也比这个人看着要强。
但以徐荣对刘琦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随随便便塞给自己一个不可用之人的。
最终,徐荣心中略有存疑地接纳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来战将。
……
凉州,金城。
“咣当!”韩遂重重地一脚踢翻了桌案,怒声道:“我就知道,朝廷中没有一个好人,咱们当初助朝廷除了董卓,可如今呢?得到的就是这个下场!”
马腾见韩遂如此震怒,遂劝导:“文约,且勿如此武断,太师去关中,也不过是想安定诸县,巩固朝廷后方,你何必想得那么多呢?凉州相比关中,毕竟还是更加偏僻之地,朝廷眼下还不会对我们用兵。”
“我的寿成兄啊!”韩遂使劲地跺了跺脚,道:“你如何这般天真?如今中原河北还有荆州皆被占据了,朝廷想要往四方展足,唯一的选择就是西面,当初陛下在董卓的掌握之中,流落荒野,不能自主,故不得不对我们妥协用之,如今朝廷元气已经恢复,对于李傕,郭汜还有你我这样曾经有叛逆行径的人,焉能饶恕?他们如今先打关中,待打下关中之后,必图凉州之地……若不乘着这个机会拿下刘虞,恐怕再过个一年半载,你我的形势就被动了!”
马腾心中委实不想对汉廷方面动手,但看韩遂说的激烈,遂问道:“文约想要如何?”
韩遂恶狠狠地道:“先发制人,出奇袭之军先生擒了刘虞,然后用他跟朝廷谈判……实在不行,你我兄弟向东进兵,抢在朝廷之前,占据关中!可立于不败之地。”
第七百一十八章 刘镇西救我
韩遂说话的时候,牙关紧咬,呲眉瞪目,一脸的凶悍之相,看样子似乎都有些抓狂了。
瞅着韩遂这幅如同发狂野兽般的样子,马腾最终没敢直接反驳他。
不为别的,他怕韩遂扑上来咬他。
“罢了,这大汉朝廷的反贼,马某人也不是当了一次两次了,就依照文约的意思,出兵关中吧……只是眼下刘虞何在?”
韩遂见马腾答应,面色方才稍稍缓和。
他重重的一拍桌案,道:“既然如此,寿成兄,你我各自招募麾下最为精锐的精骑,并同时派出精干将领,前往关中……我听闻那刘虞目下已经出了长安,在槐里以西的右扶风巡视,咱们的精骑从金城出发,昼夜不停的通过天水郡直入关中,当可在刘虞返回长安之前,将其拿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马腾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你想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吧。
……
从韩遂那里离开,马腾回了自己的军营,就开始派人整点兵马,安排精骑突袭。
他的几个儿子听闻后,急忙来见马腾。
马超脾气秉性最为火爆,他直接问道:“父亲,我们好不容易脱离了叛贼的身份,受朝廷恩赏,如今父亲听信韩遂之言,又要对刘虞用兵,如此我们必然又会被归于反贼一系,这些时日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马腾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为父也知道,这官身来的不易,只是天下纷乱,朝纲不振,韩文约又常据金城,势力颇强,我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得罪了他,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会对我军用兵,到时候两方交手内耗,空自让外人捡了便宜,故而权且忍耐。”
马腾的次子马铁道:“我等虽然年幼,却也能够看懂是非,多少年来一直都是父亲在忍耐那韩遂,何时能让韩遂反过来迁就父亲一下呢?”
马腾闻言苦笑了一下。
让韩遂迁就自己?那只怕是做白日梦。
“休要多想了,我回头派校尉杨建总领突袭的骑兵,与韩遂麾下的人一同入关中去劫持刘虞……事已至此,咱们就好好做该做的事,若是真能生擒刘虞,倒也是件好事,朝廷为了赎回刘虞,肯定会下血本的。”
马超拱手言道:“父亲如何要用外人,孩儿愿意率兵前往,生擒刘虞!”
马腾一个劲的摇头:“你太年轻了,做事又冒失,还是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用兵和驭人之道,咱们西州人行走于这天下,单靠勇武善战还是远远不够的,要多学些心术。”
这话马腾已经跟马超说过许多遍了,但却犹如对牛弹琴一般。
马超表面上遵从,但实则根本就不往心里去。
看着马超那副假装听命的样子,马腾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
另外一边,韩遂也在收拾精锐骑兵东进去偷袭在右扶风的刘虞。
身为他麾下重要人物的阎行知道了,顿时大惊。
自打征讨董卓一战后,阎行一直都是比较亲近刘琦的,并且暗地里已经与刘琦达成了默契,打算在今后的某一个时间点投效在他的麾下。
甚至连自己的老父母,阎行也暗中派人将他们送往荆州安居去了。
当然,韩遂对阎行也算是重用,有知遇之恩,在阎行的角度上,他非常不希望韩遂跟朝廷决裂,再度走上反贼的道路。
那样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他渴望有朝一日,韩遂能够在自己的劝说下入京述职,这也算是全了他和韩遂主仆一场的情谊,也实现了自己的野心。
但是情绪化的韩遂,将阎行心中的向往给粉碎了。
阎行匆匆忙忙地去找韩遂,想要请他收回军令,怎奈韩遂已经容不得人劝了,他派遣麾下四名亲信骑将,统领西凉铁骑精锐,与马腾军会合奇袭右扶风。
见事情已经定下,阎行的心如坠冰窖。
但他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
“彦明!”韩遂突然开口道:“本将麾下没有什么通文知礼的俊杰人物,只有你能文能武,堪称俊才,老夫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办。”
阎行站起身,道:“韩帅有令,末将自当遵从。”
韩遂眯起了眼睛,道:“此番突袭,若是能一举拿下刘虞,便是最好的结果,大事可定……但若是拿不下刘虞,那就只能另想他法对付朝廷的兵马了。”
看着韩遂郑重其事的表情,阎行心中不由一凉。
感觉韩遂要把事情闹大。
“如今凉州有数十股军,各立山头,若是能将他们整合起来,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老夫打算做流言散布于凉州,言朝廷已经集结重兵,准备一举平定关中和凉州诸县,夺各路诸豪的兵权和人丁,以为己用,如此逼他们站在老夫这边,一同对抗朝廷的兵将。”
阎象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只是区区一些流言,那些人能信么?”
韩遂笑呵呵地道:“都是生性暴戾的边郡莽夫,各个不通王化,有什么不能信的?只是光散布流言,只是会让他们有所顾虑,不会让他兴兵,还是要派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去挨个说服他们相助。”
阎行心中暗叹口气。
他站起身,对着韩遂拱手道:“末将愿担此任。”
韩遂哈哈大笑,道:“好,好!关键时刻肯站出来为本帅分忧……本帅果然没有看错人……彦明啊,老夫有一个想法,酝酿许久了,今日不吐不快……我想此战过后,召你入赘为婿,待老夫百年之后,这金城的基业,全都是你的!如何?”
阎行本来只是有些心凉,但听到这差点没昏死过去。
召我为女婿?
你个一心当反贼的人,难道是要将我捆绑在你贼船上吗?
若是当了你的女婿,我这辈子岂能有翻身之日。
“韩帅,末将身份低微,如何能给大帅当女婿?如此岂不辱没了大帅家门?万,万万不可。”
“嗨!何必自谦,本帅说你当得,你便当得……这事就这么定了!”
韩遂说最后一句话时,豪气万丈,尽显大家本色,犹如施恩于阎行一样。
阎行站在原地,呆愣楞的看着韩遂,表情木讷,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韩遂看到阎行的表情,以为他是欢喜的懵了,不由当场哈哈大笑。
殊不知,此刻阎行心中正在疯狂呼喊——‘刘镇西救我!’
……
韩遂和马腾的突袭兵马从金城而出,一路东向奔右扶风而走,日行三百里,其速如风雷,其势如龙虎。
眼瞅到了天水郡在东面的边境,只要再过了一条河川,越过圪子山脉,便会进入右扶风的地界,到时候就可以整备军马,直去刘虞所在的县城。
但这支兵马却不知道,在山脉的对面,已经有一支精锐的兵马埋伏在此,而为首的战将便是以万人敌而著称的关羽和张飞。
而刘琦的后续部队,亦是即将抵达这处战场。
第七百一十九章 遭遇
圪子山的东面,跨过山骊小道,下面是一片河川,河川的东面是一片坦途大道,右侧是一片密林。
关羽和张飞的先锋部队,此刻就埋伏在密林之中,而刘琦的主力部队则已经开拔到了他们两人后方的不远处。
张飞在密林中,遥望着西面的山骊谷口,虬须大脸上挂满了焦虑和凝重。
张飞和关羽作为先锋部队,抵达此处已经两日了,他们埋伏在这片密林中,静等刘琦口中所言的韩遂叛军送上门来。
但连着等了三天,别说叛军了,就是连一个路过的客商都没有,有的只是飞禽和走兽……这让一向脾气就不是很好的张飞,心中异常的焦虑和急躁。
毕竟,在这场战役中立功与否,事关他和关羽日后能否入京继续追随大哥。
也不怪张飞着急,他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在这里摆着,什么事情都不及他们与兄长在一起干事业重要。
别说张飞了,便是关羽心中也很是急躁,但他表现的并没有张飞那样浮于表面。
他单手竖持青龙刀,坐在林中的一块大石上,另一只手则是缓慢的上下捋顺着自己的长须,半瞌着双眸,犹如睡着了一般。
张飞转过身,大步来到关羽身边,急道:“二哥,那刘镇西是不是算错了韩遂?好歹他如今也是朝廷委任的边将,如何会因为太师率兵入了关中,就轻易造反?刘镇西若是猜错了,咱们这几日在这岂非白等了?”
关羽抚摸须子的手中骤然间停住了。
他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丹凤眼,认真地思虑了半晌,方才道:“不会。”
张飞见关羽这般肯定,奇道:“二哥如何这般看好刘镇西?毕竟他才二十多岁。”
关羽平静地道:“三弟,刘镇西的岁数是不大,但这些年却干出了许多大事,世人皆知,而且你我当年随大哥起事的时候,亦不足三旬,不也一样走到了今天,年龄不是问题。”
顿了顿,关羽又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大哥信任他。”
听了关羽的话,张飞瞬时间就沉默了。
“是啊,大哥信任他,咱们便也要信他。”
关羽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三弟,你仔细想想,咱们跟随大哥着许多年,大哥看人可有过什么偏差么?”
“不曾。”
关羽重重点头:“所以,关某不担心,就算是这一次刘伯瑜算错了韩遂,但既然大哥肯让你我跟随他,他就一定会再找机会让你我建功,绝不会错……三弟,咱们何必急于一时呢?”
除了刘备,张飞最信服的自然还是关羽。
“二哥所言极是,弟记住了……”
张飞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关羽猛然一抬手,丹凤眼略略眯起,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三弟,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张飞闻言一愣,接着侧耳倾听。
空气之中,隐隐传来了依稀的马蹄声响,虽然遥远,但却逐渐开始变的清晰
关羽站起身来,捋着长须,震声道:“刘镇西果然是妙算,韩遂的奇袭军……来了!”
张飞摩拳擦掌,满面都是凶狠的笑容。
“好,甚好!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传令,让三军将士备战迎敌!”
……
而此时,一众西凉骑兵已经通过了山脉,从天水郡的边境直插入右扶风的辖境内。
由于行军甚急,故这支西凉军所派出的查探斥候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为了保障三军的行军速度,斥候也只能是大略地替大部队查探一下前方的形势,但却不能尽查。
因而关羽和张飞此刻的动向,凉州叛军的斥候竟未能查探的到。
他们给后方领兵的五名骑将,回报的是前方畅通无阻。
“前面的是什么河?”韩遂军的骑将徐昆用马鞭指向前方。
“回禀将军,那是渭河的一道分支,当地人称之为灵河。”
徐昆转头问身后的几名同僚道:“今夜权且在此处安营扎寨如何?明天早上我们在附近搜索船只渡口,若是能顺流直下,或许可以更快的赶到。”
西凉战马虽快,但毕竟耗费体力严重,马上要进入三辅之境,走陆路硬闯很容易招至对方的察觉,相比之下,走水路就要快上许多。
其余四名领兵的叛军骑将毫无异议。
当下,这支西凉军就在此处安营扎寨。
天水郡目前登记造册的人口只有七八万,可能还比不上荆州的一个县城的人口多,这当中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登记造册的人丁大多皆为汉人,而羌胡虽自成部落,虽归于汉人统治,但却无法做到完全的统计。
这七八万汉人的人口,基本上都居住于县城之内,而其余的羌族部落则是群居在各县四周的部落中,而凉州的地域相比于中原本就广大,因此就形成了地广人稀的局面。
整个山脉和灵河附近,渺无人烟,十分荒凉,原野茫茫。
西凉军卒奔跑了一天,开始在灵河边安营扎寨,并摆灶煮饭。
凉州之地虽然荒凉,粮食的产量不高,但耗酒的数量却不比大汉其他的任何一个州少。
边郡荒凉之地,生存环境极为恶劣,每个人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在这样的条件下,也只有喝酒才能麻痹并缓解人的精神。
韩遂麾下的叛军将士们,一个比一个好喝酒,喜欢喝酒,而且西凉军是整个大汉朝唯一一支没有禁酒令的军队。
当然,好酒归好酒,但并不是每一个身份级别的人都能喝得上酒,眼下这支叛军之中,也唯有为首的几名骑将随身携带着酒。
他们命人在灵河的旁边升起了篝火,他们围绕在篝火旁边,五个人都是拿出随身携带的肉干和酒,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远处的山林之中,张飞隐隐看到了西凉军的情况,不由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些个狗贼,倒是活的快活!看你张爷爷一会不将你们赶尽杀绝!”
说罢,便见张飞猛然起身,快速回到了关羽身边:“二哥,敌军已经开始安营造饭了,此时正是咱们出击的好时候!”
关羽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此言是也,刚才刘镇西的传令官也来了军前,让我们相机而动……眼下确实是奇袭他们的良机!”
说罢,便见关羽起身,一甩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道:“三弟,咱们走!”
“走!”张飞亦是放声道。
如此,由关羽和张飞所率领的三千人马,开始从树林中向着敌军的营地冲了过去。
灵河岸边的树林中,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打破了河岸旁的这片宁静,凄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响彻了夜空,就象静谧的湖面被人丢下了一块巨石,波涛汹涌的波纹瞬息间便向着四周扩散而去,静悄悄的叛军大营顿时像炸了锅一样的沸腾起来。
目力可及的范围内,一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大军铺天盖地,挟带着惊天动地的风雷之势向着叛军的营地冲了过去。
正在喝酒吃肉干的几名叛军骑将顿时傻了。
他们皆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远处的那些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敌军,他们浑然想不明白,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一支军队来?
奇袭刘虞的计划,是韩将军几日前刚刚下定的决心,事前没有丝毫的预兆,怎可能被人知晓他们的计划?
“敌袭!敌人来袭了!……上马,全都给我上马!”
第七百二十章 反奇袭
刘琦的主力军队,此刻正沿着灵河之东,向着西面快速移动着。
由于三万军士的阵容相对庞大,且大多数为步卒,因而进兵速度比较缓慢。
但是由于事先有充足的预见性,并且已经做出了相应的策略,所以刘琦的军队在一定程度上而言,还是抢占了先机。
此刻他麾下的三万大军,距离关羽和张飞突袭凉州叛军的地点,也不过只有二十里之遥。
“报!”
随着一声呼喊,却见刘琦军的斥候以极快的速度纵马奔驰到了刘琦的面前,向他拱手言道:“禀君侯,关羽和张飞两位先锋已经率兵与西凉军交手,西凉军在灵河岸边安营造饭,关张两位先锋乘良机杀入其营地,大占上风。”
“竟然能够赶上对方安营扎寨的时候突袭得手,这两个人倒是好运气。”刘琦笑着感叹:“让甘宁和庞德速来见我。”
少时,便见两位校尉率兵而至。
“我大军的行军速度慢,只怕赶不上去增援关羽和张飞了,他们二人眼下和西凉军交手,占据了优势,但毕竟我只交给了他们三千人众,怕是不足矣完全击溃彼军,你们二人率领骑兵先往,从侧面夹击,协助关、张成事。”
庞德和甘宁同时拱手道:“唯!”
二人带领骑兵走后,刘琦当即下令道:“传令三军,加速行军!尽快赶去前方的战场!”
“唯!”
……
叛军士卒们的战马就系在营地旁边,在帐篷内的士兵们冲出帐篷就可以翻身上马投入战斗。
关羽和张飞来袭,动作快的叛军士兵已经跳上马了匆忙去迎战,但由于事情太过紧急,导致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因为他们有的人已经卸了衣甲,有的已经摘掉了兜鍪,更有的在慌乱中胡乱操起别人的兵械,而导致战友找不到兵刃……
从对方在树林中吹响号角到发动奇袭不过瞬间之事,此时关羽和张飞袭营的大军前部距离敌方大营最多不过三百步,大营内的士兵们只能是潦草的列阵阻拦,完全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马腾麾下的偏将杨建不停地叫着喊着,象疯子一般在营地内拼命的挥舞着双手,让将士们上马冲出去御敌,但此刻的大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声嘶力竭的号令在灵水河边显得是那样的微弱无助。
韩遂麾下的骑将张盛适才没有和其他几名战将一同吃肉干喝酒,而是进了帐篷,独自躺在羊皮垫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大作,他睡的深沉,就连营寨被突袭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被几个亲卫使劲的摇晃了几下,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将军!敌人袭营了!袭营了!”
张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翻身了个身嘀咕着道:“你们自己解决……”
一个亲卫见状,不得不硬性地将他从软垫子上拉了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吼叫了一声:“将军!有敌人袭营!”
张盛被他震的脑瓜子嗡嗡作响,耳膜生疼。
他勃然大怒,反手一把巴掌抽过去,将那亲卫的脸抽成了五指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确实听到了帐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还有巨大的喊杀之声。
脚下的地面也是在来回颤抖着。
张盛这才明白过来:“哪里来的敌人?”
“不知!”
“他娘的!”张盛大叫一声翻身跃起几步就冲出了大帐。
刚一冲出帅帐,张盛就看到一名身着黑色甲胄,满面虬须,胯下一匹乌骓马,犹如一团黑火的巨大身影,正快速的向着自己冲来。
那将领的身材宽大,相貌狰狞,手中一柄丈八蛇矛,一边冲杀一边高声呼喝,其声音如雷,震得包括他在内的在场将士们都心脏都‘扑通扑通’的直跳。
那大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踏浪一般的向着他飞速行进。
张盛好歹也是凉州边郡久经沙场的猛士,但看见那黑汉子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在一瞬间竟然是冰凉冰凉的,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象一柄利剑一样,霎时间穿透了他的身体,在浑身上下的血液中流淌着。
“贼子受死!”
瞬息之间,那豹头环眼的猛将就冲到了张盛面前,连问都不问张盛的性命,直接一矛向前刺出。
长矛顺着张盛的左眼眶扎入,鲜血从眼眶内激涌迸溅而出,长矛顺着他的后脑勺刺出,显得极为恐怖。
他麾下的将士们急忙惊慌的向四周撤去,谁也不敢去硬接这个一矛就刺死了主将的怪物。
张飞却不以为意,他一甩长矛,将张盛的尸体甩到了一边,然后猛然一夹马腹,纵马直奔着前往再次冲了出去。
激昂的牛角号声再一次的响彻了天空。
不是关羽和张飞军中的号角,而是庞德和甘宁率领的骑兵已经杀到。
荆州骑兵从另外两个方向,冲入了西凉军的营寨,他们一边狂奔,一边高声大吼。
庞德和甘宁是以雁行冲锋的队列呼啸杀至,让对方毫无反应与还手之力。
西凉叛军的大营沿河而建,长约二里宽,甘宁和庞德的骑兵冲了进来,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就将对方的军营冲了个对穿。
骑兵战士大声叫喊着,他们一边纵马奔驰,一边用手中战刀来回砍杀,其速度如同风驰电掣,给了西凉叛军极大的压力。
若是论及骑兵战阵,西凉叛军当远在荆州骑兵之上,只可惜他们骤然被袭,骑到马上进行反击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骑上了,没有距离进行加速度助跑冲锋,根本就不能发挥骑兵的最大优势,他们充其量只能是在营地内展现自己的机动性,往来奔驰救援同僚,但效果却不甚佳。
敌营内没有上马准备不足的叛军士兵们,此刻正毫无目的在营内跑来跑去。还有一部分士兵已经跳上战马四散逃离。
这个时候叛军士兵既没有勇气杀向敌人,也没有组织抵抗的时间和力量。他们现在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
其实这不证明他们怕死,反倒是证明了凉州叛军的战争敏锐度。
凉州士族不论官军还是叛军,都是在战乱中长大的,他们久经战事,在骨子里已经养成了既能打,又能跑的习性,他们打起仗来比谁都凶狠,而逃跑的速度,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而且凉州叛军非常聪明,他们很多人知道此刻往河里跑,生存下来的概率便是最大的。
关羽手持青龙刀,在敌阵中往来冲杀,他手下无有一合之敌,只要是每一刀挥起,则必定斩杀一人。
从最初的进攻到现在,死在关羽手中的已经不下有六十多人了。
这样的杀伐战绩若是说出去,足矣让任何人为之惊惧。
而与此同时,率兵前来协助的庞德,已经与关羽相遇了。
两人并未多说话,只是各自持刀率兵分别沿着两条线路直线并行向前冲杀,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荆州军如同一柄刺刀,深深的扎入了敌人的腹部,毫无任何阻隔停滞。
庞德一边挥刀,一边还不忘抽时间去观察关羽。
关羽每刀都会立斩一人,毫无间断,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这样的战绩,让庞德好生羡慕嫉妒,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争抢好胜之心。
他也鼓足全力,开始拼命的挥刀杀人,力争不落于关羽之后。
关羽每杀一人,庞德也必杀一人,他咬紧牙关,在心中暗自要求自己,绝不能输给关羽。
但是关羽在乱军之中,还没有庞德那么大的压力。
庞德眼下的战绩虽不输关羽,但只是看二人的表情,就大致能够推断出二人眼下的状态。
关羽神情淡然,显得比较轻松。
但庞德神情严肃,要紧牙关也要跟上关羽的节奏……
单冲这一点,二人的高下已经有了一个比较。
第七百二十一章 刘备的计策
青龙偃月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来回飞舞的光影,那道白色的光影左右划过之际,便有鲜血和人头飞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再落于尘埃中。
虽然是在干着杀人的活计,但关羽的表情和气度根本就不像是在杀人,反倒像是在干一件很优雅的事情,他挥舞着青龙偃月刀左右劈杀的同时,还不忘了腾出手来,捋一捋自己的长须,显示一下优雅。
这年头,有长美髯的男人,就跟后世时的长腿男神差不多一样的受欢迎,会让人看着有一种酷酷的感觉。
庞德在不远处看到关羽在作战时,如此的优雅从容,心中很是敬佩。
庞德举刀砍死了一名凉州叛军,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茬,再遥望关羽的长髯,既羡慕又嫉妒的长吁口气。
关羽纵马在敌军的阵营中往来冲突,所到之处三军辟易,不多时便来到了骑将杨建的面前,两人交手,往来不过三个回合,便见关羽大袖一抖,将青龙偃月刀在头顶甩了一个圈。
他一手捋着须子,一手甩刀横劈而出,锋利的刀锋配合他的巨力,重重地砍在了杨建的胸口!
巨大的力道不但砍破了甲胄,同时将杨建的肋骨尽皆砍折,断裂的骨头瞬时间便扎入到了肺腔中。
杨建连喊都喊不出声,就这样被关羽一刀从战马上打飞了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飘荡。
五名从凉州赶到此地的叛将,已经亡了两人,这令整个西凉叛军的士气大为挫动。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远处的平原上,又隐隐传来了号角之声。
毫无疑问,正是刘琦的主力军已经赶到。
关羽,张飞,甘宁,庞德的前部兵马对阵西凉叛军,已经是占尽了上风,如今刘琦的大部兵马又赶来增援,叛军的士气和战意可想而知。
随后,荆州全军开始对西凉叛军进行了单方面压倒的追击和屠杀,特别是关羽和张飞二人,他们对着剩余的西凉叛军向西一阵穷追猛打,在这过程中又再度斩下首级数百。
而此一仗,缴获的马匹也不下五六百骑,可毫无疑问,这些战利品自当由刘琦照单全收。
荆州军的这场埋伏仗,着实是让西凉叛军胆颤心惊了一把,而关羽和张飞的形象,在那些逃遁的西凉叛军的脑海中犹如鬼神一般深深的烙印了下来,犹如鬼魅般的挥之不去。
“云长公,翼德公!”
后方的军阵中,被刘琦派遣来的许郸纵马直奔二人而来,拱手言道:“君侯有令,穷寇莫追,让他们回去给马腾和韩遂报个信,也好震慑彼军,二位此番已经立下大功,刘镇西说请二位回去庆功!”
关羽和张飞彼此互相对视了一样……然后,就见关羽点了点头。
张飞此刻已经是热血上涌,杀的有些上头,若不是冲着关羽的面子,只怕未必能有人拦的住他。
当下,二人便在许郸的带领下,返回了后军清点部队的损失和战力品。
……
两日后,刘琦就将在冀县这的战况,写明了书信给正在右扶风屯扎视察的刘虞送了过去。
刘虞在右扶风一边视察,一边与刘备和田畴商议如何进兵。
就在这个当口,刘琦的使者奉命前来拜见。
刘虞将使者召入了大帐,从他手中接过缣帛,细细的读了一遍之后,脸上顿时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急忙将那封信分别交给了刘备和田畴观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竟也惹的田畴和刘备暗自心惊。
“想不到,韩遂居然这么沉不住气,想要派兵突袭我们!?”田畴皱起了眉头,叹息道:“若非刘镇西有先见之明,单凭我们带到右扶风的兵马数量,恐大势危矣!”
刘备感慨道:“刘伯瑜年纪轻轻,却能猜透反贼韩遂的心性,当真了得……”
田畴犹豫地道:“只是这样一来,凉州的马腾和韩遂,想必就会铁了心的造反!”
刘虞道:“不错,韩马二人既然已经动手,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决定叛乱,老夫当速派人前往朝廷,向天子禀明实情,请雒阳那边再增兵添将往长安,平定叛乱。”
说罢,刘虞又看向刘备,道:“玄德。”
“太师有何吩咐?”
“老夫前番进长安,见那皇甫义真已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你速持老夫的军令,前往长安,代收皇甫义真的兵权!长安城内的张辽,老夫上一次与他已经深谈过了,他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皇甫义真的手下人,但凡有不尊军令的,你大可让张辽助你震慑之!”
“诺!”
田畴闻言犹豫道:“朱儁目下在左冯翎屯兵驻守,他麾下的人马应该怎么办?”
刘虞淡淡一笑,道:“不妨事,朱儁虽有兵将,但老夫对这个人还是了解他,他也是外强中干之辈,纵然在朝堂上倾向与王允,却也不会与我撕破面皮,况且我有天子名诏,朱儁就是想指责我夺取兵权,他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田畴恍然而悟。
刘虞又笑呵呵地看向刘备,道:“玄德,你的两位兄弟,这一次在阻拦韩马叛军之战中,立下首功,伯瑜已经在信上尽陈他们二人之功,老夫回头便命人将他们的战功禀明朝廷,并在司隶之地广为宣扬,为他们日后进京打好基础。”
刘备闻言,大为感动,长作一揖道:“多谢太师。”
随后,刘备又对刘虞道:“太师,备有一计,可助太师在关中旦夕得定大事。”
“哦?”
刘备兴奋地道:“如今马腾和韩遂谋反,太师兴兵已是名正言顺,待朝廷诏书下时,太师可以朝廷的名义,召李傕,郭汜,段煨,李蒙,王方等西凉诸将前往长安,共同会师向西讨伐马韩,并许诺他们若能平剿叛军,日后定有升赏……那李傕,郭汜等人都是贪图名利之辈,定会欣然前来,届时太师设宴款待他们,席间安排兵将,尽擒其首,然后收编其众,如此关中诸县,大事可定!”
第七百二十二章 凉州的取舍
刘虞在听了刘备的谏言之后,大为欣喜,他笑道:“玄德果然好计谋,这招关门捉贼之计甚是高明,足可引李傕和郭汜等獠自来投之!”
田畴道:“若如此,可让刘伯瑜先在冀县驻兵,替我们阻挡住韩遂等人,毕竟那韩遂乃是朝秦暮楚之辈,此番偷袭失败,事情败露,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出兵袭击长安,我们这边想办法收拢李傕郭汜等人的兵马,万一韩遂兴兵前来捣乱,恐有疏失啊。”
刘虞点了点头,道:“此言乃是正理,君可替我写书信一封,送于刘伯瑜,请他在冀县屯兵!”
“太师放心,末吏这就去办。”
……
冀县的县署院落中,刘琦和贾诩席地踞坐,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袋肉干,一边撕咬一边谈话。
西北这面的人就是这风气,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吃饭务农,都以简单快速为主。
汉人的繁文缛节在这边都可以省略。
就犹如刘琦和贾诩现在,再院落中踞坐持刀吃肉,换成在中原,是坚决不被士林所允许的。
贾诩虽然是士族出身,但毕竟也是凉州人出身,他是该有规矩时有规矩,该豪放时的时候就豪放。
至于刘琦,身为一个从后世穿越来的人,自然更是不加把这些繁文缛节放在眼中。
因此,就有了眼下这情形。
刘琦一边吃,一边读着刘虞派人写给他的书信,脸上略略地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
“堂堂太师,虽然政治能力超群,但在军事上的想法却这般小儿科……唉,难怪袁绍和公孙瓒他都打不赢。”
贾诩手中持一把短刀,割下了一大块肉干,给刘琦递了过去,不咸不淡地问道:“刘虞的信中,说了些什么?”
刘琦随意的将那缣帛一撇,接过贾诩递过来的肉干,一边嚼一边说道:“刘虞让我驻兵冀县,挡住韩遂和马腾的兵马,他自己则是留在长安,要尽收李傕,郭汜等人的西凉军众。”
贾诩撇了一眼被刘琦放在脚下的缣帛,但却没有伸手去捡。
他问刘琦道:“如我所料不错,太师应该在长安尽收了皇甫嵩的兵马,但仅凭这些兵马,想要收服李傕、郭汜等人的西凉军众,只怕还是会有困难……”
刘琦摇头道:“刘虞的意思,是想要以讨伐韩遂马腾叛军的名义,将李傕,郭汜,段煨等人尽皆召到长安,然后摆下鸿门宴,将他们一举生擒之……”
正在撕咬肉干的贾诩闻言,差点没噎着。
“咳咳咳……!”
贾诩使劲地咳嗽了一会,惊诧言道:“如此愚钝的计谋,是刘虞自己想出来的?”
刘琦轻轻地摇了摇头:“具体是谁想的计谋,我不知道,但是这计策实在是太过拙劣,太过想当然了,他们把李傕,郭汜等人当成了鲁莽无知的凉州莽夫……唉!”
贾诩轻叹口气,道:“若是其他的凉州豪强,倒也就算了,但李傕,郭汜等人昔日都跟随董卓多年,那董卓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诡诈阴险之人,李郭等人跟随他这么久,岂能连这么简单的关门打狗之计都看不出来?再说朝廷对他们是什么态度,李傕等人心中怎会不知?”
刘琦三口两口将肉干咀嚼下咽,道:“那依照文和之见,关中的战事将会如何发展?”
贾诩认真地想了一会,道:“老夫昔日亦在西凉军中,与李傕和郭汜亦皆相识,依照老夫对他们的了解,刘虞的军令只要一到,李郭二人必反……如此一来,关中的战事就会成为僵持之势,而凉州这边,西凉军的马腾和韩遂亦将集结重兵东向而来。”
“好好的一盘棋,楞是让我们的太师给下的这么臭。”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文和,那依你之见,我眼下又应该如何做?是按照刘虞的要求,留守冀县,还是回返关中去跟他一起对付李傕和郭汜,段煨等众?”
贾诩沉声道:“依照老夫推断,雒阳那边在知道刘虞打算平关中之后,必然兴兵,依照王允的立场,他一定会借机推荐吕布去关中,而君侯此刻也分出一万兵马交给徐荣带领前往关中支援,再加上刘虞在长安收拢的数万兵将,与李傕郭汜暂时应难分高下,关中的局势怕是暂时是僵持的……所以,君侯不宜前往。”
刘琦吃下口中的最后一口肉干。
“文和的意思是,让我留在这里对付马腾和韩遂?”
贾诩拱手道:“君侯可还记得,当初您想要入关中的目地为何么?”
刘琦闻言一愣。
贾诩淡淡道:“其实以老夫看来,李傕和郭汜若是一下子被平了,倒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若是能和朝廷持久交战,关中则再度陷入战火之中,而黄巾的张白骑也必然不会乘隙起事,到时候三辅战事绵延,百姓难以耕种生产,怕是不得不背井离乡,另寻安生之处……以君侯来看,关中的百姓若要移民,当往何处去?”
刘琦言道:“汉中!”
贾诩言道:“正是如此。”
刘琦缓缓地点了点头,暗道还是贾诩想事情想的通透。
贾诩继续道:“另外,朝廷此番东向,想要平定的地域是关中,但是凉州之地,以朝廷目下的实力,只怕未必能够覆盖的到,一则凉州地广人稀,二则凉州遍地羌人,常年叛乱,朝廷实力不足以治理凉州……孝灵皇帝时起,朝中就常有人向天子谏言,让我大汉放弃凉州十郡,但依照贾诩看来,若实力不足,则凉州是为拖累,但实力若是充足,则凉州乃是培训强兵和饲养战马的最好地界。”
顿了顿,便听贾诩道:“君侯目下有益州和荆州作为大后方,有铁矿,有镇西稻,有蜀锦,有白瓷,有茶叶,如今不论是人口亦或是粮草,资源都不缺,想要支撑起凉州的管理用度……足够!”
刘琦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凉州纳入辖境?”
贾诩点了点头,道:“只要有了凉州,悍卒和战马,君侯就可以充分的得到补充,君侯麾下最为短板的骑兵一部,就可以得到充分的补充,但却也有几个弊端。”
“文和请说。”
“一则就是耗损,拿下了凉州,毫无疑问就需要分兵治理凉州,而凉州地广人稀,羌族遍地,每年的叛乱不休,战争不止,要稳坐凉州,每年都需要投入大量的粮秣和财货以及人力进行平叛,耗费着实巨大,除非有足够的实力,否则凉州便如同累赘一般。”
刘琦慢悠悠地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其次就是辖境问题,君侯目下能够与凉州接壤的地方,就是武都郡,一旦武都郡被夺,汉中与蜀郡跟陇西郡的联系就会被切断,那凉州对于君侯而言,就是孤悬在外的弃地,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可能,所以这一点还请君侯有个准备……所以说若是能夺取凉州,利益很大,但同时风险也很大,如何取舍,还请君侯自决。”
第七百二十四章 培养赵云的人
赵云立下了功劳之后,并无任何志得意满的表现,依旧是勤勤恳恳的去做他分内的事情,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徐荣也没有立刻嘉奖赵云,只是让手下暗地里去打听,看看赵云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相,一回过头就在军营中自命不凡了。
但打探的结果也是一样,赵云确实就跟没事人似的,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且待人豁达有礼,不狂不燥,极显沉稳。
徐荣终于明白了赵云的价值在哪里。
他也知道了刘琦委任赵云给自己的用意何在。
……
这天晚上,徐荣将赵云叫进了自己的帅帐。
“末吏赵云,拜见将军。”
“子龙不必多礼,坐!”徐荣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赵云并没有因为徐荣对他突然热情起来而感到惊诧或是兴奋,他只是平静的走到一边坐下,正襟危坐,静听徐荣的吩咐。
“子龙,前些日子,关中黄巾余孽来我们这里劫粮,多亏你深夜率百骑而出,斩其主将,杀散其众,夺回粮草,方全了我军的颜面,徐某这段时间军务繁忙,也没顾得上慰劳你,你不会怨恨本将吧?”
赵云轻轻一欠身,道:“将军过赞了,这只是末吏分内之事而已,何须慰劳。”
“哈哈哈,不骄不躁,沉稳有度,果然是将才的苗子,某甚喜之……唉,说实话,徐某原先看错了你,出兵这段日子对你一直颇为冷待,如今方知子龙乃是真丈夫,本将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赵云站起身,道:“不敢,云年轻识浅,本就不堪大用,承蒙将军不弃,自当效犬马之劳。”
徐荣挥挥手,让赵云坐下,道:“子龙,你可是常山人士?”
“正是。”
“不错,固有我燕赵男儿的风范。”
赵云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将军不是凉州人么?”
徐荣哈哈大笑道:“很多人见我当年追随董相,皆以为我是凉州人,实不知我乃幽州玄菟人出身,你我皆乃河北燕赵男儿,虽非同乡,但归根结底,也算是同根所出了。”
赵云闻言恍然大悟,不过他听徐荣称呼‘董卓’时,依旧呼为‘董相’,略略一挑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但还是被徐荣看到了蛛丝马迹。
他哈哈大笑道:“董相被世人认定为国贼,这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如此称呼他,就我目下的身份而言,确实不妥……但他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虽非西凉军人,但却被董相破格委以重任,二十年来随他东征西讨,屡次升迁,说实话,若是没有董相,就没有今日的徐荣,世人皆可不敬重于他,但我不行,就算相国被朝廷定为逆贼,我也不可对相国有半分不敬,这是做人的本分。”
听了这番话,赵云第一次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他站起身,对着徐荣抱拳行礼道:“将军高义,赵云佩服!”
“哎,不必如此!”徐荣挥挥手哈哈大笑道:“你别到旁人那里告发我,我就感激不尽了……子龙你是哪年生人?”
“末吏生于建宁三年。”
徐荣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算,慨然叹道:“真是大好的年纪,让人羡慕……唉,想当年我如你一般大的时候,也是正好投身军中,如今时光飞逝,二十年已过,我已四十有五,老头子一个了。”
徐荣这话不是他自谦,四十五奔五十的人在军中确实就算是老将了。
“子龙啊,说句中听的话,看你的样子,应不是士人出身,亦非大族吧?”
徐荣这话问的挺直接,也挺没礼貌,换成别人或许早就急了。
但正如他所言,赵云和徐荣都是燕赵男儿,而且还都是武人出身,行事上倒还真就是没有那些士族的规矩,直来直往,心胸亦都是比较宽阔。
赵云很是自然的答道:“将军看的极准,赵云却非高门出身之人。”
徐荣点了点头,道:“那你的兵书,想来也是读的有限了?”
赵云摇了摇头:“从没读过。”
这年头,兵书本来就是稀缺物,不像后世一样,想看孙子兵法,鬼谷子兵法什么的,去书店一买好几个版本,最不济上网一查也到处都是。
能够有资格看到兵书的人,屈指可数,基本上都靠祖传……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兵书之名,未见兵书实物。
徐荣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依某观之,你武艺不俗,马术精湛,带骑兵的本领也强,这都是在咱们河北之地练出来的,但如此下去,你三五年最多也就是个能带几千人的都尉之才,若想当大将,非得有十年二十年的经验去磨砺不可。”
这话说的很实在。
没有兵书,也就是说没有先贤的经验可以借鉴,那统帅大军的能耐,就需要从实践中一点一点的磨,看着简单,但实则很难。
先是从一百人,两百人,千人,三千人,万人……带的人越多,需要处理的军务也就越多,能够运用的战术就越多,但同时麻烦也就越多,手下的将领们该如何分配,如何调用的说道就越多……而且作战经验还要有战争作为前提来磨砺,你还得尽量打赢!
打输了,兵没了,就得从头再来。
更惨的是命没了,直接拜拜。
所以仔细想想,将军这个职业,也是一项竞争力极强的高危行业,众人都往一根独木桥上挤,彼此把对方往桥下推。
最后活下来那个,就是威震天下的将军,但他的经验都是建立在敌人的尸体上。
手中没有上万条人命,根本就算不得名将。
赵云不晓得徐荣为何突然问他这个,不由面露疑惑。
徐荣呵呵笑道:“其实我的经历跟你很像,我这一身本领和功绩,也是这二十年来在凉州,并州等边郡之地与人作战时杀出来的……子龙,你我虽不是同郡生人,但在遍地都是南人的荆州和益州,也算是半个同乡了,我原先走过的路,都是你现在再走的……若是你愿意,从这一仗开始,你就跟在徐某身边,徐某将如何用兵,如何调遣士卒,如何排兵布阵,在何种地势用何种战法,一点一点的传授给你,如何?”
赵云闻言不由大惊。
徐荣是什么人?年龄和黄忠一般大,在西凉军中唯一一个以幽州人的身份,成为董卓麾下重要战将的人物。
甚至,他还打败过孙坚。
武艺,箭术,机谋……他可能排不上数,但在行军布阵,用兵打仗,指挥兵将这一方面,他可是老手了,而且战绩还在那摆着。
这样的人物,愿意将他的经验传授给赵云,赵云如何不惊?
赵云拱了拱手,疑惑道:“我与徐将军,非亲非故,将军为何如此厚待于我?”
徐荣笑呵呵地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嗨!实话实说,一则因为你我同是河北人,二则我看你有大将之风,三则我这年近五旬,这辈子也不会干别的,就会带兵,家中那几个小的也不是打仗的材料,将来眼睛一闭,棺材板一盖,这行军打仗的本领,若是不传下去,我心里不是个滋味,但让我著书写兵法,咱也确实没到那个水平……干脆,还是找个传人,手把手的教比较顺我的意。”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关中局势
长安城。
刘备带领人马赶到长安的时候,正巧赶上长安城发生了件大事。
威震天下,赫赫有名的名将皇甫嵩去世了。
这位汉朝末期的东汉名将,在长安镇守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他替朝廷招募了三万五千余的关中精锐之士后,也落下了生命最后的帷幕。
而长安的部队,也因为皇甫嵩的去世,而暂时陷入了权力真空状态。
但这个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身为太师刘虞代表的刘备抵达之后,立刻便联合张辽,对长安城的一众将士进行收编。
张辽身为并州军战将,一支都是较为独立的存在,且自打王允重新在雒阳立朝之后,张辽就一直在关中和皇甫嵩一起镇守长安,相对其他并州系战将而言,更是自由。
当初重新立朝时,张辽是因为能力而被王允看上,而特意从吕布手中挖出来放在长安的……至于皇甫嵩,则是王允用来约束张辽的存在。
按道理而言,张辽应该算是吕布的麾下,但相比于魏续,侯成,曹性那些人来说,张辽也不能完全算是吕布的人,因为他的麾下有一支直接隶属于他的军队,那就是当年雒阳北军中的并州系。
自打当年董卓从吕布手中挖过张辽的一次墙角之后,凭心而论,张辽就不太受吕布的待见了。
可反倒是当年背叛吕布背叛的很车堵的魏续等人,依旧能够得到吕布的重用,这当中的原因说起来其实也简单。
因为张辽从来就不完完全全的属于吕布的直属不下,最多算是附庸。
附庸不同于下属,附庸有着独立的军队指挥权,可以随时改换门楣或是独立自主。
随着朝廷建立的时间愈长,张辽镇守长安的时间愈长,他愈发能够感觉到,自己今后在朝中不能只是单单的依附于吕布了。
倒不是张辽善变背主,在实际上而言,吕布从来就不是张辽的主公,最多只是他昔日的上司,要说主公,也得是何进,董卓这些人才算。
雒阳和天下的格局日渐复杂,张辽也需要开始想一下他和他手下的这些兵将门的前程了。
直到前番刘虞来长安巡视,与张辽私下里一番谈话之后,张辽的心中方才猛然透亮了起来。
跟谁混,都不是最名正言顺的!
只有跟随当今天子,才是王道。
虽然随着吕布等人一同归顺了朝廷后张辽被委以重用,但张辽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疙瘩,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身为护君联盟之一的陈王刘宠,当年就是因为被他砍伤而死去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这个天下已经纷乱,汉室衰微,别说是弄死一两个诸侯王,董卓当初换了天子,也没见那些士族朝臣能把他怎么样。
说不小,是因为再衰微,这个天下还是姓刘的!
谁敢保证汉室就肯定不会再次中兴?
若是汉室中兴,那他看似刘宠的罪,很有可能就会被人重新翻出来。
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病。
直到刘虞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张辽才有些回过味来……彻底抹去他这块先前污点的机会来了。
自己若是肯归顺天子,直接为陛下驱驰,那就是宗亲刘氏之将。
当朝天子赦免他的罪过,日后便是换了皇帝,也不好再拿这件事来治他了,而且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会被堵上。
再也不会有人拿他当初弄死刘宠的事情说事儿!
皇帝都赦免了我弄死他曾祖父的前罪,别人还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辽当即表示,愿意随同刘虞一起中兴汉室,为天子效力。
……
刘备来到了长安,虽然有一些直属于皇甫嵩的偏将和校尉们对刘备接掌军队表示反对,但在天子名诏和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更兼张辽从旁协助,刘备还是很快就在长安站稳了脚跟,并将反对刘虞的战将统统捉拿下狱,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了长安的局势,并伙同张辽一起收缴了长安的兵权。
随后,刘备命人火速前往通知刘虞,请他前来长安坐镇。
刘虞抵达了长安之后,便立刻按照先前的计策,派人给李傕和郭汜送去了书信,并派人去雒阳请旨,让李傕,郭汜,段煨,李蒙,王方等分散在凉州的军阀,率兵齐聚长安,商议讨伐韩遂和马腾的战策。
长安兵权被刘虞掌握之时,被刘琦指派前往长安去协助刘虞的徐荣和赵云,此时正在斜谷口附近驻扎。
虽然他们两人被指派前往相助刘虞,但因为事关重大,在没有得到最终最准确的全局情报之前,他们还是要谨慎行动,不能随意与刘虞会和。
毕竟,刘虞不同于刘琦,徐荣不能轻易将己方跟对方完全捆绑在一块。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徐荣踌躇不前。
就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用着趁手的副将。
刘琦指派赵云给徐荣当副将,其实徐荣的心中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这小子名不见经传,原先也不过是刘虞在幽州启用的一个义军首领而已,且他在刘虞的军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监军,根本没立过什么大的战功。
当初刘虞在幽州与袁绍,公孙瓒等人对峙,靠的也是刘关张,和这赵云根本没什么关系。
因此徐荣对于刘琦这次的指派有些不满,觉得他胡乱派将。
……
不曾想,徐荣和赵云在斜谷驻扎不到三日,突然有一天晚上,他们大营右侧的粮仓遭到了关中黄巾贼的劫掠。
等到徐荣等一众兵马赶到的时候,黄巾贼早就已经带着部分粮草逃之夭夭。
徐荣见天色已晚,唯恐有埋伏,况且损失不大,就没有打算追击,但赵云却主动请命去追,并说黄巾前来钻空子劫粮,若是不予以痛击,只怕会助长贼寇的气焰,且于三军士气不利。
徐荣问他要多少兵马,赵云言只需百骑便可。
听了这话,徐荣差点没乐掉大牙,不过为了羞臊一下赵云的面皮,还是让他领人去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赵云率领百骑而出,深夜追击,竟然还能赶上黄巾贼众,杀敌数百,并斩前来盗粮的两名渠帅首级,其余黄巾贼丢下粮车,作鸟兽散。
当第二日清晨,赵云将百骑骑士,黄巾渠帅的首级,粮车等一样不少的交付到徐荣面前的时候,徐荣这才对这名年轻的战将刮目相看。
用兵之道姑且不论,单说武艺和勇气,这赵云就绝非一般人可比。
而且得胜而归的赵云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骄傲的神态,也不多言,只是很平静的交接了兵马和辎重。
这份淡定和从容,也让徐州非常欣赏。
他终于明白,刘琦让这个赵云给自己当副将的原因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李,郭反叛
徐荣想要培养赵云,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也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
如今的徐荣已经四十五岁了,和黄忠的年龄差不多,在刘琦的军营中,属于一名老将。
但论起资历和功绩,他跟黄忠可是永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而且徐荣身为董卓军旧部,在刘琦的军队中,他几乎没有什么合拍的人,连一个可以说些真话的同僚都没有。
而赵云也是新来的,和徐荣同是北地人士,同时徐荣能够多少看出,赵云是个有前程有发展的人,而刘琦对赵云也似乎颇为看重。
如此,自己不妨趁着赵云在荆州军中目下还处于最低谷之时,向他主动示好,再借传授兵法和排兵列阵之机,与赵云结下一份交情。
赵云日后若是在荆州军中崛起了,说不定年老的徐荣还能指望上他一些什么事情,这都说不定。
从这一日开始,赵云便算是徐荣的半个亲传弟子,一万兵马往关中进行的途中,何处可以安营,何处可以布防,平原行军如何列阵,山道行军如何列阵等等……徐荣都会根据他们所遇到的不同的地形和情况,来给赵云做出分析,并传授他的经验。
不得不说,徐荣这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活不是白混的,有了他的亲自指点和说明,赵云对于行军布阵的认识,在短时间内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徐荣和赵云徐徐进兵,并没有着急去长安与刘虞会和,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琦的使者赶到了徐荣军营,对他下达了刘琦的指使。
刘琦的指使很简单,在李傕和郭汜等人没有到达长安之前,不要轻易去与刘虞会和,只等李傕,郭汜等人对长安动手,在内外夹攻,牵制住对方的兵将。
……
与此同时,李傕,郭汜,段煨,王方,李蒙等人接到了刘虞的传令,让他们率兵前往长安与己方会和,共同讨伐韩遂和马腾。
李傕等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各自组织兵马,开始向长安进发。
而等在长安的刘虞,则是磨刀霍霍,准备用鸿门宴将这些西凉军阀首领一举拿下。
但事实证明,刘虞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那些西凉军阀,一个个都是常年在刀口上滚过来的,特别是他们昔日跟随的人,乃是董卓。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朝廷中的士族群体,对他们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朝廷召他们平叛剿贼?防他们还防不过来呢!还会让他们平叛?
摆明了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其实按照正常的逻辑概念来说,刘备给刘虞所设的这条计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对方是不是普通的西凉人,而是董卓的属下……
刘备在不了解西凉军阀的情况下,设下了这条计谋,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属于纸上谈兵。
这些西凉军人一个个性如烈火,面对这样的召集,他们岂能认命?
……
夜色深沉,刘虞躺在床榻上睡的正香。
自打从幽州返回了雒阳之后,刘虞没有一天闲着,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以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可谓身心疲惫至极。
如今在长安将皇甫嵩的军队尽皆收服之后,刘虞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再值得自己操心了,接下来就是静等李傕等凉州军阀入瓮,将他们一网打尽。
心理上的包袱卸下来了,刘虞的神经也就不那么绷紧了,因而最近这几日,他睡的极为香甜。
“报!”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呼。
那声音既急促又响亮,将刘虞从睡梦中惊醒!
刘虞猛然坐起身,不满的向着门外看去,语气略显的有些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
“太师,长安附近的屯营以及槐里、茂里、鳌屋等地皆为人所据,仓禀武库被人劫掠一空,诸位将军皆在正厅等候,请太师前往商议应对之策!”
刘虞听到这,心不由得一阵狂跳。
一种不妙的感觉,瞬息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急忙起身,穿上衣服,然后着急忙慌地随着那名侍卫向着正厅而去。
此时的正厅之内被油灯照亮的如同白昼,刘虞手下的重要人物都已经齐聚在此。
刘虞到了正厅,坐在正当中,大袖一挥,示意众人不要多礼,问道:“眼下长安周边是何情况?”
张辽迈步出班,拱手言道:“禀太师,长安西面以及西北面,已经有六县连续失落,而我们在长安周边布置的前哨营盘,也已经被对方拔了个干净,如果末将估计的不错,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我们在西面的布置全都清除掉的,也只有西凉军的李傕和郭汜之流了。”
刘虞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深邃地望着张辽,道:“文远此言,有几分把握?难道就不会是关中黄巾亦或是白波贼么?”
张辽认真地回答道:“太师,末将有十足的把握此事乃是李傕和郭汜等人所为,关中黄巾和白波贼虽势大,但平日里也只是会去一些县乡之地劫掠,距离长安和雒阳如此近的地域,除非真是缺粮缺到不行,不然黄巾贼就算是势力再大,一般也不会轻易出兵前来袭扰……而太师向李傕和郭汜等人发布了召集令之后,不出数日便立刻有县城失落的消息,如此细思的话,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呢?”
刘虞的面色铁青,斜眼看了一眼刘备。
刘备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却也是无可奈何。
看起来,自己当初给刘虞献的这条计策,惹下了大祸。
刘虞来回四下看着众人,道:“既是李傕,郭汜等人造反,那当务之急,我等该如何是好?”
张辽朗声言道:“李傕,郭汜,李蒙等人麾下的西凉军士虽强悍,但他们自从被朝廷敕封之后,在关中诸县屯兵,一无农耕,二无军屯,所有的军粮全靠搜牢下辖乡绅黔首,其兵卒虽强,却并不会长久,依照末将来看,太师手中的雄兵之数不下于李,郭等人,又有长安坚城为屏障,想要挡住李,郭等人并不困难,太师可以一边凭借城池之坚固与李,郭等人作战,一边派人暗中前往西凉军的属地,策反当地乡绅豪强,乱其后方,断其辎重粮道,李傕等人若不能速胜,时间一长粮草不敷,必然溃败。”
张辽昔日在吕布麾下的时候,对西凉军也多有了解,李傕郭汜的职位虽在张辽之上,但他们的战法和优势,以及劣势和缺点,张辽心中都是门清的。
刘虞听了张辽的谏言,不由大喜过望。
他重重地一拍桌案,道:“文远真乃是大将之才,当可大用……老夫就将这长安的布防之权交给你,你替老夫挡住李傕和郭汜等人,若能破了西凉军,翌日老夫向超朝廷举荐之时,定可授你将军之职!”
“谢太师!”
刘备闻言,心中略感有些苦涩。
按道理来说,以他和刘虞的关系,这统领三军的位置,理应是由自己来担任的。
但刘虞当众却将布防的事情交给了张辽,摆明了是对他献策失误的事情有些不满。
却见刘虞转头看向他:“玄德,你就负责辅佐文远,好生布防吧。”
刘备终于不是凡人,喜怒不形于色,他深吸口气,朗声言道:“备谨遵将令!”
“再派人置书于刘伯瑜,请他火速派兵来助。”
“诺。”
第七百二十六章 贾诩谋叛军
刘虞所在的长安遭到了李傕和郭汜率兵来袭,他派人去找刘琦派兵相助,但可惜刘琦现在根本抽不出多余的人去管他。
他先前已经派徐荣和赵云领一万军去相助了,关键时刻此二人自然会领兵与刘虞等人共同夹击,犯不上他操多余的心。
目下,刘琦的压力也很大,他要面对的是韩遂和马腾纠结起来的西凉军!
据说韩遂在凉州纠集了程银,马玩,杨秋,候选,李堪等诸多凉州大豪,再加上他自己的兵马,不下七八万人,虽然成分和杂乱,但兵力确实强大。
但刘琦这边,也是兵强马壮,人数上虽比对方少一点点,但论及装备和军士的素质,刘琦的兵马比凉州的叛军联军强上一大截。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西凉叛军的战马数量太多。
根据庞德提供给刘琦的情报,金城以北的各郡马场基本都已经被韩遂和马腾两个人给垄断了。
至于候选,程银,杨秋,李堪等人的战马则是分散于陇西,安定,北地等处,论质量肯定是不如马腾和韩遂军中的战马质量好,但数量却也不可小觑。
探子回报给刘琦的情况,是西凉叛军的各路兵马已经齐聚于金城郡,其部马军的数量不计其数,能够上阵的战马最少也有八千以上,而拉驮辎重的驽马和驮马的数量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这还是仓促之间聚集的战马数量,若是再给他们更多的聚集时间,他们聚集的人数还会远远超出这个数值。
虽然刘琦已经打定主意,按照贾诩的谏言夺下凉州,但凉州的各部势力错综复杂,羌族首领和豪强遍地,要将他们逐个击破收拾,要花费的精力肯定是不只一点点。
但刘琦还是坚定信心不动摇。
在不久的将来,身为南方最强势力的他,就要直接面对北方的强敌袁绍和曹操。
他们两个人占据着中华当下经济,历史,技术都是最为先进的北方地区,同时在人脉的资源配比上,北方也是远远的超过南方。
虽然益州和荆州经过自己的开发,势力逐渐强大,但终归也不过是不到五年的时间而已。
刘琦估计,若是袁绍和曹操之间能够如同历史上一样一决雌雄,他倒是可以乘隙图之,这样胜算较大。
但是眼下的情况与历史上大不相同。
曹操没有奉迎天子入许昌,而自己在南方的势力要远远的超越历史上的刘表和占据荆州和益州时的刘备。
自己目下的势力太强了,而曹操又远比历史上要来的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能够脱离袁绍的掌控,而与他一争短长么?
刘琦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曹操会继续附庸于袁绍,甚至甘当袁绍的马前卒,日后再寻机起事。
若真是袁曹不分家的话,刘琦的觉得他们想要灭了自己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分家,但如今自己的势力确实已经达到了一个规模,更何况天子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亲近于己,袁绍和曹操不是傻子,让他们在这样的局势下在华北争霸,概率真的是非常低。
若果然如此,那刘琦就一定要为自己积蓄足够的力量与北方的两股巨大势力相抗衡。
凉州是天然的战马牧场,他一定要拿下来。
……
在得知了马腾和韩遂所集结的兵马数量后,刘琦连续两天没有好好的睡觉了。
他一直在细细的琢磨应该怎么才能快速的战败马腾和韩遂。
打败韩遂和马腾,刘琦觉得没有什么难度,连董卓当年都被他击败,这两个货也定然是不在话下。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快速’取胜。
这支叛军自灵帝时期开始就存在,直到现在都没有别消灭,可想而知这块骨头究竟有多难啃。
夜色已经深沉,刘琦站在冀县的县署正厅内,手持油灯,对着舆图来回翻看着。
究竟该用什么办法去与西凉骑兵交锋呢?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弩阵!
论及弓弩的数量和弩兵的质量,刘琦自信在这大汉的境内,没有一个州的弩军可以与己方抗衡。
若是能够用强弩击溃彼众,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但若是要用弩兵对敌军的骑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那就需要选择合适的地点,同时选择合适的战术。
若是能在山谷中布阵,对于刘琦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韩遂能上当么?
当年在凉州,刘琦和李傕徐荣二人就曾经和对方交手过一次,当时他就是在山谷内设下伏兵,大败了李傕和徐荣一阵,重创西凉军士气,当时作战的遗址,就在冀城和关中交接不远的地方。
如今刘琦卷土重来,韩遂和马腾还会步李傕和徐荣昔日的后尘么?
只怕很难,毕竟当年那一账,在关中和凉州的影响极大,荆州军的强弩兵,也是靠着那一战,打出了名头。
刘琦望着皮图,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有些难办啊……
“嗯咳咳!”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咳嗦声。
刘琦转过头,却是他的文掾贾诩,抱着一摞简牍,慢悠悠的走进来。
他将简牍轻轻地放在刘琦的桌案上,恭敬地道:“君侯,这些奏报末吏已经全都复核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请君侯验看。”
刘琦没有管桌上的那摞简牍,而是冲着贾诩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贾诩没有迟疑,快步走到刘琦挂在厅堂正中的舆图前。
“你说,这韩遂和马腾,纠结了七八万人,小一万的骑兵,如此庞大规模的队伍,我当用什么战法,才能速胜?”
贾诩长叹口气,道:“末吏昔日已经向君侯谏言攻取凉州为上的策略,但具体应如何实施,却非贾诩所能揣度,事关排兵布阵的军中大事,君侯还是找诸位中郎将,校尉,司马商议才是。”
刘琦的脸上瞬息间就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这里四下无人,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贾诩的表情古怪:“末吏说的挺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好了,治不住你了?”
贾诩:“……”
“零陵郡明年有个郡丞的职位空出来,我本来还想让你二子去上任的,毕竟他这些年的治理县城的功绩不错,但似你这般表现,这事我回头还真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贾诩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小子对待自己,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呀。
其实早在汉中那次深谈之后,贾诩和刘琦就已经交心,彼此之间的隔膜不像是原先那般厚了。
但贾诩为人总是天生愿意保持有一份疏远,别说是刘琦了,就是他亲爹,贾诩也会习惯性的保持点距离。
换成别人,也就无所谓了。距离就距离吧。
但刘琦偏不。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贾诩但凡对他有点疏远的意思,他就得想法设法的打破这层隔膜,软的硬的他都用,让贾诩防不胜防。
而且刘琦似乎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贾诩也算是侍奉了几任主公,且都是凉州边郡武人出身,但像是刘琦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说良心话,着实没有。
良久之后,却见贾诩长叹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胸口。
心脏有点不舒服……
少时,待贾诩回过气来,他轻轻地扫了一眼刘琦,然后低声道:“末吏认为,君侯没有必要一定要先打赢。”
“不打赢?”
贾诩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韩遂叛军的组成复杂,不光是他和马腾的叛军,同时加入进来的,还有凉州的诸多豪强,各自为政,自己都盘算着自己的那点事,君侯若是一下子就打赢了他们,末吏恐这些人会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到时候君侯反倒是难打,倒不如先败他几阵,来个骄兵之计,给那些人一种错觉,就是这关中之地,很快就会落入他们的囊中了……”
说到这,却见贾诩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应该是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有诸多顾忌。”
贾诩闻言一愣,遂道:“依照末吏来看,这个世上,同患难易,但想要同富贵,却难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与叛军的交锋
贾诩的话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是说到了刘琦的心坎里。
这个老家伙的心里实在是太阴暗了,他似乎总是在关注着这个世界上所有阴暗的角落,而人间那些充瞒阳光的地方,他似乎总是可以自动忽略,视而不见。
但仔细琢磨一下也没啥毛病,人家贾诩有这样的表现也是正常的。
在这个战祸不断的世间,在这人命不如狗的社会,谁还有心情去看什么人间的美景?再说了,战争绵延,人口锐减的人间地狱,也根本不看不到什么所谓的美丽景色……
刘琦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出头去。
他抬起手,手指在舆图上来回滑动,最后落在了冀县的位置上。
“诈败的话,以骄彼心,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韩遂等人的联军骑兵太多,我的大队人马若是诈败而走,仓惶之间被对方追击,奔走践踏之下,定然损伤极多,一个不好还容易全线崩溃,变假败为真败。”
贾诩摇了摇头,道:“君侯错了,老夫所言的诈败,不是如此肤浅的诈败,而是徐徐而败,不乱而败,且战且走。”
刘琦闻言奇道:“如何徐徐而败?”
贾诩道:“韩遂和马腾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与他们联合的那些凉州军阀也多是常年与羌人交手的沙场骁雄,君侯若是急行交战而败,必然会让他们看出破绽……彼或是不追,或是以力搏之,这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那你的意思是?”
贾诩走到舆图前,伸出瘦巴巴犹如鸡爪一般的手,在舆图上来回比划着……
“先固守在冀城,与对方交战,固守几日,待双方力竭之时,再行撤兵,走绵诸道,在此地安营扎寨……”
“绵诸道?”刘琦的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贾诩淡淡一笑,道:“君侯也记起来了?不错,绵诸道正是当年君侯用强弩阵第一次大败李傕和徐荣的谷道,当时彼军折损两万余众,士气大磋,也正是由那一仗作为基踮。”
刘琦的反应很快,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贾诩的意思:“我们在绵诸道驻扎,西凉叛军就会觉得咱们故技重施,会在绵诸道布下埋伏,因为不敢轻易追击……”
贾诩淡淡地道:“不错,所以届时我军就可以安然撤的走,然后去往关中和凉州交境的清水县驻扎,待叛军抵至,我军可再与其交锋,届时依旧死守数日,待双方拼杀的力竭之后,再缓缓向关中腹地撤离……”
“那叛军若是追上来怎么办?设伏破之?”
贾诩摇头道:“不需要,只要谨慎的派兵断后即可……依照老夫对那些西凉本土豪强的了解,他们连续经历了几场硬仗,又见君侯撤走没有埋伏,心下自然就开始乱想了……因为君侯没有设伏,只是且战且走,他们便会以为君侯现在是强自支撑,实则不敌,有些人会骄气日盛,有些人还会猜想太师在长安与李傕等人交战不敌,君侯是因为太师的召唤而着急撤兵。”
刘琦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贾诩慢悠悠地继续道:“君侯在沿途可留下一些辎重和粮食,好似是因为撤退慌乱而遗留下来的,让西凉军心中琢磨不定……当然,即使他们当中有人想追,但也绝不会轻易追上来的。”
“为何?”刘琦疑惑道。
贾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因为他们名为联军,实则各自为政……君侯虽是且战且走,但却逢地必战,西凉叛军一路追下来也定然是损失不少的,这些凉州豪强,受了损失,且兵进关中,哪里还肯再去为韩遂出力?届时他们必然都势必想要同盟多受损失,自己则是保留实力,以求日后取利。”
刘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文和果然高明,这份见识真非一般人所能及……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
数日之后,杨秋,李堪,程银所率领的大部人马,先行抵达到了冀县。
刘琦则是以冀县为大本营,并在旁边设立了三座营盘,彼此互为掎角之势。
双方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西凉军的骑兵虽然多,但骑兵只是适合平原之战,并不适合攻城拔寨,刘琦命人建造坚固的营盘堡垒,用为屏障,并用弓弩军和大盾兵为中坚,与西凉叛军交手。
西凉军的势头虽然猛,但面对荆州军,却也难以占到什么便宜。
毕竟这几名凉州豪强份不同属,各怀心思。
且他们麾下军卒虽然悍勇,但整体素质并不高,反观刘琦麾下则是齐聚了诸多名将——甘宁,庞德,张任等人,随意揪一个出来都是可独挡一面的猛人,另有关羽和张飞也是勇猛无匹,精通战阵,由他们坐镇指挥各部,说实话刘琦想胜或许不能急胜,但想输也不容易。
最重要的,还是有文聘这个善于防守的大将居中指挥。
刘琦将所有兵马的总指挥权交给了文聘。
论及攻城拔寨,文聘或许算不上一流,但若是论守,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是文聘的对手……就算攻坚的人是西凉军也一样。
整个冀县被文聘安排布置防守的犹如铁桶一般,西凉军咬一口就得崩掉几颗牙。
有优秀的兵将作为基础,即使随后又有候选,张横,梁兴等几个势力的兵马加入,但依旧不能动冀县分毫。
……
日头在雨中几近落下,西凉叛军再经过又一次猛烈的攻击之后,再度退去了。
冀县场地上,数不清的尸体被凉州叛军一具一具的带走,用草席包好统一放在一处,用火烧掉,没有任何祭拜也没有任何凭吊的仪式,只是简易的做了个处理。
就和他们往日在凉州平羌叛的时候一样……
距离冀县十里的大营处,持着兵器的兵卒一队一队的巡视过帅帐周围,因为下雨而躲进帐篷里的士兵们一边望着外面雨天,一边望着奔涌进来的马队,彼此都在窃窃私语。
不同寻常的气氛笼罩每个人的心头,同时,也笼罩整个西凉叛军的军营。
这些西凉叛军前线都是抱着轻松必胜的心态杀来关中的。
在叛军集结去往关中的誓师会上,韩遂和一众西凉军阀告诉他们的,是李傕郭汜等人和朝廷已经大打出手,关中有累卵之危,这一次他们从凉州出兵,纯粹就是打扫战场捡漏来的,数不清的粮食,财货和女人在等待着他们去强夺,在他们面前的大路,绝对是一帆风顺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冀县的荆州军,却给了他们一记当头棒喝。
帅帐之中,几名西凉军叛军的首领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吃肉干,一边跺脚骂娘。
“这西北的事情,和他刘琦有甚关系?他从汉中出兵,来此处与我们专程作对,莫非傻了不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候选大口撕咬下一条肉干,一边嚼,一边咒骂刘琦。
他旁边的李堪望着篝火中‘噼啪’作响的柴薪,若有所思。
其实以凉州诸军阀的角度去想,他们是真的想不明白,刘琦率兵来关中有什么好处?
这里离他的荆州和益州遥远不说,而且动辄几万大军来此,军粮消耗极为严重……
且刘琦军既不搜牢,也不占关中的长安,反倒是跑到冀县专程来组织他们,干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叛军首领们极不理解,这是图什么。
当然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刘琦现在首要的目标,不是要取长安,而是要拿下他们的老巢……凉州。
那个地广人稀,到处都是战祸的贫瘠之地!
好半天之后,方听李堪缓缓开口,做出了一句总结:“这姓刘的小子,到底还是姓刘啊……他如此行径,不为其他,只为朝廷……年纪轻轻的,倒是个愚忠之士,颇让人钦佩。”
程银嗤笑一声,面露不屑:“有荆州和益州这大好的土地,不好像享福,却跑到西北搅这浑水!我看刘家小子也是活腻了……这是觉得日子太好过了!”
杨秋将手中刀向着土地上狠狠一刺道:“你们不要忘了,当初他可是在绵诸道灭了李傕徐荣麾下过万兵马,悬三千人头于冀县之人,虽然迂腐,却也是狠辣之辈,咱们不可大意……”
正说话间,却见一名斥候匆匆来到帅帐外,对着里面的凉州诸将门喊道:“大帅!冀县的荆州军……撤了!”
一颗石激起千层浪,帅帐内一下子就炸了锅。
程银猛然起身,望着那斥候道:“撤了,往哪撤了?”
那斥候操着浓重的西北腔道:“冀县兵马,连夜撤离,奔东而走,不知要去往何处。”
“再探!”
“诺!”
那斥候走后,帅帐中的一众叛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皆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少时,方听杨秋缓缓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说,咱们是追还是不追?”
第七百二十八章 貌合神离
说实话,荆州军的撤离,完全不在这几名凉州军阀的预想内,毕竟荆州军这几日与己方连番鏖战,双方互有损伤,就算是说西凉军多少占了那么一点上风,那占据上风的程度也绝对是有限的。
如今骤然闻听荆州军撤走了,西凉诸军阀们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要不要派兵追击。
虽然表面上来看,只有杨秋把这话问了出来,但大家的心中实则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情。
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稍稍仔细一想,大家心中其实就都有了答案。
说实话,在座诸人,没有一个是真的想推翻大汉朝廷的,他们之所以进兵关中,纯粹就是因为眼下这个局势,进兵关中或许有利可图。
难不成,他们当中还真有谁会闲的没事,想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汉复秦’?
不现实。
如今韩遂和马腾的主力军马,还有跟随他们的其他军阀还在后方未曾至,在场这几名军阀与刘琦已经是酣战了数日,各部都受了不小的损失。
若是再继续强行追击,就算是能打败刘琦的主力部队,但随后再向关中进兵,分配利益的时候,他们还有余力能够争的过其他人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此消彼长的道理谁都懂。
少时,却听李堪缓缓开口言道:“这个……刘伯瑜是何等样人,在座的诸位心里应该都清楚吧?”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他。
李堪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刘伯瑜当年单骑入荆州,替父收襄阳,短短五年时间不到,南征北战打下偌大基业,哪里是说败就能轻易败的?我感觉这里面有些古怪。”
李堪的话一说出来,众人一下子就都明白他话中之意了。
不管刘伯瑜此举是不是真有古怪……但此刻大家一定要顺着李堪的话往下说。
一直没有开口的梁兴言道:“刘琦善于用兵,万一他是为了引诱敌人,在前方安排下伏兵,我们冒然追击,届时损兵折将,恐大搓三军锐气,还是静观其便的好。”
候选连忙接茬道:“正是此理!咱们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到,单凭咱们几个的兵马,一旦中了敌计,则太过被动,咱们还是等韩帅等人的大队人马赶到,再行商议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
刘琦的军马撤离冀县,得到了文聘等人的执意反对。
众将的意思是,如此轻易的向后方退却,属于示弱不说,万一西凉铁骑纵马追上,就算是己方安排下了埋伏的兵将,也未必能够阻拦的住对方的攻势,到时候没有城廓掩体,只是在平原交战,岂不是正中西凉军的下怀?
但刘琦却敢于冒险,坚持己见。
他相信贾诩的判断,也认可贾诩的判断。
若是彼军只有一名统帅,此法断然不行。
但是对方眼下是十余路兵马。
在利益的面前,这十余路兵马在交战的同时,还都想各自保存实力。
事实证明,贾诩和刘琦的猜测是对的。
候选,李堪,程银,杨秋,梁兴等人,真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荆州军从冀县安然撤走,不管不顾,任凭他们来去。
很快,荆州军就抵达了凉州和关中交界处的绵诸道,也就是当年刘琦大破徐荣和李傕的山谷通路。
刘琦在观察了绵诸谷的地形之后,当即命令三军在谷内的险要之地,依萍山险之地,安营扎寨,并设下强弩伏兵在谷内,作为防御屏障。
而诸将对于刘琦的眼光也是大为佩服。
当所有人都以为冒然撤退,会遭受对方的追击之后,刘琦则是肯定对方一定不会追击,而果断的下令让众人撤离冀城,前来绵诸谷当道下寨。
这份远见卓识,实是在所有的战将之上……当然,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这是贾诩所想的。
但关键问题在于,刘琦为什么要放弃冀城,而来绵诸道安营扎寨?
在哪跟对方打不是打,为何要多此一举?
刘琦并未像他们多做解释,而是静等凉州叛军的第二次进攻。
……
数日之后,马腾和韩遂,还有剩下的所有凉州战将们全部赶到。
韩遂抵达了冀县之后,首先就是询问刘琦的情况。
当得知刘琦在冀县与己方的人马一番交手,但最终却让刘琦安然撤退之后,韩遂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眯起眼睛,凶狠地来回瞪视着几名凉州军阀,寒声道:“刘琦既然已经从冀县败逃,汝等为何不追,却将他给放跑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
梁兴拱手道:“韩帅息怒,此事我等其实也是经过仔细商议的……我等几人与刘琦在冀县交手,彼军并未受到多大损伤,却冒险从冀县而撤,依照我等看来,这当中一定有所古怪。”
杨秋亦道:“不错,韩帅,不瞒你说,那刘琦现在屯兵的地方是绵竹道,此地乃是当年刘琦战败李傕和徐荣之地,我们寻思了,若是冒然进兵,万一中了刘琦的埋伏,重蹈当年李傕与徐荣的覆辙,损兵折将事小,怕是折却三军锐气事大……”
话音未落,却听韩遂猛然一拍桌案,打断了杨秋的话头。
“尔等不过怯阵而已,还说什么怕折却三军锐气,岂非可笑!”韩遂冷冷言道。
杨秋闻言一愣,接着不由有些火了。
虽然这个盟军确实是以韩遂为首,但大家都是各自为政,并不存在谁是谁的上级之说……你韩遂兵多将广,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贬斥我们了么?
在场的凉州军阀都是粗莽的西北汉子,一言不合就是干的那种。
杨秋一伸手,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佩剑,怒目瞪视着韩遂。
“韩文约,我等在前线奋力拼杀,汝在后阵未动一刀一箭,如今却在此妄自尊大,真当吾等惧你不成!”
“反了你!”韩遂一拍桌案,怒道:“给我拿下!”
话音落时,却见梁兴,程银,李堪,候选等人纷纷起身,站到了杨秋的身边,与韩遂怒目而视。
韩遂身后,阎行缓缓的拔出佩剑,站到了韩遂的身前。
马腾见状急忙起身,喝道:“都给我放下兵械!大敌当前,先自内乱,成何体统!”
梁兴冷笑着道:“马帅,您也看见了,非我等想要内乱,实在是韩帅咄咄逼人,欺人太甚,我等与荆州军血战拼杀,折损了不少士卒,到头来连句安慰的话都得不来,却是这般冷言冷语,这盟军待着还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这关中,且不进去也罢。”
马腾长叹口气,转头看向韩遂,向他摇了摇头。
韩遂面色铁青,遂令阎行收起了兵刃。
马腾对众人言道:“其实我也知道你等的辛苦,也知晓你等的难处……罢了,你们不是怕刘伯瑜在绵诸道设下伏兵么?这一次,由本帅亲自率兵,去会战刘琦,若是他真有埋伏,那也自有我马腾一人受着,如此你们放心了吧?”
第七百二十九章 真小人韩文约
马腾当众站出来,声称要由自己去攻打刘琦的军队,这才让剑拔弩张的两边怒火皆冷却了下来。
随后,其他并不站在这两面的西凉诸豪都站了出来,好言安慰这两方,个个都说让他们以大局为重。
最终,双方并没有火拼起来,而候选、梁兴、李堪等豪强则是气冲冲地离开了韩遂的大寨。
虽然双方适才都拔了剑,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但在马腾与其他凉州军阀看来,这倒也是没什么了不起。
在这凉州这个野蛮的地方生长起来的人,大家都是为了抢夺生存资源活着,翻脸不认人是常事,今天我拔剑要杀你,明天你举刀要砍我,到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一起举爵畅饮,要当生死兄弟,这都是常事。
哪怕是为了生存资源,害兄害弟害父母的事,他们也都干。
少时,待一众西凉军阀都出去之后,帅帐内只剩下马腾和韩遂以及他们的部下。
马腾刚要开口,却被韩遂直接打断。
“寿成兄!你对这些贼子也未免太客气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欺良怕硬之辈,你对他们越是纵容,他们便越是不知深浅,强行要骑在你身上拉屎尿!这些人不用对他们客气,若是真的惹急了,我拿刀挨个剁了他们!”
韩遂说这话的时候,吹胡子瞪眼,表情极为狰狞,语气也不客气,让马腾很是反感。
马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文约,你我也做了数年弟兄,咱们两军在凉州也算是唇齿之军,如今讨伐关中,一致对外,你我当站在同一阵线,马某今日为你解围,你却以这般态度对我,是何道理?你可还将我当兄弟么?”
韩遂被马腾一阵义正言辞的斥责,面色忽红忽白,表情阴晴不定,很不好看。
帅帐之中,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少时,却见韩遂站起身来,对着马腾长作一揖,道:“寿成勿怪,韩某也不过是一时情急,心中焦虑,毕竟事关重大,不能走错一步,还请寿成兄多多海涵。”
马腾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既是心中焦急,那又为何着急造朝廷的反?当下确实陷在了这进退两难的情况之下。”
韩遂闻言,沉默不语。
马腾见韩遂不说话,也不逼他,只是拱了拱手,道:“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我乃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眼下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了……我先去收拾兵马,准备会战刘琦。”
说罢,便见马腾冲着韩遂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帅帐。
看着马腾消失的背影,韩遂不由长叹口气。
“韩帅,您适才着实有些冲动了。”阎行转过身,对韩遂拱手言道。
“是啊,我确实是冲动了,但不冲动不行。”韩遂的嘴角挑起了一丝笑容。
阎行见状心中不由一惊,一个刚刚跟同僚差点火拼的人如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当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彦明啊,你不懂,这些个匹夫,一个个常年在凉州,都是骄横跋扈惯了,此番进入关中,更是都抱了想要谋利的态度,本帅适才若是不当着他们的面,把事情挑破,回头进兵,他们更是会得寸进尺,不肯用心……”
阎行略有些犹豫地道:“只是适才韩帅已经与他们撕破了脸,末将怕您与他们之间,会出现隔阂……将帅不和,恐危及三军。”
韩遂闻言,哈哈大笑,一个劲地摆手。
“放心,都是一群愚鲁之辈,哪里会那么记仇?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咱凉州的地界上,从来都是刀戈大于情谊!回头你代我挨个拜访一下那几个莽夫,许诺攻下关中之后,予以重利,不用两日,他们就会把今天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阎行依旧是不明所以。
韩遂先把杨秋、候选、李堪等豪强得罪了个遍,然后又主动让自己过去示好,翻来覆去的目地究竟何在?
韩遂很显然是看出了阎行的想法。
“说实话,今日的目地,不过是想激寿成率兵去战刘琦……眼下刘伯瑜在绵诸道当道下寨,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若是让韩某人率兵去战,那是万万不能的……但候选、李堪、杨秋这些人,也刚刚率兵与刘琦交战过,如今我们的大队人马抵至,若是再让他们出兵,他们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有一个人出头才是。”
阎行闻言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韩帅您故意与那些人争吵,冷以颜色,激怒他们……就是为了引马帅主动请战?”
韩遂长叹口气:“是我对不起寿成兄了,但眼下这事,也确实只有他能够胜任。”
“马帅与我军同为一体……他可是我们自己人啊。”
“糊涂!”韩遂重重地一拍桌案,怒道:“什么自己人?老夫与马腾昔日乃是敌手,彼此相互攻杀,不死不休,今虽归为一体,但难保日后不会再分兵为二,如何算得上自己人。”
阎行闻言不由沉默了。
少时,方见他冲着韩遂长作一揖:“韩帅指点得是,末将明白了。”
韩遂长吁口气,无奈道:“在咱们这些同盟中,其余诸人皆不足虑,唯有马腾的兵马数量与我一般,若是不在进攻长安前,尽可能削弱他的实力,真到了长安,他若果真要与我一较短长,却又该如何是好?未雨绸缪,还是要的。”
“正是,末将明白了。”
韩遂挥了挥手,道:“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彦明,本帅如今最为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这些事情,本帅不方便出面,你一定要替本帅好好运筹才是。”
阎行急忙拱手:“韩帅放心,末将自当尽心为韩帅分忧解难。”
“还叫什么韩帅,回头咱们当了一家人,老夫的基业也就是你的基业……是不是?”
一听韩遂又有想召自己当女婿的打算,阎行的后背冷汗直流。
他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句,随后便找借口离开了韩遂的帅帐。
返回了自己的帐篷内,阎行在认真地思虑了一会之后,决定冒险一次。
韩遂老辣弥坚,做事不讲仁义,满心都是算计,还太会演戏……
而且他眼下还是叛逆之贼,阎行年纪轻轻,自然不想跟他一条道走到黑。
先前阎行还能忍,但是今日听了韩遂的肺腑之言,阎行只感觉浑身发冷发麻。
一番细思之后,终于再次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召来了自己的亲信,让他持着自己的书信,奔绵诸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