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狠狠踩一脚
孙家矛盾公开化。
在报纸上打嘴仗打得飞起。
大家看个乐呵!
就跟过年看大戏似的。
顾玖翻看每一份报纸,孙家几乎都在头版。
白仲躬身问道:“要不要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
顾玖摇头,“还不到时候。再说这是孙家内部矛盾,本宫不便插手。”
“娘娘的意思是,让孙家人自己闹去,不管了?”白仲一脸遗憾的样子。
大戏啊!
不能在其中插一手,真是令人遗憾。
顾玖笑了起来,“本宫若是插手,说不定会死人的。然而,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死人的时候。
“提醒孙状元,闹到这个程度,文坛很多人已经开始站队。他的书该出版了!”
“老奴这就出宫提醒孙状元。”
顾玖说道:“新民孙家能不能拉拢人心,获得支持,就看孙状元著书立说的水平。”
白仲有点迟疑,“应该没问题吧。”
“本宫也希望没问题。文青书局会配合炒作,将孙状元的书炒热。然而,孙家的学说历经数代,影响极广,孙状元还得再接再厉,才有资格和对方打擂台。”
著书立说,成为文坛一座山头,绝非容易的事情。
三元公杨元庆,著书立说多年,目前隐约可见山头的影子。在学术这一块,总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他的学术思想,通过书籍和学生的传播,也算是广为人知。
加上学生众多,也算是后继有人,有了衣钵传承。
一个学术山头的建立,无论是哪个年代都不容易。
同理,打压一个学术山头,同样不容易。
思想学术的影响力,那是一代又一代人。不是朝廷和皇权宣布某个学说为毒瘤,这个学说就会死掉。
传承还在,思想还在,学说就一直存在,总会有拥护者。
最多被打压的时候,发展缓慢一些,却不会真正的消失。
顾玖操控这一切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孙家的学术思想,而是防止一家独大。
要的是发展,而不是保守僵化。
她要的是学术界百花齐放。
山河书院三元公是一座山头,但是其他学科同样也形成了山头。
在山河书院,三元公都无法一家独大。整个文坛,更不可能。
孙家的学术思想,已经两三百年没有更新过。
是的,他们现在传播的学术调调,还是孙家老祖宗那一套。
以至于凡是孙家学派出来的人,都有着固执守旧的毛病,很难接受新事物。但是吵架,又是最厉害的。
谈古论今,引经据典,孙家学派的人就没输过。
MMP!
官场因为这帮人占据多数,很多时候,真是能将人气死。
上次,山河书院出来的学子,占据了工部四分之一的官职,御史就开始闹腾。
归根结底,还是山头主义。
山河书院出来的学子,同其他书院出来的学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更热情,更奔放,更开放更包容……
同守旧派泾渭分明。
仅仅只是一次工部官员的选拔,因为山河书院的学子比较出挑,就让其他学派的官员着急了。
御史弹劾又猛烈又辛辣。
弄得吏部上下很被动,全体大骂御史不干人事。
学术之争,本身就和官场息息相关。
当某个学术占据垄断地位的时候,这个学术的学生理所当然在官场占据优势地位。
当某个学术势弱,不好意思,官场没你的份。
强势学术以官府力量,打压弱势学术,这帮读书人玩得贼溜。
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才多少年时间朝堂上已经看不到法家,墨家的影子。
要利用法家的思想,还得披一张儒家的皮。称为外儒内法!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御史为什么着急?
因为他们意识到山河书院终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学术派别。
权利的高地,不光是人在争,各个学派同样在竞争。
如果没有顾玖替山河书院做背书,如果一开始山河书院不是以科举为主,按照山河书院现在百家齐放的玩法,早就在幼苗时期就被人干掉了。
为了打破学术垄断,为了占据话语权,顾玖必须插手学术这一块。
孙家是学术界的大佬,从孙家下手,事半功倍。
当学术山头林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官场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
文青书局接到任务,自然不敢怠慢。
在孙家矛盾白热化的时候,出版了孙状元的书籍《学说》。
并且动用一切资源,推广这本书。
书是好书,内容扎实,全本干货。
但是内容具有颠覆性,对于三观已经建立的读书人来说,可谓是歪理邪说,大逆不道。
对于三观还在塑造的读书人来说,这本书很新奇,为大家打开了新的视野。
还可以这样吗?
很多人发出了疑问。
《学说》的热度,伴随着争议,节节攀升。
出版不过十天,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在报纸上写文章批评。
从南到北,读书人不甘寂寞,报纸上热闹得不行。
有批评的,自然也有夸赞的。
任丘将稿件交给黄去病,“我的文章,必须头版头条。”
黄去病先快速的扫了眼内容,“你的润笔费太高,付不起。”
《大周生活秀》已经从三元公那里成功约稿,黄去病对任丘的稿件自然没那么稀罕。
任丘眼一瞪,“这份稿件,就按照市场价,我不多要你的钱。但是你必须给我头版头条。”
黄去病说道:“头版头条已经给了三元公,他答应给我们供稿子。”
任丘翻了个白眼,“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的文章角度完全不同,当然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支持孙状元。”
黄去病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学术这一块,我了解得不同。请教一个问题,孙状元的《学说》当真很牛?”
任丘哈哈一笑,“你小瞧孙状元。他潜心钻研这么多年,以前顾忌家族,不肯发表自己的学说。如今没有家族羁绊,他这本《学说》是颠覆性的。对于孙家老祖宗的学说,进行了颠覆性的批判,而且有理有据,你说牛不牛?”
黄去病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很牛。只是这样做,他就不怕背上骂名?他颠覆的可是他家老祖宗的学术思想。”
任丘说道:“孙家天天在报纸上骂他,他背负的骂名还少了吗?《学说》出版发行,至少能在部分人心目中替他正名,他并非背祖忘宗,而是学术理念不同。读书人,应该勇敢表达自己的观点。”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黄去病不懂学术,但是他懂人性,懂官场。
学术场和官场相辅相成,孙状元是任重而道远。
任丘哈哈一笑:“简单如何,艰难又如何!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背负一世骂名,也该勇敢表达自己。若是能将文坛的水搅浑,足以名垂千古。”
“是千古骂名!”
“美誉也好,骂名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思想光辉,能否留下一字半句,影响后世人。”
黄去病打趣他:“不知任先生何时著书立说?”
任丘昂着头,天生骄傲,不可一世,“本官迟早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黄去病笑道:“我拭目以待!”
任丘激昂文字,令黄去病羡慕。
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奔放,何等的激情……
在任丘身边,永远不会颓废迷茫。
只有自信,永远自信。
……
三元公同任丘助攻孙状元,他们二人,都是大牛人物。
一出手,对方死伤一片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三元公勉强也算是一个山头,他公开支持孙状元,他的学生自然是紧随其后。
任丘,大牛人物。虽然没有著作,但是在文坛也略有薄名。
有了这二人支持,一时间,孙状元这边声势大震。
大街上的阿猫阿狗,就别出来现眼,还妄想踩孙状元一脚。
在三元公和任先生的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
真要打擂台,就让真正的大牛人物出面。
孙状元这边摆起了架势,只等对方上台出招。
孙家那边,哑火了几天。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攻势扑面而来。
事关家族根本,孙家寸步不让。
整个夏天,秋天,报纸上充斥着学术之争。
孙家开头,其他学派也加入了战局,你来我往。
文坛这个圈子,彻底被搅浑了。
第1047章 姑嫂和解
裴太后突然感觉到寂寞。
皇宫太冷清了!
长安宫那边,每天人进人出,就跟衙门一样。
反观未央宫,除了初一十五宗室命妇们进宫请安,其他时候宫门口连只蚊子都没有。
裴太后不舒服,不高兴,心情郁闷。
如果刘诏肯广开后宫,未央宫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后宫嫔妃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未央宫请安,为了讨好她各种勾心斗角。
光是想想这个场面,裴太后就乐了!
可是刘诏没有广开后宫,裴太后也失去了快乐的源泉。
至于宗室那边,刘诏出手将宗室的男人,孩子全都管了起来,宗室内部情况好转了不少。
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家不会拿来麻烦裴太后,找萧琴儿就能解决,而且还方便。
重大事情,萧琴儿解决不了,自有皇后娘娘。
裴太后无形中,似乎被架空了。
当初,顾玖让裴太后和萧琴儿一起管理宗室内务的初衷是互相制衡。
主要是裴太后制衡萧琴儿。
也是给裴太后找点事情做,免得她无聊找茬。
然而,萧琴儿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更方便接触宗室人员,抢过了裴太后的差事。
时日一长,大家也都形成了惯性思维,有事找萧琴儿。
萧琴儿解决不了,就进宫找皇后娘娘。
于是乎,裴太后又无聊了。
人一旦没事干,就爱胡思乱想。
加之裴太后老了,老小孩老小孩,更爱折腾。
住未央宫,嫌未央宫冷清。
住慈宁宫,嫌慈宁宫死气沉沉。
去御花园玩,同样嫌冷清。
叫萧琴儿进宫陪她说话,一开始萧琴儿还算殷勤。
次数多了,萧琴儿懒得听裴太后叨叨叨,就干脆找借口不进宫。
萧琴儿不进宫,裴太后就折腾刘诏和顾玖。
今儿头痛,明儿肚子痛,后日手脚痛……
她这边叫痛,做儿子儿媳妇肯定要去看望。
裴太后拉着顾玖的手,哭哭啼啼,“本宫可怜啊!老了,身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顾玖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裴太后的手,“母后好生保养身体,切忌多思多虑。”
裴太后这么容易就能被打发吗?
当然不能。
她抽噎道:“本宫孤零零一人住在未央宫,活着没意思啊!不如让本宫死了算了,到下面去找先帝。也不知先帝有没有在半路上等着本宫。你们放心,本宫见了先帝,保证不告状。你们就是忙了些,没时间来看望本宫,本宫都能理解。”
顾玖嘴角抽抽。
拿个死人威胁她和刘诏?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可以不在乎裴太后的威胁,全是无稽之谈。
刘诏做儿子的,不能不在乎。
顾玖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母后想找人陪着说话,此事儿媳来解决,定不叫母后孤单寂寞。”
裴太阳眼巴巴地看着她,“让汝阳陪着本宫吧。”
顾玖摇头,“汝阳要读书,而且她年龄小,缺少耐性,坐不住,会吵着母后,加重母后的病情。儿媳另外给母后找人,保证让母后满意。”
裴太后不乐意,“别找萧琴儿!本宫算是看透她。”
萧琴儿的敷衍,让裴太后怒火难消。
顾玖抿唇一笑,点头答应下来,“我答应母后,不找四弟妹。”
“那你找谁?”
“改明儿母后就知道了,先留个惊喜。”
“本宫就拭目以待,等着你的惊喜。”
裴太后如今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过多折腾顾玖。
等顾玖离去,裴太后从床上坐起来。
她叹了一声,同文公公唠叨起来,“要是湖阳还活着,虽说她不爱进宫,但有她这么一个人值得本宫惦记,本宫这日子啊,过得也是有滋有味。哪像现在,湖阳不在了,本宫竟然连个惦记唠叨的人都没有。”
这算不算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湖阳公主泉下有知,知道太后惦记着她,怕是会高兴得跳起来。”
“哼!她才不会高兴。她只会讥讽本宫,说本宫猫哭耗子假慈悲,顺便骂本宫一句活该。”
不得不说,裴太后太了解湖阳。
湖阳活着的时候,她嫌弃湖阳,各种看不顺眼。
湖阳吃瘪,她比谁都高兴。
可如今湖阳不在了,她又开始惆怅。
连那个让她惦记咒骂的人都不在了,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色彩。从五彩斑斓变成了黑白灰,人生都变得暗沉。
裴太后又一次叹息。
她替自己哀叹。
“哪里想到湖阳竟然是个短命的,才五十出头人就没了。本宫还盼着她多活几年,我们姑嫂你来我往,这日子也是有滋有味。谁能想到,她倒是个情种,过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无望那个秃驴。”
裴太后越说越气。
老来伴,老来伴。
虽然裴太后嘴里头对湖阳各种嫌弃,但是心里头是将湖阳当做了老来伴。
姑嫂二人斗了一辈子,老了,不妨继续斗下去。
吵吵闹闹的日子,那才叫日子。
结果湖阳因为无望秃驴,搞什么绝食。硬生生糟蹋自己的身体,最后把自己糟蹋死了。
湖阳刚死那会,裴太后没这么深的感觉。
那时候她还幸灾乐祸,说了一句:“她终于将自己折腾死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滑过,裴太后越来越想念湖阳。
她不思念成宗文德帝,反而思念湖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念越来越强烈,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像是,这辈子最大的对手,本以为要斗到老斗到死,结果对手死在了前面。
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惆怅的滋味,让人食不下咽,心头烧心挖肺的难受。
裴太后把对湖阳的思念化作对无望的仇恨,“无望秃驴不回来则罢。他若是回来,本宫一定叫他给湖阳偿命!”
文公公欲言又止。
裴太后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你是本宫身边的老人,有什么可顾忌的。”
文公公小声提醒裴太后,“太后娘娘,无望大师可是有功之臣。他若是回到京城,定会受到陛下的重视。太后要他给湖阳公主陪葬,恐怕很难。”
啪!
裴太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无望秃驴害死了湖阳,本宫让他陪葬,难道有错?”
文公公犹豫道:“无望大师始终是功大于过,他和湖阳公主之间毕竟是私情,在朝廷大局面前算不上什么。否则陛下和娘娘就该顺着湖阳公主的意思,将无望召回来。”
裴太后气得鼻孔翻天,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无望秃驴,当年本宫见过他。长了一张骗人的脸,以及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湖阳那么精明又自私的一个人,能被无望哄骗,定是无望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勾住了湖阳的心。这种六根不净的秃驴,就该一把火烧死。也就是陛下和皇后两个人胡闹,竟然重用这种六根不净的酒肉和尚。”
文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事实证明,陛下和皇后的眼光很独到,无望大师办成了别人办不成的事情。”
“哼!他有再多的本事,也不能否认他害死了湖阳。”
裴太后心疼啊!
湖阳怎么就想不开,糟蹋自己的身体,还不肯配合太医好好调养身体。
裴太后扭过头,拿起手绢,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湖阳过世半年,裴太后第一次为她落泪。
当初成宗文德帝过世,裴太后都没流一滴眼泪。
她喃喃自语,“我们姑嫂二人,今日就算和解。你走好,到了阎王爷面前别耍公主脾气,说点好话争取投个好胎。下辈子若是有机会,别做姑嫂,就做姐妹吧。”
文公公眼眶通红,心头难受。
裴太后斥他一句,掩饰内心的情绪。
“哭什么哭!本宫又没死!”
“老奴是替湖阳不值,又替娘娘难受。”
“有什么难受的,本宫好得很!”
“世人都说太后和湖阳公主不和,谁能知道湖阳离世,最惦记她的人会是太后娘娘。可见所谓的传言都是虚的。”
裴太后嗤笑一声,“本宫同湖阳本就不和,这是事实。”
“可是娘娘惦记着湖阳公主。”
“本宫惦记着她,不等于本宫和她关系和睦。本宫只是寂寞了,湖阳偏生又是最闹腾的人。她若是活着,即便不见面,本宫也要发一通火,这日子啊,就不枯燥了,懂吗?”
文公公缓缓摇头,“老奴愚钝。”
他不懂!
裴太后也不嫌弃文公公,“不懂没关系。本宫现在就嫌弃后宫太冷清。你说皇帝怎么想的,广开后宫,多纳几个嫔妃,宫里也能热闹些。看着她们勾心斗角,为了争宠十八般武艺全都使出来,多有劲啊!”
文公公笑道:“陛下真要是广开后宫,太后又该嫌嫔妃们闹腾。”
裴太后说道:“闹腾也比冷冷清清好!你瞧这未央宫,多好的地方,平日里都没个人过来。这日子没盐没醋,没滋没味。也不知皇后给皇帝下了什么蛊,皇帝死活不肯纳妃,真是气煞人也。皇后已经生下了三个嫡子,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你说她还巴巴的严防死守,不许皇帝纳妃,到底存的什么心?哪朝哪代,做皇帝的不是女人成群。到了咱们皇帝这里,嘿,改性子了。”
她是十分的怨念。
以前她主张让刘诏广开后宫,是为了打压皇后顾玖,争夺权柄。
而今她依旧主张让刘诏广开后宫,是因为她嫌后宫太冷清,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偌大的后宫,就住了一家子,不到十口人。剩下的都是宫女太监,能不冷清吗?
“陛下和皇后感情深厚,相敬如宾。陛下不愿意伤害皇后,才不愿意纳妃。”文公公小声说道。
裴太后嗤笑一声,“什么怕伤害皇后,皇后长了一身铜墙铁壁,天下间谁能伤害她。分明是她给皇帝下了蛊,皇帝才会对她一心一意。”
话语中,满是嫌弃和不满。
嫌弃顾玖明目张胆的霸占皇帝刘诏。不惧世俗流言,不惧朝臣非议,不惧一切。
女人家的温柔贤惠,全都丢了。
堂堂一国之母,连个表率都做不好,弄得天下间风气都变了。
民间可不止一起,因为不准丈夫纳妾,女人闹腾得官司都打到了官府。
还美名其曰,皇后娘娘都不准皇帝纳妾,平头百姓有什么资格纳妾。
她们都是以皇后娘娘为榜样。
这种官司,官府敬谢不敏。自个回去闹腾吧,官府真不爱受理这种鸡毛蒜皮男男女女的事情。
尤其厌烦高举皇后娘娘旗帜的女人。
官场上,对皇后娘娘的言行,本就褒贬不一,非议一直都存在。
眼见着皇后娘娘带坏了民间风气,给妇人做了个极坏的榜样,官老爷们更是吹胡子瞪眼,对皇后娘娘越发不满。
等到官老爷们得知皇后娘娘将宗室女子弄进宫里做女官,不满情绪更是连连高涨。
第1048章 小心眼
为了替裴太后解闷,顾玖想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她将十五至十八的宗室女子,弄到宫里做女官。
另外,要求先帝的各位太妃,按日子排顺序,轮流进宫陪裴太后说话解闷。
这两个办法,裴太后知道后,一口近六十年的陈年老血,差点喷出来。
裴太后怒道:“她就是善妒!让女子进宫做女官,也该找官宦勋贵女子。她倒好,竟然找了一群宗室女子进宫,还美名其曰陪本宫说话解闷。呸!臭不要脸!”
同姓不结亲。
顾玖弄一群宗室女子进宫做女官,在裴太后看来,摆明是防着有人到皇帝跟前献媚。
“如此善妒,怎配做皇后。”
裴太后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
她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宗室都怎么说?反对得厉不厉害。”
文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倒是知道点情况。”
裴太后扫了他一眼,“什么情况?”
文公公迟疑道:“宗室内部,似乎挺乐意让闺女们进宫做女官。”
“荒唐,怎么可能!”裴太后不相信。
文公公急忙解释道:“皇后娘娘规定的年龄是十五至十八,满了十八岁就可以出宫婚配。宗室男女嫁娶情况都不太好,很多人都不乐意同宗室结亲。但是如果有过在宫里做女官的经历,婚事上面则更容易些。很多官宦世家,都愿意娶一个做过女官的儿媳妇,规矩好,前提是年龄不能太大。所以皇后的举措,倒是赢得了很多宗室的支持。”
宗室名声不好,主要就是因为宗室成员不讲规矩,乱来。
湖阳就是典型的例子。
当然,下面的宗室,没湖阳的底气和胆子,自然不敢学湖阳养面首。
但是男子养外室不在少数。
吃喝嫖赌,那更是比比皆是。
女子染上赌博习性的也不少。
乌烟瘴气,说的就是宗室一部分人。
一颗老鼠屎败坏一锅汤。
这一部分乌烟瘴气的人,理所当然败坏了整个宗室的名声。
好在,有了免费学堂,将宗室男孩女孩都管教起来,免得学坏。
目前看来,成果还行,起了作用。
爷们们每年都去军营操练两个月,改改坏毛病。
女人们,被萧琴儿组织起来,做一些活计,有工钱的那种。
但是短时间的改变,还不足以改变宗室在世人眼中的固有印象。
因此,宗室适婚年龄的男男女女,婚事都是老大难问题。
高不成低不就,拖着拖着就拖成了大龄男女青年。
世人常说宗室是一群叫花子。
宗室内部不承认,他们说自己是后娘养的。
朝廷对待宗室之苛刻,无出其右。
凡是和皇室那一支的关系出了五服,别管地位多高,有没有官职,都会被赶出宗室。
没了宗室身份,自然就成了平民。
国祚两百年,为什么宗室只有区区几万人?
就是因为宗室一直在主动淘汰族人,限制规模。
成为宗室,唯一的条件就是,同皇室那一支是没出五服的宗族关系。
只论血缘,不论其他。
没家底的人,出了五服,被赶出宗室,没了少府的供养,生活自然越来越困难。又没有一技之长,很快就会沦落为贫民底层。
这部分人,是最不愿意离开宗室这个大家庭。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有家底,有门路,有本事的宗室,则盼着早早脱离宗室。
成了平民,就可以享受平民的权益,无论是科举还是从军,都不会被限制。
孩子的婚事,解决起来,也变得简单容易。
同时又拥有宗室内部人脉关系,还能和宫里搭上话,简直美滋滋。
若是能和少府做点小生意,三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去小街小巷扒拉扒拉,找那姓刘的家庭,翻开族谱一看,说不定祖上就是某个王爷皇子。
裴太后不关心宗室的利益,一群后娘养的,做了叫花子也是活该。
她听了文公公的解释,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蹊跷。
“好啊!皇后竟然打着孝顺本宫的名头邀买宗室人心,实在是可恶!”
一群后娘养的宗室,有必要费心去提拔吗?
文公公说道:“那些宗室女子,正在被嬷嬷们教导规矩。若有出色的,届时会安排到未央宫当差,陪着太后说话解闷。”
裴太后冷哼一声,“皇后是笃定本宫不敢反对她,故意找茬是吗?一群没见识的宗室女子,有什么可说的。你去告诉皇后,未央宫不需要宗室女子做女官。她乐意使唤,就把人送到长安宫。”
文公公面色为难,“太后,这样做合适吗?毕竟是皇后的一片心意。”
啪!
裴太后拍着桌子,“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老奴不敢!”
“那就赶紧去。”
“老奴遵命!”
……
长安宫。
“你说太后娘娘不乐意使唤宗室女子?”
文公公低眉顺眼,“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太后说宗室女子缺少见识,没什么可说的。”
顾玖抿唇一笑,“此事本宫知道了。改明儿她别又叫着孤单寂寞。”
文公公咦了一下,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那些宗室女子已经进宫,太后不要她们,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安置?老奴斗胆一问,请皇后娘娘恕罪。”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人已经进宫,当然要留下来。太后嫌弃她们见识少,说话不好听,本宫不嫌弃。宗室内部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们比谁都清楚。有她们陪着说话解闷,这时间啊一天天的就过去了。”
文公公内心一句我擦,他怎么没想到用这个理由去劝说裴太后。
完成任务,他回到未央宫。
将皇后娘娘的话,转述给裴太后听。
裴太后听过后,问道:“皇后当真要留着那群宗室女子?”
“千真万确!皇后娘娘说了,人已经进宫,没道理又把人赶走。留着听听宗室八卦也是好的。”
“本宫怎么忘了这茬!”
宗室几万人,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太多。
过去在王府的时候,裴太后也时常听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打发时间。
她吩咐文公公:“过两天你去长安宫,告诉皇后,就说本宫改变了主意。叫她安排几个机灵的丫头到本宫身边伺候。”
文公公啊了两声。
裴太后瞪了他一眼,“啊什么啊,本宫的话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
有人陪着裴太后说话解闷,裴太后总算不那么闹腾。
不过萧琴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裴太后老小孩,心眼越发小。
她可没忘记萧琴儿之前敷衍她的事情,那时候她消息渠道少,被萧琴儿哄骗了也分不清真假。
如今有了一群宗室女子围在她身边,等于是有了一个比萧琴儿还要灵通的消息渠道。
裴太后就知道,过去她上了萧琴儿的当。
那些轻描淡写的话,那些叫她不要操心的事情,特么的,萧琴儿私下里在搞鬼。
裴太后没急着召见萧琴儿,而是派嬷嬷前往端郡王府。
“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不适,需得有人虔诚抄写百遍金刚经,在佛祖面前焚烧祈福。皇后日理万机,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太后钦点王妃,请王妃务必在下个月十五之前,抄写百遍金刚经。一定要王妃亲笔抄写,抄够一百遍。此事事关太后的身体,也关乎王妃的孝心,请王妃不要千万重视。”
萧琴儿眉眼一抽一抽,“太后果真身体不适?”
“王妃若是有心,不如进宫给太后请安。”
“本王妃当然会去给太后请安。只是抄写金刚经这事,谁给太后出额主意?”
“王妃这话是何意?难道是不愿意给太后抄写经书吗?王妃的孝心了?”
萧琴儿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她挥挥手,“行了,行了。此事本王妃知道了,定会按时抄写完毕。”
嬷嬷笑了起来,“来的时候太后还说端王妃有些小心思,怕是会偷奸耍滑。如今看来,分明是太后误会了端王妃。”
萧琴儿一张笑脸绷不住。
可以确定,裴太后故意派人恶心她。
不得不说,裴太后成功了。
她的确被恶心到了。
把嬷嬷打发走,萧琴儿舍不得砸茶杯,一脚踢翻了杌凳。
她到外院书院找刘议抱怨。
“母后故意为难我,你进宫替我求求情可好。”
刘议沉迷于绘画中,随口敷衍,“你自己进宫求情,母后看你心诚的份上,定不会为难你。”
“你不帮我?”萧琴儿很生气。
刘议总算拿正眼看她,“早就和你说了,别耍小聪明,迟早要吃苦头。当初你和我是怎么说的,你说母后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你是在替母后分忧,耍小聪明将母后架空。如今母后为难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萧琴儿一脸难堪,“事到如今,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要落井下石。刘议,你有人性吗?这些年,若不是我支撑着这个家,这个家早就垮了。”
刘议揉揉眉心,每次都这一套,烦不烦。
萧琴儿转眼又哭了起来,“你知道母后怎么刁难我吗?她让我下个月十五之前,抄写金刚经百遍。我一个人哪里抄写得完,而且母后特意点明不准找人代笔。表哥,你帮帮我吧。以后做事我会注意分寸,绝不耍小聪明。”
不耍小聪明是不可能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萧琴儿从小就爱耍小聪明,这个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
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刘议叹气,“本王上次进宫,是什么时候?”
萧琴儿破涕为笑,抹着眼泪,说道:“你上次进宫,还是过年的时候。这大半年,你就没想过要进宫请安。”
刘议哼了一声,“你都不乐意进宫,本王当然也不乐意。”
萧琴儿扭捏了一下,“进宫真没意思!现在宫里头冷清得很。也就是长安宫稍显热闹。未央宫冷冷清清,每次进宫母后都拉着我说许多话,我实在是应付不了,这才不想进宫。”
刘议丢下手中的画笔,“宫里头冷清,又不是今年才这样。皇兄登基,后宫遣散了那许多人。以前你不嫌弃,今儿怎么嫌弃起来。”
萧琴儿白了他一眼。
“你想一想,每次我进宫,想去长安宫,三次里面总有一次吃闭门羹。皇后娘娘永远那么忙,忙到闲聊的时间都没有。连着吃了几次闭门羹,我自然不乐意进宫。”
刘议盯着她看,似乎对萧琴儿说的理由感到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不乐意进宫。”
“换李吃闭门羹,你能乐意进宫?”
刘议仔细想了想,“未央宫又没让你吃闭门羹。你进宫,主要任务是给母后请安。长安宫那边都是顺便,吃不吃闭门羹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好吗?
第1049章 委屈(三更)
“世人都是捧高踩低。我接连在长安宫吃闭门羹,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传出去,我没了面子事小,没了里子事大。”
萧琴儿气呼呼的,心情不畅。
刘议哼了一声,“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萧琴儿怒了,“我不要面子,这个家怎么支撑?难道能指望你吗?你说说你自己,都颓废了多少年,你已经多长时间没过问过府里的事情。孩子们的婚事,你有关心过吗?婚丧嫁娶,哪样不花钱。
若是没了面子,以众人市侩的嘴脸,能继续和王府来往,那些商家能乐意同王府做生意?早就跑远了,而且跑得比谁都快。”
说着说着,萧琴儿委屈起来。
她眼眶泛红。
刘议叹了一声。
萧琴儿揉着眼睛,说道:“如今不比以前,商家愿意同我们王府合作,肯分润利润,看的就是面子。面子要是没了,府中这么多孩子,一个个陆续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你让我从哪里抠钱。光是靠以前攒下的那点家底,远远不够。
你要是能在朝中担任一官半职,同陛下的关系和解,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费尽心思走皇后娘娘的关系。人家看你是陛下的亲弟弟,又得重用,届时不用我来操心,自有人上门送钱。”
“那种送上门的钱,你别收。”刘议郑重提醒。
萧琴儿哼了一声,“你如今这个样子,长期不露面,鬼才给我们送钱。”
刘议蹙眉,“府中真有这么困难?投资皇后娘娘那么多产业,没道理府中没钱了啊!”
萧琴儿呵呵冷笑,“刚才和你说的话,敢情你都没听进去吗?投资皇后娘娘的产业,的确每年都有分红进账,足够府中的开销。可是你别忘了,孩子们大了,花钱的地方比过去多了十倍。
姑娘家的嫁妆,哥儿们的聘礼,要不要钱?迎娶媳妇,要不要修缮院落,重新布置?人情来往,要不要钱?亏得宫里人口少,替我们节省了一大笔。否则,光是宫里的人情来往,一年下来少说也要两万两银子。”
听着萧琴儿算账,刘议脑袋都大了。
他忙说道:“行了,行了,明儿我就进宫给母后请安,顺便给你求情。”
萧琴儿提醒道:“一定要让母后免了抄写金刚经的惩罚,你告诉母后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但凡宗室有点风吹草动,我就派人转告文公公。”
“你早这么做,母后又怎么会罚你。”刘议吐槽她。
萧琴儿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母后越发唠叨,每次进宫总要数落我一顿。还说我苛待庶子庶女。你凭良心说一句公道话,我可曾苛待过你的庶子庶女?我对他们的确不假辞色,谈不上好,但绝对谈不上坏。该给他们的,我一文钱没少。”
刘议呵呵两声,“你也没少罚跪,罚他们抄写经书。”
萧琴儿冷笑,“谁叫你的庶子庶女不守着规矩,在外面丢人,我自然得罚他们。”
“别一口一个‘你的庶子庶女’。他们也是你的庶子庶女,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敬谢不敏!你那几个庶女,早该好好管管。上次被汝阳打了一顿,老实了半年。最近瞧着,又有点故态复萌的样子。”
“管教子女,本是当家主母的责任。”刘议提醒萧琴儿。
呸!
萧琴儿不客气地说道:“我的确可以帮你管教他们,但是我不乐意。管教严格,别人说我苛待庶子庶女。管教松散,别人又该说我放任不管,把庶子庶女养废了。
总而言之,我是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我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提供衣食住行,其他方面他们有生母管教,轮不到我操心。再说了,你做父亲的都不操心,我一个嫡母操哪门子心。”
这话说得可真够难听,也足够直白粗暴。
刘议揉揉眉心,“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就别一个劲的抱怨。”
“那你也别对我提要求。”萧琴儿板着脸,寸步不让。
刘议投降,“我不提要求,你也别抱怨。”
几年宅男生活,刘议已经不擅长同人争执。
他甚至都懒得说话。
宅男生活,快把他给养废了。
然而,他自我感觉很好。
可是,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心头隐约有个声音,如此告诉他。
刘议很苦恼。
……
次日一早,他穿戴整齐,准备进宫请安。
他问萧琴儿,“你真和我一起进宫?”
萧琴儿摇头,“你先替我求情,母后原谅了我,我再进宫请安。”
刘议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有认怂的时候。”
萧琴儿龇牙咧嘴,只恨不能在刘议身上咬一口。
刘议乘坐马车前往皇宫,递牌子,顺利进宫。
一路来到未央宫。
大殿内传出说笑声。
刘议问内侍,“谁在里面?今儿莫非有人进宫给太后请安?”
“启禀王爷,皇后娘娘制定了一个排班表,太妃们轮流进宫请安,陪太后说话解闷。今儿进宫请安的是萧太妃。”
“萧太妃?”刘议皱起眉头,很想掉头就走。
他不愿意看见萧淑儿,先帝的萧昭仪。
奈何文公公已经走出来,请他进去。
刘议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大殿。
“儿子给母后请安!”
“你总算舍得进宫看望本宫。”裴太后又是抱怨,又是心酸,又是伤心。
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人人都当她命好。
谁能想到,皇帝儿子同她离心离德,一个月也就固定那么两天才来未央宫请安。说不到几句话就走。
王爷儿子,整日萎靡不振,宅在王府大门不出,郁郁不得志。
裴太后每每想到两个儿子,心里头就难受。
加上湖阳不在了,再没有人敢和她斗嘴,裴太后真的感觉到了孤独寂寞,心中越发冰凉。
即便有宗室女子陪伴,有先帝的妃子进宫说话解闷,她依旧抉择孤独。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刘议恭恭敬敬,始终没看萧淑儿一眼。
裴太后朝他招手,“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刘议上前,任由裴太后打量。
萧淑儿趁机告辞,“太后和王爷一定有许多话说,妾身先告退。”
裴太后自然不会挽留她。
刘议目送她离去,眉头微蹙,“母后若是不乐意看见她,直接叫人打发了她就是。不必同她浪费口舌。”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进宫是给本宫请安,顺便说说话解解闷。先帝留下的那些小皇子小皇女们都长大了,还指望着宫里给说一门好亲事。”
“这事自有皇兄和皇后操心,母后不必管他们。”
裴太后乐呵呵的,“本宫听你的,不管他们。今儿怎么想通了,肯进宫给本宫请安?”
刘议难免有点心虚。
好在是亲母子,裴太后得知刘议替萧琴儿求情,的确有些生气。不过只气了一会。
“萧琴儿怎么不自己进宫赔罪,竟然指使你。”
“一来,他知道儿子大半年没进宫,母后甚是想念。二来她也是胆小害怕,怕母后责骂她。”
“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可真难得。当初她对本宫阳奉阴违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害怕。她不就是瞧着本宫老了,精力不济,就开始耍小聪明。”
“琴儿的确爱耍小聪明,但她没有坏心。她对母后一直尊敬孝顺,之前不肯进宫,并非是敷衍母后,而是怕丢面子。”
“她能丢什么面子,本宫莫非能吃了她吗?”
裴太后哼了一声,极为不满。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像样点的。
就不知道说生病了怕过了病气,所以连着数次该请安的时候都没进宫请安。
刘议也没隐瞒,“琴儿在长安宫吃了几次闭门羹,深觉丢脸,后来才没有进宫。”
裴太后轻蔑一笑,“哦!这事啊,本宫听说了。皇后忙,没空和她闲聊,叫她吃了闭门羹,她心头不舒服吧。怕宫里有人闲言碎语,就敷衍本宫,不肯进宫请安,瞧她这点出息。”
刘议笑道:“她本就是个没有大出息的人,母后不必同她计较。不如就免了她抄写金刚经。”
裴太后斜了眼刘议,心头老大不满。
“你和琴儿,何时感情这么好,还特意跑到本宫面前替她求情。”
“老夫老妻,有再多的矛盾,也说开了。”
“果然长进了。罢了,罢了,本宫就免了她的责罚。你回去告诉她,下个月初一,必须进宫给本宫请安。否则本宫还要罚她。”
“多谢母后!母后放心,下个月初一儿子同她一起进宫请安。”
“下个月你也进宫啊!”裴太后乐坏了。
自从湖阳过世,她第一次这么高兴。
刘议又陪着她用午膳,直到午睡后才离去。
裴太后这一觉睡得是心满意足。
刘议出宫,宅男属性,打算直接回府。
却没想到,萧淑儿会在半路上堵他。
“端王爷,有空吗?本宫有些话想和你说。”萧淑儿挑起马车帘子,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虽是询问,态度却很强硬,不容刘议拒绝。
第1050章 萧淑儿的报复
茶楼静室。
红泥小炉上的陶瓷水壶,正在咕咕咕冒泡。
茶水开了。
一双纤细的手提起水壶,洗茶烹茶,姿态说不出的优美。
她嘴角边含着笑,明明孩子再过几年就该成亲,她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此人正是萧太妃萧淑儿。
坐在她对面,是一脸不耐烦的刘议。
“你找我何事?”
他不愿意赴约,可是萧淑儿咄咄逼人,他不想在宫门口闹起来被人瞧见,只能跟着对方来到茶楼静室。
看她烹茶,若是换做别的时候,或许是一种享受。
然而此时此刻,刘议只嫌她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王爷很着急吗?”
“本王还要赶着回府。”刘议不假辞色。
萧淑儿挑眉一笑,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王爷喝茶!”
刘议坐着不动,“你找我到底何事?何不开门见山。”
“据我所知,这几年端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琴儿姐姐在打理,王爷不是沉迷喝酒,就是沉迷作画。总之是不过问任何事情。就连外甥外甥女的婚事,王爷也不曾过问一句吧。敢问,闲散如斯的王爷,急着回去喝酒吗?”
萧淑儿似笑非笑,嘴角隐含一抹讥讽。
刘议斥道:“本王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管?你是太妃,我是王爷,辈分上你比我高。同时我们还是表兄妹。论理,就不该坐在这里喝茶说话。”
萧淑儿眉眼弯弯,笑道:“可是王爷还是来了。”
刘议大怒,“若非你逼迫,本王岂会跟你来这里。”
“哦!我拿什么逼迫王爷,王爷你倒是说清楚啊。”萧淑儿一副掌控一切的模样,越发肆无忌惮。
刘议胸膛起伏,怒火中烧,却始终没有发作起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
还将茶杯亮给萧淑儿看,证明他喝光了茶水。
萧淑儿掩着唇咯咯咯的笑起来。
刘议板着脸,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管你说不说,过时不候。”
萧淑儿笑过之后,态度也端正起来,不再过多逼迫刘议。
她轻咳一声,“今儿请你过来,只为了一件事。”
“说!”
“小九一天天长大,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龄。我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
“帮小九弄个郡王爵。”
“不可能!”刘议想都没想,直接否认,“我们兄弟所有人的爵位都是父皇临终前定下来的,皇兄只会夺爵,不可能另外封爵。”
“换做别人不可能,换做皇帝的亲弟弟端王爷你,未必不可能。”萧淑儿态度很坚决,不容拒绝。
刘议呵呵冷笑,“你也太看得起我。我何德何能,能说服陛下。我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还帮你解决小九的爵位,你真是太看得起我。”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刘议讥讽一笑,“你不会真的认为我和陛下兄弟情深吧。你别忘了,我已经闲散四五年,宫里头从未有要用我的意思。我现在就是人们口中的闲散王爷,诸事不管,无权无势,空头架子。你想让小九得封王爵,不仅是痴心妄想,更是找错了人。你该去找皇后娘娘,她才是唯一那个能说服陛下的人。”
萧淑儿缓缓摇头,“我不找皇后娘娘,我就找你。”
“姓萧的,本王不欠你。”刘议大怒。
萧淑儿咯咯咯笑起来,“你不欠我,可是你欠琴儿姐姐啊。当初你可没有拒绝我的喜欢,也没有拒绝同我联手。”
刘议胸膛起伏,转眼他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淑儿脸色微变。
刘议讥讽道:“当年,我可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你不过是区区昭仪娘娘。同你联手?你认为你配吗?自从你生下小九,父皇就没怎么宠幸你吧。”
啪!
萧淑儿双手拍着桌上。
“姓刘的,你别太过分。”
刘议反客为主,嘲讽道:“你以为你手头上有我的把柄,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吗?真是愚蠢!那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就算你现在进宫告诉皇兄,说我当年觊觎皇位,私下里搞各种小动作,你看看皇兄会不会搭理你。身为皇子,不觊觎皇位,才是真有问题。”
萧淑儿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神情绷紧,眼神怨毒。
刘议面色冷然,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欠你。当年大家也只是各取所需,才会互相合作一把。父皇病重,前往行宫,我们之间的合作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终止。你现在纠缠不休,我是没办法帮小九弄个王爵,但是将他贬为闲散宗室,我还是办得到。”
“你威胁我?”萧淑儿不敢置信。
刘议讥讽一笑,“本王为什么不能威胁你?你算什么玩意。”
啪!
一杯茶水直接泼在刘议的脸上。
幸亏茶水温度已经降下来,刘议只是狼狈,没有被烫伤。
他闭着眼睛,任由茶水从头顶滑落。脸上的肌肉,正在一下接一下的抽搐。
他拿出手绢,缓缓擦拭脸颊,冷哼一声。
“果然是个泼妇!”
“你骂谁?”
“难道不是泼妇吗?”刘议睁开眼,目光森冷。
萧淑儿气得大叫一声,“刘议,你别欺人太甚。你别忘了,琴儿姐姐是我亲姐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家宅不宁。”
刘议面色一冷,“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本王会不会给你机会。死的时候,千万别后悔。”
说完,他起身,拂袖离去。
萧淑儿无力阻拦,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哐!
她气得将整张案几掀翻,茶杯茶壶全都砸了。
好好的静室,转眼间变得一片狼藉。
……
刘议乘坐马车回到王府。
萧琴儿正等着他。
“事情办得如何?母后原谅我了吗?”
刘议点点头,“下个月初一,你和我一起进宫请安。母后答应免了你的惩罚,你不用抄写金刚经。”
萧琴儿长舒一口气,心情不错。
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刘议的衣衫上似乎有茶渍。
“怎么回事?喝茶水喝漏嘴了?”
刘议斟酌了一下,“今儿在宫里碰见了萧太妃。”
咦?
萧琴儿急忙问道:“然后呢?”
“她在宫门堵我,约我去茶楼静室谈事。”
萧琴儿蹙眉,“然后你就去了?”
很明显,她不高兴。
刘议点头,“对,我赴了她的约。她咄咄逼人,我担心她在宫门口闹起来,所以只能妥协。”
“她找你做什么?”萧琴儿一边问话,一边掐着手绢。
她没忘记,萧淑儿一直觊觎刘议。
谁让刘议长得好,身份又高贵。
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在宫门口堵人。
萧琴儿咬牙切齿,心头一股火在燃烧。
刘议很平静地说道:“她想让我帮忙,给小九弄个郡王爵。”
“她是在做白日梦吗?她当王爵是大街上的白菜,可以买卖吗?”萧琴儿怒气冲冲,“你没答应她吧?”
刘议摇头,“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她。不过她很不甘心,估计要从你身边下手。你可要防着她,别被她三言两语给拐带了。”
“你当我是傻的,还会被她拐带。”萧琴儿冲他翻了个白眼。
刘议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被她蛊惑。但是我们得以防万一。萧太妃这人,我们都清楚,很能搞事。”
萧琴儿咬着牙,“以后你不准和她见面,我来对付她。”
姐妹之间的账,是时候清算。
她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萧淑儿摊牌。
然而,萧淑儿那边却安静如鸡,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不对啊!
这不符合萧淑儿的脾气。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萧琴儿疑神疑鬼,不料,王府摊上了大事。
先是人命官司。
有人报官,说是端王府逼迫良民,迫害人命。
这事还没查清楚,朝中又传出风声,说端郡王有不臣之心,要造反。
御史来势汹汹。
金吾卫也是磨刀霍霍。
萧琴儿一下子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是谁在害我们?没做过的事情,全都栽赃在你我头上。”
对方并非全是栽赃。
偌大王府,总有人那么几颗老鼠屎。
打着王府的名义,在外面干坏事,不稀奇。
至于说到不臣之心,正儿八经论起来,刘议整日宅在王府不进宫请安,逢年过节也不上表称贺,身为一个王爷该做的不做,真要追究起来,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完全没问题。
腹诽皇帝,对皇帝不满,是不是罪?
皇权之下,这就是罪,就是有不臣之心。
至于说到造反,完全是莫须有。
但是御史朝臣不这么看。
有了不臣之心,还能不造反吗?
完全是以心论罪,而非以行论罪。
你心里头想了不该想的,无论做没做过,反正就是有罪。
御史们跟打了鸡血一样,逮着刘议深挖。
将刘议过往的事情全都翻了出来,内容越来越多,罪名也随之增多。
总结起来,造反之心,昭然若揭。
“请陛下严惩端郡王!”
“请陛下夺端郡王王爵,以儆效尤。”
“端郡王分明是乱臣贼子,早有不臣之心。逆贼不除,天下不安。”
第1051章 大家都去死吧!
“萧淑儿,你给我滚出来。”
萧琴儿带着人冲入府邸。
下人阻拦。
“出去!你们干什么的,不准进来。这里是……”
“给本王妃打!”
萧琴儿一声令下,王府侍卫提起棍棒,朝着府邸众多下人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一时间,门口,院落,全都是砰砰砰,外加嗷嗷嗷的动静。
萧琴儿可没有遮掩自己的行动。
她这里一闹起来,住在附近的宗室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这种直接带人打上门的戏码,多少年没见过,真是令人怀念啊。
想当年,湖阳公主还活着的时候,那才是真的热闹啊。
没想到端郡王妃竟然也有湖阳公主的魄力,敢带着人打上门。
“端郡王妃同萧太妃,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亲姐妹。怎么打起来了。”
“管他为什么打起来,看戏看戏。”
选一个黄金位置看戏,才是最重要的。
旁枝细节,不必计较。
“端郡王最近被御史弹劾,端郡王妃怎么还有空带人打上门来。”
“不会是萧太妃害了端郡王吧。”
“萧太妃有这本事?”
“先帝的女人,肯定不蠢。”
不蠢也不等于有本事挑唆御史弹劾端郡王吧。
如果真的是萧太妃的锅,这女人未免太厉害了点。
别的女人害人,都是走内宅阴私路线,诸如立规矩,下毒,打板子。
总归走不出深宅大院。
萧太妃厉害了,玩起了朝臣玩的手段。
一出手,就将端郡王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牛逼啊!
这是要治端郡王于死地。
到底什么样的仇恨,要把人往死里弄?
大戏啊!
一定不能错过。
砰!
府邸大门关上。
咦?
怎么能把门关上,大家正在看戏啊。
演戏的能不能有点良心,留一条缝也好啊。
有那动作快的人,已经攀上了墙头。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宗室人员就是如此的“热情”。
砰!
一根棍子,直接将攀上墙头的人捅了下来。
紧接着,竹竿一扫,全体都有,纷纷滚落。
“艹!太小气了!不就是看个热闹,至于拿竹竿捅人吗?”
“萧太妃还真是管教有方,府里的侍卫有几把刷子啊。”
“有几把刷子也挡不住端郡王妃来势汹汹。”
“不知道两姐妹会不会打起来。”
“谁去通知萧家,一会大家一起看个稀奇。”
“我我我,我去通知萧家。”
“还有宗正寺。”
“别通知宗正寺。他们一来,这戏可就看不成了。”
“有理!”
……
府邸内,萧琴儿带着人勇猛无匹,一路冲杀,直接冲入后院。
“萧淑儿,你给我滚出来!你有胆子做,没胆子出来吗?再不出来,休怪我砸了你的府邸。”
院落里,倒了一地的下人。
全都挨了棍棒打杀,嗷嗷嗷呼痛。
“姐姐好兴致啊!一大早就跑到我这里,吵吵闹闹,叫人看笑话不说,还打杀我的人。不愧是端郡王妃,真够威风的。”
萧淑儿一身素净,很符合她寡妇的身份。
她倚着门框,似笑非笑,调侃着萧琴儿。
对于萧琴儿的来势汹汹,她是半点不惧。
“你这个贱人!”
萧琴儿怒火中烧,气冲冲朝她冲过去。抬起手,就朝对方脸上招呼。
萧淑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很用劲。
萧琴儿手腕吃痛,又挣脱不得,恼怒,尴尬,不甘,愤恨……
各种情绪从她眼中闪过。
萧淑儿则是满脸讥讽之色,“我早就同你说过,我习武,力气大。你那三招两爪,就别在我面前现眼。若非看在你是我亲姐姐的份上,你脸上早就布满了手掌印,哪能像现在这般白白嫩嫩。果然是保养得宜。几十岁的人了,看着还像二三十岁的人。”
她还有心思调侃萧琴儿,对萧琴儿的脸评头论足。
奇耻大辱!
绝对是奇耻大辱!
萧琴儿七窍生烟,“你放开我!”
“还动手吗?”萧淑儿咯咯咯地笑,“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模样,就像是斗败的母鸡。”
“萧淑儿,你贱人,你该死!”
“你闭嘴!你再敢骂我一句贱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萧淑儿面色凶狠,扫了眼萧琴儿带来的打手侍卫。
她嗤笑道:“若非本宫下令不准为难你,你以为你带着这点人,能冲到本宫的面前?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自知之明,只知道仗着身份咋咋呼呼。姐姐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一点长进。”
“你放开我!我有话和你说。”萧琴儿渐渐冷静下来。
她是客场作战,打打杀杀不占优势。
萧淑儿扬眉一笑,“好啊!”
她很干脆的放开了萧琴儿的手腕。
萧琴儿揉着手腕,手腕上多了一个红印子。她没想到萧淑儿的力气如此大。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说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同你说。”
萧淑儿甜甜一笑,“进来吧,茶水都给你备好了。我们姐妹,许久没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今儿一定要聊个痛快。”
萧琴儿板着脸,嗤笑一声。
萧淑儿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实。难怪这么能搞事。
姐妹二人先后走进房内。
房门从外面关上。
双方的下人,占据左右两边,各自虎视眈眈。
房门内,萧琴儿开门见山,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姐姐指哪件事?”
“你做了多少件事?”
“我做的多去了,姐姐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指的哪件事?”
萧琴儿懒得同她废话,“王府的人命官司,御史弹劾王爷说他有不臣之心,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萧淑儿抿唇一笑,“姐姐喝茶!你说的这些事情,不瞒你说,的确是我做的。”
“你……”
萧琴儿腾的一下站起来,对方竟然承认了。
她以为萧淑儿会反驳,万万没想到对方承认得如此干脆。
萧淑儿咯咯咯发笑,“姐姐很意外吗?你早就认定这一切是我做的,我承认了,你干什么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萧琴儿怒问:“就因为表哥没答应帮忙,你就想害死他。你分明就是个毒妇,你怎么不去死!”
萧淑儿撩着鬓角的碎发,“对啊,我就是个毒妇。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样的毒妇,一定比姐姐你活得更长久。”
“你做梦!”
“那就拭目以待。”萧淑儿一副无所谓地态度。
萧琴儿深恨之。
“害死了表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萧淑儿理所当然,“谁让他不帮我。”
萧琴儿紧握拳头,“我不会让你得逞,你休想得逞。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朝中如今的局面,可没有站在姐姐这边。姐姐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王府准备替表哥收尸。”
“啊……”
萧琴儿大叫。
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又恶劣的女人。
她想杀了她,无比的渴望。
“姐姐千万别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萧淑儿一眼看破萧琴儿的想法,一副好心地模样提醒她。
砰!
萧琴儿砸了茶杯,“你会不得好死!我说到做到!”
“咯咯咯……我若是不得好死,姐姐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
萧琴儿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萧淑儿在她后面喊道:“姐姐怎么不求我?你若是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答应放过表哥。”
萧琴儿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过头盯着对方,“你了解我,我同样了解你。从你开始搞事起,你就没打算放过我和表哥。还有,你虽然很能搞事,然而朝中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你,现在也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萧淑儿脸色一沉,“姐姐是不信任我?”
萧琴儿轻蔑一笑,“你最多算是个引子,给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提供一个思路和借口。真正的幕后,另有其人。”
“姐姐啊姐姐,你想得太多,又太看轻我。”萧淑儿一脸嘚瑟。
“不是看轻你。你有几斤几两,我心知肚明。我虽然不聪明,却也不蠢笨。告辞!”
“在我眼里,姐姐等于蠢笨。每次说谁蠢笨蠢笨,我总是能想起姐姐。”
萧淑儿是在挑衅,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萧琴儿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压住心头的怒火。
真想回头,冲过去撕烂对方的嘴脸。
她没有搭理对方的挑衅,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淑儿追到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姐姐慢走啊!替我问候王爷,叫他保重!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上门给他烧香。”
萧琴儿牙齿嘎吱嘎吱作响,拳头攥紧。
萧淑儿一定是世上最恶毒的女人,没有之一。
“我们走!”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萧淑儿的挑衅。
萧淑儿大笑出声,“哈哈哈……统统都不得好死!”
笑过之后,是一张阴狠的表情。
她捏着门框,心中充满了恨意。
凭什么别人夫妻和睦,子孙成群。
而她剩下的几十年只能做个寡妇,连改嫁的资格都没有。
谁让她是先帝的女人。
她不甘,她不服!
凭什么萧琴儿一个没脑子的蠢妇,却能比她更幸福?
她要毁灭萧琴儿拥有的一切。
第1052章 怂货(三更)
长安宫!
白仲急匆匆跑进书房,“娘娘,太后来了。已经到了门外。”
顾玖放下手头的事情,起身,到门口迎接。
裴太后带着人,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
“皇帝人呢?”
裴太后四下张望,刘诏竟然不在?
顾玖行了礼,说道:“陛下这会应该是在兴庆宫。”
“皇帝不在兴庆宫,本宫刚从那边过来。说,是不是你把皇帝藏起来了?”
裴太后又凶又急。
顾玖哭笑不得,“母后真会说笑,我哪有本事将陛下藏起来。陛下真不在这里,他可能是在校场。”
“当真不在?”裴太后半信半疑。
顾玖重重点头,“儿媳不敢欺瞒母后,陛下的确不在这里。”
裴太后却没有离开,反而是在软塌上坐下来。
嗯!
长安宫的软塌很舒服,似乎比未央宫的更舒服。
“那么多御史弹劾老四,沸沸扬扬,多少天了,皇帝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替老四正名?难道他相信御史的无稽之谈?”
“老四这几年的确很颓废,有做错的地方,但是本宫敢担保,他绝无不臣之心,更没有造反的心。那帮御史统统都是污蔑,皇帝为什么不将他们抓起来,反而任由那帮御史污蔑老四?”
“皇帝到底安的什么心?他皇位稳固,就见不得兄弟日子好过吗?非得将人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裴太后刚一坐下,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问。
唾沫横飞,声音尖利刺耳。早已经失去了冷静。
顾玖端来一杯茶水,“母后喝茶,说了这么多应该口渴了。”
裴太后本来想矜持一下,摆摆架子。
不过她的嗓子快要冒烟了。
扯着嗓子怒吼,的确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
最后,她没有拒绝顾玖的好意,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母后慢点,当心呛着。”
“咳咳咳……”
说呛着,果然呛着。
折腾了好一会,裴太后才恢复过来,一脸疲惫。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天还有点热,裴太后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顾玖拿起一把团扇,轻轻摇晃,给裴太后扇风。
裴太后突然哭了起来,“老四和皇帝是亲兄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相残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老四不可能造反。他天天闷在府里,大门都不出,哪来的造反。皇帝为什么不肯信?”
“皇帝没有不相信端郡王!”顾玖安慰对方。
裴太后腾地坐起来,“皇帝既然相信老四是清白的,为什么还放任御史在朝上诋毁污蔑老四?他是想败坏老四的名声吗?”
“母后误会了!御史们闹腾得越厉害,之后陛下的反驳才会越有力。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端郡王着想,借着这次机会,将所有后患一并解决。免得将来又有人跳出来闹腾,三天两头的弹劾。陛下用心良苦,母后可要体谅他啊!”
顾玖声情并茂,就差剖心证赤诚。
裴太后半信半疑,“你说的都是真的?陛下这么做,果真是为了老四好?”
顾玖点头,无比肯定地说道:“兄弟之情,岂能轻易斩断。陛下心头,一直都惦记着端郡王。奈何,端郡王这些年异常颓废萎靡,陛下也不好逼迫他做什么,干脆让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裴太后被说服了,感动得老泪纵横,“本宫就知道,他们是亲兄弟,多年的兄弟之情做不得假。老四这几年的确不太像话,不过若是皇帝肯给他找点事情做,说不定能有所好转。总不能真的看着他天天闷在王府,一年半载都不出大门一步。长久下去,本宫担心他会憋出病来!”
“母后说的有理。等陛下回来,儿媳会将母后的话如实转告。希望陛下能够采取行动,帮助端郡王走出阴霾。”
“你是好的!”裴太后紧握住顾玖的手,“过去是本宫误会了你。”
“母后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儿媳该做的。”顾玖嘴角微微抽搐,安慰人的活真累啊。
终于安抚住裴太后。
顾玖让白仲将裴太后送回未央宫。
白仲领命。
人走后,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别人嫌宫里冷清,她却嫌长安宫过分热闹。
好在,这会无人打扰。
白仲从未央宫回来,第一时间禀报情况。
“太后哭了一场,累很了,回了未央宫不到片刻就睡了过去。听文公公说,自从端郡王出事以来,太后娘娘一直没睡好。今儿放下心事,总算能睡个好觉。”
“吩咐太医每日到未央宫请平安脉。太后年龄大了,不可马虎大意。”
“老奴一会就去安排。端郡王那里,真的没事吗?万一出了事,老奴担心太后恐怕承受不住。”
顾玖轻蔑一笑,“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在挑事,不用在意。端郡王那里,就让他多惶恐几天。”
“启禀娘娘,老奴听闻端郡王妃昨儿带着人打上萧太妃府上,闹得极为厉害。”
“哦?两姐妹打起来了?”
“正是!外面都在议论此事,还有人说端郡王出事和萧太妃脱不了关系。”
顾玖笑了起来,“萧太妃的确脱不了关系。这事不必插手,旁观就行了。”
“老奴遵命!”
……
刘诏在校场练了一场,出了一身汗,浑身痛快。
得知裴太后到长安宫闹事,他脸色顿时一沉,眼看就要发作。
林书平赶紧说道:“皇后已经安抚住太后娘娘,并派人将太后娘娘送回了未央宫。老奴得知,太后娘娘这会已经睡下。”
刘诏的脸色,终于阴转晴。
气场一收,宫人才敢大胆喘气。
刘诏直接来到长安宫,一身臭汗遭到顾玖的嫌弃。
他哼哼两声,“老夫老妻,你还嫌弃朕。”
就嫌弃!
只要是一身臭汗,就算是七老八十也嫌弃。
顾玖赠送他一记白眼。
刘诏只能先去洗漱。
洗漱干净,顶着一头的水珠子,凑到顾玖身边,“母后可有为难你?”
“你放心,母后没有为难我。母后她担心老四,在我这里哭了一场。我告诉她老四不会有事,她才彻底放心。”
“谁说老四没事。”刘诏板着脸。
顾玖笑眯眯地看着他,“难不成你真相信御史说的那些鬼话,相信老四有不臣之心,迟早会造反?脑子呢?”
“咳咳……”
刘诏甩了个眼神,当着宫人的面,岂能鄙视朕的智商。好歹要给朕留点面子。
顾玖抿唇一笑,“我知道你的用意,你不就是想借机磋磨老四。”
刘诏挥挥手,先将宫人都赶出去。
顾玖拿起毛巾给他擦拭头发,“你们兄弟,冷战了这么多年,要不要借着这次机会和解?”
“朕会和他冷战,开什么玩笑。分明是他怂,不敢进宫见朕。”刘诏对刘议,完全是鄙夷。
这个兄弟,自小就是心气高,本事稀松。遇到过不了的坎,嘴上厉害,内心其实早就认怂。
“他就是个怂货!”刘诏对刘议的评价很精准。
刘议颓废了这么多年,固然一开始有不甘心的原因。但到了后期,只剩下怂。
他不敢主动踏出大门,也不敢主动求见皇帝刘诏,更不敢主动要求一个实缺。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面对一切!
不如像鸵鸟一样,把脖子缩进沙子里,就可以欺瞒自己,宅男的生活也挺好。
每次,他不得不进宫给裴太后请安,总选择开朝会的时间。如此一来,能完美的避开刘诏。
他这点小心思,刘诏一清二楚。
军武出身的刘诏,很看不起刘议那个矫情劲。
这回御史闹腾得厉害,他就动了磋磨刘议的心思,拖着这件事迟迟不肯解决。
背后挑事的人,刘诏也不过问。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刘议得自己去解决那些人。
刘诏做皇帝的人,很忙,没空替他收拾那些挑事的人。
顾玖笑了笑,说道:“他已经怂了一辈子,改是改不了的。”
刘诏哼了一声,“朕给他一个教训,不行吗?”
顾玖说道:“没人说不行,不过你得考虑一下母后的感受。也不知为什么,自从湖阳姑母过世后,母后也可见了老了许多。别说和去年相比,就是同正月时候相比,身体不止差了一截。”
“当真?”刘诏心头一跳。
母子关系不睦,不等于刘诏就能眼睁睁看着裴太后老去,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
没有永久的爱,也没有永久的恨。
时间是最大的大杀器,可以毁灭一切,也可以改变一切。
裴太后老了,刘诏那颗坚硬的心,也随之有了松动。
顾玖肯定地说道:“今儿趁机给母后诊脉,身体很虚。而且还是虚不受补,得慢慢调养。”
刘诏眉头紧皱,“晚一点我去看望母后。”
“要我陪你去吗?”
刘诏摇头,“不用!好久没同母后好好说过话,有些话憋在心里头怪不是滋味。”
好吧!
顾玖紧握住他的手,“母后如今最担心的人就是老四,磋磨得差不多了,就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实在不堪用,也不肯振作起来,届时你再想办法收拾他。”
刘诏点头,“朕会给他机会,但也得看他会不会把握机会。”
“你们兄弟之间的问题,我不参与。你去见母后,记得说话和软一些,别吵起来。”
“你放心,朕会克制脾气,不和她吵。”
母子二人吵了一辈子,到了如今,继续争吵已经毫无意义。
刘诏有些惆怅,“朕也老了!”
顾玖靠在他的怀里,“你不老!和年轻说话一样健壮!”
“朕已经有了白头发。”刘诏哼了一声,有点不爽。
顾玖抬头看了眼,“那是因为你操劳过度。早就和你说了,要劳逸结合,不要那么拼命。”
“朕听你的,以后会注意保养。你要不要帮朕将白头发拔了!林书平那个狗东西,不敢动手,怂得不行。”
“那是因为你太严苛,他怕拔了头发性命不保。”
“哼哼!”刘诏以示抗议。
顾玖起身,走到他背后,替他拔白头发,还不少。
“这么多白头发,朕果然老了。为何你没有白头发?”
顾玖瞥了他一眼,“因为本宫保养得宜,懂得劳逸结合,青春永驻。”
刘诏哈哈一笑,“你和十年前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顾玖嘚瑟起来,“那是!你也要注意保养。别等到你五六十岁就成了糟老头子,而本宫依旧年轻貌美。到时候,我定会嫌弃你的,将你赶出长安宫。”
刘诏调侃道:“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然没错。”
顾玖哼了一声,朝他咬去。
刘诏立马认怂,“无毒不丈夫,朕才是最毒的那个人。”
顾玖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你刚说老四是个怂包,其实你也挺怂的。”
刘诏一脸心塞的样子。
朕真不怂,朕只有在娘子面前认怂。
第1053章 何苦来哉
刘诏前往未央宫。
母子见面,气氛有些紧张。
文公公知趣,带上所有宫人退出寝殿,独留母子二人。
刘诏轻咳两声,似乎嗓子卡出了,难受。
“母后感觉好点了吗?”
“你不会为难老四吧?”
母子两人同时开口,说着不同的内容。
然后又齐齐皱起眉头,气氛更加紧绷。
噗嗤!
刘诏低头,笑出声来。
眉梢眼角满是嘲讽。
“在母后眼里,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冷酷无情,为了皇权人人皆可杀?亦或是耳根子软,没主见的男人?”
裴太后呼吸变得急促,眼神透着不耐烦。
“你只需告诉本宫,你会不会为难老四。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难道也无法回答吗?”
刘诏摇摇头,“朕的问题,显然母后没有听进心里。朕就直说吧,他是朕的兄弟,朕不会要他的命。”
裴太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面容明显放松。
“本宫替老四谢谢你。”
“让老四自己进宫谢恩。”刘诏语气严厉,不容反驳。
裴太后张口结舌,愣了下,才说道:“你对他太严厉了。”
刘诏不满,“朕对他何曾有过要求。难道他是残废,进宫谢恩也做不到吗?”
裴太后摆手,“本宫累了,不想和你吵。改明儿,本宫派人去王府,叫他进宫谢恩。你呢,对他和善点。别一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处处挑他的错。他再混账,你们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刘诏嗯了一声,“朕有个问题,藏在心头许久,母后可否为朕解惑。”
“你问吧!”裴太后这会心情好,只要不吵架,她乐意同刘诏多说几句。
刘诏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轻声问道:“朕十二岁那年,受了伤从外面回来。当日老四调皮,从树上摔下来擦破了一点皮。母后守在老四身边,紧张了一夜。朕这边,母后就只匆匆看了眼,流血不止的伤口也没能让母后多留片刻。朕就想问问,母后心里,朕到底算什么?”
裴太后面色僵硬,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刘诏。
刘诏讥讽一笑,“父皇将皇位传给儿子,母后一度癫狂,甚至让朕将皇位让给老四。朕难道不是母后的儿子吗?如此偏心,不觉着亏欠吗?”
“哎……”
裴太后近一年,衰老极快,没了当年的精气神。
她不想吵,也吵不动。
她虚弱地说道:“你们两兄弟,本宫的确偏心老四。”
陆诏嘴角扯动了两下,没有作声。
裴太后缓缓说道:“老四说话早,一岁多的时候,每天娘亲娘亲的叫嚷,追在本宫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你说话晚,差不多两岁半的时候才开始说话。但是你和本宫不亲近,本宫抱你,你却十分抗拒。
你们兄弟,都是奶娘嬷嬷带大,无论什么时候,老四和本宫都很亲。而你,本宫说句难听的话,你生来铁石心肠,谁都捂不热。一次两次……十次八次,时日一长,本宫也失去了耐心,转而对老四投入了更多的关心。人嘛,都喜欢乖巧贴心的孩子。”
刘诏讥讽一笑,“因为朕小时候不亲近你,你就偏心到视朕为仇寇。”
裴太后苦笑道:“本宫也不想这样。只是你主意正,这么多年,你何曾听过本宫的话。换做刘御他们,次次同你作对,你能高兴吗?你看到他,你不觉着他讨人嫌吗?”
“就算朕认为他是讨债鬼,但是该给他的,朕一定会给他。绝不会因为嫌弃他,而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刘诏掷地有声。
裴太后老脸通红,很没面子。
“世间的事情,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本宫偏心老四,忽略你,甚至打压你,的确对你有所亏欠。但是本宫不后悔!老四是本宫最喜欢的孩子,本宫当然想将一切好的东西都留给他。此乃人之常情。”
刘诏点点头,冷声道:“朕明白了!在你心目中,无论朕做得多好,都不如老四。”
裴太后摇头,“不,你比老四强太多,这一点本宫一直都清楚。但是论感情,你不如老四。本宫一直都是感情用事,你若是想要真相,这就是真相。”
刘诏笑了起来,“好一个感情用事!终归在你心目中,朕不如老四重要。罢了,都一把年纪,朕又何必计较这些。母后好好保养身体,得空朕就来看望你。”
说完,他就打算结束此次谈话。
真是心累啊!
何苦来哉,自找不痛快。
裴太后张张嘴,似乎是想挽留刘诏,可是到最后她都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口。
刘诏离去,文公公进寝殿伺候。
裴太后浑身疲惫地靠在罗汉榻上。
“他心头恨着本宫!”
这是一句陈述句。
纵然有人辩解不是那样的,裴太后也会坚持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文公公叹了一声,“陛下心结太重。”
裴太后自嘲一笑,“以前,本宫也恨着她。而今,恨不恨的,已经没那么重要。”
“娘娘说的是!总有一天,陛下会想明白的。”
裴太后面色凄苦,“本宫恐怕等不到那一天。”
文公公一听,急了,“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太医开了膳食单子,为娘娘调养身体。娘娘只要配合太医,身体会越来越好。”
“好什么好啊!一大把年纪,再好能好到哪里去。本宫比先帝多活了几年,已经是赚到了。”
“娘娘怎么能这么说。娘娘本来就比先帝年轻几岁……”
“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宫这几天累得很,心浮气躁。如今老四确定没事,过几天,本宫肯定能好起来。”
文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是裴太后身边的人,裴太后要是人不在了,他自然没了前程。
去皇陵守墓吧!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好的,至少能够善终。
他可不敢指望,裴太后不在后,皇后娘娘会重用他。
那都是陈大昌,常恩之类的人物,才能享受到的殊荣。
……
萧琴儿憋着一股劲。
她已经连着两次同刘议说到自己的想法。
“我想杀了萧淑儿那个贱人!”
刘议劝她:“朝中局面看着紧张,其实都是瞎胡闹。我或许是对皇兄不够恭敬,但是绝无造反之意。这一点,皇兄心头门清。御史闹了那么长时间,金吾卫一直没动静,这回肯定是虚惊一场。你呢,也别整天说要杀人的话。”
“你怎么断定是虚惊一场?万一陛下恼了你,想要借机对你……届时这个家可就完了。”
萧琴儿说到激动处,直接哭了起来。
她抹着眼泪,心头怕得很。
刘议宽慰她,“我了解皇兄的脾气,我保证这回是虚惊一场。你就是杞人忧天。”
“我是担心你,你竟然说我杞人忧天。姓刘的,你有没有良心。”萧琴儿怒了。
刘议却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别整日哭哭啼啼,难看得很。皱纹都哭了出来。”
“哪里有皱纹?你可别胡说。”
一听脸上出现了皱纹,萧琴儿慌了,急忙找镜子左看右看。
肌肤一如既往的精致,眼角还是三条细纹,没多没少。
知道自己受骗,她怒火中烧,“刘议,你混蛋!”
刘议哈哈一笑,“我逗你开心。现在不焦虑了吧。”
萧琴儿朝他打去,打了好几拳才解气。
她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萧淑儿那个贱人,她陷害你,你就不生气?”
刘议摇头,“她也就这点手段,不足为惧。而且同样的手段,她不能用第二次。”
萧琴儿气呼呼,“你对她太过宽容。莫非就因为她喜欢你?”
刘议皱眉,“你脑子进水了吧!说什么胡话。难不成还能真杀了她吗?她是太妃,远着她就行。”
萧琴儿咬牙切齿,“这口气我咽不下。”
“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报复回去。”
刘议郑重说道:“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历朝历代,对待先帝的妃子,都比较宽容。她是太妃,伺候过父皇,皇兄多少也会给她一份体面。”
所谓原则性的错误,主要是指男女方面,或是伙同别人造反之类的情况。
萧淑儿是聪明人,她不会犯原则性的错误,给人抓住把柄。
萧琴儿咬着后槽牙,“照着你的说法,只要她没被人逮着把柄,就可以富贵一辈子?”
“差不多吧!”
“她陷害你的事情,难道就不能治罪?”
“可以治罪!前提是皇兄愿意插手这件事情,愿意替我讨回一个公道。不过很显然,皇兄不乐意管我的事情。他嫌弃我!”
说到嫌弃二字,刘议语气都变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好,很烦躁,很恼火。
萧琴儿很干脆,“那我们自己想办法弄死她!我就不信,找不到她的软肋。”
无论如何,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弄死萧淑儿。
萧淑儿先动手,害她全家。就别怪她不顾念姐妹情谊。
刘议没心思想报仇的事情。
此刻,他很丧!
他只想喝酒,不去面对自己不如刘诏的现实。
第1054章 从西凉归来的商队
无中生有!挑拨离间!心怀不轨!统统该死……
这就是刘诏对朝臣们的交代。
“竟然敢离间皇家兄弟情义,当朕是瞎子聋子可以随便蒙蔽吗?”
御史们没能蒙蔽刘诏,反而是一脸懵逼。
不对啊!
皇帝之前不是这个态度。
难道是脑子进水?还是玩变脸?
刘诏指着朝臣,“你们就见不得皇家兄友弟恭,历朝历代皇室惨剧,哪回都少不了你们的影子。一个个别的本事没有,整日里就知道搞挑拨离间的把戏,居心叵测。”
“皇上明鉴!”
“明鉴不了!你们说端郡王想造反,拿得出证据吗?毫无证据,全凭揣测,不就是欺负端郡王不上朝,不养门客,不和你们这帮朝臣勾结,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他若是有不臣之心,能轮到你们一个个诋毁他?”
“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
“那就问问御史,这股风到底是从哪里吹来的?”
御史们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风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
一夜之间,仿佛全京城都在议论端郡王有不臣之心,要造反。
身为御史,听到这样的传闻,当然要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有错吗?
当然没错!
这就是御史要干的工作,怎么能说错。
御史们说不出一个子丑卯寅,态度却很强硬,一副御史最牛逼的样子。
刘诏呵呵冷笑。
登基好几年,御史们的套路他早就门清。
他不生气,但是态度得拿出来,得将御史狠狠骂一顿。
跳得最凶的那几个,抓起来关几天。
否则下回,这帮御史就该得寸进尺。
御史最喜欢干的事情,不是弹劾重臣,而是弹劾皇室宗亲,弹劾宫里的人。
因为成就感很足。
好不容易遏制住了这股风气,决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
端郡王府,雨过天晴。
皇帝还了刘议清白。
刘议进宫谢恩。
兄弟见面,谈不上兄友弟恭,也没有剑拔弩张,就是平平常常。
刘诏像对待臣子一样对待刘议。
刘议自个放不开。
刘诏哼了一声,矫情!表情十分嫌弃。
顿时刘议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又被嫌弃!
他有那么差吗?
他很想质问刘诏,他真的有那么差吗?
凭什么嫌弃他。
刘诏很想告诉刘议:自己差不差,心头难道没点数?
“你整日窝在王府荒废光阴,也不是事。朕给你找了个差事,你去户部历练,好好干,不要辜负朕的一番期望。”
“谢皇兄!”
顿了顿,刘议斗胆问道:“皇兄对臣弟果真抱有期望?”
刘诏嘴角抽搐,他只是随口一说,还当真了啊!
懂不懂什么叫做客气话?
不过刘诏也没打击刘议。
刘议这人吧,能力是有,但是他更需要别人的肯定。
刘诏正儿八经地说道:“朕对你一直抱有期望!”
刘议如释重负,就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重重落下,“皇兄放心,臣弟一定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人。”
“如此甚好!退下吧。”
“是!”
刘议心情轻松的离开兴庆宫,脚步也变得轻快。
回到王府,萧琴儿问他情况如何,他就一个劲的笑。
“傻了啊?”萧琴儿伸出手,在他眼前挥舞。
刘议拿开她的手,“你才傻!我这是心情好。”
“吃错药了?我看你笑得跟傻子似的。”
刘议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皇兄给我在户部安排了差事,过两天我就要上任。”
“真的啊!”萧琴儿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萧淑儿若是知道,怕是会嫉妒得发狂。”
“你管她做什么。”
萧琴儿哈哈一笑,“我高兴!你去了户部,要是遇到什么机会,可别忘了告诉我。现在府中处处都要花钱,光是给孩子们攒嫁妆聘礼,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行,只能去少府打秋风。”
刘议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去少府打过秋风。”
呸!
萧琴儿不高兴了。
“但凡府里还能支撑,我绝不会去少府打秋风。没得让人说闲话。你别忘了,如今少府家令表面上是刘宝,实际上真正的当家人是邓存礼那个阉货。我上午去少府打秋风,下午皇后娘娘就会收到消息。我不要面子吗?”
刘议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在皇后娘娘跟前没面子。”
这不是废话吗?
谁都怕在皇后娘娘面前没面子。
……
西城门外,绵延数里长的车队正缓缓朝城门而去。
过路车马行人,纷纷侧目,猜测不已。
有那大胆的人,扯着嗓子喊一声,“喂,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看你们风尘仆仆样子,这是走了多久?”
“我们啊,是去了西凉走了个来回。”
“西凉回来的?”
“正是!”
“天啦,快来看啊,他们是从西凉回来的商队。”
一时间,官道上所有人都关注着这支从西凉回来的商队。
“你们商队怎么这么多人,这是几个队伍合并在一起了吗?”
“老哥有眼力,我们一共六个商队。去的时候,大家是分开走的。回来的时候,遭遇大雪封山,路上耽误了很长时间,最后大家凑在一起回程。”
“你们在冬天赶路?冬天那边冷啊,想都想得到大雪会封山,你们怎么能冬天赶路。三和快递太不靠谱了。”
“老哥说笑了,我们岂能不知冬天不能赶路。这些商队,最早的是三月开春出发,最晚的是四月中旬出发。谁能想到,五月份咱们这边热得人发慌,西边还能下暴雪。一场暴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差点没将人冻死。大家都被耽误在半路上。等到冰雪融化,商队们一合计,大家一起赶路。路途上,已经有几个商队陆续离开。要不然我们这个队伍人还更多。”
“五月飘雪?”
“正是!”
“莫非当地有冤情?”
“哈哈哈……我们也是这么猜测。当地牧民说,往年四五月的时候,偶尔也会飘雪。总之,那边的天气变幻无常,白日还是盛夏,晚上就到了三九寒冬。今儿高温炙烤,明儿飘雪冻死牛羊,实属正常。”
“天气如此严酷,这一路不容易吧?”
“的确不容易!好在大家都活着回来了。”
“活着回来就好,活着回来就好。”
“喂,西凉生意好做吗?”坐在马车上的公子,好奇地加入谈话。
“好做啊!西凉以西,西域一带,要是不怕死带货过去,利润更高。”
“岂不是你们这个商队,全都是豪富!”
“那能呢。我们都是给东家干活,拿点辛苦钱的伙计。”
“就算是伙计,也是有钱的伙计。”
“就是,就是!等安顿下来,要请喝酒啊!”
“好说,好说!”
商队走得再慢,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王小喜望着城门方向,看着城门上面偌大的字,不由得泪湿衣襟。
他怒吼一声,“老子终于活着回来啦!”
这一趟太不容易。
半路高烧,差点死在异域他乡。
是他命大,也是他命好,遇到了白云观的玄清道长一行人。
玄清道长亲自给他开方抓药,他终于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回程的时候,先是大雪封山,耽误了许多日子。后来又遭遇狼群袭击。
上百头饿狼的狼群,危险可想而知。
若非有几个高人出现,他们这个商队,怕是要死一串串的人。
王小喜朝隔壁的马车看去。
高人就在隔壁马车里面。
钱富挑起帘子,朝王小喜看去,“王老板有事?”
王小喜偷看当场被人抓包,心虚得不行。
他尴尬一笑,“高高高,高人,马上到京城了。”
钱富挑眉一笑,“是啊,马上到京城了。王老板这一趟赚得盆满钵满。有了本钱,以后就不用自己跑西域。”
王小喜连连点头,“以后再也不跑西域,太危险了。”
“虽然危险重重,好在有惊无险,大家都平安回到京城。王老板打算将来干什么?”
“当然是继续开店铺做生意。”
“听闻军事学院和知行书院已经建校开学,以后那一带会越来越热闹。王老板不妨去那边置办产业,趁着那边房价不高,多置办几套房产用作出租。”
“多谢高人指教。”
“以后别叫咱家高人。”
“要的,要的!若非高人救命,我已经死在狼群袭击那一夜。”
车队在城门口当场解散。
要进城的就进城,不进城的就转道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钱富乘坐马车,慢悠悠往皇宫行去。
出京的时候,快马加鞭。
回京的时候,不赶时间,这才改为乘坐马车。
钱富没有立即进宫。
他先回府邸洗漱,叫来干儿子问清楚这一年京城宫里发生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他才进宫复命。
……
“快叫钱富进来。”
得知钱富平安归来,顾玖尤其兴奋。
西域走一趟,钱富不再是过去那个白白胖胖的太监,一脸沧桑。
脸上是风刀霜剑留下的痕迹。
顾玖感慨一声,“西域一行,辛苦你了。见了陛下吗?”
“老奴就是从兴庆宫过来。陛下知道娘娘挂心西域的情况,故而让老奴即刻赶过来禀报情况。”
顾玖笑道:“坐下说话!西凉现在什么情况?安西王有没有稳住局面?”
钱富面有难色。
顾玖心头一沉,“本宫想听实话,所以不必为难。西凉情况如果已经糜烂,你也不许隐瞒。”
“娘娘多虑了!西凉的局面倒不至于糜烂,但是绝对谈不上好。”
“这么说西凉的情况很糟糕?”
“情况的确不太乐观。”
顾玖紧蹙眉头,“安西王干什么吃的?难道他到了西凉,开了杀戒,还是干了屠城遭人怨恨的事情。”
钱富躬身说道:“安西王担心局面反复,将西凉王族从上到下,屠戮干净。此事激起西凉人的仇恨,局面变得混乱不堪。”
啪!
顾玖一巴掌拍在桌上,“早在西北军开拔西凉之前,本宫就给安西王去信,提醒他只诛杀西凉王,留下西凉王族其他人的性命,有利于收买人心。他是将本宫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无望大师也是这样劝告安西王,但是因为有人打着西凉王族某位王子的名义举旗造反,西北军事先没得到消息,被打得措手不及,伤亡了一批人。安西王一怒之下,就将西凉王族屠戮殆尽,女人和小孩都没放过。因为无望大师多劝了几句,安西王暴怒之下,差点将无望也给宰了。幸亏裴蒙拉住,那一刀砍偏,无望大师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顾玖满腔怒火,“安西王他是失了智吗?他竟然连无望也敢砍!”
第1055章 收买(三更)
“娘娘息怒!”
钱富有些紧张。
皇后娘娘极少迁怒,也不会动辄杖毙,可他就是会紧张。怪得很!
顾玖深吸几口气,终于平复了心头的怒火。
她问道:“西凉现在是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钱富躬身说道:“安西王屠戮西凉王族,激起了西凉人的仇恨,烽烟四起。西北军人数有限,只能掌控西凉王城。王城以外的地方,鞭长莫及。甚至连通往西域的商道,都被截断。
一段时间后,估计安西王也感受到了压力,采纳了无望大师以及谋士的意见,收买西凉贵族,让他们出面治理西凉民众。加上安西王出台了一些列有利于西凉民众的措施,又诛杀了一批反抗者,局面才渐渐缓和下来。”
顾玖松了一口气,“局面能稳定,这第一步勉强算是合格。安西王可有接纳本宫的意见,开办学堂,鼓励通婚?”
钱富点头,“老奴离开西凉之前,西凉王城已经开办了两所免费初级学堂,主要教授大周文字文化。军中将领带头,先后同西凉贵族通婚。下面的普通士兵,通婚的较少,情况不是很乐观。”
顾玖点点头,“万事开头难。安西王肯接纳本宫的意见,至少说明他没有失智,还知道现在不是享受战争成果的时候。无望和玄清道长是什么情况?”
钱富微微躬身:“因为西凉王城被破,西凉王族被屠戮,无望大师在当地的声望不如往昔。后来,玄清道长到了西凉,二人私下里会面谈了三天三夜,具体聊了什么老奴并不清楚。谈话结束后,无望大师就开始在西凉王城开坛讲经,每五天一次,民众云集。半年下来,无望大师的声望日益高涨,快要赶上他当西凉国师时候的声望。”
顾玖终于笑了出来,“无望没有辜负本宫对他的期望。玄清又做了什么?”
“玄清道长带人在西凉王城修建了两座道观,他的弟子每天也会开坛讲经。玄清道长本人则在整理西凉文字书籍。老奴回京之前,他找到老奴,让老奴带一句话给娘娘。”
“说!”
“玄清道长说,他要追根溯源,为西凉人寻找祖宗。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早已注定,西凉人的和大周是同一个祖宗,只是因为战争气候地域等等关系分开。现在,西凉是时候回归大周这个大家庭。”
“哈哈哈……”
顾玖高兴得放声大笑。
“本宫没有看错玄清道长,有了他,西凉大局可定。那些造反的宵小,不过是秋后蚂蚱。”
“娘娘高瞻远瞩,令众人佩服。”
“少拍马屁。安西王有没有让你带话?”顾玖有点好奇。
她和安西王没有见过面,然而二人交锋数次,持续一二十年。
或许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机会同安西王见一面。
钱富说道:“启禀娘娘,安西王老了!”
“七十岁的老头能不老吗。他身体如何,还能支撑几年?”
“安西王老当益壮,不过他已经试着放权,很多事情就交给裴蒙处理。另外,安西王已经立裴蒙为王世子,请立王世子的奏本,老奴已经交给陛下。”
顾玖笑了笑,“看来他暂时没有和朝廷翻脸的打算。”
安西王写不写请立世子的奏本,其实无关紧要。因为西凉一应事情,他可以一言而决。
奏本,只是形式。
区区形式,安西王肯费心思去做,还让钱富不远万里带回京城。
很显然,安西王是在以这个方式表明自己的决心。
就算裂土封王,名义上他还是大周的臣子,他会用心经营西凉,不会同朝廷翻脸。
大周的商队,可以自由前往西凉经商,只需交一批昂贵的关税就行。
前往西域的商道已经打通,商队可以放心前往西域各国。
同样的,需要交一笔昂贵的出关关税。
钱富告诉顾玖,“安西王靠着收取大周商队关税,就足以养活军队。他现在巴不得有更多,规模更大的商队前往西凉。西凉市场不够,就开放西域商道。
安西王亲口同老奴说,做生意他不如娘娘,但是他是个好学生,他从娘娘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就是做生意不能吃独食。开放西域商道,所收取的关税,远远高于他们自己组织商队前往西域交易的利润。”
顾玖哈哈一笑,“他倒是谦虚,竟然类比学生。本宫可不敢收他这样的学生。照着你的说法,现如今西凉商贸很繁荣?”
钱富点点头,“勉强算是吧。我们大周的商队,带去了很多当地百姓都需要也买得起的物资。比如下等茶叶,比如麻布,还有药材纸张等等……安西王显然是要扎根西凉,他接纳谋臣的意见,减轻了西凉民众的赋税和徭役。这个措施一出,局面很快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顾玖提笔,将钱富说的内容,进行总结归纳,全部写下来。
“民生,经济,算是打开了局面。剩下的就是教育,信仰,军队,还有通婚融合。不知道安西王还能活几年。”
钱富小声说道:“去年安西王还纳了一个二十岁的妾,老奴离开西凉的时候,听说那个妾有了身孕。”
噗!
这话从侧面证明安西王老当益壮,身体倍棒。
没有意外的话,再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顾玖轻咳两声,“安西王身体好,本宫也就放心了!以西凉目前的局面,安西王必须再支撑三五年,才能完全放手,把西凉交给裴蒙。不知道裴蒙能不能担起大任。”
钱富欲言又止。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有任何顾虑。”
“是这样的,老奴在西凉期间,同裴蒙多次来往。老奴发现,以前真的小看了此人,不仅带兵打仗是个好手,管理民政方面也有独到之处。”
顾玖冷哼一声,“本宫早就看出裴蒙此人不老实,以粗鲁的外貌言行蒙蔽他人,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从而对他少了防备。实则他是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当初,本宫也是差点看走了眼。你能发现他的真面目,很不错。”
“老奴在去西凉之前,已经关注裴蒙多年,竟然被他骗了过去,实在是不应该。请娘娘责罚!”
“不是你的错。被裴蒙骗过的人不止你一个,陛下不也照样被裴蒙骗了过去。”
刘诏同裴蒙是表兄弟,两人很早就有来往。这么多年,刘诏都没能看透裴蒙的真面目,只能说裴蒙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刘诏看人的眼光的确不咋地。
钱富低着头,不敢应声。
皇后娘娘吐槽皇帝陛下,他只恨自己存在感太强,没个地洞给他钻。
顾玖曲指,轻轻敲击桌面。
“等裴蒙掌控了西凉的局面,西凉定会变一个模样。可有安排探子潜伏在裴蒙身边?”
钱富摇头,“很难!裴蒙的防备心很强,他身边的人都是用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老人。新启用的人,多半都和身边的老人有血缘关系,每个人都是知根知底。我们的人,很难取得他的信任。反倒是安西王身边,探子已经成功打入内部,可以打听到一些机密内容。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到安西王跟前进言,左右安西王的决定。”
顾玖想了想,说道:“探子不好用,那就改用收买。这笔钱,本宫会另外拨给你。”
“娘娘想要收买谁?”
顾玖笑了起来,“当然是老朋友窦先生。”
钱富蹙眉,“窦先生是安西王身边的谋臣,并且得到了裴蒙的信任和看重。财富地位女人,窦先生全都有了,不好收买啊!”
“你不懂读书人的心思!”顾玖含笑说道:“读书人的追求,同裴家人的追求,终归有所不同。人拥有了物质上的一切后,就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求,也就是精神需求。通俗的讲,窦先生现在想要的是名望,在大周境内的名望。这个名望,只有本宫和陛下能给他,裴家父子给不了他。”
钱富恍然大悟,“娘娘高见!”
顾玖吩咐道:“想办法传信给窦先生,他想要的,本宫给他。文青书局在全天下替他造势,让他成为比肩三元公和周世安的大学者,大谋士,名垂千古。该怎么做,他心头明白。”
钱富斟酌了一下,“要不老奴再走一趟西域。这事还是面对面谈更有把握。”
顾玖摆手否定,“不用面对面谈。你在西凉有没有信得过,能力出众的探子?”
钱富点头,“有!”
“就让这个探子出面替你接触窦先生。”
“老奴遵命!”
第1056章 书院招生撕逼
“王兄,晚上一起喝酒!”
严辞顶着一头鸡窝,来到招生点找王学成。
他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
王学成盯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严兄,你多久没洗漱了?”
“怎么啦?”严辞低头打量一身打扮,“没问题啊!”
王学成指着他的头顶,“你这头发,多少天没梳洗了?”
严辞伸手摸头,结果摸了一把头油。
他嘿嘿一笑,“最近有了思路,一直比较忙,疏于打理。”
“严兄应该接纳黄老板的意见,找个小厮在身边伺候,照顾生活。”
“我嫌小厮啰嗦话多,不耐烦他们伺候。不说我,王小喜王老板回来了,晚上在同辉楼请客,你可一定要来。”
“王老板当真回来了?”王学成一脸惊喜地模样,绝非作伪。
当初王小喜离京,说是一年就能回来。
一年之期到了,没见到人,消息也没有。
一年一个月……
一年两个月……
一年三个月……
大家都快绝望了,认为王小喜恐怕凶多吉少。
王小喜媳妇还到王学成这边哭诉了一顿。
当初王学成如果没将王小喜介绍给严辞黄去病二人,王小喜就没有生意本钱,可能最后不了了之,西凉也不去了,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守着生意铺子。
正是因为有了严辞和黄去病投资的本钱,王小喜胆气高涨,买了货一头扎进西凉那个大坑。一年多都没见个影子。
王学成一度很愧疚,很后悔。
王小喜真要有个万一,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王小喜媳妇的哭诉,加重了王学成的心理负担,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此事。
这会听到王小喜平安归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严兄没骗我,王老板真的回来了?”
严辞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他一回来,没落屋,先到文青书局报了声平安。我知道你惦记着他的安危,这不第一时间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
王学成咧嘴一笑,笑得很傻很灿烂。
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不用背负一条人命,浑身轻了不止两斤。
“谢谢严兄,太感谢了!”
“嘿,我们兄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你今儿不忙啊!”
说了好一会话,严辞才注意到招生点竟然只有两三个学子在填报名表。
而且,两个人说话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见一个人进来报名。
偌大的报名点,显得冷冷清清。
这个情况不对啊!
他哪次来,这里不是人头攒动。王学成和他说话,都得抽空。
山河书院的招生点,什么时候冷清成这个样子。
就小猫三两只,这哪里是山河书院的牌面。
王学成笑了笑,完全不在意,“严兄往左右两边看一眼,就明白了。”
显然招生点冷冷清清的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天。身为招生点的负责人,王学成已经从最初的惊愕过渡到处变不惊。
严辞走出招生点,往左右两边一看。
嘿!
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才发现,其他书院太鸡贼了。竟然将招生点就办在了山河书院新民县招生点的左右两边。
这是借东风,还是挤兑啊!
左边国子监招生点,右边知行书生招生点,军事学院招生点。
继续往前看,还能看到孙家族学招生点,某某书院招生点……
不知何时,紧挨着新民县集市公房,修了一排的的二层小楼。
一楼铺面,全都成了各大书院的招生点。
更过分的是,江南那边的书院也跑来凑热闹,在京城开办分院。承诺只要参加入学考试,成绩达到优等,就能免费读书,甚至比山河书院的待遇还好。
呸!
严辞愤愤然。
他重新走进山河书院招生点,问王学成,“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上次过来,好像没这情况啊!”
王学成招呼对方喝茶,“严兄上次过来,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吧。这一排招生点,就是最近三五个月陆续出现的。一开始我和你一样气愤不已,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该报考山河书院的人,始终会选择山河书院。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就算进了山河书院,心也是慌的。”
严辞依旧很气愤,“外面那帮书院,分明是抄袭模仿,照搬山河书院的运作模式。哪里开招生点不行,非得跑到这里开招生点,摆明了是要抢山河书院的生源。”
王学成招呼严辞喝茶,“严兄不必和他们计较。
严辞喝了一口茶,身为山河书院的学子,他不能不计较。
他问王学成,“这几个月,山河书院招收的学子数量有减少吗?被他们挤兑,影响严不严重?”
王学成笑着说道:“我这招生点,看起来冷清,其实影响不大。入学考试的时候,号舍都坐满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学子都学精明了,同时报考几个书院。因为各个书院考试时间不一样,加上报名都不收取任何费用,按照他们的说法,不就是一刻钟的事情,反正都在一条街上,一口气报完省事。说不定瞎猫撞到死耗子,就被其中一家书院录取。”
“嘿!这帮死读书的,一点信念都没有。竟然干出同时报考几个书院的事情。这叫什么,赌运气吗?”
严辞愤愤然,认为读书的风气都被带坏了,失去了初心。
王学成并不介意学子们的做法,“要是当初我报考山河书院的时候,有别的书院可供选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同时报考好几个书院。谁先录取我,我就去哪家书院读书。当然,得是免费读书我才会去。”
严辞指着王学成,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王兄,你的立场不坚定啊!是山河书院培养了你,如今你又是山河书院招生办的员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在严兄面前,我自然是有一说一,绝不瞎胡说。”
严辞哀叹数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王学成劝慰他:“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就连山长都说这是好事。书院要靠实力吸引学子,就得提高书院的办学质量,才有资格同台竞争,如此方能百花齐放,而非一家独大。同时,学子们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严辞仔细想了想,是这个理。
他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山河书院从不怕竞争,其他书院想从山河书院嘴里抢食,也得先掂一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几个学子填完了申请表,交给王学成。
王学成确认内容没问题,每个人发一个对牌,“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把对牌带上,这是你们进入考场的凭证。没有对牌,就不能参加入学考试。”
几个学子一听对牌这么重要,赶紧贴身放好。道了一声谢,几个人一起走出招生点。
严辞很好奇,跑到门口一看。
果不其然,几个学子刚报完山河书院,又跑到隔壁报考知行书院。
给他气的……
“王兄,王兄,他们刚出去,又进了隔壁知行书院的招生点。”
特么的,一点节操都没有。
哪里有他当年的风范。认准了山河书院,就一门心思死磕。不考入山河书院绝不罢休。
王学成完全不在意,招手让严辞回来。
“知道他们报考山河书院之前,去了哪里吗?”
严辞摇头。
王学成指了指隔壁,“他们先报考了国子监,然后才来报考山河书院。看样子,这条街他们会一家一家走完,每家招生点都报个名。反正不花钱,就费一点时间和笔墨。”
严辞嘴角抽抽,完全不忍直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军事学院有自己的生源,他们凑什么热闹?”
王学成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占个地盘吧。”
噗!
严辞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学成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听说军事学院开了两个班,打算从民间招生。要求还挺低的,识字两百个,外加体能过关,就能入学。不过就算要求这么低,到现在还没招满。”
哈哈哈……
军事学院这回丢脸丢大了!
这么低的要求,竟然都招不满。
面子里子都没了。
也不知柱国公他老人家现在好不好?
……
身在军事学院签押房的柱国公,连打数个喷嚏。
特么的谁在惦记他?
擦擦鼻子,他继续火力全开,将招生办的人往死里喷。
“一百个人啊,老夫只要一百个民间招来的学子。这都多久了,竟然还招不满。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我们军事学院?说我们招的是叫花子班,因为只有叫花子肯来。你不觉着丢脸吗?老夫觉着丢脸,脸都要丢光了。来,你拍拍老夫的脸,看看老夫的脸皮还有多厚,经不经得起你们糟蹋?”
招生办的负责人,一个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快被骂哭了。
又不敢退,只能身体往后仰。才能躲过柱国公的口水喷溅。
嘤嘤嘤……
好惨啊!
“你还有脸哭!”
柱国公见对方红了眼眶,心口怒火烧得更旺。
“原来你要脸啊!既然要脸,怎么就招不到一个学生?老夫再给你半个月时间,还是招不满学生,老夫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扒了你的脸皮,让你在所有人面前丢脸。滚!”
第1057章 好气哦!
“国公爷若是肯将要求降低一点点,我一定可以招满学生。”
军事学院招生办负责人姓宋,叫宋铁。拐着弯勉勉强强能和柱国公府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他很委屈。
一个大老爷们,被骂得狗血淋头,身与心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故而当柱国公叫他“滚”的时候,他忍不住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柱国公气坏了,“放你娘的狗屁!身体健康,体能过关,这要求高吗?这不就是当兵的基本要求吗?”
宋铁小心翼翼地补充提醒,“还有识字两百。”
“识字两百有什么难的?你告诉老夫,识字两百这也叫要求?”
柱国公一脚踢翻小杌凳。
小杌凳哭唧唧: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踢翻我。
宋铁硬着头皮说道:“大部分百姓都不识字。那些下苦力的汉子,体能都过关,如果只有体能一项要求,别说一百,三百三千都能招满。可是一旦加上识字两百的要求,别说三千汉子,就是三十个都招不到。识字达到两百,至少也上过几天私塾,要么干着轻省的活,要么体能不过关。”
“你这是借口!榆木脑袋!”
柱国公眼睛仿佛是在喷火,对宋铁极为不满。
嘿,那帮读书人,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怎么自己身边的人,特么的全都是直肠子,脑子都不懂的拐弯。
柱国公气的脑子打架,挥舞着手臂,“滚滚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半个月内把人招满。人招不到,老夫不听任何理由,届时只管找你算账。”
宋铁哇的一声,没哭出来。
不敢哭!
太丢人!
他离开签押房,召集手下人,想办法招人啊。
学子进入军事学院读书,要查祖宗三代,做档案。
所以没办法作假,不能将正在服兵役的人拉过来充数。
要求从民间招收学生,就必须从民间招收。
几个臭皮匠,也没能顶上一个诸葛亮。光是识字两百,就将他们给难住了。
宋铁耷拉着头,走出办公楼。
路上遇见顾珙。
顾珙刚从校场回来,一身的臭汗。
两人打了个招呼。
本来已经错身而过,宋铁突然想到顾家是有读书人的,想来应该有很多主意。
“顾兄,等一等。”
“宋兄何事指教?”
宋铁扭捏了一下,将自己的困难说了,“……一百个人体能过关的人不难,不用一天时间我就能拉过来。关键是还得识字两百,这可把我难住了。顾兄可有办法?”
顾珙看着对方,眼神就像是在看智障。
宋铁一脸懵逼,“顾兄干什么这么看我?”
顾珙轻咳两声,“宋兄识字吗?”
宋铁连连点头,“我识字啊!”
“宋兄当年识字的时候,两百个字花了多少时间?”
宋铁抓抓头,“大约半年到一年吧。好多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了。”
噗!
顾珙不忍直视。
难怪宋铁没想到办法,原来他是个学渣啊!
学渣思维,当然搞不定这件事。
顾珙照顾对方的面子,含蓄地提醒,“宋兄应该知道,有人半个月就能学会两百个字吧。”
“半个月认识两百个字?不可能!”学渣宋铁想都没想,矢口否认。
都是糙老爷们,脑袋瓜子有那么灵,哪需要当兵。直接就去隔壁知行书院读书。
顾珙咳咳两声,说道:“想去隔壁知行书院读书,不光要识字,还要能写文章。另外,半个月认识两百字,等于一天只需要认识十四个字左右,没宋兄想的那么难。真正会读书的人,认识两百个字,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不瞒宋兄,我小的时候,半个月认识了两百个字,被家父斥为蠢笨,不适合读书。”
这一回换做宋铁一脸受了刺激地模样。
“半个月认识两百字,被斥为蠢笨?那我半年认识两百字算什么?”
“嗯……在我们顾家,大概只配去庄子上干活吧。”
“你你你……”
宋铁指着顾珙,说了无数个你,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特么的太欺负人,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顾珙继续打击他,让他认清读书人的世界,“家父身边的管事,小厮,都要求能写能算,看得懂策论。家兄身边的小厮,不仅要能写能算,还要求看得懂公文。就连嫂嫂身边的丫鬟,也都必须会写会算。至于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考个秀才举人,想来不在话下。”
这天没法聊了。
宋铁活了三十几年,今天,他的人生观世界观,遭受了颠覆性的打击。
他以为读书很难,能识字就很了不起。
好吧,这也不算错,广大平民百姓的确是这个情况。
但是这样的认知,不能套用在勋贵世家。
比如孙家,考个状元都不带稀罕的。
看大门的管事,都能写一手锦绣文章。
气不气?
很气啊!
顾家,还不是什么书香门第,身边的小厮管事,都必须提笔写得了锦绣文章,落笔能伺候人。
这种程度,少说跟在主子身边读了七八年书。
大户人家,爷们身边的贴身小厮,就得有这本事,能享受别人挤破头都享受不到的教育资源。
这也是为什么,大户人家贴身小厮的差事,大家都是抢破了头。
对百姓来说,教育是稀缺资源。
对大户人家的子弟来说,教育只是基础资源。只要愿意,就能拥有。顺带让身边的下人也跟着享用这些资源。
宋铁整个人都不好了。
嘤嘤嘤……
想哭!
伤心过后,他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承平伯当年读书怎么样?”
承平伯顾珽,顾家人口中的不学无术的文盲。
顾珙回忆了一下读书年代的青葱岁月。
“他和我差不多吧,读书都不开窍,人比较笨,走不了科举,只能当兵吃粮。”
宋铁:“……”
老子再也不相信你们的鬼话。
都是一群骗子。
宋铁没和顾珽接触过,但是他听说过顾珽的名声,自称文盲。
他就真的信了!
相信顾珽真的是文盲,最多认识几个字。
结果人家口中的文盲,是指不能参加科举的程度。
和他理解的文盲,只认识字的程度,完全是两回事。
好吧!
有底蕴的世家,同他这个往上三代还是泥腿子的比起来,差距的确很明显,仿若天堑,永远无法跨越。
今天他也算学了一课。虽说备受打击,心灰意冷,好在吃一顿酒又是一条好汉。
等等……
宋铁灵光一闪,眼中冒星星,目光炙热地盯着顾珙。
“顾兄,你可要帮我啊!没有你,半个月后我会被国公爷除名的。”
他激动地抓着顾珙的右手,心情激动。
他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半个月认识两百字,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让顾珙来办此事,一定可以解决。
顾珙哦了一声,“你想让我帮你招生?”
宋铁连连点头,读过书的人脑子就是好使。他什么都没说,对方已经理解到他的用意。
顾珙呵呵两声,“帮你招生,功劳是你的,我有什么好处?”
宋铁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吝啬。”
顾珙却说道:“我想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看你有多大的诚意。”
宋铁皱眉深思,咬咬牙,说道:“一百两白银!不能再多了。”
顾珙嘴角抽抽,特么的什么人啊,一百两就把他打发了。
“一百五十两,真的不能再多了。顾兄,看在我们是袍泽,一起背对背打过仗的份上,一百五十两,你帮我这个忙。将来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好吧!”顾珙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你还差多少学生?”
“六十个!我已经招到四十个,只差六十个。”
顾珙嘴角抽抽,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吐槽对方的欲望。
“先给我一百两,半个月后,我给你找来六十个会识字的普通百姓学子。”
“没问题。招生的事就全拜托顾兄。”
二人愉快的达成了交易。
顾珙拿着一百两,加上自己攒的几百两银子,出了书院,直接前往售楼处。
随着军事学院和知行书院先后开学,周围的土地陆陆续续都盖成了小区。
挑来捡去,看了几个样板间,顾珙最后选中了一个二进小宅院,外加一栋小二层。
小二层用来出租,学别人赚取租金。
二进宅院,他自己住。
从今以后,他也就是有家的人。
至于京城那个家,除了过年祭祖,他懒得回去。
烦!
一口气付清房款,还剩下一点钱,正好用来置办家具,雇人看房子。
京城家里,他院子里那套家具,可以搬过来放在二进宅院里。
就这么决定了!
接下来,就是帮宋铁解决招生的事情。
这事简单。
第1058章 顾玖带给家人的巨大压力(三更)
半个月时间转眼即逝。
宋铁开始担心了。
万一顾珙忽悠他,顾珙不会有事,倒霉的人可是他啊!
“老顾人呢?谁看到顾珙?”
谁没都看见顾珙。
宋铁慌了!
老顾啊,你可不能害我啊。
顾珙能害宋铁吗?
当然不能!
时间一到,六十个学子,挤着双轨马车,来到军事学院报到。
体能合格,每个人至少认识两百个字。
而且全都是平民子弟,完全满足招生条件。
宋铁转忧为喜,拍着顾珙的肩膀,“顾兄厉害,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记得剩下的五十两尽快给我。”
“一会就给你。”
宋铁嘿嘿嘿地笑起来,一百五十两花得太值了。
他随口问了一句,“顾兄,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顾珙神秘一笑,“反正满足要求就行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六十个识字至少两百,体能合格的学子,难找吗?
对有的人来说很难,比如宋铁。
对有的人来说很容易,比如顾珙。
府中的小厮,族人,庄子里机灵的小子,亲兵家属,侯府那边还提供了不少人……
年龄集中在十六到二十二。
几十个人集中在一起,进行填鸭式,突击式的学习。
学不会就打板子,看谁还敢不用心学习。
一顿猛灌,终于将文字灌入了每个人的脑子。
选取最优秀,愿意到军事学院读书的人,凑足六十人,一口气拉到军事学院。
是奴仆身份的小子,早早就脱了奴籍。
不是奴仆身份的,只要补齐祖上三代的身份就行。
半个月,任务完成!
完美!
剩下的五十两到手,顾珙又有了零花钱。
这段时间忙着招生,搬家的事情一拖再拖。
得了空,顾珙回了一趟顾府。
点齐小厮护卫,要将院子里的家具都搬走。
顾琤眼看着就要出孝,正在准备除服宴,同胡氏商量宾客名单。
得知顾珙要搬家,将院子里的家具都拉走,急急忙忙追过来。
“老五,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军事学院那边买了一套房,以后就住那边。这些家具,是我自小用惯的,全都拉过去,正好能将新房子填满。三哥不同意我把家具拉走?”
顾珙眼睛微微眯起,看人的目光像是一头孤狼,凶狠还不怕死。
顾琤心头一悸,“没有不同意你搬家。只是你将院子里的家具都搬走了,以后回来你怎么住?你买了房子,要不这样,我出一笔钱给你置办全套的家具。”
“不用!我就喜欢院子里这套家具,用习惯了。三哥有钱,等我搬走了,你花点钱打一套家具,把这个院子填满就成。”
顾珙的态度,完全就是没得商量。
顾琤头痛,眉眼抽搐了两下。
他揉揉眉心,问道:“非得搬走?”
顾珙掷地有声,“对,一定要搬走。这是我从小用惯的家具,我喜欢!”
顾琤苦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念旧的人。既然你想搬,我不拦你。过年的时候,记得回来住半个月。这里始终是你的家。”
顾珙闻言,讥讽一笑。
他说话很直接,不会像顾琤粉饰太平。
“大哥得封伯爵,宁愿背着不孝的骂名,都要搬出去另开府邸。可见,在大哥心目中,这里根本不是家。至于二哥和四哥,二哥早就在西北安了家,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回来。四哥偷偷在新民县置办了房产,连姨娘都被他接走了,关起门过着小日子。”“虽说还没正式分家,然而在众位兄弟的心中,其实早已经分了家。也只有三哥你自欺欺人,以为我们还是一家人,这里还是大家的家。别做梦了好吗?钱财固然重要,但是活得自在更重要。”
“如果你告诉我,搬出去就分不到家产,我依旧会搬出去。其他几个兄弟,大哥肯定也是这个态度。二哥估计也不在乎家里这点家产,四哥可能会凑上同你分家。到时候,你和四哥好好掰扯就行了。”
顾珙的话,可谓是直言不讳,直接挑破了顾琤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顾琤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的什么话!这个家所有资产,我们五兄弟,每人都有一份。不管你们如何嫌弃这个家,这里始终是你们根。”
顾珙挥挥手,“随便你!给我我就拿着,不给我我也不稀罕。”
顾琤一拳头砸在墙壁上,“什么叫做不稀罕?你老大不小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看看你,婚事都没有着落。家里的钱你不稀罕,你拿什么成亲,拿什么养活妻儿孩子?你在西北多年,是挣了不少,可是全都花了出去。你身上现在还能拿出几个钱?”
顾珙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有钱没钱,又没吃你的米,喝你的水。”
“你是我兄弟,我能不管你吗?我现在就让账房支取一千两给你。你不准不要!”顾琤气呼呼的。
他都快被气死了。
别家兄弟,一涉及到分家争夺家产,都打出了狗脑子。那是锱铢必较,一根针一尺布都要分清楚。
嘿!
轮到他们几兄弟,一个二个都嫌弃得很,仿佛家里的钱太臭,都不乐意要。
他还得逼着兄弟们拿钱。
简直就是奇葩。
再说到两个庶出兄弟。
别人家的庶子,想方设法,想从家里面都搞点钱。
他家的庶兄弟,恨不得离家越远越好,钱不钱的没所谓。
一个二个全特么都是怪脾气。
连钱都不稀罕!
这都是跟谁学的?
顾琤气呼呼的找账房支取了一千两少府钱庄银票,交给顾珙。
顾珙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顾琤磨着后槽牙,很想说一句,既然不屑一顾那就别要钱啊。
却又担心此话一出,顾珙二话不说就把银票甩他脸上。
这事顾珙绝逼干得出来。
脾气就是这么臭。
几大车家具,顾珙委托给车行搬运。
顾琤气地不行,直接将车行的人全赶走。
“如此贵重的家具,哪能让车行搬运。家里又不是没人,干什么从外面找人。”
赶走了车行的人,顾琤点齐小厮护卫,帮着顾珙将家具搬到军事学院那边的新房子。
顾珙没所谓。
他挥挥手,“我走了!你就别跟老妈子似的操心。”
顾琤心塞,他能不操心吗?
五兄弟,没有一个靠谱的。他要是不操心,这个家真的要散了。
“等一等,你说二哥在西北成了家,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琤后知后觉。
顾珙也有点懵,“二哥成亲,你不知道?”
“我从哪里知道?谁告诉过我这件事?”顾琤怨念横生。
顾珙抓头,“他没写信回家提这件事?他成亲已经七八年了吧,听说孩子都有了。”
顾琤抓狂,特么的,算什么兄弟。
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没通知家里。
“胡姨娘知不知道这事?”
老二顾珩是胡姨娘的孩子。顾珩成亲,胡姨娘不能不知道吧。
顾珙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胡姨娘知不知道。父亲估计收到了信件,只是没告诉你。”
有可能!
顾知礼这人,有时候办事真的很不靠谱。
他总是拿捏着姿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不屑同晚辈商量事情。
在他心里,子女就得一辈子顺从他,凡事都得他拿主意。
他若是接到顾珩的书信,当然不会主动告诉顾琤。
而且,那个时候,顾琤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任官,家里的消息来得慢。
等到回到京城,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道顾珩的情况,自然没人会旧事重提。
送走顾珙,顾琤找到管家顾全打听情况。
果不其然,顾珩订婚结婚都给家里来了信,妻儿的名字都已经上了族谱。
也就是顾琤,后知后觉。
顾琤心塞。
他和胡氏抱怨起来,“这世上有不爱钱的人吗?为何几个兄弟,都对这个家不屑一顾。名义上,兄弟们没分家。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头,已经默认分家。难道他们真的不稀罕分家家产?”
胡氏轻声说道:“自己有本事挣钱,攒下家业,自然傲气。”
“家里的家资可不少,五兄弟分,每人都能分一笔。这可不是小数目。”
胡氏摇摇头,“我也不懂他们的想法。”
顾琤自嘲一笑,“钱没多少,偏偏一个个傲得不行。大哥和五弟心高气傲,我能理解。二哥和四弟都是庶出,他们哪里来的傲气?他们怎么能不在乎这份家产?”
胡氏蹙眉,“你到底在发什么愁?不管他们要不要,等到分家的时候,请族老做主,将他们该得的那一份扔给他们就行了。你管他们怎么想的。”
顾琤连连摇头,他非得想明白这个问题不可。
“二哥是庶出,自从去了西北就没回来过。凭他姓顾,他想回京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无论是侯府,还是皇后娘娘,亦或是承平伯府,都是他的靠山背景。可是他死活不肯回来,连家产都不在乎,为什么?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自傲,如此在乎尊严?而且分家产,和尊严也扯不上关系。”
顾琤想不明白。
胡氏听他说话,隐隐约约摸到一点边。
“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无形中,给了大家太大的压力。”
“什么?”顾琤一脸错愕,“这事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胡氏摆手,“你听我说完!”
她一边思考,一边斟酌言辞,“你想啊,皇后娘娘身为女子,嫁入皇家,不仅没有被婆母妯娌压制,反而靠着自身能力,成为了影响力超越陛下的人物,这是何等得了不起。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头肯定是憋着一股劲。同为顾家子女,女子都能做到这样好,身为男儿,还要指望家里吃饭,不觉着羞愧吗?要知道,皇后娘娘走到今天,真的没靠过娘家。反倒是娘家人要跟着她沾光。”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不屑这份家产,而是觉着没脸要这份家产。”
“也不是没脸要,就是心头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干出点成绩来给世人看看。身为皇后娘娘的娘家兄弟,并非都是无能之辈。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足以光宗耀祖。他日分家,也能理直气壮的分割家产。而不是被人嫌弃无能,被施舍一份家资。”
咦?
真的是这样吗?
顾琤闭着眼睛仔细琢磨,似乎,好像,这番话还是有点道理。
“什么时候兄弟们都变得这么有志气?”
记忆里,几个兄弟都是读书不成,很没出息的样子。
为什么大家出了家门,一个个都变了一副样子。
难道这个家,真的限制了的大家的能力吗?
胡氏为他解惑,“皇后娘娘最懂知人善任。在众人眼里,就算是一团烂泥,到了皇后娘娘手中也能独当一面。几位兄弟,总比烂泥强一点。烂泥都能成材,他们当然也能。出门拼一拼,拼一个前程出来,才不辜负自己的姓氏。”
无形中,皇后娘娘给了大家巨大的压力,却又改变了每个人的命运。
是这样吗?
第1059章 嫉妒吗?
顾玖并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多的压力。
她正忙着筹办刘御的婚礼。
去年年底,刘御同孙七娘定亲,随后就去了西南,跟随在陈二壮身边上山下乡,走村串乡。
实实在在历练了一回,真切的了解到民生疾苦。
越是山区,越艰苦。
很多家庭穷到,从记事起就没吃饱过一顿饭,全家几口人就只有一条裤子。
情况很糟糕。
之所以这么穷,是多方面的因素。
并非全是官府不作为。
刘御了解了民生,就想做点什么。
高屋建瓴,只能回到朝堂,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深秋的某个早上,刘御回到了京城。
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紧跟着,一道旨意,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朝臣口中议论的焦点。
皇帝刘诏下旨,赐封大皇子刘御为齐王,亲王爵,赐府邸。
封王不稀罕,迟早的事情。
稀罕的是皇帝刘诏赐给皇子刘御的府邸,是潜邸,是曾经的秦王府。
这就不得了了。
秦王府作为皇帝的登基之前的宅院,被称之为潜邸,其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府邸本身的意义。
“陛下将潜邸赐给大皇子齐王,莫非是默认了齐王的身份?”
“难道陛下已经立下了传位诏书?就是齐王?”
“看样子不出意外的话,齐王很可能就是皇位继承人。否则陛下为何将潜邸赐给齐王?”
“二皇子和三皇子完全没了机会?”
“三位皇子一母同胞,大皇子又没过错,反而表现得很优秀。立他为储君,也算是人心所向。”
“仅仅只是一个潜邸,说陛下立齐王为储君,此话未免为时过早。”
呵呵!
众人冷笑。
这话分明是自欺欺人。
皇帝住过的潜邸,能随便赐给皇子吗?
不能!
先帝成宗文德帝的潜邸宁王府,当年几个皇子挤在里面,那种情况很少见。
后来成宗文德帝终于良心发现,给诸位皇子一人一笔钱,购买府邸,搬出宁王府。
瞧见了吗,情愿给钱让皇子们购买府邸搬出去,也没有将宁王府赐给任何人。
宁王府地段,面积,里面的装潢格局,都是一等一的好。
这么好的宅院,谁不乐意住。
然而,哪个皇子敢单独住里面?
没有人敢单独住里面。
因为人人都清楚,皇帝的潜邸,其中意义非同一般。
今日秦王府,相当于当年宁王府的地位。
陛下竟然将秦王府赐给了大皇子齐王殿下,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因为一道旨意,朝臣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脑补了一出旷世大戏。
看着齐王殿下刘御的眼神,都充满了内涵。
当然,更多的眼神甩给了皇帝刘诏。
陛下的心意,微臣都懂。
陛下什么都不用说,微臣等人一定会全力配合。
皇帝刘诏捏着下巴,只是赐个府邸,一个个至于这么严肃吗?
就算已经确定了刘御储君的地位,也不必如此紧张。
怎能不紧张?
事关皇储,国本,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陛下啊,你怎么就轻重不分。
该紧张的事情,你让臣等不要紧张。
不该在意的事情,你又咋咋呼呼。
陛下啊,不要如此任性。当心臣等翻脸。
皇帝刘诏抬头望天,他和朝臣的脑回路果然不在一个频道。
想的事情,关心的事情,总是不能保持一致,真是心塞得很。
……
“都坐下吧!”
顾玖决定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将三个儿子叫到长安宫谈话。
她担心二皇子刘衡,三皇子刘衠心头有想法,想和两个孩子进行一场深入的谈话。
可是当孩子们坐在跟前,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父皇赐封老大为齐王,又赐府邸,你们二人羡慕嫉妒吗?”
此话问的实在是太直接。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刘御紧握着拳头,偷偷瞄了眼两个弟弟。
他没盯着两个弟弟看,担心自己的目光会给他们压力。
沉默良久,两个弟弟貌似都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他轻咳一声,主动说道:“母后,我坐在这里不合适。不如我先出去,晚些时候我再过来和母后谈话。”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看着刘衡刘衠,“你们两兄弟意下如何?要不要老大暂时回避?”
刘衡和刘衠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齐齐点头,“大哥暂时回避吧。不过大哥不必多想,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
刘御笑了出来,“我相信!”
他起身,去了隔壁。
顾玖直接点名,“衡哥儿,你是哥哥,你先说。”
“母后是问儿子是否羡慕嫉妒大哥吗?最近朝臣们都怪怪的,看我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还有前两天,遇见几个堂兄弟,一个个说话阴阳怪气。那个时候,若说对大哥没看法,是不可能的。不过还不至于嫉妒他。”
刘衠也跟着说道:“大哥被赐封亲王爵,又赐了府邸,还是父皇的潜邸。大家都说大哥就是皇位继承人,是皇储。这种说法挺有道理的。自问比大哥晚出生那么多年,大哥很厉害,但是等我长大,说不定我比大哥更厉害。听别人说大哥是皇储,心头难免有点不服气,就想要较量一番。不过后来又想,大哥是嫡长,又那么优秀,立他为皇储没毛病。”
“不嫉妒,只是羡慕,对吗?”顾玖轻声问道,仿佛是害怕刺激到两个孩子。
刘衡点头,“的确很羡慕!不过我的志向是星辰大海,我要出海,做海上的王。皇位储君,在我心里头比不上大海重要。”
刘衠紧跟着说道:“我想管账,管着审计司。查遍天下贪官的账目。”
刘衡的志向,顾玖早就知道,不意外。
刘衠的志向,她是真不清楚。第一次听说,难掩惊讶。
她问他,“本宫知道你术数学的很好,但是你现在就立下去审计司的志向,会不会早了点?”
小孩子都喜欢立志,长大后要如何如何。
等他们真正长大,多半都偏离了小时候的志愿,干了另外一个行当。
时间长了,甚至都不记得小时候立过的志向。
所以小孩子说的话,有时候不必当真。
顾玖就是担心刘衠是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
这会他是想去审计司,过个几年,说不定又有了别的想法。
少年郎,心性不定。想法总是变得很快。
刘衠却很坚定,“儿子就是想去审计司,想要管账。或者让儿子打理少府,亦或是母后名下的产业也行。”
顾玖笑了起来,“你想管账,首先你得证明你有管账的能力。之后,母后才会安排差事让你历练。”
刘衠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
终于让他找到了,箩筐里面一摞账本,“儿子可以核算账本,多难的账本都行。如此,母后就能知道儿子到底会不会管账。”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微微摇头,“这些账本,暂时你还不能接触。但是本宫可以给你机会,你就管御花园的账目,如何?”
刘衠一脸惊喜,“真的吗?母后相信儿子,真的愿意给儿子机会?”
“本宫给你机会,你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本宫甚至允许你请外援,组建自己的团队。只要你有本事驾驭下人。”
刘衠咧嘴一笑,“母后放心,儿子一定管好御花园的账目,叫你挑不出错来。”
顾玖笑了起来,“本宫就当是你是在下战书。战书收到了,三个月后验收成果。”
“好啊,好啊!”刘衠欢喜不已。
刘衡一脸郁闷,“弟弟都有了差事,儿子呢?”
他眼巴巴地望着顾玖,委屈。
顾玖抿唇一笑,问他,“想去海外是吗?”
刘衡连连点头,“想去!”
“去海外做什么?”
“征服!”刘衡的回答言简意赅。
顾玖赞许地点点头,“回去收拾收拾,改明儿就去军营历练。一年后,若是合格,届时本宫许你下江南,和水军一起历练。”
你想征服星辰大海,本宫就给你打造一支水军,让你去征服。
这就是顾玖的气魄。
刘衡大喜过望,直接跳起来,“谢谢母后,谢谢!儿子给你磕头。”
说完,还真的跪下磕头。
刘衠有样学样,也跪下来磕头。
顾玖笑眯眯的样子,很满意。
她最后又问了一遍,“嫉妒大哥吗?”
两小子齐齐摇头。
刘衡朗声说道:“大哥做储君,名正言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刘衠则说道:“儿子只想和账本打交道,不乐意看那帮朝臣的丑陋嘴脸。”
顾玖抿唇一笑,摸摸两个小子的头,“即便心头嫉妒,也没什么。此乃人之常情,本宫全都理解。”
“母后可曾嫉妒过谁?”刘衠好奇地问道。
顾玖仔细想了想,“真要说嫉妒过谁,嫉妒我自己算不算?”
“不算!”
“那就没有人值得我嫉妒。”
“哇!”
两小子都是星星眼,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母后才是儿子的榜样!儿子无需嫉妒别人,当儿子足够优秀的时候,只有别人嫉妒儿子的份。”刘衡立下志愿。
刘衠则说道:“儿子要打造一个天下最牛最牛的审计司。”
有志向!
第1060章 拒绝听刘诏说实话
十一月初八,良辰吉日,诸事皆宜。
齐王刘御大婚!
无论是皇帝的少府,还是皇后顾玖,都是不差钱的主。
第一个成亲的孩子,自然是大办。
不劳户部掏钱。
户部尚书秦大人乐呵呵的,户部不用掏一文钱,好啊!
要是齐王的爵禄也能让少府支付,那就更加完美。
亲王爵禄,米粮布匹银钱……一年下来,可是个大数目。
多来几个亲王,户部一年得掏上百万两白银。
这是个巨大的负担。
少府很鸡贼。
可以掏钱承办婚宴,但是亲王爵禄,既然是户部的责任,少府绝不会和户部争抢。
户部没钱?
开什么玩笑。
十年前,说户部没钱,还有人相信。
现在户部还玩叫穷的戏码,别怪被人喷一脸。
即便户部真的没钱,也有没钱的玩法。
无非就是这里挪一点,那里拖几年,亲王爵禄总有办法解决。
如果还是解决不了,王爷们自会上户部打秋风。
钱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大婚过后,刘御带着新娘子孙七娘搬进了齐王府,也就是皇帝刘诏的潜邸,曾经的秦王府。
从今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组建自己的班底,招募人才。
虽然比不上东宫太子,有一套自己的班子,类似于小朝廷,但是在却比东宫太子更自由。
东宫本就是皇宫一部分,进出还是有所不便。做事情也是多有顾忌。
刘御搬出皇宫,造成一个后果。
汝阳公主吵着也要出宫去住。
她的公主府,刘诏大笔一挥,将成宗文德帝的潜邸宁王府赐给了她。
这是何等的宠爱!
是大周朝所有公主加起来,都不曾享有过的殊荣。
甚至超越了刘御的齐王府。
先帝成宗文德帝的潜邸,其代表的意义,显然是要高于皇帝刘诏的潜邸。
因为死者为大!
惹得朝臣议论纷纷,都说皇帝不该将先帝的潜邸赐给汝阳公主,超纲了!
汝阳公主,承受不起这样的殊荣。
这是骄纵!
恐怕大周皇室,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湖阳公主,甚至比湖阳公主更骄纵,更放肆。
皇帝刘诏翻了个白眼,“朕只有汝阳一个闺女,就是想宠爱她。”
如此任性的话,从一个皇帝口中说出来,太缺乏政治头脑,太不成熟。
就连中书令陆大人,都是一脸心塞。
皇帝刘诏玩嘴炮,他自己爽了。
却苦了他,要替皇帝擦屁股,安抚炸毛的御史。
私下里,中书令陆大人提醒皇帝刘诏,“陛下在公开场合说话,能否斟酌一二?最近朝堂因为汝阳公主府邸一事,吵闹不休。陛下不该火上浇油。”
“朕说的是实话。”
“朝臣不需要陛下的实话。”陆大人直接怼了回去,半点不客气。
刘诏呵呵冷笑,“朕说实话,你们还不乐意听。”
陆大人板着脸,揭穿事实,“没有谁真的愿意听陛下的实话。”
这回换成刘诏心塞。
陆大人继续怼他,“朝堂上,只需要陛下一个态度,而不是实话。”
刘诏嘴角抽搐,眼看陆大人没完没了,他挥挥手,“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以后少说实话。”
陆大人再次提醒,“陛下最好不要在朝堂上说实话。”
刘诏吐槽:“你们这帮臣子真是难伺候!竟然还敢嫌弃朕说实话。”
陆大人当然是不客气地怼回去,“本来朝臣就有诸多不满,陛下的实话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发矛盾。如何左右朝堂的情绪,陛下应该朝皇后娘娘请教一二。”
一记重锤,砸得刘诏心口痛。
他借口不舒服,赶走了陆大人。然后跑到长安宫找顾玖诉苦。
“姓陆的老匹夫,竟然指责朕不该在朝堂上实话。还说朝臣根本不稀罕听到朕的实话,真是欺人太甚!”
顾玖放下书本,轻声说道:“他说的没错啊!朝堂的确不需要皇帝说实话。实话,都是在私下里,不会被记录的场合说的。”
起居郎表示不服。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应该被记录下来。
刘诏没得到安慰,反而再次遭受重击。
他委屈,“朕被陆爱卿打击,你都不安慰我。”
顾玖笑了起来,“谁让你将宁王府赐给汝阳。她还小,公主府可以晚几年再赏赐。这不,因为你赐了府邸,她吵着要搬出皇宫住。”
“那怎么行!她那么小,朕哪能让她搬出宫住。”刘诏急了。
闺女可不能搬出去啊。
顾玖白了他一眼,“舍不得她搬出去,那你干什么这么早给她赐府邸?”
“朕一时高兴,没想到汝阳这死丫头,竟然想出宫住。宫外有那么好吗?”
“宫外好不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刘诏嘿嘿一笑。
住在宫外当然好!
最大的好处就是自由。
不像在宫里,进出都得禀报,还得掐着时间,轨迹又大。
刘诏自告奋勇,“我和汝阳谈一谈,她现在还小,决不能搬出皇宫。”
“谈话的时候记住控制住脾气。你闺女年龄越大,脾气越怪。你语气重了,当心她钻牛角尖。”
“朕有分寸。”
姑娘家的心思,总是比男孩来得细腻,想得更多。
换做刘衡,刘衠两兄弟,要是敢吵着搬到宫外去住。刘诏懒得废话,聊天谈话不存在的,直接打一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担不担心两小子钻牛角尖?
根本不存在。
男孩子就得糙养。
玩儿自闭那一套,还得挨一顿板子。
也只有汝阳,父母的小棉袄,才拥有耍脾气,钻牛角尖,各种自闭的权利。
她这样闹腾,父母还得耐心地开解她,生怕她受刺激。
暴躁?
直接上手打一顿?
哪里舍得!
就这么一个闺女!
刘诏乐呵呵地去找汝阳谈话。
汝阳没自闭。
反而是刘诏自闭了。
晚上,他和顾玖抱怨。
“你说汝阳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朕完全不理解她的心思。”
“你闺女的想法,一天一个样。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天马行空,我都无法理解。”
代沟太大!
汝阳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钻兰台寺查资料。都和兰台寺那帮坐冷板凳的官员混熟了。
前两日还跑到顾玖跟前,说是在兰台寺发现一个有才之士,特意推荐给她。
顾玖没直接拒绝,而是暗中派人调查。
的确有点才华,但是还没达到有才之士的程度。
她很清楚,有人将汝阳视为少奋斗二十年的捷径,特意在汝阳面前表现自己的才华。
顾玖没有过多干涉。
以汝阳那个聪明劲,耳濡目染的皇室底蕴,迟早会看透真相。
汝阳迟早要独立,顾玖没办法保护她一辈子。那就从现在开始,慢慢放手吧。
刘诏叹气,“朕和汝阳谈了一个时辰。谈到最后,朕被她打击到,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孩子。”
“她比你还能说,还会引经据典,对吧。”顾玖笑了起来,夫妻二人同病相怜。
刘诏苦笑,“看来你是早就领教过汝阳的厉害。”
顾玖笑道:“说她胡搅蛮缠,她又说得头头是道,貌似还有点道理。说她有道理,仔细一想又都是胡闹。”
“哎……”
万事不怕的刘诏,终于在今天,栽在了闺女手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感慨道:“还是儿子好!不听话直接打一顿。”
顾玖嘴角抽抽,“你也就只会这一招。”
孩子们小的时候,刘诏就是凡事揍一顿就好的态度。
如今孩子们大了,他还是这个脾气,教育孩子没有什么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
真的解决不了,那就打两顿。
这个人终于遇到了克星,在汝阳手上吃瘪。
……
知道父皇母后都不同意自己搬出皇宫居住,抗争了几天,汝阳就放弃了。
她选择曲线救国。
不能光明正大搬出皇宫,她就三天两头往大哥的齐王府跑。
时间晚了,就名正言顺住在齐王府,还是以前她住的那个院落。
刘御宠她,偶尔教训她几句,大部分时候都是顺着她的意思。
头几次,顾玖还会担心一二。
后来见没出事,也就放了心。
汝阳也就在齐王府安了个窝。
住宫里住得不耐烦了,就跑到齐王府住几天。
齐王府住腻了,就回到宫里。
……
刘御大婚后,先到吏部历练。
吏部上上下下,举双手欢迎。
能和钦定的储君,下一任皇帝共事,只要表现好,前途肯定不用愁。说不定还有机会飞黄腾达。
当然,也有人不欢迎刘御。
同齐王殿下共事,很多潜规则操作起来,自然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吏部作为六部之首,捞油水的机会大大的有。
只是齐王来了后,大家就得收敛一二。捞油水都不敢像过去那般明目张胆。
刘御不是小白,朝廷潜规则,他一清二楚。
他不作声,他只是默默地看,将看到的情况记录下来。
弊端不是一日形成,也不是一日就能根除。
对于刘御的表现,朝臣们都觉得很满意。
纷纷认为,齐王刘御比皇帝刘诏做事更沉稳,更可靠。
有先帝成宗文德帝的风范。
将来定是个明君。
至于刘诏,已经被打上了昏君的戳,怕是很能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