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邀约
千羽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照理来说，和叶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辅助的技术动作都已经绝对有了在普通的高中生比赛中争夺冠军的机会。而和叶本人对于这场比赛更是志在必得，她怎么会……
【你们在哪里，不要让平次回来，把他拖在外面——和叶在会馆里，现在情绪不太好】——服部静华
“……”千羽看了一眼服部平次的方向。
……
当安慰着和叶的服部静华看到千羽的到来时，她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她连忙看了一眼更远的地方，确定是否有服部平次的身影。“平次没有跟过来吧？”
“没有，”千羽看向了仍然还在低声啜泣着的远山和叶。“远山她……怎么回事？遇到很强的对手了吗？”
“和智佐余子，你有没有印象？”服部静华轻轻拍着和叶的背，仅仅只是对着千羽扔下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呃……”千羽立刻明白了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进入决赛的两名男生中的一个有些眼熟，因为自己见过。
和智佐余子五段，宝岛学院高中二年级生，1993年皋月杯高中组亚军。换句话讲，前一年便是他目送了大冈红叶完成卫冕。在一年后的今天，他击败了远山和叶，再一次成为了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本来和叶是优势的，但最后的时候，原本坐在最前面的地方的平次突然出去了，然后和叶的情绪没有太调整好……”静华叹了一口气，简单描述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千羽立刻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情绪上的问题……的确也不可能太苛责和叶，毕竟关己则乱。
“没事，现在外面的情况也很尴尬，”最终，他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阿知波会长认罪了。”
“你们找到什么新证据了？”服部静华微微皱眉，随后立刻从言语中反应了过来。“不对，既然这是好消息，而不是必然结果的话，就意味着你们没有掌握关键证据，而他自己摊牌了？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千羽的嘴角抽了抽。“坏消息就是他在认罪之后，就从我身旁跳崖自杀了。”
“阿知波研介？”服部静华这下真的惊讶了。“跳崖自杀？”
“是的，整个事情比较复杂，而且服部现在的情绪也不太好——毕竟让犯人从容达成目标之后自杀，这样的结果……您也知道，对我们侦探来说有些赤裸裸的打脸了，所以他也就有些……”千羽讪讪道。“换句话讲，我甚至有点庆幸远山同学没有夺冠，否则万一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去告白的话，说不定会因为气氛的关系而遭到沉重打击呢。”
当千羽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和服部静华的目光都动了一下：因为和叶的抽泣声突然止住了。
“你是说，我没有夺冠，反而没关系吗？”和叶从服部静华的半个怀抱中抬起头，小声对千羽确认着。
“嗯，你没有夺冠反而帮了大忙了。”千羽认真的点头。
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远山和叶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那个……平次在哪里？”
“在外面吧，你打算做什么？”千羽挑眉。“你现在这样出去的话，可能他没有太多精力安慰你……当然，我也不太确定，但总觉得这时候不太合适。”
“没事，就算那个笨蛋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也没关系，”和叶又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容是否有些失态，小声说道。“嗯……哪怕不知道要安慰我，其实也没关系的……”
这样说着，和叶站起身，在千羽让出了身位之后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个……就这样让她过去也没关系吗？”千羽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和叶离开的方向，对服部静华这样问着。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就这样吧，”同样站起身，服部静华示意千羽和她一起跟上去看看。“如果和叶的应对不对的话，也是她自己的错误。”
“欸？”跟在服部静华身后，千羽满脸都是不安宁的神色。“阿姨，您……确定吗？他们两个现在情绪都不适合安慰人的吧？可能还是您去……”
“平次已经17了，”服部静华对此毫无动摇。“他已经快是个大人了，我不可能再去像哄小学生一样安慰他。事实上……和叶也是一样的道理，17岁已经不是孩子了。
“而且更往后看，他们以后可能会结婚，还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情况要独自面对，我们这些老一辈不可能天天给他们保驾护航。如果他们两个无法消化这样的情绪的话，就算我这一次能够帮助他们，以后他们也早晚会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的。”
千羽微微低下头，表达了对于服部静华的意见的遵从。“明白了，那……我们去看看吧。”
……
“！！”当工藤新一看到远山和叶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时，第一反应是想把服部平次拐走，因为服部平次现在正一脸阴沉地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平静的水面，显然对这次的案件结果不甚满意，还在笑话自己的情绪。
再加上输掉了比赛的和叶……总觉得不是什么能够让人安心的组合呢，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化学反应？
“那个……服部，要不然……”工藤新一正准备想办法找个话题带走服部平次，却被对方直接揭穿了想法。
“和叶来了？”服部平次抬起头，看向了后方，正好看见远山和叶走了过来。“啊……果然。”
“你怎么知道……”工藤新一感觉有些尴尬。
“和叶吗？这种时候她肯定会来的吧，”服部平次一脸的理所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是藏不住的，肯定要找人释放。”
这样说着，他站起身，向着走来的和叶的方向迎了过去。
“比赛打的不顺利？”这是平次的第一句话。
“嗯，有点不爽，”和叶说到这里，撇了撇嘴。“总之就是很憋屈的一种输法，所以感觉非常不爽！所以总之，陪我出去逛逛景点散散心，如何？毕竟上一次遇上了那种案件，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休养身体上了，没能好好逛很多想去的景点。”
“可以啊，”服部平次立刻点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明天他们都回去了，我们也就该回去了，趁着今天晚上逛逛之前没来得急看的京都景点也不错的。”
第九百五十五章——清水寺
五点十五分，清水寺前，商业街上，和叶和平次两个人走在前面，而千羽和志保跟在他们的身后。
“老板，章鱼烧怎么卖？”服部平次站在摊位前，掏出钱包，看了一眼自己身旁心花怒放的和叶，这样问着。“给我们一人来一串！”
“他们的情绪好像稍稍恢复了嘛？”跟在小分队的最后侧，千羽看着前方的平次和和叶，这样感叹着。“另外……”
“我就不吃了，遇到想吃的东西的时候我会自己买的。”志保摇了摇头。“不过……他们两个情绪的问题的话，我觉得这应该就是和叶要求远山陪她出来玩的理由了。
“他们两个，独自去消化情绪的话，鬼知道需要多久，但和叶用自己心情不好作为理由，让服部陪着他，把他从情绪里拯救出来。而服部陪伴着他这件事本身又能够把和叶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
“所以就成现在这样，像没事人一样该玩什么玩什么了。”
“那就挺不错的，我之前还特别担心今天他们之间的气氛会不会特别古怪。”千羽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今天就算没法表白成功也不重要，大不了日后从长计议……”
“别说的那么悲观，”看着平次将两根章鱼烧递给和叶，然后专心地看着和叶在咬住第一口章鱼烧之后的开心表情的样子，志保轻轻挑了挑眉。“说不定……今天他们也能有不得了的进展呢——你不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很眼熟吗？”
“眼熟……”千羽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啊！可惜这里没有金鱼铺子，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再捞一个！”
三个月之前，在大阪的心斋桥，他们一起将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对方。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之路上，那天大概是仅次于在东京塔的，里程碑一样的存在？
而今天，这两个已经不知道相互思念了多久，却仍然还没有走到一起的青年男女，即将踏上他们两个人似曾相识的道路。
“你……”原本正在专心地吃着章鱼烧，和叶却突然发现手里拿着第三根章鱼烧的服部平次正在盯着自己。“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服部平次下意识地想要用比较激烈的反应来直接否定，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和叶羞红的脸上的时候，从嘴里说出的话语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那个……可能是这里的色调比较偏暖吧？”服部平次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你好像也很喜欢吃这个章鱼烧，所以在这个颜色的滤镜下……挺好看的。”
“！！”和叶猛地低下头，但几秒之后又稍稍抬起了一些。“那个……这样真的很好看吗？”
“当然了，这样的你显得很可爱呢！”服部平次没有任何犹豫。
“呜……”和叶的头又低了下去，而且还发出了莫名的可爱声音。
“他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么……”千羽感觉自己有种吃糖吃多了，齁嗓子的感觉。“甜蜜蜜的，感觉好奇怪……”
“这就是气氛的威力了，”志保轻笑。“老实说，我们当时如果不是气氛的话，距离水到渠成的程度也还有点距离吧？不过只要有了气氛，就能一举实现进展大推动。”
当然，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们正在盯着前面的两人的时候，前面两人也在注意他们。
“后面那两个……”和叶小声嘀咕着。“这两个家伙……”
“真是肆无忌惮啊，”平次也是满脸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的样子。“他们平常就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吗？真是……”
真是不知羞耻，但也真的真的真的好羡慕
要是能够像他们两个人这样的话，那一定会很开心吧？
就在他们这样走着的时候，千羽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和叶手里有两根章鱼烧，服部平次那里也有一根……但是刚才他们只要了两根吧？
“因为店家估算着快要关门了吧，剩下的可能卖不完吧？”志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看，这种东西放到第二天就不能吃了，还不如干脆送给客人一点。”
“也是，”千羽点头。“这里毕竟是依托清水寺开设的，而清水寺在这个季节是每天晚上六点关门……说起来，现在已经五点二十分，马上就会不让进了吧？”
“不让进倒不是主要问题，但六点关门的话，现在是不是有些来不及逛完全场了？”志保思索了一下之后，提出了这样的顾虑。“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我们逛清水寺花了接近一个小时呢！”
出乎千羽和志保意料的是，在他们身前，服部平次和和叶做出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没关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直接去——”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才意识到彼此说的话居然一模一样。
“和叶，你是打算去……”平次小声试探着。
“你……你先说，你打算去哪里？”和叶将目光回避到一旁，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我？我就是比较经典的那些场景啊……”继续向前走着，服部平次同样将头撇向另一侧。“就……清水寺里面最有名的那几个景点之类的。”
“嗯，我也是，想去看看清水寺里面最经典的几个。”和叶这样嘀咕了一句之后，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
“那个，我大概会和千羽去看看那些小的景点，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清水寺的舞台那一片以外，其他的地方我们都会去稍微看看。”宫野志保突然开口了。“之前我和千羽已经把舞台仔细逛过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去第二次。不如……我们进去之后就分开，各逛各的，六点关门的时候在出口见？”
如果用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志保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
【我们不会出现在清水寺的舞台附近】
“啊……好的，那我们……”当服部平次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和叶，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那我们六点在出口见吧，”和叶连忙躲闪开目光，小声嘀咕着。“大家……都要得偿所愿——我是说，大家都要逛得开心啊！”
第九百五十六章——从清水寺的舞台跳下去的勇气
“这里就是清水寺的舞台啊，”站在舞台的侧面，和叶小声嘀咕着。
“是啊，俗语里说的从清水寺跳下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服部平次对这里显得很熟悉。“从这里跳到下面起码有十米以上，真要跳下去可是非常考验胆量的事情呢！”
“嗯……”有些小媳妇模样，一脸顺从地跟在服部平次身后，和叶用带着有些小期待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平次。
现在是五点四十分，天色已黑，只剩下悬挂的一些灯笼还在勉强提供让人能看清近处。而在白天的时候往往人山人海的舞台上，也早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当一个观景台因为天色而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平常，清水寺12米高台的看点便在于能够在晴朗的天气下看遍京都的广袤风景。但在天色如此之晚的时候，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向自己展示什么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高质量夜视仪？
那么，应该就是为了……
这样走着，和叶轻轻抓住了腰包的带子，通过捻着带子的方式来缓和自己内心的激动。
在她前方，原本正径自走着的服部平次突然停住了。紧接着，他转过身来，看向了紧咬着牙关才憋住了兴奋神色的和叶。
“和叶，”服部平次开口了。“我……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然后……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复。”
来了！
“好的，你说吧！”和叶几乎是以喜悦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其亢奋程度之高，甚至让和叶自己在说出口之后都觉得有些太冲动了。“啊……我是说，你想说什么的话就说吧。”
毫无疑问，这是要表白了……自己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来自平次的主动表白——不用有任何疑问，自己肯定要在第一时间给出肯定的答复，让自己能和平次永远在一起。
“嗯，”服部平次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继续开口。“我……我想从侦探的行业退出了，你觉得如何？”
“我当然愿意……”和叶正打算将蓄力已久的话语脱口而出，却发现听到的东西有些不对。“等等，你说什么！？”
“我打算从侦探行业退出，之后可能去读医科，然后顺便从事一些公益社会服务之类的事情。”服部平次并没有注意到，或者也可能是没有打算在此时如此关注和叶的口误。
“为什么？”和叶失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作为一名侦探，思考时的模样和破解案件之后得意的表情，那真的是你最好看的时候诶！为什么要放弃？”
“最好看的时候？”服部平次愣住。“你在说什么？”
“就……”和叶羞红了脸，向一侧半转过身体。“你……你其实也还是挺耐看的，而且在思考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如果……如果你放弃做侦探的话，就没有这样的吸引力了。”
“啊？”服部平次完全没有想到和叶会给出这样的一个说法。“这……吸引力？”
原来……原来和叶喜欢那种样子的我吗？可是……继续走侦探这条路的话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很美好。但同样的问题在于，如果自己改行的话，和叶会不会因为再也没法从我身上看到那种心动的魅力所在，而放弃我啊？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想要放弃做侦探呢？”和叶终于稳住了阵脚，而且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弄清楚这个问题。“你不是很热爱做侦探的工作吗？”
“感觉……侦探这个行业，终究是有极限的，”服部平次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当初做侦探的目的，是希望能够享受解密的乐趣，而且还能够为其他人做出贡献，尤其是能够找到杀人凶手。
“但现在，我发现刑侦行业的痕迹学鉴定已经极为发达，从原本的【推理学】进化到了【科技学】的地步。警察们已经不需要福尔摩斯了，他们需要的是显微镜，试剂盒还有计算机！”
“……”和叶沉默了，她感觉服部平次放弃侦探行业的理由可能是一个异常高深莫测（甚至到了自己从未考虑过的领域和深度的程度），而且事实上经过了充分考虑的理性决策。
“所以，作为一名侦探，我能够在【伸张正义，寻找真凶】这条道路上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服部平次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无奈。“所以既然这条路的前途并不明朗，我倒反而可以考虑一下从另一条道路曲线救国，那就是做一名鉴定医师。同样的解密——寻找死者的死因；同样有可能找到杀人凶手——和侦探相似的是，解剖寻找死因也并不是永远都像教科书那样明朗，常常需要去进行推理。
“所以，我才会想要把这项事业作为我未来的方向……希望你能理解。”
“为什么需要我理解呢？”和叶露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表情。“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那么放手去做就是了，为什么还需要我的理解？”
“因为……”服部平次的神情罕见地扭捏了起来。“因为……我想……这可能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言，很重要。
“毕竟，你刚才也说了，那样的我最好看……”
“不是哦，”远山和叶眉眼含笑地否定了平次的想法。“那只是一把钥匙而已，一把让我……我是说，让所有愿意去看的人能看到你的内心的钥匙。只有真正走了进去，尝试去了解你，才能真正感到你的吸引力。无论你以后去做什么，这份来自你内心的魅力对她们来说都是不会被抹杀的。”
“……”服部平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和叶——现在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天色更进一步地昏暗了下来，而红色的纸灯笼为和叶的脸打上了一层暖色调的强力滤镜。
简直就像是……烛光约会一样，将她的面庞映衬得格外漂亮。
在主观时间度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之后。
“和叶，”他将那句在心底沉淀了不知道多久的话轻声说出。“我喜欢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还没等他说完，和叶便轻轻一跃，扑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直接顶到了身后的木质护栏上。之后，是一个属于几乎只能用炽热来形容的深吻。
有些重要的答复，和叶觉得不应该用语言那么平淡的方式给出。
这个请求你早就该提出来了啊，笨蛋！
第九百五十七章——私闯的萤
五点五十分，清水寺舞台，通向出口的向下楼梯终点处。
“话说回来，有件事情我刚才就想问了，”服部平次从最后一节台阶走下来，再一次行走在了平地上，与此同时，他又带着微妙的表情用指尖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好奇地看着手指——当然，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他什么都看不到。“你嘴唇上涂了什么吗？好像沾……反正你懂的！”
说到最后，服部平次的声音已经因为害羞而有些小了下来。
【刚才接吻的时候虽然很爽，但却会发现有些凉凉的东西留在了我的嘴唇上】——这样的话语，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啊？”和叶仿佛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没没没！就仅仅是普通的唇膏啊，女生都会涂的！”
“唇膏啊，”服部平次对于和叶的异常有些好奇。“不过……不就是唇膏吗？和叶你怎么这么动摇？”
“没有啦，只是因为——”和叶刚蹦出几个字，便结结巴巴地再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免费消息，”在他们身侧，突然传来了宫野志保的声音。“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位惴惴不安的初恋少女，特意找我要了一款接吻的时候感觉最舒服的唇膏，想要在第一次的时候给自己的男朋友最好的体验。”
“志保！？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和叶大吃一惊。“你们不是说你们已经逛过这边，会去别的地方吗？”
“反正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能成，在那之后这样的助攻也就不重要了吧？”在同一个方向，千羽的声音传来。“同样免费的消息，虽然最终的测评结果仅代表本人看法，但我觉得服部的感觉应该不错吧？”
在经过了二十多款唇膏的反复多轮测试之后，千羽觉得服部平次应该会对这一款感到满意。
但是……
“老实说，能感觉到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服部平次毕竟是直男，并没有像和叶一样现在已经开始捂住脸，在原地跺脚来发泄害羞的情绪。但他的答案却让千羽哭笑不得。
“老实说，我当时光顾着在意……那啥了，完全没考虑嘴唇的触感之类的。”
“啊？”千羽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噗！行了行了，懂了懂了！”
“这个反应太似曾相识了，”宫野志保同样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不过放心，亲多了就会习以为常，然后开始去感受这些之前完全被覆盖掉的事情的。”
“亲……亲多了就会习以为常？”和叶将自己的头从原本埋着的双手中抬起来，表情在极度的害羞下已经有些扭曲。“志保你……你都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欸……”宫野志保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语气。“和叶原来并没有那么想和服部同学接吻吗？真是好奇怪呢，我还以为如果不是我们和你们一起来，也不是清水寺马上就要关门的话，你们还会亲上好几分钟呢！毕竟，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和谁在那样寂静的夜色下，发出在十几米下方的我们都能听到的缠绵声——”
“好了好了，志保你别说了啦！”和叶扑了过来，和与千羽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志保如玩闹一般地撞到了一起，随后捂住了她的嘴。
但就在她捂住志保的嘴之后没多久，和叶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缩回了自己的手。“哎呀！”
“~”志保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可爱表情。“这招你学会了吗？”
“你们啊……”千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和叶进一步的报复性为。“服部家的小姐现在应该关注自己那已经快要对志保吃醋的男朋友了，而且……再不出去的话就要关门了吧？”
“是啊，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服部平次点了点头。“不过……和叶，你打算现在就回去吗？”
“欸？”在千羽和志保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和叶也吃了一惊。“这……你……你想做什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服部平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令人误会。“只是……我其实还是想……不要让我娘在这种时候打扰我，可能还是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比较自在。大家一起开个派对，唱唱歌玩玩趣味游戏之类的也可以。”
“没有问题啊，那我们现在就去我们酒店那边怎么样？”千羽觉得这个主意还是相当对他的胃口的。“工藤他们都叫上，咱们开个情侣派对？”
“随意，”宫野志保耸肩。“不过，也不一定非要是情侣吧？小兰来的话，我估计园子可能也不会错过游戏呢。要不然六个人玩游戏多少也还是不太足够吧？”
“那么，就到时候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愿意来玩？”
这样讨论着，四个人便在更加黑暗的夜色中向清水寺的出口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尽管这一次无论是案件还是比赛的结果都不算尽如人意，但没有人会觉得这一次长达一周以上的京都之行不值得。而现在，便是尽情为服部和和叶感到由衷的高兴，并且为之而庆祝的时间了……
吗？
……
楼梯间里。
“什么？？”千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谁？”
“……”志保同样满脸无语的表情。“这……半天我也没搞明白，还是你来和她说吧。”
“喂，萤姐姐，”千羽接过了电话，看着志保走出楼梯间，继续带着那边的小情侣去找工藤新一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被警察扣住了，然后格里高利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不接电话，藤原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打过去也不通。”萤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的不满。“然后我想起来你们好像正好在京都，就打过来看看了。”
“所以说，需要我去那边把你保释出来？”千羽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事情很急，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赶过来，结果正打算按照地址去找人，就被四下埋伏的警察扣住了。”
“行吧，总之我到了再和你细说，你在哪里？”
“阿知波不动产的总部……不过找我的话，可能还是得京都警察本部见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共死的诅咒
半个小时之后。
“萤姐姐，”在警察的护送下，千羽打开了房门，看着里面满脸不爽地看着一本时尚杂志的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阿知波会长那边？”
“当然是因为接了一个疑难杂症的诊疗，然后需要找阿知波会长询问一些有关她已经逝去的妻子的事情。”萤将杂志摊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本来格里高利让我来是因为我是一个漂亮女生，是富裕男性特攻。结果门口的那个接待处的小姐姐好像看我不太爽，说非得要预约才行。没办法，我就只能从窗户翻进去了……结果在我准备敲开阿知波会长的办公室的时候，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警察们抓住了。”
“好吧……”千羽捏了捏鼻梁。“那个……那萤姐姐你跟我来，我们去找绫小路警官聊一聊，把你保出来……”
……
【来电-藤原】——这是千羽的手机屏幕上闪出的画面。
“喂，”千羽叹了一口气，用辅助单元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萤有和你联系吗？”藤原的语气很是不安。“她之前给我打电话并发了短信，但我当时关机了。”
“……”千羽微微皱眉，然后用辅助单元读取了藤原的通话地点。
这……是一个相对于藤原平常的活动范围而言很偏僻的地方，而且从刚才这段时间信号基站接力的情况来看，他还坐在某种快速交通工具上。
这不是高铁线……是汽车吗？他坐了谁的车？
“为什么会关机？如果是没电了的话，也不至于关机吧？”
“一些比较麻烦的私人事务……不过我们能解决好，应该不会影响你们。”藤原的声音很平静。“所以，萤在吗？”
“她被警察给扣了，我正在把她保出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千羽叮嘱道。“注意安全，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会来帮忙的。”
“你能保护好萤就可以，我死了就死了。”沉默了片刻之后，藤原给出了如此回答。“算了，讨论点正事吧，你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和萤一起把需要调查的资料拿到手，然后一起带回来。”
“Ok，但需要的是什么？”千羽用辅助单元开始对传来的信号进行降噪处理。
“阿知波夫人在去世之前的医学资料，尤其是关于去世之前最后几次全身扫描的资料片。”
“哈？”千羽愕然。“你们需要那东西做什么？”
“反正……你看着帮忙搜集一些就是了，”藤原似乎突然遇到了什么情况。“我这边有点急事，先挂了！”
在电话被挂断前的最后一瞬间，大概是那边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而放松了警惕的缘故，传来了相当明显的背景音。
那是一声来自成年男性的，被压抑着的呻吟。
……
“怎么回事？”藤原将手机被抠出来的电池扔到了地上，抓起了旁边的纱布，开始为旁边的男性包扎伤口。“又开始出血了吗？”
“嗯，也可能是之前纱布就没有完全止住血，现在只是从里面渗透了出来而已。”男性的表情很是勉强，冷汗不住地从头上流下。
“需要去药店一趟吗？”藤原的表情很是担心。“车上的纱布已经用光了，不能去医院的话，至少也应该去……”
“不行，”男性勉强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追兵，万一被对方抓住踪迹了的话，会很麻烦。
“继续向前开，多绕一段距离，让观察哨帮忙看一下，确定没问题之后再去安全据点。”这样说着，他绕过藤原的指挥权向前方正在开车的人下达了指令。
……
“所以说，这次要找皋月夫人的医疗档案究竟有什么事情？”走在黑夜里的道路上，千羽对身旁端着一个甜筒的萤这样说着。“别的时候还好，但你现在来拜访阿知波会长的确有些太不巧了。”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萤白了千羽一眼。“你看着阿知波会长跳水自杀了是吧？”
“是啊，所以如果说有谁对皋月夫人的医疗档案都分散在哪里的了解比较多的话，那就是我了。”千羽瞥了一眼那个甜筒，估算了一下热量。“生理档案还是精神评估档案？”
“她的精神状况也出问题了吗？”萤微微皱起眉头。“那就全都带上好了，医疗档案永远嫌少不嫌多。”
“所以讲了这么多需要带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了？”千羽突然又想起了这个话题。“你们接到了什么病人，会需要来京都找一个已经死掉了三年的人的档案？”
“这个问题啊，”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嗯……简单来说的话，皋月夫人是第一个，而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拯救【最后一个】。”
“哈？”千羽迷茫。“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的话，二十三年前，有一位患者因为意外事故而去世，但他的全身器官都基本完好，因此他的遗体在家属同意之后被用于六名患者的移植器官提供。”
“按照死亡顺序的话，患者A，接受了肺脏移植，在拳击比赛即将获得胜利时死于脑疝。
“患者B，接受了心脏移植，在乐器课进行教学演奏的时候死于肺部大出血。
“患者C是皋月夫人，她接受了肝脏移植。尽管不一定死于和其他病例类似的大出血症状，但死亡时间而论，她应该排在这里。
“患者D，接受了肾脏移植，然而她在打网球时死于心脏破溃导致的大出血。
“患者E，现在处于危重阶段，他移植了死者的肠子，但是现在凭空出现了严重的胰腺炎，病发腹腔出血和严重肺炎。”
“患者F，接受了死者的眼角膜移植。她目前一切良好，但如果没有什么干涉措施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像其他几个病人一样，死于毫无征兆的突发问题。”
“……”千羽的眉头跳了一下，因为这样的症状的确有些古怪。“真的有理由把这六个人用接受过同一个人的器官移植的事情连接起来吗？确定他们的死因真的互相关联吗？”
“年龄来说，不至于，而且一般来说，同样以如此烈性的症状走向死亡的概率太低了。所以还是放弃寻找巧合，专注于寻找原因吧。”
第九百五十九章——先斩后奏的新干线行程
九点五十分。
“什么，你要立刻赶回东京？”接听着电话，宫野志保表达着自己的不理解。“明天我们就一起回去了，你为什么非要……”
“因为格里高利说希望我也能回来，”千羽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的确有些太过仓促的话，我可能会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哎……算了，”志保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忙完之后记得打个电话回来，重要情况下随时向我报告动向。”
“明白。”
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志保叹了一口气。
“志保，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的身旁，小兰刚正一边收拢刚才的一次葫芦赢下的筹码，一边有些关切地问着。“橘同学……刚才出去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啊？”
“他啊……”志保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他有事先回到东京去了……没关系，我们继续玩，明天我一起把他的行李带回去就是了。”
“……”在看到志保那相当勉强的表情之后，在场的和叶和小兰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伴，而世良真纯则在瞥了一眼另外两名女生的表现之后挑了挑眉。
……
与此同时，东京返回大阪的新干线上，千羽坐在一个座位上，看着手里的资料。
这便是志保刚才叹气的原因——之前他一直没有告诉志保这件事，直到他和萤已经一同坐上了赶回东京的新干线的时候，才给她打了一通先斩后奏的电话。哪怕志保再生气，此时也已经不可能将千羽从驶出车站的列车拉回来了。
不过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相比，这件案子本身蕴含的诡异成分更加令人瞩目。
从1991年2月开始，一直到现在，三年半多的时间里，死掉这么多得到了同一名死者的器官移植的受捐赠人肯定不是偶然。
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
狂犬病？根据一些文献的结果来看，狂犬病毒可以在人体内潜伏数年之久，而如果在移植器官的时候，狂犬病毒被一同转移到新宿主体内，那么便有可能会在比较接近的时间段内造成所有宿主的死亡。而且与此同时，狂犬病病毒也并不在器官捐赠的检验范围内，所以这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千羽叹了一口气。
就算狂犬病或许能在人体内潜伏几年，但这一次可是在肝脏移植后20年才死亡，无论如何也太漫长了一点。
其他在检查范围之外的感染？理论上也有可能，但还是那个问题——首先，这样的感染要能潜伏20年；其次，这样的感染必须能搞造成不同的死者以不同的方式死亡。
这样思索着的时候，火车突然向一侧轻轻转了一个弯。而还没等火车转完弯，千羽便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上了自己的肩头。
“？”千羽转过头，却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而且大概是由于惯性的缘故，此时已经倚在千羽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那个……水科同学？”他小声呼唤了一下对方，却没有得到回应。
在此之前，千羽还从来没有以青年男性的视角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萤。而这一次看着睡在自己肩上的萤，千羽的第一感觉是……
她似乎真的好娇小啊？
和志保这样身材高挑的混血女性不同，萤是纯粹的日本人，在身材上显得娇小很多，而且自小接受的训练和与生俱来的可爱面容更是凸显出了不同于志保的知性与青春的一面。
可爱，又具有异性诱惑力，如果是吃这一套的男性的话，大概早就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了吧？
不过很可惜，对于千羽来说，萤只是一个普通的美丽女孩而已——在知道了那么多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大概也没有人会真的对她抱有异性角度的爱慕之心了吧？哪怕真的对她的美貌感到本能的渴望，却也只会因为她开放到极致的性格而望而却步。
也就只有藤原这样游走在最高难度线上的个中老手才能势均力敌地应付下来了吧？
【藤原这家伙……真是好福气，居然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从敌人变成恋人。】在心底感慨了一下藤原对女孩的手段之高效之后，千羽最终还是没有叫醒萤，而是放任她躺在自己的肩膀上稍稍休息一下。
想来，萤大概是在今天从东京赶过来，又在晚上赶回去的这一趟旅程当中耗费了过多的体力吧——
千羽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藤原的身影。
不……说不定也可能是他们玩得太开心的缘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萤就算再累也不值得同情，反而会是自己在上帝视角看起来比较值得同情。
性啊……虽然说自己也的确没有多饥渴，但……也的确是个在接近成年的情侣之间难以回避的问题。哪怕自己本身并不把这东西当做刚需，但在身边就有在这方面如此先进的模范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
在他思索这些的间歇，他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一名中年女性此时正用非常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
“很漂亮的姑娘，小伙子很可以，郎才女貌啊！”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着。
“啊……”千羽有些尴尬，却最终还是装作没什么不对地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如果说萤不是自己的女朋友的话，大概会显得更加尴尬吧？
而就在这时，身旁传来的动静让千羽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比更加尴尬还要再加尴尬一分。
“谢谢阿姨的夸奖~”萤直起了身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很淑女的哈欠。“千羽，你觉得如何？”
“我……”千羽感觉回答什么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最终选择了最稳妥的直男回答。“我觉得……患者们的情况简直是诡异至极，会不会是血液里面有什么没检测出来的病毒，在移植之后跟随血液随机沉淀在身体的各个器官当中，最终在二十多年后的现在集中爆发。”
“有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病的这个病人就还可以等一等，”在自己的座位范围内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萤似乎觉得千羽提出的观点很合自己的胃口。“毕竟……众所周知，角膜移植是不会带血的，所以她很可能没有被感染。”
“她？”
“是啊，那是一位老师。”
第九百六十章——头颅切除手术
“你们居然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格里高利看着千羽和萤，点了点头。“不过，作为凌晨一点三十赶回医院的奖励……”
两罐咖啡被扔了出来。
“啊，的确有点……”千羽接过了咖啡，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罐子。“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段时间我几乎一直就是在连轴转……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害怕以后在学术科研界之类的地方继续操劳了，因为我现在就已经是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疯狂运转了，以后再怎么忙碌也不可能超过这个了。”
“那你可以来医学界，”格里高利站起身，杵着手杖绕过千羽和萤，向门口的方向走。“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更新的消息，但既然你们也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做一些额外的测试。”
千羽盯着格里高利的腿。“你……又开始杵手杖了？”
格里高利的步幅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嗯，之前那款失败药物给我带来的肌肉和许多新生的小肿瘤混杂在了一起，超过80%被移除。相对而言，和最开始的情况相比有所改善，但对于最好的那段时间来说是令人沮丧的倒退。”
最终，大家还是选择放弃掉这个并不太好的话题，而是选择去看病人。
……
“呕！”在被特别的隔离病房中，老人在自己妻子的照料下吐出了小半袋呕吐物，随后在不住的咳嗽声中重新戴上了呼吸面罩，许久之后气息才重新平缓起来。
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满脸都是不安的情绪。
“我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吗？”她对面前的千羽询问着。
“我觉得应该不会……嗯，应该是不会的。”千羽稍稍犹豫之后，点了点头。“所以，惠子夫人，请您继续视力测试，读出第五行的字母。”
在这位女性的面前，有一张视力测试表——考虑到她接受的是眼角膜移植，这可以让她们了解她的视力状况究竟如何。例如在过去的一年中，她的视力是否出现了什么显著的衰退——如果的确有什么东西从眼角膜当中被带到了她的身体里，那么眼角膜本身必然是会首当其冲的。
毕竟，特洛伊木马本身不可能比城市沦陷的更晚。
“好吧，但我回答完这行之后你们最好能详细和我描述一下，那些和我一样都接受了器官移植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这样说完，患者惠子夫人便重新看向了视力表，而千羽也将检测项目翻到了下一页：截止到目前，患者的视力状况都非常良好，或许是因为她的病程还处于早期阶段，因此各种治疗手段都还大有可为。
“F，E，O，S，P”这一次，惠子回答出视力表上的字母的速度也同样迅捷，同样的不假思索，但却让千羽抬起了头。“第……”
话语在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整张表格之后顿住了。
“怎么了吗？”惠子夫人转过头，看着千羽。
“没事，”千羽连忙摇头，在看了一眼之前正在填写给另一旁的老人新增加的点滴药的记录表格，现在却也看过来了的萤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格里高利之后，继续说道。“请您继续看第六行——作为奖励，我会和您聊更多您感兴趣的消息的。”
“好的，A，Z，X，T，S，Y。”夫人重新看向了视力表，在以极快地速度读出了表上的内容之后，再次看向了千羽——但她看到的表情却有些凝重。“怎么了？”
“您……”说到这里，千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而是瞥了视力表的方向一眼。
刚才的那两行，惠子夫人全都读错了，唯一一个对的字母也明显是瞎蒙撞概率碰上的。
就在他们面前，不明病因刚刚剥夺了惠子夫人的视力。
“小子，你给他讲讲吧。”格里高利
“很抱歉，您最后两行全都读错了，或许您的眼睛已经受到了影响……”千羽叹了一口气，和表情如坠冰窟的惠子夫人这样说着。“无论究竟发生了什么，您的视力已经重新丧失了。”
“那是什么意思，该怎么治疗？”惠子夫人急切地问道。
“从原则上来说，为了避免您的疾病像另外几名病人一样从眼角膜继续扩散，我们可能需要……”千羽看了一眼格里高利，这才继续说道。“可能需要摘除您的眼球——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这可能是为了保住您最重要的生命权所做出的必要医学手段。”
“我的眼睛？”惠子夫人愣了半晌之后才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你在开玩笑对吧？”
“是的，他在开玩笑，因为他觉得只需要移除眼球是个好事。”格里高利接管了话题。“不过不幸的消息时，这孩子经验不足，说错了。”
“！？”千羽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失去了视力不正是代表眼睛出了问题吗？”
“不是啊，你刚才太过专注于自己手里的测试表格了，而没有看病人——这是一个职业上的失误，你会因为这样的错误而错过很多重要信息的。”格里高利轻轻点出了千羽犯下的错误。“她刚才看视力表的时候没有眯眼看，而是很自然很流畅地读出了一串错误答案，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千羽思索了片刻之后，试探性地问道。“她……以为自己能看到？”
“嗯，”格里高利点头。“所以移除眼球已经太晚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惠子夫人有些迷茫。“什么叫我以为我自己能看到？为什么移除眼球【已经太晚了】？”
“意思就是，你的大脑已经受损，正常的眼睛传递到大脑里的信号无法被正常读取识别，”千羽小声解释着。“这是一个典型的大脑问题，并不是眼部病变所能导致的。换句话说，无论病因是什么，都已经扩散到了大脑之中，我们就算摘除了你的眼球也无法治疗……”
————————
“不过没关系，”惠子夫人听到格里高利的声音并转过身，只见他突然扔掉手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身旁的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我们有个简单粗暴的治疗方案，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一劳永逸地解决你的问题。”
惠子夫人心惊胆战地看着格里高利拿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柄砍刀。
第九百六十一章——失败的劝说
“接下来，请允许我们向你隆重介绍传统的方案B，那就是移除你的整个头部，”她又看到格里高利跪在了自己所在的病床上，用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胸口，同时打量着她的脖子，仿佛在拿捏一个下刀的尺度。“别担心，你的灵魂会升入天堂，而你的身体将会重获健康。上帝啊，赞美伟大的先驱者路易十六！”
伴随着格里高利的呢喃声，砍刀落下。
“啊！！！”惠子夫人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
现实当中，格里高利挑了挑眉毛，而距离太近的千羽已经露出了一脸受惊的表情，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你看，”格里高利瞥了千羽一眼，开口了。“幻觉，这就是个更典型的大脑症状了。对了，你之前好像提过一嘴，皋月夫人好像不算健康，长期以来饱受精神问题的折磨对吧？”
“嗯……”千羽从床上坐起来，在看了一眼另一边已经被吸引了目光的病人，病人家属和萤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心理医生是这么说的。”
“好的，”格里高利点头。“叫一个护士进来看着，我们回办公室看看……水科的话，去把藤原一起叫上来，他现在应该在休息室。”
……
“我其实一直没太搞明白，为什么进展会如此迅速？”千羽皱着眉头。“按照你们的说法，她在不久之前还在教师的职位上工作，这至少说明她应该还没有什么症状。可是现在，刚进入医院她的视觉就出现了问题。”
“你还不如说是我们正好在她症状加剧之前就找到了她，”藤原并不是很关注这种巧合。“几天前，那个快要病死了的老头子也和惠子夫人一样健康，但现在……”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格里高利轻轻用手杖敲了敲地面。“有想法就提出来。”
“如果说，她的大脑出现了问题，我们有没有可能现在给她做开颅，进行检查？”萤提议。“如果是视觉部分出现了问题的话，我们应该可以打开颅腔，然后进行检查……”
“如果你愿意独走，而且能够勾引到愿意帮你担风险做手术的医生的话，我们喜闻乐见。”格里高利毫不犹豫。
换言之，这种方法就算可行，在程序上也太过激进了，一旦开颅检查造成患者永久性脑损伤的话，责任可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担不起的。
“那个，其他几名死者去世的时候，有没有对发病部位进行解剖？”千羽提议。“我在想的是，既然他们的死亡有某种关联，那么关联之处应该还是能被观察到的吧，比如都检测到某一种细菌之类的情况？”
“已有的四位数的实验室检测一切正常，如果问题在于某些罕见病毒……就算真的是，他们的尸体也都已经火化了，不具备再次取样的可能。”藤原轻巧地否决掉了千羽的提议的可行性，转头便提出了萤并没有太多惊讶，而千羽却吓了一跳的方案。
“虽然要冒着毁掉惠子夫人的下半辈子的风险进行采样的做法并不好，但我们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备选项吧？”藤原悠悠地拓宽着众人的思路。“而且更加绝妙的是，那个人已经没有下半辈子了。”
千羽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名现在已经进入发病期，因为胰脏受损而处于弥留之际的老年患者的身影。“这……虽然客观上来讲他的确没有未来，但……”
“好主意，”格里高利点头。“水科，去准备一下，说服那个准寡妇允许我们进行准尸检。嗯……记得把你身边的理想主义乖宝宝一起带过去。”
……
走在路上，萤看了一眼身旁的千羽。
“还是有点在意吗？”
“嗯，肯定还是有点……”千羽的表情很是复杂。“毕竟为了救一个人而去对着另一个人的大脑戳戳弄弄……”
“干久了就会麻木的，”萤露出了一丝苦笑。“怎么说呢……如果是一般的医生的话，接触到的都是很平和的东西，给小孩子们开开药，送出去之后再递给他们每人一颗棒棒糖，简直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但在格里高利这里……我们见到的死人可就太多了。我印象里诊断失败最终死亡，或者诊断成功但无力回天的，起码有20个病人吧？基本上能占三分之一。
“把那些毫无意义的慈悲之心收起来吧，这里是生与死最激烈拉锯着的前线，没有时间去在乎对着将死之人畏手畏脚……是的，没有时间畏手畏脚了，要果断一点。”
在萤说完的时候，千羽看了她一眼——她在说出了这些大道理之后，自己也微微低下了头，情绪显得并不高。
她其实，也承担着相当的压力吧？
……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年过八旬的老婆婆在听到了萤底气不足的请求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们想要切开我丈夫的头，然后从里面切一片？我的丈夫都已经如此危急，你们却还要切开他的头？”
“这也是为了救他，”萤稍稍定了一下心神之后，重新开始了说服。“老爷爷现在主要的问题在于重症急性胰腺炎导致的高血糖所诱发的肺炎。对于他这样的老人来说，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我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找到病因的话，很难对症下药，那么症结所在就有可能继续破坏体内的其他器官，给我们带来麻烦。而如果能够在大脑中有所收获，对症下药的话，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切开他的头啊，”老婆婆仍然不能理解这一切。“你们也说了，这个动作极为危险，而且也可能导致死亡……”
“但恕我直言，我们如果不这样来寻找他的病因，他可能也会因此而死亡的，”千羽轻声对老婆婆说道。“您要明白，老爷爷的病很重了，并不是您什么都不做，看着我们在这里搞这些吸氧吃药之类的手续就能挽救回来的。”
但无论他们怎么解释，老婆婆却还是执拗地摇着头，不允许他们去做这种在她看来无比危险的事情。
正当他们头疼的时候，身后的隔离病房玻璃被敲响了——藤原站在他们身后的玻璃外。
“回来吧，尊重她的选择。”他如此说着。
第九百六十二章——警察厅的反扑
米花中央医院附近的一家24小时咖啡厅里。
“就这样，没问题吗？”千羽吸了一口拿在左手的牛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藤原。
“嗯？”翘着二郎腿，藤原一手搂着萤，很放松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在抿了一口红茶的同时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就是……那边那位老爷爷的病，没关系吗？”
“你们就算待在那里作用也不大，而且……”藤原看了一眼正在自己怀里，专心致志地舔着正捧在手里的冰淇淋的萤。“时间也很晚了，萤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橘来处理就是了。”
伴随着藤原在萤背后轻缓的抚摸动作，萤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嗯……那我待会儿去休息室睡一会儿，有事的话叫醒我。”
“不急，先吃点东西，吃完再回去，要不然睡到一半饿醒了可就不好了。”
……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医院的特别休息室门口
“呜……”萤的手里拈着一张卡通图案的枕巾，迷迷糊糊地亲了藤原一口。“晚……”
“你亲歪了，”藤原有些不满地抱怨着。“刚才亲的是脸。”
“欸……”萤发出了一声分外可爱的悲鸣，不情不愿地又亲了一口藤原的嘴唇。“这次准了吧？”
“准了准了，”藤原露出了外人少见的疼爱笑容，轻轻亲了一下藤原的额头。“乖，快点去睡吧。”
在他们两人的身旁，千羽面无表情。
虽然总觉得有些小孩子炫耀玩具的幼稚感，但……还是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志保一起叫回来。
“呜~”萤点了点头，关上了特别休息室的房门。
仿佛就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藤原的脸色就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去做检查吧，”藤原瞥了千羽一眼，示意他跟上自己。“那边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等着什么，”千羽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说老婆婆那边同意我们对老爷爷的大脑进行切片检查了？”
“她怎么可能同意，”藤原哼了一声。“但很幸运的是，尸检是不需要经过家属的许可的。”
“啊？”千羽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死了，”藤原仿佛在说着什么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我们就能对他进行检查了，这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地方吗？”
“他……”千羽仍然处于震惊之中。“怎么死的？”
“老头子，危重症，本来就是弥留之际，”藤原瞥了千羽一眼，仿佛在不满于千羽还会提出这种问题。“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吃点夜宵，因为本来就马上能得到无限制授权的事情，一次做不成的话就没必要磨第二次嘴皮子。
“而同样的，之所以我让你们在那边再多吃点东西再回来，也是因为当时老头子还在进行仪式性的抢救，还没被送到解剖室。
“好了，闲话就说这么多，过来帮把手，我们检查一下他的大脑，看看惠子夫人的头部究竟有什么东西。”
……
“嗯，我要的就是这个，”藤原将大脑从被千羽切开，并捧在手里的眉弓以上整片颅骨里拿了出来。“帮我去把机器打开。”
“没有问题，”千羽点了点头，将颅骨放在一旁。“不过，之前是怎么回事，你当时遇到麻烦了吗？”
“你指哪次？”跟着千羽一同来到操作间，藤原将大脑放在了操作台上。
“今天，或者说昨天——你总不至于故意不接萤姐姐的电话吧？”
“你这家伙，明明叫我藤原，为什么叫萤为姐姐……”藤原轻哼了一声。“至于那个的话……暂时还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希望这件事会牵连到你们。”
“组织吗？”千羽的感觉很敏锐。“是组织那边的问题吗？不对……是有人找组织的茬找到你们头上了？”
“有可能，但更可能的是还掺上了更加麻烦的警察厅余孽。”藤原将切割器对准了大脑，利用设备的电子操作界面开始设定程序的操作参数。“总之……有点麻烦，但目前还没有到彻底失控的地方。”
“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千羽稍稍后退一步，将操作空间完全交给了藤原这个专家来操作。“我好像就只知道你们的一个朋友上次被盯上了，但之后呢？”
“就还是这档子事情呗，”藤原的声音稍稍有些烦躁。“倒也不是说真的直接冲我们来了什么的，但……仿佛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千羽下意识地将辅助单元开到了最大功率，检测附近是否有什么窃听设备。“举个例子？”
“学校那边我们都已经不敢去了……不必要的社交我们也已经切断，现在只剩下回来这边给格里高利值个班这一件任务了。”
“可这不是很矛盾吗？”千羽不解。“既然还愿意来这里，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
“因为同学们是无辜的，所以不合适，”藤原的回答很干脆。“但格里高利比我们还黑，所以坑死了也没关系。”
“所以你们自己其实不害怕吗？”千羽挑眉。“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害怕对方的袭击……”
“当然害怕，但问题是怕也没用。还不如等他们什么时候打上门来，然后见招拆招。现在我们就是这么做的，同时租了楼上下的两间公寓，并且通过我们后开的暗门相通连。他们知道的只有上面那间房间，而突袭进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寻求组织的增援，在这里把他们的突击队一网打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就只能等待了，毕竟我在明敌在暗。”藤原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叹了一口气。“话说，你们真的打算去北欧吗？那边虽然不是日本，也不是英国或者美国，但也是他们的力量能够投射到的地方，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放在那里，多少有点危险啊。”
“呃……”千羽的表情稍稍有些勉强。“这……怎么你们最近都在有意无意地讨论这方面的事情……”
就在他们讨论着这些的时候，藤原已经轻车熟路地揭开了一层大脑切片。“唔……”
“虽然我对于这个大脑的状况不太满意，但考虑到是高龄病人的话，似乎还可以接受？”千羽挑了挑眉。
“对他来说算很健康了，对我们来说算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藤原撇嘴。“算了，我们再切几层看看，如果接下来几个采样也都一无所获，那么就真的要从头再来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胰腺癌
某处普通的医院员工休息室内。
“……”格里高利半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吱嘎，”伴随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千羽从门外走了进来。“啊，您果然在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格里高利将文件放到一旁，坐起身来。
“当然是一个个员工休息室找过来的，”千羽撇了撇嘴，从饮水机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本来想要用手机联络的，结果你的手机放在了办公室……在工作期间的话果然还是要把手机带在身上比较好吧？要不然我至少可以在和你取得联络这件事上节省大家的10分钟。”
“既然没有高兴的神色的话，他的大脑一切正常咯？”格里高利又重新半躺在了沙发上。“那就干脆给他做一个详尽的全身检查，重点集中在胰腺，第二重点是接受移植的那段肠道。”
“那个的话，藤原应该已经在做了，”千羽点了点头。“本来我想做的，结果藤原说我还没有足够的操作经验，就把我赶到上面来通报了。”
“你立刻回去，接手他的工作，”格里高利抓起了旁边的固定电话，拨通了藤原的手机。“藤原，能停的话把手边的解剖操作暂停下来。别问为什么，那小子看着你们操作了许久，也该有一点在你的监管下进行实操的经验了。给你们两个小时，让他把病人的尸体完整解剖一遍，不标准的地方你多看着点。”
“可能说的有点晚了，”藤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我找到东西了，他的胰腺炎并非是什么其他因素导致的，而是因为他的胰腺有严重的器质性病变！”
“胰腺炎有器质性病变很奇怪吗？”格里高利皱眉。“你最好能进行更进一步的说明。”
“癌变，他的胰腺出现了器质性破溃，而且破溃的地方有被撕扯开的癌变组织，正是这里的破口造成了腹腔的出血状况。”
格里高利的目光锐利了起来。“我们马上下去。”
说着，他站了起来，杵着手杖从千羽打开的门走了出去。
而当他从千羽的身旁走过时，千羽看到了被他拿在手中的那份资料。
APTX-4869——这是那一页资料当中最引人瞩目的讯息。
……
“嗯，的确是标准的胰腺癌，”看着千羽在旁边藤原目不转睛的监控下将胰腺摘出出来，放在托盘里，格里高利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既然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前置的先验猜测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其他人的死因和癌症联系起来。”
“可是，我们没有其他的尸体可用啊，”藤原随口说道。“现在应该还没有能验骨灰的技术吧？”
“嗯，但作为格里高利的学生，你们可不能如此缺乏主观能动性。五秒之内想一个替代方案出来。”坐在胰脏所在的托盘旁边的椅子上，格里高利毫无顾忌地提出了这个任务。
而几乎是瞬间，千羽便给出了一个让格里高利非常满意的答案。
“我们好像有……”千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一个活着的，可以检查的人啊？”
“喂……”藤原看着千羽，露出了一脸见鬼的表情。“怎么连你也……”
“终于有一个孩子能继承我的精神力了，我心甚慰啊，”格里高利的表情很是受用。“不过这个还是太冒险了，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来在写申请材料的时候填充表格。”
“与其说是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填充表格的话，还不如说是因为我们自己对于这个诊断结果都没有什么信心吧？”千羽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不过嘴也没有停。“这是一个胰腺癌，而那位老师的问题显然是出在大脑上。可是胰腺癌真的能在自身没有达到中后期进程的情况下在大脑转移出什么气候吗？换言之，我们现在仅仅只能猜测惠子夫人有癌症，而理由仅仅是现在这位老爷爷的胰脏上有癌症。至少我完全想不到什么理由会让两个仅仅是接受了同一个人的移植器官的人在不同的身体部位同时得不同的癌症。”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现在缺少一个定论，所以任何针对性的治疗都不能展开——”格里高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语速也加快了起来。“等一下，仔细想想，我其实现在就有一个不完全的证据……所以还需要你们那边的补充，快点快点，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哪怕可能只是一个偶然也算！”
千羽和藤原同时开始了快速回顾和思考。
“移植接受者，皋月夫人，”千羽的辅助单元很快检索出一个弱相关的论据。“接受了肝脏移植，但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出手杀死了一个人，在那以后性情大变，最终死于脑梗。”
“嗯，你带回来的资料里面有这个东西，”格里高利点了点头。“阿知波会长由于悲痛，所以并没有申请任何后续解剖，所以没有理由能够否认她可能是因为脑部癌变导致了一系列性情问题——仔细想想，这甚至会是能够为她的故意杀人所开脱的罪名？幸亏她本人已经死了，不然律师们又能在法庭上赚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我之前看这个老头子的药物史，他好像有关节炎，”藤原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关节炎的最常见用药里面有甲氨蝶呤，这东西是癌症的可用治疗药物——如果说大家都得了癌症的话，那么这便是一个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这个老头子明明得了速度很快的胰腺癌，却比那些年轻人晚这么久才病症发作的有力论据，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都有长期服用癌症药物进行治疗，所以缓解了发病进程！”
“……”格里高利思索了片刻之后，站起身。“嗯，你们继续解剖，我出去一趟。”
……
两分钟之后，解剖室。
“你觉得格里高利打算做什么？”藤原瞥了一眼正在一段段捋着小肠的千羽，如此问着。
“以他的行事风格的话，说不定已经在直接准备给惠子夫人安排化疗了吧？”千羽想了想，猜测道。
“不不不，他不可能这么做的！”藤原立刻否认。
“那他现在应该在做啥？”千羽愕然。“我还以为他是那种行动力挺强的……”
“因为他肯定要从患者那里攻关，让她签知情同意书啊！”藤原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格里高利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吗？”
第九百六十四章——从建筑师到数学老师
病房，惠子夫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在她的鼻孔里，插着一根吸氧管——这是最近几个小时才加上的，因为她的病情已经开始快速从视力扩散到了其他方面，其中最致命的便是呼吸困难。
“醒醒！”并不怎么礼貌的男性声音将她的睡梦打断——格里高利站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表，很严肃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主治医师吧？”惠子夫人有些费力地将头调整到正视格里高利的角度。“有什么事吗？”
“我要你签一份同意进行化疗的通知书，”格里高利并没有说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她。“签署了之后，我们就会开始对你的治疗。”
“你们……发现我的体内有癌症？”惠子夫人接过表格，皱眉。“给我一根笔……”
“给你，”格里高利将早就准备好的圆珠笔递给了她。“嗯……我们其实没有证据能够确诊你得了癌症，相关的化验还在进行，目前结果尚未确认。”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确定我得了癌症，却打算让我做对身体威胁很大的癌症治疗？”惠子夫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觉得这有些说不过去吗？”
“……”格里高利稍稍沉默了片刻。“的确，但老实说，目前——”
格里高利的话语骤然顿住，因为惠子夫人在表达了对放疗安全性的质疑之后，仍然毫不犹豫地在治疗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格里高利的表情稍稍凝重了起来。“你为什么会签字？”
“有什么问题吗？”在签下名字之后，惠子夫人的手臂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就这样放任重力将他们摔在了床上。
“你知道化疗可能有危险，却仍然选了同意吗？”格里高利追问道。“一般人不会这么做，可是你……”
“为什么不签呢？”惠子夫人突然挤出了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反正……如果是癌症的话，只要我没死，最坏的结果也就不过是摘除我的眼睛而已，对吧？”
“一般人往往会把这个作为非常惨重的代价，”格里高利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坐在了惠子夫人床位边的椅子上。“你却仿佛根本不关心……你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接受了眼角膜的移植吧？这说明以前你的眼睛不好。所以，请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你在享受了黑暗之后的光明如此之久，却仍然对其不甚珍惜的原因。”
“嗯，接受移植之前我的双眼几乎是瞎的，”惠子夫人轻轻哼了一声。“直观来说，左眼1900度，右眼2200度的近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但在接受了移植之后，我却并没有感到好在哪里——我现在是一位数学老师，但你知道我在硕士毕业，接受角膜移植之前，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不知道，所以我在等你说——不过考虑到你现在是一位数学老师，所以我预测你接受治疗之前是一位高度近视到几乎瞎眼的数学系学生。”
“你错了，”惠子夫人发出了有些嘲讽的小声。“老实说，我在恢复视力之前的专业是建筑学，而且在东京大学名列前茅。”
“东京大学的建筑师？”格里高利的诧异之色显而易见。“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看见之后，反而放弃了如此前途无量的建筑师事业？”
“嗯，”惠子夫人点了点头。“在我看不见的那段岁月里，我的眼睛是瞎的，但我的心是明亮的。医生告诉我，如果我能恢复视力，那么我的生活会非常快乐——我将能够旅行，能够约会，能够结婚。或许本该是这样的，毕竟连你部下的那帮孩子也以为我一定有非常幸福的生活，没错吧？瞅瞅他们，甚至还叫我惠子夫人……可我的姓氏其实还是我父母带给我的啊……”
“按照你的说法，你在恢复视力之后，并没有觉得生活更加快乐吗？”格里高利换了一个坐姿，而这个动作让他的手杖和地面磕碰了一下，吸引了惠子夫人的注意。
“因为当我能够看清之后，却发现这个世界令人沮丧，甚至还没有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心灵所描绘出的那片乐土的一半好。”惠子夫人瞥了一眼他。“你的腿有问题对吧，如果你恢复了健康的话，你就会发现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我曾经短暂地恢复过，所以我格外珍惜健康。”格里高利盯着惠子夫人的眼睛。“恕我直言，你这并不是真的无法感受到视力带来的新的快乐，而是单纯的久坐芝兰之室而再不能闻其香。”
“是吗，”惠子夫人并没有把格里高利说的话放在心上。“那看来，我就只能说每个人各不相同了。”
……
解剖室。
“你们，”格里高利推开门，走了进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千羽正小心翼翼地在死者的胰腺上切割着什么东西。
“目前还没有新发现，但是现在有一个新想法，”千羽瞥了一眼正在盯着自己下刀的手的格里高利，如此回答着。“DNA技术……如果我们能够对这部分癌细胞进行基因测序，并且想办法搞到移植者的亲缘基因的话，是否就能对癌症进行定性了？”
“你的意思是，供体体内有癌症，在移植的时候将早已潜伏在所有器官里的癌细胞一并转移到了所有接受移植的体内？”格里高利皱眉。“你认真的？”
“呃……”千羽一时语塞，许久之后才小声嘀咕着。“那个，毕竟我们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向，而且我可能也对这方面有些欠缺了解……其实是不可能的吗？”
“……”格里高利思索了一下之后，改变了态度。“不，说不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你继续做，藤原去翻一下移植者的资料，看看有没有条件搞到那个移植者的基因来进行检查。”
“呃……”藤原稍稍犹豫了一下。“如果说是要移植者的基因的话，不用找移植者本人吧？”
“对哦，”格里高利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失。“你小子……反应速度够快的。”
第九百六十五章——癌症干细胞
几小时后。
“呕——”伴随着呕吐声，惠子夫人将少量之前吃下的食物和更多的胃液吐在了手中端着的金属盆里。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千羽打了个哈欠，接过了盆子，在连盆带内容物一并倒到旁边的垃圾柜里之后这样说着。“但你的身体的确有所好转了，对吧？”
“是啊，至少我现在有力气坐起来用力吐了，”惠子夫人转头看着千羽。“而且我的视力也恢复了——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红色头发，没想到居然是我的视力导致的误判。”
“这都不是大事，只要你能恢复健康，我们就很开心了。”千羽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格里高利的办公室。
“这个理论……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藤原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格里高利带来的文献。“我们遇到的这个病例难道真的是……”
“这个概念，说实话，我感觉还仅仅是个猜想，真的是真的吗？”被叫醒的萤也有些为难。
“目前的证据没有否认，”藤原将检测报告递给了。“基因速查的证据显示，死者胰腺的肿瘤的基因和被移植过来的肠道的基因相一致，都应该可以被认定为是那名器官捐赠者的DNA”
“是个猜想，但既然是猜想，就说明这个东西还没有被驳倒，完全站得住脚。”格里高利很有信心。“医学本来就是一个不断通过病例来推进的学科，当医学的未来就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时候，不要错过它。”
他们在讨论的是一个哪怕对于医学生而言都有些陌生的概念：【癌症干细胞】
与一般人的认知理解所不同，癌症肿瘤的内部并不仅仅由单一种类的细胞构成——其中包含了多个子群体，而这些群体在生长速度，转移能力，免疫特征和对各种不同治疗的敏感度方面都有所区别。而针对这样的情况，一种理论便应运而生：其中是否有一种专门负责像正常人体内的正常干细胞一样分化并形成新的肿瘤的，肿瘤界的干细胞？
虽然这样的理论在之前便已经有人提出，但由于长期以来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因此这还仅仅停留在不被医学界的其他人所普遍认可的阶段。
然而，如果今天这个案例能够作为癌症干细胞的铁证的话……
二十多年前，器官捐献者死亡，而他的器官被捐赠给了多名病人。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或许是基因使然，或者是其他原因，他的体内已经出现了多个原癌干细胞团，或者由于缺乏某种物质而停留在成为可以工作的癌症干细胞前一步的危险产物。（这样的推断相比与前者而言更加现实，因为全身充满了癌症干细胞的人的癌症症状必然会相对明显。如果已经发展到了相当地步便不可能逃过医生的眼睛，而如果发展程度尚在早期则不可能在所有器官都有其存在。）
在移植的最开始阶段，这些器官的表现良好，但令人不安的是，跟随着器官一起来到新宿主体内的癌症干细胞在被移植者体内扎根，缓慢进展了起来，甚至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完美融入了他们的身体。比如，扎根在心脏，扎根在肺部……
在普通和中短期内，这都还是可以接受的无伤大雅。但在长期来说，事情就不那么好玩了。
癌细胞之所以被称为癌细胞，便是因为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滥竽充数。当身体需要他们出工出力的时候，一切就完蛋了。
比如说，在心脏快速搏动的时候，那一片无法正常地收缩舒张，而是僵硬地维持在原本的形状，最终将不够坚韧的脆弱部分扭开一个碎片，导致血液喷涌而出。
而现在，在这位惠子夫人的身上，从眼角膜被一同带来的原癌干细胞便这样进入了惠子夫人的大脑，在掌管视觉的部分扎根发芽，直到最近几个小时才开始影响她的视力。
“好吧，那我们就假设这一点是没问题的，那么更现实的问题的话，”萤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惠子夫人的这个癌变，到底要怎么办？继续化疗能解决掉这些所谓的【癌症干细胞】吗？”
“目前没有定论，毕竟甚至都没有被观测到的癌症干细胞感染人的案例，”格里高利耸肩。“不过考虑到这个胰腺癌的老头子有长期服用甲氨蝶呤的历史，最终却还死于癌症的话，意味着癌症干细胞或许能在顶着抗癌药物的作用下发展自己的势力。既然如此，那些对普通癌症细胞有用的东西并不一定同样对癌症干细胞有用。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更新更强的手段的话，恐怕就只能尽可能地切除已经发现的肿瘤，并且督促她每年进行体检，对潜在的新肿瘤进行专门的检测了。”
“反正我们所得到的已经比预期的要多很多了，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病因，而且还能够让她延长一些生命，”藤原对于惠子夫人的治疗显得很有底气。“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准备肿瘤的切除了？”
“她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了，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格里高利摇了摇头。“虽然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但开颅检查的危险仍然很高。这就导致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一旦过程当中除了什么事情，那么我们就要背首锅。”
“那我们要怎么办，就这么放她回去，等到癌症继续肆虐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再动手？”藤原微微皱眉。
“理论上来讲，干细胞有些可以用来进行特异化标记的蛋白，”格里高利早有准备。“如果我们能够观察这个老头子的胰腺里的干细胞，然后确定可以作为特异化标记的蛋白的话，我们就能够给惠子夫人打同位素，然后对蛋白进行标记。
“恭喜你们，你们的履历上又多了一项很有分量的履历……话说，那小子这次回来不会就是因为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伴随着格里高利的一句嘀咕，藤原和萤互相对视了一眼。
“有可能哦，”萤点了点头。“他是看到了案情的复杂性之后才答应加入进来的……以我对他的恋爱观的看法来说，说不定他把志保丢下自己跟我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希望能够把她的名字挂到咱们课题组的名字里呢。”
……………………
接下来整本书会开始收尾，而时间线也会拉的松散一些（因为很多事件有自己的固定日期）
或许接下来300章不到的长度能够从10月末冲到95年3月以后
而在这期间，很多案件可能会以番外的形式补充进来，但顺序我就不知道了（甚至可能在大结局之后作为小甜点加入）
第九百六十六章——手术切除
病房。
“没想到您真的会同意这样的一个计划，”推着病床车的后部，将自己的腹部和惠子夫人的头部靠得很近，千羽这样说着。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大脑里面有一个迟迟没有处理掉的肿瘤的，人啊，还是最珍惜自己的性命的，明明那个肿瘤都不一定存在，却还是想着一定要打开看一看才安心。”惠子夫人看着千羽那相当年轻的面孔，笑着说道。“不过，你能够再给我讲一次，我的大脑究竟怎么了吗？”
“这个的话……”千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沓颜色卡片。“这是一沓颜色卡片，请您一张张翻开，在大脑里思考这些颜色属于哪个部位。”
“哦？”惠子夫人接过了卡片。“唔……红色，蓝色，绿色，紫色……”
推着车的千羽的嘴角微微勾起，因为在他的胸口，因为推车的姿势而非常接近惠子夫人的头部的辅助单元正在和惠子小姐的大脑进行互动，并且在读取大脑的工作情况。
宫野志保曾经在就读期间，在《CurrentBiology》上发表的一篇有关个体间的大脑结构差异的论文里提到过这样的一个猜想：尽管每个人的大脑结构在各方面都有相当明显的差距，但可能在另外一些方面保持了高度一致。
而如今，这条假想路线的证据就在千羽的辅助单元里。
在给惠子夫人做检测之前，千羽已经用辅助单元为宫野志保和自己进行了测试，两个人在看到同样的颜色的图像的时候会在高度相似的大脑部位兴奋。而且不同颜色会让大脑的不同部分亮起，甚至可以根据大脑亮起的部位反向推断出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颜色。
而与此同时，格里高利也通过自己的人脉和医院的董事联络，力主引进了一批最先进的脑科学设备，并且在最近一段时间投入了使用。
这其中就包括了一台能提供和辅助单元类似的，检测大脑具体兴奋部位的设备。
而现在，一个非常宝贵的病例样本就在他们眼前。
根据他们的推断，惠子夫人的问题并不在于眼睛无法正常看到画面，而是他的大脑无法正常处理看到的颜色。换言之……
辅助单元读取到了惠子夫人在看着红色卡片的时候的图像——与千羽，宫野志保，格里高利和藤原以及萤都有所显著偏移的兴奋区域亮起了。
换言之，从大脑兴奋的部位来看，她所看到的颜色并不是众人眼中真正的红色，而是……某种更加偏向灰色的假红色。
下一张，黄色卡片，她的大脑兴奋区域同样偏离了正常部位。
紧接着，又是下一张。
这才是千羽自告奋勇前来推病床车的目的——在他将车子推进手术室之前，就已经取得了足够完成至少3篇高质量刊物论文的底稿图。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不是在手术室里操作了，而是在手术室的观察间里和格里高利一起旁观。
“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说的不是我们一起的那个，是你们两个个人准备自己写的东西。”格里高利突然说道。“你之前准备那么多材料的话，肯定是为了写东西吧？”
“嗯，主要是给志保准备的素材，申请博士的话，有这样一个新颖的论文会好很多。”千羽仍然盯着观察间的电子屏幕。“毕竟……您那边的那个论文的话，志保肯定是混不到C位，主要性质应该还是为了给藤原或者萤提升履历吧？”
“嗯，准备投给哪个刊物？”
“目前还没想好，志保的打算是发给她本科阶段比较熟悉的这方面的老师，然后老师看看和哪边比较匹配之类的……”千羽摇头。“我和志保个人发文章的履历都不丰富，主要还是跟着导师的指引去投刊。”
“如果不介意的话，写完把把关吧，我来做通讯作者，”格里高利轻轻哼了一声。“别小看我，我做审稿人和有合作关系的刊物多了去了，别的不说，NEURON或者类似水平的刊物还是能够帮你要到一个版面的。”
“真的假的？”千羽惊愕——尽管自己并非医学专业，也不知道这个刊物的地位究竟如何，但他是在志保有一次关于发表论文的碎碎念当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的。
“特别烦，我当时花了很久很久准备的，满心以为就算不能直接通过，也仅仅需要修正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误。”当时的……应该说还是灰原哀，如此幽怨地说着。“结果他们就那样拒绝了——我的导师说这其实很正常，因为我的论文虽然也有了相当的功底水平，但因为实验的规模还不够大，想法也不够具有创新性，所以仅仅是【朴实的中坚文章】，而这种水平是无法打动高水平刊物的。”
而现在，格里高利居然如此满不在乎地用自己的诺言来给那样的刊物上的版面做担保……
“当然是真的，事实上之前还有更好的刊物的主编和我沟通，问我有没有可能利用米花砸大手笔引进的神经学仪器来发表一些疑难杂症方面的高难度论文。”格里高利语气平淡地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如果你写的真的很好的话，我可以把我原本准备的一个病例优先度拉低，让你成为Nature子刊的一作。”
就在千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的时候，手术室传来了声音。
“颅骨已经切开了，准备安置探测设备。”
探测设备是一张神经网络，相当于千羽的辅助单元在工作距离上砍了一刀，但功能更全面的通用版本。这个装置可以测定神经元的传导速度，并且确定是否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信号的输送——例如某块看上去是大脑，但其实是冒牌货的癌块。而这些分析结果会在电脑内得到分析结果，说明具体需要切割的范围。
“结果分析出来了，”负责摆弄人机交互界面的藤原将屏幕转给了主刀医师，同时如此对格里高利汇报着。“她的运气不错，癌变部位集中在大脑最表层，切除难度很低。”
“那就做吧，接下来是你最宝贵的见习时间，有什么问题攒下来，术后一股脑问了。”格里高利轻轻松了一口气，下达了一个和病情本身并没有太多关联的摸鱼指示。
“那么，”在他身边，千羽问道。“手术之后，她应该就能正常看到东西了吧？”
“原则上来讲，她的视觉部分有一定比例已经损坏了，切除之后肯定会造成某个程度上的削弱，”格里高利耸肩。“但大脑应该能自己解决代偿问题，并且最终把视力恢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人可是很强的。”
“那么，这个案例算结案了吗？”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仅仅是垃圾内容罢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尴尬的两难
第二天下午，橘宅。
橘千羽靠在墙壁上，看着不远处的道路拐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处路口，一辆甲壳虫正在道路上行驶着。
“志保，”坐在后排，毛利兰看着似乎正在窗外寻找这什么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着“你在看什么？”
“我啊，”志保微微转过头，看着刚才通过的那个路口的空中。“我在看风景。”
“风景？”小兰微微愣住。“这……这里你应该已经很熟悉了吧？”
“是啊，很熟悉了，但并不妨碍我想看这里的风景，更何况……”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锁定了在空中并不算特别显眼的一个黑点上。
“在家里，有人正在等着我回去呢。”
在她的视野中，那个黑点开始向橘宅的方向平行移动。
如果识相的话，那个笨蛋应该已经在准备迎接自己了吧？
……
“欢迎回来，”当甲壳虫停在阿笠博士宅邸的正门前的时候，早已恭候在车门的位置的千羽（当然，也可能是阿笠博士故意停在了这里）拉开了车门，对坐在座位上，假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的宫野志保优雅地说着。“我的公主殿下。”
志保微微转过头，随后将一只手以手心向下的方式递给了千羽，而千羽也很顺从地亲吻了志保的手背——不过他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如此乖巧，而是在一套一切都仿佛真正的绅士一般文明的动作之后，有些调皮地舔了一下志保的手背。
“你讨厌！”宫野志保的高冷面具立刻破碎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试着甩了一下千羽的手（当然，她没用力，自然也没甩掉）“跟条狗一样！”
“好了，赶紧下来吧，我的大宝贝儿，”千羽顺势将志保从车座里拉了出来，在对方的迎合下将她拥入怀中。“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这才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志保轻轻拍了一下千羽的后背，嗔怒道。“而且真这么想我的话，昨天晚上为什么先斩后奏就跑了？”
“那也没办法啊，”千羽稍稍放开志保，拉开了和她的距离，随即低下头亲了一下志保的脸蛋。“没有你的时间我也很寂寞，但这一次都是为了更有价值的事情所做出的牺牲。所以公主大人请先安心，回家之后再听小的慢慢和你汇报如何？你看，工藤他们现在看我们这个样子已经充分表露出了羡慕嫉妒了欸！”
“想要去拿行李的话，先要松开我才行，”志保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提醒千羽他的手显然并不在做正事的位置上。“博士，开一下后备箱的车锁！”
……
大约三十分钟后，橘宅客厅。
“这个案例有点意思啊，”用浴巾包着头发，换上了一身居家服的志保靠在穿着情侣居家服的千羽旁边，看着千羽打印出来的案例记录。“这个情节的话……好吧，虽然我还是很不爽于你临阵脱逃的事实，但这样的古怪案件可以吸引你也可以理解。”
“不止这点哦，否则的话我完全可以和你第二天回来一起听藤原他们讲故事，”千羽将一只手摸索到了志保的身前，和志保同样轻轻抬起的手在空中互相轻抚着。“最重要的一点是，格里高利说，帮我们审过文章之后，可以给我们安排一个版面——他当时给的保证选项是《Neuron》……”
还没有说完，千羽突然感觉志保的手上用了力道。
“Neuron？”志保的情绪很是激动。“你是说那个大叔能给我保证Neuron？”
“是啊，他还说写的好的话可以联系一个Nature的子刊……不过这应该不是担保。”千羽毕竟不是生物医学出身，对于志保的激动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你……”
“呜呼！”伴随着这样兴奋的欢呼声，志保将猝不及防的千羽压在了沙发上，在毫不掩饰的兴奋笑声中毫不顾忌于自己的身体正面与千羽相互充分摩擦着。
“千羽！”这样说着，志保在千羽的身上稍稍向上蹭了一点，让自己的脸正对着千羽的面孔。“老公！我爱死你了！”
这样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向千羽表达着自己的强烈爱意，最终与同样感受到了其中情绪之炽热的千羽以最肆无忌惮的方式交换着彼此的欣喜若狂。
“唔~姆~~吸溜——”
在漫长的缠绵之后，宫野志保带着幸福的笑意趴在了千羽的身上，而千羽稍稍转了个身，让志保和自己一同挤在了狭小的沙发面上，彼此的身体纠缠在一起。
“那个，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说，”在两人这样互动着的当口，志保的表情突然稍稍严肃了起来。“我之前没有考虑到北欧的情况……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可能去别的地方比较适合你？”
“什么意思？”千羽原本还带着些许温存的表情也进入了正经模式。
“北欧没有你需要的机械动力和土木项目，”宫野志保看着千羽的眼睛。“所以，要不要我们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去？”千羽皱眉。“机械动力……大多数好的导师所在的院校我现在不能去啊。”
“南洋理工，”志保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选项。“你觉得南洋理工如何？”
“还算凑活，可问题是你怎么办？”千羽显然考虑过这一方案了，随即便指出了他无法接受的硬伤。“新加坡的医学院校有些一言难尽吧？”
“我又不是那种需要老师才能教好的人，”志保对这件事显然并不在意。“相比之下，南洋理工能给你提供足够的资源……”
“我有辅助单元，那种事情反而问题不大，”千羽将志保往怀里抱了抱。“但你可是生物医学，这东西辅助单元可没办法帮你演算，你需要的分子医学……恐怕也只能在卡罗琳斯卡才能满足吧？”
“你的专业依赖产学研，但你终究是个日本人，在瑞典读博士的话没什么出头之日吧？”
“你研究的是当代医学领域的最前沿，让新加坡那帮人当你的导师，究竟是给你提供资源和支持还是给你拖后腿了？”
沉默——这个问题所关乎的事情太大了，以至于大家都很难去放任对方为自己做出牺牲。
“要不……”经过了有些长的沉闷之后，志保带着有些艰难的表情开口了。“我……我可以再等你五年，然后以最好的姿态享受剩下的一辈子。”
“五年……”千羽的神色有些黯淡。
“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吧。”
第九百六十九章——保险箱里的表白信
“这……”千羽看着门前的这个箱子。“这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纸箱子，而且经过用无痕伞的伞尖推动的实验之后，证明这个东西很重。可是……他们好像最近并没有订购过这种东西啊？
既然如此……千羽露出了稍稍有些担心的表情。
这种陌生人寄来的东西，真的能碰吗？
“都已经疑神疑鬼到这个程度了吗？”星野枫在看了一眼千羽的顾虑之后便猜到了他的担忧。“真是的……检测仪器之类的东西，你考不考虑入手一个？既然是这么疑神疑鬼的性格的话，那么就就买个这种仪器岂不是更安心？”
“嗯，有的哦，要不要等我回去拿一下。”千羽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星野枫满脸都是见鬼的表情。“你们家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嫌工作间空间太大了，”千羽歪了歪头，仿佛是在看箱子上的什么东西。“但话说回来，这东西……不是送给我们的吧？上面写着的是阿笠博士的名字……”
……
“抱歉抱歉！”阿笠博士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千羽表达着自己的歉意。“这应该是我家的东西，但是我在写地址的时候写错了标号，所以才会送到你们这里来。”
“我们帮您搬回去吧！”千羽试探着询问道。
“不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需要你帮忙，”让千羽没想到的是，阿笠博士居然摇了摇头。“这次里面的东西，是我之前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说在郊外发现了一栋无人认领的别墅，而里面的文件写了我已经过世的亲属的名字。所以我最后就委托了专业人士进行价值评估——但后来他们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箱子，我就拜托他们机寄回来了。”
“所以……您要我帮您做的事情是？”千羽挑眉。
“我听新一那孩子说，你做机械活儿有一手对吧？”阿笠博士有些小心翼翼地请求着。“我毕竟有些老了，手上的活计没有那么精密，能不能帮老头子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东西打开？”
……
十五分钟后。
“你们居然也来了，”星野枫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熊孩子们。“怎么，现在就准备来吃火鸡了吗？”
“阿笠博士说来这里可以打游戏！”元太兴奋地解释着。
“因为有些时间没有来这里了，”步美看着房间里的布局，仔细回忆着和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区别——在那个时候，这里的居住者还是小哀和千羽，与现在的大哥哥大姐姐的房间布局虽然类似，但在家具的尺寸偏好上面果然还是有相当的区别呢……比如很多小的东西被换成了更大号之类的。“所以想来再看看。”
“我嘛……”光彦的目光向步美的方向稍稍转了一下便如做贼被发现了一般地弹开，语气很是正经。“那个……毕竟大家都来了，我不来也不好，没错吧？”
“唔，”星野枫的笑容更加有趣，仿佛看到了光彦的内心一般。“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去开电视，然后把街机打开——你们平常都玩什么游戏？”
而在他们的楼上，千羽的工作间里，千羽正坐在桌子前，正在和阿笠博士忙碌着。
“嗯，正常途径打不开很正常，这里面好像锈死了，”用仪器将一根丝线从保险箱的缝隙里伸了进去，千羽摇了摇头。“再加上您之前也说钥匙遗失了，可能我们能够做的选择就只有……”
“如果需要切割开的话，就放手去做吧，”阿笠博士毫不犹豫地点头。“从影响比较小的地方打开就好了。”
“我去找个砂轮无齿锯，给我一点时间。”站起身，千羽走向了旁边的大柜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也就只能从上面开个洞了——刚才我们也已经掂量过了，内容物没有占很多，所以这样切不会造成麻烦的破坏。”
“说实话，”当千羽从柜子里面拿出工具的时候，阿笠博士的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还是年轻好啊，看你刚才手那么稳，真的是很令我羡慕——现在的我如果要从事这么精密的工作的话……且先不论眼睛可能已经看不清，手也早就会开始颤了。”
面对这样的感叹，千羽又有什么能说的呢？“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您打开的。”
……
“好了，打开了！”放下了无齿锯，千羽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已经被切掉了顶部正中的一块金属柜壁的保险柜。“这东西比我想的要脆弱一些，可能是时间太长了之后，强度无法达到原本的设计强度了吧？”
“多半是这样了，毕竟都已经开始生锈了，也不能指望这个年龄比我还大的老古董做到更好……”
“我最开始就有些好奇，果然是这样吗，”拿着手电筒，向被打开的保险箱里面张望着。“这个款式根本就不是最近几十年的东西，磨损程度也高的不像话。”
“应该是大正年间从国外采购回来的老东西了，”阿笠博士点头。“里面有什么？”
“很多信和画之类的东西……”千羽的神色突然错愕起来，随后变成了哭笑不得。“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还看到了一把钥匙，看上去应该和这个保险柜的锁孔差不多。换句话讲，这个保险柜把自己的钥匙锁在里面了。”
“里面的东西能拿出来吗？”阿笠博士问道“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件。”
“可以，目前看起来信纸还是处于比较有结构性的程度，希望里面的纸质材料没有脆弱到根本没法拿的程度……”千羽抓起旁边的手套，在戴上之后将手从洞口伸了进去。“嗯……还能拿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损坏。不过……”
千羽的神色变得有些好奇了起来。“博士，这里面好像有个比较奇妙的东西诶……而且如果你家里没有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其他人的话，说不定就是写给你的呢！”
那是一张明信片
这样和阿笠博士说着，千羽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开始读了起来。
“给我最最最喜欢的阿笠君：”
？？？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