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阿知波的叙述
中午十二点二十,阿知波竞技公园的办公楼内。
“你们怎么又来了?”阿知波会长在看到他们的身影之后,愣了一下。“又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还是希望会长您能够回答一个问题。”服部平次坐在座椅上,讲出了这次的来意。“您上次说,您不知道名顷鹿雄的去向,是吗?”
“是的,我不清楚,”阿知波满脸无辜的表情。“上一次我不是已经和你们说过这件事了吗?”
“因为我们之前去找了大冈红叶小姐,”千羽盯着阿知波会长的眼睛。“她告诉我们说,名顷鹿雄先生曾经在你们约定的对决时间的前一天去找皋月女士进行私下的歌牌对决。根据大冈小姐的说法,他的目的似乎是希望在这一天的比赛中证明自己的实力,第二天再故意放水输掉比赛,最终让他的弟子能够顺理成章地脱离名顷会,加入更适合他们的地方。请问,这是真的吗?”
“……”阿知波皱起眉头。“不,我不知道,就算他真的出发了,但我们这边没有看到他。至于这路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你应该去问他们,而不是应该问我。”
“阿知波先生,您那么确定您没有见到名顷鹿雄吗?”工藤新一微微挑眉。“您敢发誓,说您绝对没有在赛前见到名顷鹿雄先生吗?”
“工藤君,”阿知波会长盯住了工藤新一,满脸写着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也知道,日本是一个新闻业异常发达的过度,而且人脉所赐,我也找到了京都在五年前的新闻报道——其中有一张图是您在比赛那天,开车带着您的夫人前往比赛会长的照片。”
阿知波脸上不满和自恃占理的神色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对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出现了问题的些许忐忑。
“您应该还记得,您往往都有在比赛前一天特意把车洗干净,为自己的夫人在比赛中的心境清平取一个好兆头的习惯吧?”工藤新一说的很慢,而这也让阿知波会长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并且不由自主地将反应表现出来。
这当然不会逃出千羽的观察范围:阿知波会长明显地动摇了。
“看起来,您也想起来了啊,”服部平次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单页报纸,上面标记着1989年的日期。“是的,那一次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没有像往常那样清洗您的车辆呢?是因为您偶然忘记了,还是因为您根本就很清楚名顷先生已经不可能来了呢?”
这个问题就相当激进了,甚至在指责阿知波会长需要为名顷鹿雄的死亡负责——至少也是与他的死亡有关的人。
但阿知波会长却并没有起正常人应该会有的强烈反抗,反而是在迟疑……
他心虚了?
正当阿知波会长的内心处于不安状态之中的时候,他余光内千羽的身形突然放大。
“!?”仿佛是被触发了过激反应一般,阿知波会长向后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之后才发现千羽仅仅是调整到了一个没有像之前那样在沙发上坐得那么靠后的姿态。
“阿知波会长,您不要那么害怕,我又不会对您不利。”千羽摆出了年轻人面对年长且有地位者的时候应有的恭顺姿态,在阿知波会长面前微微低下头表示尊敬。“但……恕我放肆,您的失态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了,您就不想对于【在这件事情上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而做些解释吗?如果不这样的话,可能警方就真的会关注到您在那时逃过了公众目光的异常反应,并且对您展开真正公开的调查了。
“那样的话,对于您,还有皋月会这个您最爱的妻子所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宝贵财产,就都是大大不利的境地了。”
“所以,阿知波会长,”工藤新一负责最后的陈述。“您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告诉我们吗?”
“……”阿知波会长的双手焦躁不安地绞在一起,咽喉部位的肌肉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好吧,他其实的确来过我们这里,”阿知波会长最终还是屈服了,以无奈的语气对三人说道。“他来我们这里,提前和皋月进行了一次较量。”
“这我们也知道,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名顷鹿雄先生第二天没有出现在比赛场上?”服部平次换了一个坐姿。
“如果你真的要我找出一个理由的话,”阿知波会长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你们刚才说,名顷打算在这一天的比赛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在第二天放水,没错吧?
“但问题是,在那一天里,他也输掉了——输得很难看,完全没能证明自己的水平。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只看到名顷先生铁青着脸,从我们家夺门而出。”
“输掉了?输得很难看?”千羽皱眉。“根据我们调研的结果,名顷鹿雄先生在那段时间的竞技水平非常出色,甚至连续在与多位近两年的名人挑战权争夺者的对抗中取得不大但稳固的优势,而在和在位名人的对抗中也丝毫不落下风。相比之下,皋月女士在那两年当中的战绩就比较一般了——当然,我绝不是说皋月女……”
“没关系,名顷那段时间的状态的确很好,这是事实,”阿知波会长并不在意千羽的冒犯。“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歌牌是一种大开大合的比赛,哪怕双方的实力有一定差距,弱的一方也可能因为一时的状态上佳或者对方的不安而以大比分获胜。
“或许名顷要比皋月更强,但他选择了错误的比赛方式——由于当时家里只有皋月一个人,所以他们用家里的录音带进行比试。而名顷可能出于对自己的自信,亦或是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总而言之,他忽略了一个事实:皋月对比试所用的那卷录音带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熟悉度,甚至已经能够背下其中很多首诗的顺序。
“在这样的情况下,名顷吃到了一场他可能从来就没有想象过的败仗。
“我想,这或许就是他第二天没有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吧?既然连第一场证明自己实力的比赛都已经输掉了,那么第二场公开比赛也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反正从结果上来看,在那里比赛之后输掉和不战而败都是一样的结果。或许……名顷就是那样一个生活的比谁都洒脱的人,因而干脆用最极端的戏谑方式迎来了自己在歌牌世界的终章?”
几名高中生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都轻轻点了点头。
可能……真相也就是如此了。
第九百四十章——名顷鹿雄的医疗保险
下午三点,京都当地的一家健康保险协会的支部。
“你好,我没有听清楚,请问你说你想调查什么?”坐在柜台后,职员的笑脸有些僵硬,因为他未曾想到面前的这位少年竟然会提出如此要求。
“这是你们地方总支部的介绍信,这是警察本部的授权信。”千羽将柜台上的两个密封的信纸袋轻轻推到了柜台更靠近对方的位置上。“正如上面所提到的,我经过警察本部授权,前来查看居民【名顷鹿雄】的医疗保险资料。”
如绝大多数发达国家相同,日本有一套完善的全民医保,绝大多数国民都会参与其中——在固定时间缴费,平均一年就诊13次,支付医保费的大约30%,然后用自己缴纳的税务来支付其余的部分。
而名顷鹿雄也不例外——即便经营着名顷会,他仍然有一份体面的正式工作,而这份工作为他办理了一份记录在这家健康保险协会档案内的医疗保险。
根据大冈红叶的说法,名顷鹿雄得了癌症——这是一种在中后期需要大量医疗介入手段的疾病,包括相关的药物和医疗服务等等。
名顷的家境并不富裕,而他也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之类的(讽刺而论,距离他最近,而且能够在没有医保的情况下负担这笔开支的甚至可能是大冈红叶。),因此如果他还想继续接受治疗的话,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利用医保来承担绝大多数费用。因此,如果能够从医疗保险档案来排查名顷鹿雄的状况,或许能够对这位失踪者后来的去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哦哦!”职员并没有理会警察本部的信函,而是在千羽有些微妙的目光下先拆开本部的那封信。仅仅是扫了一眼,便立刻相信了千羽的全部说辞。“好的好的,请问您要查的人是……”
“名顷鹿雄,他的详细信息在警察本部的那封里面呢。”千羽示意职员,他带来了两封信。“准确来说,他的资料之类的东西全都在那封信里。”
职员的脸色变的尴尬起来,这才忙不迭地拆开另一封信。“好的好的,总之我马上就去找,还请你稍等片刻。”
千羽微微歪了歪头,最终还是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在那种位置的癌症,并不是那么好治疗的。事实上,如果要千羽提前推测一个结果的话,更可能是会发现名顷鹿雄在一年或者两年的治疗之后,最终因为死亡而退出国民健康医保系统。
那么,犯下这起案件的也就不太可能是他了。但既然如此,那又能是谁呢?
之前他们曾经的出过一个结论,那就是犯人可能是继承了名顷鹿雄的意志,希望能够为他报仇的人。但在得知名顷对皋月会没有恶意这一重要事实之后,【名顷鹿雄的意志】也就不存在了,任何继承者都不可能为之而去犯下这样的罪行。
那么,犯人又会是谁呢?盗取名顷鹿雄这一名号,然后以此来牟取他自己的私利的人吗?从这个角度而言,那么潜在的凶手所处于的立场和范围群体就要从头重新划定了。
“哎……”想到这里,千羽叹了一口气——之前他们所做的那些工作,天知道有多少都因此而毫无意义了。
此时,服部平次的短信到了。
【第一次爆炸的相关细节出来了——和叶的那个受伤的同学,完全没有任何正式歌牌组织的履历。而且,她的受伤也并非是外力所为,而是爆炸物被安置的地点其实是是皋月会放置他们用来给那次节目镇场子的决赛指定歌牌的柜子的上方。她就是准备带着那副歌牌一起逃生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爆炸,这才被砸断了手臂的。】——服部平次
“……”千羽看着短信的内容,感觉有些奇怪。
【你是说,爆炸物在歌牌那个地方的正上方?你的这个爆炸点是精确描述还是粗略的方向描述?】——橘千羽
【精确描述。根据现场发现的电气管道损毁痕迹和后来找到的场馆建设之初的管线排布图来看,炸弹的安置点就在那个柜子的正上方】——服部平次
这个策划人是不是有病——这是千羽的第一想法,毕竟恐怖袭击哪有专门奔着一副歌牌去……
不,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万一那副歌牌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的确可能会专门会被针对……但是一副歌牌又能特别到哪里去?
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千羽放弃了思考。毕竟揣测一个精神上的神经病的犯案动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话说回来,档案那边还没有查出东西吗?
就在他终于开始感到等待的时间有些长的时候,那名职员终于回来了——而他的手里则带着一份档案。
他找到了!
“嗯,我们找到了这位名顷鹿雄先生几年前的医保档案,”职员将文件递给了千羽。“但根据上面的标注来看,他已经在几年前就因为没有续交保费而宣告丧失被保险者资格了。”
“谢谢,我看看。”千羽解开了档案上面的线,然后在柜台边读了起来。
他缴纳了1989年的医保,但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至于报销额度……1989年也同样相比1988年出现了大幅度缩减,撑死不过前一年的50%。
癌症病人,随着病情的加重,所需要的费用越来越高,为什么第二年的费用反而比第一年要少了?
难道说……在阿知波会长最后一次目击到名顷之后,他就几乎再也没有使用过医保?
在那之后,他究竟是如何了?是因为对生命已然毫无留恋,最终放弃了治疗,以一名无名氏的身份死去,被殡仪馆张贴告示无果之后火化?抑或是…
千羽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抑或是他在那之后就已经立刻死掉,而尸体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那样的话他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医保方面的新账目开销了。
至于如何断定他究竟是不是放弃治疗而死…
千羽将1989财年前半段,名顷最后的医保记录调取了出来。
应该和那家医院聊一聊?
第九百四十一章——名顷的去向
10月26日晚上,帝丹高中下榻的酒店餐厅的角落里。
“我去询问了当时为名顷鹿雄进行治疗的医院,并且和当时为名顷进行治疗的医务组进行了一次笔录。”
千羽将两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了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
“简单来说的话,名顷鹿雄在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里,非常配合,并且为了延续寿命而承受着很痛苦的治疗。因此,他们认为名顷鹿雄没有理由在短时间内突然扭转了对治疗的态度,并且什么都不对他们提及。”
“哪怕是最极端的情况也不可能吗?”工藤新一草草浏览着文件,如此提出着。“比如因为比赛结果超出预期而被打击到之类的?如果是这种极限情况的话,不应该和常理一并而论吧?”
“他在接受痛苦度很高的激进治疗的时候,心态非常平稳,被医生们评价为‘怪物般的意志’,很难想象那样的人会因为一次比赛而精神崩溃。而且我个人的看法是,既然他都不介意公开故意输给皋月,那么以抱病之身私下输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千羽否定。“我大概把事情和那些医生们讲了讲,他们在得知名顷之后没有任何治疗记录这一事实之后都认为,名顷没能来继续治疗更可能是因为在约定的治疗时间之前因为意外而去世了。”
“我询问了名顷失踪之前居住的公寓的房东,”服部平次将这个推论进一步前提。“他的说法是,当他因为之前一整年的房租都已经用尽且尚未缴纳新费用而前往那里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明显早就已经被放弃了,很多诸如冰箱里的食物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因为断电而彻底发霉。”
“然后他没有报警吗?”工藤新一皱眉。“这……应该是值得警惕的事情吧?”
“并没有,他当时认为仅仅是名顷不辞而别了,所以只是很干脆地用之前提前缴纳的六个月份的押金支付了房间的清理费用,然后就重新租赁出去了。”
“好吧,如果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我想也就只有一种结论了——名顷没有在第二天出现在比赛现场,是因为他已经死了。那么,我这里还有一个能够给这桩新闻再加一个猛料的消息。”工藤新一将手里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整个京都地区,在过去5年里,发现的这个年龄段的尸体,没有符合名顷鹿雄的特征的——他的牙科纪录被完整地保存了,而这些无名尸体在被火化之前,都需要过警察本部的手,而他们的牙科纪录统统与名顷不符。所以如果名顷死了的话,那么他的尸体一定还没有被发现,而这最可能意味着……”
“他应该没有什么极限运动世外隐居,让自己在病痛中死去的爱好,所以你倾向于他被谋杀了,没错吧?”千羽轻哼。“但我得说一句,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向前推进的话,我们又得去找阿知波会长了——作为最后一个目击者和倒数第二个目击者的丈夫,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但与此同时,我们的资格已经不够了——去一次两次人家还能配合,第三次……”
“所以你想交给警察,没错吧?”服部平次点了点头。“我觉得也可以,剩下的事情就已经不是我们该淌进去的浑水了,让那些职业人士去做吧。”
工藤新一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两人,最终也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
与此同时,和叶所下榻的宾馆。
“嗯,这一盘的整体实力发挥还是很稳定的,不过比赛末段还是有几张牌处理的并不好,”服部静华看着和叶面前的最后一张牌,点了点头。“比赛末段最忌讳的就是贪大求全,你的这一下完全把之前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优势全部葬送了。
“在和很强的对手对抗,并且到终局阶段还保持着一定的优势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保守一些——刚才的局面是我还剩下四张牌,而你只有一张,但是你却连续两次都被我将你的牌拍飞。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将太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我这边的牌上,反而让你在面对着自己的牌的时候反应速度有所下降。”服部静华将自己拍飞的几张牌一一收起,用很是惋惜的语气说着。“你要明白,歌牌世界中是一个非常考验反应速度的地方。无论再怎么拥有巨大优势,并且将牌放在了自己最容易防守的位置,稍有不慎仍然是很容易被对方拿到的。所以无论你打算做怎样野心勃勃的事情,至少也要把自己的牌防守好才行。”
“嗯……”和叶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如此的话,还是先好好放松一下吧,”服部静华突然转出了一副笑脸。“理论上来讲,我们马上就要迎来一位可爱的小客人了。”
“欸?”和叶抓起了旁边的大水杯,很是随意地灌了一口。
阿姨叫了谁来?
就在她这样思考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叮——”
“嗯,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儿客人进来的时候不要太惊讶。”服部静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服部静华女士,您好,”当服部静华打开门之后,看到的是异常恭敬的大冈红叶正站在门外,向她行了一个对长辈的礼节。“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你……虽然我还是有点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但现在还是没必要说这些东西了。”服部静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你这次来,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正式比赛之前,我想和小叶子来一场非正式的比赛,证明一下我的实力。”大冈红叶端正了姿态,正色道。“当然,在此之前,我也希望能够和小叶子建立起良好的朋友关系,因此想要邀请她来京都这边著名的商业区购物,同时送给她和平……服部同学一些礼物。”
“啪!”伴随着这样的响声,服部静华用折扇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那这样的话,还是跟我一起进去,然后向和叶提出邀请好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视盘机
10月27日,某家电子产品批发商的库房。
“这已经是第9台了吧?”一名员工抱着一台播放机,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向一处房间的方向走去。“那小子真是的,给他这么多机器不也就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处视线能盯着吗?俗话说得好,贪多可是根本嚼不烂的啊!”
今天,库房来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小子——他们所属的大冈财团最受宠的大冈红叶小姐的管家亲自带他进的这里,并且命令几个员工给他从各处找到多个最新款的进口光盘播放机。
但说到底,这个臭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
走到门前,他却发现门没有关上。
“我还算稍微有一点天赋来着,所以这种东西我是能够应付得了的,别担心。”千羽接过了播放机,轻车熟路地装到了他身旁的一个纸箱子里。“嗯……再来三台,我想应该就差不多了”
今天来到这里,他就是为了获得这些高质量的光盘播放设备的——在现在的情况下,可能也就只有大冈红叶家这样的本地财阀才能够在短时间里讨要到如此多的高质量播放设备。
之所以要之前从红叶那里讨要来的,矢岛俊弥死亡现场出现的所有录像光碟的准原画超清复刻版,一共有120张——如果单说内容的话,其实并不会多到哪里去,仅仅是因为皋月会对于皋月杯的重视程度很高,而且不惜血本,使得他们的半决赛和决赛录像是清一色的胶片拍摄。而这些光盘也并非采用常见的MPEG编码,而是远东在两年前推出,却由于性价比不高而被最终淘汰的CMPEG-promax编码方式。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张光盘虽然都拥有1080P以上的分辨率,却也因此而仅仅只能容纳45分钟不到的的歌牌比赛视频。(这也正是千羽需要高质量播放设备的原因,正常的电视机虽然看上去还凑活,但分辨率其实并不高,无法匹配录像本身的高质量)现场的光盘包含了从1984到1993年,10届皋月杯和10届皋月杯高中组,共计20场决赛和40场半决赛的视频,哪怕是这120张光盘也就只是勉强能够容纳下而已。(这还是托了皋月杯只有一局一胜的福,如果是正常的5局3胜对抗赛,那么数量可能还要翻好几倍)
而之所以需要足足12台放映机,也是因为需要播放的时长太过夸张的缘故。每张光盘都有大约35-40分钟的有效内容,总时长超过4500分钟。如果只有一台放映机的话,今天一天根本无法看完所有录像,自然也就无法判定凶手为什么要特意砸坏现场的放映机。
另外,千羽之所以要把放映机都装进袋子里,自己带走而不是就在这里播放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如果被他们看到一个年轻人将许多导线从多台放映机上接驳到一起,然后一起插在自己的肚子上……那毫无疑问会引起不必要的知情人危机的。
所以千羽只能托词自己有许多人手,然后让他们将放映机都交给自己带回去。
也亏得自己搭上了大冈红叶这条关系线呢……虽然当时的情况稍微刺激了一点,但解决这次危机之后带来的额外福利也是非常优渥的。
这样想着,千羽等待着剩余播放设备被移交到位。
话说回来,之前红叶同学好像说,她打算去拜访一下远山她们,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虽然以她现在的心性来看的话,应该不会再去做出什么示威之类的麻烦事情,但万一远山那边错误理解了红叶的来由,然后做出强烈的排外反应的话,场面说不定会很难看,甚至会产生剑拔弩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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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羽所幻想的可能剑拔弩张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表情嘛!”和叶此时正仅仅穿着内衣,双手抱胸,满脸通红地看着大冈红叶。
“没有,只是突然发现你涂抹的香水类型好像比较有趣的样子,是想要展现出青春活泼的一面吗?”红叶微微歪了歪头,笑着向和叶表达自己并无恶意。“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现在的这款香水还是有些剑走偏锋了,各种配料的比例可能都不是最佳的。要不然我给你挑一款质量比较过硬的香水如何?在用料上应该还是比这种走量型的性价比香水要好得多的。”
“是你身上抹的这款吗?”和叶立刻将鼻子凑近了红叶的身体,轻轻嗅了嗅。“说真的,味道很纯正是没错啦,但我不太喜欢这个口味……”
“你当然不会习惯这个,这个是适合我的款式。”红叶用手指捂住嘴,轻声笑着。“这是我在正式场合的时候选择的香水,比如去本家拜见父亲和爷爷的时候会涂抹的。但你不需要用这么严肃的味道啦,女孩子嘛,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是要更有青春活力一些!”
“呃……”和叶满脸都是难以释怀的表情——哪怕到现在,她都把红叶当做自己在恋爱道路上最大的假想敌,然后对方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示好却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静静地跪坐在旁边,哪怕只是远观都能让人充分感受到这是一位成熟的女主人的服部静华便成为了和叶唯一能够现场求助的主心骨。
“既然红叶都已经提出建议了,我觉得和叶你还是可以稍稍考虑一下,以为参照的。”服部静华的态度明显是让和叶要放宽心。“红叶毕竟是大家闺秀,在这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我毕竟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对于你们这些小姑娘最流行的打扮方式知道的也不多。”
“哦,好的,那就还……拜托红叶你帮我选一个适合我的香水了……”这样有些别扭地说着,和叶偷偷看了一眼红叶的眼睛,却从里面读取到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成分。
如果真要她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将来自己出嫁,母亲亲手为自己最后一次整理衣服的时候,或许也就不过是这样的眼神了吧?
可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和这家伙联系在一起?
第九百四十三章——风户京介的重逢
中午,清水寺的酒店
“你这个样子,真的有点渗人啊,”宫野志保看着正在自己面前鼓捣着什么东西的千羽,表情很是诡异。“真的,如果没有心理准备的话,我看着你会有一种……智能机械入侵地球的感觉。”
“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现在也稍微有点感觉自己怪怪的。”千羽撇了撇嘴,看着面前的一堆机器。
十二台播放机均匀摞成三叠,各自从机器正后方牵扯出一条线,集中通联到了一个多合一的转接口上,最终链接到了辅助单元的一处接口上,乍一看还让人以为千羽从体内长出了大量的数据线。
“所以你需要多久才能搞定?”叹了一口气,宫野志保有些无奈。“如果时间超过3个小时的话……”
“超了,肯定超了,如果全部都要检查的话,5个小时是下限。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还需要开大空调的强度来压制散热,你可能不太能顶得住这样糟糕的环境。”
“好吧,”宫野志保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身。“我看看能不能拉小兰出去逛逛街,你先忙着吧,忙好了之后记得告诉我。”
“嗯,玩得开心,能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你。”深吸了一口气,千羽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逐个按开了所有播放机的播放按钮。
原则上来讲,效果最佳的处理方式是让千羽直接以目视的方式读取光盘雕刻纹路以直接获取极限画质的内容,但辅助单元并没有搭载这样老式光盘的读取引擎。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千羽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最新式的播放机来扫描光盘内容,之后再将播放机的输出线插到辅助单元上进行读取分析。
总体思路而言,千羽要用辅助单元读取保存的所有画面,并且根据画面进行所有物件的品类确定和3D建模,再利用3D建模的结果对所有物件进行反向模拟,并和接下来的录像内容进行比对。最后,将两相差异的地方罗列出来进行进一步核对,以此确定矢岛俊弥所观看的录像为何会被凶手所针对性破坏。
伴随着播放机的小屏幕上,象征着时间的数字开始走动,千羽的呼吸也加快了起来。
“23度吗?”志保走到空调的设置按钮前。“强风?”
“22度,”千羽抓起旁边的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大约300毫升。“这里的空调强度不是特别足,23度可能不太够。”
……
东京都,某看守所。
“风户京介?”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问题,监管人员愣了一下。“这…是,您说的没错,我们这里的确有这样一位嫌疑人在押,目前正准备以谋杀起诉……您说您是要和他通话是吗?好的,我马上就让我的同事去叫!”
电话另一边,绫小路文麿将话筒交给了工藤新一。“真是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要这么急切地寻找一个被关在看守所里的嫌疑人。”
“没办法啊,毕竟现在他对我们的案件如此关键,难免要被砍上一刀。”工藤新一的表情也有些无奈。“反正……就这样吧,也就这一次的事情了。”
一两分钟后,脚步声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工藤新一立刻来了精神,因为他能听出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喂?”最终,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是风户京介吗?”工藤新一已经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否是风户京介的声音了,只能这样询问着。
“这个声音……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吗?”对面嘶哑的声音伴上如此知根知底的话,让工藤新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您这样一位大侦探特意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他知道自己吗?不对啊,自己在他被捕的时候还是柯南的状态,他没有理由……
“没想到一名犯人居然对我如此知根知底,看来我作为侦探还算是挺称职的呢?”稍稍稳住心神,工藤新一回击。
“不不不,我认识你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接待过因为你而黯然神伤的女同学呢。”电话那边的理由让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
“凡事要讲究交换,既然你不能给我安排减刑,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和你说这些事情。”风户京介的轻笑声从话筒另一边传来。“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你在京都警察本部给我打电话,想必是为了询问我警务有关的事态吧?那么,是什么事件呢?”
“好吧,那我也就进入正题了,根据我们掌握的讯息,你在大约四年前,你曾经在1983年为来自京都的皋月夫——”
“皋月会的那位皋月夫人,没错吧?”风户京介的记忆之好有些超过了工藤新一的预计。“1971年因意外怀孕而试图在马路上寻求车祸自杀,重症监护若干日之后以接受了一位自杀者的肝脏的移植告终,并且接受了匹配的肝脏移植,代价是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和不孕。最终痊愈后在1975年与刚刚和前妻离异,并被带走了孩子的阿知波研介结婚。”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了一眼同样能听到话筒里面声音,而且也显然正在用心倾听的绫小路文麿,而对方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要多扭曲便有多扭曲。
考虑到风户京介刚才说的那串各种意义上都有些离谱的履历记录,工藤新一估计自己的表情可能也差不多。
这……果然贵圈还是挺乱的?
“那个……前面这段我们还是姑且省略,后面的事情我比较关心,”工藤新一还是切断了风户京介的复述。“那个,据说你从1989年末开始为皋月夫人……”
“嗯,是的,皋月夫人当时表现出了极度的情绪冷漠……我其实有建议过她的丈夫,阿知波研介会长去带她进行更多检查,但患者本人表达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和厌世情绪。”
“后来你做了怎样的治疗?”
“没做多少治疗……她抗拒几乎任何形式的医学介入,我能做的事情只有在阿知波会长每月一次带她来的时候陪她聊一聊,然后再让会长时不时找机会给她在饭菜里面添加一些精神方面的药物。”风户京介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突然有了些变化。“不过关于她的话,我还是多少掏出了一点有趣的秘密,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当然,我也要开出一个价码的。”
第九百四十四章——协议
工藤新一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虚张声势,以某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为依仗,想要狮子大开口。
“你手里有什么?”最终,他还是耐心地询问道。“如果真的很有价值的话,说不定可以——但就像我说过的,前提是真的必须很有价值才行。”
“皋月夫人的病因,我想很可能与一起刑事案件有关,而且还是此前警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的刑事案件。”说到这里,风户京介止住了话头,一副翘首以盼地样子看着工藤新一。“如果你们来问我有关我治疗皋月夫人的事件的话,我想或许我的这些资料可以为你们将皋月夫人的身上的那些谜团解惑一二。就算我所说的事情其实和你们的案情没有关联,我所讲出来的内容也足够你们为此单独展开一次刑事侦讯。”
刑事案件……皋月夫人?
工藤新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和对面的绫小路警官对视了一眼——至少在他们掌握的范围内,皋月夫人的履历是绝对清白的,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刑事案件有关人士】这样的身份。
“如果最后你交代出来的东西的确有令人重视的价值的话,我们愿意出面作证,请求法官在量刑的时候为你进行更加轻的量刑。”最终,绫小路警官以警官的身份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但前提是,你所掌握的情况必须是真实的,而且也必须是我们警方目前尚未掌握的重要情报。如果你说谎,或者仅仅是讲了一些套话的话,我们就算已经提交了有关报告也完全有能力将其重新撤回。”
“放心放心,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而且我想很可能你们也完全不清楚这件事——就我个人对这件刑事案件的认知来说,你们警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参透个中奥妙。”风户京介的语气中信心很足,完全就是推销自家优质产品的小商贩的模样。“但作为要求,我需要你们能够出示书面的保证。”
“我,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绫小路,以我的名义保证——”
“我需要的不是口头承诺,而是书面文件。”风户京介打断了绫小路警官的话语。“我需要一份完整的书面承诺,明确写出如果我能给出有价值的线索的话所能获得的优待,同时我也需要一位公派律师来作为见证人,确保我能够根据协议获得应有的量刑优待。”
【司法交易】,一个在日本不被认可,但又不能否认其存在的制度。不被认可,指这一制度从未在法律当中被接纳,成为合法的一部分。(现实中日本在2016年修订刑事诉讼法350条,18年6月开始实施,但仍然不包括谋杀和强暴等粗暴犯)但与此同时,日本的司法系统中又确实存在一部分实用主义的法官和检察官,会在一部分时候采取实用主义的手法,利用自由心证和起诉权力与犯人达成一些能够让刑侦体系更加流畅的协议。
工藤新一这个局外人且先不论,绫小路文麿也是以职业组身份快速晋级到警部的位置的。之前他们对于这样的东西了解的还不多,但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地目击到了。
【好难缠的家伙……】这是绫小路警官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一个囚犯,他说不定还以为对方其实就是一个资深律师。
“那么,我该如何为你提供书面文件呢?”稍稍权衡了一下之后,他问道。“我们现在就需要你所知道的情报,但你如果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话,我们也很难办啊。”
在心底,他还是不太想要出具这样一份说明,因此如果有条件能够制造什么在这份文件被迫生效之前就得到了需要的情报的情况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毁约。
“我当然能够理解警官先生日理万机的现实,不过你身旁的那位高中生侦探应该就有空了吧?”风户京介的思路很清晰。“让他来就可以了,我也顺便和他讲一讲与他有关的那位女生的事情。”
“可如果单纯只是送一份文件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传真呢?”工藤新一提问。“如果真要来回往返的话,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
“因为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你们和我签订的协议,还有我案件的检察官,或者某些也有决定权的人也需要介入——毕竟我的量刑攻防战毕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风户京介显得很有耐心。“我需要你们向她他们证明,我所说的情报很有价值——为了这一点,我需要一个不在警察系统,同时对你们那边的办案进程很了解的中立人士来主持公道。
“工藤新一,我对你的名声还是很了解的,你虽然是一位侦探,而且和警视厅关系密切,但绝非趋炎附势之辈。在指控了西多摩市市长而非他的儿子才是车祸的肇事人,并且使其灰溜溜的下台之后,更在你的岳母妃英理为那个拳击手(袴田严)之后,你就已经是自由派侦探的一面旗帜了。我相信,无论我之前犯下了如何的罪行,你也会为我做出公平公正的证词的,对吧?”
“是的,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但你所得到的审判也必须是公正的。”在绫小路文麿有些纠结的目光中,工藤新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的,那就还请你尽快过来吧,我还是希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我们商量好的内容落到实处——虽然和你们达成共识很简单,但和检方的沟通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就这样,他们的电话结束了。
……
当天晚间,清水寺的酒店里。
“……”坐在装了满缸水的浴缸里,千羽将包括辅助单元所覆盖的胸口在内的主要身体部位都埋了进去,一动不动。
他之前曾经以为16度空调空调能够压制住辅助单元的高强度发热对身体的影响,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只有一盆冷冰冰的浴缸水才能让千羽稍微好受一点。
可能是受到了水的影响,千羽感觉辅助单元传递来的信号相较于平常的贴皮直传有些模糊。但这一切都不妨碍辅助单元的工作效率。
睁开眼睛,千羽瞥向了其中一台播放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去年皋月杯决赛,卫冕冠军大冈红叶对挑战者和智选手的影碟,播放的这个节点上红叶正以四张歌牌的优势领先。
第九百四十五章——绝望的差距
远山和叶下榻的酒店。
“啪!”伴随着极为猛烈的拍打声,远山和叶吃惊地看着那只从自己使用的围牌手势的下方如疾风般划过的手。
就在刚才,红叶用远端手从和叶自己安放在的,最适合防守的位置拍走了一张牌。
“……”和叶有些紧张地看着大冈红叶——虽然应该是错觉,但她却觉得现在的大冈红叶与几日前她看千羽和服部静华与之作赛的时候相比,又强了不少。
还是说,这就是只有对手坐在对面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对方可怕的意思?
但在她的对面,大冈红叶只是面无表情地恢复到了跪坐的姿态,将目光凝在了自己和叶剩下的几张歌牌上。
和自己对垒的这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坐在两人的身旁,服部静华拿起了下一张歌牌,同时瞥了一眼和叶脸上的表情。
她大概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已经动摇了,而这样的状态是绝不可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的。和叶本身的能力就有差距,如此一来便更没有可能……
但那孩子又为什么能够表现得如此之好?
嘴里读起了上一首和歌的下半句,服部静华看向了红叶的方向。
之前红叶虽然也有相当令人惊讶的竞技实力,但在心态上还不过关。
举例而言,在千羽和红叶的对局当中,红叶在千羽的一次抢牌之后突然分寸大乱。千羽不知道个中缘由非常正常,但在歌牌界颇有一些见识的前女王大人可是对此清楚的很。
当时千羽所做的是成功抢走了一张在红叶一侧最远端的歌牌——千羽在那时候可能并不清楚那张牌的价值,但现在的他必然是很熟悉的。
每一位歌牌选手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歌牌,而名顷鹿雄擅长的歌牌一共有六张,全都是和【红叶风景】有关的。作为他的弟子,更作为拥有【红叶】之名的人,大冈红叶同样将这六张歌牌作为了自己的专精歌牌。
在目前已有的所有正式大赛当中,选手【大冈红叶】还尚未在任何一次这六张牌的抢夺之中输掉一次,坊间甚至有一种流行的钦佩说法,认为与大冈红叶对战,那么便要抱着开局便已然落后三张牌的觉悟——这边是由于在双方总共五十张的牌库当中,平均会出现这六张红叶歌牌中的三张,而却从来没有人能够从她的手里将这些牌抢走。无论是费尽心机地放置在红叶最难抢夺的位置,还是采用周密的围牌手法防守,最终都无法阻止红叶将这三张牌收入囊中。
久而久之,许多选手甚至故意将红叶歌牌放置在自己阵中最外圈的位置,便是为了将其他更有可能防守住的歌牌安排在更安全的位置。
可是那一次,千羽不但抢到了其中的一张,而这张甚至还是在红叶的阵中。也正是这样具有重大意义和挫败感的失败,才会让红叶当时如此失态。
当时,服部静华在心底甚至还觉得红叶有些不成熟,因为一名真正的歌牌选手在比赛的时候应当全身心沉浸在比赛当中,不应该为已经过去了的,再也无法改变的输赢而烦恼。
可是现在,对方整理好心情的速度却又有些快的可怕。
从知道自己是平次的母亲,到想到自己前来为和叶助阵可能正是平次本人的意思,再到明白自己所期待的恋爱已经再无可能,又到收拾好心情,登门拜访,再到现在仿佛没事人一般地和和叶发展朋友关系,在对局当中又展现出了如此高效率的表现……
毫无疑问,今天的大冈红叶,已经在精神力层面上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提升。而与之相匹配的是,她的歌牌实力也随着心性的坚韧而更加精进了。
当服部静华重新将精力放在对局上的时候,这才突然意识到对局已经接近结束了。
目前已经唱完了57张歌牌,其中30张是场上的实牌。对于一般的比赛来说,这时候才刚到比赛中盘,正是无论何等局面的对局都还有极高观赏价值的时刻。
但当下的这一盘,却已经提前进入垃圾时间了。
大冈红叶的抢牌28次,成功22次。
远山和叶抢牌26次,成功8次。
除此之外,和叶在抢牌时还因为过于心急,出手急躁,而犯下了两次手误,使得红叶可以将另外两张歌牌移送到和叶一侧。
当和叶面前的牌阵还有足足19张的时候,仍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红叶面前,只有孤零零的最后一张牌。
而那是另外一张红叶歌牌。
“ぬれにぞぬれし————色はかはらず————”在看到了下一张歌牌的内容之后,与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服部静华还是开始朗诵大辅(たいふ,隶属于亮子内亲王的殷富门院,因此也被称为殷富門院大輔)的和歌的后半段。
然后是……
“この——”服部静华刚刚吐出第二个字眼,便如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一般,看向了红叶的方向。
这是百人一首中的第二十四首,菅原道真的和歌,也正是红叶面前的那一张。
对局结束,而比赛的结果几乎是压倒性和羞辱性的。
“……”和叶低沉着头,没有勇气看着自己对面的女孩。
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她还以为对方是知道了败局已定,所以前来向自己举手投降的。
可是现在,血淋淋的惨淡现实将她的每一份自信心打得粉碎。
她怎么会这么强……
她就这样沉浸在绝望之中,直到服部静华轻声将她唤回现实。
“和叶,不要忘了行礼,”服部静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礼仪的歌牌比赛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能如此托大!而且这一盘的确是红叶发挥了非常出色的竞技水准,能够见到这样的表现,你不需要那么沮丧。
“我这么说吧,哪怕是我在女王争夺战的时候,面对刚才这一盘的红叶也是凶多吉少。”
“谢谢女王的夸奖,我以后还会继续努力的。”红叶稍稍转身,向服部静华行了一礼,随即又转向了和叶。
“我的家里出了些事情,”她这样说着。“明天的比赛,我会退出的。另外……”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叶的目光黯淡了片刻,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带着些许神采的笑容。
第九百四十六章——歌牌的污渍
“出事?”和叶愕然。
“是的,家里……”红叶的目光有些躲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就是本家那边突然出了点事情,所以我必须要在那天全天待在家里,不能出来参加比赛。所以我才想要在比赛之前,和你比一场,哪怕只是留作一次纪念也好。”
“不要太妄自菲薄,虽然刚才这一盘的差距有些大,但其他选手的实力不会有我那么强,发挥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好,所以你的夺冠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而且根据约定和通俗常识来看,被迫退赛的我等于已经在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比赛之后输掉了。所以按照约定,在这次比赛之后,你应该就能和平次去敞开心扉,回应彼此的期盼了吧?”
说到这里,红叶稍稍放缓了语速,之后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和叶。“祝贺你,真的,我发自内心地祝贺你……”
“能够成为那么幸运的女孩子!”
在和叶惊讶的目光中,泪水从红叶的眼眶中滴落而下,打在她的衣服上。
服部静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那是千羽的电话。
“静华阿姨,”千羽声音的回音有些重,似乎是在什么密闭空间里。“据您所知,皋月会的那副歌牌是否有过什么很不体面的污损?”
污损?
服部静华稍稍有些意外,因为她从未想过千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我想应该不会吧?”最终,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红叶就在我这边,我想我们可以问问她。”
这样说着,她放下电话,将千羽的问题对着大冈红叶重复了一遍。
“我们皋月会的那副专属歌牌……”大冈红叶面露难色。“原则上来讲,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皋月会的歌牌被追加了巨额保险,而根据保险的内容,这套歌牌只能被用于每年的几场皋月杯四强以上的比赛,还有限定了场次数量与会场条件的商业活动内。如果上面真的有污损之类的,恐怕我们这些最内层的弟子马上就会知道,毕竟会长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歌牌送到保险公司那边指定的公司进行鉴定。不过现在……恐怕歌牌已经满是污损了吧?”
“什么意思?”不仅是千羽有些奇怪,连服部静华也问道。“你不是说那是非常珍贵的……”
“那应该是和叶的同学吧?”红叶对事态的了解非常清晰。“那个在录制节目的时候遭遇了爆炸的姑娘。”
“是的。”和叶连忙点了点头。“可那又……”
“当时皋月会的歌牌也在那里,而且正在被她们使用,”红叶轻声回答道。“在那次爆炸当中,你同学的受伤只是损失的一部分,同样麻烦的是皋月会的歌牌也在那一次事故里被损坏了。”
“损坏了多少?”千羽连忙隔着电话问道。“还剩下哪些歌牌?”
“大概三分之一左右吧,剩下的那些残片都在保险公司那边接受鉴定呢!”红叶皱起眉头。“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用!”仅仅只是撂下这一句话,千羽便挂断了电话。
……
在千羽锁定的那张录像光盘当中,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按照之前他们所说的,皋月杯决赛始终使用特别的【皋月牌】,在每一次大赛当中,这副牌都会拿出来使用。
而从九年前的1985年皋月杯决赛开始,皋月杯的举办地【阿知波竞技公园】的决赛举办场所【皋月堂】加装了更多的灯光,这使得录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厚度的歌牌的侧沿。不过由于录像画质过于低劣的关系,能够从单张牌读取到的画面只有一像素的墨绿点。
但在1993年的两场比赛当中,这一切都变了。
1993年,皋月杯高中生组决赛,大冈选手对和智选手,后盘阶段,大冈红叶将自己所取得的一沓歌牌收拢起来,并且堆叠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而这里正好距离当时的摄像机比较近。
在这个距离上,即便光盘的像素较差,同样也能捕捉到其中的一组异常。
在辅助单元里标号为47,02和85的三张歌牌,在此时此刻正交叠在一起,而一道粗黑且明显,与旁边普通的歌牌边缘看起来不一样的黑色竖线出现在了三张牌的侧沿。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沾染在了歌牌的边缘上?
(作者:原著里面,歌牌至少集中露脸了三次,这三次都能明显看到侧沿有大面积的血迹,一次是宽边的血迹特写,两次是长边+宽边都有的血迹特写。我清点了一下,感觉沾染了不同样态血迹的歌牌可能有40-50张。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随便哪一次洗牌的时候将三张歌牌以案发时的熟悉怒堆叠在一起,就有一定的几率复现当时案发现场的血手印痕迹,概率大约为可怜的万分之一。考虑到特写当中给出的血迹宽度较宽,可能有一部分案发时不连号的歌牌堆在一起也能显现血迹,或者仅仅两张牌按顺序堆叠就能达到可以显现在视频中的面积量级,这样每场歌牌比赛当中凸显出血迹的概率会进一步提升到更加可观的程度。举例来说的话,大家用360p或者480p来播放b站的剧场版21,应该也是能看到那上面的污痕的。)
47,02和85,这个歌牌顺序在之前的几届比赛的UI局当中并没有出现过,但却出现在赛前的洗牌展示环节里面过。
1986年,皋月杯成年男子组决赛,当时看上去比现在年轻许多的阿知波会长正在当着摄像机的面对皋月牌进行洗牌,在一次洗牌动作之后,正好同样出现了47,02和85三张歌牌的排布顺序。
而在那一次的画面特写当中,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污痕!
更加值得玩味的是,从1989年的皋月杯开始,这一环节就被取消了。而在那一年,皋月杯似乎还发生了一次赛制改革——半决赛不再使用专门的皋月牌,而是使用普通的百人一首歌牌。这样,皋月牌在正式比赛中露脸的频率降低了三分之二。
既然如此,千羽就必须要拜访一下为皋月牌做了保险的那家保险公司了。或许他们那边会有更加详细的资料。
第九百四十七章——胶片的取证
10月28日下午,某保险公司。
“你就是橘先生,对吧?”西装革履打扮的中年人从电梯当中走出,看着正坐在前台不远处的沙发上的千羽。“之前和我们联系的那位?”
“是,我就是橘千羽。”千羽点头。“您是?”
“我是负责这次皋月会歌牌的损伤鉴定的负责人,”中年人推了一下眼镜。“鄙姓田岛。”
“好的,田岛先生,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那副歌牌的残片?”
“现在就可以去,不过在那之前,橘先生是否也带过来了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这样说着,田岛先生看了一眼千羽肩膀上所牵拉着的背包带子。
“带来了,”千羽耸了耸肩,连带着他背着的背包也抖了抖。“您的播放设备也准备好了吧?”
“当然准备好了,”田岛忙不迭地点头。“事关我们巨额保险的赔付,我们必然会全力以赴地鼎力相助。”
在思考了行动方案之后,千羽决定和保险公司进行非常细致的合作,因为他们之间有非常密切的共同利益。
如果最终他们证明,歌牌上真的有旧的痕迹,而且阿知波会长还因此而做了许多对这些痕迹的掩饰的话,他们便能够就此推断阿知波会长希望让这些痕迹彻底消失。而既然阿知波会长希望这些痕迹彻底消失,那么他也就自然有动力策划一起意外事故,将整副歌牌故意毁掉,在骗取高额保费的同时达成自己的目的。
正是因为如此,保险公司才会愿意将自己的机密事务对掌握了重要证据的千羽和盘托出,而不关注自己的投保人隐私——这幅歌牌的投保额度真的太高了,即便有再保险公司的帮助也必将使得这家保险公司元气大伤。
……
“就剩这些了?”千羽皱起眉头。
在他面前的操作箱内,零星摆放着9张牌身整体完整的歌牌和15张歌牌的残余部分,而且大多都已经出现了或轻或重的牌面破损。
他之前已经知道皋月牌在那次事故当中严重受损,却从未想过100张歌牌会仅仅只剩下这些。
从这些歌牌上,他还能获得所需要的证据吗?
“就剩这些了,爆炸的损坏非常严重。”田岛摇头。“大部分歌牌都被爆炸产生的火灾所焚毁了,只有一些离得稍远的牌和一部分在被砸断之后抛撒出去的碎牌得以幸存。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所说检验过歌牌上面的痕迹了,结论是,如果你带来的视频资料说服力不够的话,我们这边很难独自完成举证。”
“如果我的观察没错的话,我们会有足够的证据的。”千羽摇了摇头,对于这边歌牌的保存状况有些无奈。“走吧,去放映室。”
他带来的东西在数量上并不多,只有一个,但体积和重量却已经达到了背包可以存放的极限——那是一整盘35毫米的赛璐璐胶片。
胶片摄影,现阶段画面保存质量最高的手段之一,这一次千羽利用警视厅的手段从皋月会的档案库提取到了原始胶片录像带的一份高质量复制品,只要配合上更大的放映屏幕便可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高水平画质。
平心而论,皋月会最终仍然只是一家民间的歌牌会,所以他们并不能使用65甚至70毫米的胶片,而只能使用普通电影级别的35毫米胶片。但即便如此,这卷录像带的极限画质也充分让千羽感受到了视频光盘在画质上的拙劣。
“这帮家伙居然还敢把光盘的图像称呼为高清,”调试着放映机投射在荧幕上的画面,千羽冷哼了一声。“真该让他们带着他们的光盘来到这里,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清晰!”
“这份录像简直是艺术品,从各种意义上来讲。”田岛也看着画面,露出了很放松的表情。“就算这次寻找更多线索的尝试无功而返,这样清晰的录像也足够让我大开眼界了。”
“其实这也就只是普通电影的录像带吧?”千羽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画面上。“这东西虽然用了胶片的拍摄材质,但具体的画质上比大部分的专业电影都要不足……算他5.8K的分辨率吧?”
“但在电影院,我们用的屏幕可比这个大多了,所以这卷胶片在现在的小荧幕上的清晰度便比电影的大屏幕有冲击力多了。”说到这里,田岛突然想起了正事。“对了对了,还是看歌牌要紧……你之前说,这份视频上面有我们需要的内容?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一下快进?”
“可以,但既然是这个画质的话,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到那里。”千羽说着,突然死死地盯住了屏幕上的画面。
“等一下,这是不是就是……”
在屏幕上,大冈红叶正将自己得到的25张歌牌按照一定的顺序抓在手中,准备以自己最习惯的放牌方式将这些歌牌逐步放置到位。
而令千羽有所关注的,是她手中的那沓歌牌——
在垒砌的歌牌堆的边缘,乌黑的片状痕迹清晰可见。这上面的污浊有一部分非常完整,相邻歌牌侧面的痕迹甚至可以连接成一条完整的曲线,仿佛最初就是这样被弄脏的一般。
“这是什么?”田岛也发现了问题。“这些牌的边缘……污痕吗?他为什么没有向我们说明?”
“投保内容包括这种污损吗?”千羽走近了荧幕,仔细地看着这里的画面。
“当然包括,如果他将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甚至还能够从我们这里收到一笔价值可观的额外保险金呢!”田岛很认真地点头。“根据皋月会我们签订的合同内容,牌面污损和牌身被各自分开为仪式性和功能性两部分,即便是歌牌遭到毁坏也不需要赔偿仪式性价值的保费。但如果是牌身遭到污损的话,即使歌牌本身的结构保持完好也需要赔偿。”
“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对这样的毁损视而不见呢?”这是在场的千羽和田岛的脑海中,共同闪过的疑问。
为他们提供了答案的,是工藤新一的一通电话。
“你之前是不是说歌牌上面的有污痕,而且皋月会那边很抗拒对这件事的渲染?”匆忙的脚步声从电话里传来,听上去仿佛他正在某个密闭的走廊里快速走动。
“风户京介,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个心理医生,他以前负责皋月夫人在临终之前的心理治疗,他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
“他说皋月夫人以前曾经说过,她因为误会,把一个很喜欢他的男人给杀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矢岛的死因
10月28日晚上。
“你们是说,皋月夫人可能是杀害了名顷鹿雄的凶手?”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服部平次很是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一张张的翻阅着。与此同时,他也正同工藤新一通着电话。“可是既然如此的话,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在打歌牌的时候输给了对方就急眼杀人吧?”
“根据风户京介的叙述,皋月夫人和阿知波会长的结合并不正当——那是一次婚外孕,而皋月夫人在当时因为一时想不开,选择了主动寻求车祸。在那次车祸当中,她永久失去了生育能力。”工藤新一在电话里说着风户京介透露的信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郁郁终日的皋月夫人在父母和阿知波先生的带动下,最终接触到了歌牌,并且以最高程度的热情投入到了属于她自己的【皋月会】内。对于她来说,或许皋月会就像她再也不可能拥有的亲生骨肉那样吧?”
“然后既然阿知波会长自己的证词里面提到自己见到名顷面色铁青地跑出去,就说明他其实很可能见到了相反的事情,也就是皋月夫人杀害名顷鹿雄的那一幕。”服部平次逐渐厘清了当初发生过的事情。
“然后出于夫妻之情,他选择包庇皋月夫人,但皋月夫人仍然因此而郁郁寡欢,最终去世?”
电话当中,各自传过了一声叹息。
“那么,这个情节是能站得住脚的,但证据呢?”服部平次转换了话题。“就算你之前说橘从录像里面找到了一些可能是遇害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之类的东西,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实际证据。”
“有啊,”工藤新一完全没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保险公司那边不是还有歌牌的残片吗?那上面应该还有一些血迹,所以完全可以从上面提取血迹的痕迹,然后利用血迹来进行DNA检测,之后对比……”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对啊,就算他们现在能够从歌牌上面提取到基因,又该如何证明这就是名顷的?名顷鹿雄在1989年就已经死了,几乎不可能保留下用来可以和他的身份对应起来的生物样本。如果仅仅是证明上面有血迹的话,阿知波会长完全可以推作不知,直接装傻。
“有没有可能用我从风户京介这里得到的皋月夫人的录音材料来作为证据,也就是皋月夫人自己的自白?”工藤新一随后提出了新方案。
“不可能的,那种时候的皋月夫人……律师肯定会用精神异常来大打自白可信度的牌的。”服部平次正准备对工藤新一的幼稚想法吐槽,却突然发现似乎陷入了盲区的是自己。“不对,皋月夫人都已经去世了,哪里来的律师啊?这样的话岂不是我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们只是用作推测的依据,阿知波会长也不可能就此起诉我们诽谤。”
“喂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就在他们两个人思索的时候,服部平次突然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千羽的声音。“不要单独考虑名顷鹿雄被杀的案件,现在我们要关心的是矢岛俊弥被谁杀了。你们觉得,如果我们能够把杀害矢岛俊弥的罪名钉死在阿知波会长的身上,然后再在判决之前问阿知波会长,说我们知道了名顷鹿雄在他们家被杀,要求他对此作出解释的话,阿知波会长会不会甚至直接把皋月夫人拉出来顶罪?”
千羽所说的毫无节操下限的可能性,让两名纯洁许多的高中生侦探沉默了。
好像……有道理啊?就算他们不想把这件事断定为皋月夫人所为,说不定到最后也只能顺水推舟归给皋月夫人了。换句话说,只要能够让阿知波会长谋杀关根的罪名坐实,那么阿知波会长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也势必将会为他们提供皋月夫人谋杀了名顷,而他并没有参与其中的口供。这样无论如何他会受到的罪名也就不过是协助处理尸体罢了。
“然后出于这个目的,阿知波会长怀疑矢岛俊弥调取录像带是为了寻找歌牌上的污痕,进而有可能发现他参与了杀人的秘密,因而选择先一步杀人灭口?”工藤新一最终给阿知波会长安上了一个作案动机。“可是……矢岛真的能发现这个秘密吗?
“橘之前说过,他是翻了好多好多高清光盘,最后才勉强找到一个能让他起疑的地方——毕竟光盘的画质有限,根本看不清楚。但问题在于,矢岛先生那里有的也就只有画质类似的光盘,他是不可能从那种东西里面看出来问题的,毕竟那又不是胶片画质。既然如此,阿知波会长又有什么必要去阻止矢岛先生呢?无论矢岛先生怎么看,他都找不到能够引起对阿知波会长的怀疑的态度,让他看又怎么样?”
“不,矢岛绝不是在看到光盘之后才起疑的,他恐怕很早就觉得有问题了。”服部平次重新翻开手中的文件。“我在皋月会的管理层那边找到了他们的行政文件记录,在里面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在去年矢岛俊弥用那副皋月牌夺得冠军后的几天,皋月牌竟然在商业活动现场失踪了,几个小时之后才在附近的库房里面找到——毫无疑问,这是被人刻意带过去的。
“更加有趣的事情在这里:在歌牌被找到的第一时间,矢岛利用自己皋月会重要成员的身份,发起了一场动议,内容是将原本存放在阿知波先生家里的皋月牌立刻转移到京都的一家歌牌博物馆里面,严加保管,除了所有人都同意的高价值商业活动以外一律不予许可。而最终的动议结果是阿知波会长本人反对,其他人大多支持,在结果出来之后,阿知波会长的态度也有所软化,同意了转移行动。”
“……”话筒的另一边,工藤新一皱起了眉。“这怎么听着像……”
“像是发现了歌牌上有问题,然后利用一次突袭把皋月牌从会长身旁带走的下克上政变,对不对?”话筒的另一边的另一边,千羽的表情异常微妙。“这……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
“是啊,矢岛俊弥先生恐怕是在1993年自己参加皋月杯决赛的时候,感觉到了歌牌上面的有些不对,之后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隔绝阿知波会长和歌牌,并且自己大量搜集资料来意图支撑自己对于歌牌上面的污痕的来源的看法。只不过他的动作太过明显,最终导致阿知波会长狗急跳墙,选择对他下死手。”
第九百四十九章——吉祥物一般的JK新会长
10月29日,星期六。
这一天,对三位高中生侦探来说,是继续寻找能够将阿知波会长和矢岛俊弥的死所关联起来的线索的一天——虽然他们已经将整个案件的梗概骨架回顾完整,但具体的指控证据仍然极为贫乏,根本不足以将阿知波会长捉拿归案。
当然,尽管矢岛俊弥这边的推理道路仿佛被堵死了一般,但另一方面,保险公司利用歌牌进行的检测工作却非常顺利: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1994年,京都也已经发展起了具备先进设备的DNA测序商业服务。而与此同时,歌牌上的陈旧血迹也已经被具有破坏性,但也更强力的氨水浸泡法进行浸泡,再以更高浓度的Chelex-100树脂浸泡,最终成功提取出了足够的生物信息。
与此同时,尽管千羽他们苦恼于名顷鹿雄并没有留下任何生物学样本,但警方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了一位名顷鹿雄的母系亲属,可以通过线粒体基因的比对来确认二者的亲缘关系。
不过无论他们那边的进展如何,都不会是这一天的万众焦点:对更多的高中生来说,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今天,是皋月杯高中生组比赛的日子。
“和叶,你真的要穿这么一套衣服吗?”毛利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在被服部静华整理着衣装的和叶。“这……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有吗?”和叶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我觉得这东西很好啊,可以帮助我集中精神!”
“啊……”毛利兰露出了很是勉强的神色。“可是……不会吓到别人吗?”
“当然不会,穿什么衣服是和叶自己的自由——毕竟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皋月杯而已,无需担心什么礼仪方面的问题。连三局两胜都没有的比赛,还谈什么威严呢?”
在前竞技歌牌的女王头衔拥有者面前,这样的比赛的确是有些不太够格了。但毛利兰的担心却也并非不无道理的,因为和叶此时所身穿的衣服并非大家更习惯在比赛时穿着的常服,而是合气道的道服。
穿这种衣服,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她来这里是打算打人的?
……
与此同时,阿知波竞技公园的会场。
“你真的不打算参赛了吗?”阿知波会长站在池塘面前,这样对着背后的姑娘说着。“你的实力的话,完全是可以争夺冠军的啊?”
“嗯,我退赛的想法已经笃定了,”大冈红叶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后,如此恭顺地说着。“嗯……有人比我更需要这场比赛,所以我觉得就这样退赛,把舞台留给他们,会是更好的选择。”
“……”阿知波会长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最终却放弃了思考。“算了,我把你叫来这里,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你从名顷会转投皋月会,已经有足足五年了吧?”
“啊?”红叶愣了一下,随后连忙点头。“是的,已经五年了。”
“是啊,会里面在这几年有很多老人退出了,再加上你的歌牌实力突飞猛进,所以现在的你也已经是皋月会的重要成员了。”说到这里,阿知波会长感叹了一下。“没想到,现在想来想去,我居然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你。”
“欸?”大冈红叶并没有明白阿知波会长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事实上,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关岛的:作为富家闲散子弟的他的年龄更大,作为青年军形象的代言人正好。而且在实力上,他也已经成为了会内的佼佼者。但是……他现在却被人杀掉了。”
大冈红叶站在原地,因为她并不明白阿知波会长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情。“会长,您……是要我做什么商业活动的形象宣传吗?”
“在他之后,一个在竞技方面的候选人是关根,除了矢岛之外他可以说是会内能力最强的人。”说到这里,阿知波会长叹了一口气。“但他的性格有些冒失,失之格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财力不足。”
“?”大冈红叶更加迷惑了,歌牌会的事情,为什么要用现实生活中的财力来衡量呢?
“想来想去,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皋月会的人才储备似乎有些失败……”阿知波会长轻声说着,转身看向了大冈红叶。“数来数去,最合适的可能居然是你!”
“好的,我已经明白我是最适合的那个了,”大冈红叶满脸都是迷茫的表情。“可是……我究竟是最合适的什么?”
“我今天就会向皋月会的其他核心成员发起动议,内容是改革皋月会的管理制度,进一步推动皋月会决策层内部的民主程度。与此同时……”阿知波会长的目光跳动了一下,最后重新集中在了大冈红叶的脸上,使得她也从原本的疑惑变成了有些不安的严肃表情。
“红叶,我将会推举你作为皋月会的新会长。”
“诶诶诶???”大冈红叶大吃一惊。“可是,我只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
“在这一次制度改革之后,会长需要独自决策的事情会少很多,主要作为仪式性的存在,”阿知波会长摆了摆手。“也就是说,你遭遇到的行政决策方面的工作量并不会很大,主要是有时候需要出席一些场面活动。就像你自己也早就心知肚明的那样一般,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接受了门阀严格的训练,所以在作为会长的仪态上也是非常合格的。事实上,这也是你将成为未来会长最佳人选的主要理由。”
“原来如此……”大冈红叶若有所悟。
“是啊,而且你还有物质方面的优势”阿知波会长点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皋月会都是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资产,但盈利能力有限的存在。如果是关根来运营的话,我不敢确定他是否会通过变卖资产的方式来牟利,因为他可能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但你……你太有钱了,皋月会的资产对你来说只是很普通的数量,甚至还不如你对于歌牌事业的爱好,你有充足的能力和热情来在掌控如此之大的皋月会的时候仍然保持纯洁本心。”说到这里,阿知波会长稍稍停顿了片刻。
“所以,红叶,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尽管你最开始属于名顷会,但在这五年里,你已经赢得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你也有资格成为皋月新的象征。”
第九百五十章——独自见面
与此同时,警察本部
【你有收到阿知波会长的消息吗?】——工藤新一
【收到了,原来你也收到了啊?】——服部平次
“他也收到了啊,”站在工藤新一身边,千羽撇了撇嘴。“所以说,阿知波会长同时呼叫了我们三个人?”
“是的,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联系其他人。”工藤新一退出了服部平次的消息,转到了前一条。
【关于矢岛俊弥等人的死亡的有关事项,我希望能够和诸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将毫无保留,并且保证诸位能够得到绝对满意的事实真相。因此,还希望诸位能在下午3点抵达阿知波竞技公园的皋月堂。】——阿知波研介
这样的语气实在是令人非常在意,因为此前的阿知波会长现在的口气分明是……想要认罪?
【那我们现在去找他?】——工藤新一
【你们快点来吧,我已经在这边了。等你们到了之后,先来找我,我们再一起去会合】——服部平次
“哈?”工藤新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啊……原来如此,话说回来,小兰应该也正在那边吧?”
“是啊,毕竟今天是皋月杯的比赛,他们肯定在那边观战呢。”千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么……我们也去?”
“嗯。”
……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阿知波竞技公园,皋月堂所悬空之处下方的池塘外。
“……”看着高耸于池塘中的木塔之上,依托在绝壁之侧的皋月堂,千羽的神色有些忐忑。
和工藤新一一样,他收到了一封短信,但和工藤新一不一样的是,他收到的短信写的内容完全不同。
【尊敬的橘千羽先生,经过红叶的推荐,我希望能得到一次与你详谈的机会。请在其他人之前一个小时抵达皋月堂——希望你可以对同伴有所保留】——阿知波研介
因此,在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仍然在比赛现场,等待着和叶在八进四的比赛中胜出的消息的时候,千羽一个人来到了皋月堂。
在池塘便,有一艘木船,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船上——那个人戴着遮掩面孔的斗笠,但千羽仍然认识他。
“阿知波会长,”这样称呼着对方,千羽走上了前去。“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我这边才是,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一个人来,”阿知波会长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千羽上船。“坐上来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一起去那上面聊。”
“好的……”用辅助单元扫描了一下阿知波会长的身上,确定了他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武器之类的痕迹之后,千羽走上了船。“说实话,我来到这里来一个人见您的事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花了很多功夫才让他们按捺住动作,没有与我一同前来的。”
通过这样的方式,千羽给自己打了一层保护伞——就算阿知波会长想在这里把他杀掉,也不可能阻止自己身份的暴露。
可能有些疑神疑鬼,但……哪怕是千羽这样拥有无痕伞和防弹衣的人,也绝非不怕死的狂徒,终究还是会担心自己的安危的。
不过,阿知波会长似乎完全不在意其中的意思,只是像一位宽厚的长者一样笑了笑,随后便用力一划绑在船尾的木浆。“小心,我们这就起航了。”
千羽在船头的座位上坐下,看着正操作着船桨的阿知波的双手,一言不发。
“我的保险公司告诉我,皋月牌的保险程序已经被冻结,目前还需要等待警察本部下一阶段的调查完成之后才会继续。”阿知波会长很随意地说着。“虽然说的都是很正规的官话,但……我想应该少不了你们的动作吧?”
“呃……”千羽稍稍有些尴尬。
“不用太害羞,你们是侦探,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真相。”阿知波会长的声音有些许笑意。“今天我会和你们讲很多事情,讲很多你们自己不可能推理出结果的东西。所以,至少在现在,你们可以忘记掉自己侦探的身份,权当我与你共饮一杯,喝的酩酊大醉,之后我酒后随口说了两句,你权当一听以为一笑便是了。
“另外,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逃脱法外什么的,今天,我就会给矢岛他们的死给出一个交代,并且肩负起我应当承担的责任。”
就这样,小船在湖中缓缓移动着,向湖心皋月堂所在高塔正下方的码头处靠近着。
……
二十分钟后,阿知波竞技公园,会议室。
“会长……”一名工作人员正轻声呼唤着前方站在窗前的大冈红叶。“虽然有些冒犯,但现场那边让我来提醒您,现在应该是往年会长前往会场观战的时候了。阿知波会长在今天让位于您已经导致会长担任者缺席了太长的时间,再拖下去的话多少有些失礼。”
“嗯,我知道了。”大冈红叶轻轻点了点头。“我马上就会过去,让他们不用太着急。”
“明白了。”工作人员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大冈红叶抿着嘴唇,看着窗外的阿知波会馆,目光有些忐忑。
她并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管理者,和阿知波会长这样白手起家创立了阿知波不动产的人有着质的区别。她更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智者,与千羽那样往往能在最可以激发人冲动的时候仍然保持理性的决策大师相去甚远。
她只是一个会打些歌牌,家里又有一点钱的普通富家少女而已。
但现在,她却被迫要承担起这样艰难的责任,稍有疏失都可能为阿知波会长所带来的皋月会的既有成就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要是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就好了……虽然那些前辈也可以,但自己作为会长,总不能老是向他们恭敬地请求指点。自己能够求助的人最好是一个比自己更聪明的人,而且也要有充分的经验……与此同时,最好大家的年龄差不多,不会像那些前辈一样端着前辈的身份而以提点小孩子的身份看待自己——总之,就是要能够和自己平等地交流,并且提出可靠建议的朋友。
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个人影,却又随即消失掉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阿知波的自裁
嗯……他的话,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呢,甚至如果去掉初恋滤镜之类根本不公平的加成的话,其实比平次还要好。
可惜他有女朋友了呢……否则就算自己对他并不抱有异性的喜欢的情绪,也完全可以处于朋友间的好感而和他多联系联系,聊聊天什么的。
想到这里,红叶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又在干什么呢?
……
大冈红叶所不知道的是,她所期待的能够平等交流的有智慧的朋友,正在被一位前辈的诉说惊吓成了毫无智慧的模样。
“我需要表扬你们的猜测,”阿知波会长坐在千羽的对面,喝了一口茶,对着并没有敢动属于他的那一杯的千羽笑了笑。“你们的那些猜想都对,一点错误都没有:矢岛是我杀的,而名顷鹿雄也是被我杀掉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名顷其实就在这里,在离我们并不远的地方。”
说到这里,阿知波会长笑了笑,示意千羽向正上方看。
“啊?”千羽吃了一惊,随后也向上看去。
“那是五年前的那一天,”阿知波会长诉说着当时的事情。“那个时候,名顷来到我家,和皋月用录音带比了一场——在这一部分,我之前就全部实话实说了
“但在结果方面,我说谎了:即便是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名顷依然取胜了,而且同样的,他攻克了被皋月放在自己最强势的防守区的两张红叶歌牌。
“回家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名顷将最后一张歌牌送到皋月阵中的场面,也立刻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可能永远也无法想象到,我当时在皋月脸上看到的恐惧和绝望:这些录音带的顺序她已经如此熟悉,却仍然被名顷摧枯拉朽地击败,这意味着第二天她不会有任何一点胜算。而皋月会也将必然会在第二天赛后画上终点。
“你们也知道,皋月的身体并不好,我们也没有孩子,所以皋月会已经是她生命当中最重要的存在了。如果协会解散……
“所以我便那样做了,用收音机砸碎了名顷的头颅,然后把他藏尸在此。
“我本来以为,那之后一切就会结束,但就在比赛之后,皋月却收到了一封迟来的,名顷亲笔写就的信——那是一封说明了自己病情,和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的理由的道歉信,同时也是希望能将解散后的名顷会最得意的两位弟子送到我们皋月会来接受训练的举荐信。书写的日期是比赛前第二天,也就是说他在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名顷会解散。”
千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当时我不在家,是皋月拆开的那封信——她的精神状况在那之后遭遇了极大的打击,终日郁郁寡欢……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矢岛先生呢?”千羽追问。“杀名顷先生的前因后果我已经理解了,但矢岛先生如何?”
“杀他……是为了阻止他的污蔑。”阿知波会长的回答让千羽有些意外。
“什么污蔑?”
“当时案发的时候,皋月牌还在地上,而当我们仓惶消灭痕迹的时候,皋月用带血的手收拾歌牌,将自己带有血迹的指纹留在了上面——这一点的话,现在你们和保险公司那边也已经发现了吧?
“矢岛发现了这点,于是他利用他的派系影响力和我的党羽大多在外出差的时间点,利用勉强到线的出席率和同样勉强到线的同意票隔离了皋月牌。当时我虽然感觉有些不安,却并没有确定,直到两个月前他和我进行了一场私下的谈话。
“在那场对谈中,他指责我和皋月共同杀死了名顷,并且扬言要在查出证据之后公开谴责我们。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打算做什么辩护,但皋月不一样……她是无辜的,而且已经过世三年,我并不想让她蒙上不白之冤。但我的交涉失败了,矢岛拒绝停止对皋月的指控。
“小伙子,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希望你能记住,皋月是我的妻子,保护她的一切是我作为丈夫的责任——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千羽继续沉默。
“嗯……虽然我说了这些,但我想,警方那边应该没有什么证据吧?”阿知波会长突然这样说道。“名顷的尸体他们都还没有找到,而我雇佣了一位职业杀手来谋杀矢岛,这条线他们也很难有所收获。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提供证据的话,警方应该不可能拿我怎么样。”
这是事实,千羽他们只能确定名顷曾经在歌牌上留下血迹,却不能证明出血量足以谋杀——阿知波会长的辩护律师完全可以声称那或许只是名顷鹿雄流了一点鼻血。至于矢岛的死亡现场……他们更是在凶手这一点上一无所获。
“法律的目的在于惩戒犯罪者,并且警告其他人,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折中方案。”这样说着,阿知波会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放在地上,随即站了起来。“我只杀了两个人,所以以日本的法律来说,往往是就算将这一切都和盘托出也仍然无法判决我死刑的,但我自知罪孽深重,非一死不足以谢世人。因此我判处自己死刑,比让法律审判我更能够惩戒犯罪者。
“至于警告……甚至都无法找到我犯案证据的警方,又要如何向世人以我为工具,宣告犯罪的不好之处?因此如果我自己宣布罪行,发布忏悔书,要比警方的瞎忙活要有意义的多。
“因此,我想这些事情就不用警方代劳了,我自己来便是。”
从千羽身旁走过,阿知波会长向门外走去——外面是有扶手的外回廊。
“阿知波会长,您……”千羽终于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见证这一切,然后在最后告诉那些直到现在为止仍然还在盲人摸象的警方,真相到底如何。”走到了扶手前,阿知波会长看着下方平静的湖面,深吸了一口气。
“快点报警吧,告诉他们,我在留下了一封遗书之后畏罪自杀。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打响警铃,会馆里面还在比赛,所以我希望我的死能够不要影响这一年一度的大赛的火热氛围。”
这样说着,阿知波会长向前探出身体,随着重心的向外偏移,从皋月亭的栏杆低矮处向外栽倒而去。
“啪!”伴随着重物拍击在几十米下方的水面上的刚烈碰撞声,千羽叹了一口气,取出了手机。
无论这起案件的终结究竟是他们这些自诩侦探者的努力,亦或者仅仅是阿知波会长对他们这些迟迟停留在盲人摸象阶段的小孩子的施舍,这起案件都结束了。
可是……他们这些所谓的【侦探】,在真正面对这种案件的时候,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第九百五十二章——改行的想法
两点五十五分,皋月堂下方的湖泊旁边,千羽和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的一块石头旁边,看着几名便衣刑警最后收拾着什么。
“阿知波会长居然把你一个人单独叫出来了,却没有通知我们。”看着那片重新平静下来的湖面,工藤新一撇了撇嘴。“这家伙……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如果是你们两个的话,大概会阻止他,让他不能自杀吧?”千羽耸肩。
“说到这点,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工藤新一微微挑眉,看向了身边的这个非专业侦探。“哪怕他被起诉,很可能也仅仅能被安置上一个无期徒刑之类的。哪怕是死刑,至少也还有5年好活,在这个期间,他还很有可能反悔并翻供,将责任推到皋月夫人身上。这样的话,检方没有证据,最后或是达成认罪协议,或是证据不足只能查实一桩谋杀案,最后可能达成的量刑或许只有13-20年。就算往重了说,法院给了死刑判决,这么敏感的量刑结果也不可能被司法大臣通过。阿知波会长现在还年轻,所以他只要在监狱里好好改造自己,就还能……”
“他还能活下去,是吗?”千羽瞥了工藤新一一眼。“但无论是对于阿知波会长,还是死者名顷鹿雄或者矢岛俊弥的家属来说,这样两起杀人案件以一个查无实据的结果结案是否都有些太过滑稽?
“你我没有资格判断他的罪行,只有法律才……”
“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他应当如何才能获得内心的解脱,也如何才能告慰死者的家属,”千羽将目光转到了准备收队的警察们身上。“他需要为两个人的生命负责……说真的,你相信在监狱里改造20年之后,他就能忘掉自己杀过人的事情了?你觉得在监狱里改造20年之后,家属们就会得到安慰了?阿知波会长,毫无疑问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是悔恨的,你真的觉得短短的20年就能够抚平凶手自己,或者受害人家属,他们任何一个人心头的伤疤了吗?
“更何况,我可没有判断他的罪行,我只是没有多管闲事,站在高中生的身份上去做警察的业务而已。如果想要抨击我的话,还是省省吧。真的有功夫来指责我的话,还是应该去提升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争取下次不要等到犯人都从容自杀了再去逮捕他们。”
“好吧,你毕竟有你自己的想法,而且现在说什么也都太晚了……”工藤新一最终也只能将一切想法化作一声长叹。“不说这些了,让我们换个一样麻烦的话题——现在这样的结案,让我们怎么和服部去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千羽没反应过来。“他难道还会有……”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本来应该是什么日子?”工藤新一连忙提醒道。“今天如果远山同学赢下了比赛的话,她就会向服部……”
“啊,对哦……”千羽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让他知道这个案件以这种方式来结束的话,恐怕服部也不可能会有心思去接受远山同学的告白了吧?”
“所以怎么办,我们需不需要和他隐瞒?”工藤新一一脸的苦相。“虽然这不太好,但是总觉得把这么完美的告白气氛破坏掉会更……”
“要不要编个谎话,比如说阿知波已经伏法之类的……”千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提出了一个更加离谱的方案。
然而就在他们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让他们全都感觉到被现场抓包的声音。
“反正,无论你们想怎么做,”这个声音让千羽和工藤新一都露出了大事不妙的表情。“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啊……”千羽转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服部平次。“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工藤出去的时候的那个身体动作表现出来的隐藏含义是大写的不安。”服部平次看着有些尴尬的工藤新一。“然后我就出来,正好撞上了几个京都这边之前已经认识了我的警察。稍微问了一下就知道了。反正,总之就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服部平次的神色正了正。
“我们算是失败了,对吧?”
“……”千羽的神色稍稍有些黯淡,随后看了一眼工藤新一的方向。“你怎么看?”
“虽然有些想硬撑着,但……”工藤新一也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反正……我是不能称之为成功的,相比之下称呼为失败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不称呼为如此的话就太自以为是了。”
三人面对面,在有些沉闷的气氛中站着。
“最近这段时间,我家里也有意识地让我接触了一些比较棘手的案件,”服部平次开口了。“你们也知道,我以前参与的都是一些民事调查之类的委托,就算有案件也往往是那种以和罪犯拼体力为主的。
“但这段时间,我基本上算是经历了大阪警察本部能够遇到的所有疑难杂案,而且还在鉴识部门接触到了相当多的悬案资料。
“不客气的说,我所看到的,只有绝望。”
“我接触到的东西也差不多,”千羽耸了耸肩。“在那些警方最疑难现场呆多了之后,就会发现我们平常接触到的那些案件,都是小儿科,真正能够阻滞住警视厅的勘察的案件,对我们而言也是同样,甚至更加深厚高耸的不可逾越之墙。
“在从鉴识方面转向和你们一起从事侦探行业之后,我大概就有点感觉了。越是想要挑战那些尘封在悬疑当中的谜题诡计,就会发现作为一个普通侦探的作用是有极限的——警察们难道真的就比侦探少一根筋吗?说破大天也不会夸张过仅仅是一群适合做刑警的人还没有到适合考上公务员加入职业组而已。难道那些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悬案,真的是少一个脑子并不怎么凸出的侦探吗?他们缺少的是更多的人手,更多的设备,更优秀的科学技术。
“恕我直言,如果说侦探的作用被局限在那些民事方面的调查,这完全是可以的,但如果像你们一样想要专注于插足刑事,而且还想要成为一个真的能够做出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的人……这可能很困难,而且拼尽全力的结果也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九百五十三章——意外的结果
“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奇怪的案子,没有侦探出场的份;奇案,一般来讲侦探来了也没用,因为缺少的是客观线索的被检索,这种情况下反而是鉴识人员的资源不够的特征。”服部平次接过了话题。“所以我想了想,准备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有没有可能就趁此机会把我未来的方向决定了。
“我想读医学,然后开个职业诊所,兼职做一名义务监察医。”
做医生,时代答案,这个并没有超出千羽和工藤新一的预料。
但后面的那个【义务监察医】又是个什么样的鬼东西?
日本国内并没有职业法医,而是通过医科学校所任职的,兼职负责【司法解剖】的【法医学医师】(格里高利属于警视厅和米花中央医院联合外聘的复合型人才,但本质上也属于法医学医师的序列),和负责与刑事案件无关,而是专门负责确定不明死因死者的具体死亡原因的【行政解剖】的【监察医】两部分组成。其中监察医由于服务内容并非法律强制,因而会向接受检测的死者家属收取高额费用。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的监察医制度覆盖范围仅限于几个城市,而且其规模也颇为萎靡。
而现在,服部这家伙居然打算开展义务监察医活动……认真的吗?
“因为我在刑侦方面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啊,所以安心转到民事方面,去做可以脚踏实地地实现其他人做不到的功绩的行业不也是很好的嘛?”服部平次摊了摊手。“再加上我不是也说了大前提,也就是主要时间做一名医生,所以我的生活也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而且作为警方的孩子,说不定你还能得到很多人脉的关照。”千羽凸出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所以说到底,是特权阶级打算回馈社会咯?”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难听……”服部平次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却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了,这也的确是事实,我家老头子甚至还说,希望我能做一番事业出来,提升大阪的监察医系统在社会心目中的地位。因为……我家在财力上已经非常优渥了,所以可以不被那些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困扰,专心做一些对国家和人民有利的社会公益事业。”
“反正挺好的,那么工藤你呢?”千羽转过头,看着工藤新一。“你会继续做侦探吗?”
“看情况吧,我事实上也稍微有点泄气,”工藤新一摊手,有些自嘲地笑着。“不过我想……我还会选择挣扎一下,毕竟写东西不是我所擅长的,我也不可能甘心于屈服在父亲那世界级的声誉下。相比而言……更现实的可能性说不定是公务员考试入职业组?不过说到这个,橘你呢?”
“现在看来的话,志保的打算是直接读博,估计是卡罗琳斯卡医学院,不过现在看起来难点可能在于瑞典语需要重新学。然后我到时候应该也会过去读个机械工程或者跟着读一个医学方面的硕士……别问我们为什么不去英美,就怕到时候连怎么被FBI,CIA和MI6这帮人弄死的都不知道。”
“合着到了最后,原来你是对自己职业规划最清醒的那个,”工藤新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别看这家伙和我们一样17岁,但已经大学毕业了,去申请直博都没问题的那种!”
“啊……差不多吧……”千羽的表情稍稍有些勉强——因为他并不是很确定这个方案真的行得通。
志保无疑是很想去卡罗琳斯卡的,但千羽自己去那边的学术生涯无疑会受到严重的打击——这在他的导师在上一次联系中所表露出的对北欧水平的鄙夷态度是暴露无遗的。
北欧地区的学术能力两极分化,在医学方面绝对具有最顶尖的水准,但机械工程方面远远无法和世界第一流比肩。如果千羽在那边攻读博士学位的话,几乎不可能得到在其他可选项院校那里媲美的教学资源和出路。
在现在英国,美国和日本之类的,美国具有较强控制力的国家都不太安全的情况下,千羽能够选择的顶尖院校屈指可数,但拥有可靠工科水平的城市的的医学院却又稍稍差一些……
无论去哪边,结果都必然会损害一个人的学术前途。
将内心的不安压制住,千羽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现实当中。
“算了,别讨论这些了,讨论点现实的。”千羽看了一眼阿知波会馆的方向。“如果说,今天远山同学拿下来了,而且向你表白了,你应该会接受,没错吧?”
“……”服部平次用有些扭曲的表情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我想……啊,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么不好的一个节骨眼,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和我告白……”
千羽和工藤的心都微微一沉。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否定答案。可如果红叶并不知道有关案件的事情,并且在赢下了比赛之后兴高采烈地前来告白,最终却又被平次拒绝掉……
感觉会出大事啊?
当他们讨论到这里的时候,阿知波会馆的方向传来了喧嚣。
皋月杯的半决赛已经结束了,现在,决赛的两位参赛者已经从那里面走了出来,即将前往千羽刚刚去过了的皋月堂,为了今年的皋月杯冠军而一决胜负。
伴随着一扇会馆侧边的门的打开,大冈红叶走了出来——她现在是皋月会的会长,又正好是皋月杯这样一个撑面子的工程,自然要由她来带路。激进而言,就算由她一路带上皋月堂,负责决赛的唱牌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在之前在红叶的宅邸里和红叶进行的那场歌牌比赛当中,千羽和红叶用来做赛的录音带便是红叶亲口录制的——在声线相对稳定到成年状态,同时也获得了三段的歌牌段位之后,阿知波会长便很痛快地向关西协会发函,再根据程序由关西歌牌协会的会长向总会发函,允许大冈红叶参加读手的专业选拔会。就在两个月之前,她刚刚成为了一名可以在皋月杯这样的A级普通赛事读牌的A级读手。
最先走出来的是大冈红叶,这点并没有让千羽太过惊讶,但之后走出来的人就让他们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那是两名男生——和叶自然不在其中。
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立刻都意识到事情不对,而千羽则是用有些微妙的目光看了一眼其中的一名男生,但很快也明白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和叶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