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下一个回合
……
在黑暗当中，穿着浅色连衣长裙的志保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千羽，你在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呼唤千羽的名字，仿佛自己的声音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突然间，千羽就这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千羽，”志保伸出手，继续呼唤着。“你要去哪里？”
千羽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狰狞，也很痛苦，猛地向几米开外的志保伸出了一只手。
“千羽？”志保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火光，在千羽下身穿着的长裤上突然出现了，而千羽的表情也随着这件事而变得更加痛苦。
“千羽……”志保想冲上去，用自己的衣服为他灭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千羽！！！”
“呃啊……”终于，千羽发出了第一个音节，但传递出的信息却是如此痛苦。火花的蔓延速度很快，先是沿着他的裤腿向上蔓延，随后突然又在延伸到腰间的时候跳跃了一下，将这橘黄色的死亡瘟疫播洒到了衣袖上。
每一个瞬间，火光似乎都在燃烧着千羽所穿着的一部分衣物。虽然向内吞噬的速度远不如在衣物表面蔓延的速度那么快，但每当火焰吞噬一小块布料之后，布料后本应有的，属于人类的肢体却也同样消失不见——仿佛那根本就不是活人，只是一个易燃材质的玩偶而已。
在志保的面前，被这缓慢但不可阻挡的火焰所吞噬的千羽痛苦地呻吟着。
“嗬啊……”
“咔嚓！”当两根小腿骨处的一整个横截面的布料全都消失之后，志保清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而连接处以上的，千羽的躯体也就这样如被砍断双腿的兵马俑一般向一侧摔去。四肢等大部分肢体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便碎为齑粉，只剩下了肋骨和一小块下颌骨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仿佛是以碰撞声为信号，所有的火焰都突然熄灭了。
最终，留下的只有肋骨和下颌骨——
还有那张千羽永远贴在胸前的辅助单元电路板所剩下的灰烬。
……
“不要！”伴随着这样的惊呼声，志保惊叫着从沙发上坐起身。
【我……在医院？刚才那是在做梦？】
“你醒了？”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刚才似乎在休息的萤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我……”志保扶着额头，轻轻摇了摇脑袋。“千羽他……他……”
“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萤摇了摇头。“据说，是昨天晚上他参与了对FBI的那些潜入人员的剿灭行动。本来他坐镇后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但……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据点没有排查掉，然后那里面的人偷袭了指挥站，就把他抓走了……可能是因为报复之类的，就把他捆起来扔进了焚尸炉里……等到我们的人发现那边，然后把炉子关掉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烧成这样了。”
“……”志保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雪白的墙壁。
“……”萤一脸遇到棘手问题的麻爪表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志……哎……”
这个鲁莽家伙，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以身犯险？这……你自己死了算是给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让志保怎么办嘛！
还有藤原，为什么非要让这种不能打的家伙出现在现场啊！
……………………
与此同时，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另一个圈子当中也引发了地震。
【怎么回事？】
【风见警部的尸体被发现了，而且是死于后脑的远距离狙击！根据现场的检验痕迹，射击用的子弹是我们之前让海关放进来的那批复装弹中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FBI背叛了我们？对着警部开了黑枪？】
在前一天晚上，FBI的聚集地被不明人士所摧毁的同时，风见裕也手下的警察厅残部却因为都有各自的住宅的关系而逃过一劫。但就在他们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得知了自己的主官被曾经的盟友所刺杀的事情。
他们当然知道负责解剖尸体的格里高利并不可靠，但……这一次他们的消息来源是在现场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的刑警们，这些伙伴是可靠的。
这是背叛！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中，日本的地下警察阵营仿佛陷入了混乱之中——时不时便会有消息，表示某人由于某些罪名而被逮捕，而有些外籍人士又在家中意外死亡……与此同时，甚至还有一些人对和组织有关的机构发出了友好的信号，与他们进行了合作。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组织的人就没有太多关系了——在陷入了这样的内斗之后，这些人便已经无伤大雅。好不过无足轻重的盟友，坏不过不足为虑的敌人。
不过，也并非所有敌人都陷入了这混乱的局面当中——毕竟，还是有聪明人的。
…………
【我现在已经乘坐上前往天津港的渡轮了，我想……我们还是以后有缘再见吧】
发送了这样的短信之后，羽柴秀吉瞥了一眼窗外的机场跑道。
在前一天晚上与亨特等人进行了最后的会谈之后，他便立刻为自己准备了退路——在风见裕也的动摇已经如此明显之后，再留在他的主场实在是有些不明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便可能和组织达成共识，反手把自己卖掉。
所以，他才会行动的如此之快，最终在其他所有人追查到自己身上之前便用化名登上这班最早的，返回英国伦敦的飞机。
【失败了呢……】在细细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诸多追查成果之后，他还是发出了有些不甘心的叹息。
在这几年当中，他的确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却完全不足以对组织造成威胁——正相反的是，他所掌握到的信息中的90%都只能让他意识到组织正在以何等不可阻挡的趋势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们的保护伞究竟处在哪一层？或者说，想要毁灭组织本身其实是一件很不自量力的事情？
但无论真相如何……这一回合的对抗已经告一段落了，确实是组织先胜一筹。
不过，组织，请记住，我们不会屈服的……正义的人或许会被邪恶所毁灭，但正义的精神与信念却绝不会屈服于黑暗的淫威。
抱着这样的心思，羽柴秀吉沉默地看着飞机舷窗外，开始向后倒退的跑道。
我不会放弃的，组织，我们终将有下一个回合。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日记与托付
志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我很好，”站在门前，她完全没有邀请萤回家坐一坐，而是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对一脸担忧的萤说着。“萤姐姐，你先回去吧……给我一些时间静一静。”
这样说着，她没有理会正打算说什么的萤，而是直接关上了房门。
“啊……”萤缩回了原本伸出去，想要安抚志保的手，还是带着难以释怀的表情看着房门。
但许久过去，她所预期的，志保的情绪崩溃却并没有出现——否则她多少应该能听到些什么。
【她……真的没关系吗？】
但，也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啊。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之后，萤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志保当然不可能真的没关系，但她还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正在做一件只有足够冷静才能完成的事情。
比如现在，她正跪在千羽房间的地面上，翻找着他的储物柜——当然，储物柜是上了锁的，但志保的手中自然有钥匙。
一本机关笔记，一本调查手册……这些东西都被志保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又轻轻地放在旁边。尽管她的动作很温柔，但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些上。
最终，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是一本相册。
她是刚刚才意识到，她们两人之间甚至没有一张单独的合照这件事的。而千羽又没有自己拍照的习惯，这导致她居然连一张千羽的照片都没有。
但是，她知道千羽有一本偷偷藏起来不让她看的小相册，或许那里面有千羽以前的照片，能让他保留下来，做个念想？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是灰原哀的一张黑白照片……不，这并非是照片，而是一张精心绘制而成的灰原哀的画像。
这件衣服……应该是六月份的时候自己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不过也就只有那个时候喜欢，后来就换掉了……看起来，这应该是千羽刚刚得到辅助单元之后的画像？
下一页，那是一张灰原哀正在很开心地吃着千羽亲手做的料理的画像。
再下一页，是灰原哀和家中的小猫玩耍的画像。
【不是千羽的照片……还不是……这张也不是……】始终找不到自己需要的照片，志保的翻动变得越来越快，毕竟她自己的画像在这时候可一点都不重要。
但当她翻了几十页之后，她的手又重新慢了下来。
每一张画像，都是她最可爱的模样……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绘画者心中澎湃涌出的，对被绘画对象的爱意。
【冷静……冷静下来，现在要做到的是找到他的照片……】
颤抖着，志保将手伸向书页的末端，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没有照片，只有一段文字。
【1994年10月15日，-1日，无论明天服用药物的结果如何，儿童之身的状态都将告一段落。无论是以原本之身活的堂堂正正，亦或是在药物的副作用中死去，这都将是千羽和哀的故事的结束。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了这个小本子的话，或许说明我已经死去，再没有人能够用亲身经历来告诉其他人我们之间的故事。那么，还请看到这里的你能够记住，并且告诉其他人：橘千羽和灰原哀，是深爱彼此的恋人，这一点是绝对的，永恒的，超越一切的。或许我们的肉体终将迎来毁灭，但我们将会在世界另一面的天国当中，幸福地度过一生。】
志保拈着纸页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千羽你太坏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呢喃着。“为什么会写下这么狡猾的话啊……”
一滴泪水落在纸上，使得纸张被轻轻打湿。
“啊！”发出有些惊慌的尖叫，志保将小本子放在了旁边的床垫上。“怎么会……”
有些手忙脚乱地坐在床上慌张了半天，志保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拿纸，可是……
“千羽！”用拳头用力敲打了一下床垫，志保对着已经再也不会有人回来居住的房间哭诉着。“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既然要让我这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你，你又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丢下我，一个人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在房间里，只剩下这样心碎的哭声。
…………
与此同时，某处。
“你……”藤原翘着二郎腿，有些无奈地看着千羽——后者正盯着面前的投影仪。
在被映射到墙上的画面中，正是志保那泣不成声的声音。而看着这幅画面的千羽同样脸色黯淡。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你这又是何必呢？”
“……”关掉了投影仪，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千羽将头转向一边，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倒是能理解你的顾虑啦，”藤原只是很随意地耸了耸肩。“但说实话，你们不说，我们也不说，又有谁能知道？你们的相遇并非命中注定，而是你们两个人相爱的结果，所以纵然是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得倒简单，”千羽瞪了藤原一眼。“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能权当没发生啊……真的和她继续这样结婚，然后生活的话……我感觉我的整个神经都在从底层受到挑战。”
“可问题是，”藤原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个疑问的姿势。“你确定你真的能离开她吗？或者说，现在的你，真的明白你有多喜欢她吗？就因为这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事情而把你的生活从最底层一口气全都推翻吗？”
“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我想不想和能不能的问题了，”千羽给出了一个更加强烈的反问。“说真的，你觉得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这种事情真的有什么能够回转的余地吗？从生理和本能上来讲，和最基本的【文明】上来讲？”
“可是，你现在也只是嘴上说说，完全不像是真的能放下的样子。”藤原挑眉。“你确定，到最后你不会坚持不住吗？”
“会放下的……”千羽稍稍避开藤原的目光。“我……我订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到时候我就会离开东京。然后……等到八月的时候，我就会离开日本，去一个永远不会和志保有再见面的机会的地方。这样，无论如何，我也都只能放下了。”
“你……”说到这里，藤原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如果志保遇到问题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
“你们……多帮帮她吧，”千羽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如果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还希望你们能多帮帮她……
“很抱歉，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任性，但……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护好她。哪怕是需要我用生命来报答你们，也在所不惜。”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藤原宅邸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曾经看上去水到渠成的爱情，就这样将志保的心摔得粉碎。在千羽被认定死亡之后的一个月当中，她深居简出，郁郁寡欢，甚至连身体的健康状况也一落千丈。
而更重要的是，原本还能够分出时间来陪她分心的藤原和萤，在这段时间当中也已经无暇顾及她了。
原因很简单，在1995年1月中旬，有着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
1月15日，下午17点40分，帝丹高中。
“考试结束，请所有考生停止答卷。”监考老师看了一眼学生们，发出了这样的指令。
而伴随着这句话，萤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靠在了椅背上。“呼——”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大学招生选拔高考中心考试——这便是他们所要忙碌的事情。只有在这里得到一个体面的成绩，并且在东京大学的自主考试中发挥出色，她才能够如藤原要求的那般，得到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成功前程，以及……
大概能成功吧？虽然说藤原已经给自己打了气，但果然考完试之后还是会很不安——尤其是当考试中遇到了那样令人窒息的高难度题目的时候。万一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地方出了问题的话，自己之前的那些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带着些许不安，萤走出了考场，而外面早已经有人在等待她了。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早？”萤有些惊讶地看着藤原。“我们这边明明才收卷子……”
“本身来说没那么难，所以我提前交了卷出来等你。”藤原轻轻吻了一下萤的额头。“祝贺，你终于完成了这次重要的考试。无论如何，过去几个月你所付出的努力都会得到公正的评判。”
“嗯……”在他们身旁，到处都是刚刚完成了考试，终于再一次露出欢声笑语的其他考生，但萤的表情却依然凝重——因为还有一场真正的试炼在等待着她。
“藤原……”她有些担心地说着。“我……有点紧张……”
“嗯？”藤原轻轻挑眉，随后才意识到萤的顾虑。
“放心吧，”这样说着，他轻轻抓住了萤的手，将自己的信念传达给她。
“我会与你共进退的。”
对一般的高三学生来说，今天仅仅是完成统一考试的日子。但对于萤来说，今天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为了庆祝藤原完成考试，藤原的父母在他们的住宅为藤原安排了一次庆祝餐会。而与此同时，藤原也打算借机将萤以自己的女朋友和未婚妻的身份引荐给父母。
虽然萤自问也是个美人，财产状况同样不错，但这些在同样是人中俊杰的藤原以及他掌握着珠宝集团的父亲的面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只是想一想藤原的父母所提出的刁难，都让有些自卑的萤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
19点50分，东京都远郊区，藤原家宅。
这还是萤第一次来到藤原的家——在此之前，藤原还从未将她引荐给自己的父母。（哪怕之前的订婚，也是藤原与她私自订立的约定，并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可。）
【紧张】，这是萤现在心底唯一的想法。
“你怎么在紧张？”感受到了伴侣的不安，藤原有些好奇又好笑地转过头，看着稍稍用力抓住自己的手的萤。“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甚至都和内阁大臣搞上过，我家这点小配置才哪到哪？”
“法务相又不会把我带回家，其他有钱人也只会把我们这些女孩子在酒店里办了，或者开个不起眼的公寓。”萤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豪宅。“这个房子好大啊，真的就只有你的父母在住吗？”
“大吗？”藤原却不太同意萤的看法。“一共4层，单层82坪（大约270平米）……不算小，但老实说，只能算够用，把那些需要的器材的占地空间都算上之后，其实也就只是那样了。不会有什么【好大一片地方没东西放】的空旷感。”
“想想我们住的地方啊，”萤嘟嘴。“我觉得咱们家那样的就很合适，这种……太大了。”
“其实我觉得都差不多啊，”藤原拉着萤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房子这种东西，其实在一定程度内的面积变化的使用体验感知并不强。可能30坪和50坪的区别就仅仅是每个房间大一点。而50坪和80坪也就只是差了一个房间而已。
“我举个例子，我家的82坪你觉得很大？但和一般的别墅相比，也就只是多了健身房，放映室，酒吧，一个豪华浴池以及一个女仆套间而已。再想要什么别的房间，就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很麻烦的选择取舍题了。”
“女仆套间？”萤有些好奇。“你们家的女仆有独立的个人套房吗？”
“差不多吧，最顶层的阁楼里，大概10坪的一个小房间。不是单独的套间，而是两个女仆住一间。”藤原点头。“不过老实说，那个布置让我很烦，因为两个女仆在夜晚休息之后会在四楼活动，而四楼又是我的地盘，所以有时候经常会碰上她们。”
“欸……”发出不置可否的声音，萤跟着藤原来到了门前，看着后者用电子门卡打开了别墅围墙正面大门旁边的侧门。
“还有，”将萤稍稍护在自己的身后，藤原的目光瞥了别墅最顶端阁楼处的窗户。“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对我父母，你还用那个态度就可以，但对那两个女仆……不用太客气，用我女朋友的正宫态度来对待她们就好。”
“哦？”萤微微皱起眉头，同样将目光看向那个阁楼——似乎有什么人影从那后面一闪而过。
【看我不顺眼，而且藤原建议我拿出正宫的姿态】→【两个女仆都对藤原有意思，所以对我有敌意】→【她们也都是18岁出头，而且自恃有颜值之类的资本，想要通过婚姻完成阶级跨越】→【这是两个漂亮且个人目标完全冲突的女孩】→【两者之间必然也是有难以调和的矛盾】
稍稍思索之后，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个，”她轻笑着进入了临战状态。“挑动她们之间的争斗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藤原同样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当然可以，”他的声音当中带着赞许。“你想的没错，我们家的女仆是竞争上岗，每年都会换掉表现较差的那个。而且只有留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拿到大约是年薪的四倍的年终奖金。”
“哇哦，”萤当然没有错过藤原的话中之意。“看起来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异样的公婆
很快，萤就见到了这两位传说中的女仆中的一位——她似乎一直等候在门口，还没等藤原拿出钥匙便主动从内侧打开了房门，殷勤地向藤原行了一个礼节，随后却又带着颇具敌意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萤的身材。
当然，萤也同样在打量她。
【好明显的用心……】这是萤在看到她的打扮之后的第一反应。
如果说底子的话，萤的确也承认这位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仆有着不错的脸。但……此时她却打扮得异常刻意，仿佛自己的职业并非在家中负责服侍主人的女仆，而是为了讨男人欢心的模特——别的不说，萤实在是觉得特意将女仆装裁剪成低胸实在是有些太过露骨。
而也仅仅只是这一眼，萤便对这两位女仆再不感兴趣——连这样的女性都无法压制的另一位女仆，想必也实在强不到哪里去，所以都是她不用太过关心的存在。哪怕她们再怎么有几分姿色，也不过是两个空怀梦想，等待着人老珠黄之后被辞退的普通女仆罢了。无论再怎么楚楚动人，也只会是一时的泄欲机器，而非陪伴终生的眷侣。
藤原会不会**来潮，和她们两个做？萤确实阻止不了，但她也不关心。
藤原会不会选择她们两个？根本不需要萤自己阻止，所以她还是不关心。
既然她们两个存在与否对萤自己地位的影响并不大，所以萤自然也不需要关注她们，只需要注重自己就好了。
“少爷，您回来了？老爷一定会很开心的，需要我上去通报吗？”就在萤这样思考着的时候，这名女仆已经走到了藤原身前只有三四十厘米的位置，这样询问着。“另外，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上去通报一下吧，”藤原似乎并没有在意对方与自己靠得过于紧密的事情，只是一边打量着玄关里的布置，一边下达了命令。“你就说，我带了准备结婚的未婚妻回来，让他们知悉一下。”
“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再一次鞠躬行礼之后，女仆倒退着走向楼梯的方向，随后才转身，从楼梯的尽头消失在了两人的目光当中。
而直到这时，萤才终于开口了。
“她看上去好酸啊，”她的表情满是戏谑。“你……你不会连你父亲的女仆都上过了吧？”
“我父亲先挑了一个的啊，”藤原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反正……每年换上来的新女仆都会发现我和老爸中的一个似乎已经被对方勾走了魂，所以唯一的翻盘希望就是走看上去非常空虚寂寞冷的另一个人的路子。而此时那个人又会正好对她表达暧昧的含义……反正，这次选择了投靠我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
“好坏哦！”萤嘟着嘴，轻轻用一根手指敲打了一下藤原的手臂。
“好了，”向着楼梯的尽头看了一眼，藤原深吸了一口气。“你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萤的表情也稍稍严肃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怎么连你也这么紧张嘛！我紧张是因为可能被嫌弃，你……”
“我做好了打攻坚战的心理准备了，”藤原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但说实话，我不太想打，因为你如果被嫌弃了，那么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
短暂的沉默。
“所以说，别那么担心，大不了我们就做普通朋友，然后你去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订婚嘛！”最终，萤将身体贴在了藤原的手臂上，轻声说着。“我有心理准备的……不用太担心，反正我当初靠那个赚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可能会被上流社会的家庭鄙视出身的心理准备了。虽然现在看来很可惜，但我总没有去责怪那个时候的我的理性判断的理由……”
“不，没有这种退路，或者说我也不称这种屈辱的事情为退路。”藤原立刻摇头。“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立下正式的婚约，无非就是是否能得到我父母的祝福和一份财产而已。
“你，水科萤，我娶定了。”
这样说着，藤原将萤牵住自己手臂的一只手轻轻牵起，放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心当中，与她十指相扣。
“走吧，从时间来看的话，准备吃饭的他们应该都已经打扮整齐了，我们现在上去见他们正合适。”
……
楼上，萤站在藤原的半步身后，小心翼翼地接受着藤原母亲的打量，并且也在悄悄看着对方。
虽然对方似乎已经接近40岁了，但……悉心打扮之后仍然是一位美妇人。萤也仅仅是能在最近距离才能意识到对方似乎在有些只有相当年长的女性身上才会出现问题的部位进行了遮瑕，以此确认对方真的确实比自己大20岁。
“这姑娘是……”在品鉴完了萤的身材之后，藤原的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家世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很中意她？”
“始于颜值，险于肉体，忠于**。”藤原耸肩。“就和老爸一样。”
“那么，你还做了什么调查呢？”藤原母亲似乎被这句话逗乐了。“有什么不稳定因素吗？”
“孤儿，所以家庭关系异常稳定。”藤原耸肩。“未来的前途的话……稳定的中产阶级道路，或者走演艺路线，两者都可以，弹性充足。”
“很好很好，”藤原母亲笑盈盈地继续点头。“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水科萤，我叫水科萤。”萤乖巧地如此回答着，但正是这个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出问题的答案，让藤原发现自己的母亲似乎变了脸色。
“水科萤啊？”她的表情很微妙。“小姑娘，介意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吗？”
当萤从背包里取出便签，用娟秀的自己将自己的名字写给她看之后，藤原母亲的表情更加奇妙了。
“你今年是……”她的表情充满了困惑。“18岁，和藤原差不多，对吧？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你的母亲，但她后来去世了，没错吧？”
“是的……”萤有些糊涂了。“您是……”
“孩子，你就先留在我这里喝杯茶吧，”藤原母亲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后看向藤原。“你……你去和你爸说一声，就告诉他名字就可以。”
“……”藤原微微皱起眉头，和萤交换了一个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神。
他们预期过成功，也预期过失败，却唯独搞不明白现在这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老干部的私生女
坐在藤原面前的，是正从另一位女仆的手中接过一杯咖啡的藤原父亲——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可谈不上有多好看。
“水科？”他挪动着身体，换了一个坐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完全不打算屈服的藤原。“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那个水科萤结婚？”
“父亲，您看上去似乎……”藤原点了点头，但却意识到情况不对。“似乎对她做了很多调查？”
“她的事情，难道说还需要我来调查吗？”藤原的父亲哼了一声。“小资产阶级的奢侈品宝贝，能够让每一个知识分子金主获得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满足的无上至宝——真以为她在我的眼中还能保持什么清纯的形象吗？”
【这丫头……明明用的是化名，而且行踪也很隐秘，而且现实生活中的曝光量也不多，怎么会这么闻名遐迩？】
藤原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实在是有些超过他的预料，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辩护。
“然后呢？”他摆出了完全不在乎的神情。“但相对的，她不会是一个心智低龄的女孩，家庭条件轻快无负担，打扮得体，身材一流——至于所谓的声誉问题，老爸你似乎才是那个开了坏头的人吧？我还以为藤原家的祖训就是不需要不必要的名声呢。”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藤原的亲居然也没有反驳，似乎更在意的并非是萤的名节问题。“其他人说就由他们说去，一个身材一流的骚宝贝儿的好处只有宝刀未老的真男人才最清楚，家里的幸福远比那些生活上的风言风语更重要——毕竟，**是**，生意是生意，没有人会在意卖给自己商品的人的婚姻观念。不过，有几件事情我要跟你说清楚。”
迟疑了片刻，藤原的父亲对着身旁的女仆挥了挥手。“你……去先把晚餐安排好，我们五分钟之后下去吃——给那位萤小姐也安排一个座位，坐在藤原身边就好。”
女仆似乎有些惊讶，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在向父子两人各行一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而当她离开之后，藤原的父亲开口了。
“你，对萤这孩子家里的事情，了解多少？”
【萤这孩子】，这个称呼让藤原在心底吃了一惊。
这个称呼，与其说是在只有藤原自己才熟悉的女生，还不如说是在讨论一个他父亲同样熟识的【晚辈】。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才勉强做出了回答。
“呃……我对他家里人的了解并不太多——他哥哥是警察厅的人，但已经死了。除此之外，她家里应该没有亲人了。”
“嗯，她肯定没有活着的亲人了，”藤原父亲点头，紧接着抛出了一个让藤原感觉有些后背发凉的问题。“但是，你了解她的母亲吗？”
萤的母亲？
“难道说，您……”只是吐出了这几个字，藤原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他的父亲很直接地点头。“我当然认识她母亲了——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一件事
“她母亲曾经是我的情人，而她是我的女儿——当然，她本人还不知道这点。”
“呃……”藤原的眉头跳了一下。“父亲，您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觉得萤不符合您的要求，所以来开一个玩笑？”
“我从特殊渠道得到过她的基因样本，比对结果是匹配，所以我虽然的确不觉得她特别符合我的期待，但也仍然是认真的。”藤原的父亲显得很淡然。“当然，你结婚，所以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想提醒你，按照你们医学的说法，你们的结合很危险。如果你能规避这点的话，我倒是乐得看到我的公司不被一纸私生女诉讼一分为二。”
“我们结婚也不代表需要我和她生孩子啊，”藤原对这个问题显得更加无所谓了。“既然她算是我的半个妹妹的话，她也就没有【传承血脉】的必要了。而且事实上，顾虑到对体型的破坏，她本身也没有自己生育的打算。所以，我可以和别的女人一起生一个孩子，再带回来让她养，这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藤原的父亲显然还没有到这么前卫的程度。“呃，这……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让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不过第二个问题，这个事情就是和我有关系了。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到时候别拆我的台。
“她母亲，是我安排车祸撞死的——如果她有追查这件事的想法，你可不能提供帮助，最后把我找出来。”
“……”藤原再一次沉默了——尽管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很有城府的人，但今天他透露的消息确实让他觉得连【高深莫测】都不足以形容。
“我能问问原因吗？”最终，他只吐出了这一个问题。
“那孩子是警察厅的间谍，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藤原父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要不要猜一下，她是为什么才会被警察厅选中的？”
藤原的悟性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所以答案并不需要被他的父亲亲口传达。
萤的母亲也同样是警察厅的间谍，而她也正是在暴露之后，被恼羞成怒的藤原父亲亲手安排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安室透这个【哥哥】的出现，也只是为了把水科家培养成堪用的满门忠烈而已。
既然如此的话，这是否意味着……
“父亲大人，请恕我冒昧，”他也站起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对于和我合作的企业……您是否也有了解呢？”
“哦，你小子终于想起来问我了？”他的父亲只是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傻小子，能在初中就成为贝尔摩德最宠爱的部下？”
藤原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最终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真的，”跟在自己父亲的身后，藤原这样感慨着。“有时候，我真的在想，组织究竟庞大到何等地步？”
“组织一直在追求更加走向光明的机会，”他的父亲走在他的前面，头也不回。“所以……如果有一天，组织能够代表绝大多数日本国民的福祉的时候，这一天就真的到来了。”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远东的邀约
当然，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面，发生的事情也并不止这些，千羽也有自己独特的经历。
既然已经准备和过去的生活告别，千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通过旅行的方式最后看一眼日本，然后彻底离开这个国家——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和志保再不相见。
然而，这个计划在执行到一半的时候被按下了暂停键——12月29日，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具体去向的他，在宾馆里被拦住了。
……
橘千羽正用非常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好友，仿佛自己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对方的真面目一般。
“你要邀请我去哪里？”他用相当不可思议的语气询问着。
“我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星野枫摊手。“我以信使的身份，向你转达来自远东航空兵器研究所的善意。”
“你……”千羽皱着眉头，质问着。“你到底是为谁工作？”
“我当然为组织工作了！”星野枫理所当然地摊了摊手。“这么怀疑我不好吧？我好歹也是和你一起在组织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了。”
“不……你当然为组织工作，但你绝对不仅仅为了组织而工作！”千羽立刻将之前许多困惑都串联了起来。“之前……之前你在西多摩双子塔那里叫来的那些人，是不是也不是一般的雇佣兵？或者说，干脆就是远东的军队”
“当然不是，”星叶枫再次耸肩。“军队可干不了这么细致的潜入作战，那些都是正经的特种作战部队。”
换句话讲，星野枫并没有否认自己在为远东工作的指控。
组织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身份，这千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预料到居然有人会身兼其他主权国家的代言人的身份。
“你……”仅仅只是指着星野枫问出这样一句话，千羽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那么，”看到一时语塞的千羽，星野枫又问了一遍。“这份工作，你有兴趣谈谈待遇吗？”
“当然没有！”千羽回绝得很干脆。“先不说别的，给远东的军队系统开发武器……我可不想做这种卖国的事情。”
“可是你已经给我们设计防弹衣了啊。”星野枫摊手。
“那个东西的成本你我都清楚，不可能用在军队里，”千羽白了他一眼。“就算勉强实装，现在也不是陆军的时代了——但……航空兵器是另一回事。”
“唔，果然还是很排斥啊……”星野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我们就不要考虑这方面的工作了。”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千羽摇了摇头，站起身。“很感谢你邀请我来讨论这些，但……可能还是去南洋理工比较适合我，毕竟我是个日本人，不想掺和到威胁我身边的一切的事情当中。”
但星野枫却重新叫住了他。
“别着急，”这样悠悠地说着，星野枫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既然军队方面的邀请走不通，我这里还有一封可能对你来说更加具有吸引力的邀请函。真的不考虑听一听吗？我个人甚至觉得这可能比南洋理工是更好的选择呢。”
“嗯？”千羽重新转过头，看向星野枫。“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打算让我去国立清华或者国立交通大学？不好意思，我知道贵国在工科方面快速扩张投资，但……有些东西并非几年就能快速超越的，至少目前来说，我还是更倾向于南洋理工，我之前查过了，他们有一位教授的专业和我——”
“先听我把这份邀请的筹码说完，怎么样？”星野枫敲了敲手中的酒杯的杯壁。“听我说完之后，无论你之前有多么笃定，都肯定会重新考虑一下的。”
“……”千羽狐疑地看着星野枫，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好吧，那请告诉我吧，你究竟有什么样的依仗能够说服我。”
“筹码其实很简单，主要分为两部分：人才和硬件”将一个信封递给千羽，星野枫解释着。“拆开这个信封吧，说不定写信的人是你的熟人呢。”
“我的熟人？”嘀咕着，千羽看了一眼信封外侧的署名，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GordonWilliams】
帝国理工机械工程系系主任，英国皇家工程学院院士，皇家学会院士，在千羽就读于帝国理工期间给予了相当程度的栽培，几乎被其视为自己在学术道路上的至高导师。令人在意的是，由于不明原因，其在最近从帝国理工离职，下家不明。
而现在，星野枫居然拿出了一封由他署名的信函？
之前的些许敌意立刻消弭无形，千羽带着极为虔敬的心情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牙签，轻巧地划开信封的粘合处，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信纸从中取出，读了起来。
【没错……是老头子的笔迹，也是他的惯用文风……】
在这封信当中，威廉姆斯教授很明确地告诉千羽，自己接受了国立清华大学的聘请，成为了新成立的复合材料研究中心的主任，并且邀请千羽一同前来，与他共同进行断裂力学的学术研究。
【……我知道你可能对这里没有太多印象，有所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从目前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他们有充足的资源来打造我们需要的硬件设备，因此就算在其他方面稍有不足，也都是可以接受的。你是我最喜欢的年轻人，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也能来到这里挑战自我。与此同时，我也会尽可能将我所知道的都传授给你……】——信件的一部分
…………
外国人在清华做主官，这个其实我是从萨文迪（美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前工业工程系系主任）那里找到的灵感。正好GW是英国工程院院士，研究重心也是材料断裂力学，所以开个民用研究中心的分量也足够。
星野枫的这个设定也是我最早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回看的话其实能发现很多伏笔。
比如西多摩双子塔的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大使馆车辆；比如他所在的【宫川重工】；比如他负责牵线的远东和组织的情报购买协议；甚至还有他提供的那种防弹衣材料的物美价廉……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神户
看到千羽严肃的神情，确定对方的抗拒情绪已经消弭殆尽，星野枫轻轻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还是之前那个带着情绪的态度的话，那么他的任务就很难完成了。
“怎么样，能确定这是威廉姆斯院士的亲笔书信了吧？实在不信的话，你还可以去联系教授，向他亲自确认——如果你没有这么失魂落魄，完全放弃了对信息的检索的话，说不定早就从英国的鹰派媒体上找到因此而产生的对帝国理工的抨击了。”他进一步说服着千羽。“这是清华大学历史上引进过的最高级别的外国学者，研究的领域也是国家高度关注的，所以得到的待遇同样是最优秀的，这也是我们能够吸引到院士的青睐的最主要的资本……当然，这同样也是能吸引到你的硬件。
“橘，我知道你不希望参加军队，但……成为一名你梦寐以求的学者，还是在你最喜爱的导师的指导下，这应该是你所愿意的吧？而且这里还有你在其他地方都永远不可能得到的无限支持——你知道，清华大学究竟如何从帝国理工的皇冠上敲下了这颗最璀璨的明珠吗？
“答案很简单，他此前希望展开一项……我也不知道名字，但确实是极其具有科研前景的试验，所以向学院申请增加经费，但是帝国理工拒绝了他。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项活动的第一期试验开支高达1750万英镑，这让帝国理工不得不选择了拒绝。
“而就在这个时候，清华大学给出了极为丰厚的条件——据说是杨老院士一力主张的，由国家单独拨出开支的以亿英镑计的专项资金，还有为他全新成立的民用复合材料研究中心，任他取用的全远东最优秀的材料学人才库，所有远东可以自产或购买到的最高质量的仪器设备……说实话，对做学问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超级大国以举国之力支持他的研究更能让他感受到诚意了。
“而现在，同样的问题放在你面前了——这可能是你能在全世界找到的，最优秀的科研环境。而且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在远东，你可以一辈子都不用担心那帮英美走狗，这里可不是他们敢出现的地方。
“考虑一下吗？来到清华大学，得到一个能让你绽放才华的机会。”
千羽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
“那……我过去之后，究竟是算学生，还是研究岗？”
“这个……你去和院士谈吧，我一个无关人士掺和进来也只是浪费通讯效率。”在感受到千羽被说服了之后，星野枫笑了。“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上贼船了，我还想再邀请你再帮组织在日本做些事情。下个月15号的时候跟我去一趟神户。”
“神户？”千羽有些疑惑。“我23号的时候刚从那边经过，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邀请我，然后顺路让我在那时候动手？”
“因为这次那个人当时有任务，”星野枫的回答很简单。“而且……我们在16号那天必须在神户，因为你有事情需要在那里解决。”
“什么事情？”千羽疑惑。
“你的签证，”星野枫提醒。“就算你有护照，但是远东的签证还得单独申请——如果想要避开日本官方的耳目，确保你能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话，还是动用我这边的关系，从驻神户大使馆签发比较好。”
…………
1995年1月16日夜，神户，一处在街角开设的酒吧。
尽管是酒吧，但这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气，只有吧台后自顾自地看着杂志的酒保和一名穿着黑色西服，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后的清瘦男子。清瘦男子的面具的下颌部分似乎可以打开，这使得他可以时不时地在不摘下面具的情况下抿一口面前的鸡尾酒。
“啊……”伴随着这样悠然的感叹声，一名穿着蓝色外套的年轻男子从门外闪身溜了进来，一边收起了伞，一边这样感叹着。“真是的，没想到雨居然会这么大，早知道出门的时候挑一把能把我自己遮盖严实的伞就好了！”
这样说着，他看了清瘦男子一眼——对方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
【香榭丽舍】，这是对方的代号，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便是这次与自己接头交换情报的人。
“酒保，给我也来一杯和他一样的吧！”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香榭丽舍的身边，年轻男子这样对酒保吩咐着。
酒保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鼓捣起调酒的器具来——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背对着两人。
年轻男子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忽然正经了起来，从上衣的内兜中取出了一封信，放到了香榭丽舍面前的台子上。
信件几乎刚被递到香榭丽舍的面前，对方便把手指轻轻点在了信封上。而转瞬之间，原本精致的白色信封便被换成了厚重许多的牛皮信封。
“唰——”随着摩擦声的响起，信封旋转着被递还到了年轻男子的面前。
“啊……”被对方甩回来的信封抓在手中，年轻男子瞥了一眼这个没有封口的信封的内容物。
那是一沓万円钞票，从厚度上来讲，大约是标准的一百张。
干好这一票之后，应该就能好好休息两个月了吧？这种刀头舔血的工作确实有些……
“对了，”就在他抽出钞票，准备好好清点一下的时候，刚刚品了一口鸡尾酒的香榭丽舍便开口了。“据说，组织里一直有一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对此你有什么线索吗？”
清点钞票的手停下了，年轻男子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用很是好奇的表情看向香榭丽舍。“我不知道，的确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但……我没什么能提供的线索。”
“哦，是吗？”不置可否地放下酒杯，香榭丽舍看向了年轻男子的方向。“那么，我也和你说一些线索，你帮忙调查一下，如何？”
第一千零五十章——处决
“哦？”年轻男子似乎来了兴致。“有什么线索吗？如果我知道些什么的话，一定会尽力帮忙追查。”
“目前，我们找到了曾经隶属于警察厅，现在归FBI管的一个线人，”香榭丽舍似乎漫不经心地描述着。“他应该是26岁8个月上下，根据上一次的体检，应该是176厘米上下，体重69千克上下。”
年轻男子原本的轻松神情骤然紧绷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了起来。
他，风见裕也警视的前线人，1968年4月出生（26岁8个月），上一次的体检结果是身高176，体重69千克。
“怎么了？”香榭丽舍的语气显得很关心。“你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有，”年轻男子连忙掩饰自己的紧张。“那个……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说实话，干完这票，我想好好休息一个月，反正……这次有一百万呢，稍微放纵一下也没什么。”
“哦，是吗，”香榭丽舍轻笑着追问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符合这个条件呢。”
这样说着，香榭丽舍随便瞥了酒保一眼。
“啪——”一小杯鸡尾酒被递到了年轻男子面前——这杯酒的颜色和香榭丽舍面前的那杯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啊，我说的是我要和他一样的鸡尾酒……”年轻男子连忙解释道。
“是啊，”酒保的语气很冰冷。“这就是同款的酒啊。
“快点，先生，快把这杯酒喝掉吧。”
【这酒……】
一滴冷汗从年轻男子的背后流了下来。
“那个……”他强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那个，我还是先不喝了……我今天好像吃了头孢类的药物，按照医生的嘱咐，我是不能喝酒的……”
“哦，是这样啊？”香榭丽舍又喝了一口自己酒杯里的酒。“那……你就要这么告别，然后回去帮我们搜索内鬼的身份线索了？”
“是的是的！”年轻男子忙不迭地答应着。“我稍微休息一两天……不，回去之后就马上帮你们追查！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这样说着，他有些踉跄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对着正好奇地盯着他的酒保和香榭丽舍，倒退着一步步向酒吧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位先生，你走路的姿势似乎很有趣啊，”香榭丽舍一只手抵在吧台上，撑着脸，饶有兴致地说着。“就不能正常走出去吗？”
“好……好的……”年轻男子结结巴巴地点着头，却不敢转身。只有在已经就这样蹭到了房门边之后，才连忙打开房门，仓皇逃遁。
“哼！”轻哼了一声，香榭丽舍放下了酒杯。“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酒保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只要您一声令下，这里的煤气就会爆炸，将楼上的那个老不死的检察官送到阴曹地府去。不过，刚才那个家伙……”
“放心，”星野枫轻轻摇头。“他跑不了的。”
正如星野枫所说的，年轻男子跑不了了——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拦住他去路的，是身材魁梧，戴着一副墨镜的风见裕也。
“警部？您怎么在这里？？”年轻男子失声喊道，随后才意识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您……他们不是都说您已经死了吗？”
“看来，你还是认识我的啊，”【风见裕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很满意地说着。
年轻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感觉心口一痛，随后便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从身体中抽走一般。当他低头向下看时，只见风见裕也的一只手居然深深插入了他的身体当中——这是何等的速度和力量？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为什么警部会……
当他重新抬起头，想要看这个自己曾经最信赖的上级最后一眼时，却发现对方用另一只手摘下了墨镜。
在本来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颗闪着红色激光的玻璃眼珠。
而此时，这两个眼珠还转动了一下。
“你好，XYZ先生，”电子音从【风见裕也】的喉头发出。“很高兴以这种方式认识你——虽然，可能你不太希望以这种方式认识我。”
将从肋骨插入心脏部位的手指合拢，机器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从自己没入对方身体的手腕的周围涌出的如注血流，漫不经心地将甩了甩手。
伴随着这个看似没有多少力气的动作，接近70千克重的尸体便如一块小石子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最近的一个杂物垃圾桶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嘭！”
清理完成。
“说实话，”星野枫感慨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每次看你，都觉得这简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迹。”
“思路？或许吧，”电子音回应。“但……说实话，这也就是这个技术情况下的极限了。我在设计上还能做到更进一步，但那并非现在的材料结构能做到的——我还需要更轻更好的材料来把这个家伙的重量和机动性能更加推进一步。不过，老实说……我如果去了那边的话，这个东西怎么办？你应该显然也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是过不了安检的。”
“把核心器件拆走，别的销毁掉吧？”星野枫提议。“或者……你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继续用这个东西在日本帮我们进行清理工作——放心，只会针对组织的敌人，不会对平民动手。”
“可以啊，你们需要的话就留给你们用。”机器人点头。“这个东西……老实说，技术含量也不在机器上，而是在我自己这里。”
就在他们交谈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身处的小巷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星野枫吓了一跳，连忙摸住了藏在衣服里的手枪，和机器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等……”机器人的反应却很敏锐。“这家伙……不会是喝醉了吧？”
虽然星野枫看不清，但千羽却能通过机器人的夜视模组看到对面的光景——那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性，正拎着一个芙莎绘的手提包，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
等一下……这是谁？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重逢
当对方嘟嘟囔囔的声音也在层层干扰当中传到机器人耳中的时候，千羽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声音……”星野枫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你觉不觉得有点耳熟？”
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里。
“？？？”透过车玻璃，千羽同样将目光看向了这个方向（当然，他只是个凡人，所以真正要看到这边的景象还只能依靠机器人的视觉。）
他惊讶的原因很简单——辅助单元给出了和他的直觉一样的判断。
【生物体身份确认：宫野志保】
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递给星野枫，机器人在有些紧张的千羽的控制下稍稍向前走了几步。
如果说志保发现了这边的问题的话，就很难处理了……
让他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就在距离这边还有不到20米的时候，志保顺着路边门后泄露出来的昏暗灯光转进了刚才星野枫他们出来的酒吧当中。
“呼……”星野枫松了一口气——毕竟他的确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当初随手布下的酒吧这个闲子救了他们一命。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最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星野枫转头看着机器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怎么知道？”机器人反问。“我需要一点时间研究一下……你先进去陪一下她——你那个不顶事儿的酒保部下要是弄出什么问题，我宰了你！”
“我可以先顶着，但后面你tm自己来！”将衣服重新扔给机器人，星野枫将这句话摔进千羽耳朵里之后，便转进了酒吧当中。“面具就在后备箱了，自己挑！”
“……”车里，千羽打了个手势，让其他等在这里的组织成员去将尸体清理掉。而他自己，则坐在车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
当千羽戴着面具，以自己的身体出现在酒吧当中时，他看到志保正带着哭腔，将一杯并不算很多的鸡尾酒一口饮尽。
“为什么命运总是要这样对我？”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经摄入了过多酒精的她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星野枫这样抱怨着，而后者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千羽。
【赶紧过来接班，你的老婆真的棘手到一定境界了！】——这是千羽解读出的星野枫的眼神。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千羽缓缓坐到了志保的另一边，向酒保要了一杯果汁——对他来说，现在委实不是喝酒的时候。
“那个，”看到千羽就位之后，星野枫果断开始转移注意力。“这位小姐，我还有事……你看看，要不要和旁边那个一看就很闲的家伙一起聊呢？”
“啊？”志保很是听话地将头转向了千羽的这边，与他四目相对。
【憔悴】——这是千羽能在志保的脸上读到的唯一元素，仿佛仅仅是过去的一个多月，便已经让她那曾经国色天香的容貌油尽灯枯。
千羽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志保似乎真的喝了很多很多，即使再这么近的距离上，也根本没有看破千羽的伪装的迹象。“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千羽并没有太多犹豫，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来玩游戏吧？”又将新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志保再一次将酒杯拍在了酒保面前，示意他来大杯一点的新款式酒品。“真心话——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对方必须要如实回答，如何？”
事实上，千羽并不打算玩这种游戏，毕竟言多必失。但……
他怎么忍心拒绝志保呢？
“可以，”他轻轻点了点头。“那么，谁先开始？”
“这种游戏一样的事情的玩法，当然也要游戏本身通过……通过游戏来解决啊，”似乎是由于酒精的关系，志保连说话都有些不太顺畅了。“酒保，你们这里有骰子吗？或者二十一点用的纸牌也可以。”
“有的，”在看了一眼千羽的肢体动作之后，酒保立刻拿出了两粒骰子。“小姐，给您。”
“嗯……”将两粒骰子抓在了手里，志保看了一眼朝上的点数，随后看似随意地将它们向上抛出。
不过，显然不是随意的。
用辅助单元描绘着骰子的飞行轨迹的点对点捕捉图，千羽已经对她玩的把戏有了一点概念——没什么复杂的，就只是通过控制最开始出手的角度，使得骰子在投掷得看似非常随意的情况下，事实上只是主要绕Z轴做旋转而已。
换言之，她最终投出来的点数，正会是她想要的那个点数，也就是……
千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两个“1”
你……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投出这样的组合吗？
重新抬起目光，千羽透过面具看着志保的表情。
“看我干什么？”志保对此并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只是示意千羽扔骰子。“投出这个，我认了——愿赌服输，谁的点数小谁先讲故事。”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千羽将两个骰子轻轻拈起，随后再轻轻抛出。
九点。
“中规中矩的运气呢，”志保看着面前的面具人，轻轻咂了咂嘴。“嗯……那么，就让我来讲故事吧。”
“以前呢，有一个女孩，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一个同学……”说到这里的时候。“仔细想想，那个时候，她会关注到他，其实纯属偶然。毕竟……她第一次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的时候，只是因为大家属于同一个……同一个活动组织里罢了。
“但他……怎么说呢，”志保稍稍顿住，又轻轻品了一口酒之后才继续开口。“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不会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然而一旦深入了解他之后，就真的很难不被他迷住。在注意到他之后，我……那个女孩就立刻明白，他就是她原本梦想着用尽一生的世界也要找到的那个人。”
凸出指尖的指甲在木桌上抵着，因为可观的力道而微微弯曲，千羽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要描述的是什么。
如果说，坐在志保对面这一件事，他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么当对方开始从头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便无异于将千羽心口最大的伤痕硬生生重新撕开。
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千羽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故事，但他不能。因为很显然，虽然听到这个故事会让他痛苦，但没有能够倾听志保讲述的人，这份痛苦便会重新转向她。
与其再伤害她一次，还不如千羽自己一力承担下来。
伴随着辅助单元的轻微电流刺激，千羽的表情再一次平静下来，同时轻轻点了点头，向志保证明自己正在听。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
“当时，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躲在那条毯子里，一起看星星，”志保已经因为喝了太多的关系，现在甚至连端坐在座位上都已经做不到。此时更是已经完全靠手肘撑在吧台桌子上才能不滑下去。而与此同时，她同样已经连把主语从自己换成自己的一个朋友这么重要的自我保护措施都已经忘记了。“说实话，我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怎么样，但当时我的心思真的完全不在星星上——我就是在体验和他依偎在一起，抚摸他的身体的感觉。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但感觉全身上下都会莫名其妙散发着最强烈的快乐气息。”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又一次从自顾自的回忆当中跳出来，看向戴着面具的千羽。“喂，你真的有好好在听吗？”
“我当然在听了，”千羽的回应很快，但语气却有些苦涩。“不过……你和你的男友……真的很甜蜜呢……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要坐在这里听你连续讲了一个小时。”
整整79分钟，千羽就坐在这里，听着完全喝醉了的志保在给自己一件件细数自己与她的甜蜜往昔。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面具摘下来，拥抱志保，亲吻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但他不能——他的这一生，不能和她在恋爱上牵扯任何关系。而考虑到他们已经一同度过的过去，还有那些以相伴一生为终点所立下的山盟海誓……或许只有真的就此永远分别才能避免尴尬了。
而与此同时，千羽也已经从星野枫提供的情报那里，得知了为什么志保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之前的几天里，志保一直在代替格里高利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而会议的地址正是这里，因此她才会在会议结束之后的昨天晚上喝个酩酊大醉，并且还在今天凌晨醉醺醺地与千羽相遇。
而且，与此同时，铃木园子也来了——她的男朋友京极真昨天晚上刚刚在这里KO了对手，又拿下了一个75+千克级的男子冠军。于情于理，她都应当来这里为京极真庆贺。
当然，这也使得本来完全可以睡一间房的两个同行的女生开了两间房——京极真和园子一间，志保单独睡一间。
【如果说，会议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只有回东京交差的话，喝成这个样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千羽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仍然还在说个不停的志保。【问题是，组织的人已经准备好对这里的痕迹进行处理了，总不能继续放任志保在这里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吧？哪怕为她考虑，也需要趁着园子她们还在睡觉的时候，赶紧把志保送回酒店里去了。】
只是，想要让讲的兴致正起的志保赶紧回到房间里好好休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这边什么时候能解决？需要让酒保给她下点安眠的，然后你背她回去吗？】——星野枫
【别了，那样对她身体不好，我再想想办法】——橘千羽
在星野枫还没有读完这封短信的时候，第二封短信就已经送到了。
【我手里有需要的一切道具，你们先收拾吧，我会在10分钟以内搞定她。】——橘千羽。
在稍稍动摇了片刻之后，千羽便重新下定了决心。
他们两个人不应当再在这里拖延下去了……对她的安全不好，对她也不好——
对他也不好。
“先别说那些了，”千羽突然轻声打断了志保。“你……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凌晨走在街上。”
“园子带我一起喝酒，”志保有些含混不清地回答着。“到最后……就我一个人了，也没意思，我就出来了……然后看到这里好像适合一个人喝酒，就进来了……”
【园子带你来，却自己回去了？】千羽轻轻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园子这样粗暴的处理方式感到有些不满。
“那……”摇了摇头，千羽提出了建议。“这天都快亮了，我也该离开了——要不要我顺便把你送回你住的地方去？你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话也不太安全吧？”
“我们认识了才几个小时啊，”志保用已经有些迷离的双眼看了面前戴着面具的陌生男子一眼。“你就想着把喝醉了的小姐送回她的家，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不过……”
志保似乎又稍稍考虑了一下。
“算了，如果是你的话……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奖励你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好了——”她突然间便改变了想法，稍稍支起身子，这样说着。“我就住在大仓酒店……离这里不算特别远，你把我背过去就好了。我会让服务生送我上去的。”
“……”千羽既稍稍放松了一些，却又有些不太高兴：放松的是，志保总算愿意离开，不影响组织的人处理这里的现场痕迹。不太高兴的是，志保居然真的就这样愿意让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带着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自己走：虽然说千羽和志保没有结婚，自己也已经【死掉】了，但是这才一个月……
不过，归根到底，这也只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吧？好无聊的事情。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千羽点了点头，在志保面前轻轻蹲下身子，示意志保趴到他的背上。“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尽管醉醺醺的，但志保仍然准确地爬到了千羽的背上，并且用双手环绕住他的颈部。而几乎是同时，千羽也用交叉着的双手准确地托住了志保的臀部——尽管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千羽自己已经就位。
这仅仅是两个人同居了这么久而养成的对对方的习惯的理解而已。
没有做什么调整便平稳地站起身，千羽一边向酒吧的门口走去，一边对酒保吩咐着。“酒保先生，你能帮忙开一下门吗？”
在他的背上，志保轻轻搂着千羽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头发上，表情异常入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叮嘱
夜色当中，千羽背着志保，走在街道上。
和一个月前的志保相比，体感至少轻了10%……这绝不是说之前的志保的身材不够好，只能说明现在的志保已经过于消瘦。
在之前，志保的体重就始终控制在裸身空腹49.5千克，而现在穿搭整齐，吃饱喝足的志保的体重似乎也才刚刚突破46千克。
这一个月对她来说，一定很难熬吧？
这样想着，脚步也愈发沉重了起来。
“我说，”酒醉之中的志保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这样背过很多女孩子啊？”
“没有，”面对着已经喝醉了的志保，千羽也没有太过掩饰。“准确来说……可能只是我反应比较快吧？以前稍微从兄弟那里学过一点怎么背女生——你是第一个真的趴在我的背上的。”
的确是香榭丽舍教给他的，而他背过的第一个异性也的确是志保——无非就是通过语言的艺术，让对方以为现在便是第一次而已。
“你真的很会背女孩子呢，”志保将下巴轻轻搭在千羽的头顶。“简直就像我男朋友背我的时候一样稳定——不过哪怕是他，第一次把我背起来的时候也是摇摇晃晃的，把我吓得够呛呢！”
【那是自然，毕竟是辅助单元给我一个人设定的行动稳定系统，在背上一个人之后怎么可能还能继续四平八稳？】
“喂，”就在千羽回忆起往事，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时，志保将嘴贴在了千羽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对你的态度很特别，对吧？”
“……”千羽轻轻皱眉，但还是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回应着。“呃……我不太确定，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对其他异性是什么态度。”
“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不要把我妖魔化！”轻轻敲了一下千羽的肩头，志保慢慢说着。“如果……如果是普通的，我不感兴趣的男生的话，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被他们带回去嘛！肯定会把园子打电话叫过来带我回去的。”
“那……你……在你的眼里，我是特别的，会让你感兴趣的男生吗？我……该如何理解你所谓的【特别】？”千羽将些许不满的情绪继续隐藏着，追问。“你刚才也说了，你很喜欢你的男朋友，而且两个人已经订婚了。而现在，你却又对着一个刚刚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说你觉得他是特别的异性……你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志保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出来。
“嘛……你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类型的男生，这我是不会隐瞒的——毕竟这是事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安心地在醉醺醺的状态下和你聊这么久，因为你的风格就是让我很有安全感。”她的言语中带有些许笑意。“但是……这和我对你是否有什么私人情感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真的和我的男朋友很像而已。我喜欢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而你的言行举止，总让我觉得和他非常非常像，所以我才有兴趣爱屋及乌地和你聊天而已。包括对你的信赖，也是因为我觉得，和他很像的人，一定是很温柔的人——你看，你也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确实是个很可靠的男生呢。”
千羽沉默了，在这一刻，他甚至为自己之前对志保的不信任感到有些惭愧。
“不过你也不用太不甘心啦……你还是很有男性魅力的绅士呢，而且身材也不错，声音也好听。以异性的评判来看，打个赏心悦目的80分不成问题。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只是因为你和他太像了，所以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当中而已。”志保完全没有读取出千羽沉默中的隐藏情绪，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你……真的，和我的男朋友很像呢，尤其是声音……甚至像到……我觉得和你聊天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在和我的男朋友说话一样……有些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你当成他，然后带着对他的心意来和你讲述故事……”
千羽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幸运的是，看起来这段对他来说分外难熬的旅程，马上就要结束了。
志保下榻的大仓酒店，已经就在前方不远处，千羽只要将她背进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然而就在这时，志保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看起来，两三分钟之后我们就要告别了啊……”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前方的酒店大堂闪出的光芒。“然后，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毕竟我马上就要离开日本了。
“所以，最后一段路，就请你走慢一点吧……看在我们聊得这么投缘的份上，或者算我提出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满足我的请求。”
“嗯？”重新整理好了心情的千羽微微转头，发出疑问的声音。“什么事情？能做到的话我都可以做。”
“放心，就只是想让你说几句话而已……”志保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我……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我没有和你说，在我们订婚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不是什么好事。
“简单来说，他出了意外，去世了……否则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孤身一人，失魂落魄地跟着甜蜜的小情侣出来旅行。
“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虽然我们交往的持续时间可能只有一年左右，但我真的很爱他，而他也完全成为了我生活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现在，他就这样撒手人寰了。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很任性很任性的小请求？”
千羽感到自己胸口处被志保的双手压着的布料产生了轻微的拉扯感，大概是志保在情绪激动之下所做出的下意识动作。
“你……就用最温柔的方式，假扮一下我男朋友的声音，和我做一次再也不见的告别，好不好？”迟疑，犹豫，但最终，志保还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知道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假扮成为另一个男生的影子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我只是想……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如果不想做的话，也请不要生气……”
“没有关系，”千羽轻轻叹息着，但随后便突然用上了完全不同的语气。“志保，能听见吗？”
“！”志保的目光中仿佛突然有了神采。“好像……真的好像……”
“志保，能听见吗？”千羽又轻轻呼唤了一句。
“千羽……”听着分外相似的声音，志保的眼中已经涌出了泪光。“是你吗？是你吗！？”
“很抱歉，用那样的方式和你不辞而别……”千羽也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投入了进来，声音越发温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呢……本来想和你长相厮守，可现在……却只剩下这么一点时间来与你告别了。”
志保听着背着自己的男孩的声音，用牙齿紧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异常激动的情绪。而她的双手也用力环抱着他，仿佛对方真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一般。
“还是有些不甘心呢，我的人生旅途已经到此为止了。不过，志保……”看着越来越近的酒店门口，千羽组织着语言，想要利用好这最后的机会。“宝贝，很抱歉，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但……看起来我要缺席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好吗？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这样我就放心了……”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背后的志保却迟迟没有传来动静。
“志保小姐？”千羽感觉有些不对。“我们已经到大仓酒店楼下了。”
“啊……那……”志保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就把我送进去吧……还有，你的声音和他一点都不像。”
“啊？”千羽愣了一下——虽然这委实有些不是时候，但他脑海里还是第一时间闪过了那个来自海峡时报的经典笑话：卓别林在卓别林步态模仿大赛中荣获第二十名。
然而下一刻，这些想法就全都不见了，因为在他背后，志保已经开始了抽泣。
“真的，你的声音和他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像！”
千羽就这样站在原地，放任着自己背后背着的女孩哭泣着。
“你……”哭腔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但志保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继续走啊，不是说马上就到酒店了吗？”
“我们已经到门口了，但……”千羽稍稍转过头，看着志保。“你哭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管我……把我放在大堂里就好……”志保还在哭，但她的话语却很决绝。“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把我放下去，然后离开就可以了……谢谢你满足了我那么多任性的请求……不能继续麻烦你了。”
千羽也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好的，那……我也该说几句道别的话了，”使用着尽可能轻快的语气，千羽一边在大堂的服务人员们怪异的目光中，走向酒店的旋转门，一边这样说着。“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但人生匆匆，或许我们永远只能是彼此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怕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大地轻轻摇晃了起来。
“……”千羽轻轻皱眉，一边放低身体重心，一边对志保沉声嘱咐着。“注意别摔下来，地震了。”
日本是一个地震之国，每年发生的地震不计其数。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感地震了——神户并非一个地震常见的地区，甚至一年连一次有感地震都不一定能见到。
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1995年1月17日，上午5时46分52秒，这一刻，终将被历史所铭记。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阪神大地震
仅仅只是两三秒的轻微颤动之后，大地便再次趋于平静。
“吓了我一跳，”从千羽的背上翻下来，在对方的搀扶下站在地上的志保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我还以为——”
话语未尽，大地却以更加疯狂的方式抖动了起来。
5时46分58秒，天地失色，地动山摇。
这是千羽第一次面对如此规模的大地震——最开始他还仅仅是俯下身，试图稳住重心。而伴随着震荡的加剧，他再也无法维持平衡，摔倒在地。“志保，抓紧我！别松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志保的酒醉几乎在一瞬间被吓醒了。“地震吗？”
“明显是，但这也太大了！”
“我们是不是要远离建筑——”还没有说完，志保便感觉脚下的路面骤然升起，并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也反应不及，跪倒在地。“啊！”
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原本坚实的柏油路面也被如饼干一般一段段掰开，犬牙交错。直到最终，两人脚下的地面仿佛被暴力撕扯一般，在千羽和志保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缝。而志保那一侧的路面仿佛被深埋的炸弹引爆一般，向上快速升起。
“小心！”尽管已经放弃了重新站起来的打算，但千羽的反应仍然很快，此时连忙将志保从另一边拉到了和自己同一侧，同时下意识地将她护在了怀中。
“你——”志保正要惊呼，却发现他们脚下的地面也猛地向另一侧倾斜，带动着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在地面上翻滚了起来——直到千羽伸出一条腿，止住了旋转为止。
“别慌！”千羽低声安抚着惊魂甫定的志保。“我在，不会出事的！”
“先别说这个了，”志保惊讶地看着千羽毫无顾忌地搂住自己的模样，显得扭捏异常。“你这也太——”
“呃……”千羽这才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的冲动。但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不远处的巨响让两人将目光都转了过去。“嘭嘭嘭！”
正在发出巨响的，是不远处的一段高架桥公路——如果千羽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阪神高速公路的3号神户线。这类高架桥梁的特点便是通过诸多粗壮的混凝土支撑柱支持，由多段路面固定拼接而成。
“那是怎么回事？”志保惊讶地看着大桥方向传来的声音，不安地询问着。
还没有等千羽给出推论，答案就已经出现了。
就在他们的目光中，原本支撑着桥面的一根桥柱毫无征兆地从底部大约两米高的位置开裂，最终向远方倒去。而仿佛是被牵扯着一般，更远处的桥柱也从几乎同样的部位纷纷断裂，连同着托举起的桥面一同倾覆。
“轰！”伴随着桥柱的倾覆，原本应当被固定在桥柱上的桥面如滑倒的小孩手中的飞出的水杯一般从滑脱，在惯性的作用下向更远的地方撞去——就在那个方向，是一片住宅区。
“啊！！！”在两人的惊呼中，上千吨的桥面如重锤一般将多排房屋从连根切碎。紧接着，由于底层的建筑结构被彻底破坏，住宅屋顶也失去了支撑，将下方的的居住空间挤压成了一片废墟。
终于，在长达14秒的疯狂肆虐之后，地震停止了。而原本正从夜晚中苏醒，准备在新一天当中舒展筋骨的神户也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当中。
“我们……”又经过了几秒钟沉默之后，惊魂未定的志保试探着对千羽问道。“安全了吗？”
“应该是吧？”千羽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一场震度6起步的大地震下来，后面的余震几乎已经不可能超过这个规模了，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是这样啊……”志保的神情骤然放松了下来，疲态随即浮上面庞。“那……我先睡一下……我突然觉得好困——地震之后，酒店里可能也不太安全，你带我找个平坦的开阔地休息一下吧……拜托你了。”
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千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以非常暧昧的姿势和志保贴在一起。以他现在的陌生人身份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太亲近了一点。然而志保却并没有对此表达过任何不满，甚至还抱着对自己的信任，就这样在自己的怀中沉沉睡去。
“喂……”千羽轻轻叫了两声，在发现无法唤醒对方之后，有些尴尬地看着志保的睡颜，颇有些无奈。
该怎么说呢……难道说，哪怕自己都已经乔装打扮成这样了，都还无法瞒过志保那已经养成了的，对自己天然的亲近和信任感吗？
苦笑着，千羽稍稍俯下身，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志保的嘴唇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但随即却又顿住。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轻吻了志保的额头。
“我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但……抱歉，我只能做逃兵了，希望……我们下辈子能得到更好的命运。”
这样说着，一封短信被标明以志保的手机号码，发送了出去。
……
“呜……”伴随着一声呻吟，志保有些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睛。
“志保？”园子关切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园子？”志保微微转过头，看着很是开心的园子。“我……我在哪儿？”
“没关系，我托了财团里的车子，安排我们紧急返回东京。”园子敲了敲旁边的墙壁。“我们现在在铃木财团的一辆用来拍节目的越野房车上，正在沿着没有被损毁的偏僻道路前往最近的直升机场。”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志保继续打量着周围，果然发现是一辆房车的内部装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是……是他联系你的吗？”
“嗯？”园子露出了一头雾水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傻话，不是你发短信告诉我们，你喝醉了，在楼下走不动了，让我们下来接你吗？”
“啊？”志保有些惊讶，却以为自己只是喝醉了酒，不记得这件事了。“那……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呢？”
她想问的是那个应该在楼下陪伴着她的面具男子，而园子却以为志保询问的是她的男友。
“嗯？”园子愣了一下。“你说阿真吗？他说要帮着抢险救灾，就先留下来了——你的情况没法一个人回东京，要不然我也就留在那边了。”
“哦……”被园子理解错了自己想要问的人的身份，志保却也再没了解释的性质，只是有些魂不守舍地看着车内的挂饰。“……”
……………………
不过，园子和志保都不可能想到的是，京极真正在和一个特别的人一同工作着。
清晨6点37分。
“一，二，起——”伴随着一声低吼，京极真用力将压在废墟中的老年女性伤者身上的大片屋顶的一角抬了起来。
而在另一侧，千羽的机器人正在以同样的方式抬升着另一角。“快点，别愣着！”
重达一吨以上的屋檐残片就这样抬起了半面。
“好了好了，拉出来了！”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妇连忙将恢复了自由的老婆婆搀扶了起来——她被压住的是腿部，所以也不需要太担心什么严重损伤。更何况在目前这样医护人员完全没有到位的情况下，也只能赶紧先把伤者救出废墟再做打算。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地动之殇
几分钟后，废墟当中。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们一起救灾。”京极真向前行走着。“不过，至少在今天，这是一件好事。”
“这还不都是京极先生天赋异禀嘛，”机器人很无所谓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过，京极先生能够猜到我的身份，这才是令我最惊讶的。”
“用宫野小姐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们，说明你在她的关系网内。而且你又找机会只和我一个人见面，想要刻意避开没什么关系的园子。”京极真头也不回地说着。“这样来看的话，你大概同时是我和宫野小姐的熟人。再看到你明显和专业运动员不一样的发力方式和庞大力量，可以看出你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却又拥有后者的力量。那么……有没有什么和宫野小姐走得很近的人最近刚刚研究了我的身体，似乎是想要掌握我的身体天赋的秘密呢？”
“确实，京极先生的推断一点不错。”机器人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您为我获得这样的力量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从这一点来说，我必须表达对您由衷的感谢。”
“感谢就不用了，把这份力量用到正道上才是最有意义的。”京极真突然发现了什么。“那边……那边……那边是不是有很多废墟？”
“……”机器人将目光转向了那边。“是的，那边应该是神户比较老旧的传统住宅区——说不定是二战之后重建，又在1950年的建筑标准法之前所建设完成的劣质货色。我想我们需要去那边看看能否提供什么帮助。”
他们面前的，正是此前千羽所看到的，那片被垮塌的桥面所冲击的传统住宅区。
“希望，那里还有人需要帮助吧。”这是机器人所没有说出的，千羽想说的话。
至于千羽本人？他正在做另一件事。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大桥处。
“我当时还以为我自己看错了呢，”已经摘掉了面具的千羽双手抱胸，看着面前被从底部折碎的桥柱。“没想到是真的，这东西居然就这么被折碎了。”
“虽然我对地震和结构力学之类的不太了解，”星野枫站在他的身旁，满脸都是费解。“但这种大桥……怎么说也应该是在建设的时候被最严格要求的那种吧？”
“那是自然，”千羽看着柱子的断茬，平静地点了点头。“这类高架桥，理应符合极高标准的，不应该在其他建筑都还好好的时候就这样垮塌下来。但……说实话，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看，这些桥柱全都在类似的高度断掉了，这说明这些柱子在这个高度层面有一个明显的薄弱断层。”
“……”星野枫看着附近折断的多个桥柱，果然发现他们断裂的高度几乎一致。“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桥柱有质量问题？”
“如果你指的是那种制造缺陷的话，那没理由这些东西能通过当初建成之后的建筑质量验收——”向距离桥柱更近的位置走去，千羽开始更加详细地观察着断面。“而且如果真的是质量问题的话，我们应该会观测到每根桥柱的最脆弱点随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而非一并保持在同样的高度。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是这些桥柱有设计问题。”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从涂色上来看，似乎是媒体直升机。
“这帮家伙来的这么早，”稍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直升机的方向，星野枫耸了耸肩。“不过……他们来有什么用，以地震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最需要的可绝对不是摄像机，反而可能是……”
“不是可能，而肯定是消防栓。”千羽轻轻摇头。“也算是万幸，今天没有什么大风之类的天气，要不然神户就麻烦了。”
和大多数维生物资不同，水是流体——一旦储存容器在地震当中破裂，那么储存的资源就可能全部从缝隙当中渗入地下，完全流失。虽然在理论上，神户地区的供水系统有地震专用设计，30个水库中有22个带有无线电遥控的紧急关闭阀，这使得他们可以在普通供水管道中的一部分破裂之后不至于让水库内的水一并流出。但如果以公开资料判定的话，能够保留的水不会超过4万立方米，大约相当于全神户的居民，每个人只能得到大约27升水的配给。
而更重要的是，在地震之后，需要水的并不只有人而已——千羽的无人机已经观测到了超过10起火灾，而这些火情的扑灭同样需要大量的消防用水。在地震对身后的基础设施造成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消防车辆已经很难抵达可以扑灭火灾的位置，甚至连消防水源可能也会不敷使用。（尽管神户就坐落在海边，但将海水抽吸并投入不沿岸地区的扑救工作仍然需要顺畅的道路。）
就在他们讨论这些的时候，直升机却并没有离开他们所在的地区，而是在稍稍减速之后，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啊？”原本都已经没有再关注直升机的千羽在附近建筑顶部停驻的无人机的摄像视野当中发现了这件事，有些惊讶地重新抬起头。
“他们怎么……”星野枫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他们不会是特意下来要采访我们的吧？”
在两人稍稍有些诧异的目光当中，直升机逐渐降低高度，在距离地面大约10米的地方放下了一条绳梯。
西装革履的一名白人和一名日本人纷纷从直升机当中探出身体，沿着绳梯爬了下来。
嗯？？？
“您们两位是……”当那两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落到地上之后，千羽有些犹豫地提出了问题。
“我们是在附近准备参加学术会议的地震学学者，”日本中年男子自我介绍着。“鄙人家村浩和，是京都大学工学部的一名教授。我们本来在大阪准备参与一场会议，却没想到神户这边突发地震，所以我就和我的一位……同事一同搭乘着媒体的直升机前来了。”
“我叫CharlesScawthorm，”外国人如此介绍着。“严格来讲，是和家村教授一同参加讨论的学者，但实际上，我还在京都大学就读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助教授了，所以他也可以算是我的老师了。”
“好了，先不说那些了，”家村浩和教授看了一眼桥柱之后，又转回头来。“你们……有看到地震的时候，这座桥发生了什么吗？”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赈济
1月17日中午11点25分，藤原和萤的公寓。
“是不是有点晚了？”将原本拿在手中，轻轻摇晃着的的透明套子递给藤原，萤有些慵懒地问着。“另外，我刚才忘记说了，这好像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呗，”藤原将几片纸塞了进去，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里。“药效早就应该起作用了，我们继续用这个东西也只是心理作用。”
“又不是你洗床单，也不是你洗被单！”萤白了他一眼。“就算再怎么超薄也能全都兜起来，要不然每天都要拆被子很麻烦的。”
“明明就只是一个不用拆的被单而已，至于床单……反正这两个都是防水的面料，扔进洗衣机过一遍就是了。”轻轻揉了一下萤的胸口，藤原一边用另一只手打开电视机，一边还击着。“是不是昨晚做傻了？”
“那倒不会，但至少今天的睡眠体验可不太好。”萤轻轻嘟起嘴，看着发出响声，正在打开的电视屏幕。“我还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五点多咱们会一起醒过来，不会真的是你在半梦半醒之间踢了我一下吧？”
“我踢你的话你会疼死的，”藤原甩锅。“肯定是你踢了我才把我们两个都弄醒，却又没什么感觉的。”
“才不会！”萤辩解着。“那种事情的话我肯定会醒过来的！”
就在他们这样争论着的时候，电视屏幕亮了起来——而屏幕上NHK电视台放送的内容让他们两个都感觉有些不妙。
画面在最开始时，展现的是和歌山站的内部画面——和往日不同，此时的此处异常冷清，只有几名乘客站在票务台前。
紧接着，下一个画面，一名乘务人员正在墙上贴着一张告示牌，上面的第一行字便分外惹眼。
【地震灾害】
“啊？”藤原和萤都发出了很是惊讶的声音，在相视了一眼一眼之后，藤原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电脑，开始开机。“我去看看网上的消息，你多换几个台看看。”
“好的，”萤抓起身旁的遥控器，换了一个台——但下一个台的画风却似乎和刚才那个台不太一样。“欸？”
【现场直击！美国女明星莎朗·温亚德宣布引退！！！】
“啊？”原本在查询着新闻的藤原听到电视机当中的嘈杂人声，有些好奇转过头，却发现电视上居然是这样的新闻。“等一下，贝尔摩德？”
“好像是的……”萤错愕地看着屏幕。“好像……好像发布会已经结束了，你赶紧也查一查这个。”
……
与此同时，前往东京的列车上，高等软卧包厢。
“还好我们提前乘坐直升机离开了神户，”和志保挤在一张卧铺上，园子搂着她的肩膀，和她共用一副有线耳机，一起观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如果是现在的话，恐怕我们就算想出也出不来了。”
“是啊，”在和闺蜜亲密了许久之后，志保总算稍稍恢复了一些神采，此时正和园子躺在一条被子里。“现在……恐怕进出城的道路都已经被医疗和消防之类的公共部门车辆挤满了吧？”
而在电视屏幕上，仍然在播放着刚才她们看着的画面——那是一名穿着西服，却一脸凶神模样的中年恶汉。
“我们！山口组！正在奋战，但自卫队在哪里？”对着记者的镜头，他毫不顾忌地质问着。“我们在为大家提供饮水物资，也在为大家与财团进行协调，利用现有的物资提供赈灾的力量，但是自卫队在哪里？我，渡边芳则！在这里，带着大家，用我们山口组自己的力量，在灾害中帮助大家，但是贝原都知事和他的自卫队在哪里？连七一，这么一家在神户没开店的企业，都从京都把物资运送过来了，为什么近在兵库县的人还没有到？”
“渡边先生……”记者的语气看上去有些和事佬的意味，但她的相机却紧紧对准着渡边芳则的脸。“还请您冷静……”
“我能怎么冷静？”渡边芳则指着不远处的废墟，丝毫没有收敛。“这些建筑下面，可能就有本来能救出来的人！但是我们只有赤手空拳，我们能怎么办？更加精锐的力量一分钟不到达，我们就只能一分钟看着更多的人死去！”
“渡边先生……”
“话说，我们刚才看到多少地方团体了？”看着这简直成为了控诉大会的一幕，园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摄影师运镜的时候，我简直以为我在看宗教大会。”
“不少呢，看起来应该是家小新闻社，所以才会这么不避讳这些帮派。如果是大媒体的话，肯定就不会选择来给这些人做免费宣传”志保点了点头。“我能记住的出现在画面里的……有救世军，崇教真光，PL教团，世界伴侣，创价学会，还有……”
……
“这……”千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盯着面前的物资分发点。“这……他们居然也干这事情啊？”
在他和星野枫的面前，是【奥姆真理教】的赈灾物资发放点。
“嗯，”星野枫也早就听说过千羽在松本遇到的沙林毒气释放事件。“虽然他们做的事情糟透了，但至少在这种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值得我们肯定的。”
“相比之下……贝原俊男……”看着空中飞过的一架带着不明公司标识的直升机，千羽摇了摇头。“我们是该说他迟钝吗？”
“我觉得吧……”星野枫耸肩。“就算不能说他反应神速，至少也是神经坏死——唔，我们要等的那个来了。”
“来什么了？”千羽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才沿着星野枫的目光看向那边。“这……”
那是一架带有宫川重工的标志的黑色重型直升机——与之前他们看到的前来这边的其他直升机相比，这架通过前后两个螺旋桨浮空的怪物明显要大上一整圈。而更加引人注目的是，直升机的下方悬挂了多条缆绳，吊着一团明显包裹了什么东西的缓冲垫。
“你们玩的这么大吗？”根据外形确定了作为原型的民用型号，随后估测出了直升机的承载能力，再结合直升机在空中的机动状况，千羽立刻给出了有关载荷的估测。“这……带了多少东西来啊？”
“我们带来了一组信号基站，”星野枫这样说着，敲了敲千羽的胸口。“这东西在直升机上就已经被调试到随时可以开机的状态。等到接入组织在这边的分布提供的柴油之后，我们就可以为一整片地区提供广域2g信号了。然后……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这几个小时辛苦你了。”
这正是千羽还留在这里的最主要理由——在出现大地震之后，神户的通讯网络遭到重创，而千羽的辅助单元在被其主动调整到高优先级之后，便长期处于几乎被负荷压垮的状态。如果不是在持续进食的话，说不定千羽已经被辅助单元从身体中榨取能源的行为压垮了。而且与此同时，为了对持续高功率运转产生的发热，千羽还专门只穿了薄长袖，同时在身体上所有被衣物掩盖住痕迹的部分贴了一层铜箔用于均热，这才避免了辅助单元导致的烫伤。
在他们的讨论中，直升机在他们面前的空地缓缓落地——他们之所以等待在这里，正是因为这里便是选定的展开基站的地址，而他们在这里可以帮上忙。
在他们身后，刚刚结束了对山口组的五代目大头目的采访的记者转过身，将摄像头了对准这边，拍摄着他们指挥直升机拆卸包裹的模样。
灾难，是不幸的。但万幸的是，至少人们从未失去过重建生活的希望。只要这股力量还在，人类就永远不会被自然击败。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琴与贝；奥木染
【前情提要，本章内容向前串联至683章“绝症”和684章“一切的终结”，其中包括琴酒和贝尔摩德的旧有病症，以及他们之间以前的关系】
美国东部时间，1月18日下午6点。
“……”已经变成了少年身形的琴酒走下公交车，向着自己租住的公寓走去。
他服用的药物和最开始版本的APTX4869不同，通过核心成分的微调实现了对药物生效之后推动到的年龄段的改变。
如果保健医生的说法没错的话，他现在的生理年龄大约是16岁。在他过去的那副身体当中肆虐的平滑肌瘤在此时还毫无踪影。根据医生的说法，只要回到这个年龄段，那么就有90%以上的几率避免体内恶性癌变的产生。
哪怕他的体质和千羽他们不一样，可能永远也无法通过解药变回原本的身体，但药物至少能够为他提供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因此，他现在的表面身份只是一名人畜无害的美国高中生而已。
而在解决了绝症的后顾之忧之后，他也开始重新挽回之前的人际关系——尤其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贝尔摩德这家伙……人呢？】
又拿出了一次手机，确定没有任何短信息回复之后，琴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是在昨天才看到贝尔摩德突然宣布引退的消息的——她的事业虽然谈不上蒸蒸日上，却也绝对是日进斗金，完全没有现在突然把这样可观的收入来源切断的理由。
而当他想要联系贝尔摩德，确定其中的理由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搞什么鬼……】
压下心中的疑惑，琴酒摇了摇头，从口袋中摸出公寓钥匙。
这也是在美国才有的经验之谈——永远不要站在门前寻找钥匙，在不算明亮也不算开阔的环境当中，总可能有不速之客潜伏在暗处，准备袭击放下戒心的人。尽管琴酒并没有真的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却也绝不妨碍他对此做出准备。
来到门前，琴酒试图将钥匙插入锁孔之中，脸色却变了。
锁孔的角度和他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从1点钟方向被转到了11点位置。
【错觉吗？还是……】
保持着钥匙的正常转动的同时，琴酒用没有拿着钥匙的手从袖口当中取出树脂短刀，将其反手扣在手掌和手腕的掩护之下，若无其事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是亮的，仿佛是特意提醒临走前关了灯的琴酒，有人在房间里。
而且更让琴酒有些不明白的是，他似乎听见了有人炒菜的声音。
¿
琴酒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闻到烹饪菜肴的味道。抱着对这样意料之外状况的好奇心，他稍稍放下戒心，加快了步伐。
然后，他听到了有些熟悉，却又有些奇怪的声音。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呢？不好意思，饭还没有做好——”
“？？？？？”琴酒的表情已经彻底懵掉了，连忙收起小刀，快步走向厨房的方向。
站在炉灶前的，是看上去真的只有十六七岁的贝尔摩德——以往的贝尔摩德虽然同样是年轻女人的模样，但这一次看上去明显能够感知到属于未成年的幼态
“怎么了？”她转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琴酒。“怎么这个反应？”
“……”嘴唇颤抖着，琴酒的目光在贝尔摩德面前的锅和她本人之间来回切换着。“你……你吃了那个？”
“不然呢？”贝尔摩德放下饭铲，调小了炉灶的火力，走到琴酒面前。“你之前发短信问我，为什么要引退，对吧？
这样说着，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琴酒的脸。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已经思念那个没有被绝症困扰，不像一具行尸走肉的，令人着迷的大男孩太久了。”
对于这两年才加入组织的人来说，琴酒只是一个全身散发着死亡气息分杀人机器。只有老人们才知道，在这层恐怖的表象之下，曾经有着一颗完全不同的内心——当然，只是曾经。
但现在，这些随着琴酒生命之火的重燃，全都回来了。
…………
琴酒抿了一口红酒，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贝尔摩德。
“你说什么？”他轻轻挑眉。“那孩子怎么……以他那样保守的性格来说，我不觉得他会那么冒失地冲在第一线。”
“不知道，”贝尔摩德也轻轻品了一口。“据说，他在最后的几天里，性情大变——藤原的说法是，他的言行变得极为古怪。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或许这就是他失去了警惕性，被袭击的原因。”
“最后几天？”琴酒稍稍思索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子当时从我这里借用了档案的提取权限……他看什么不该看的了？”
“他的档案吗？”贝尔摩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轻声嘀咕着。“他的档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琴酒摇头。“他就一个小屁孩儿，档案能有什么稀奇的——说不定除他以外，过去五年就只有档案保管员真的有认真看和修改过那个文件吧。”
“唔，或许吧。”贝尔摩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晚餐还在继续。
————————
东京时间1月21日上午9点30分。
拿着手中的签证，千羽坐在火车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嗯，这样的话你的文件就搞定了，”将已经被核准签证的护照还给千羽，星野枫点了点头。“国内已经给了准确时间——教授会在6月抵达学校，而你的话，乘坐五月的飞机就可以了，毕竟你还需要先给教授把需要的东西都审核一下。”
“那飞机也需要我自己解决吗？”
“不用，组织上已经帮你订好了，你只需要在5月19号那天中午抵达大阪国际机场就行。在此之前，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到处玩玩做最后留念。”
“没必要了吧，”千羽耸肩。“过去一个月，需要去看的东西都去看过了，剩下的……倒也没那么重要。如果真要把所有的这种没那么重要的东西都看了，那怕不是要花上好几年。与其只能选择其中的一部分，倒还不如干脆不看。”
“那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或许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身心？我有种预感，接下来在远东的博士生涯会很辛苦。”
…………
“穗见，穗见到了。”伴随着这样的播报声，被打断了思绪的千羽微微抬起目光，看向窗外逐渐靠近的小火车站。
【大概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仔细想想的话，应该有9个多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