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挖出个骨头坑(三更求月票)
正事办完,就开始闲聊,刘青山关心张撇子那边的情况,就向鲁大叔询问。
“撇子呀,已经在美院的雕塑系当旁听生呢,也算是上大学喽。”
刘青山也眉开眼笑地竖起大拇指:“大叔,你这人脉还真广,俺替撇子谢谢您喽。”
“别谢我,是你们自己好人有好报。”
鲁大叔却不贪功,乐呵呵地瞧着刘青山,目光中满满都是赞许。
这话从何说起?刘青山使劲眨眨眼,也还是搞不清这里面的状况。
鲁大师一见,便娓娓道来:“你们上些天,不是在江边救了一个女学生嘛,人家的父亲,就是美院的一名教授。”
吴桐!
刘青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而且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乎就已经注定。
鲁大师还从包里摸出两封信,都是张撇子写的,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捎给家里的。
展开信纸,上面是张撇子那狗爬似的字迹,而且通篇还有很多错别字。
不过事情倒是说得很明白,一开始很不顺,直到后来在美院的家属楼遇到了吴桐。
这姑娘是个懂得感恩的,认出张撇子之后,立刻把他领到家里。
在她的父亲见过张撇子带去的浪木雕刻之后,也啧啧称奇,于是就给张撇子办了一张听课证。
张撇子在信里还说,那位吴桐姑娘,还向他详细询问救人的过程。
不过呢,张撇子也是后来才坐船回来的,前面发生的事都不清楚。
刘青山也不免摇头苦笑:这姑娘,估计心里也开始怀疑了,看来还得叮嘱一下大头和二彪子他们,嘴巴严实点。
正琢磨着呢,就看到老支书慌慌张张跑进来:“青山,公社那边来电话,说是工地出事儿啦!”
刘青山也噌一下跳起来:“出啥事了,安全事故?”
这要是开工第一天就出现安全事故,那就大条了。
老支书摇摇头:“不是安全,是工人挖地基的时候,从土里挖出不少死人骨头,把老板子都吓出毛病,在卫生院里躺着呢!”
……
中午一点多,刘青山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工地的时候,发现早就停工了,工人们都坐在道边的树荫下,议论纷纷着。
“于队长,啥情况啊?”
刘青山发现人群中抽烟的于队长,便上前询问。
于海也黑着脸:“搞不好是挖到了万人坑,白花花的,全是骨头,瞧得人头皮发麻。”
这下子,刘青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说建筑工地,挖到一具几具死人骨头啥的,都是正常,从前的乱葬岗多了去。
他们公社的中学,原来就是一片坟地,刘青山上初一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还从操场弄出来个骷髅头,胆子大的男生,还用脚踢着玩儿,跟踢足球似的。
结果愣是啥事没有,大伙都说半大小子阳气足。
但要是于队长说的万人坑,那就麻烦了,这是很犯忌讳的,搞不好,野菜厂还得重新选址。
公社所在地这边,空闲的地方倒是有,就是夹皮沟野菜厂出师不利,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队长看样子也颇为头疼:“小刘同志啊,现在工人们都嚷嚷着脑瓜子疼呢,说这地方太邪气,都不敢干活,你说咋整吧?”
刘青山也一个脑袋两个大:“于队长,咱们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不会有万人坑吧?”
来的一路上,刘青山就琢磨这件事,越想越没道理:青山公社几十年前,就几户人家,怎么能凑出来成千上万的人呢?
“以前的事,谁又能说得清,不信你自己瞧瞧去,不过我提醒你呀,胆小就别逞强,你们村那位老哥,还在医院躺着呢。”
于队长也不免有些焦躁,干建筑的,最烦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简直晦气死了。
瞧瞧就瞧瞧!
刘青山的胆子,又怎么可能小呢?
“青山,别去。”
老支书连忙拽住他的胳膊,老人大多比较迷信,这种事情,还是请专业人士看看比较妥当。
这两年,随着社会风气的逐渐开放,原来销声匿迹的一些行当,又重新开始露头,比如风水先生。
“支书爷爷,没事。”
刘青山拽出脖子里的玉佩说,“俺师父给的护身符。”
他也是为了安慰老支书,只能拿这个说事了。
老支书苍老的面孔纠结一阵,忽然说道:“那俺跟你一起去,青山你跟在俺身后。”
他琢磨着,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而青山是夹皮沟的希望,不能有啥闪失。
老支书一发话,张队长他们也都嚷嚷着同去,就连跟过来的鲁大师,也不例外。
鼓捣古董的,接触死人的东西多了去,所以鲁大师的胆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他的心里,也有着和刘青山类似的怀疑。
“那就都过去瞧瞧,人多了阳气足。”老支书一挥手,迈开大步,在前面带路,朝着远处挖掘开的地槽子走去。
瞧得那些建筑工人都直发愣:一群二愣子,嫌命长了是吧?
众人雄赳赳地走过去,盯着头上的烈日,倒是气势十足。
很快就来到地槽子跟前,这里是主厂房的地基,所以有三米多,表面一米多是黑土层,下面就是黄土和沙子。
现场有点乱,机械锹镐之类,胡乱扔着。
大伙往地槽子里面探头望去,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好家伙,坑里全是白惨惨的骨头,密密麻麻的,简直是触目惊心。
嘚嘚嘚……
刘青山听到后边有人牙齿哆嗦发出的声音。
“还真是万人坑,青山啊,咱们的野菜厂,估计得挪窝了。”
老支书也是一声长叹,这也太不顺了。
万幸的是,工程刚刚开始,这要是盖到一半才发现,那损失就更大喽。
“等等,俺下去瞧瞧。”
刘青山回了一声,大伙还没反应过来了,他就顺着坑边的斜坡,出溜下去。
“快点上来!”
“青山,快上来!”
大伙七嘴八舌地乱嚷,这万人坑是随便跳下去的吗?
刘青山却好像充耳不闻,双脚落地,小心地找了一个没有骨头的地方踩着,然后弯腰抱起一根大骨棒,嘴里嘟囔一声:“还真够沉的!”
一边说,一边双手抱着,舞动两下,就跟挥舞着狼牙棒似的。
“你们发现没有,这骨棒好像有点大?”
鲁大师头脑清醒,所以思维还停留在正常水准。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才注意到,这个骨头棒子看样子足有一米多长,就算是人的大腿骨,也没这么长吧?
啪!
张队长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大腿:“不是人骨头!”
他旁边的大张罗吓得俩腿一软,差点也栽坑里:“咱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大伙也全都激动起来,刚才的恐惧似乎也消散一空。
就连那边的于队长,也带着几名工人,闻讯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何家康。
这货早就得知夹皮沟这边的厂子出了事故,心里一直偷着乐呢,当然要过来给添点堵。
看到刘青山扛着的大骨棒,何家康也吃了一惊:
“卧槽,这一瞧就不是普通人的骨头,肯定是古代传说中的什么夸父蚩尤这类凶神的骨头,上面带着邪恶的诅咒,沾上准的死人,快跑啊!”
他这明显是制造恐慌,效果还不错,那几名工人,吓得撒腿就跑。
何家康正得意呢,就觉得两个膝盖弯不知道被谁从后面给踹了两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连滚带爬的,也掉进地槽子里面。
“谁,谁干的!”
何家康气急败坏地叫唤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后就看到面前呈现出两个巨大的黑洞,比洗脸盆还大呢。
仿佛是深渊一般的眼窝,叫他毛骨悚然,嘴里惨叫一声,直接吓得晕死过去。
“草,这下真有死人啦!”
张队长吐了一口吐沫,嘴里愤愤地骂着。
大伙也没人管何家康的死活,不过这货刚才的言论,还是叫人们心里感觉慌慌的。
“别听他瞎掰,这些估计是远古时期的恐龙化石。”
刘青山的吆喝声,从地槽子里传出来,可是不仅仅没有安抚人心,反倒惹来更大的慌乱。
“龙啊!”
只听老支书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吼,然后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跪了一片,不少人还一个劲磕头。
他们都是龙的传人,对龙这种传说中的种族,有着无以伦比的敬畏。
搞得刘青山也是哭笑不得:“恐龙,是恐龙好不好。”
“恐龙就不是龙了,青山你快点把龙骨放下,不可不敬!”
老支书大声呵斥着,然后嘴里就开始念念叨叨的,估计是在祈祷着什么。
“青山,真是恐龙化石?”
鲁大叔倒是一脸兴奋,他的见识,比老支书他们这些农民可强多了,自然知道啥是恐龙。
其实要是几年后,老支书他们肯定也能明白,可惜现在,那部风靡一时的科幻片《恐龙特急克塞号》,还没有在电视里播出呢。
刘青山点点头:“就算不是恐龙化石,也是古代巨型生物的化石。”
说完,他又兴奋地挥舞几下怀里的大骨棒:
“鲁大叔,这下可发达了,咱们可以在公社这边建一个恐龙博物馆,到时候卖票收钱,都能收到手软。”
他正兴奋着呢,上面传来于海队长的声音:“清理这些化石,搞不好需要几年的时间,你们野菜厂还要不要建了?”
哗啦一下,一盆凉水浇下来,刘青山也不免有些悻悻然:
“那就挪地方,挪到公社西边吧,反正咱们也刚开始动工,基本没啥损失。”
说完,他就爬上来,好说歹说,把老支书他们都劝起来,然后去公社汇报。
路过对面工地的时候,还好心好意告诉了一声:“你们那位何总,不小心掉沟里摔晕了,赶紧过去救人。”
发掘化石这种事情,必须专业人士来指导完成,刘青山把情况跟孙书记一说,立刻开始层层上报。
剩下的事,就跟刘青山没关系了,重新在公社西边拨了一块地皮,建筑队就开始搬家。
而刘青山则和老支书他们,去卫生院看望车老板子。
走在路上,刘青山看到鲁大师的帆布包里鼓鼓囊囊的,忍不住问了一嘴。
鲁大师嘿嘿两声:“难得遇上龙骨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装两块。”
刘青山不由得咂咂嘴:“大叔,你这么干可不大好呀?”
“龙骨是药材,这种恐龙骨,当然是最高级的,磨成粉之后,可以定惊安神,小孩吓住啥的,喝点骨粉就好。”
鲁大师说得头头是道,刘青山也想起来这茬,当年甲骨文的发现,不就是因为买龙骨这味药材的时候,发现兽骨上面刻画的文字。
想想之后,又跑了一趟孙书记的办公室,得叫他派人守着点,别你偷他偷的,到时候拼凑出来的骨架,缺胳膊少腿,就太难看啦。
其实也就是鲁大师这种,稍稍懂行的才在乎,眼下普通人见了骨头都害怕,躲还躲不及呢。
等到了卫生院,是两趟平房,在其中一间病房里,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老板叔。
盖着厚厚的被子,还在那直打哆嗦,而且神志不清,嘴里还嚷嚷着胡话:“别抓俺,千万别抓俺啊!”
估计是真被吓住了,以为小鬼要抓他呢。
大伙都直发愁,大张罗小声建议说:“这模样是中邪了,要不拉回村里,找个跳大神的给破破吧?”
刘青山不怎么相信跳大神那一套,看到鲁大叔,突然眼前一亮:“大叔,来吧,咱们先试试这龙骨的功效,是不是真能定惊安神。”
真别说,给老板叔灌了点龙骨粉之后,竟然安稳许多,也不说胡话了,就是一个劲昏睡不醒。
大夫过来又给量量体温,说是烧也退了,就是惊吓过度,需要回家静养。
刘青山估摸着,主要还是心理因素导致的,在医院打针吃药之类,也不一定见效。
正商量着把老板叔弄回去呢,就看到外面呼呼啦啦的,又来了一大帮人,从轿车里面背下来的,正是何家康,也被手下送过来。
大夫给检查了一下,也有点纳闷:“跟刚才来的那个病人的症状差不多,今天这是咋整的,大白天都撞鬼啦?”
第二百一十章 青山龙
“不是撞鬼,是撞到恐龙了。”
刘青山接了一句,把大夫搞得一愣一愣的:“啥,恐龙?那玩意不都灭绝了吗?”
“医生,是恐龙化石,把他们都吓坏了。”
刘青山把病因原委告诉了大夫,也能帮着想想办法不是。
那位大夫这才恍然大悟:“那我就给他们开点琥珀抱龙丸好喽。”
“大夫,你是看儿科的吧?”
旁边的大张罗嘴贱,抱龙丸,那不都是给小孩吃的嘛。
“大人就多吃点呗,加大剂量。”那位大夫也不在意,还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一起跟来的楚云玲,就觉得这大夫有点不大靠谱,于是找来院长。
老院长擅长中医,诊脉之后,取出银针,给何家康扎了几针,很快就幽幽转醒。
瞧得刘青山都是眼睛一亮:有效果,一会请老院长也给老板叔扎几针。
何家康睁开眼睛瞧瞧,好像想起了刚才的事情,立刻气得嘴唇直哆嗦:“刚才到底是谁把我推下去的!”
“不能动怒。”老院长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楚云玲连忙上前劝慰,何家康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刘青山见状,又把老院长请过去,给老板叔也扎了几针,老板叔也很快醒了,不过精神还是有点萎靡。
“老板叔,那些不是死人骨头,是恐龙的化石,恐龙你知道吧?”
刘青山坐在床边,准备开导开导老板叔。
车老板子没精打采地摇摇头:“不知道。”
“那等到回家,把俺家老四老五的那些画本给你看看,我记着上面画了不少大恐龙的。”
刘青山也没啥好招,只能等回去再说。
于是简单收拾一下,结算完医药费,大伙一起出院。
走到当院的时候,正好何家康一行人也正往出走,两伙人遇到一起。
何家康毕竟是见多识广,在知道那些骨头是恐龙化石之后,心里的恐惧感彻底消散,所以瞧上去比老板叔精神多了。
甚至还有闲心挖苦刘青山呢:“你们这野菜厂不大顺利啊,开工头一天就挪窝,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小刘同志,对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瞧他那样子,哪有一点同情的意思,估计就差哈哈笑了。
张队长等人,立刻横眉立目,刘青山倒是一点不气,嘴里还客客气气地回道:
“多谢何总关心,不过咱们两家的工厂挨着,距离不过一百多米,我们那边发现恐龙化石,不知道何总那边,情况会怎么样?”
何家康听得一愣,心里也是一惊: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而且概率还不小。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损失就大了,毕竟他那边的地基,大部分都已经打完,砖墙都开垒。
不过表面上,他依旧强装镇定:“这个就不劳小刘你操心了,我们的地基都已经开完,并没有发现……”
话还没等说完呢,就有两名穿着劳动服的工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何老板,不好啦!”
何家康心里一翻个:“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工地那边,也挖出了骨头!”
什么?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家康就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眼前一黑,身子向前栽倒。
幸好周围都有人跟着,被人七手八脚给拽住。
刘青山也眨眨眼:还真是六月债,还的快啊。
而一直瞧何家康不顺眼的大张罗,也乐呵呵地表达了关切:“这位何总儿就先别出院了,来回折腾,也怪麻烦的。”
那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又把何家康给弄回医院的大门,也顾不得斗嘴。
这么一折腾,发现恐龙化石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都跑过去瞧热闹,公社派出所的公安,都得跟着维持秩序。
等到第四天头儿上,一伙从省城来的研究人员,就正式入驻青山公社,开始化石的研究和发掘工作。
两处建设中的工厂,当然停工,夹皮沟的野菜厂好说,直接挪到公社西面的空地,已经开始大规模建造。
何家康那个野菜厂就惨了,上不上,下不下,急得何家康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也去找过这些研究人员,得知这批人是省城古生物研究所的。
领头的是一位副所长,古俊山研究员,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者,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似的,瞧得何家康都有点害怕。
害怕也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跟古老头解释情况,大意就是工期不等人之类。
古研究员偏偏是个性子古板的老头,一切按章程办事。
就算何家康搬出来大人物,古老头也一点面子不给。
只说需要慢慢进行考察,至于考察什么时候能结束,后续怎么处理,他暂时也不知道。
把何家康给气得,差点又进医院,最后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挪窝,把野菜厂从公社东面,同样挪到西面,还是跟夹皮沟野菜厂面对面。
看到对面也折腾过来,刘青山也心情大好,看到一脸阴沉的何家康,他表示了“热烈欢迎”。
“呦,看来咱们两家是真有缘,这个邻居是当定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以后得好好处处呢。”
何家康现在连跟他斗嘴的心思都没了,狠狠瞪了刘青山一眼,就去忙活工地的事。
刘青山则乐呵呵地往公社东边溜达,他可不是去看热闹的,而是准备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路过公社的大门口,又顺道把孙书记也叫上,一起去了勘探现场。
这边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虽然只有几名研究员,但是他们雇佣的闲人多啊,有男有女,还有不少老头儿,一共四五十人。
每名研究员带着一组,清理坑里的化石,即便是再小的一块骨骼,也都细致地编上号码。
刘青山估摸着,相同编号的骨骼,应该是出自一具骨骼化石,这样也方便后期拼接组装。
看到古俊山副所长的时候,刘青山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从土里蹦出来一具干尸呢。
“你们有事?”
古老头一脸的不高兴,工作的时候被打扰,他最烦这种破事。
孙书记也知道这位老哥不好惹,连忙说道:“是这位小刘同志,找您有事商量。”
“说!”
古研究员的脸上更加不耐烦,一个半大小子也来凑什么热闹。
刘青山也知道这类人的脾气,在专业领域里绝对是权威,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情商却低得令人发指。
于是也就略过那些寒暄,直奔主题:“古老,发掘出来的这些恐龙化石,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跟你有关系吗?”
古老头说话简直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估计是看刘青山太年轻,所以才没好意思说“关你屁事”。
刘青山依旧微笑着:“古老,我是青山公社的一员,在我们公社发现珍贵的恐龙化石,当然跟我有关系,孙书记和我的意思是,尽可能把这些化石都留在这里。”
“休想!”
古老头开始瞪眼睛,他眼窝深陷,这一瞪眼睛,就更加吓人,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小孩子,非得吓哭不可。
随后他又补充一句:“地下发掘出来的化石,所有权都属于国家的。”
“呵呵,古老,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化石看样子挺多的,你们都能运回去当标本吗,我们想直接在原址这里,建一座恐龙化石博物馆,还请您多多支持。”
刘青山说完,深鞠一躬。
古俊山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甚至还朝刘青山点点头:“你们能有这种想法,我很高兴。”
搞得孙书记都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刚才那个老顽固吗?
刘青山却不意外,跟这种人打交道,其实更简单,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于是他跟着笑道:“古老,搞这些东西,我们都是门外汉,你们才是专业的,不知道这次发掘的化石,大致都有那些种类?”
一涉及到专业领域,古老头就立刻打开话匣子,如数家珍一般讲起来。
虽然目前还没有发掘出一具完整的骨骼化石,但是从发现的几具头骨化石来看,都是大型草食性恐龙。
而草食性的恐龙周围,通常也会有肉食性恐龙的存在。
最令古俊山兴奋的是:有一种恐龙化石,目前并未有过相关记录,极大可能是一种尚未被发现的恐龙,这意义就太大了。
不知不觉,古老头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这种专业性极强的东西,听得孙书记都快睡着了,反倒是刘青山,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插上几句话:
“古老,那这种新的恐龙物种,是不是要用您的名字来命名?”
这个当然就是发现者的福利了。
古俊山却摇摇头:“没意思,按照惯例,大多以发现地点来命名。”
这下孙书记听明白了,立刻激动起来:“老哥,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我们公社的名字来取名?”
刘青山也凑趣道:“咱们青山公社,当然就叫青山龙,呵呵,这下连俺都跟着沾光喽。”
“这个怎么说?”
古俊山有些奇怪。
刘青山指指自己的鼻子:“俺的名字就叫刘青山。”
古老头竟然也咧嘴笑了两声,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笑完之后,他又摇摇头:“想建恐龙博物馆,可没有那么简单,你们能拿出来钱吗?”
孙书记就怕听有人跟他提钱,小心地问了一句:“多少?”
古老头淡淡地说道:“几十万不嫌少,几百万不嫌多。”
咕噜,孙书记脚下一软,顺着斜坡,滚落到旁边的大坑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禁地
弄个恐龙化石博物馆,这么费钱的吗?
刘青山也有点被惊到了,在他想来,也就是支起来大点的棚子,能用多少钱?
古老头估计也从刘青山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于是冷哼一声:
“你以为是耍马戏呢,搭个棚子就能卖票,没钱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耽误我干活。”
这老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刘青山连忙将人拦住:“有钱,我有钱,我个人出钱建这个博物馆还不成吗。”
古老头又打量一番眼前的小青年,然后摇摇头:
“没这个规矩,咱们又不是外国,是不允许私人开设博物馆的,别说你没钱,就算真的有钱,也不允许!”
这个就没法子了,而且,刘青山现在手头也确实没钱。
看到对面的小青年一脸失望,古老头也摇头叹息了一声。
从他的内心来讲,当然希望能建起来一座博物馆,展览化石,叫更多的人了解恐龙这种远古物种。
可惜他只是一名研究员,而且国家现在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用钱,哪有闲钱建什么博物馆?
他们研究所,每年的经费都少得可怜,这些天,他和同事们也是天天啃馒头吃咸菜。
至于地方政府,估计更指望不上,没看到刚才那位公社书记,直接吓得掉沟里,现在还没上来呢吗?
有心无力,是他这种研究人员最大的悲哀。
看到古俊山一脸愁苦,刘青山也大致能理解这位老人的所思所想,于是又试探着问道:
“古老,要是我投资建一座博物馆,所有权还是属于公家的,只不过呢,收取的门票归我,收回本钱之后就完事,这样可以吗?”
古老头一听就连连摆手:“小子,那你肯定赔本,就你们这样偏僻的地方,一年能有多少人来参观?这笔钱投进去,估计得几百年才能回本儿,你能活那么久吗?”
这老爷子,说话还真噎人,不过刘青山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嘴里乐呵呵地对付:
“没事,我没了,我儿子继续收钱,然后再传给我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古老头都笑了:“人家是愚公移山,到你这就变成愚公收钱,你小子啊……”
别看嘴上数落着,但是心里边,还真有点喜欢这个小年轻:
明明知道这是赔钱生意,人家还要坚持建博物馆,他尊敬这种舍得付出而且有担当的人。
略带赞许地望望刘青山,古老头终于点点头:“那我就帮你跟上边说说,成不成的,我可不敢打包票。”
“老爷子,您出马肯定成。”
刘青山顺势送上一记马屁,然后嘴里又嘟囔一声:“看来又得抓紧时间赚钱喽,上百万啊……”
“你小子到底有钱没钱?给个准话!”
古老头一听也急了,能不能靠点谱。
“嘿嘿,暂时手里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顶多到年底,我就能摇身变成百万富翁。”
刘青山还拍拍自己的胸脯,瞧得古老头直咧嘴:“你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这个喜欢吹牛的年轻人,又顺着梯子下去,继续开始干活。
“老爷子,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刘青山也碎碎念着,跟着下去,把孙书记给搀扶上来。
老孙同志一手扶着腰:“青山啊,你真准备投钱建那个啥博物馆?”
刘青山认真地点点头。
像这种事,虽然看似无利可图,但是博物馆一旦建成,就能成为他们青山公社乃至整个碧水县的一张名片,在宣传方面,属于无形资产。
能为家乡做点事,何乐而不为呢?
“好,那俺就先向县里打报告!”
孙书记显然也知道建博物馆的好处,使劲挺了一下腰杆,然后嘴里就又哎呦起来。
这件事情,公社打报告,层层上报,最主要的是,还得古老头也向上面反映,才会有效果。
于是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刘青山把古老头他们几位研究员,都请到公社食堂,一起商量这事。
看着研究员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刘青山也终于能感受到他们的辛苦。
再瞧瞧骨瘦如柴的古老头:估计身体都是这么熬坏的吧?
饱餐一顿,古老头最后还是半信半疑地起草了一份报告:万一呢,万一这小子真能拿出钱来建博物馆,那岂不是大好事。
孙书记那边也同样写了一份报告,他是知道刘青山本事的,所以也显得更有信心。
毕竟就在前些天,他还亲眼目睹这小子赚了十多万美金呢。
喝茶聊天的时候,古老头又开始询问:“你们这边出现众多的恐龙化石,没准还有恐龙蛋之类的,如果有这方面的发现,可以联系我,一起去考察一下。”
“恐龙还下蛋啊?”
孙书记等一群公社干部都面面相觑:鸡蛋鸭蛋都常见,这恐龙蛋长啥样?
古老头显然也早有准备,从随身携带的破旧布包里,拿出来一沓照片,展示给众人。
“这就是恐龙蛋啊,我想想,好像在哪见过这玩意?”公社土地所的管所长,忽然嚷嚷开了。
“馒头滩!”
刘青山也是眼睛一亮。
“对,就是馒头滩,好像也属于你们夹皮沟吧?”
管所长兴冲冲地说道,其他人听了,都是面色一变,不少人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而刘青山,则是一脸沉思,脑子里的一些记忆,渐渐被恐龙这条线给串联起来。
“馒头滩,有什么讲究?”
古老头一听这个名字,就来了兴致,要是裸露在地表的恐龙蛋,可不就像是一个个大馒头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好像馒头滩那个地方,在这些人口中,都讳莫如深一般。
“明白啦,哈哈哈,我明白啦!”
刘青山却忽然大叫起来,搞得大伙都愣愣地望过来。
只见刘青山一脸兴奋地说道:“古老,您要去馒头滩,准保大有收获,明天我就带您瞧瞧去!”
“不行不行!”
“不能去,坚决不能去那里!”
“青山,这可不是开玩笑!”
大伙七嘴八舌的,纷纷阻拦,仿佛馒头滩那地方,是刀山火海一般,存在极大的凶险。
古俊山也被搞蒙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大伙又开始面面相觑,这种事私下里说说还没问题,要是拿到明面上,还真不好说,毕竟他们都是公社干部。
刘青山也瞧出来了,于是笑道:“古老,还是我来说吧,馒头滩那地方,在俺们这边传得可邪性了,属于禁地。”
“哦,那你小子好好说说。”
古老头更来了兴致,搞他们这一行的,就喜欢这些。
倒不是猎奇,而是因为这种地方,往往也意味着巨大的收获。
就像前些年,他们考察过一个地方,当地老百姓就是非常忌讳,管那里叫霸王鞭。
说是地面横躺着一根巨大的钢鞭,是当年楚霸王项羽用过的,凶气十足,谁要是看一眼,都会被霸王鞭给打落魂魄,传得甭提多吓人。
而老古带着考察队查看之后,发现所谓的霸王鞭,就是一种肉食性恐龙的脊椎骨化石。
所以他听了刘青山的话,兴趣才会被勾引出来。
可是令他牙根痒痒的是,那个臭小子竟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古老,明天您去了就知道。”
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古老头气得半宿没睡着觉。
当然,这个是老毛病,折磨他二十多年的顽疾了。
第二天上午,刘青山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把师父也领回来。
虽然他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小心为妙,有哑巴爷爷压阵,他心里才有底。
等到上午八点多,古俊山也来了,是跟着留守在建筑工地的大张罗一起走到夹皮沟的。
在队部前面聚齐之后,刘青山一挥手,信心满满地吆喝一声:
“出发,目标馒头滩!”
这喊声多少显得有点中二,主要是刘青山想要点仪式感,毕竟这件事对夹皮沟的影响,很可能会非常深远。
“啥,要去馒头滩,俺可不去!”
大张罗掉过头,撒腿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哑巴爷爷从后面扯住领子,拎到半空。
“那地方不能去啊,会吓死人的!”
大张罗的两条腿在半空一个劲蹬着,一张脸都吓得煞白。
这个还真不是他瞎掰,以前别的村有个放羊的老汉,赶着几只羊,误入馒头滩,结果被吓得丢了魂,回家没几天就死了。
从那之后,馒头滩就成了禁地,而且越传越神。
很快就有几名村民也围上来,听明原委之后,也都神色大变,掉头就走。
没看前几天车老板子被吓住了,到现在还没好,大热天的,在家里热炕上披个大棉被,还一个劲打哆嗦呢。
只剩下张大帅一个,在那犹豫着。
“大帅叔,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不会也害怕了吧?”
刘青山刺激了他一下。
张大帅使劲摸了下自己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俺早就想过去瞧瞧,一直找不到伴儿呢!”
这话说的没啥底气,因为说完之后,张大帅就往哑巴爷爷身后一站,看样子,也是找到靠山了。
“大帅你去正好,俺就不用跟着了。”大张罗又叫唤起来。
“张罗叔,你可别后悔,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刘青山笑嘻嘻地说着。
大张罗使劲摇头:“不后悔,不后悔,俺还得领着人插秧去呢,正好现在水田里热乎。”
说完就一溜烟跑没影,张大帅瞧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胆小鬼。”
鄙视一番之后,他又拍了下脑袋:“呦,差点忘了,俺也回家把杀猪刀带着。”
说完他也撒腿往家跑,然后就再没回来,听过尿遁,这回又来个拿刀遁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巨大收获(三更求月票)
刘青山之所以要拉上几位村民一起去,主要是做个见证,结果就连平时胆子最大的大帅叔,都临阵脱逃,这就有点尴尬了。
正琢磨拉谁去好呢,就看到张杆子晃晃悠悠的,从猪场那边转回来。
刘青山立刻眼睛一亮:“杆子叔,跟我们走一趟吧?”
“上哪嘎达?俺还准备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呢,刚铲完猪粪。”
张杆子自从成家之后,也不再那么邋遢。
“捡馒头去。”刘青山随口说了一句。
张杆子也不是那么好哄的,他抓抓后脑勺:“这不年不节的,没人家上供,上哪捡馒头去?”
前几年,这货没少干捡供品吃的事儿。
“去了就知道啦。”
刘青山不由分说,拽着张杆子就走。
这时候,老支书从队部溜达出来,也跟着一起去,他终归是不大放心,反正自己这么大年纪,没啥牵挂。
一行五人,出了村子,沿着小松江,一直向着下游走去。
走出去五六里地之后,张杆子终于觉察到什么:“青山,你不是忽悠俺吧,这个方向,应该是往馒头滩去的!”
“没错,当然是去馒头滩,才能捡到馒头。”
刘青山顺势挎起张杆子的胳膊,这回他想跑都跑不掉。
“去不得啊,那地方去不得,俺小时候去过一次,差点吓死,回来就发烧说胡话,脑子都烧坏了,到现在脑子还不灵光涅!”
张杆子哭鸡鸟嚎的,就跟上刑场似的。
“瞧你这熊样,这么多人呢,你怕个啥!”
老支书没好气地训斥道。
他现在也很少踹这个侄子,一来是成家了,二来嘛,张杆子现在不再是懒汉,也人模狗样的,总得给留点面子不是。
“俺在馒头滩看过那个妖精爪子印儿,能把人的魂儿抓走,二叔啊,俺刚娶老婆,翠花也刚怀上俺的娃儿,俺不想死呀。”
张杆子挺大个人,都眼泪汪汪的,瞧着怪可怜的。
刘青山捅捅他的腰眼,朝前面的古俊山指了指,低声道:“这个就是咱们请的大师,能降妖捉怪。”
噢,张杆子恍然大悟,腰杆也重新挺起来:“俺刚才还瞧着他怪吓人滴,原来是捉妖精的,跟孙猴子是一个师父吗?”
这家伙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刘青山也就一个劲点头。
越往前走,地势越是荒凉,到了后来,连草木都变得十分稀疏,地面上全是沙石。
刘青山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好像一瞬间来到隔壁沙漠似的。
他估摸着,这里以前可能是古老的河道,后来渐渐枯竭。
这种荒凉的地方,容易叫人心里感觉也慌慌的,而且因为缺少生机,所以容易叫人滋生各种负面情绪,仿佛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入死地。
胆子小的人,还真不敢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中行走。
更不要说,在这片沙地的深处,还有着古老而恐怖的传说。
一直走出去将近十里地,就可以望见不远处的一处石头砬子,地面山的沙石,颜色也变得微微泛红,仿佛鲜血渗进去一样。
“大师,有没有护身符啥的,给俺先戴上?”
张杆子觉得心里怕怕的,所以就去找古老头索要护身符。
古老头不明所以,有点发蒙:“啥护身符,我从事考古研究几十年,凭的就是胸中的浩然正气。”
张杆子会错意了:“你有仙气护体,俺没有啊,要不你给俺画个圆圈,俺站进去,保证不出来。”
咳!
刘青山忍不住咳嗽一声,拽着张杆子往前走,心里暗暗嘀咕:杆子叔,你西游记看多了吧,这电视剧不是还没开播呢吗,难道看的是小人书吗?
哑巴爷爷一直在前面带路,他的面色,也少有的凝重。
不知道是受到传说的影响,还是真的感应到什么。
“看,那边就是馒头堆。”
张杆子伸手向左前方一指,大伙便都奔了过去。
只见在一处裸露的地面上,有一个个圆形的凸起,从露出来的部分看,整体应该有篮球大小。
而露出来的那一半,彼此间距离非常近,数量有十几个,呈圆形分布,还真像一锅大馒头。
“这些馒头就是献给妖精的供品,咱们离远点。”
张杆子开始装起明白人,结果他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古老头就直接奔过去,蹲在那研究起来,口中还叨咕着什么。
“大师这是念咒啦,难怪没事。”
张杆子觉得自己发现事情真相了。
刘青山也跟着古老头凑过去,看着斑驳的圆形石卵:“这就是恐龙蛋,好像个头小了点吧?”
这石蛋都快赶上蓝球了,实在不能用“小”来形容。
不过呢,想想恐龙那动辄几丈或者十几丈的身体,难道就是从这么小的蛋里孵出来的?
“确实是恐龙蛋。”
古老头终于鉴定完毕,一张干枯的脸上,也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继续说道:
“这么大的恐龙蛋,就已经算是大的了,我见过最小的,跟鸭蛋似的。”
刘青山被惊得张大嘴巴,看样子也能塞进去个大鸭蛋。
“恐龙也不全是庞然大物,数量最多的,其实还是中小型的恐龙。”
古老头跟着解释着:“而且就算是巨型恐龙,它们的蛋也不可能太大,蛋越大,蛋壳承受的压力越大,就会变得越厚,而蛋壳太厚的话,里面的幼仔就无法破壳而出……”
这些专业性的东西,刘青山还真不懂,只能一个劲点头,但是心里却乐开花:
只要是恐龙蛋就好,到时候就在原地建一个保护展馆,等到旅游业兴起,那么俺们夹皮沟就不愁没有游客来。
他们这边有山有水,唯一就是没有名胜古迹啥的。
要是有恐龙化石和恐龙蛋之类的,那就齐全了,还有比这玩意更“古老”的吗?
看完了当然要拍照,刘青山早有准备,把相机都带着呢,咔嚓咔嚓,一连拍了好几张。
馒头滩这边的露天恐龙蛋,可不止一处,有古老头这个“大师”坐镇,张杆子也不害怕了,领着大伙转悠了几个地方,又发现好几窝恐龙蛋。
有些才刚刚露头,看样子,还有有些掩埋在地下的沙石中。
刘青山也开了眼界:恐龙蛋大小不一,最大的,直径看样子有半米,而小的,才鹅蛋那么大。
不过到了最后,张杆子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他指着不远处那块一两米高的大石头堆说:
“那里就是妖精爪印了,妖气太大,俺可不敢过去。”
古老头才不会听他的胡言乱语呢,一路小跑,看样子都激动坏了。
张杆子心悦诚服:大师就是厉害!
刘青山当然也紧跟在后面,馒头滩的妖精爪,他小时候就听过这个传说,只是一直没胆子来观看,大人也不叫来,今天总算能一睹真面目。
手脚并用,爬上石碓,只见在中间的一块巨石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爪印。
爪印前边有三趾,每一根都长达一米多,甚至最前端的爪尖,都清晰可见,看上去,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就仿佛一只巨爪从天而降,直接印在巨石上一般。
难怪被村民称为妖精爪,难怪看到它的人,都会感到无比恐惧,这只爪印,实在太过震撼。
“太美啦,简直是大自然的杰作!”
在别人眼中是惊悚片,但是到了古俊山眼中,却是最美的风景,他口中喃喃地赞美着。
一边还伸出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巨石上的爪印,仿佛拂过亿万年的岁月……
刘青山胸中也有一股激情在不停地翻涌: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也要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哑巴爷爷也攀上巨石,他也似乎感应到那股来自远古的力量,仰天长啸。
“啊!”
刘青山也受到师父的感染,口中同样发出长啸。
师徒二人的啸声汇聚到一起,共同化作来自远古的呼唤。
“疯了都疯了,俺就说,不能看的!”
下边的张杆子急得直转磨磨,他还以为刘青山和哑巴受到刺激,开始发疯呢。
啸声持续了半分多钟,这才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青山忽然觉得,身体里面充满力量。
看到师父向他投来欣慰的目光,刘青山知道这绝对不是错觉,刚才短短的一瞬,叫他有了巨大的收获。
或者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感悟吧。
“把这个也拍摄下来吧,这个恐龙足迹化石,比恐龙骨骼化石和恐龙蛋都珍贵多喽。”
古老头吩咐刘青山一声,他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保存着如此珍贵的东西。
现在他真的希望,能在这里建一个恐龙博物馆:主展馆就设在公社那边,主要展出拼装之后的恐龙化石。
这边的恐龙蛋和恐龙足迹化石,也不必发掘,就保留着这种原生态,只要在周围搭建简易的棚舍,遮挡风雨和阳光就足够了。
至于切割回去,拿到博物馆去展览,古俊山觉得,那简直就是一种破坏。
刘青山又端起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这个巨大的恐龙足迹化石。
看到这一幕,下面的张杆子也松了口气:“原来没疯,还是大师厉害。”
“啥大师啊,人家是考古学家,专门研究恐龙的。”老支书瞪了侄子一眼。
张杆子嘴里嘿嘿两声:“那也是大师啊,是研究恐龙的大师。”
正说着呢,就看到站在巨石上的大师,身体忽然一阵摇晃,然后竟然一头栽了下来。
下面都是乱石堆,就算从两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也得摔个好歹。
张杆子连忙扎着胳膊,冲过去想要把人接住,可是他的距离还是有点远,胳膊真不够长啊,急得他嘴里哇哇大叫。
关键时刻,就看到巨石上面,跃下来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抓住古俊山的肩膀,然后稳稳落地。
只是古老头浑身哆嗦成一团,就跟抽羊角风似的。
张杆子顿时吓得面色大变:“俺就说嘛,这地方不能来呀!”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上梁仪式
刘青山背着古俊山往回走,就感觉,后背跟背着一个大冰块似的。
一路回到夹皮沟,已经是中午,遇到几个收工的村民,看到刘青山背着昏迷不醒的古俊山,也都吓了一跳。
大张罗正好也在其中,嘴里忍不住开始唠叨:“俺就说嘛,那地方去不得。”
“张罗叔,别瞎说,古研究员这是老病根儿,正好发作了。”
刘青山赶紧辟谣,要不然,指不定传得多邪乎呢。
老支书也连忙进行正面宣传:“古研究员都说了,馒头滩的那些石头馒头,都是恐龙蛋,那个大爪印,是恐龙足迹化石,以后都别瞎传。”
大伙半信半疑,纷纷望向张杆子,都知道这家伙肯定说实话。
“杆子,到底啥情况?”
张大帅也出现了,急火火地询问。
张杆子抓抓后脑勺:“反正俺们剩下几个,都好好的,哑巴和青山也上了那块石头,也没啥事。”
大伙依旧有点半信半疑,毕竟有人昏迷了。
刘青山也站出来澄清:“俺师父说,这位古研究员是以前搞研究的时候,被寒气侵入身体,所以落下了病根儿,跟馒头滩那边没啥关系。”
对于刘青山的话,村民还是相信的,都不由自主地长出一口气。
张杆子这回也来劲了:“大张罗,还有大帅,以后在俺面前,别吹自己胆子大,俺敢闯馒头滩,你们敢吗?”
张大帅也好不甘心,嘴里还解释呢:“俺回家取杀猪刀了,发现刀都钝了,就磨了一会,再出来找你们,你们都走了。”
“嘿嘿,俺看你不是磨刀,是磨洋工吧?”
张杆子笑嘻嘻的,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
张大帅也怒了:“张杆子,以后你们养猪场再杀猪,有本事就别找俺!”
“怎么着,少了你张屠户,俺还吃带毛猪咋滴?”张杆子嘴里也嚷嚷着。
在他们的争吵声中,刘青山已经背着古俊山回家。
把人放到炕头,平躺好,又盖上棉被,刘青山按照师父比划的手势,给古俊山灌了半小碗白酒,古老头这才幽幽转醒。
打量一下四周,他这才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谢谢,谢谢你们啦,我这是老毛病,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青山摆摆手:“我师父说,您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换成别人,早就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您值得我们尊敬。”
古俊山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感觉快熬不住喽。”
“哑哑哑。”
哑巴爷爷忽然比划起来,刘青山看了一阵,忽然面露喜色:“师父,你能治好古研究员的病?”
古俊山摆摆手:“没用的,也去过不少大医院,都什么好法子。”
“我师父从来没说过谎,他说能治,肯定就能治。”
刘青山对哑巴爷爷,拥有强大的信心。
古俊山朝哑巴爷爷点点头:“那就先谢谢老哥了。”
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抱有一丝希望。
哑巴爷爷又比划一阵,说是要回山里配药,结果被刘青山给拽住,再着急也得吃完晌午饭啊。
下午,刘青山把古老头送回公社,对这位老研究员,他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回来的时候,他顺便去买了两挂鞭炮,还有一些糖果,因为明天,他家的新房子就该上梁了。
在农村盖房子,上梁就是最大的事,一般都是要找风水先生来主持的。
刘青山不大信这些,就把这事委托给干活的老木匠算了。
一般来说,传统的木匠,都算半个风水先生。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个好日子,等到中午,上梁仪式也正式开始。
不少村民都来帮忙,顺便瞧瞧热闹,正好赶上中午放学,全村的小娃子基本都来报到,因为上梁这样大喜的日子,是有糖果吃的。
一时间,新房子前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让让,都让让,别磕着碰着!”
木匠师傅嘴里大声吆喝着,指挥着八名棒小伙,开始用绳子往房子上起吊大梁。
最先上的当然是最中间的大梁,大梁摆放端正,下面的二梁之类的,也就有了参照。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这个道理。
木匠师傅在东边,老瓦匠在西边,指挥着安放大梁。
大梁已经装饰完毕,上面系着红布,钉着铜钱。
这时候的铜钱,在民间还保留着许多,基本上谁家都有一串两串的。
小孩子冬天踢毽子,都是用大钱儿来做的。
按照当地的习俗,大梁上面,还写上了“太公在此”。
这个太公,当然就是姜太公了,据说姜太公封神之后,忘了封自己,结果没地方待着,就只能蹲到房梁上忍着。
反正类似的传说有很多,老百姓都乐意往这些广为传颂的人物头上安排。
一切准备就绪,木匠师傅嘴里就哼哼咧咧地唱起了上梁歌:“上梁上梁,喜气洋洋,甜甜蜜蜜,大伙吃糖……”
刘青山就拿着小簸箕,开始撒糖果糕点之类。
换成从前,都是撒小馒头的,不过那个掉地上太脏,还是撒糖果比较好。
小娃子们一边欢呼着,一边在地上争抢。
一片欢呼声中,还夹杂着哇哇的哭嚎声,不用说当然是二牤子,这货就抢了一块糖,看到别人衣兜都满满的,当然要哭了。
还是老四老五够意思,一人给二牤子兜里装了一小把,这个哭巴精才又呵呵傻笑起来。
木匠师傅继续哼哼:“上梁头,祖祖辈辈出王侯,上梁腰,祖祖辈辈做阁老,上梁尾,祖祖辈辈……”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娃子嘴快:“祖祖辈辈喝凉水!”
惹得大伙一阵哄笑,木匠师傅则继续唱上梁歌:“是祖祖辈辈做官清如水。”
唱完上梁歌,刘青山叫娃子们把鞭炮点燃,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上梁仪式结束之后,当然要摆几桌酒,刘青山挨桌敬了一圈,就忍不住问:“老板叔呢,咋没来?”
“还在家炕头上猫着呢。”大张罗应了一声。
“披着大被还直哆嗦,老板子这回可病得不轻。”
看来老板叔还没好利索,刘青山决定晚上瞧瞧去,别真落下病根。
他虽然不会瞧病,但是老板叔这个显然是产生心理阴影,做做心理疏导,刘青山还是有把握的。
天气现在也暖和了,而且蚊蝇之类的还没冒出来,所以吃晚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就在当院里,比较凉快。
爷爷和王教授,照例还是要少喝两盅,听刘青山讲着白天去馒头滩,发现恐龙蛋和恐龙足迹化石的事,大伙都听得津津有味。
“哥,我和山杏也要去恐龙蛋,抱回来给大姐,肯定能孵出来小恐龙,大姐最会孵蛋啦!”
小老四明显激动起来,大眼睛亮晶晶的,估计养几只小恐龙的话,肯定好玩。
刘金凤也忍不住笑了:“四凤,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大伙正说笑着,山杏眼尖,捅捅刘青山的胳膊:“哥,有客人来啦。”
刘青山朝大门口张望一下,就发现了探头探脑的狐狸脑袋,尖尖的鼻子还不时抽动两下,估计也是嗅到酒香。
朝母亲望望,看到林芝已经找了个小碗,倒了半碗酒,被山杏乐颠颠地给狐狸端了过去。
“又来了新酒友,干一个吧。”
王爷爷也早就习惯了,还乐呵呵地扬扬小酒盅。
一大家子真高高兴兴吃饭的时候,老板婶子忽然来串门,还跟林芝嘀咕一阵,然后等老四吃完饭,就把小家伙给领走了。
啥事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刘青山忍不住向母亲询问,林芝理理耳边的头发:“你婶子说你老板叔是中邪了,请来公社的神婆子,一回要破关,找彩凤过去给当童女。”
跳大神啊!
刘青山使劲眨巴两下眼睛。
他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前世的时候,大概就是今年暑假,老四忽然吵吵肚子疼。
怎么都治不好,林芝也慌了神,就听了别家老娘们的鼓捣,找来一个跳神的。
来了又是唱又是跳的,还给老四硬灌了不少纸灰,最后要了二十块钱,结果屁事不当,老四还是疼得满炕打滚。
最后还是刘青山把老四背到公社卫生院,一检查,原来是阑尾炎,都快化脓了。
从这件事之后,刘青山就再也不信这些。
正琢磨着呢,就听母亲嘴里继续唠叨着:“唉,啥啥都涨,跳大神的出场费,都一百块啦。”
一百块在现在,相当于普通工人俩月的工资,这明显就是奔着讹钱来的。
估计也是听到夹皮沟富了,索性狮子大张口,跑来黑一笔。
刘青山气不过,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那俺也瞧瞧去,来的是哪路仙家!”
林芝最了解儿子,一瞧他这模样,连忙叮嘱:“三凤你可不许去捣乱,搞不好会落埋怨的。”
刘青山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走出大门,看到山杏蹲在那,正看着红狐狸吧嗒吧嗒舔酒呢。
这会小半碗酒已经被它舔没了,红狐狸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刘青山,还伸着舌头舔舔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那意思好像在说:能不能再来二两?
“你个酒鬼。”
刘青山拍拍它的脑袋,这家伙一点也不躲闪,还眯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刘青山忽然心里一动:“哈哈,山杏,走,领着咱们家的狐仙儿,也去给老板叔跳大神!”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抢生意的?
天渐渐黑了,夜幕降临,小山村里也没有了白天的忙碌和喧闹,变得宁静起来。
可是在车老板子家里,今晚却格外热闹。
家里的窗帘早就拉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大人和小孩,凑在窗户下面,倾听着什么。
至于为啥不进屋,主要是因为,屋子里的人都快挤满了。
刘青山进院之后,看到这一幕,也有点吃惊:你们跳大神都不背人的吗?
看这架势,人家显然是不怕人多,估计顺带着就当做宣传了。
“三凤,你也来瞧热闹啊,还没开整呢,神婆子刚吃饭。”
二彪子瞧见刘青山,嘴里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这年月,娱乐是极为匮乏的,尤其是像跳大神这种稀罕事,都好些年瞧不到,也难怪大伙都显得有点兴奋。
刘青山摇摇头:“俺可不是看热闹的。”
“那你?”
二彪子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伙伴。
刘青山嘿嘿一笑:“俺也是来给老板叔瞧病的。”
“瞧病,可老板叔这是外毛病,不需要吃草药啥的?”
二彪子是知道的,刘青山跟着哑巴爷爷学了一些配伍草药的皮毛。
按照当地农村的说法,主要有两种疾病:一种是内在的实病,另外一种就是所谓的外毛病,通常是指那些什么招邪撞鬼之类的。
“俺现在是内外兼修。”刘青山的牛皮也吹得邦邦响,就差点成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那样的绝顶高手。
都是一个村住着,大伙能信才怪呢,都以为刘青山是开玩笑。
然后他们就发现,刘青山是认真的,只见他朝人群后面招招手,就看到山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大红狐狸。
这狐狸他们也都见过,总在刘青山家附近活动,也没人伤害它。
“青山,这个不会是狐仙吧?”
有人开始自动脑补。
刘青山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拉着山杏进屋,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山杏也拍拍火狐狸的脑袋,这家伙竟然一点也不怕生,也迈着悠然的步子,跟着一起进屋去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他们更确信这是狐仙了。
外屋地也满是人,烟气刚刚的,都快蓝了。
刘青山进到屋里,就先在门口看到了小老四,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公鸡。
旁边是二牤子,也抱着公鸡,这只公鸡挺厉害的,尖嘴还不时往二牤子身上招呼一下,瞧二牤子那熊样,一会儿肯定得哭。
“哥,山杏!”
小老四正闲得无聊呢,瞧见大哥他们进来,顿时眼睛一亮。
结果怀里的大公鸡看到跟在山杏后面的火狐狸,顿时吓坏了,嘴里咕咕大叫着,翅膀使劲一扇,扑棱棱飞上半空。
另外一只大公鸡也有样学样,也开始乱飞,二牤子的脸上被鸡翅膀给扇了一下,火辣辣的,直接哇哇大哭。
“这咋还闹腾起来啦,都消停的!”
正坐在炕头吃饭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嘴里吆喝一声。
可是受惊的大公鸡可不管这些,其中一只一头撞过去,锋利的爪子蹬在那个妇女脸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这个当然就是请来的神婆子了,一头花白的长发披散着,三角眼,刀条脸,蜡黄蜡黄的,现在又添了一道伤痕,更显得可怖。
她一把擒住大公鸡,把翅膀一拧,扔到地上,嘴上愤愤地说着:
“你们家这邪气太大,俺可看不了。”
老板叔也坐在炕上吃饭呢,请来跳大神的,他也来了精神,都能上桌子吃饭了。
一听神婆子要甩剂子不干,老板叔这心里啊,立刻哇凉哇凉的,又捂着棉被哆嗦上了。
老板婶子一瞧就急了,好说歹说,最后又答应,再加五十块钱的车马费。
这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看不了,那就赶紧腾地方,俺给老板叔瞧病!”
这谁呀,抢生意的?
神婆子的三角眼立刻瞪起来,然后就瞧见一个英俊的小青年,大模大样地走到炕沿边,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开始往碗里倒酒。
“这谁家孩子,一边去,别在这捣乱。”
神婆子打了个哈欠,然后瞧瞧旁边的三奶奶:“老姐姐,这天也不早了,咱们早点把老仙儿请来,办正事要紧。”
三奶**些年也会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就被请来给搭把手。
因为在他们这边跳大神,除了大神之外,还得有个二神,又敲又唱的,帮着大神把老仙儿请上身,然后才能瞧病。
二神起到辅助作用,所以也叫帮兵。
至于所谓的老仙儿,在他们这边,主要有五种,分别是:狐、黄、白、柳、灰。
三奶奶今天也格外卖力,憋着劲儿要把车老板子治好,于是就抄起一副铃铛,系在腰上,然后一手拿起皮鼓,一手拿着鞭子,嘭嘭嘭敲打起来。
她一边敲鼓,一边扭动腰上的摇铃,搞得还挺热闹。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瞪大眼睛,要不是场合不对,估计早就拍巴掌了。
而神婆子则坐在炕上,脑袋随着鼓点,很有节奏地摇晃着,花白的头发唰唰唰地甩着。
这要是换成一般人,脑袋估计早就晃得散黄了。
三奶奶见状,也就扯着破锣嗓子开了腔:“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上了门栓,喜鹊老鸹上大树,家雀普鸽奔房檐……”
嗓子虽然不咋地,但是唱得很有节奏,唱词也通俗易懂,富于韵律,很快,屋子里的人都听着迷了,不少人也跟着一起点着脑袋。
“停停停!”
突然有人大声叫停,三奶奶被打断,后面的词儿一下子就想不起来,只能埋怨的望着刘青山:“青山,你不要捣乱好不好。”
炕上坐着的神婆子,脑袋也不摇晃了,作势就要穿鞋下地:
“这神儿没法请了,俺都瞧见老仙儿影影焯焯的要来了,结果一下子被惊扰,一生气,又打马扬鞭回了高山。”
“加钱,再加二十块!”
老板婶子也是真豁出去了。
刘青山也不准备再叫大神儿耍下去,朗声说道:“你家老仙儿不来,那就请出俺家的老仙儿好了。”
说完一闪身,山杏便领着火狐狸,走到地中间。
狐狸!
大神也吃了一惊,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你家老仙还没修炼成仙呢,现在还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怎么给人瞧病?”
刘青山就顺口胡说:“俺家这狐狸,都修炼千年啦,道行比白娘子都厉害。”
说完就把刚才倒的酒碗端过来,放在火狐狸身前,这货便吧唧吧唧地舔着酒喝。
“白娘子喝酒都得现原形,俺家狐仙喝了酒都啥事没有。”
刘青山一脸嘚瑟地说着。
你这本来就是原形好不好?
不过狐狸喝酒这种事情,毕竟没谁见过,满屋子的人都啧啧称奇。
刘青山瞧着桌上还有一大碗炖小鸡,就挑了一只鸡腿,喂给火狐狸:“嘿嘿,吃饱喝足,好有力气干活。”
说完又转向炕上的车老板子:“老板叔,你先别着急,一会儿叫狐仙点化点化你,这点小病儿啥的,都不是事,就算是你想再生个儿子,也是狐仙挥挥爪儿的事儿!”
车老板子一听就激动了,身上也不抖了,心里也不冷了,连忙抄起筷子,从碗里又夹了一大块鸡肉。
生儿子啊,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吃饱喝足,火狐狸舔舔嘴唇,连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瞧那架势,要打马扬鞭,回刘青山家柴火垛睡一觉。
刘青山还真怕它喝多了直接睡过去,那就演砸了。
于是连忙说道:“老板叔,你赶紧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对,就这样,狐仙马上就开始点化你啦!”
说完,俯身将火狐狸抱在怀里,山杏在旁边协助,小手握着一只狐狸前爪,啪啪啪,在车老板子的脑门上拍了三下。
这是她跟大哥事先都商量好的。
而刘青山嘴里也假装念念叨叨的,他也不会那些神调,都是自己顺口胡编的:
“你拍一,我拍一,一遛神气拍脑瓜子里。”
“你拍二,我拍二,保你生娃不扎麻花辫。”
“你拍三,我拍三,从此年年全家保平安。”
听得门口的小老四都直眨大眼睛:这词儿有点耳熟啊?
还真别说,老板叔的脑门被拍了第一下,就觉得好像有一股暖洋洋的热气钻进来,浑身那叫一个舒服啊。
被拍了第二下,就开始喜笑颜开的,满脑子都是大胖小子。
被拍到第三下,他立刻猛得睁开眼睛,大叫一声:“俺好啦,哈哈,俺全好啦!”
嚯,这还真灵啊!
满屋子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那位神婆子,都满脸震惊。
老板叔这么大吼大叫的,把火狐狸给吓了一跳,结果又给了他一爪子。
这次不是山杏举着它爪子拍的,是它自己抓的,爪子尖儿一下把老板子的脑门都抓出几条血道子。
这又是咋回事?
屋子里的人又全都愣了。
刘青山连忙咳嗽一声:“这是给老板叔赐福呢,财源广进,大发血财!”
对对对!
发财好哇,车老板子乐地眉开眼笑。
刘青山连忙见好就收,挥挥手,叫山杏赶紧把火狐狸领回去。
这万一要是耍酒疯,噗的来一股仙气儿,那屋子里估计就真不能待人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寻宝活动(三更求月票)
车老板子本来就不是真有啥病,他那个是心病,被刘青山这么一折腾,心结打开,病也彻底好了。
他直接从炕上跳到地上,一直把狐仙送到大门外,眼巴巴地瞧着山杏和小老四,领着狐仙,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下好了,以后谁家有病人,找狐仙拍几巴掌,肯定就能好了。”
“没错没错,这狐仙神了!”
身后跟着有人议论开了。
刘青山却吓了一跳:这可不行,本来是装神弄鬼,这下真成鬼了。
于是他连忙说道:“狐仙给人治病,还是很耗费法力的,以后小病小灾啥的,赶紧上卫生院,可不能麻烦狐仙。”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农村人都信这个,不是刘青山能一下子就给掰过来的,只能因势利导。
大伙也就嘻嘻哈哈地散了,刘青山没走,跟着老板叔回屋,只见那个神婆子还跟老板婶子磨磨唧唧要钱呢。
“去去去,以后夹皮沟就是俺的地盘,不许你捞过界。”
刘青山呵斥了神婆子几句,对方这才讪讪地跟着三奶奶离开,她还要在这借宿一晚,明天才能回公社。
没啥事了,刘青山也准备回家了。
老板婶子还乐呵呵地把一只大公鸡塞进他手里:“青山,这是俺们送给狐仙的。”
“刚才都吃了。”
刘青山指指饭桌子上的鸡肉说:“婶子你就别忙活了,赶紧把菜热热,叫老板叔好好吃一顿饭,再睡一大觉,明天保准好了。”
说罢,他出了院子,月色朦朦,正要往家溜达,冷不丁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哥,你家的狐狸,卖给我呗。”
刘青山冷不丁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瞧,是三奶奶跟那个神婆子,正在道边站着,估计是等他呢。
“不卖,你以后也少装神弄鬼骗钱。”
刘青山没好气地回道。
神婆子只能是失望地走了,心里对那只红狐狸羡慕不已:要是找一个这样的帮手,动动小爪子,钞票就哗哗地飞过来……
第二天,车老板子果然恢复正常,而且好像比原来还龙精虎猛的,据说天天晚上为生儿子而努力奋斗。
刘青山白天忙着在自家工地还有修路队和野菜厂那边奔波,晚上回来,还要自学课本,日子过得是无比充实。
整个五月份,忙着忙着,一转眼就忙过去了。
六一儿童节这天,一大早起来,刘青山就把当院的大锅点着,煮了半锅茶叶蛋。
今天学校给娃子们放假,老姐杨红缨要组织孩子们去村外植树,当然要煮了。
刚烧开锅,山杏就从屋里跑出来:“哥,多煮几个鸡蛋,今天四姐过生日啦!”
看到小老四也跟着出来,俩小手背儿还揉着眼睛。
刘青山就使劲一拍脑门:“可不是,俺把老四的生日都给忘啦,还是山杏你记性好!”
小老四一听,立刻就精神了:“哼,你这当哥的,一点也不合格!”
瞧她那小样,还当真了,眼睛里面都快要冒水儿,刘青山不由得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忘了呢,礼物都给咱们最可爱的小老四准备好啦!”
刘彩凤立刻破涕为笑,张着小胳膊奔过来,在刘青山脸上使劲亲了两下:“我哥最好啦!”
亲完之后,她又小声问:“哥,啥礼物,我能不能先看看?”
“没问题!”
刘青山钻进仓房,很快就搬了个大号的纸箱子出来。
哇,这么多礼物!
把小老四激动坏了,连忙上去打开箱子,一下子就呆住了。
只见箱子里面,是一匝一匝的铅笔,一捆一捆的木头格尺,一把一把削铅笔的小刀,还有一块一块的香橡皮。
还有钢笔文具盒和小本子,简直是把供销社卖文具的柜台给搬了过来。
“哥,这下够我用到上大学啦!”
小老四虽然很喜欢这些学习用具,可是总感觉不大对劲。
“当当当,还有这个呢。”
刘青山又拿出来一件东西,放到纸箱子上面,小老四的眼睛这下是真直了:
“哇,洋娃娃,我喜欢!”
这是一个胶皮娃娃,肉色的,头发是金黄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看得老四眼睛里直冒星星。
伸出小手,她刚要把洋娃娃抱在怀里,结果被刘青山抢先给抓走了,还捏捏胶皮娃娃的肚皮,发出吱吱的叫声:
“现在可不能给你,今天是儿童节,等孩子们干完活,有一个寻宝活动,谁找到的宝贝就归谁,这个洋娃娃,就是其中最好的奖品。”
小老四攥起小拳头:“那我一定能找到!”
等吃过早饭,娃子们聚齐之后,很快就得到消息,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寻宝这种活动,又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呢?
以至于上午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比平时更加卖力。
他们今天植树的地方,就挨着村子东边的树林,原本是荒甸子,正好跟原有的大林子连接成一片。
孩子们在这边卖力干活,刘青山也没闲着,领着两个半大小子,在旁边的树林子里藏纸条。
纸条上,当然就是写着各种文具的名称了。
采购的时候,基本上是按照每名孩子一套来买的,所以数量还真不少。
一些简单的文具,格尺铅笔之类的,就放在比较显眼的地方。
那些文具盒和钢笔之类,藏的就隐蔽一些。
刘青山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过一次寻宝,那次他找到了一根铅笔,一把小刀,都高兴了好几天。
今天六一儿童节,他也要给村里的娃子们,过一个最欢乐最有趣的六一。
等到快中午十一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吹响,寻宝活动正式开始。
小娃子们蜂拥着冲进树林,先前猛冲。在他们的意识中:越往前面,肯定宝贝越多。
小老四和山杏拉着手,旁边还跟着张小曼,很快就落在最后。
三个小丫头都瞪大眼睛,在草窠树枝之中搜寻,带着点紧张,还有未知的收获,叫人想不兴奋都难,以至于一个个小脸都涨得通红。
“这里有个!”
张小曼从一块翘起的松树皮下面,抠出来一张小纸条。
“快打开看看!”
小老四最紧张了,她可是对洋娃娃志在必得。
三个小家伙都商量好了:一起寻找,找到的东西平分,要是谁找到洋娃娃,就给小老四。
“香橡皮!”
张小曼一声欢呼,这种找到宝贝的感觉,简直太令人兴奋和惊喜了。
于是继续搜寻,山杏蹲下身子,从一丛茂密的草丛里面,也发现个纸条,展开一瞧,是个文具盒。
其他娃子,也在这片小林子里寻觅着,很快都有了收获。
“哇,我找到一支钢笔!”
“哈哈,文具盒,正好我的文具盒坏啦!”
“哎呀,怎么又是铅笔,都找好几根铅笔啦……”
半个小时之后,又是一声哨响,宣布寻宝活动结束,娃子们都有点意犹未尽,从林子出来的时候,嘴里还都兴奋地谈论着。
还有的则互相交换着手里的纸条,娃子们并不贪心,寻宝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发现纸条也当仁不让。
不过那是体验寻宝的惊喜,至于这些文具,还是和小伙伴一起分享,才是最快乐的。
本来二牤子都要哭了,他就找到两根铅笔和一把格尺,结果狗剩子和四虎子他们,又塞给他几个纸条,什么文具盒橡皮之类的全都有。
把这货美的,嘴丫子差点咧到耳根子。
“谁找到洋娃娃啦?”
小老四问了一圈,全都摇头,最后她也急了,找刘青山算账:“哥,你净骗人,根本就没有洋娃娃的纸条!”
刘青山扒拉一下她头上的天线辫子:“是你自己没找到,你再找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他这么一说,小老四他们就往地上踅摸,这里是林子边上,地上都是草木,还开着不少小花儿。
小小的紫花地丁,金灿灿的蒲公英,还有几棵黄花菜,这季节马上就要开花,花苞嫩黄修长,足有一拃长,正是采摘的好时候。
黄花菜要是张开花瓣,就不适合采摘食用。
“哪有啊?”
小老四都瞅花眼了。
“不会是在黄花菜的花苞里藏着吧?”
山杏在她旁边提醒了一句。
小老四眼睛一亮,飞速在那些花苞上扫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一个微微绽开的花苞里面,藏着一个白色的小纸角。
她连忙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纸条掐出来,打开一看,立刻一声欢呼:“是洋娃娃!”
几个小丫头抱在一起,又蹦又跳,这种寻找和发现的过程,确实比直接得到一个洋娃娃,更令人兴奋,也更加珍惜。
杨红缨也微笑着看了刘青山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拍拍手,吸引了小娃子们的注意力:
“孩子们,这黄花菜可不简单,学名叫萱草,也有人把它叫忘忧草,它是咱们华夏的母亲花呢。”
小娃子们有点发蒙:为什么叫母亲花啊?
刘青山朝老姐点点头,然后就接过话茬:“在咱们国家的诗经里面,就说北堂幽暗,可以种萱,北堂是母亲住的屋子,所以萱草就渐渐成了母亲的象征。”
黄花菜这种植物,会分出很多茎杈,开得花朵也特别多,象征着母亲能养育许多子女。
哦,娃子们好像有点懂了。
杨红缨就趁热打铁:“同学们,母亲养育我们,天天辛辛苦苦地给我们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所以我们要爱自己的母亲。”
嗯!娃子们都纷纷点头,这还真是一个难忘的儿童节。
小老四使劲地点着小脑瓜:“老,老师,还有大哥,我懂了,咱娘就是萱草,我就像是萱草里面藏着的小娃娃,对不对?”
刘青山也好生欣慰,轻轻摸着小老四的脑瓜:“咱们家彩凤最聪明,肯定也最孝顺。”
小老四立刻美得小脸都笑成花,这是她最快乐和难忘的一个生日。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仰着小脸说:
“我知道,我知道,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大姐生小火的时候,也是很辛苦的,那这个洋娃娃,我就送给咱娘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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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还有这种操作?
大队人马回到村里,小娃子们都拿着小纸条,兴奋地领取属于自己的儿童节礼物。
小老四最先领取了自己的洋娃娃,还真抱在怀里,给林芝送了去。
一同送给母亲的,还有山杏手里拿着的一束黄花菜。
小老四亮晶晶的大眼睛,仰望着林芝:“娘,这个娃娃送给您,您辛苦了。”
山杏也同样仰着小脸:“二娘,大哥和老姐说,这是母亲花,送给您!”
望着两个可爱的小丫头,林芝将她们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
但是她慈爱的脸上,却是那么的喜悦,嘴里喃喃着:“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一幕,也叫杨红缨眼圈发红,心里也愈发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林芝收下了黄花菜,准备晾干之后,给孩子们炒着吃。
至于这个洋娃娃,还是还给了小老四。
小老四美滋滋地抱了一会,就拿着洋娃娃去逗小火,把胶皮娃娃捏的吱吱响,逗得小火都咯咯傻笑起来。
另外一边,刘青山和大姐一起,给娃子们发了茶叶蛋,小家伙们这才满载而归。
下午的时候,杨红缨就领着这些小家伙,去采摘黄花菜了,毕竟栽了一上午的树,还是挺累的,下午干点轻巧的。
不光是小娃子们,夹皮沟合作社的闲散人员,也全部出动,去山上采摘黄花菜。
毕竟这个也在山野菜的收购目录里,而且干品黄花菜,价格还是挺贵的。
就是这东西太轻,一篮子也晒不出二斤。
但是黄花菜无论是凉拌还是炒肉,都很鲜,最美的是和蘑菇一起,用来调制豆腐脑的卤汁,那才叫鲜呢。
黄花菜虽鲜,却是采摘不易。
好在村民都有着丰富的采山经验,都知道,一定要选择花嘴欲开未开,正好裂开三条接缝的时候,采摘下来,才恰到好处。
采早了,花蕾太嫩;采晚了,花朵展开,就没了那股鲜味儿。
娃子们和大人的采摘大队一起出发,毕竟有大人领着,进山比较安全。
大部队都坐着马车出发了,后面才传来一阵嚷嚷声:“等等俺,等等俺啊!”
大伙回头张望,原来是张杆子,身后背着个大号的背篓,一溜小跑追上来。
“杆子,你要是再晚点,黄花菜都凉啦!”
老板叔现在也好了,扯嗓子吆喝着。
一般的酒宴上,最后都要上一碗用黄花菜熬制的醒酒汤,要是这道菜都凉了,那就证明这个客人来得太晚喽。
张杆子很快追上来:“甭提了,俺闺女小曼中午弄了点黄花菜回来,非说是啥母亲花,要给孝敬她娘,就炒着吃,俺也跟着吃了几根,结果拉肚子啦。”
刘青山一听,也有点哭笑不得:“杆子叔,鲜的黄花菜,里面含有秋水仙碱,吃了会中毒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黄花菜一般都是晒成干品,水发食用,还是非常鲜美的。
“俺知道,都打水焯了。”
张杆子嘟囔了声,要是不焯那一下,估计这会蹲毛楼里都出不来了。
马车一路飞驰,距离木刻楞还有二里多远,就上不去了,老老少少的全都从几辆马车上下来,背着背篓,挎着篮子,在山坡上一路采过去。
刘青山采了一筐黄花菜,看到距离木刻楞不远,就过去一趟,跟师父一起,合力把那个松明子大木头墩子给弄到马车上。
这玩意还真沉,爷俩都累出一身大汗。
新房子马上就要完工,正好还没上窗户呢,刘青山决定先把这个弄进屋里,以后就当饭桌子了。
要是等到房子的门窗都弄完,就不好弄进去了。
回到木刻楞的时候,哑巴爷爷乐呵呵地把一个大罐子交给刘青山,又比划一阵,刘青山才知道,这是给古俊山研究员配制的药酒。
于是他乐呵呵地抱在怀里,随口又问问里面药材的配方。
哑巴爷爷对这个正式的弟子,是从来都不藏私的,就跟刘青山比划一阵。
这下轮到刘青山震惊了,怀里的罐子差点掉地上:
“师父,这罐子里还有一株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这也太难得了吧?”
哑巴爷爷笑着比划两下,刘青山懂了,师父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山里的这些草药,可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只要是用来治病的,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一株老山参,和一根婆婆丁的根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师父的这种淡然,刘青山也只能叹服:自己这境界比起师父来,还差得太远呢。
可那是五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啊,珍贵的六品叶,刘青山真淡定不起来。
这个老古,还真是幸运,遇到师父这种豁达的守山人,否则的话,就算知道药方,估计他那个工资,也用不起。
哑巴师父大概也瞧出来徒弟的心思,又笑着比划一阵。
物尽其用,自得其所!
刘青山也若有所思:这就是师父的境界啊,看来俺需要跟师父学的,不仅是武术,还有很多很多……
等他从沉思中回过神,眼神变得更加清澈,此刻,再看到林子中的草木鸟兽,他的心态,又与原来不同。
具体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有点说不出来,那应该是是一种亲近吧,就像是对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的亲近。
哑巴爷爷一直盯着徒弟看着,瞧见刘青山的眼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手上又比划一阵。
刘青山又被惊到了,不过这一次,他的嘴角很快就露出笑意,就好像听到了离散多年的老朋友的音讯一般,心中只剩下欢喜。
“师父,咱们这林子还有百年以上的老山参,那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哑巴爷爷笑着点点头,他现在可以放心地带徒弟去了。
以前他还真不敢,怕弟子心生贪念。
距离有点远,下午肯定赶不回来,刘青山就跟老姐打了个招呼,把那罐子药酒,也叫老姐他们帮着先带回去,然后跟着师父,走进密林深处。
进入夏季,林子里的草木开始疯长,哑巴爷爷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不时弯下腰,采摘一些植物的茎叶,放进身后的背篓里。
刘青山也同样背着背篓,手里还拿着个小药锄,嘴里不停问这问那。
很快他就发现,师父采摘的,多是一些芳香开窍的中药,便明白过来:再有几天就端午节了,师父这是准备收集一些做香包的材料呢。
哑巴爷爷采摘一种草药,都要跟刘青山比划一阵,这种现场教学,效果当然最好。
一路走过去,刘青山认识了藿香,薄荷,艾草,菖蒲等等,哑巴爷爷还告诉他,木刻楞里,还有他收集到的麝香。
刘青山有些愕然:“师父,取麝香,那不是要杀香獐子取香囊吗?”
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这种杀麝取香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师父身上。
哑巴爷爷笑着比划了一个掏耳朵眼的动作,又比划一阵,刘青山这才明白:原来,师父是捕捉到雄麝,然后把麝香用特制的木勺给掏出来的。
啥,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刘青山使劲眨巴几下眼睛:那是不是说,以后也可以大规模饲养林麝,然后掏取麝香呢?
这林子里,还真是一座大宝库,可以发家致富的营生,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这样,师徒两个一直走到快天黑了,这才来到上一次住过的林间木屋。
刘青山对这个木屋还是很亲切的,欢呼一声就奔过去,身后却传来哑巴爷爷的叫声,他便连忙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他敏锐的感觉到,周围的环境中,有股令他很不安的东西,可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来源。
哑巴爷爷走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捡起根树杈子,在满是残枝败叶的地上扒拉起来。
刘青山凑上去一瞧,不由得咧咧嘴:原来这里埋着一坨屎。
应该是大型猛兽的粪便,因为里面还夹着着一些毛发之类的。
“师父,这是虎粪?”
刘青山有点懂了,刚才那种不安的感觉,应该是来源于猛虎。
哑巴爷爷点点头,又比划一番:这只东北虎应该只是在这附近短暂逗留,还没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领地。
否则的话,就不会拉完屎之后,用爪子蹬土来掩埋了,而是会在自己林地的范围内,留下粪尿的气味,以此来宣布主权。
猫啊狗啊啥的,都有掩埋粪便的习惯,未驯化前,这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属于自我保护的一种。
但是刘青山脑子里面想想:这样一头斑斓猛虎,用粗壮的后肢刨着地上的树叶子和泥土来掩盖粪便,这画面,咋总感觉有点画风不对呢?
于是他问道:“师父,会不会是上些日子,看到的那只二愣子小虎崽?”
哑巴爷爷也笑了,还点点头,认为很有可能。
想想那只刚成年的、还不怎么着调的小脑斧,刘青山也笑了。
打开木屋,换了换里面的空气,刘青山就收拾晚饭。
一开始,灶膛湿气大,有点不大好烧,等顶过去之后,火苗就呼呼地着起来。
先烧半锅开水,然后用带来的小米煮点菜粥,这个就是爷俩的晚饭。
刘青山正觉得有点太简单呢,就看到师父从外面回来,腰间挂着一只肥硕的兔子。
刘青山不觉眼睛一亮,他这个年龄,正是肚子没底的岁数,有肉吃当然最好。
立刻屁颠屁颠上去,把兔子拿下来,跑到外面的窗下,借着油灯的光亮,开始剥皮。
他现在的技术有所提高,很快就把兔皮完整地剥下来,正要清理内脏,一转身取盆子的工夫,就听身旁嗖的一阵风声响起,回头看去,刚扒好的野兔已经消失不见。
“活腻歪了是吧,敢抢老子的……”
刘青山吼到一半,就再也无法出声,他终于瞧清楚,眼前那个偷东西的,赫然是一头东北虎。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莫贪心
借着屋子里传出来的灯光,刘青山认出来了,正是那只曾经扑倒张杆子的老虎,面相看上去很年轻。
至于怎么瞧出来年轻的,当然是感觉喽。
这个二愣子看来是在旁边等半天了,就等他剥完皮吃现成的呢。
刘青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也证明,这只东北虎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否则的话,以他现在敏锐的感官,肯定能感觉得到。
估计这货,纯粹就是馋了。
此刻,一只兔子已经吃了大半,嘴里正嘎吱嘎吱地嚼着,眨眼间,二三斤的兔子,就消失在它的大嘴巴里。
伸着舌头舔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刘青山骇然发现,这家伙的舌头表面,全是尖锐细小的倒刺,这要是舔一下的话,没准真的会掉一层皮呢?
他也听师父说过这个,老虎吃肉的时候,可以把大骨头舔得干干净净,一点肉都不剩。
对于东北虎的饭量来说,一只野兔还不够垫底儿的呢,所以这家伙抬起毛乎乎的大脑袋,朝刘青山望了一眼。
那眼神,真是看你一眼就会怀孕,就会做噩梦的感觉。
刘青山只能摊摊手,示意俺这也没了。
然后目光瞥向木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哑巴爷爷也已经站在门口,同样满眼警惕地望着这只东北虎。
“二愣子,东西也吃了,你是不是该走啦?”
刘青山嘴里轻声叨咕着,师父说过,东北虎是非常记仇的,所以最好不要和它们结仇,否则的话,真的会记你一辈子。
他可不想被这么一只猛虎惦记着,这是有血淋淋的例子的。
刘青山后来看过一篇文章:介绍的是老毛子那边的一个猎人,好像叫马尔科夫,曾经在冬天打伤过一只东北虎,并且抢走它的猎物。
后来,这只东北虎找到他的屋子,一通破坏,然后还等到马尔科夫回来,把他给咬死了。
这件事证明了一个道理:千万别惹老虎。
眼前这只东北虎,显然听不懂刘青山在说什么,它接下来的动作,叫刘青山也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竟然骨碌了一下,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两只前爪,还一个劲抓挠着,就跟小猫咪和同伴玩耍似的。
至于它想表达的意思,不会是:来嘛,陪俺玩一会呗?
可是那碗口一般粗细的大虎爪子,被扒拉一下,估计就都骨折,刘青山可没这个胆子陪它玩。
看来真像哑巴爷爷说的那样,这是一只刚刚离开母虎,独立生活的小脑斧,这个动作,应该是它跟母虎嬉闹的时候,最喜欢的玩闹方式。
亦或是,它还可能有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兄弟或者姐妹。
别看这只二愣子,表现得跟一只大猫差不多,可是刘青山却一点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是能伤人的猛兽。
在资讯发达的后世,他曾经看过一篇介绍老虎的文章。
那还是在那部《少年派》的电影热映之后,与天竺老虎有关的,说是有一只尚帕瓦虎,一共杀死了四百多人,还为此进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个数字,就真是太恐怖了。
啪得一声闷响传来。
是哑巴爷爷,伸出宽厚的手掌,和虎爪拍击在一起。
即便是以哑巴爷爷的力量,也是身躯一震,可见这只东北虎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反正要是换刘青山上去,肯定一下子就被拍飞了。
这个二愣子显然有点玩上瘾,啪啪啪的,两只前爪,使劲舞舞喳喳的,不时跟哑巴爷爷的手掌相击,发出噗噗的闷响。
刘青山有点懂了,师父为什么能成为这片山林的王者。
他也想啊,可是伸出的巴掌又悻悻地缩了回来:实力不允许啊!
跟哑巴爷爷耍了好一会儿,那只二愣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的虎毛,然后连窜带蹦的消失在林子里,还真是个精力旺盛的家伙。
等它走了,刘青山这才长出一口气:“师父,这家伙把咱们的晚饭给吃啦。”
没法子,爷俩只能喝粥果腹,刘青山睡觉的时候,还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愤愤地想着:
你这个可恶的小脑斧,总有一天,俺也从你的虎口夺食,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爷俩继续向前进发,这里已经是真正的原始森林,绝对人迹罕至。
穿行其间,脚下都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十分松软,行进也越来越艰难。
渐渐走进一处山谷,这里地势低洼,晨雾笼罩,刘青山有一种错觉,仿佛走进了仙境一般。
就连脑子里面,都感觉晕晕乎乎的,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猛然间,嘴里传来一阵苦涩,叫他瞬间清醒过来,只见师父手里拿着一粒黑漆漆的药丸,正往嘴里放呢。
而他的嘴里,刚刚也显然被塞进去一粒,苦涩之中带着一股子辛辣。
刘青山不由得一阵后怕,就他刚才那种状态,如果不能及时清醒过来,那么只怕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行走原始森林,凶险还真是无处不在。
“呀呀呀!”
进了山谷,哑巴爷爷指着前面一处林子,兴奋叫了几声。
等走到跟前,刘青山也被惊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满是褪下去的鹿角。
这里应该就是梅花鹿集中褪角的地方了,有些陈旧的鹿角,都已经渐渐腐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岁月。
这种干杈子,拿回去也有大用,可以熬鹿角胶,那玩意还是非常补的,滋阴壮阳,男女通用。
既然赶上了,那就别客气,刘青山专门挑选上边新褪下来的鹿角,捡了一大堆。
等他用背篓里的绳子把这些干杈子捆好之后,才发现太重了,根本就背不动。
看来只能以后有机会多来几趟了。
最后,刘青山背了十副鹿角,这个已经是极限,毕竟还要在林子里穿行呢。
哑巴爷爷没背,在林子里面,切忌贪心,必须有人始终保持战斗力。
又在山谷中行走了一阵,哑巴爷爷这才停下脚步,伸手往前面一指。
刘青山卸下肩头的鹿角,他站在原地,欣喜地望着前面的树林,在杂草丛中,显露出一簇簇红灿灿的颜色,格外醒目。
这个季节,正是人参结籽的时候,人参籽成熟之后,颜色红彤彤的,最容易发现。
以前的放山采参人,把这个叫“赶红榔头市”,是最容易采到人参的。
放眼望去,刘青山至少看到十多簇顶着“红榔头”的。
按照老辈的习俗,这种成片生长的人参,如果是五品叶为首的,被称为“片”;如果是以六品叶为首的,则称为“堆”。
眼前这个,就可以用堆来形容了。
这是人参的果实落地之后,自然繁殖而成,没有上百年的时间,根本形不成“堆”的。
从前的采山人非常讲究规矩,遇到成熟的人参籽,就会埋到附近的地里,帮着繁殖。
采参的时候,也会“抬大放小”,给后人留着。
可是随着野山参越来越稀少,价格越来越高,还有几个人能守规矩呢?
刘青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生怕脚底下采到参苗,在一株红榔头前,停下脚步。
参籽刚有几粒微微变红,大部分还都是青色的,形状是腰子型的,跟绿豆的模样差不多。
哑巴爷爷也走过来,手里跟刘青山比划着:这参籽也是精华凝结,很补元气的。
以前的采山人,通常都会带回去几粒,留在家里备用。
要是谁家妇女生娃子,最后力竭的时候,用上参籽,还能激发身体最后的潜力,顺利生产。
刘青山很想摘几粒回去,要是以后遇到大姐生产时候的情况,就能派上用场,可惜这会儿还都没成熟呢。
爷俩继续往前走,在中间的位置,刘青山终于瞧见那株爷爷辈儿的六品叶,它应该就是这堆野山参的老祖宗了。
看叶片,果然是六品,枝杈也异常茁壮,上面的一簇参籽,也密密麻麻的,有好几十粒,还真是子孙离离。
要是以前的刘青山,这会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棒槌”,然后把这株百年以上的老山参给抬出来。
但是现在他的心境,已经少了几分贪心,更多的,则是欣喜:还是让您老人家好好长在这里,颐养天年,多繁殖子孙好了。
看到弟子的眼神,哑巴师父也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索拨棍轻轻探出,在草丛里扒拉几下。
草丛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刘青山也再次瞪大眼睛,只见一条两米多长的大蛇,长着三角形的脑袋,吐着芯子,嘶嘶嘶地向远处游动。
他们这边山上也是有毒蛇的,但是一般都比较小,毒性也不大,比如土球子,野鸡脖子之类,咬上一口,也不至于致命。
甚至还有两米多长的大锦蛇,冬天躲到个人家的屋子里去冬眠,不冬眠的时候,帮家里捉老鼠,和人类和谐相处。
可是这条大蛇,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那三角形的脑袋,显然不好惹。
刘青山不免有些后怕:要是他刚才贪心作祟,冒冒失失上去采参,没准已经被狠狠咬上一口。
今天,他跟师父又学到了行走山林最重要的一条守则:莫贪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包粽子
从老林子回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刘青山索性就在木刻楞这边又住了一宿,这才美滋滋地背着鹿角回家。
至于老山参,嗯,还是让它们在林子里静静地生长吧,需要的时候,或许会挖出来一两株。
时间一晃已经是农历的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午节。
刚到家,刘青山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然后就响起了熟悉的旋律:“东方红,太阳升……”
这谁家的录音机,这么大的音量?
刘青山还纳闷呢,母亲林芝笑眯眯地说:“是昨天公社来人,给大队安了大喇叭。”
嗯,还不错,不用像原来那样,通讯基本靠吼了。
正琢磨着呢,就听到大喇叭里面,传出来老支书的声音:“歪歪歪,歪歪歪,能听到吗?”
这您问谁呢?
还真别说,真有腿脚勤快的,大喇叭里面,很快就传来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支书,能听到,听得真真的!”
这声音一听就是大张罗,这家伙带着点公鸭嗓。
“能听见就好,大张罗,这回你的肉嗓子也该退休喽。”
老支书嘴里开着玩笑,这俩人就在大喇叭里聊起天来。
大张罗又问:“播通知有啥事啊?有啥内幕消息,俺先听听,是谁家老公公扒灰,还是谁家娘们找野汉子?肯定是张队长,又勾搭谁家妇女。”
“你不会出去听啊,俺马上就开始播。”
“俺在这也能听见,再出去,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说完,大张罗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这段不会都播出去了吧,大伙都听到了?”
“你说呢?”
“卧槽,俺得赶紧跑,背后说张队长坏话,这家伙非得拿菜刀撵着俺砍!”
哈哈,各家当院里,都传出一阵笑声。
随后,老支书的声音又响起来:“歪,大伙都注意啦,下面播送通知,明天就过五月节啦,咱们合作社准备杀一头猪,到时候都来领猪肉……”
正说着呢,大喇叭里边又传出张队长的声音:“大张罗呢,跑哪去啦,先别杀猪,俺今天先把他宰了!”
“别捣乱,通知还没播完呢。”老支书打发了张队长,继续说:
“另外呢,合作社还从县里买回来糯米和大枣,大伙包点粽子,现在就可以来领了。”
“我,我排第一号!”是大张罗的声音。
“你小子藏桌子底下了是吧,俺先把你打成粽子!”这是张队长的声音。
刘青山的嘴角也不由得翘起来:这大喇叭还真热闹,看来没白装。
糯米和红枣,也是前几天刘青山提议的,叫张连娣顺道采购回来,端午节嘛,怎么也得吃粽子应应景。
在刘青山的记忆里,好像都好几年没吃过粽子啦。
农村不像城里,还能凭票供应,虽然要排队抢购,但是多少能尝尝,当农民的,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没地方买,可以自己包啊,所以就把原料都买了回来。
正好闲着没事,刘青山也就找了个小盆子,又拿个空的面口袋,往队部那边溜达。
道上沥沥拉拉的,村民都拿着家什,向队部汇聚过去。
当当当,一阵锣响。
是张杆子这货,拿着个搪瓷盆子,起劲敲着,嘴里还唱着顺口溜:
“端午节,艳阳照,家家门上插艾蒿。挂彩线,戴香包,乐得小孩直蹦高。”
身后跟着一大群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娃子,也都跟着乱嚷嚷:
“直蹦高啊直蹦高!”
过节嘛,最高兴的当然是小孩子。
“粽子啥味啊?”
二牤子一边问,一边还用手背擦着嘴角淌出来的哈喇子。
其实,村里有一大半娃娃,都没吃过粽子。
这个一点不夸张,吃香蕉和橘子还不知道扒皮呢,直接就开咬。
张杆子继续敲盆子:“二牤子,小馋包,坐在地上嗷嗷嚎,不知道粽子该咋包。”
正敲得来劲呢,旁边传来山杏弱弱的声音:“杆子叔,你把盆子敲漏啦。”
张杆子拿起搪瓷盆,对着太阳照了照,然后怪叫一声,一溜烟往家跑,换盆子去了。
但是他有一句话说的不假:村里大部分村民,还真没包过粽子呢。
到了队部,娃子们都去了教室,杨红缨今天也临时调整教学内容,第一节课不上数学,而是讲起了端午节的来历和风俗。
另外一边,正忙着分江米和大枣,除了红枣之外,还有一些蜜饯,主要是蜜枣。
领完东西,大伙都不走,在那研究怎么包粽子呢,基本都抓瞎:这个是真不会。
有人忽然想起来:“以前瞧着林芝包过。”
于是,林芝很快就被请了过来,现场讲解:比如江米要多浸泡一段时间,包粽子要用粽叶。
这边没有竹子,但是甸子上有苇叶啊,新鲜的大苇叶子,清洗干净,用水泡着,包出来的粽子,也带着一股清香味。
至于包粽子的手法,林芝也现场演示一下:可以包成三角形、四角形的,也可以包成枕头形的,包完之后,再用马莲缠紧。
因为事先没晒马莲,所以就用线绳代替。
包好的粽子,就扔锅里多煮一段时间,捞出来用凉水浸泡,吃的时候蘸点白糖,甜丝丝,凉丝丝的,爽滑可口。
各家的主妇也都学了个大概,剩下在实践中遇到问题,再询问不迟。
于是都各自回家,先泡江米,然后就打发人采苇叶子。
这个不用家家都去,找几个半大小子,多采几筐,就够全村分了。
刘青山领回去的东西最多,老支书说了,王教授和他的学生,也都有份。
分猪肉的时候,也是如此,别人家二三斤,刘青山家直接切了五六斤,还把猪肝和肠肚,也都一股脑塞给他。
猪场那边,第二批育肥猪,也马上就要出栏了。
这月份,当然不能再自己宰杀卖肉,只能卖生猪,已经联系收购站,直接收购,就是价格上,要稍微便宜一些。
把东西拿回家,就开始忙活,爷爷刘士奎在当院清洗肠肚。
到了下午,学校也开始放假,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一起动手包粽子。
“娘,我多放几个红枣!”
小老四也在那跟着捣乱,她包的粽子,里面基本上都是红枣,江米都洒桌子上了。
倒是山杏包的有模有样,粽子严严实实的,一点不漏。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吃蜜枣去。”
母亲笑吟吟地把两个小不点给打发走,然后又开始撵刘青山:“三凤,你也去烧火吧。”
刘青山包的粽子,基本是跟小老四划等号,比山杏都差远了。
其实,他享受的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感受,可惜,二姐忙着高考,这个端午节肯定回不来的。
不光是他,小老四也惦记着呢,捏着蜜枣咬了一口说:“还差二姐呢!”
“没事,等粽子煮好了,我开车给送过去,正好再送点茶叶蛋。”
刘青山觉得有必要跑一趟,不光是二姐那边,还有郑红旗哥俩,也给送一些过去。
还有公社那边发掘恐龙化石的古老头那里,也不能落下,正好把药酒也带给他。
这个琢磨着呢,就听到大门外一阵车喇叭声传来,刘青山连忙迎了出去。
大门外停着一辆吉普车,正有几个人从车上下来,张撇子正使劲朝刘青山招手呢:“青山,俺回来啦,吴教授他们也来啦!”
吴教授是哪个?
刘青山一愣神,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明显不认识啊。
不过等他瞧见穿着连衣裙,文文静静的吴桐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连忙乐呵呵地上前:“欢迎欢迎!”
和上一次相比,现在的吴桐,应该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毕竟上一次相遇,是她最狼狈的时刻。
此刻的她,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还带着这年月少见的艺术范儿,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迎着刘青山的目光,她似乎想到什么,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青山,又来打扰你们一家人啦。”
“见外了不是,我们请还请不到呢。”
刘青山和她握手,一触即分。
吴桐就笑盈盈地介绍:“这是我的父亲,看到张大哥带去的浪木,很是喜欢,就把我们都给押来喽。”
看得出来,他们父女的感情很好,吴桐甚至在不经意间,还会和老爸撒撒娇。
“吴教授,欢迎您啊,别的不敢说,浪木的话,我们这里还真不缺。”
刘青山恭恭敬敬地见礼。
吴教授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银白的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他应该也是个比较乐观的人,脸上总挂着笑意。
尤其是瞧见刘青山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小刘是吧,叫我伯伯就行,这次也是来专程致谢的,谢谢你们救了小女。”
说着,他还宠溺地摸了摸吴桐的脑瓜。
这个动作,刘青山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他经常对老四和山杏,做着同样的事,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意。
“吴伯伯您太客气了,快点进屋。”
刘青山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连忙往屋里让客。
这时候,开车的男子也向刘青山伸出手:“我叫吴松,是吴桐的哥哥,谢谢你了兄弟!”
一家子都来了,看来是诚意十足,就是这兄妹二人的年龄差距有点大,看吴松的模样,估计都三十出头了,
不过想想家里的老四,和他的年龄差,也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
于是刘青山也和吴松握手,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掌很有力量。
“我哥在市局当公安,以前是军人。”吴桐也帮着介绍。
难怪呃,刘青山点点头,叫了一声吴大哥。
他正要往屋里让客,就听吴教授说:“小刘啊,不如咱们先去瞧瞧那些浪木吧?”
这老爷子,还是急茬,刘青山就领着他们来到大门外,往北走了几步,这里有个大堆,上面用油毡苫着,不注意的,还以为是柴火垛呢。
掀开油毡,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形态各异的浪木。
这一幕把吴教授瞧得眼睛都直了:“这……这个你们不会是准备当烧火柴吧?”
刘青山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要放到从前,还真是这样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菜名叫老头乐
吴教授戴上一副线手套,就在这一大堆浪木里翻捡起来。
拿起这个瞧瞧,舍不得放下,再拿起那个看看,又爱不释手。
吴松和吴桐兄妹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他们这个老爸啊,又着迷啦。
张撇子也同样跟在吴教授旁边挑选着,这些日子,他也迷上雕刻了。嘴里还不是唠叨几句。
“老师,这玩意俺们以前叫松明,可不就是烧火的嘛。”
“败家,实在太败家!”吴教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搞得张撇子一个劲解释:“老师,俺可从来没烧过。”
“不是说你,你还是不错的,有吃这碗饭的天赋,就是文化基础差了点,不过也不要妄自菲薄,当年的白石老人,就是从工匠到大师的。”
吴教授确实把张撇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子,教导起来,颇为用心。
人家师徒在这旁如无人的忙活,估计不过足瘾头,肯定不会罢手。
刘青山索性就招呼吴家兄妹进屋休息,往院子溜达的时候,刘青山也颇有些感叹:“认得便是宝,不认得便是草。”
“哇,这么多黄花菜!”
吴桐则发现当院里晾晒的那些黄花菜,还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然后笑盈盈地转向刘青山:
“黄花菜又叫忘忧草,我倒是想起来唐传奇里的一个故事,君看是忘忧,我看是腐草,青山和白云,方抒我怀抱。青山,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许笑话他。”
此刻的吴桐,巧笑倩兮,简直人比花娇。
刘青山点点头应道:“我尊敬还来不及呢,有所痴,方有所成。”
“有所痴,有所成……”吴桐嘴里轻声念叨着,一时间竟然也想得有些痴了。
“呀!你……你是吴姐姐!”
小老四和山杏从屋子里跑出来,俩小丫头记性还挺好,竟然认出了吴桐。
“彩凤,山杏!”
吴桐也欢呼一声,跑过去蹲在她们跟前,贴起她们的小脸儿。
而大姐刘金凤和老姐杨红缨,也都闻讯迎了出来,看到吴桐,彼此都觉得非常亲切,拉着手,嘴里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
旁边的刘青山和吴松,反倒成了多余的,两人彼此对视,都苦笑着摇摇头。
不过吴松的心里,更多的则是欣慰,他能感觉到,妹妹来到这里,是真的开心。
想到这里,不由瞄了刘青山一眼:难道,妹妹是喜欢上了这小子?
他是刑警,多少还是懂一些心理学的,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是会存在好感的。
而异性之间,这种好感也会转化成爱慕,倒是便宜这个小子喽。
刘青山刚才还和吴松感觉心有灵犀,可是一转眼,就觉得对方望过来的眼神,有点怪怪的,瞧得他很不舒服。
于是他就凑到当院搭建的简易灶台前,往灶坑里添柴火。
目前在农村,是很少烧煤的,毕竟要买煤,还得去县城炭点才能买到呢。
锅里烀着洗好的肠肚,用来待客也不错,不过刘青山觉得,还是应该去水库那边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大鱼回来。
正想着呢,就听到大喇叭又开始广播了:“各家各户都注意啦,派人来队伍领鱼,是水库那边给咱们送过来的。”
前几天,跟夹皮沟相处比较好的关系户,都送去了鸡蛋和鸭蛋,水库那边也包括在内。
看来人家这是礼尚往来了。
老四老五就喜欢凑这种热闹,俩小丫头抬着个大木盆就去了。
结果不大一会,山杏先跑回来叫人:“哥,咱家分的鱼多,我们抬不动。”
原来是老支书知道刘青山家里有王教授他们,今天又来了客人,所以多分了两条大鱼。
刘青山去领鱼的时候,吴松闲着没事,也一起跟着。
到了队部,就听到村民都在那议论:“这个大喇叭可没白安,安上就分好东西。”
听得吴松都直纳闷,忍不住问道:“青山,你们村子还挺富裕的!”
这不是赶上过节了嘛,平常哪能天天有?
不过富裕嘛,倒是刚搭头,富裕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次分的都是大鱼,基本都是十多斤往上的,一般都是两三家分一条。
刘青山看到张大帅拿着大砍刀在那切着大鱼块,鱼肚子里面的鱼泡和鱼肠子啥的,全都扔了。
这些鱼杂可都是好东西啊,尤其是大鱼身上的。
干脆找了个大盆子,刘青山全都给划拉回去,另外还有两条大鱼,一条大鲤子,一条大草鱼。
现在天热,回家就得把鱼收拾出来,刘青山专门清理鱼杂,鱼肠子都用剪刀豁开,清洗干净,下锅煮熟。
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用红辣椒炒了两盘子。
还炖了个大鱼头,再炒几样山野菜,丰盛的晚餐就开始了。
王教授也领着学生过来了,只有老吴同志,还沉浸在那堆浪木之中,最后被刘士奎和王爷爷一人拽着一只胳膊,给拉上饭桌。
屋里一桌,主要都是女人,当院这桌,都是男的,王教授和吴教授都彼此介绍一番,也就熟识了。
刘士奎陪着喝酒,一桌子山珍水产,吃得大伙赞不绝口。
吴教授夹了一段鱼肠子,塞进嘴里:“这个好吃,又劲道又麻辣爽口,是什么做的?”
知道真相的吴松,没敢吭声,朝着刘青山使眼色,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平时在饮食上还是很讲究的,很少吃动物内脏之类的。
刘青山也轻咳一声:“这道菜有讲究,名叫老头乐,这里面含有不饱和脂肪酸,吃了不会增加胆固醇。”
“还有一种很特殊的脂肪酸,能活化大脑细胞,改善大脑功能,增强记忆力,预防老年痴呆,最适合老年人食用。”
老吴同志果然听得大乐:“这简直是灵丹妙药啊,那咱们几个老头,可得多吃点。”
刘士奎和王教授也一起大乐,最后一大桌子菜,就这个爆炒鱼肠,最受欢迎。
吴松都有点佩服了:这小子厉害啊,他要是真有那个心思,估计单凭这张嘴,就能把自家妹妹给忽悠去。
不过以他多年从警办案的目光来看,这小子看向自家妹子的眼神,坦荡自然,显然还没有那个意思。
吃完饭,锅里的粽子也煮好了,刘青山装了几串,又把茶叶蛋和其它东西准备好,就开车出发。
吴松是大闲人,也不愿意跟一群女人厮混,于是就张罗:“青山,我开车送你吧。”
“吴大哥,还是我开吧,我路熟。”
因为公路还没修完呢,所以得绕路,七扭八拐的,刘青山跑这种土路都习惯了,还真不放心吴松。
坐上刘青山的吉普车,吴松心里也暗暗吃惊:这年头,别说农村了,就算是大城市,能有几个家里有车的?
瞧不出来啊,这小子家里这么有钱,莫非有什么背景不成?
刘青山先开车绕到公社,古老头他们就住在公社院里的一个简易招待所里。
等刘青山把粽子和茶叶蛋之类的拿出来,古老头脸上又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青山,麻烦你和家人啦!”
离家在外,过节还能吃上鸡蛋和粽子,这感觉真好,古老头的那几个助手,也都难掩高兴之色。
“嘿嘿,还指望着您帮忙呢,把建博物馆的事儿落实,当然要好好溜须溜须。”
刘青山嘴里开着玩笑,然后又把那个装着药酒的大罐子抱起来,放到桌上:
“这是俺师父给您配的药酒,每天早晚一小杯,半两左右,不过现在还不能喝,怎么也得过月,再等二十天就差不多了。”
古俊山也不免激动起来:“青山,代我谢谢你师父,可是我这病,只怕叫他白费心啦。”
这么多年,连他自己早都失去信心。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心意,老古还是很承情的,口中笑道:“我瞧瞧,里面都泡了啥药,告诉你,久病成医,我也是懂行的,别想随便那点树皮草根忽悠我。”
“别,还是不用看了。”
刘青山知道里面的配方,怕他瞧了之后,心里有负担,便连忙相劝。
“那我更要瞧瞧了,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莫非还有仙丹妙药,吃了能返老还童?”
古俊山嘴里说着玩笑,手上却打开罐子上面的封口,向里面张望。
罐子里的酒液,已经微微呈现琥珀色,在灯光下,微微晃动,颇有些梦幻。
透过酒液,还可以看到里面的那些药物。
瞧着瞧着,古老头忍不住惊呼一声:“不是吧?”
他扶在罐子上的手,竟然开始哆嗦,旁边的助手立刻紧张起来:不好,古老这是又要犯病!
古俊山还真不是犯病,他是激动的,叫人找来一双筷子,伸进罐子里,夹了好半天,颤抖的手,这才夹出来一根牵牵连连的东西。
咝!
房间里,响起了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这是老山参?”
吴松都震惊不已,来的路上,他就一直负责抱着这个罐子,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宝贝。
这株老山参,品相很好,头足俱全,纤细的根须,最长的两根,盘旋了差不多有二尺多长。
尤其是芦头的位置,层层叠叠的,全是一道道岁月的年轮,一时间竟然数不清楚。
粗略估算一下,最少也有四五十年的样子。
“哎,青山呐,这个太贵重了吧?”
好半天,古俊山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百二十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万万想不到,本来没啥深交,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可是人家为了给他治病,竟然拿出这么珍贵的老山参。
这份沉甸甸的情义,他感觉受之有愧呀。
“古老,俺师父说,物尽其用,才是最好的,您这身体要是养好了,才能更好地投入到研究之中,多做贡献不是?”
刘青山嘴里劝慰着,看到古俊山依旧激动不已,就又笑道:
“反正药酒都泡上了,专门给您治病的,别人又喝不得,您老瞧着办吧。”
古俊山使劲擦擦湿润的眼睛,豪气顿生:“好,我喝,我喝,把这顽疾治愈,往后余生,还能玩命干他几十年!”
……
从公社院里出来,驱车前往县城,吴松嘴里就没闲着,问这问那的。
他现在,对刘青山这个小年轻,越来越好奇。
搞得刘青山直纳闷:吴大哥不会是职业病犯了吧?
进了县城,先去大胡子校长家,送上粽子和茶蛋,另外还有一段大鱼和二斤猪肉。
徐校长还在学校忙活呢,只有王阿姨在家,正用彩纸叠葫芦呢。
这边的风俗是,五月节的时候,家家都要挂葫芦。
“小山子,又来送东西啊!”
王阿姨嘴里嗔怪着,等她看到一个个四角形的大粽子,也乐得眉开眼笑。
本来还正发愁呢,过节怎么也得给几个孩子弄点粽子尝尝,这不就送上门了。
可是这么总收人家的东西,还真不好意思,想送点回礼,还真没啥能拿出手的东西。
刘青山一瞧王阿姨的模样,就猜出个大概,假装在那个简陋的书柜前看看:
“哇,这么多书,阿姨,俺能不能借几本啊?”
“行啊,别弄坏了就行,你徐伯伯稀罕着呢,当宝贝似的。”
王阿姨笑吟吟地答应着,心里立刻觉得平衡不少:哎,这教书匠家里,能拿出手的,也就剩下书喽。
一旁的吴松察言观色,就更有点看不透这个小子了。
这种心性,也太成熟了吧,连他这个三十多岁的人,都不一定能考虑到,这小子是妖怪吗?
从徐校长家出来,刘青山又去招待所,给郑红旗和郑小小送粽子和茶蛋。
其实这些东西,郑红旗并不一定缺,主要还是送送心意。
刚进招待所,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一桌子人在吃饭。
刘青山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一道冰冷而愤怒的目光,正恶狠狠地向他射来,仿佛要将他射穿一样。
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刘青山也就释然,伸手朝对方挥了挥:“藤田先生,我就说嘛,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藤田正一那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一口将对面这个可恶的小子吞了。
在花费十一万美金,买回去十一块玉石之后,藤田就喜滋滋地回国,然后找到他们首都大学的一位专家。
结果却被告知,这些玉石都不是古玉,而是现代仿品,藤田当时就被气晕了。
等他在医院清醒过来之后,把整个事件捋顺一番,这才明白自己被人家给当猴耍了,简直是赔钱又丢人。
这口气,藤田当然咽不下,他发誓要报复,不过在找刘青山之前,他先找到田中太郎,要不是这个二五眼,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还没等他行动呢,田中太郎却带着一伙人找上门来,藤田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官方的人,他根本惹不起。
密谋一阵之后,藤田只能无条件答应对方的要求,打着外商的旗号,带着那伙人,怀着秘密使命,再一次来到碧水县。
想不到,刚刚到来,就仇人相见,藤田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没等他发作,就被身旁的田中太郎用眼神阻止,示意他不要因小失大。
藤田不敢违抗,只能憋憋屈屈地瞪着刘青山,眼睁睁地瞧着对方去了招待所里面。
一边走,刘青山还有点纳闷:这家伙够能忍的,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因为是晚上,所以郑家兄妹都在招待所,郑红旗拿着一本红旗杂志在那翻阅,郑小小在复习功课。
郑红旗看几眼红旗,再瞥一眼妹妹,虽然小小学习很专心,但是郑红旗再了解这个妹妹不过,知道这丫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他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想过年的时候,兄妹二人在夹皮沟,倒是过得高兴,体会到家一般的温暖。
正琢磨着呢,就听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瞧,郑红旗也一脸惊喜:“青山!”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郑大哥,小小同学,过节了,给你们拿点粽子尝尝,自己家里包的。”
刘青山嘴里打着招呼,然后又把吴松和郑红旗双方都介绍一下。
等那两位寒暄的时候,郑小小却站到他面前,大眼睛瞪着他:
“包粽子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叫我,我也会包粽子,小的时候,我还跟妈妈……”
说着说着,大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雾蒙蒙的,好像被遗弃的小猫似的。
刘青山也不由得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郑小小表现出这种委屈的模样。
但是想了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丫头的感受,肯定是回忆起小时候一家人团聚的情形。
刚要伸手摸摸她的脑瓜,以示安慰,结果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家里的老四和老五,于是又缩回来抓了抓后脑勺:
“老四和老五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告诉她们,小小姐姐还要上课呢。”
“我明天放假的,我也想彩凤和山杏了呢!”
郑小小满眼期待。
好吧,回去的车里,于是又多了一位。
刘青山心里倒是释然:过节嘛,人多才热闹,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嘿嘿,这句话好像不大合适啊?
从镜子里面瞥了一眼后排坐着的郑小小,这丫头正一脸兴奋呢。
估计她要是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羊”,估计肯定得气鼓鼓地回应一句“倔驴”。
等回到家里,郑小小高兴得就像从南方归来的小燕子,一溜烟跑进屋,嘴里喳喳的叫着,挨个问好,那感觉真好像回家了似的。
不过看到陌生的吴桐,却不知道该叫什么,最后只能叫一声“姐姐好”。
“小姐姐,我都想你啦!”
小老四也高兴啊,跟山杏一起,一人拉住郑小小的一只手,又蹦又跳的。
“彩凤,我也想你们。”
郑小小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小姐姐,我们一起叠葫芦吧。”
小老四拿着彩纸晃了晃,郑小小便立刻加入其中。
至于刘青山,好像没他啥事,还是去爷爷家睡觉吧。
第二天,大家早早就起来,下地之后小老四就一个劲张罗:“吴姐姐,小姐姐,走啦走啦!”
“还没洗脸呢,来,姐姐给你先梳洗打扮。”
吴桐轻轻戳戳小老四的鼻子尖。
“嘻嘻,五月节,都是用露水洗脸的。”小老四笑嘻嘻地说着。
山杏也在旁边很认真地补充:“还要用露水擦擦眼睛,这样眼睛就会越来越亮?”
“明白了,是像露珠一样明亮吗?”
郑小小也跟着凑热闹,还使劲眨着大眼睛,她的眼睛就很亮。
再加上杨红缨和刘金凤,一伙人出了大门,就看到爷爷刘士奎他们已经溜达回来。
三个老头儿,手里都掐着一把艾蒿,正指挥着刘青山,往房檐子下面插呢。
每根艾蒿下面,都系上一个彩色的葫芦,在晨风中微微飘扬,一下子,过节的气氛就有了。
“我也来,我也来!”
小老四仰着小手,可惜她就算是站在板凳上,也还是够不到房檐子。
最后是郑小小抱着她和山杏,各插了两个葫芦,当然,郑小小也没忘他自己,也美滋滋地插了两枝艾蒿。
这种亲手装扮出来的节日,参与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葫芦叠得有点多,艾蒿不够用啦!”
刘青山就纳闷了,这些女人啊,昨晚不会是把家里的彩纸都给叠了吧?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摘点艾蒿。”
刘金凤说了一声,然后大部队就往出了院子,从屋后往东,迎着朝阳百步走。
刘青山和吴松他们,也跟着一起走,走完一百步,这才停下来。
道边的青草上,全都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着七彩光芒。
“吴姐姐,小小姐,看我的。”
小老四先用手指沾着露珠,在两个眼皮上描了两下,然后就用小手捧着露水,开始抹脸。
其他人也都乐呵呵地跟着照做,还真别说,清凉的露珠沾到脸上,顿时叫人精神一振。
“采艾蒿,这边有艾蒿!”
郑小小还记着这事呢,看到草丛里有一片蒿子,就蹲下来准备折一些回去。
“小姐姐,这是普通的蒿子,不是艾蒿。”
山杏连忙把她拦住,然后拉着郑小小的手,在草丛里搜寻一阵,找到一棵长着白色纤细绒毛的蒿子:
“小姐姐,这种才是艾蒿呢。”
“这回认识啦,谢谢山杏。”
郑小小还是很聪明的,记住了艾蒿的特征,很快就又找到几根,逐一折下来。
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嗅到一阵艾草的药香。
吴桐这个城里姑娘,同样也分不清,不过有杨红缨指导,也很快折了一小把。
杨红缨也满脸笑意:“其实,我也是来到夹皮沟之后,才学会分辨艾蒿的。”
几位姑娘叽叽喳喳的,看到草丛里开放的野花,都会引发吴桐和郑小小的惊呼。
各色的野花,虽然一点也不名贵,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它们依旧旺盛地开放,不为取悦别人,只为自己的生命而绽放。
望着这些姑娘,刘青山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她们不就是这一朵朵花儿吗?
大姐刘金凤和老姐杨红缨,正像是怒放的花朵;吴桐就像是刚刚绽放的花蕾;郑小小这样的,顶多算是含苞待放。
至于老四老五,嗯,还是小花骨朵呢。
无论是那一朵,都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色彩。
刘青山只愿她们,都能拥有最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他嘴里轻声哼唱起来: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啊,随风轻轻摆动……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等他唱完了,这才发现,一干大大小小的女人花,都围在他身边,一个个都听得入神。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知道,刘青山有时候会唱一些奇奇怪怪的歌曲,但是今天这首,还真的好听呢。
等他唱完了,小老四仰着小脸,认真地说:
“哥,你说过不能随便折花的,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个果实,不能摘的!”
刘青山回忆一下,还真跟老四说过这样的话,于是乐呵呵地摸摸她的天线辫子:“是不能折的,哥哥刚才瞎唱的。”
小老四这才重新眉开眼笑。
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个果实,旁边的吴桐却听得有点痴了。
而郑小小则使劲眨着大眼睛:“三凤,刚才你唱的什么歌?”
刘青山这才想起来,这首歌现在还没出来呢,只能嘿嘿几声:
“是港岛那边的,过几年你就能听到磁带了。”
“嗯,有点淡淡的伤感,不过我喜欢。”
刘青山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变故,郑小小的内心,其实是隐藏着孤独和伤感的。
于是他微笑着望向她:“花朵就是它们的笑脸,我高兴,所以我开花;我开花,所以我高兴。”
郑小小的眼睛忽闪几下,然后嘴角也浮现出笑容。
这时候,另外一个声音传过来:“青山,我也很喜欢这首歌,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说话的是吴桐,她也笑盈盈地望着刘青山。
旁边的老姐杨红缨,悄悄捅了捅刘金凤:“花开堪折直须折,不知道,咱们家三凤,会折哪一朵?”
刘青山会折哪一朵呢?
事实上,他现在还没有想要采花,一切还是交给时间吧。
未来很长,现在想这个还太早。
他弯腰抱起老四和老五:“走喽,回家吃饭,吃完饭还得上山呢。”
“上山玩喽!”小老四嘴里欢呼着。
她和山杏,现在才是最快乐的花朵。
第二百二十一章 藏宝图(三更求月票)
一伙人回到家里,在屋檐上插了五颜六色的葫芦,剩下的艾蒿晒干之后,留着也有用。
进屋之后,林芝笑吟吟地拿出一串香包:“来来来,一人发一个,都戴上。”
端午节戴香包,这个也是当地的习俗,香包里面的芳香药草有驱逐蚊虫的功效,另外还能提神醒脑。
“三凤,你也要戴哦,嘻嘻。”
郑小小美滋滋地戴了一个香包,然后竟然开始调戏起刘青山来。
“戴就戴嘛,慈母手中线,当然要戴喽。”刘青山大大方方的把香包挂到自己的脖子上。
这香包都是昨天林芝缝制的,家里人人都有份儿。
戴完香包,刘金凤又拿出五彩线,给孩子们往手脖儿上系,这个叫长命缕,可以保佑孩子长命百岁。
第一个系的,当然是小火,然后就是老四和老五。
刘青山拿着一缕五彩线,递给山杏:“给你们的小姐姐也系上。”
“我也要系这个吗?”郑小小觉得自己不算小孩子了吧?
林芝在旁边笑道:“只要没成家的,都是孩子。”
其实在长辈眼里,甭管成不成家,永远都是孩子。
“那好吧。”郑小小乖乖地系上五彩线,然后略带戏谑的目光投向刘青山。
刘青山连忙脚底抹油:“我去外屋烧火,一会儿煮馄饨。”
可是革命队伍里面出现两个小叛徒,老四和老五笑嘻嘻地拉住他,一人在他的一只手脖子上,系了一根五彩线。
“好吧,没成家都算孩子。”
刘青山只能自我安慰了一句,引起一片咯咯的笑声。
不一会,哑巴爷爷也下山来了,在徒弟家里过节,这也是惯例了。
对于这位神奇的守山人,吴松虽然第一次见面,表现出了极大的尊敬。
他是知道的,人家随手就是一株几十年的老山参,不图回报,只为救人。
这份气度和品格,绝对是吴松平生第一次遇见,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还拉着妹妹吴桐,一起给哑巴爷爷见礼。
哑巴爷爷那是真大气啊,直接掏出两件玉器,随手送给吴家兄妹当见面礼。
瞧得刘青山都有点眼热:师父,咱们是专门批发红山古玉是吧?
吴桐和吴松,瞧不出这些玉石的好坏,可毕竟是玉石的,应该很贵重吧?
第一次见面,就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只怕有些不大合适。
兄妹二人连忙推辞,结果,小老四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石展示一下:
“吴姐姐,你们戴上吧,我们也都有的。”
这样啊,吴桐这才接过玉佩,高高兴兴地向哑巴爷爷道谢。
在她想来,人人都有份的东西,应该不太贵重吧,收了也就收了。
他们兄妹不懂行,可是他们的老爸吴教授,因为专业和兴趣的缘故,精于此道。
在查看了一下玉器之后,吴教授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虽说是长者赐不敢辞,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万收不得。”
吴氏兄妹的家教很好,听父亲这么一说,哪里还敢收,就连郑小小,也摸摸胸前的玉器,考虑着要不要还给哑巴爷爷。
吴教授跟着又郑重地说道:“这些应该都是红山文化的古玉,珍贵得很,你们一定要好好保存。”
他以为,屋子里的这些人,都不知道这些玉石的价值呢,所以才郑重地告知。
由此也能瞧出来吴教授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否则的话,估计也会像藤田正一那样耍花招。
刘青山也觉得有必要跟大伙明确一下,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不拿豆包不当干粮,要是随手遗失的话,就暴殄天物了。
于是他朝吴教授点点头:“谢谢吴伯伯提醒,我们会好好珍藏的,不过我师父送给吴大哥和吴桐姐姐的礼物,还请你们收下。”
吴松忽然插话道:“是不是很名贵,我的意思是,很值钱?”
刘青山笑着点点头:“前些天,卖了些仿品给岛国那边的一位商人,一块还收了人家一万美金呢。”
咝!
屋子里面,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抽冷气的声音。
家里的人,只是知道他搞了一笔巨款,但是具体怎么来的,却不知道内情。
好半天,吴松才使劲摆手,把手里的玉器放到桌子上:
“不行不行,那我们更不能收下,这礼物实在太贵重,受之有愧!”
刘青山也就不再勉强他,刚要把玉器还给师父。
却见哑巴师父将吴桐放在桌上的玉器拿起来,跟着又塞进吴桐的手里,还乐呵呵地比划几下。
别人不知道啥意思,可是刘青山却是一脸的不自在,嘴里支吾着:“既然是我师父给的,那就收着吧。”
他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师父啊师父,徒弟的婚事,就不用您老操心啦,再说,现在都啥社会了,可不兴娶好几个老婆的。
吴桐这一次竟然也没有再推辞,真就把这个玉器收了,还叫刘金凤帮她找来红绳,戴在脖子上。
这块玉石的质地上乘,戴在雪白的脖颈之后,美人如玉,更多出几分典雅之美。
刘青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连忙放上面板,张罗着包馄饨。
大家一起动手,像郑小小和吴桐这种不会的,也跟着慢慢学。
老四老五也是好学的孩子,可是面板周围挤满了人,没她们的地方,就哄着小火玩。
胶皮娃娃被捏得吱吱响,小火躺在摇篮里,不时伸伸小胳膊蹬蹬小腿儿,咧嘴傻笑。
忽然间,听到山杏的一声惊呼,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只见山杏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一样的东西,本来是逗小火玩的。
结果也不知道摁了哪里,一下子把前端的笔帽给弹出来,差点射到小火的小脸上。
刘青山拿过那东西瞧瞧,有点想不起来是啥。
“哥,是你从山上带回来的。”
山杏在旁边提醒一句。
刘青山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大熊从日商的衣服里顺出来的吗。
“咦,里面好像有东西?”郑小小凑过来瞧了一眼,很快就发现端倪。
把这个钢笔模样的小圆筒倒过来,很快就从里面抽出来一个小纸卷。
展开之后,有一尺见方的样子,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一些线条,也有一些文字,不过是日文。
“咦,瞧着有点像藏宝图?”
郑小小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可能跟她平时喜欢看这方面的小说有关系,什么海盗宝藏啥的,不都是这种吗?
“老姐,你懂日文,你来瞧瞧?”刘青山招呼杨红缨帮着参谋。
杨红缨先把沾着面粉的手洗了洗,然后凑过来查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三凤,这个应该是关东军当年留下来的小型作战地图,应该就是咱们的馒头山这边的地形图。”
“还以为是藏宝图呢!”郑小小顿时变得一脸失望。
“等等,下面还有一行文字,我再看看!”杨红缨读着读着,嘴里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还真藏着东西!是小鬼子在撤退的时候,把一些军用物资藏在山里,企图日后东山再起,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杨红缨嘴里愤愤地说着,郑小小也攥紧小拳头:“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
“这件事,我们还是通知你们县里的公安局吧。”
吴松提出了建议,作为公安系统中的一员,他觉得这样处理最为妥当。
刘青山却另有想法:“这个东西还不知道真伪,万一是有人搞出来的恶作剧呢,还是不要先上报的好。”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起了三十几年后发生的一件大事,在当时很是轰动了一阵子。
那时候,豆包山已经承包,一伙人在山上养牛,结果发现一处地下洞窟,里面还有不少二战时的武器弹药以及大量的军用物资。
至于还有没有其它东西,那就不是公众能够知晓的了。
难道这张地图显示的,就是那个地洞?
既然小鬼子在八十年代就来过,后世在发现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把山洞中那些重要的东西都取走了呢?
但是刘青山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会儿肯定还没有得手!
“那我们可以先去探探,如果真有这个洞穴,再上报!”
杨红缨兴奋得脸都涨红起来,这个老姐啊,骨子里还是有冒险基因的。
“好,最喜欢探险啦!”郑小小也随声附和。
至于老四老五,更是早就兴奋得拍起小巴掌:“那咱们就来个端午节大探险,肯定好玩。”
好玩?
刘青山可不觉得好玩,指不定存在什么危险呢,还是等过完节,由他和师父去完成这个任务好了。
被刘青山一口拒绝,大大小小的女孩子都不怎么乐意,可是刘青山的态度很坚决,她们也没法子,只能凑在一起,商量吃完饭的行程。
早上吃的是馄饨,桌上还有一盘子茶叶蛋,一盘子粽子。
不过这两样基本没怎么动,一会儿上山的时候带着,走饿了正好垫垫。
端午节游山,也是夹皮沟的老传统了。
所以当刘青山他们一大群人走出家门的时候,就看到村里的年轻人,还有半大孩子和小娃娃,都仨一伙俩一串的,往豆包山那边进发。
一个个,都背着绿色的军用水壶,兜里都鼓鼓囊囊的,看样子,也都装着吃的呢。
看到人群中的小曼,小老四便招呼一声,等小曼噔噔噔跑过来,小老四就把一个准备好的香包,挂到小曼的脖子上。
“彩凤,俺也没有呢?”二牤子腆着脸凑上来。
“没有多余的啦!”
小老四也只能无奈地摊摊小手,然后就看到二牤子撇撇嘴,又要发大招。
真服了你!
刘青山只好把自己的香包摘下来,套在二牤子的脖子上,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向山上进发。
第二百二十二章 滚运气
“咱们开始滚运气,看谁今年的运气最好!”
在一处小山坡上,几十名娃子汇聚于此,嘴里叽叽喳喳地叫嚷着。
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枚鸡蛋,准备顺着山坡,把鸡蛋滚下去。
谁的鸡蛋最先滚到坡底,而且鸡蛋没被磕破,那运气就是最好的。
刘青山小的时候,每年端午节,也都玩这个,滚完鸡蛋,再美美地吃掉,整个五月节就算圆满了。
吃个鸡蛋就算过节,也是当时的现状,鸡蛋金贵,家里娃子也多,都得算计着来。
看到小老四和老五手里都拿着个茶叶蛋,刘青山连忙从兜里掏出来两个普通的煮鸡蛋,交给她们。
茶叶蛋表皮都磕碎了,肯定滚不起来的。
“还有没有,我也要滚蛋!”
郑小小听到这个游戏显得很兴奋,毕竟还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不过说完之后,她觉得好像有点语病,就吐吐舌头,又补充了一句:“是叫坏运气都滚蛋!”
嗯,这还差不多。
刘青山又从兜里掏出来两枚煮鸡蛋:“就剩下这俩了,你们谁还要玩儿?”
“我!”
吴桐也兴冲冲地举起手,这姑娘刚上大学,看着一群小不点都兴高采烈的,似乎也受到感染。
把鸡蛋分给郑小小和吴桐之后,刘青山忍不住眨巴两下眼睛:咋感觉有点别扭呢?
充当临时裁判的杨红缨,嘴里数了一二三,娃子们便爆发出一片欢呼,然后几十枚鸡蛋,便骨碌碌地从山坡上滚下去。
在碧绿的青草中,圆溜溜的鸡蛋快速滚动着,后面跟着大呼小叫娃子们,好不热闹。
刘青山冲在最前面,回身摁动快门,记录下这一幕。
他觉得,这才是过节应该有的气氛:就是高兴嘛!
这时候的孩子,虽然物质生活并不丰富,但是他们的精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没有太多学习压力,能更多地接触自然。
眼下大自然就是他们的天然游乐场!
“本次滚蛋大赛,四虎子第一,山杏第二,呃,第三名是郑小小。”
杨红缨大声宣布着比赛的成绩,而郑小小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一般小娃子中间,一个劲摆手:“我就是参与,重在参与嘛,不算成绩的!”
“那第三名就是小曼,小曼小曼,你这次倒是蛮快的!”
杨红缨重新宣布名次,还引来娃子们的一阵哄笑,不管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反正都挺高兴的。
孩子们把自己的鸡蛋都捡回来,磕破蛋皮,使劲咬上一口,然后就有不少娃子都被噎住了。
这土鸡蛋的蛋黄,还是非常干的。
“慢慢吃,就着茶叶蛋一起吃。”
刘青山也吆喝一声,然后把背包里的茶叶蛋,分给小老四他们。
今年过节,夹皮沟几乎家家都煮了茶叶蛋呢,基本上告别了用鸡蛋换零花钱的日子。
吃喝一通,一个个又都精神抖擞,大一点的孩子,像狗剩子和虎子他们,就开始割草编草帽。
编出来一尺半长,再弯个圆圈,草帽就做好了,戴在头上,感觉雄赳赳的,有点像抗日战士。
年纪小的点,还编不好草帽,就央求大孩子帮忙。
刘青山也给老四和老五编了草帽,美滋滋地戴在头上,还来了和合影。
瞧着郑小小也一副心痒的模样,刘青山就给她也编了一个,戴上之后,还真多出几分天真可爱的气息。
“我也要戴!”
吴桐也上来凑热闹,好吧,不能厚此薄彼,刘青山只能又编了一个。
戴上草帽,吴桐则呈现出另外一种风姿,隐然有点林中仙子的意思。
“来,给你们姐妹来一张合影!”
刘青山又把老姐叫过来,给五位姑娘照了一张。
然后是所有娃子的集体合影,很快一卷胶卷就拍光了。
娃子们便一哄而散,撒丫子往林子里跑,那里,有最好吃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谁也不许走散喽!”杨红缨嘴里吆喝着,林子太大,走丢了还真不好找。
进了林子,娃子们都撒欢了,一个个瞪着兴奋的小眼睛,在地面上搜寻。
“彩凤,咱们找什么啊?”
跟在后面的郑小小有点发蒙。
小老四嘻嘻一笑:“当然是好吃哒!”
山杏老老实实地回道:“小姐姐,找高粱果啊。”
高粱果是什么果?
郑小小继续发蒙。
“找到啦!”
小老四一声欢呼,蹲在一株半尺高的植株跟前,上面接着一枚枚红色的小果子,只有手指甲大小,小巧精致。
“看起来好像是草莓?”
郑小小瞧瞧这所谓的高粱果,像是缩小了好多的草莓。
刘青山也找到一丛,蹲在那采摘:“没错,就是野草莓,不过味道嘛,你尝尝就知道喽。”
山里的野果子,也不用清洗,都是直接摘下来就吃。
就像小老四,摘了一小把,然后嗷呜一下,全都塞进嘴里,大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缝,一副无比享受的模样。
真有这么好吃吗?
郑小小也摘了一粒,掐去后面的花托,然后捏着放进嘴里。
一股浓浓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发开来,是草莓的味道,但是比起那种又傻又大的草莓,味道浓烈了何止十倍?
仿佛大自然的精华,都浓缩到这小小的果粒之中。
刘青山也往嘴里扔了几粒,嗯,是记忆中的味道。
可惜几十年后,这些林子里,连野草莓都快要绝迹了。
就算偶尔还能采到,可是吃起来也不是儿时的味道。
他忍不住口中大赞:“果然浓缩的都是精品啊。”
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得好有道理。
在他们这边,还是有不少山果的,蓝靛果,山都柿,黑加仑,樱桃,山钉子,山里红,山葡萄之类的,也有几十种。
但是因为气候的缘故,大多是小型浆果类的。
这些野果之中,最早成熟的就是野草莓了,因为形状像高粱穗子,所以当地人都叫高粱果。
高粱果的香味浓,这里的人,平时又吃不上水果,憋了大半年,终于有了新鲜的野果,自然是格外珍惜,吃起来当然也更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高粱果的个头小了点,吃着不过瘾,可是这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呢?
尝了几粒,刘青山就开始往小筐里装,争取多采一点,带回去给家里的人都尝尝。
高粱果也就端午节前后,才会产出,过了这个时间段,再想吃就只能等到明年喽。
大伙一起动手,小篮子很快就装了大半,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那些小娃子,在吃够了高粱果之后,就开始在林子里玩耍。
男娃子们最喜欢玩的,就是冲锋打仗了,他们基本上腰里都别着把木头手枪。
大一点的,像狗剩子他们这个年龄的,都带着烟火枪。
也就是那种火柴枪,前面一个子弹壳,后面连着几节自行车链子,塞上火柴头当火药,扣动扳机,就会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是小小子们的最爱。
这些娃子,自动分成两队,借着大树的掩护,开始战斗。
啪啪的烟火枪声,不时响起。
更多的,还是嘴里模拟出来的枪响:
“啪啪啪!”
“啾啾啾!”
“四虎子,你中弹了,该躺下啦!”
“二牤子,俺代表人民枪毙了你!”
“哇,俺不当坏蛋,俺要当解放军,哇——”
一时间,枪声与哭声大作,好不热闹。
刘青山乐呵呵地看着这帮野小子们,在林子里纵情玩耍,在大自然中,茁壮成长。
“砰砰!”
猛然间,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响,林子中的各种山鸟,都惊得扑棱棱乱飞。
“这谁呀,放真枪!”
狗剩子他们这些大孩子,很快就分辨出来,这种动静,可不是烟火枪能搞出来的,是猎枪的声音。
刘青山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锋利起来,扯着嗓子大吼:“谁放枪呢,懂规矩不,这边有人!”
周围的人,都有一种捂住耳朵的冲动:好大的嗓门!
郑小小和吴桐她们,都把异样的眼光望过来:平时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桐的目光之中,不知不觉流露出几分欣赏:这样的刘青山,感觉更有男子汉的气概!
而郑小小也忽然觉得:此刻的刘青山,就好像是这片大山的主人一般。
刘青山吼了几声,这才停下来,看到其他人的目光,就一脸严肃地解释说:
“这肯定不是咱们夹皮沟和附近的村民,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五月节都会上山玩儿,林子里人多,所以都不会在这一天在林子里打猎!”
几个外人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刘青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要是猎枪误伤到娃子们呢?
“什么规矩,谁他娘定的规矩?”
不远处也传来吆喝声,虽然没有刘青山的嗓门大,但是大伙也听得清清楚楚。
刘青山也不免有些火大,叫杨红缨吴桐和郑小小他们收拢那些小娃子,他则迎着刚才飘来的声音,大步走过去:
不知道山里的规矩是吧,今天就叫你们知道知道。
走了一段,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回头一瞧,只见吴松也紧跟而来。
想想吴松的身份是公安,刘青山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行在林间,刘青山嘴里,还不时吆喝几声。
这个行话叫“喊山”,就是告诉周围的人,这边有人经过,注意安全。
偏偏这时候,前方又传来一声怒骂:“叫你妈,把老子的猎物都吓跑啦!”
第二百二十三章 立规矩
刘青山目光冷冷地望着前面这四个年轻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花衬衫,两个穿着牛仔裤,还有两个穿着喇叭裤。
四个人之中,有两个手里拎着双筒猎枪,其中一个嘴里还叼着根过滤嘴,头发烫成了羊毛卷,正斜着眼,朝刘青山两个人望过来。
“呸!”
羊毛卷将嘴里的烟头直接吐到地上,瞧得刘青山目光又是一凝。
这个季节,就算不是森林防火的重点时候,可是也不能这么随便丢明火的。
羊毛卷迎着两人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就是你们两个王八羔子刚才鬼哭狼嚎,把老子的猎物都给惊跑了!”
“宏哥,干脆拿这两个靶子先练练手?”
后面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家伙,抬抬手里的猎枪,还向着刘青山和吴松比划着。
用枪指人,这可是大忌,连吴松都怒了。
那个被称作宏哥的羊毛卷,一摇二晃地走到刘青山面前,抬起手里的猎枪,用枪管向他的肩窝戳过来,嘴里还叫骂着:
“小子,今天老子就给你立立规矩。”
不过还没等枪管戳到刘青山身上,就被他一把握住,一拉一带,转眼就把猎枪给夺了下来。
羊毛卷也被拽得一个趔趄,然后被刘青山掉转猎枪,用枪托重重砸在脊背上,直接一个嘴啃泥,重重趴在地上。
就这?
刘青山还以为对方牛气哄哄的,有啥真本事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拿着猎枪的小胡子,忽然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腹部传来剧痛,他的身体就像虾米一样蜷曲了下去。
至于手里的猎枪,自然也是被吴松给缴了。
剩下那两名同伴,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战斗就已经结束。
他们也知道碰上硬茬子,其中一个嘴里还虚张声势地叫着:“你们干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
“管你谁,在林子里,就得守林子里的规矩,不守规矩,就滚出去!”
刘青山一步步逼过来,他估摸着,这几个家伙,应该是县城里的小混混之类,跑到乡下后自我感觉很优越。
那人吓得连连倒退:“宏哥是钱县长家的公子,你们可别乱来!”
钱县长,是钱副县长吧?
刘青山也见过这位钱副县长几面,目前正在跟郑红旗竞争县长。
虽然没啥交情,但是感觉钱副县长能力也很强,可惜这个儿子,不长进啊。
那人瞧见刘青山一愣,还以为被吓住了,嘴里立刻又猖狂起来:“你们打了宏哥,就等着挨收拾……哎呦!”
这家伙嘴里一声惨叫,被刘青山一脚给踹趴下了。
说好要立规矩的,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就这种啥也不懂的家伙,在林子里到处晃荡,自己容易受到伤害不说,还容易给别人造成伤害,必须给他们留下深刻的教训才行。
剩下最后一个站着的,也被吴松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放倒。
吴松还朝刘青山握了握拳头:“你功夫挺厉害的,啥时候叫你师父也指点指点我啊?”
“你们……你们两个等着!”
钱宏总算是挣扎着爬起来,满眼怨毒地望着刘青山他们。
仗着家里的势力,这小子平时在县城里边十分豪横,啥时候吃过这么大亏?
沙沙沙。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青山也是一愣:难道对方还有同伙?
又是五六个人出现在视野之中,看到前面那个中年人,刘青山心里顿时明白:打了儿子,老子出来了!
于是他乐呵呵地上去打了个招呼:“钱副县长,端午节也不休息,陪着外商来林子里考察啊?”
钱文彬扫了一眼,看到儿子一伙人都呲牙咧嘴的,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他又把目光落在刘青山身上,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小刘同志,我陪着藤田先生来这边转转,感受一下我们华夏传统节日的氛围。”
刘青山又朝钱副县长身旁的藤田正一点点头:“藤田先生,又见面了,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总会不期而遇嘛。”
如今藤田正一看到他就烦,鼻子里面哼哼两声,干脆是懒得搭理。
看到老爹来了,钱宏觉得有了依仗,就过来恶人先告状,结果被钱文彬狠狠瞪了一眼:“没出息的东西,出来就丢人现眼。”
说完他又转向刘青山,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小刘同志,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管教孩子。”
这就等于指着刘青山的鼻子说:你丫多管闲事。
刘青山淡淡笑了笑:“谈不上,不过行走山林,也是有规矩的,不能随便放枪。”
“尤其是端午节这种日子,山上的游人比较多,万一流弹伤人的话,那就要惹麻烦上身了,我这也是为他着想,还请钱县长见谅。”
反正自己把道理讲明白,至于对方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哦,原来是这样。
钱文彬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朝刘青山点点头:“小刘,谢谢你的提醒,他们不懂规矩,我这就把他们撵下山。”
能坐到副县长的位置,他也是知道好歹的,大面上的事儿,还是过得去的。
刘青山也乐得如此,本来高高兴兴过节,谁也不想惹不痛快。
于是他朝钱文彬点点头:“还是钱县长您深明大义。”
只有那个钱宏,心有不甘,狠狠地剜了刘青山几眼:“把猎枪还给我们!”
刘青山把玩两下手里的猎枪:“这东西危险,小孩子还是不要玩枪的好。”
你!
钱宏气得脸色铁青,可是望望父亲严厉的目光,只能领着狐朋狗友,愤然而去,心里还暗暗发狠:
小子,走着瞧,以后别叫我在县城遇到你!
和钱文彬一伙分开,刘青山领着吴松往回走,心里还一个劲琢磨:
昨天晚上遇到藤田的时候,还看到那个田中太郎也在场,怎么刚才没看到影儿,而且好像也少了些人,难道是留在县里招待所没出来?
想着想着,刘青山猛的一激灵:不会是藤田这边打着幌子,那个田中太郎却领着另外一伙人,去寻找那处隐蔽的洞穴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刘青山也收起了玩心,赶紧返回刚才那片林子,然后吹响哨子。
娃子们很快就集合过来,刘青山叫老姐和郑小小她们,先领着娃子们下山。
“三凤儿,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
杨红缨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没事,是县城几个小年轻,跑这来打猎,叫我们把猎枪给收了。”刘青山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想,他可不想叫老姐跟着担心。
“那我们先领着孩子们回去,三凤你小心点。”
杨红缨嘴里叮嘱一阵,就开始清点人数。
虽说这些娃子,都是自己上山的,但是杨红缨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这一查人,还真出了问题,竟然少了两个!
“二牤子呢,二牤子和山杏不见啦!”
小老四很快就发现山杏不在这,别的小娃子,也发现另一名失踪者。
“山杏——”
“二牤子!”
娃子们都扯开嗓子,大声呼喊,森林里,全是他们的回声。
好半天,也没有动静。
刘青山不由皱皱眉:要是二牤子瞎跑,在林子里迷路,倒是有可能。
可是山杏绝对不会,小丫头平时是很懂事的,年纪虽小,做事却很有章法,也不像小老四那么冒冒失失。
“老姐,你先领孩子们回去,顺便通知队长叔他们,派些人上山。”
刘青山很快就有了决定。
“我,我也留下来寻找山杏!”
郑小小举起手,然后就被刘青山严肃的眼神给吓住了:“你们留下来也是添乱,搞不好再把自己丢啦!”
郑小小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她鼓鼓腮帮,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默默地拉起小老四的手,她觉得,领着这些孩子回村,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哥!”
老四的泪珠已经在眼睛里面转转。
“放心,我一定会把山杏他们找回来的。”
刘青山摸摸老四的脑瓜,然后摆摆手,杨红缨他们就领着娃子们往回走。
“你要小心呦。”
郑小小和吴桐走过刘青山身边的时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着。
刘青山脸上也浮现出微笑,朝她们点点头:“安心等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吴桐又向自己的哥哥望了一眼,这才领着一大群娃子,向山下走去。
很快,林子里就只剩下刘青山和吴松两个。
“青山,咱们现在附近搜索,小孩子应该走不太远的。”
吴松握紧手中的猎枪,检查一下弹药,发现其中一支,里面的火药已经放完了,就又熟练地开始填充弹药。
这两把猎枪,都是非常老旧的那种,需要在枪筒里填装铁砂子之类的,一枪轰出去,攻击范围也是一个扇面。
威力不算太大,使用起来也麻烦,也就打打中小型猎物。
但是这玩意最缺德的一点是:一旦被它射中,那就遭罪了,一粒粒铁沙子镶到肉里,绝对叫人欲死欲仙。
守着大山,刘青山当然也会摆弄这玩意,只是没有吴松这么熟练。
而且他还发现,吴松显然也有所准备,事先就已经把钱宏他们的弹药给下了,莫非也想到了什么?
两个人在这片林子搜寻一阵,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刘青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模样古怪的哨子,使劲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