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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7章 我养你

    太后出殡!

    场面盛大肃穆!

    出殡三日,其中在皇陵就耽误了两天。

    人仰马翻,每个人都是一脸憔悴疲惫,脸上添了一双黑眼圈,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根本无法掩饰。

    回程的路上,顾玖困倦得直接在马车上倒头就睡。

    太累了太累了!

    一场丧事办下来,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

    顾玖一路从皇陵睡到京城,又从京城睡到晓筑。

    下马车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

    没力气洗漱,也没力气吃饭,直接往床上一趟,终于舒服了!

    这一觉,顾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事后,她都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一定是因为太累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她泡了个热水澡,浑身清爽。

    填饱了肚子,和几个孩子亲近了一番,才有机会见到刘诏。

    刘诏忙啊!

    自太后过世,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顾玖问他:“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刘诏握住顾玖的手,“金吾卫已经发现了苏文芷的下落。”

    “陆侍中的动作这么快?这才多少天,就查到了苏文芷的下落?”顾玖不由得惊叹。

    刘诏说道:“宫里有苏贵妃完整的资料,还有当年留下来的口供。金吾卫顺藤摸瓜,很容易查到苏文芷。”

    “人抓到了吗?”

    “扑空了!”

    “苏文芷逃走了?”顾玖意外,“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刘诏摇头,“当然不是白辛苦,金吾卫已经追了过去。只要不是饭桶,肯定能抓住她。”

    “但愿如此!”

    顾玖靠在刘诏怀里,懒洋洋的,“我现在是越来越懒了。”

    “不是你太懒,是因为你身体太虚弱。”

    顾玖闭目养神,“在皇陵的时候已经感觉身体被掏空。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

    刘诏问道:“现在天气好,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顾玖闭着眼睛摇头,“不想动!就想这么躺着,晒着太阳就觉着很舒服!”

    说完,她舒服地伸展着身体,尽量拉伸。

    阳光穿过树木,落在屋檐下。

    两人一坐一趟,就像是一幅画,生活写意画。

    “若是将这一刻画下来,背景一定是金黄色,暖暖的,就像是蛋黄。”

    “明明前面说的那么诗意,为什么后面又变成了蛋黄。什么诗情画意都没了。”

    刘诏忍不住吐槽顾玖。

    顾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刚才想起衡哥儿,记得他小的时候只吃蛋黄,不吃蛋白。蛋白全让御哥儿吃了。”

    “煮鸡蛋,蛋白好吃。煎鸡蛋,蛋黄好吃。”刘诏特别有经验地说道。

    顾玖笑着说道:“我觉着蛋白和蛋黄都很好吃。”

    “那今晚就吃鸡蛋?”刘诏问她。

    顾玖却摇头,“不想吃鸡蛋,我想喝汤,喝老鸭汤,要用酸萝卜一起熬。老鸭汤的鲜味,我很怀念。”

    “那就做老鸭汤喝。晚饭迟一点没关系吗?”

    “没关系。”

    两个人相依相偎。

    御哥儿带着衡哥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身的泥巴,怕是去了泥塘滚了一圈。

    “爹爹,娘亲!”

    “别过来,都被你们弄脏了。赶紧去洗干净。两个臭小子,到底去哪里滚了一圈。”

    刘诏对两个儿子十分嫌弃。

    两个臭小子被下人带下去洗漱。

    刘诏看着地板上一圈圈泥巴脚印,真是碍眼得很。

    “幸好没冲过来,要不然我们两都会被臭小子沾一身泥巴。”

    顾玖哈哈一笑,“御哥儿和衡哥儿正是人嫌狗厌的年龄,忍一忍,再过几年大一点就好了。”

    刘诏很无奈,无奈中又透着高兴,“等御哥儿和衡哥儿长大懂事,两个小的又到了人嫌狗厌的年纪。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轻松下来。”

    “做梦吧!做了父母,就别想着有轻松的一天,每天都在操心。”

    顾玖破碎了刘诏的美梦。

    刘诏哼哼两声,“就不能让我幻想一下。”

    “你现在可以幻想。”

    此刻哪有情绪幻想。

    丫鬟提着清水,擦拭地面。

    两个臭小子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服,又变身成为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刘诏嫌两个孩子烦,直接将人打发到书房写功课。

    没功课?

    那就临时布置功课。

    抄课文,写文章,练大字,还怕找不到事情做吗,简直是开玩笑。

    两孩子耷拉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顾玖是一点都不同情。

    “快去写功课,写完了就可以玩。”

    在读书上面,顾玖向来很严厉。只要刘诏对孩子们的要求是合理的,她都赞成。

    即便不赞成,也绝不拖后腿。

    她不会让两孩子以为可以靠着她的心软躲避功课。

    门都没有。

    御哥儿只能带着衡哥儿去书房写功课。

    “什么时候进宫?”顾玖问刘诏,“母后应该有很多事情要找你商量。”

    刘诏语气冷淡,“没什么好商量的。太后没了,后宫以母后为尊。她心里头的野望又被点燃,试图做点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明确表示反对。父皇还是壮年,她的打算未免太早了些。”

    “四殿下呢?他会听从母后的吩咐吗?”

    “只要他不是笨蛋,就该知道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父皇的态度明摆着,不肯给我们赐爵封王,也不肯分封府邸。几兄弟,带着妻儿小妾庶子庶女,几十上百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诏连连嗤笑,眼中透着不满和讥讽。

    从没有哪朝哪代的皇子,像他们几兄弟这般,活的这么惨。

    别说王爵,连独立的府邸都没有。

    长辈住宫里,几兄弟住在王府。

    若是年幼未婚还说得过去。

    如今兄弟们相继成婚,有子有女,哪里还能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么多孩子,还有那么多女人妾室,加上伺候的下人,一个宅院哪里够住。

    刘诏自嘲一笑,“幸亏我们只有四个孩子,不用为房子不够住发愁。”

    顾玖捏了捏他的手,“抱怨也无法改变陛下的决定。得想办法让陛下知道大家的难处。皇子们繁衍生息,孩子越生越多,不能再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即便不给皇子赐爵,也该有单独的府邸。”

    刘诏一肚子怨气,“谁都盼着能有单独的府邸,这些年,年年都有人提起此事。结果父皇次次装傻充愣,就是不肯给我们赐府邸。

    不要爵位,只要府邸,花不了多少钱。少府手头上捏着那么多宅子,随便拿几套出来就能解决问题。可即便这样,父皇也不愿意。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我们几兄弟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顾玖打趣他:“这话别让母后听见。她要是知道了,该骂你没良心。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你竟然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刘诏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有时候想想,如果不是亲生的,倒是少了很多麻烦。”

    顾玖说道:“如果你不是亲生的,我们现在不可能坐在这里晒太阳。行了,别胡思乱想。比起其他皇子,我们现在的生活简单幸福。不用挤在王府,不用应付乱七八糟的事情。孩子们每天去书院读书,感受最奔放自由的文化气息。”

    刘诏勉强笑了笑。

    顾玖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刘诏在想什么。

    她对他说道:“别不甘心,有得必有所失。有了皇子身份,暂时就别奢求皇子待遇。陛下吝啬,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在同情自己。”

    顾玖哈哈一笑,“你会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自己颇有同情心。”

    顾玖拉着他的手,“与其想些有的没的,不如直接在京城买一栋宅院,全家搬进去。如此,你也不必每天早早起床,城门还没开,就要赶着上早朝。”

    “京城居大不易。皇城跟下的房子,有钱都买不到。”刘诏一脸郁闷。

    堂堂皇子,竟然是个穷逼。

    别说买房子,他连钱都没有。

    这么多年,他一直就是个月光族。

    每月俸禄,爵禄拿到手,转眼花得干干净净。

    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知道花钱的地方那么多。

    顾玖哈哈一笑,“你只需要说买还是不买,具体买房子的事情,自有我来操办。”

    “你打算在京城哪个位置买房子?”

    顾玖理所当然地说道:“离皇宫近一点,方便办事。”

    “意思是在内城买房?”

    “你不愿意住在离皇宫近一点的地方吗?”

    “我倒是愿意,就是没钱,也不清楚哪里有合适的房子买。”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来解决。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笨蛋,我是房产开发商啊,专门建房子卖房子。买房子这事简单。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房子买好,我再通知你。”

    顾玖财大气粗,不差钱。

    别管多贵的房子,价钱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地段好,地方宽敞。

    刘诏有种吃软饭当小白脸的感觉。

    关键是这感觉竟然还不错。

    他乐意被顾玖照顾着,由顾玖安排生活起居,解决住房问题。

    他笑了起来,调侃问了一句,“养我一辈子吗?”

    顾玖嘴角上翘,“对啊,我养你!”

    “我们的对话是不是反了?理应由本殿下养你。”

    “你又养不起我。就别在意你那点面子,反正你早就没了面子,认命被我养着吧。”

    “好吧!记得养我一辈子。”

第748章 任性出宫

    “朕打算出宫!”

    文德帝心情不好,突然提出要出宫。

    他不想惊动朝臣。

    朝臣一旦得知他要出宫,肯定是各种谏言,类似皇帝出宫劳民伤财之类的老生常谈的话。

    文德帝不想听朝臣们唠叨,吩咐常恩偷偷去办,不许声张。

    除了伺候的宫人,保护安全的侍卫,文德帝只带了陆侍中在身边。

    陆侍中显然不赞同文德帝偷偷出宫。

    “陛下怎么能偷偷出宫,要是有个万一,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文德帝坐在马车里,顺利出了皇宫。

    马车行走在市井街巷,听着外面市井小民讨价还价的声音,浓郁地烟火气扑面而来。

    文德帝深吸一口气。

    自从登基称帝,他离烟火气就越来越遥远。

    此时此刻,文德帝的心情很飞扬,“爱卿放心,朕就是随便逛逛,保证不出京城。”

    陆侍中这才放心下来。

    要是文德帝决定出京城玩,他一定会坚决反对。拼着官职不要,也要拦住文德帝。

    堂堂天子,岂能随意出京城。而且还是在瞒着朝臣的情况下。

    要是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陆侍中小肩膀,可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马车围着热闹的东西市转了一圈,期间文德帝还数次下车购物,喝茶,还喝了一碗羊杂汤。

    差点被将常恩陆侍中等人下死。

    万一羊杂汤有毒,万一陛下吃了闹肚子?

    太多万一……

    幸好所有的万一都没发生。

    平常的一碗羊杂汤,热乎乎的。

    一碗喝下去,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文德帝乐呵呵地说道:“这个季节喝羊杂汤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天气逐渐热起来,很快,屠夫也要休刀。

    接下来几个月,市场上不会再有羊肉供应。

    一直要等到秋天,等到冬天,那时候才是吃羊肉,喝羊杂汤的好季节。

    也是屠宰羊羔,买卖羊绒的季节。

    羊绒是越来越贵了!

    随着羊绒制衣在富人圈流行起来,大周对羊绒制衣的需求连连增加。

    草原上的牧民,每年靠着出售牛羊,就能赚取大笔银钱,然后从大周买入盐巴,茶叶,铁锅,布匹,甚至还有米面等等生活必需品。

    牧民们有了钱,也学着大周人,开始改善生活。

    面饼很好吃,米饭香喷喷,配上酒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还有放了辣子的粉条,吃上几大碗,神仙也不给换。

    文德帝吃得很满足。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在集市闲逛。

    常恩很无奈,不由得朝陆侍中求助。

    陆侍中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一开始,常公公就该拦着陛下。”

    “咱家拦不住啊。自从太后过世,陛下的心情一直不好,连后宫都不去了。不让陛下发泄出来,怕是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陆侍中哼了一声,追上文德帝,“老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文德帝早有成算,“去南城,去城墙。老夫一直听人说,南城变化大,老夫要亲自去看看。”

    “这……”

    “不行吗?”文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侍中。

    陆侍中连连摇头,“老爷还是坐马车过去吧。走路太远。”

    “你说的对。老夫疏于锻炼,比不得前些年。”

    一行人上了马车,前往南城。

    南城变化的确很大。

    白仲一直在经营南城,改造棚户区。

    当然,因为牵扯了太多利益,加上产权混乱,往往一栋房子,一块地基的产权,要牵扯到一二个人。

    这些人都是产权者,一人一个想法,可想而知有多麻烦。

    尤其是自从新民县房产发展起来后,很多人都意识到自己住的窝棚,窝棚下面地地基是个香饽饽,于是有人坐地起价,有人要房子要钱,有人甚至要求解决工作,解决婚姻,解决孩子读书,解决徭役等等。

    反正没有他们想不出的要求。

    白仲被搞得头都大了。

    京城棚户区,不是新民县。新民县就一个地主,那就是顾玖。

    所以新民县建房子不存在产权纠纷。

    京城窝棚区,让白仲大开眼界。

    以至于,他不得不放慢棚户区改造进程。

    原本三年改造计划,改成五年计划,后来又改成十年计划。

    以窝棚区的混乱,恐怕十年都完不成改造。

    马车进入南城。

    街道两边是新修的房子,全都是小二层,一栋接着一栋,黑瓦白墙,整整齐齐。

    文德帝坐在马车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朕以前经过南城,可不是这个样子。”

    常恩说道:“前面还修了个街心花园,种了花花草草。小民们没事,就去那边晒太阳闲聊。”

    “是吗?”文德帝很感兴趣。

    陆侍中却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南城改造,也就这条大街两边做得比较好。其他坊市,几乎没什么变化。”

    文德帝蹙眉。

    “爱卿的意思是,诏夫人在忽悠朕?”

    “微臣并无此意。据微臣了解,南城这边极为混乱,产权纠纷严重,小民坐地起价。非大魄力者,根本没办法彻底改变南城容貌。微臣观察,恐怕诏夫人也坚持不了太久。这些都是顽疾,没有官府插手,很难有大的进展。”

    文德帝点点头,“原来如此!朕记得,诏夫人曾对南城做过一个统计。南城这一片,生活着上百万人口,此事是真是假?”

    陆侍中微微躬身,“此事应该是真的。这几年条件好了,人口只多不少。加上新民县的人口,整个南城的人口数量,恐怕已经突破了两百万。”

    “京城有这么多人?”文德帝诧异,不太敢相信。

    陆侍中说道:“回禀陛下,这些年,各地频发灾情,唯独京畿一地因为兴修水利,灾情不算严重,还算过得去。

    于是大量失地破产的灾民涌入京城找活干。这些人有来自西北,有来自东北,西南,甚至还有人从岭南而来。在京城,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就能活下去,女子也能找到活干,于是这些灾民纷纷扎根京城,不肯回乡。

    另外,京畿各地乡村小民,皆知京城容易找活干,工钱又给得高。所以很多小民都会在农闲时到京城打零工。

    更有甚者,常年留在京城,带着一家人做活挣钱。攒够了首付钱,也不回乡置办田地房屋,反而是在新民县买房置产,用于出租。据微臣了解,新民县六期,目前已经建有五千栋二层小楼。

    购买这些小楼的人,要么是京城小民,要么就是京畿各地小民,少量外地灾民也会选择在新民县置产出租。因为诏夫人限制富户同小民抢房,富户在六期购房,反而是少数。

    微臣可以说,因为诏夫人给小民建房子,因为新民县,每年都有大量人口涌入京城。整个南城人口,突破两百万,绝不是微臣夸张之言。微臣甚至大胆估计,南城人口只怕要不了几年,就会突破三百万。”

    文德帝听完陆侍中一席话,眉头紧皱。

    “爱卿告诉朕,这个情况是好是坏?”

    陆侍中严肃地说道:“有好有坏。人口增加的弊端在于,大大增加了京城的粮食供应压力,增加了京仓压力。户部上本要求增加京仓数量,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人口暴增。

    然而京城土地有限,产量也不高,增加京仓意味着增加地方官府的压力。朝廷要花费更多的钱粮,才能将粮食运输到京城。

    其次,五城兵马司,绣衣卫的压力随之增加。需要更多的人手去维护京城治安。这么多人集中在一地,一旦爆发险情,或是疫情,后果不堪设想。比如去年灾情最严重那段时间,不瞒陛下,当时微臣真的担心因为粮食不够吃,京城爆发乱子。

    最后,京城人口暴增,等于是京城在吸地方的血。京城一地,就抽干了无数个县,无数个州府的人口。那些县,那些州府被抽干了人口,却依旧要完成额定的税收,征粮,徭役。这会大大加重留守在家乡的小民负担,会造成更多人破产。最终结果,肥了京城,穷了地方。”

    文德帝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好处呢?”

    “好处就在眼前!”

    陆侍中指着马车外面,“随着京城人口暴增,越来越多的商家选择到京城经商。朝廷税收也跟着年年增加。这是第一大好处。第二个好处,京城一地,养活了这么多破产的灾民,穷困小民。这些人有钱吃饭,就不会落草为寇,为祸地方。为朝廷减轻了极大的负担,也为地方官府减轻了赈灾的压力。

    小民安居乐业,才有钱结婚生子,大周人口随之增加。同时会有更多的小民家庭出生的孩子接受教育,十年二十年后,朝廷将是一番新局面,此乃盛世之兆。

    但是不能为了一点好处,就忽略了人口暴增的弊端。微臣建议,重新核定地方官府的税收,田亩,粮食产量,人口统计。减轻对地方小民的盘剥。”

    文德帝突然笑了起来,“爱卿想法很好,只是此事关系甚大,需从长计议。爱卿不如陪朕上城墙走一趟。”

第749章 奉旨杀人,何所惧!(三更)

    一行人上了城墙。

    天气晴朗,视线良好。

    往北望,远远的能看见皇宫屋顶。

    “皇宫竟然如此高大,朕还是第一次站在城墙上打量皇宫。”

    “陛下,下面就是新民县。”陆侍中指着南边。

    站在城墙上,偌大的新民县一目了然。

    一眼看去,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密密麻麻的房子,一排排整齐排列。

    其次就是好多人,全都是人。

    “怎会有如此多的人?”文德帝发出惊叹声。

    陆侍中介绍到:“新民县没有城墙,没有宵禁,加上山河书院的影响,很多读书人都租住在新民县。于是很多青楼楚馆,酒楼茶楼,纷纷跑到新民县开分店。

    这便吸引了天下各地的商人,以及文人墨客,到新民县风流潇洒。人一多,各种商铺也随之增多。于是人就越来越多。”

    “原来如此!”

    看着人头攒动的新民县,文德帝心中隐隐的兴奋。

    “陆爱卿,此乃盛世否?”

    陆侍中迟疑了一下,想说不是,又站不住理由。

    于是他便说道:“新民县一地,乃盛世景象。但是城墙内,微臣斗胆,绝非盛世。”

    文德帝点点头,“事实就在眼前,朕看得见。这里是新民县,繁荣就在眼前。”

    说完,文德帝走到城墙另外一头,指着南城,“这里就是京城南城,混乱,贫穷,同样在眼前。两边有多大的差距,朕看见了,也知道了。”

    “微臣无能,死罪!”陆侍中干脆请罪。

    文德帝摆摆手,说道:“和你没关系。你都说了,这是京城顽疾。几十年上百年留下来的顽疾。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不过在朕眼里,南城不仅是顽疾,更像是京城的一块补丁。破破烂烂,可不就是补丁。

    爱卿同朕说了许多关于人口暴增带来的弊端,首当其中就是粮食压力。这一点,的确无法忽视。但是在朕眼里,京城人口暴增,好处远远大于弊端。

    光是税收这一块,直接由户部接管,中间省却了多少道手续,减少了多少贪墨?地方上的税银伴随着各种摊派,十两银子最多只有一两能落到户部口袋里。京城有钱,户部有钱,朕就不用增加赋税,地方小民就不用承担沉重的摊派和徭役。这个好处,爱卿怎么没见到。”

    陆侍中却有不同想法,“陛下,地方税银是定额,无论人口多寡,都必须如数缴纳。地方人口减少,官员为了完成任务,势必会加倍压榨留守当地的小民。”

    “这些灾民的原籍,基本上都是中下等县,一年的税银区区四五千两。这点任务,难道都完不成?”

    陆侍中连连摇头,文德帝没做过地方官,不知道这里面的名堂。

    他说道:“地方官府除了税银,还要养人。一个县,少说七八十号人,多的能有上百号人。人吃马嚼,一年开销可不少。靠谁支应,自然是靠着摊派。

    地方每逃走一户人家,就意味着没逃走的人家,要承担更多的摊派。若是当地官员要兴修水利,支应县学,还有迎来送往,再贪墨一点,则需要更多的摊派。这对留守当地的小民极不公平。”

    地方官府的鬼名堂之多,文德帝的确没那么了解。

    但是他看得更深远。

    “即便将扎根在京城的小民赶回原籍,爱卿莫非以为地方官府就会良心发现,减少摊派吗?摊派不会减少,然而却有更多的小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允许这些小民扎根在京城,至少能让一部分人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陆侍中很诧异。

    他以为文德帝很保守,却没想到文德帝比他想象中的更开放。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自去年年底,陆续有地方官员上本,说京城抽干了地方上的人口。致使当地人口锐减,完不成赋税。此事,还请陛下定夺。”

    文德帝沉默片刻,“此事,明日朝堂上商议。”

    “微臣遵旨!”

    文德帝双手背着背后,望着繁荣的新民县。

    “自太后过世,朕时常感到精力不济。”

    “陛下节哀!请陛下务必保重身体。”

    文德帝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开始,朕真的以为太后是病逝,还曾感慨生死无常。结果太后竟然是被人毒杀,真正是骇人听闻。什么时候,皇宫竟然变成了一个筛子。连太后的安危都无法保证。”

    “臣无能,还没有抓到案犯苏文芷。请陛下处置!”

    文德帝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苏贵妃那个贱人,竟然还有一个女儿,胆大狂妄,祸害后宫。朕必杀之。”

    陆侍中躬身听命。

    文德帝扭头看着他,“陆爱卿!”

    “微臣在!”

    “朕再给你十天时间。若是还抓不到苏文芷,你知道该怎么做。”

    陆侍中脸色一白,“陛下,这里面有不少无辜之人。”

    文德帝冷笑一声,“太后被人毒杀,只能用鲜血洗刷朕心中的愤怒。没有无辜之人,所有人皆可杀!朕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无论有没有抓到苏文芷此人,朕要血染京城。要让菜市场的血永不干涸。”

    陆侍中和常恩齐齐打了个寒颤。

    文德帝杀意之浓烈,如有实质。

    按照文德帝的要求,慈宁宫上下,皇宫成百上千的人,凡是和苏文芷有牵扯的人,全都要人头落地。

    人头滚滚!

    上千的人头,实在是骇人。

    文德帝要用数千人的性命,去祭奠萧太后的身亡。

    陆侍中有心劝解,这几千人,很多都是无辜者。

    “陛下……”

    “爱卿休要再说,朕已经决定。天子之怒,唯有人头和鲜血才能够平息。”

    文德帝目视陆侍中,“爱卿若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现在可以提出来。朕会另外派人执行此事。”

    陆侍中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几千人命,他担得起吗?

    一边是文德帝的信任,一边是人命这,他该作何选择。

    “爱卿想好了吗?”

    “微臣,微臣遵旨!”陆侍中艰难说道。

    他一定会被史书大书特书,死后一定是毁誉参半。他会被后人冠以酷吏,侩子手之类的名声。

    身前身后名!

    读书人一辈子追求的不就是这些。

    然而,他已经顾不上身后名。

    他就是文德帝手中的刀,文德帝指向哪里,他就必须杀向哪里。

    唯有获得文德帝的信任和支持,他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陆侍中深吸一口气。

    大丈夫杀一人是贼。

    杀千人就是忠臣良将!

    哈哈哈……

    他奉旨杀人,何所惧!

    陆侍中眼中多了一抹疯狂。

    文德帝满意地看着他,“爱卿从未让朕失望。”

    陆侍中低头说道:“微臣会竭尽全力抓捕苏文芷。”

    “抓住她,朕要将她凌迟处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文德帝杀人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若非苏贵妃已经没了娘家人,文德帝早就将苏家灭族。

    不能灭族,那就抄苏家祖坟鞭尸。

    文德帝密旨鞭尸,金吾卫已经派遣心腹干将前往苏贵妃祖籍。

    这就是天子之怒!

    胆敢在宫里下毒,胆敢谋害太后,就要做好承担皇帝怒火的准备。

    天子一怒,伏尸即便没有百万,也有一万,十万!

    陆侍中奉旨杀人,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后面,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牵连其中。

    从京城通往皇陵的道路,将由人头铺就。

    太后的死,必须用无数人头偿还。

    文德帝并没有失去理智。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文德帝比任何时候都要理解先帝的做法。

    不是先帝暴躁嗜杀,而是有时候不得不杀。

    没有满目鲜血,哪有太平盛世。

    文德帝动着手指头,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朕对爱卿寄予厚望,相信爱卿也不会辜负朕的信任。”

    陆侍中躬身一拜,“微臣肝脑涂地,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甚好!好好办差!”

    “微臣遵旨!”

    文德帝指着新民县,“朕的大好江山,你说该交给谁?”

    陆侍中想骂娘,今日太刺激了。

    先是奉旨杀人,现在又问立储之事。

    桩桩件件都是要命。

    “微臣不知!”他只能如此回答。

    文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侍中,“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敢回答?”

    陆侍中很坦诚,“既是不知,也是不敢。”

    “哈哈哈……”

    文德帝放声大笑,然后亲热地拍拍陆侍中的肩膀,“朕不为难你。这个问题,为时过早。”

    “陛下说的是。”

    “陛下一定能长命百岁。”

    “不敢奢求长命百岁,能活到先帝的寿数,朕就满足了。”

第750章 都是侩子手

    十天之期已到。

    菜市口人头滚滚!

    鲜血染红了街面,看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

    无数的尸体从金吾卫诏狱运出来,运往城外乱葬岗掩埋。

    三千条人命,意味着三千颗人头。意味着背后许许多多个家庭。

    一时间,陆侍中名声大振,能止小儿夜哭。

    私下里,已经有人称呼他为酷吏,走狗!

    从杀第一个人开始,陆侍中已经不在乎了。

    杀一个是杀,杀三千也是杀。

    杀个人头滚滚,杀出他陆侍中的名声又何妨。

    敢对太后下毒,胆大妄为。

    下毒之人,根本不知道她一动手,会葬送多少人的性命。

    天子之怒,杀母之仇,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任何一次胆大妄为的举动,都是在葬送人命。

    为何皇宫最忌讳下毒?

    明明下毒是最快捷的办法,皇宫之人却对下毒一事谈之色变。

    因为每一次毒杀,紧接而来就是大清洗,无数人命被葬送。

    三千人头算得了什么。

    高宗朝,某皇子牵涉到毒杀案。那一次,足足牵连了四五万人。

    四五万人啊,转眼间都成了尸体。

    无数人家破人亡,被诛九族。

    被流放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岭南烟瘴之地,还有当年被流放之人的后人。

    昔日世家贵族,皆成了阶下囚,成了苦力,成了这个时代最最底层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后宫,可以使用任何手段,构陷,栽赃,各种斗争全都允许。

    唯独下毒,任何一个皇帝都深恶痛绝。

    毒药,令人闻之色变。

    无声无息就能取人性命的毒药,哪个皇帝不怕。

    皇帝怕毒药,所以一旦皇宫发生毒杀,必定要进行一场大清洗,方能平息帝王之怒。

    不用质疑,苏文芷绝对是捅了马蜂窝!

    她破坏了游戏规则,她在后宫玩火,就要做好玩火自焚的准备。

    ……

    江南。

    一艘客船停靠在码头。

    客船自北方而来,船上的人,多是跑北方的行商。

    他们将江南的货物运到北方售卖,卖了钱又从北方购入货物运到江南贩卖。

    文青书局出版的各类科举书籍,各类传奇小说。甚至还有过期的《山河书院报》运到江南,都能大赚一笔。

    还有四海商行出产的棉布,羊毛毯子,羊毛制衣,牛肉干等等……

    就连免费的新民县房产信息一览表,拿到江南都能卖钱。

    江南的人,最爱听的就是关于山河书院的八卦。

    他们对皇室没兴趣,对朝堂没兴趣,对什么反贼赈灾统统没兴趣。

    反正不管朝廷干什么,都是在扒江南的皮。谁让江南富足。

    他们对山河书院每月一次的裸奔,却兴致勃勃。

    有人发现其中商机,同南来北往的商人合作,搜集山河书院的八卦,集结成册,两月一刊,在江南各地贩卖。

    销售情况竟然意外的火爆。

    如果能配上彩图,绝对供不应求。

    江南人不差买书那点钱。

    可是江南的书局,彩印技术渣得不行。

    无论怎么改进技术,印出来的彩图,色彩都糊成了一团,连个人脸都看不清。

    同文青书局精美的彩印,犹如真人刻在纸张上的真实,不可同日而语。

    仿佛隔着一千年的技术壁垒。

    文青书局靠着彩印技术,就已经打败了同时代全天下所有竞争对手,立于不败之地。

    船靠岸,商人们雇来脚夫,将货物搬出船舱,运往熟悉的客栈或是商行。

    “这回运来四百册《杨先生讲论语》,四百册《杨先生讲中庸》……《科举一百零八问》《手把手教你考科举》《历届科举试题汇总》……定能大赚一笔。”

    “有没有毛线?谁有羊毛线?我们东家高价收购!”

    “谁有牛肉干?高价购入!”

    “谁有山河书院考试冲刺习题集第六版第七版?”

    “有没有《前世今生人鬼情》精装版和珍藏版?一定要有二十八张画像的那一版。高价购入,有多少要多少。”

    “有平装版的《前世今生人鬼情》要不要?”

    “不要!我们书局自己就能印刷平装版和简装版。”

    “你们那是盗版!盗版必究。”

    “你又不是文青书局的人,盗不盗版关你屁事。天下书天下人读得,读书人的事情,能叫盗版吗?”

    好一个天下书天下人读得,被怼的行商伙计哑口无言。

    商人见伙计被怼,就说道:“这话你到京城新民县说去,看看你会不会被山河书院的学生打死。”

    “到了新民县,你敢这么说,你一定会被山河书院的学生打死。”伙计得到东家的支持,底气高涨。

    书局伙计轻蔑一笑,“山河书院的学生再嚣张,也跑不到江南。读书人的事情,你们少掺和。喂,你们到底有没有精装版和珍藏版?说真的,我们东家可是放了话,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好商量。”

    “说了没有!有也不卖给你。走开,走开,别挡路。”

    等到码头乱子结束,商人们纷纷下了船,围着码头的脚夫苦力也都散去。

    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妇人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金吾卫追捕下,仓皇逃窜的苏文芷。

    她很警惕,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她,才下了船。

    在码头租了个驴车,前往城内。

    初夏季节,江南已经感受到暑气。

    今年的夏天一定很热很热。

    青石板路面,湿漉漉的,昨晚上刚下过雨。

    坐在驴车内,苏文芷重重喘息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尤其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死亡或是失踪的时候。

    终于到了江南,她会平安的。

    苏文芷坚信这一点。

    驴车顺利进了城,停在一栋二进宅院门口。

    苏文芷下了驴车,付了钱,等车夫离开后,她才上前敲门。

    咚咚咚……

    门上的铁环敲打着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门应声而开,露出一张面目苍老的脸。

    “嬷嬷,是我!”苏文芷扯下头上的头巾,露出真容。

    苍老妇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结果未语先流泪。

    “原来是姑娘,进来吧。”

    苏文芷跨进大门。

    苍老妇人在她身后将大门重重关上,并插上门插。

    苏文芷熟门熟路进了后院。

    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全身放松,不复之前的紧张以及警惕。

    以至于等她放下了行李,才后知后觉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谁?谁在哪里?”

    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赫然正是陈大昌。

    苏文芷一声惊呼,转身就朝门外跑。

    还没跑到门口,就不得不止步。

    门口出现了数个气质凶悍的糙汉,一看就是手中沾过血的人。

    “嬷嬷,嬷嬷……”

    苏文芷不敢置信地大声喊道。

    苍老妇人出现在门口,满目含泪,欲说还休。

    苏文芷愤怒呐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说啊!”

    一把利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噗!

    利剑刺入身体。

    苍老妇人低头,看着穿透身体的剑尖,目光有些茫然。

    她缓缓回头,目光对上杀她的壮汉,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朝地面上倒下。

    噗!

    利剑从身体中抽出来,鲜血喷溅。

    “不!”

    苏文芷厉声怒吼,“嬷嬷,你不能死。”

    苏文芷往前扑,她要去扶住嬷嬷。然而却被守在门口的大汉阻拦。

    苏文芷疯狂大喊,厮打着,“你们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无辜的啊!”

    “半个月前,京城菜市口三千颗人口,滚滚落地。那些人多半都是无辜的,却都因你而死!苏文芷,你在做事之前,就没动过脑子吗?你命人给太后下毒之前,就该料到今日后果。你的嬷嬷,只是开始,还会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陈大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在了苏文芷的心头。

    陈大昌挥挥手,护卫将嬷嬷的尸体带了下去。

    地面留下一摊血,那样的刺目。

    浓郁的血腥气,让人心头作呕。

    一个护卫端来一盆清水,泼在地面上。洗去了血迹,却洗不掉手中的血腥味。

    每个人都是侩子手!

    这屋里,没有谁是无辜者。

第751章 毒发身亡

    苏文芷转过身,同陈大昌面对面。

    泪珠还挂在眼角。

    然而,她已经停止哭泣,只有愤怒和仇恨。

    陈大昌坐在椅子上,招呼苏文芷也坐下,并且命人上了茶。

    他反客为主,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之前杀人,就像是一道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正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文芷冷声问道。

    陈大昌笑了笑,二人显然早就认识。

    “多年不见,咱家该称呼你为苏姑娘,还是苏娘子?算算你的年纪,称呼姑娘显然不合适。咱家还是叫你苏娘子吧。这些年,你有没有嫁人?”

    苏文芷嗤笑一声,“寒暄,叙旧?你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不过就是刘诏手下的一头走狗。”

    “你错了,咱家并非大皇子殿下手下走狗。咱家乃是诏夫人手下一员大将。”

    苏文芷呵呵冷笑,不管陈大昌说什么,她都认定对方是刘诏的走狗。

    她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会下江南?”

    陈大昌笑了笑,眼神带着讥讽之色。

    他很坦诚,说的话也很刺耳,“你被金吾卫追捕,身边的人陆续被杀,失踪。你犹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

    京城风声鹤唳,很显然你没办法继续留在京城,你得换个地方躲起来。而咱家正好知道,你自小在江南长大。江南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惊慌如你,逃窜时一定会选择最熟悉的地方躲起来,如此你才会放心。所以咱家派人守株待兔,天天在码头盯着。果不其然,等了这么长时间,今日终于等到了你。”

    苏文芷瞪大眼睛,“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莫非你以为事情有多复杂?以为咱家派人一路跟着你到江南?你想多了。”陈大昌讥讽道。

    苏文芷呵呵冷笑,“我母亲信错了你。”

    陈大昌摆手,“我与你母亲根本谈不上信任,只是彼此认识,互相利用罢了。你母亲做事好歹还有点脑子,而你不仅没脑子,更是蠢货。你竟然敢安排人毒杀太后,就该想到今日后果。”

    苏文芷哈哈大笑起来,“你很关心我吗?陈公公。”

    陈大昌摇头,“你的死活,咱家并不关心。咱家只是很意外,你怎会如此愚蠢,连你母亲一半都及不上。亏你母亲临死前,给你留下这么多资源,指望着你好好度过余生,结果全被你糟蹋了。你母亲留给你的那点人手,基本上都快死光了吧。”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愚蠢?你又有多聪明!”

    “至少咱家不会像你一样犯蠢。”

    “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咱家该知道什么?该知道你一心想着恢复皇室身份吗?你就是个野种!”

    苏文芷浑身颤抖,面目狰狞,“你闭嘴,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

    陈大昌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文芷。

    苏文芷歇斯底里,状如疯癫。

    她猛地站起来,朝陈大昌扑去,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发着寒光的匕首。

    她分明是想杀了陈大昌。

    砰!

    陈大昌猛地起身,一脚踢翻了苏文芷。

    护卫听到响动扑进来,直接搜身。

    不仅搜出匕首,竟然还搜出了毒药。

    啪!

    陈大昌出离了愤怒,一巴掌狠狠打在苏文芷的脸上。

    “用毒用习惯了吗?随身都带着毒药。”

    呸!

    苏文芷一口唾沫吐在陈大昌脸上。

    把陈大昌恶心坏了。

    “没教养的东西!”

    又是一巴掌打在苏文芷的脸上。

    苏文芷的脸颊,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四根清晰的手指印已经出现。

    可想而知,陈大昌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他是真的动了真怒。

    下人打来热水,陈大昌狠狠洗了一把脸,脸颊都被搓红。

    他真的被恶心坏了。

    苏文芷被绑在椅子上,手脚俱都捆上了绳索,动弹不得。

    她眼神怨毒的盯着陈大昌,“要杀要剐随便你。”

    陈大昌嗤笑一声,“上赶着找死!”

    苏文芷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怕死?”

    陈大昌讥讽道:“你以为死很可怕吗?真正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文芷浑身一抖,牙关咬紧,“你不能这样对我。”

    “在你掏出匕首的那一刻,你母亲替你攒下的情分就已经荡然无存。”

    苏文芷脸色煞白。

    “你果然是个蠢货!”陈大昌突然发出如此感慨,“说说吧,为什么要毒杀太后。此事你筹谋了多久,毒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苏文芷白着一张脸,“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不肯给我一个痛快?”

    “难不成是咱家让你一无所有?”陈大昌反问道。

    苏文芷无言以对。

    他指着苏文芷,“从你决定毒杀太后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毒杀太后,和陛下结下杀母之仇,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天子之怒,只能用鲜血平息。你母亲留给你的那点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抓。你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后果吗?他们会被严刑拷打,最后会被凌迟处死。三千刀,一刀都不能少。他们会落到如此下场,全都是因为你的愚蠢和疯狂。”

    “我恨你们!”

    苏文芷痛哭失声。

    “我要杀了你们!”

    她在愤怒的嘶吼,呐喊。

    她哭着说道:“毒杀太后,是我一力主张。先帝活着的时候,连着几次清洗后宫,母亲安插在后宫的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只剩下少数老人没有被查出来。

    母亲死后,剩下的那些人都没了主心骨,加上多年努力化为泡影,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就此退出。

    母亲的心血,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解散退缩。我必须做点什么事情,让大家重整旗鼓,重拾信心。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后宫掀起腥风血雨来得更好更快。”

    “所以你决定毒杀太后?”

    苏文芷摇头,“一开始并没有决定毒杀太后,原本是想毒杀皇后。”

    陈大昌皱起眉头,“后来为什么将目标改为太后?”

    苏文芷苦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皇后身边没有我的人。谁能想到宁王能登基称帝,谁能想到裴氏能当皇后。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母亲就会早早的在裴氏身边安插人手。只可惜……”

    陈大昌讥讽一笑,“裴皇后没有被你们毒杀,这么说还要感谢苏贵妃的轻视之恩。”

    苏文芷不理会陈大昌的讥讽,平静地说道:“母亲生前,的确没有料到最后会是宁王登基称帝。”

    陈大昌问道:“苏贵妃将宝押在了赵王身上,还是燕王身上?”

    “赵王!可惜赵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大昌恍然大悟。

    难怪薛贵妃知道那么多关于拐子集团的事情。

    原来从一开始,苏贵妃就看中了赵王,同他们母子有了接触。

    赵王逼宫造反,显然同苏贵妃脱不了关系。

    这个女人,身在感业寺,却处处兴风作浪。

    好在她已经死了。

    留下个女儿,又是个蠢货。

    “就因为太后身边有你们的人,所以你决定将毒杀目标改为太后?”

    苏文芷点点头。

    陈大昌又问道:“除了贾嬷嬷,还有谁是你们的人?”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

    慈宁宫上下,所有人都死了。说不说都没区别。

    苏文芷选择说出一切。

    她说道:“除了贾嬷嬷,还有管着衣服鞋帽的左女史,以及一个洒扫宫女。”

    “她们三人,具体是谁下毒?”

    苏文芷说道:“左女史。也只有左女史才有机会下毒。”

    “贾嬷嬷又是因为原因被淹死在井里?”

    苏文芷深吸一口气,“因为刘诏。刘诏私下里派人调查贾嬷嬷的身世,担心她走漏风声,所以她必须死。你别误会,贾嬷嬷是自愿跳井。”

    陈大昌冷哼一声,“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苏文芷理直气壮地说道:“行非常事,自然要有非常手段。”

    陈大昌嗤笑一声,“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送到左女史手中?”

    苏文芷沉默。

    陈大昌说道:“全部交代清楚,咱家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别怪咱家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该知道,咱家身边不缺行刑的高手,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花样手段你母亲没少告诉你吧。”

    苏文芷浑身一抖,“你是在威胁我。”

    “对啊,咱家就是在威胁你。你要如何?咱家最后问你一次,毒药谁给你的?”

    苏文芷低着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是我母亲给我的。”

    “放屁!你以为咱家会信你?”

    陈大昌直接拆穿了苏文芷的谎言。

    “说实话,毒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是……”

    “是谁?说话!”

    苏文芷抬起头,朝陈大昌笑了笑,“我母亲要是知道我今日的遭遇,一定后悔当年留下你的狗命。”

    “苏贵妃要是知道她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在你出生的那天,就会将你溺毙。”

    苏文芷哈哈一笑,“想知道是谁给我毒药吗?我偏不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真相。哈哈哈……”

    陈大昌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

    “吐出来!”

    他冲上去,捏住苏文芷的下颌骨,强行令苏文芷张开嘴。

    可是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苏文芷已经吞下毒囊。

    见血封喉的毒药,转眼就要了苏文芷的性命。

    她死不瞑目,偏偏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仿佛是在讥笑陈大昌的无能为力。

第752章 偷跑(三更)

    砰!

    陈大昌一拳头砸在桌上。

    气煞人也!

    他气自己疏忽大意,让苏文芷钻了空子。

    一开始,苏文芷分明没有求死之心,所以才愿意配合,交代所有事情。

    直到他问到毒药从何而来,苏文芷突然就下定决心求死。

    并且毫不犹豫咬破毒囊,求死之心有多坚决,陈大昌若非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

    情愿死,也不愿意说出毒药的来历,看来给她毒药的人不简单啊。

    “公公,接下来还要查吗?”

    “查,当然要查。”陈大昌怒气冲冲,被苏文芷摆了一道,心头怒气冲天。

    “可是苏文芷身边的人几乎死绝了,此事该从何查起?”属下实话实话。

    查,也得有个下手的目标。

    苏文芷的人几乎死绝了,该找谁查去。

    陈大昌蹙眉,深思片刻,说道:“把这里的消息送到京城。接下来要怎么查,从何查起,让京城那边操心。金吾卫抓了苏文芷那么多人,手里头肯定捏着口供。说不定里面会有线索。”

    “属下遵命!”

    进来两个人,将苏文芷的尸体抬下去。

    陈大昌心情郁闷,当借酒消愁。

    禁酒令,在江南一地,几乎形同虚设。

    加上灾情减缓,今年应该是个风调雨顺的年头,粮食丰收。

    有了足够的粮食,江南一地的官府,对聚众饮宴,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公,大事不好!”

    “什么事这么慌张?”陈大昌不满的看着下属。

    下属一头汗水,“启禀公公,江娘子居所外的暗桩,不知何时全都撤走了。”

    “什么?确定暗桩都撤走了吗?”

    “属下亲自查过,四个暗桩,全部被撤走。”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大昌急切问道。

    “属下还在查,应该就是最近两三天的事情。”

    陈大昌大怒,“荒唐!暗桩被撤走,你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干什么吃的?”

    下属不敢辩驳,只能低头挨骂。

    陈大昌冷哼一声,厉声问道:“江燕人呢?她人还在不在?”

    “属下安排人将院子围了起来,还没安排人进去查看。”

    陈大昌不敢耽误,苏文芷的事情只能暂时丢一边。

    他带上人手,急匆匆赶往江燕所居宅院。

    哐!

    大门被一脚踹开。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陈大昌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一口气冲进内院。

    内院屋舍,一地狼藉。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散落一地。

    但是没有银两。

    “公公,这里发现尸体。”

    厢房内,两个嬷嬷倒毙在地,嘴唇发紫,看来是中毒身亡。

    “公公,发现活口。”

    “带过来!”

    一个烧火丫鬟脸色煞白的被提了上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大昌眼神示意,自有属下替他动手,迫使烧火丫鬟安静下来。

    陈大昌问道:“出了什么事?”

    “奴婢,奴婢……”

    “好好说,饶你不死。否则……”

    “奴婢说,奴婢说。奴婢并没有亲眼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只是听见吵闹声。等奴婢出来查看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嬷嬷也死了。呜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就是昨日傍晚,天将黑的时候。”

    “昨日发生的事情,你怎么没离开?”

    “奴婢是孤儿,奴婢离开这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屋里那么多绫罗绸缎,还有珠宝首饰,你就没动过心思?”

    “奴婢动过心思,可是奴婢很怕。奴婢怕自己保不住那些东西,怕一出去就被人杀了。”

    看着愚钝,其实是个聪明丫头。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陈大昌又问道:“你家江娘子人呢?你知道她什么不见的,去了哪里吗?”

    烧火丫鬟迟疑了一下,“昨儿早上江娘子带着媛媛出门烧香。中午厨房只做了几样简单的饭菜,江娘子中午肯定没回来。等到晚饭的时候,就出了事。奴婢从昨儿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见到江娘子。”

    “如此说来,江娘子昨儿一早,带着孩子偷偷跑了。”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陈大昌出离了愤怒。

    几个属下全都惧怕地低下头。

    江燕昨日失踪,他们直到今天才发现。显然是个很大的疏忽。

    陈大昌冷哼一声,“很明显,江燕最早发现暗桩被撤走。甚至有可能,她是被暗桩接走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暂时可以忽略。咱家更愿意相信,江燕发现暗桩撤走后,借口烧香,带着孩子偷偷跑了。”

    陈大昌指着厢房里面的两具尸体。

    “据咱家了解,那两个嬷嬷,周瑾派来专门看守江燕。算得上是周瑾的心腹。如果是暗桩接走了江燕,没道理毒杀两位嬷嬷。”

    “属下无能!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者流出事。”

    陈大昌怒声说道:“叫你们盯着江燕,数年没出事,一个二个全都松懈下来,真以为一辈子不会出事。结果对方趁着你们松懈的时候,就搞出一件大事。”

    “请公公责罚。”

    “找到江燕,将功抵罪。否则,咱家必将严惩尔等。”

    “属下遵命!”

    陈大昌又细细搜寻了卧房。

    江燕偷偷离开,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想法。

    金银细软全被带走,只留下不方便携带的布匹,还有打眼的珠宝首饰。

    孩子的衣服,也明显少了很多。

    说什么烧香,恐怕一早就想好要怎么逃走。

    显然,江燕当初答应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

    令陈大昌不解的是,周瑾为什么要撤走暗桩?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放弃了江燕?

    他猛地问道:“容公公人在哪里?”

    “回禀公公,容公公此刻应该在公房!”

    “随咱家去见容公公。”

    “属下遵命!”

    陈大昌急匆匆去见容信。

    见到人后,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周瑾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公公消息好灵通,咱家也是刚刚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

    容信将信件交给陈大昌,“海上送来的消息,刚到。周瑾有后,在岛上大宴宾客。附近活动的海盗都去了。”

    “周瑾有儿子了?”

    “是啊!看来周瑾有意栽培儿子做接班人。”

    陈大昌摇头,“不对!周瑾如果有意栽培儿子做接班人,就不会大宴宾客,而是该将儿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他现在大宴宾客,分明是将把柄亲手交到对手手中。抓周瑾难,抓他儿子可不难。一招调虎离山,母子二人手到擒来。”

    “陈公公的意思是,这是周瑾弄的迷魂阵?”

    陈大昌点点头,“只怕真正的接班人并不在岛上,而是在江南某个地方细心栽培。咱家甚至怀疑,周瑾的儿子,年纪恐怕已经很大。大到足以出海历练。

    现在岛上这个儿子,不过是转移众人注意力的迷魂阵。恐怕大宴宾客就是一个局,给他亲儿子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特意设置的局。”

    容信心头一惊,“公公的意思是,周瑾用一个儿子做诱饵,为亲儿子铺路?他是想趁机杀了那些做客的海盗吗?就不怕犯众怒?”

    陈大昌说道:“不用全部杀。杀一个刺头,让他亲儿子动手,当着众人的面,他亲儿子便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走到台前,逐步分薄周瑾手下几员大将的权利。

    一群海盗,从来只相信拳头。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随时随地都可以翻脸杀人。昔日兄弟,反目成仇,犹如家常便饭。兄弟再亲,也亲不过亲儿子。兄弟之间的信任犹如一张纸,一捅就破,哪里比得上亲父子之间的感情。”

    容信听完,感慨一句,“周瑾果真枭雄。”

    “什么枭雄,就是一个海盗头子。说他是枭雄,分明是侮辱了枭雄!”陈大昌满脸讥讽。

    容信说道:“只可惜周瑾不能为夫人所用。”

    陈大昌说道:“周瑾那样的人,岂会甘心屈居女人之下。海洋,是男人的世界,周瑾在男人堆里厮混,自然无法接受夫人开出的条件。夫人放弃招安,行驱狼吞虎之策,此乃上策。”

    容信问道:“公公从哪里得知周瑾的消息?”

    陈大昌直言不讳,反正容信迟早会知道。

    他也没替属下掩饰,“暗桩撤走,江燕带着孩子偷偷跑了。咱家的人因为疏忽大意,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咱家猜测,暗桩突然被撤走,一定是周瑾那边出了什么事。果不其然,周瑾借儿子搞事。

    咱家甚至怀疑,江燕早就知道周瑾有个亲儿子,甚至猜到周瑾打算放弃她。所以她才会早早做好准备,暗桩刚撤走,她就带着孩子跑路。”

    容信皱眉,没想到江燕竟然跑了。利用江南抓周瑾的计划,正式宣告破产。

    江燕这个女人,果然狡诈。

    他问陈大昌,“陈公公认为江燕会逃往哪里?”

    陈大昌说道:“咱家初步猜测,她可能会回西北老家,也有可能去京城。只有极小的可能性会继续南下,前往岭南。”

    容信有不同想法,“这是为何?陈公公依据什么,判断江燕不会前往岭南,反而会选择北上?要知道京城认识她的人可不少,她回到京城,等于是自投罗网。而且她身边还带着孩子,理应选一个远离是非的地方躲起来,静等风声过去。”

    陈大昌掷地有声地说道:“因为她有怨!因为京城有她熟悉的人!咱家曾仔细研究过江燕的生平,这个女人就是个典型的赌徒。

    当年她在诏夫人身边当丫鬟,仗着姿色出众,不甘屈居人下,一心往上爬。夫人给了她的机会,她没有丝毫犹豫,牢牢抓住。从西北到京城,她是在赌,赌自己的命。

    进了宫,她周旋在薛贵妃李德妃之间,同样是赌。甚至选择和周瑾在一起,何尝不是在赌。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赌徒永远都戒不了赌。所以有很大可能,她会选择进京,拿自己的命赌一把。”

    容信皱眉深思片刻,“此事我会如实写信告诉京城那边。江燕是不是去了京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陈大昌信心满满地说道:“咱家有七成把握,这个女人去了京城。至于她的孩子,有可能带去京城,也有可能就寄养在江南。”

    容信问道:“陈公公同江燕数次接触,你认为她有多在乎那个孩子?”

    陈大昌没有任何迟疑,“她最在意的人永远是她自己。为了自己,孩子可以牺牲。”

    江燕就是这么一个狠女人。

    陈大昌又补充道:“孩子是她和海盗生的,这个孩子无法给她带来任何保障。她对这个孩子,说不定已经生恨。”

    容信点点头,“我会加派人手追查江燕的孩子,有可能孩子真的被寄养在某个人家里。”

第753章 无望国师

    西北。

    距离边关大约七八里的草原上,多了一个集市。

    此集市出现已有数年时间,每月不定期开市。

    最初,集市很小,甚至根本没资格称之为集市。

    只是一处少数胆子大的商人同草原牧民以物易物的地点。

    也不知从什么开始,来到此处的商人越来越多,草原牧民也越来越多。于是就形成了一个集市。

    西北军对此集市,也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偶尔也会看到穿着军服的人在集市上闲逛。

    集市人很多!

    大周人,牧民,异族人,各种身份的汇聚在此处,规模最大的时候足有几千人。

    大周商人围着牧民,讨价还价,购买他们的牛羊皮毛。

    牧民们卖了牛羊皮毛,牵着马在集市上闲逛。

    每个摊子前,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们用着不熟练的大周话同商人讨价还价。

    大周商人也用着不熟练的异族话,同他们讨价还价。很多时候,双方都是在鸡同鸭讲,偏偏这样还能将生意做成。

    当牧民们经过食铺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咽下一口唾沫。

    特么的,太香了。

    同样都是肉,大周人做的就是好吃。而且料十足。

    顾不得买铁锅,买盐巴茶叶,先坐下来填饱咕咕乱叫的五脏庙要紧。

    “老板,两碗卤肉面,多放点辣子。”

    “老板,一碗胡辣汤。”

    各种口音的大周话在食谱响起。

    马小六在灶台前熟练的操作起来。

    “来啦!你的两碗卤肉面,多放辣子。你的一碗胡辣汤……”

    堂堂内侍马小六,摇身一变,干起了食铺老板兼任店小二的活计,也是像模像样。

    一个高大的大汉来到食铺前,往条凳上一坐,条凳顿时嘎吱嘎吱作响,可怜兮兮,似乎是在控诉大汉的粗鲁行径。

    大汉操着还算熟练的大周话,“五斤卤牛肉,两斤高粱酒,再随便炒两个肉菜,再来一碗面圪塔汤。”

    “客官,不好意思,现在禁酒令,我们这里没有高粱酒,只有口感差一些的红薯酒。你要的话,我算你便宜些。”

    大汉眉头一皱,“怎得还在禁酒令?”

    “原来客官知道禁酒令啊!红薯酒可要?”

    “先来个两斤吧。”

    “好嘞!两斤红薯酒。”

    马小六上了酒,回到灶台忙碌起来。

    邓存礼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两斤红薯酒,他便提着酒壶走了出来。

    “是客官您要的酒吗?两斤红薯酒请慢用。”

    大汉嗯了一声,先灌了一口酒,有些嫌弃,眉头都皱了起来,“你们禁酒令什么时候撤销?”

    “看来客官对大周的情况很了解。”

    大汉咧嘴一笑,“一年少说跑一回,能不熟悉吗。”

    “客官生意兴隆!不知客官从哪里来?”

    大汉指了指西边方向,“老远的地方,要走一个多月。”

    “那个方向,离着西凉应该不远了。路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小六,给这位客官再来两个下酒菜。”

    “好嘞!”

    下酒菜上来,大汉咧嘴一笑,很满意。

    大周的卤菜可是一绝。

    邓存礼很自然地陪着大汉喝酒闲聊,了解外面的情况。

    商队推迟了回程的时间,西凉的消息迟迟收不到,他有些担心。

    只能将主意打在这些异族人身上,或许他们听说了什么。

    “要说新鲜事,的确有一件。”

    “哦,什么新鲜事?能否说来听听。”

    大汉咬着油炸花生米,香喷喷,又脆,下酒正合适。

    “我出发的时候,听人说西凉王城多了一位国师。国师开坛讲经,从者云集,那场面,据说十分惊人。”

    邓存礼呼吸一窒。

    他定了定神,“西凉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国师?”

    “没多久的事情。”

    “不知西凉国师法号怎么称呼。”

    大汉挖掘着脑中的记忆,“好像是叫,叫什么无望还是什么的,我也没注意听。就知道西凉王城多了一位国师。”

    邓存礼听到无望的名字,如释重负。

    成了!

    无望这个六根不净的和尚,终于成为了西凉的国师。没有辜负他们这些年的努力。

    邓存礼心情高兴,又让马小六送上两斤红薯酒,陪着大汉喝酒闲聊。

    两人喝得尽兴,大汉手舞足蹈,兴奋得差点将小桌子给掀翻了。

    等到大汉喝醉后,邓存礼才离开。

    他悄声吩咐马小六,“派人通知鲁侯,事情成了。”

    马小六一脸兴奋,“无望秃驴做了国师,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自然是借着国师的身份,影响西凉王的决定。”甚至插手西凉王位传承。

    国师身份,能做的事情太多。

    这就是为什么,众人对国师一事,势在必得。还特意将杨季,陈壮实派了过去。

    没有辜负夫人的期望。

    ……

    鲁侯得知事情成了,兴奋得一拳头砸在桌上。

    他吩咐长子裴蒙,“你亲自领军,去路上接应那两个读书人。诏夫人可是点了他们的名字,无论如何要保证那二人活着回来。”

    裴蒙说道:“这两个读书人,倒是有点本事。没想到真让他们办成了。”

    “没点本事,诏夫人就不会将他们派往西凉。你赶紧点兵出发。西凉的消息迟迟没送来,本侯估摸着路上出了意外。”

    “儿子遵命!”

    跑蒙出了营帐,就开始点兵。

    顾珽主动请缨,这一趟任务他也想去。

    裴蒙蹙眉,显然不赞成,“小蔓就快生了,这个时候你岂能轻易离开。”

    顾珽朗声说道:“小蔓还有两个多月才生,肯定来得及。将军,不能因为我有家室,就将我排斥在任务外。如果为了平安度日,属下大可留在京城,没有必要非要来西北拼命。既然来了西北,就请将军对我一视同仁。”

    裴蒙皱眉,显然是对顾珽有所不满。

    顾珽目光坚毅,强烈要求这趟任务不能留下他。

    裴蒙冷哼一声,“还不赶紧去做准备。两个时辰后出发!”

    “是!”

    顾珽一脸兴奋,转身跑了。

    ……

    晋州城内,裴蔓挺着大肚子,检查货物。

    用羊毛纺织的毛毯,富贵牡丹图案,加上精美的染色,看上去花团锦簇,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样的毛毯,无论是卖给异族人,还是卖到京城江南,都十分受欢迎。”

    裴蔓说道:“花样子还是太少,富贵牡丹图案,都用了多少年。现在京城的人,都追求新鲜。江南的人也不遑多让。我们要想出一些新的花样,不能总是富贵牡丹,仙童祝寿之类的。

    晋州城内多了那么多家织布工坊,我们做毯子,他们也做毯子。我们做富贵牡丹,他们也做富贵牡丹,你们就没有一点压力吗?不能仗着四海商行在背后撑腰,大家就不思进取。”

    工坊管事有些羞愧。口上答应,一定会多想一想新鲜的花样子。

    下人来到裴蔓身边,“启禀少奶奶,军营来人。”

    裴蔓心头一跳,叮嘱管事不可懈怠,这才离开工坊。

    见到军营的人,裴蔓张口就问道:“是不是将军有任务在身,不能回来?”

    “少奶奶猜的不错,将军临时要出一趟任务,归期未定。不过将军说,他一定会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

    裴蔓蹙眉,“什么任务,竟然要一两个月的事情。”

    “卑职不知。”

    裴蔓叹了一声,“罢了,下去领赏吧。”

    “多谢少奶奶!”

    下人问裴蔓,“少奶奶要不要去问一声侯爷。侯爷肯定知道将军出什么任务。”

    裴蔓摇头,“他既然不肯说,显然这趟任务属于机密,怎能轻易去问。等一等吧。要是孩子生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自然要去问一声。”

    ……

    与此同时,大功臣杨季,陈壮实正在戈壁上吃沙子。

    二人功成身退,准备返回大周。

    哪想到路途上遇到马贼,一群人为了逃命,躲进草原深处,结果却迷路了。

    他们已经在戈壁上走了半个多月,还没走出去。

    “若是再走不出这鬼地方,我们怕是要死在这里。”杨季平静说道。

    陈壮实哈哈一笑,“杨兄,你我二人的经历,完全可以大书特书,写成传奇小说,成为最畅销的书籍。为此,当浮一大白。”

    说完,陈壮实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

    杨季摇摇头,“走不出去,一切都是白日做梦。即便走出去,诏夫人也不会允许我们将此行经历写出来出版。因为时机还未到。”

    “此等大事,竟然还要遮掩,真是气煞人也。我二人建功立业,理应青史留名。”

    “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

    陈壮实靠近杨季,悄声问道:“你猜大皇子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吗?”

    “不可说!”杨季摇头。

    陈壮实翻了个白眼,“茫茫戈壁,杨兄怕个屁!就不信这里还有人偷听。杨兄该知道,你我二人这一趟走下来,等于是上了诏夫人的贼船。要是大皇子坐不了那个位置,杨兄可曾想过你我二人会落到何等下场?你心中抱负,还有实现的一天吗?”

    “陈兄想说什么?”

    陈壮实将手中刀插入沙土中,“若能脱困,顺利回到京城,诏夫人对我们二人肯定会做出安排。杨兄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你谈想法,我的想法就是读书科举!”杨季始终很平静。

    陈壮实瞪了他一眼,“就这个?”

    “难道陈兄另有打算?”

    “我一介秀才,即便有什么打算,也是空口白话。比不上杨兄堂堂解元。”

    杨季拍拍陈壮实的肩膀,“陈兄不必自卑。”

    噗!

    陈壮实差点被噎死。

    “杨兄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自卑?世上如我这般的人,如果也能称之为自卑的话,等于是杨兄一下子就将自卑的标准提高了起码八成。杨兄不厚道啊!”

    杨季一本正经地说道:“厚道又不能吃,也不能喝。我又何必对陈兄厚道。”

    “杨兄,你学坏了。大大的坏。一定是热情如火的西凉女子蛊惑了你。”这

    杨季冲天翻了个白眼,每次和陈壮实一本正经的谈话,最后都会拐到女人头上。

    让人十分无语。

    “两位先生,我们要出发了。”

    护卫在催促。

    陈壮实望着头顶的太阳,“十天之内,如果还走不出去,不是渴死,也是饿死。”

    杨季拍拍陈壮实的肩膀,“一定可以走出去。我们没能按时回去,鲁侯那边肯定猜到我们应该是出了意外。说不定救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正在四处找我们。”

    “但愿如此!这地方太过广袤,我们这群人,渺小如蝼蚁。也不知有没有这个幸运。”

    “陈兄不必灰心。”

    “杨兄不必安慰我,我只是抒发一下感慨,记录下此刻的心情。为我将来出书扬名提前做好准备。”

    “陈兄果然想得长远。”

第754章 垂涎三尺

    盛夏。

    晓筑内溪水潺潺,十分凉爽。

    顾玖看完西北寄来的信件,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无望顺利当上西凉国师。

    杨季,陈壮实二人也即将回京。

    “此二人有大才,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安排他们。”

    顾喻说道:“明年就是科举年,明年也是我第三任任期最后一年。不如让这位杨兄接替我的位置。正好我在京城也呆腻了,打算带敏敏出京外放几年,过几年清净日子。”

    顾喻家里,父母兄长,侄儿侄女,全都指望着顾喻一个人吃饭。

    尤其是顾喻母亲,一个大奇葩。

    没事都要搞出事,有事那更不得了,恨不得将天捅个窟窿。

    虽说顾喻和家里人没住在一起,却架不住三天两头的搞事。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这年头当官都要讲究孝道。

    家里搞出事情,即便顾喻满肚子火气,还是得出面解决。

    湖阳郡主能帮一次,两次,震慑顾家人不准找陈敏麻烦。

    却不能顾家次次出事,湖阳郡主次次都出面。

    顾家人不找陈敏麻烦,可以找顾喻麻烦。

    陈敏顾喻夫妻一体,顾喻天天分心处理家里头的事情,陈敏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日子没法过啦!

    为了顾家那摊子烂事,陈敏没少抱怨,眼泪也流了一箩筐。还得瞒着湖阳郡主,怕被发现。

    陈敏心头怕湖阳郡主的暴脾气,怕顾喻夹在中间难做人,怕湖阳郡主不给顾喻面子。也怕被湖阳臭骂。

    总之各种顾虑,能瞒就瞒。

    顾喻也是静极思动。

    家里人尽拖后腿,从不为他着想。

    那不如就离开京城,带着妻儿外放。

    在外面待个一二十年,等到父母百年后,需要守孝的时候再回来。

    这些想法,顾喻没说出口。

    他只说想外放,过几年清净日子。

    顾玖同他说道:“新民县县令,由你开始,连任三届。第四个任期,无论如何朝廷都会将你换下来。既然你也有外放的打算,此事我来安排。”

    顾喻如释重负,“多谢小玖妹妹,此事就全拜托你。明年科举,杨季肯定没问题。由杨季接替我,我认为是他是最合适的。”

    顾玖说道:“杨季读书很有天分,明年科举,顺利的话,他的名次只高不低。如此一来,他势必会进入翰林院。翰林院清贵,是读书人走仕途的必经之地。叫他放弃翰林院,到新民县做县令,他未必会答应。”

    顾喻笑了笑,“小玖妹妹一定有办法说服他。”

    顾玖摇摇头,“我不能保证说服他。而且他资历太浅,又出自山河书院,吏部未必肯答应。说到底,还是山河书院创办时间太短,前两次科举年,考取进士的人太少。以至于用人的时候,本夫人竟然挑选不出合适的人选。”

    人才难得啊!

    这年头做官,不光要有学历,还要有资历。

    学历可以靠山河书院解决。

    资历就没办法了,只能一年一年的熬。

    顾喻问道:“苏政不愿意接任新民县县令吗?”

    顾玖点点头,“他已经决定去江陵府,正在办手续。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吏部的任命就会下来。届时本夫人要亲自替他践行。”

    “顾琤也不行?”

    顾玖笑了起来,“他姓顾,自然不行。朝廷和陛下不可能让顾家人一直把持新民县,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顾喻又问道:“大皇子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他的人都不能用,目标太大,容易引来宫里的猜忌。”

    顾玖直言不讳,就差直接说皇帝陛下同大皇子父子不和,父子二人有嫌隙。做事就得注意影响。

    顾喻摇摇头,替顾玖感到辛苦,“想来想去,还是杨季最合适。”

    “等杨季回来再说吧。此事先不急,等到明年科举之后,再拿主意也不迟。”

    心里头,顾玖赞同顾喻的建议。

    杨季任新民县县令肯定没问题。

    就怕耽误了对方的前程,以至心中生出怨恨。

    顾喻悄声问道:“小玖妹妹可曾考虑过三元公?”

    “杨元庆?”

    “正是!三元公做官的资历是足够的。”

    顾玖摇头,“堂堂三元公去做县令,暴殄天物。不如留在书院,替书院多教几个学生,多考几个进士,刷一波名望。”

    三元公的作用,不是在官场,而是在文坛。是要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玖要让世人皆知三元公,皆知山河书院。

    三元公可是山河书院的金字招牌,万万不能砸了。

    区区一个县令,哪里比得上文坛大佬来的牛逼。

    县令千千万,文坛大佬就区区几人。

    其中分量不言而喻。

    顾喻担心,“三元公不能用,杨季也不能用,妹妹打算用谁?新民县县令的人选,需要尽快定下来才行。”

    顾玖笑了笑,“其实我有个人选,只是其中变数比较多。”

    “妹妹相中了谁?”

    顾玖轻声说道:“孙氏长孙,孙民智。”

    顾喻愣了下,“周怡前夫?”

    “正是!”

    “妹妹怎么会想到用孙家人?孙家人和妹妹可不是一条心,妹妹就不担心孙家人暗中使坏吗?”

    顾玖把玩着折扇。

    她发现黄去病爱玩折扇,是有道理的。

    这玩意有时候挺好用。

    她对顾喻说道:“我也想将新民县牢牢抓在手中,但是,我也必须向陛下表示我的忠心。我并非将新民县当成私产,更不是我的封地。孙家立场中立,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的话,孙民智是个人选。”

    顾喻说道:“可是孙民智官居六品,哪里会去做七品县令。”

    顾玖笑了笑,“他的六品员外郎,哪里比得上新民县县令来得重要。孙氏一族屹立世间数百年,历经三朝,有着独有的传承。孙家自保的秘诀就是中立。

    然而先是先帝夺了孙家书写传位诏书的荣耀,接着孙家又被陛下刻意打压。加上孙家参与削爵一事,得罪了诸多勋贵,这几年日子并不好过。家中儿郎,数年得不到提拔。我若是对孙家释放善意,你猜孙家会不会把握机会?”

    顾喻深思片刻,“妹妹也说孙家能够自保全靠中立的立场,他们未必会接受妹妹善意。我想,孙家并不想打上大皇子殿下的烙印。”

    顾玖点点头,“你说的对。其实孙民智做不做新民县县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孙家那群读书人,十分稀罕。

    若能忽悠一二孙家人到山河书院教书,山河书院的名声等于是镶了一层金,金光闪闪。谁不知剑南道百年孙家。历经三朝,顶级门阀。孙家老祖宗的著作,如今还是读书人的必读书目。”

    孙家就是如此牛。

    三元公杨元庆是活着的传奇,只是还差了一口气,还得再写几本书,等到死后十年二十年有可能被立为先贤圣人。

    而孙家的老祖宗,则是死了的传奇。早就被立为先贤圣人。

    先贤祠里面,就有孙家老祖宗的牌位。

    孙家在文坛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孙家人也没辜负孙家老祖宗的期望,子孙都很会读书。

    本朝,孙家出了七个解元,两个状元。

    进士,举人数不胜数。

    秀才在孙家,那就是文盲,根本没活路。是会遭到歧视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秀才多稀罕啊。家里有个秀才,还不得供起来。

    在孙家,秀才一文不值,统统辣鸡。

    不考个进士回家,都对不起列祖列宗。

    顾玖很早就开始垂涎孙家那帮读书人。

    这些年,她通过各种途径试探了好几次,孙家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顾玖的这招揽。

    如今孙家处境艰难,顾玖就想趁机捞一把。能捞到一个孙家读书人,都是赚。

    新民县县令,比起山河书院的名望来说,不值一提。

    “怕是要让妹妹失望了。据我所知,孙家人极为固执。当年先太子妃请求娘家人相助,孙氏族长发话不准帮她。直到先太子妃过世,孙家愣是没帮过一回。”

    顾玖说道:“先太子妃那事,牵涉到夺嫡之争。孙家为了自保,肯定不会出手相帮。而今我只是想请孙家人到书院教书,性质不同,还是有机会谈一谈。”

    顾喻说道:“我还是认为孙民智不合适,妹妹还是另选他人吧。”

    顾玖笑道:“你放心,我会列出一个备选名单,一一考察,再做决定。若是顾四哥有合适的人选,务必推荐给我。”

第755章 京城居,大不易(三更)

    历经艰难险阻,数次陷入绝望,又数次重燃希望,杨季陈壮实二人终于回到京城。

    京城城墙在望。

    陈壮实兴奋得策马狂奔。

    他的骑术,早就今非昔比。

    来回近万里路程,足以让他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骑手。

    可谓是上马能提刀杀敌,下马能执笔杀人。

    “杨兄为何不兴奋?难道杨兄不乐意回到京城?京城多好啊,花花世界,夜夜笙歌,某已经想念多时。”

    杨季生性冷静克制,“即便兴奋,也不必表现出来。”

    “杨兄性子未免太沉闷了些,不好,不好。也不知有没有人到城门口接我们。”

    “不必接送,也就省却了许多麻烦,免了迎来送往。”

    陈壮实嗤笑道:“杨兄干脆去当和尚得了!”

    杨季一本正经地说道:“曾经的确有过出家为僧的想法。奈何家母不许,只能放弃。不过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法号。”

    “什么法号?杨兄快说。”

    “远山居士。”

    噗!

    陈壮实哈哈大笑起来,“我与杨兄一起远赴西域,亲眼见证异族风物,内心十分激荡。杨兄心中明明有野望有抱负,否则也不可能答应前往西凉干大事。为何如今到了京城,杨兄又故作姿态,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在是令我不耻。”

    杨季嘴角抽抽,“你不懂,我这叫宠辱不惊。”

    呸!

    冠冕堂皇。

    屁的宠辱不惊。

    就是喜欢装高人,供人仰望。

    明明俗气得不行,又何必学世外高人作态。

    陈壮实喝了一口红薯酒,“有没有人说过杨兄惺惺作态?”

    杨季瞥了眼陈壮实,“陈兄话太多,赶紧闭嘴吧!”

    陈壮实哈哈大笑起来。

    为成功激怒杨季而感到得意。

    杨季很无语。

    陈壮实简直就是祸害。

    城墙就在前方。

    二人下马,排队进城。

    “人忒多,也不知要排多久。”

    “这点人算得了什么。南城门那边才叫人多。大家为了节省时间,特意饶过南城门,从西城门进京城。”

    一个游商同陈壮实闲聊。

    “你们二位都是外地人吧,第一次进京?”

    游商看着二人牵着马匹,十分艳羡。

    陈壮实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兄弟二人多年前曾来过京城一趟。时隔数年,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进个城门还要排这么久的队伍。”

    游商显然是个话痨,“如今来京城的人越来越多,排队是难免的。最可恨的是京城房租年年上涨,一个四面漏风的窝棚,也敢开口要四百文一个月,简直是抢钱。

    二位可要租房?我看二位都是不差钱的主,如果租房,千万不要选城内,就去新民县租房。新民县的房子都是新建的,结实,透风,还有专门的洗浴间。而且房租也不算贵。若是读书人,无论是去文青书局,还是山河书院都很方便。”

    说起房子,一起排队的众人,全都加入群聊,开启聊天模式。

    众人对京城的房价,租金,那是吐槽不断。

    南城房子年久失修,破烂不堪,还敢狮子大开口。一间破屋,就敢开口要七八百文钱一个月,有的甚至开价一月一两银子。

    荒唐!

    “更可恨的是,有人假装房东出租房舍。等到交了房租,真正的房东找上门,两边纠纷,我等租房者夹在中间受气,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房租还拿不回来。”

    “我小舅子的表兄干弟弟的大舅子,就在四海商行做事。听他说,南城那一片的房子乱得很。祖宗置办产业,几个儿子分家,儿子又分孙子,孙子继续分家。几代人下来,好好一栋宅院,被分了几十家。你一间屋,我一间屋。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屋檐下,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整日里纷争不断。就连四海商行都不想和这群人打交道。”

    “我等外地人租房,切莫租住在这等混乱的地方,整日里吵闹不休,不得安宁就算了。还要防着小偷小摸,防着三姑六婆。不如去新民县租房,乐得清静。像是新民县二期,租住的人皆是读书人,走在里面都觉着处处透着文气。”

    “新民县一期也不错,虽说都是流民。然而流民家庭简单,人口少,纷争少,住在里面不仅便宜而且清静。”

    “新民县一期那帮流民运气太好了。早知道有那等好处,当年我也舍了家业去做流民。听说当年流民买房,都是一间一间买,几百文钱就能买一间。”

    “几百文钱是首付。最便宜的一间屋,也要六七两银子。”

    “我们在京城租房住,一个月都要几百文钱。一年下来,换做当年都可以买一间屋。只可惜,这等好事,我等没能赶上。”

    “听人说新民县六期昨天刚放出一千套房源,谁手中若有银钱,不妨也去贷款买房。我听人说,新民县的房子,优先照顾我等小民,给予最优惠的贷款。”

    “买了房子,再花钱置办一套家具,就可以招租。租金就可以抵消贷款,还能剩下一笔钱,足够一家人生活。”

    “新民县买房,真划得来。”

    “只可惜囊中羞涩,拿不出十两首付。”

    “如今十两银子可买不到房。六期的房子,首付款已经提高到十五两。房舍面积大的,首付款足足三十两。”

    “三十两,攒几年都攒不下来。”

    “是啊!太贵了。”

    “没有三十两,十五两想想办法,总有的。告诉你们,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以后新民县的房子只会越来越贵,别指望房子会降价。趁着现在还买得起,赶紧买吧。我这回来京城,就是找亲戚借钱。若是借钱顺利的话,我也去买房。”

    “六期的房子,前面已经卖出去几千套。听人说,不少房子已经拿出来出租,都是租给进京的读书人。明年是科举年,需要租房的读书人会更多。现在买房,正好赶上科举年,肯定不愁租不出去。”

    “此话有理!”

    杨季同陈壮实听着小民们闲聊京城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陈壮实小声同杨季说道:“没想到新民县的房子这么吃香。杨兄要不要考虑,也在新民县买一套?”

    杨季点头,“正有此意。”

    新民县的房子,只要不是带花园的,都不贵。

    几百两一套,买下来,自家人住,或是出租都挺好。

    二人往西凉走了一趟,都是不差钱的主。

    大周读书人,在西凉可稀罕了。贵族们竞相邀请,送钱送物还送女人。

    一套带彩印的精装版《前世今生人鬼情》,在西凉王城就能换来黄金百两。

    大周的东西,在西凉老值钱了。

    书籍更是价值千金。

    随着这几年通商贸易,西凉贵族对大周文化十分向往。

    大周的书籍,对他们来说就是宝藏。

    杨季不愧是学霸。

    在西凉一年时间,一边忙着策划无望当国师,一边还翻译了几本书籍。将大周文字翻译成西凉文字,用词优美,受到西凉贵族的青睐。

    西凉王一度想将杨季留在西凉,不惜许下高官厚禄诱惑杨季。

    西凉蛮夷之地,当然留不住心中有抱负的杨季。

    西凉王很遗憾,赠送千金,送杨季离开。

    杨季如今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富豪。

    陈壮实同样不差钱。

    就凭借他那张嘴,从西凉贵族手中忽悠了不少好东西。

    当年的贫困农家学子,如今富贵锦衣,却不曾忘记初心。

    队伍缓慢前进,终于轮到二人。

    验过路引文书,交了城门税,二人顺利进入京城。

    进了京城,又交了一笔卫生费。

    京城越发繁华。

    二人直接前往书院山长史大人家中。

    到了史家,二人得到最热情的款待。

    “老夫已经派人通知夫人,夫人得知你们回京,定然十分欣喜。你们二人先休整两日,届时老夫带你们去见夫人。”

    “多谢山长!”

    “都坐下,都坐下。同老夫说说西凉风土人情。”

第756章 有所求

    丫鬟阿晴拿着一张帖子走进花厅。

    “镇国侯给夫人下了一张拜帖。”

    “镇国侯?”顾玖诧异。

    她接过帖子,翻开一看,果然是镇国侯。

    镇国侯就是曾经的镇国公,睿真崔皇后的娘家兄弟。

    文德帝要削爵,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镇国公。

    一番操作,世袭罔替的镇国公,被降爵为五世而斩的镇国侯。

    此事是皇帝意志,全程则由孙家主导。

    崔家同孙家,也因此结了仇。

    当年,睿真崔皇后和先太子妃孙氏还活着的时候,崔家同孙家关系还算和睦。

    而今,怕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然而两个家族目前都很失意,谁也奈何不了谁。

    “镇国侯这个时候上门,倒是令人意外。人在哪里?”

    丫鬟阿晴说道:“人就在大门外,镇国侯亲自递上拜帖。”

    顾玖将拜帖放在桌上,“果然是诚意十足。去把人请进来。”

    阿晴有些担心,“镇国侯身份敏感,他来拜访夫人,会不会被人猜疑?”

    顾玖笑了笑,“他已经出现在晓筑门外,看见的人肯定少不了。不管他进不进来,都挡不住别人的猜疑。请进来吧,本夫人也很好奇他上门拜访的目的。”

    “奴婢遵命!”

    不一会,镇国侯就被请了进来。

    数年未见,镇国侯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身体不复昔日那般挺拔威猛,背脊微微弯曲。脸上布满了皱纹。

    猛地一见,顾玖都不敢认。

    当确认眼前之人,正是昔日的镇国公,今日的镇国侯,顾玖长出一口气。

    她发出一声感慨,“侯爷真的老了!”

    镇国侯平静一笑,“夫人一如往昔,和记忆中相比,几乎没有变化。至于老夫,的确老了,就是个没用的老头子。”

    “侯爷亲来,蓬荜生辉。侯爷请坐!”

    “夫人客气!”

    二人面对面。

    顾玖招呼镇国侯喝茶。

    “侯爷这些年可好?”

    “好与不好,端看自己怎么看待。老夫觉着还行,家里的小辈可能有些想法。”

    顾玖说道:“小辈们有想法也是难免。只要平安就好!”

    “夫人说的正是老夫的想法,陛下能容我们崔家继续在京城立足,已是侥幸。换做先帝那样的脾气,我们崔家怕是已经……”

    未尽之言,不必说出来,顾玖全都明白。

    换做先帝,早就将崔家抄家流放。

    得承认,文德帝和先帝相比,性子更温和,对臣子的包容度更大。

    只要别触犯文德帝的逆鳞,正常情况下来,他还是很好说话。

    顾玖问道:“侯爷突然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侯爷不妨直说。”

    镇国侯眉眼舒展,他平静地看着顾玖,“什么都瞒不过夫人。老夫听说,夫人有意让孙民智接任新民县县令?”

    顾玖挑眉一笑,“侯爷消息真灵通。”

    “这段时间,夫人一直在物色人选。圈子里盛传,等到明年,顾喻卸任,你会在京城世家贵族年轻子弟中挑选一人继任新民县县令。”

    “有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整日里胡编乱造。新民县乃是朝廷的新民县,新民县县令理应由吏部任命。新民县绝非我顾玖私人领地,新民县县令也轮不到我顾玖挑挑拣拣。本夫人一切听吏部和陛下的安排。”

    顾玖义正言辞,一本正经。

    镇国侯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完后,他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夫人放心,类似的话只是私下里传播。”

    顾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不管侯爷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的回答都是否定。本夫人蜗居别院,静养身体。什么新民县县令,什么京城世家贵族年轻子弟,统统都是无稽之谈。”

    “夫人误会了老夫的意思。”

    顾玖静待下文。

    镇国侯直言道:“老夫幼子,不喜舞刀弄棒,却极喜诗词歌赋,擅琴棋书画,品鉴古玩。听闻山河书院不拘一格降人才,除科举外,还开设了许多别的课程。老夫想为幼子求一席山河书院教习位置。”

    顾玖愣住,“不是新民县县令?”

    镇国侯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新民县县令。老夫又自知之明。”

    顾玖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侯爷亲自跑一趟,就是为了幼子求一教习位置?”

    镇国侯点点头,认真道:“正是!老夫幼子不喜科举,也不曾参加科举。但是因他琴棋书画一道颇有建树,曾经也去别家书院做过教习。只是其他书院,均以四书五经为重,琴棋书画可有可无。老夫幼子任性,又跑回家继续吃祖萌。

    他年龄老大不小,已经是不惑之年,却无立足之本。老夫一天天老去,万一有一天离世,幼子靠着那点家产,恐怕要不了几年就得找兄长们打秋风。”

    顾玖问道:“侯爷幼子,可是人称崔疯子的崔七老爷?”

    “正是!”

    顿了顿,镇国侯又说道:“他与你祖父顾老爷子,曾是忘年交。”

    顾玖心头一跳。

    忘年交?

    难不成传国玉玺……

    不对,不对。

    崔疯子地年龄对不上。

    顾老爷子制作传国玉玺赝品的时候,崔疯子恐怕还没出生。

    “他与你祖父,都是不爱四书五经,只喜琴棋书画,古玩品鉴。以前顾老爷子还在朝中任职的时候,二人时常聚在一起把玩古玩玉器,关系莫逆。”

    顾玖说道:“我祖父不曾提起过侯爷幼子。”

    镇国侯说道:“这并不意外。自顾老爷子不上朝后,就放弃了古玩一道。老夫幼子曾上顾家找过你祖父,却被你祖父用扫把打了出去。”

    提扫把赶人,这事顾老爷子绝对干得出来。

    顾玖笑了起来,“能让我祖父提扫把赶人,而不是破口大骂,显然侯爷幼子在我祖父眼里还是个不错的人。

    侯爷不嫌弃山河书院,那么山河书院也将虚位以待。侯爷幼子可随时前往山河书院任职。若需要住在书院,提前说一声,书院会准备好房舍。只是书院房舍简陋,比不得侯府富贵。”

    镇国侯终于露出笑容,“多谢夫人,老夫感激不尽。侯府如今可没富贵可言,每日均是粗茶淡饭。老夫就替幼子做主,要一间房舍居住。”

    “本夫人会命人提前安排好。”

    正事谈完,然而镇国侯并没有急着告辞。

    他喝着茶,同顾玖闲聊京城八卦。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孙家。

    “夫人对孙家怎么看?”

    “百年世家,名不虚传!”顾玖淡然一笑。

    镇国侯说道:“夫人似乎很看重孙家?”

    “以孙家的文坛盛名,不瞒侯爷,本夫人的确是垂涎三尺!”

    “若是本侯说,有办法令孙家就范,让孙家那位深居简出的状元公到山河书院教书,夫人意下如何?”

    顾玖呼吸一顿。

    她定了定神,笑了起来,“侯爷老而弥坚,本夫人一点小算计,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镇国侯摆摆手,“老夫只是认为,区区一个孙民智,还不足以让夫人如此重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孙民智,而是在孙家的文坛盛名。”

    “所以侯爷抢先一步,先将七老爷安排到山河书院。”

    “老夫替幼子安排营生,是真的。并非欺瞒。”

    “我信侯爷一片慈父心肠。只是我很好奇,侯爷要如何说服孙家那位深居简出的状元公到山河书院教书?据我所知,孙家同你们侯府关系不睦。”

    镇国侯说道:“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侯府同孙家的确不睦,然而孙家内部,那位状元公一脉同孙氏家主一脉,同样不睦。碍于家丑不可外扬,孙家从不张扬此事,故而知道的人极少。

    夫人可知,孙家那位状元公在仕途大好之际,却突然急流勇退,辞官归隐,深居简出,为了什么?”

    顾玖摇头,这种豪门家族的秘幸,她哪里知道。

    也就是崔家同孙家,曾有一段蜜月期,才有可能知道孙家内部急于掩盖的事实。

    镇国侯压低声音,说道:“孙氏家主,乃是先太子妃的生父,在当年,孙氏家主肯定是支持东宫。而状元公一脉,对东宫颇为微词,数次反对孙氏一族押注东宫。后面的事情,不用老夫说,夫人也该明白。”

    顾玖点点头。

    屁股决定脑袋。

    孙家内部,意见相左。

    家主一脉占据上风。

    状元公一脉斗争失败,不仅是家族内斗失败,甚至连官场斗争也失败,最后只能黯然退场。

    如今孙氏家主不复当年风光,然而状元公一脉也无力起复,只能深居简出,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

    文德帝打压孙家,可不分谁和谁,凡是姓孙的,统统都要打压。

    “侯爷有把握说服孙家那位状元公?”

    镇国侯点头,“老夫同那位状元公还有几分香火情。若是夫人信得过,老夫可以做居中牵线搭桥,助夫人以及山河书院一臂之力。”

    顾玖笑了起来,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感觉真好。

    她说道:“多谢侯爷。只是有了孙家,怎能没有周家。”

    “周家大才子,目前就在京城。”镇国侯显然是有备而来。

    顾玖口中的周家,说的是楚州周家。

    侯府大少奶奶周氏,就出自楚州周家。

    楚州周家同周瑾的淮安周家,是出了五服的本家亲戚。

    不过两边早在上一代就断了来往。

    顾玖好奇,“周家大才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此人脾气古怪,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众人都说他不合时宜。他自绝周家,与家族断绝关系,周家人也从不在人前谈起他。”

    “此人是谁,现在在何处?”

    顾玖太好奇了。

    这样一个人,她竟然从未听说过。

    镇国侯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一本活历史,哪家哪族什么人什么事,都一清二楚。

    他对顾玖说道:“此人名叫周世安,现是兰台寺从七品博士。”

    “大才子被打发到兰台寺?”顾玖吃惊。

    兰台寺什么地方?

    兰台寺,通俗点说,就是档案馆。清水衙门中的战斗机,永无出头之日。

    皇帝永远都想不起兰台寺,兰台寺的人也就别惦记着升官发财。

    能够不被朝臣拿来背黑锅,已经是万幸。

    顾玖好奇问道,“他怎么进了兰台寺?”

    镇国侯笑了笑,“老夫之前就说过,他这人有些不合时宜。虽有大才,却狂放不羁,文章犀利辛辣。会试时,据说因他在文章中抨击朝政,差点就被拙落。还是主考官将他保了下来,名次却位居末尾。

    本有状元之才,结果只能屈居兰台寺。好在他喜读书,在兰台寺也算是如鱼得水。就是日子太过清苦。夫人也知道,京城居大不易,他那点俸禄就只够吃饭。他和家族断了关系,不肯接受家族钱财,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他愿意辞官,到山河书院教书吗?”

    “不好说!他这人脾气古怪,老夫没把握能说服他。”

    “姑且一试!”顾玖郑重请求。

    人才难得!

    脾气古怪,无所谓。

    山河书院开放包容,再古怪的人,都会接纳。

    镇国侯点点头,“老夫姑且一试。”

第757章 买房

    螃蟹走路,横行霸道!

    正是陈壮实如今的状态。

    他领着严辞,王学成,外加杨季,走在新民县街头上。

    他走在最前面,学公子哥做派,手拿折扇,摇啊摇,偶尔瞟两眼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

    大姑娘们都冲他咯咯咯的笑,陈壮实越发得意,时不时咧嘴一笑。

    杨季走在最后面,简直没眼看。

    他得如何堕落,才会答应和陈壮实一起上街。

    感觉好丢人!

    王学成一脸兴奋,崇拜。

    陈壮实的一切,他都可望不可及。

    他没有陈壮实那么聪明的脑瓜子,没有那么溜的嘴皮子,也没有大志向,大抱负。

    总是想得多,做得少。

    而陈壮实总是想到什么就去做,十足十的行动派。

    他要买房,就拉着大家一起上街看房子。

    王学成心中充满了羡慕,崇拜!

    陈壮实替所有秀才正名,争光。

    真的太了不起。

    严辞脸色苍白,不知道多久没出门晒太阳。

    他瘦了很多,仿佛风一吹就倒。

    若非陈壮实强行拉他出门,他会如往常一样,窝在宿舍里创作小说。

    陈壮实停下脚步,回头朝三人看去。

    “严兄,打起精神。今儿我请客,你可不要同我客气。杨兄,你那嫌弃的嘴脸能否收敛一下,反正你也要买房,我们正好一路。”

    杨季扶额一叹,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答应陈壮实,一起买房。

    陈壮实走到杨季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今儿我请客,杨兄务必给个面子。”

    “能不能先将你手中的扇子收起来,实在是过于丑陋。”杨季直言不讳。

    陈壮实一愣,“丑吗?这扇子花了我三两银子。”

    “买贵了,最多三百文。”

    杨季一句三百文,让陈壮实龇牙咧嘴,心疼不已。

    毕竟是穷苦出生,对钱财还是比较在意。

    他将扇子一收,“他奶奶的,以后再也不附庸风雅,全是烧钱的玩意。”

    杨季问他,“买房吗?”

    “买啊!”

    杨季指着周围,“既然要买房,为何跑到集市?”

    陈壮实嘿嘿一笑,“给忘了!”

    四人掉头,去买房子。

    二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各自在三期买了一套房,给自家人住。

    之后又转战六期,打算买一套用作出租。

    杨季选了一套总价四百两白银的房子。

    陈壮实要和他做邻居,美名其曰方便收租,也跟着买了一套价值四百两的房子。

    交了钱,登记了名字身份,接下来就等着办手续。

    王学成十分羡慕,“想当初,我们一起进书院,俱都一无所有。如今陈兄,杨兄已经买房,我等还是孑然一身。”

    陈壮实揽着他的肩膀,“王兄何必做小女儿态。不如你也在这边买一套用作出租,租金足够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王学成连连摆手,“我哪买得起房子,陈兄不要说笑。”

    陈壮实却很想帮王学成一把,“我知道你的钱,大部分都给了家里,积蓄不多。我这里有钱,我借给你。你可以付个首付,每个月用租金还贷。”

    王学成迟疑。

    借钱容易,还钱难。

    不过房子若能顺利出租,还钱就变得很容易。

    他朝严辞看去,“严兄可要买房?”

    “啊?”

    严辞魂游天外,终于被王学成叫醒。

    他还迷糊着,“买什么?”

    “严兄果真要放弃科举吗?明年科举年,严兄真不参加?”陈壮实问他。

    严辞叹了一口气,“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然想在科举上有所建树。然而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以我的水平,再努力个十年八年,或许有可能金榜题名。明年,就算了吧,免得丢人现眼。考不中进士,我总得想个出路。诸位都知道我最爱文青书局出版的传奇小说,我也立志要写一本畅销大江南北的传奇小说。”

    陈壮实拍着他的肩膀,“既然如此,严兄更应该买房安顿下来,确保衣食无忧。你总不能一直留在书院。书院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严辞摸摸头,“囊中羞涩,哪有资格买房安顿。”

    “我借给严兄,严兄千万别推辞。”

    严辞面色犹豫。

    “那个……”王学成看着众人,迟疑道:“严兄要写书,何不请教杨兄。杨兄在这方面颇有经验。”

    对啊,怎么把杨季给忘了。

    杨季当年可是文青书局第一抢手。

    据不完全可靠消息,《前世今生人鬼情》就由杨季执笔。

    杨季也靠着这本书,拿了一笔颇丰的润笔费,衣食无忧。

    不过,对此说法杨季从来没有承认过。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杨季的脸上。

    陈壮实眉开眼笑,深情呼喊,“杨兄!”

    杨季面无表情地说道:“严兄如果真的打算走写小说话本这条路,我的建议是,去文青书局锻炼一两年,肯定有收获。”

    “严兄去了文青书局,还能继续留在书院吗?”王学成很担忧,考虑的问题也很现实。

    陈壮实问杨季,“杨兄能否抽空指导一下严兄?”

    杨季摇头,“并非不愿,而是不能。明年是科举年,今日忙完,我就要闭关苦读。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指导严兄。

    再一个,每人风格不同,我的意见未必就适合严兄。然而文青书局不一样,文青书局每年至少要推出三五本传奇小说,严兄可以尝试各种风格,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若是干得好,那边待遇极高。而且,文青书局在读书人心目中地位颇高,严兄去文青书局做事,并不会辱没举人功名。现在去,还能占据先机。再过几年,恐怕会有大把的举人应聘文青书局的工作。”

    陈壮实好奇问道:“杨兄何以做出这个推断?”

    杨季说道:“举人功名,想要做官,很难。除非朝中有人扶持,比如新民县县令顾大人,就属于此列。

    然而绝大部分举人,终其一生,都没机会做官。只能在衙门担当文书小吏,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头。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低廉的薪俸,若是不懂钻营,甚至连家人都养不活。

    以前没得选,文书小吏纵然非心中所愿,众多举人还是会继续窝在衙门里干到老,干到死。但是现在有了选择,可以去衙门,也可以去书院,可以去书局,还可以去商行……

    现在大家的想法还不够通透,认为跳出衙门,到外面谋生,有损名声。再过几年,总有想法通透之人跳出来自谋生路。届时再想进入文青书局,可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严兄如果下定决心要放弃科举,我建议早做打算。这里的房子,即便借钱也该买一套,总归不会亏,还能让你无后顾之忧。”

    “杨兄言之有理。”

    陈壮实看着严辞,“严兄想好了吗?我身上带了钱,现在就可以借给你。”

    严辞迟疑着,他问王学成,“王兄买房吗?”

    王学成已经下定决心,“有陈兄支持,那就买一套吧。我等小民,错过了这次,恐怕再也碰不到这样的好机会。”

    严辞终于被说服,他重重点头,“那就买吧。”

    二人各自挑选了一套小户型,从陈壮实那里借了一笔银钱,付了首付。

    “从今以后,你我二人就成了房奴。这房子要是租不出去,那我们就完蛋了。”

    “完不了,肯定能租出去。明年科举年,大江南北的学子都会来到京城。新民县的房子,属于首选。明儿就去置办家具,再请个人帮忙看着房子,烧水做饭。”

    严辞抹了一把脸,“今日回去就给家里人去信,叫他们安排个人过来看着房子。”

    王学成也打算从家里叫个人过来。只是一想到家中情况,他顿时头大。

    家里人要是知道他偷偷买了一套房,不知道会闹出多少矛盾。

    王学成有点鸵鸟心态,此事暂不去想。

    他和严辞忙着办手续。

    陈壮实拉着杨季,走到边上,悄声问道:“不知夫人对杨兄做何安排?”

    前几日,二人去晓筑面见诏夫人。

    杨季对诏夫人还算熟悉,多年前就见过几面。

    陈壮实则是第一次见面,当时紧张得不行。

    二人先后走进书房谈话,均不知对方谈了什么。

    陈壮实憋了几天,今日终于开口。

    杨季反问陈壮实,“夫人对你有何安排?”

    陈壮实偷偷一笑,“夫人给了我一笔钱,问我愿不愿意到《山河书院报》做主编。”

    杨季问他:“你答应了吗?”

    陈壮实眉开眼笑,“当然要答应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推辞。我不如杨兄读书有天分,进士功名离着我还有十年的距离。

    我先到《山河书院报》历练历练,那里将是我抒发一腔热血的地方。杨兄可要多多支持,多多投稿。这样吧,我先向你约三篇稿子。”

    杨季说道:“稿子你可以自己写。”

    陈壮实一脸嫌弃,“杨兄不要如此严肃。你还没有告诉我,夫人对你有什么安排。”

    杨季轻描淡写地说道:“夫人对我的安排,要明年科举结束后,才能定下来。”

    “这么说,夫人要扶持你做官?”

    陈壮实的确很敏锐,杨季一个字都没透露,他就猜到了真相。

    杨季没有否认,“差不多吧。”

    “以杨兄的天分,明年科举,肯定没问题。等你考取进士,理应进入翰林院。夫人却又安排你做官,是不是不太妥当。不经过翰林院,你这个进士有水分啊。”

    杨季扫了眼陈壮实,“所以我还在考虑。”

    陈壮实太好奇了,“杨兄可否透露,夫人安排你去哪里做官?”

    杨季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指了指地面。

    陈壮实有些糊涂,“杨兄指着地面何意?”

    杨季没作声。

    陈壮实猛地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激动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夫人安排你做新民县县令?”

    杨季点点头,“别声张。”

    陈壮实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嘴巴很紧,谁都撬不开,杨兄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夫人果然看重杨兄,竟然打算将最重要的新民县交到你手中。”

    杨季眉头微皱,“我还没想好,等明年会试之后再说。”

    陈壮实拍着他的肩膀,“此事一定要慎重考虑,不可轻易做决定。你猜顾大人卸任新民县县令后,会调去哪里?”

    “我不知!”

    “顾大人也算是开了举人做官的先河,连任三届,将来还能继续做官。真乃我辈榜样。”

    杨季却说道:“别忘了顾大人能以举人身份做官,那是因为他朝中有人,而且离不开诏夫人的支持。若没有诏夫人,他也只能窝在户部,做个九品小吏。”

    “而且他还是陛下外甥女婿。单凭这个身份,就已经胜过我等十倍百倍。”陈壮实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之情。

    杨季笑了笑,“湖阳郡主可不好应付。她的名声,陈兄有所耳闻吧。”

    “哈哈哈……自然听说过。我认识的一个小子,考山河书院,屡考不中。现在他做了湖阳郡主的面首,每日吃香喝辣。”

第758章 谈婚论嫁的严重后果(三更)

    湖阳郡主又大火了一把。

    起因是:

    陈律要娶周怡?

    这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一起,而且还要谈婚论嫁,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太可怕了!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什么时候有了来往?

    什么时候定的情?

    所有人一脸懵逼,不敢置信。

    这真不是开玩笑吗?

    湖阳郡主先是不信,见陈律一本正经的谈论婚事,顿时怒火中烧。

    她指着陈律的鼻子臭骂,“本宫告诉你,只要本宫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娶周怡。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陈律是头倔驴。

    “母亲误会了,儿子只是通知母亲一声,并没有征求母亲的意见。”

    “你放屁!”

    湖阳郡主大怒,“我是你娘,你就得听我的。我反对这门婚事,周怡就休想进陈家门。”

    “陈家是我当家,陈家的事情理应我说了算。母亲休要插手我的婚事。”

    陈律本就是倔驴,又在军营历练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气势。

    他面对湖阳郡主,无所畏惧。

    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娶周怡为妻。

    湖阳郡主哪里受得了这口气,“你做梦!老娘有的是办法破坏这门婚事。”

    “母亲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儿子娶周怡娶定了。”

    湖阳郡主气得手发抖。

    她也不废话,直接带人冲到陈府,也就是陈律住的府邸,一通乱砸,将陈府砸了个稀巴烂。

    还不解气。

    又带着人冲到福明郡主府,

    福明郡主府的门房,可不敢放湖阳郡主进去。

    一面严防死守,抵挡湖阳郡主的进攻,一面赶紧派人通知福明郡主。

    湖阳郡主哪里会客气。

    “砸,把门给我砸开。一切后果,本宫承担。”

    湖阳郡主府的侍卫,仆似主人,一个个胆大包天,十分骄纵。

    拿起棍子,就朝大门上砸去。

    更有甚者,翻墙头,试图里应外合。

    一条街上,住户又不止福明郡主一家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条街上的住户全被惊动了。

    仔细一看,每家每户的墙头,都趴着几个脑袋。每家侧门,都开着一条缝,几双眼睛正在偷窥。

    甚至有人直接出门,站在大街上看热闹。

    “福明怎么得罪了湖阳?看这架势,湖阳今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们姐妹二人,自小不睦。两人迟早要闹一架,今儿运气好赶上了。”

    “湖阳会不会打死福明?”

    “不可能!福明又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福明郡主府的人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一条街上,住的人,大部分都是皇室宗亲。

    众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津津有味的闲聊皇室八卦。

    从中宗聊到先帝,从先帝聊到当今陛下。

    这些皇室宗亲,聊着自家人的八卦,那是一点忌讳都没有。直接点名道谢,绝不玩含蓄那一套。

    少府家令府,离着这福明郡主府就隔了一条巷子。

    湖阳郡主砸门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了他。

    他辈分最高,他出面,顶的上所有宗室。

    少府家令却有些迟疑。

    “知不知道湖阳郡主为何要砸福明郡主府?”

    “不知!”

    少府家令暗道一声糟糕。

    萧太后过世,如今就只有文德帝管得住湖阳郡主。

    缘由没弄清楚之前,这事也不好惊动文德帝。

    少府家令吩咐下人,“通知金吾卫,叫他们派人过来。告诉他们别想置身事外。另外派人到宫里,偷偷同常恩说一声,叫他早做准备。”

    “小的遵命!”

    宗室晚辈见少府家令还坐着,就问道:“老祖宗不去看一眼吗?如今也只有老祖宗能劝得住两位郡主娘娘。”

    少府家令乐呵呵地说道:“老夫一大把年纪,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一听说两位郡主娘娘打了起来,顿时就昏了过去。”

    宗室晚辈一脸懵逼,都是套路啊!

    少府家令摆摆手,“你一个小辈,瞎操什么心。有这功夫,不如派人到湖阳郡主府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湖阳如此动怒。”

    “晚辈遵命!”

    ……

    福明郡主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大门不是湖阳的人砸开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的。

    福明郡主身边的心腹嬷嬷站在大门口,“我家郡主请娘娘进府一叙。”

    湖阳冷笑一声,“本宫不进去。你叫福明出来,还有她的贱人女儿周怡。我倒是要问问福明,是不是她故意教导闺女勾引男人,臭不要脸的东西。”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有人高声问道:“莫非是周怡勾引了湖阳的面首?”

    “放你娘的狗屁!”湖阳怒极,臭骂围观者。

    “周怡勾引了本宫的儿子,还妄想嫁到陈家,做当家主母。我告诉你福明,你妄想。你最好从今日起,管好你的贱人女儿。否则本宫见一次打一次。”

    轰!

    人群炸裂!

    终于知道湖阳为什么会气急败坏,打砸福明郡主府。

    原来周怡同陈律勾搭上了。

    都是皇室宗亲,对每家每户的事情,如数家珍,一清二楚。

    周怡,陈律,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一起?

    不可思议!

    “湖阳,你休要胡说八道!”

    福明郡主气得脑仁痛。湖阳竟然站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

    气煞人也。

    “分明是你家儿子拐带了我家闺女,理应负起责任。我告诉你湖阳,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休想倒打一耙,败坏我家闺女的名声。”

    “我呸!”

    湖阳气急败坏,“周怡这个贱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陈家再破落,我儿子再没出息,也绝不会娶一个三婚女人。你赶紧将周怡叫出来,本宫要亲自告诉她,趁早死了那条心。本宫绝不同意这门婚事。本宫活着一日,周怡就休想进陈家大门。”

    福明呵呵冷笑,“湖阳妹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早在陈家被抄家砍头那时起,你就和陈家没了任何关系。

    我闺女不嫌弃陈律一个破落户,不嫌弃他是犯官之后,肯屈尊嫁给他,都是陈家祖坟冒青烟。你不知感激,竟然还敢辱骂我闺女,败坏她的名声,我告诉你,此事没完。”

    湖阳嗤笑道:“没完就没完,本宫怕了你不成。陈家再是破落户,也绝不会娶一个道德败坏,名声臭大街的三婚女人。告诉你闺女,休要出来勾引男人。否则本宫见她一回打一回。”

    “放屁!”福明满腔怒火。

    她指着湖阳,“你给我滚!再敢上门打砸,本宫绝不和你客气。”

    湖阳轻蔑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给我打!”

    “打回去!”福明怒吼。

    两家郡主府的侍卫,瞬间就打在了一起。

    棍棒与鞋袜齐飞,误伤围观者无数。

    满大街的人哇哇乱叫,混乱不堪。

    福明郡主府大门前,俨然成了战斗的中心。

    不光是两家侍卫在打架。

    围观的宗室也纷纷打了起来。

    “偷老子银子,受死吧!”

    “占老子的地,抢老子的屋,打死你。”

    “你儿子欺负我儿子,今儿就替我儿子报仇。”

    “去他娘的,抢我女人,干死你!”

    ……

    “住手!统统住手!”

    金吾卫姗姗来迟。

    如果两边没有打起来,估计金吾卫都不会露面。

    他奶奶的,两个郡主府打架,关金吾卫屁事。

    这年头,皇室的公主郡主县主,一个比一个凶悍。

    亲王郡王都不敢直接带人打上门。

    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王爷亲自带人,上另外一家王府打架。

    皇室的公主郡主们到底有多彪悍,可见一斑。

    就没有一个怂包。

    皇室的女人明显比皇室的男人们更嚣张。

    金吾卫上下人等,心情都很复杂。

    冲进人群拉架,自己还挨了几棍子,总算将两边侍卫给拉开了。

    侍卫们身上脸上纷纷挂彩,一个个像是斗鸡,隔着金吾卫对骂。

    两家郡主府的侍卫不打了,宗室们却还在打架。

    真是令人头痛。

    所以金吾卫最讨厌处理宗室内部纠纷,麻烦得要死。

    “派人去看看,少府家令怎么还没到?宗正寺的人都死哪去呢?宗室打架,全都躲着不出来,成何体统!”

    “来了,来了,少府家令来了!”

    金吾卫上下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一位能做主的人。

第759章 坚决反对

    少府家令脸色灰白,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被下人抬到现场。

    “老祖宗这是怎么啦?”

    宗室们纷纷上前关心询问。

    少府家令挥挥手,说不出话。

    下人替他说道:“家令大人得知两位郡主娘娘打架,气急攻心,就昏了过去。刚刚醒来,就催着我们将他抬过来。说是身为少府家令,出了这等大事,只要没死,就得来。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老祖宗辛苦了!”

    “老祖宗千万保重身体。”

    “让老祖宗费心了。”

    福明郡主同湖阳郡主二人,都很尴尬。

    打架的宗室也不打了,垂手站在边上,等着少府家令发话。

    少府家令轻咳两声,下人一脸紧张兮兮,又是喂水又是喂药,看上去情况很严重。

    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仿佛出口气,就会要了少府家令的命。

    金吾卫贼忐忑。

    少府家令要是出了事,金吾卫难辞其咎。

    少府家令喝了药,喘了几口气,朝湖阳郡主招手。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少府家令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湖阳郡主上前几步,来到少府家令跟前,“叔祖有何吩咐?”

    少府家令用着疲惫的嗓音,问道:“能否告诉老夫,为何带人打砸福明郡主府?”

    湖阳郡主义愤填膺,“叔祖明鉴,并非我有意找福明的麻烦。而是她不好好教导闺女,周怡竟然勾引我家陈律,还妄想嫁到陈家做当家主母。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湖阳越说越气氛,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

    福明气坏了,“湖阳,你休要血口喷人。陈律一个破落户,犯官之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本宫闺女。此事,你得给本宫一个说法。”

    湖阳挽起袖子,“给你屁的说法。福明,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本宫告诉你,收起你那阴暗的心思,有本宫在,你休想得逞。”

    “荒唐!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小算盘?你说啊!”

    “都给老夫闭嘴!”

    眼见两人争吵不休,少府家令出声呵斥。

    他看着湖阳郡主,“湖阳,能否给老夫一个面子,先将你的人带回去。至于陈律和周怡,老夫会亲自问他们两人。等把事情经过弄清楚后,届时大家坐下来商量解决的办法,如何?”

    湖阳不太甘心,气冲冲的样子,狠狠剜了眼福明。

    福明故作大度,“我赞成叔祖的意见。”

    “湖阳你呢?”少府家令问道。

    湖阳深吸一口气,“我听叔祖的。我信叔祖,这事福明一定要给个说法。”

    在少府家令的调停下,两位郡主娘娘各退一步。

    金吾卫上下如释重负。

    只要不打架就行。

    他们是怕了两位郡主,嚣张跋扈,都不足以形容两人干过奇葩事。

    当然,陈律要娶周怡这事是个大八卦。

    金吾卫上下想法都一样,回去就派人调查陈律和周怡二人。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就嚷嚷着要成亲,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湖阳带着人离开,福明邀请少府家令进府喝茶。

    少府家令问她:“周怡在吗?若是不在,老夫就不进去了。”

    “她都住在别院,我这就派人去叫她过来。”

    “不用了,老夫自会派人寻她。”

    少府家令离去。

    围观者也都散去。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福明郡主脸色阴沉沉的,下令关闭大门。

    她穿过二门,回到后院,开口问下人,“大姑奶奶回来了吗?”

    “启禀娘娘,刚从后门进府,正在屋里等着娘娘。”

    福明郡主叮嘱下人守着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推门进入书房,就看见周怡站在窗边。

    “母亲!”周怡轻轻叫了一声。

    “说说吧,你和陈律到底怎么回事?陈律为什么嚷嚷着要娶你?湖阳那个泼妇,差点打了进来,气煞本宫。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泼妇湖阳的儿子。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我怀孕了。”

    “你绝不能嫁给陈律。本宫绝不接受和湖阳那个泼妇做亲家。”

    “母亲,我怀孕了!”

    福明愣在当场,瞳孔大睁,“你说什么?”

    周怡神色冷静,她轻声说道:“母亲,我说我怀孕了。”

    “荒唐!你不要胡说八道!”福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否认。

    周怡继续说道:“看过大夫,已经有一个多月。最近几天,多了些反应。”

    “怎么可能?孩子是谁的?你别告诉我,你怀上了陈律的孩子。”

    “就是陈律的孩子。”

    福明连连摇头,脸色铁青,“不行,绝对不行。把孩子打掉,这个孩子不能要。”

    “这个孩子我必须留下。”周怡猛地拔高音量,“我嫁给孙民智那么多年,一直怀不上。第二次成亲,肚子还是没有动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生养。可是现在我怀孕了,母亲,我怀孕了。我是能生养的,不是我不行,而是以前我嫁的男人不行。”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

    福明愤怒,“你不能嫁给陈律,本宫绝对不能接受和湖阳做亲家。”

    “母亲就不能为了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让我把孩子打掉,万一从今以后我再也怀不上孩子,怎么办?你要让我孤独终老吗?”

    周怡比福明更加愤怒,甚至是仇视。

    福明指着周怡,“孩子你可以留下,但是你不能嫁给陈律。陈律什么玩意,你嫁给他,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我不嫁给他,我这辈子也完了。陈律没有挑剔的资格,难得我就有挑剔的资格吗?他是犯官之后,是破落户,而我是个三婚女。我和他烂锅配烂盖,正合适。”

    周怡自暴自弃地说道。

    福明连连摇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你至少还是清白人。陈家算什么玩意,陈律又算什么玩意。你嫁给他,你的孩子跟着他姓陈,我告诉你,你和你的孩子就彻底完了。

    你别指望你孩子能出人头地。就凭陈家人干的那些事情,无论谁坐在皇位上,都不会重用陈律,也不用重用陈律的儿子。陈家的子子孙孙,都已经被打入了冷宫。”

    周怡不信,“陈律是陛下的外甥。当初陈家出事,是陛下出面,保住了陈律兄妹的性命。陛下对陈律兄妹一直不薄。”

    福明嗤笑一声,厉声说道:“傻女儿,那些好都是陛下没登基之前的事情。你自己去问陈律,自从陛下登基后,他有没有得到过陛下的格外关注?他在军营当差,有没有因为是陛下的外甥,就得到格外提拔?根本就没有。

    你难道就没发现,自从陛下登基后,陈律竟然没有去过皇宫一次。堂堂皇帝外甥,这都文德八年了,陛下都没有召见过他。太后活着的时候,同样没有召见过他。这里面的缘由,你还不明白?”

    周怡连连摇头,不愿意相信福明说的话。

    福明一声叹息。

    她说道:“你是不是以为陈律是湖阳的儿子,理应会得到关注,得到提拔?我告诉你,做梦。陛下当年保下他的性命,已经全了舅甥情分。从那以后,陈律是死是活,陛下都不再关心。

    陛下能容他继续活着,容他在京营当差,只因为他身上有一半湖阳的血脉。陛下登基这么多年,不曾召见陈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陛下厌恶他,甚至是仇视他身上流着陈家的血,仇视他姓陈。

    一旦湖阳过世,陈律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乖女儿,你听娘的话,千万不要嫁给陈律,那是火坑啊!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面跳。”

    “不会的。”周怡连连摇头,“不会有这么严重。万一湖阳活得更久,在陛下后面……等到新皇登基,一切都会不同。”

    福明呵呵冷笑,“我的傻女儿,你可真天真。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年皇子们同陈律的关系如何?有哪个皇子和陈律来往密切,帮他谋划仕途?表兄弟之间,这么多年,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连十句都没有。

    那些皇子,没有谁是傻子,早早的,有意无意的就和陈律划清了界限。无论他们当中谁继承皇位,都不可能对陈律另眼相待。你要是嫁给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姑娘还是哥儿,都不会有好下场。

    姑娘找不到好亲事,哥儿不会有任何前途。但是,如果你不嫁给他,独自生下孩子,前途又不一样。你懂吗?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帮你护着这个孩子,知道吗?”

    周怡一脸茫然。

    她想不起这些年陈律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不确定陈律和皇子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如同母亲说的那样,早已经形同陌路。

    “不对,不对!”她拼命摇头,“还有顾玖,顾玖和湖阳和陈敏的关系那么好,不可能坐视陈律倒霉而不过问。”

    “说你傻,你可真傻。顾玖帮湖阳,帮陈敏,那她有没有帮过陈律?即便顾玖肯对陈律伸出援助之手,刘诏呢?刘诏真要有心,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改善陈律如今的处境。可是他没有这么做。顾玖也没有帮过陈律。”

    周怡捂着头,脑袋晕乎乎的,头很痛。

    “我不相信,不应该是这样的。”

    福明冷声说道:“你以为是怎么样?我告诉你,陈家被先帝抄家杀头,一点都不冤枉。陈家满门,没有谁无辜。本宫再告诉你一件事,湖阳私下里称呼陈律的父亲陈驸马为陈老狗。

    早在陈家被砍头之前,湖阳和陈驸马就已经夫妻反目。陈家现在只剩下陈律一个人,他就是陈家的孽种。若非身上流着湖阳的血脉,早在十多年前,就和他父亲一起被砍头弃市。”

    周怡似乎承受不住如此残酷的现实,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你告诉我,你都是骗我的。这些全是假的。”周怡哭喊着。

    福明心肠冷硬,“本宫没有一句虚言,句句属实。本宫不管你和他到底怎么走到了一起,但是从今天起,你必须和他断绝来往。孩子你如果不愿意打掉,那就偷偷生下来,放在你兄长的名下的养育,当做周家人长大。”

    “母亲何其残忍!”周怡哭着怒吼。

    福明走上前,拿着手绢轻轻擦拭她眼中的泪水,“告诉本宫,是不是陈律故意接近你,迷惑你?他自知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于是故意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是不是?”

    周怡连连摇头,“不是的,女儿和他两情相悦。”

    “狗屁的两情相悦。他就是故意接近你,故意让你怀上孩子,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福明气愤不已。

    陈律这个孽障,竟然将主意打到她女儿头上。

    该死!

    周怡一个劲的哭,哭得不能自已。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福明说的那些话。

    可是万一都是真的,她要是嫁给陈律,孩子岂不是没了前途?

    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760章 她恨我

    湖阳怒气未消。

    回到郡主府,开口就问道:“陈律人呢?”

    “启禀娘娘,少爷出门了。”

    “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说去哪里,只说他的事情郡主不必操心。”

    砰!

    湖阳气得一脚踢翻杌凳,“这个孽障,成心气死本宫吗?派人去找,务必将他找回来。”

    陈敏得了信,从角门离开县衙,急匆匆赶往茶楼。

    终于在茶楼包间见到了陈律。

    “哥哥!”

    “敏敏来了,坐下吧。”

    陈敏在椅子上坐下,急切道:“事情我都听说了,母亲带人上福明郡主府打闹,场面十分难看。不光惊动了少府家令,还惊动了金吾卫。很快陛下就会得到消息。

    哥哥,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娶周怡?你明知道母亲和福明郡主不对付,你这是在往母亲心里头戳刀子,你知道吗?”

    “不是突然做的决定。”陈律面色平静。

    “什么?”陈敏不解。

    陈律深吸一口气,“我和周怡在一起已经半年时间,是时候谈婚论嫁。”

    “啊!”

    陈敏捂住嘴,生怕自己受惊叫出声。

    “哥哥和周怡在一起半年?你们,你们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陈律面无表情地说道:“偶然遇到,然后就聊了起来。可能是我们身份差不多,这些年都过得不顺,彼此对对方的遭遇都能感同身受,然后一切水到渠成,就是这么回事。”

    陈敏消化了一下,紧张地问道:“母亲知道吗?”

    陈律摇头,“我没告诉她。告诉她也没有用,她除了反对就是反对,根本没心思听我说话。我也没心思同她说话。”

    陈敏神情有些悲伤,“母亲其实很关心你。”

    “无所谓。她反对我和周怡成亲,无非就是觉着我让她丢脸。你以为她是真心关心我吗?并不是!”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这些年也不容易,你说这话,不觉着羞愧吗?”

    陈律望着陈敏,神色有些复杂,“敏敏,很多事情你不知情,你不懂。我和母亲之间……”

    陈敏粗暴地打断陈律的话,“你们不告诉我,我当然不懂。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母亲。她即便私德有亏,但是你不能否认她始终是关心我们的。”

    陈律低头,嘲讽一笑。

    陈敏很伤心,“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不认识你了?”

    陈律抬起头,望着她,“敏敏,你觉着我怎么样?会有好人家的闺女嫁给我吗?”

    “你很好!肯定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陈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陈律却笑着摇头,“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

    “哥哥为什么要自轻自贱?”陈敏不满。

    陈律却说道:“并非我自轻自贱,而是事实如此。你去问问,哪个官宦世家,愿意将闺女嫁给我?好,我降低要求,不求世家,平常人家的姑娘也行。

    妹妹知不知道,即便平常人家,肯将闺女嫁给我,条件也是我必须出一笔丰厚的聘礼。而女方只陪嫁聘礼一半的嫁妆。

    妹妹,我是陈家唯一的男丁,我是陈家的香火,我姓陈,一辈子都是陈家人,这辈子都是犯官之后。真正有才学,有家世,有品貌的好姑娘,根本不会考虑我。”

    “我也姓陈,我也是犯官之后。”

    陈敏很愤怒,她感觉到陈律变了,变得阴郁,消沉。

    不再是当年那个立下豪言壮志,立志要重振陈家的那个陈律。

    陈律连连摇头,“敏敏,你身为女儿身,真的很幸运。不必承受陈家的罪孽。”

    “哥哥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罪孽?那些都过去了,你不是告诉我要往前看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敏很伤心,很迷茫,陈律到底怎么了?

    陈律自嘲一笑,“敏敏不用大惊小怪,我没事。我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母亲得知我要娶周怡,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她说周怡是三婚女,肯定是她故意勾引我,诸如此类的话。”

    陈敏有些尴尬,“母亲说周怡是三婚女,也没错啊。”

    “而我则是破落户,犯官之后。我和她谁都不嫌弃谁,正好凑成一对。”

    “哥哥怎么能这么说自己。”陈敏一脸的不赞同。

    陈律问她,“你也不同意我娶周怡?”

    陈敏斟酌了一下,说道:“如果哥哥真的想清楚了,非周怡不可的话,我支持你。母亲那里,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可以找表嫂帮忙。表嫂和母亲关系好,肯定能说服母亲同意你的婚事。”

    陈律笑了笑,“多谢敏敏,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不过不用找表嫂帮忙。”

    陈敏神色郑重地说道:“哥哥,天下间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说服母亲,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表嫂。你要是不方便出面,我替你出面,我去求表嫂帮忙。”

    陈律却摇头,拒绝了陈敏的好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

    陈敏满心疑惑,“为什么?难道哥哥不想娶周怡吗?”

    陈律喝了一口茶,想了想,才说道:“我不需要母亲的同意。”

    “为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母亲同意,难道你要一个人成亲吗?”

    陈律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敏,“敏敏,我无数次的庆幸,你是女儿身,不用背负陈家罪孽。”

    “又是罪孽!哥哥,你不要再胡说了,好不好?”

    陈敏满脸不赞同的表情。

    为什么总要说陈家的罪孽。

    陈律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敏敏,我不瞒你,母亲即便同意我的婚事,我也不稀罕。”

    陈敏紧皱眉头,“哥哥,你对母亲的误会太深。”

    陈律张张嘴,“母亲她……”

    话说了一半,他又咽了下去。

    陈敏心口堵着一口气,“哥哥总是说我不懂,我当然不懂。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什么都瞒着我。我们是亲兄妹,哥哥就不能对我坦诚一些吗?”

    陈律端起茶杯,一口灌下。

    他眉宇间藏着愁绪,“妹妹真想知道?”

    “当然!”

    陈敏很严肃,她不是开玩笑。

    陈律郑重说道:“母亲她恨我!”

    陈敏呆愣在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她连声否认,“荒唐!母亲恨父亲,我能理解。她有什么理由恨你。你们是母子,是一家人啊!”

    “不是一家人。自从陈家出事后,就不再是一家人。只是血缘上,我是她儿子,但不是一家人。”

    陈律语气坚定,接连强调不是一家人。

    以前他也不明白。

    后来,年纪渐大,思想开始成熟,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顿悟到了真相。

    即便湖阳从透露过丝毫的恨意,但是他依旧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恨!

    从那以后,他终于明白,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

    陈敏落泪,悲伤地看着陈律,“哥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非要否认?”

    陈律自嘲一笑,“因为这是事实。”

    “我不信!”陈敏倔强地说道。

    陈律轻叹一声,“今日我来见你,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将来我们尽量减少来往。如果顾喻外放,你就带着孩子跟着他一起去外地。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陈敏双眼布满了泪水,“哥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陈律却笑了笑,“没有瞒着你,你别多想。”

    陈敏摇头,她不信。

    陈律摸摸她的头,“自己都是当娘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哭。”

    “哥哥不肯同我说实话,我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别多想!”

    她能不多想吗?

    陈敏满目哀伤,“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和周怡举行婚礼?我要观礼。”

    “时间还没定,等定了时间,我会通知你。”

    陈敏擦擦眼泪,“我虽然不喜欢周怡,可她是哥哥喜欢的人,我会试着接受她。过了这么多年,哥哥终于要成亲了。父亲在天有灵,一定很欣慰。”

    陈律嘴角微动,想笑,却又没笑出来。

    他叮嘱陈敏,“同顾喻好好过日子,不用操心我。母亲若是派人问你,你就告诉她我已经回军营。有空的时候我会回京城。”

    说完,他起身离去。

    陈敏没能留住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她捂着胸口,心里头很难受很难受。目送陈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她趴在桌上狠狠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擦干眼泪,起身回到县衙。

    不管陈律有什么想法,日子总要过下去。

    顾喻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岳母派了人过来,被我打发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想先睡一觉,明儿去见母亲。”

    “要不要我陪你去?”

    陈敏摇头,“不用陪我。再说衙门离不开你。”

    顾喻不放心她,次日还是抽空,陪着陈敏一起前往湖阳郡主府。

    湖阳郡主发起脾气来,一般人都受不了。

    郡主府上下,所有人,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下人依旧没找到陈律,湖阳郡主已经接连砸了四五套茶具。

    当她还要继续砸的时候,被陈敏阻止。

    “母亲不妨听听嫂嫂的看法。”

    湖阳拿着茶具的手一顿,“你说顾玖?”

    “正是!哥哥和周怡,世人都觉着不可思议。但是嫂嫂向来有惊人之语,说不定她会有不同的看法。”

    “就算顾玖有不同的看法又如何。本宫绝不同意和福明做亲家。”

    陈敏镇定说道:“恐怕福明郡主也不乐意同母亲做亲家。”

    “本宫巴不得。”

    顾喻轻咳一声,“我插嘴一句,宫里没有过问此事吗?”

    湖阳郡主愣住,然后摇摇头。

    紧接着,她叫来心腹下人问道:“宫里是什么情况?”

    “金吾卫如实禀报了事情经过,据说陛下只说了三个字。”

    湖阳郡主紧张问道:“哪三个字?”

    “‘知道了’!这是陛下的原话。”

    湖阳心头突然有点慌,“皇上竟然只说了三个字,就没别的说法?”

    心腹下人摇头。

    湖阳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很干脆地拿定主意,“本宫要进宫面见皇兄。”

    于是丢下陈敏顾喻,换上朝服,进宫去了。

    ……

    兴庆宫。

    内侍禀报湖阳郡主求见。

    文德帝先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让她在偏殿等候。”

    内侍领命退下。

    文德帝直言不讳的同常恩说道:“朕这个时候,并不想见到湖阳。”

    常恩便问道:“要不要老奴将郡主娘娘打发走?”

    文德帝摇摇头,“她的脾气朕一清二楚,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朕不见她,她就会生出更多的是非。”

    常恩说道:“若是太后还在,还能让太后劝劝郡主娘娘。”

    提起已经过世的萧太后,文德帝眼神一沉,“苏文芷还没下落吗?”

    “陛下恕罪,还没有找到苏文芷的下落。她这个人,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荒唐,一个大活人,总会留下痕迹。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够用心。”

    “老奴该死!”

    常恩跪下请罪。

    文德帝冷哼一声,“起来吧!叫下面的人抓紧时间搜寻苏文芷的下落。”

    “老奴遵命!”

    “另外,先晾湖阳半个时辰,再叫她进来。”

第761章 赐婚(三更)

    半个时辰,对湖阳郡主而言,犹如在地狱煎熬。

    当内侍出现在偏殿,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湖阳提起裙摆,就朝正阳殿跑去。

    内侍拦都拦不住。

    “皇兄!”

    心情急切的湖阳,见到文德帝,突然又变得忐忑不安,眼神飘忽心虚。

    文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面对皇兄的目光,湖阳顿觉咽喉干涩,十分难受。

    她怯怯地说道:“陈律和周怡的事情,皇兄已经听说了吧。”

    “朕不反对!”

    “什么?”

    湖阳郡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文德帝拔高音量,再次说道:“朕不反对陈律和周怡成亲。”

    湖阳郡主一脸呆滞,“皇兄不反对?为什么不反对?周怡哪里配得上陈律,我反对,这门婚事我反对到底。”

    文德帝浅浅一笑,话中有话地说道:“周怡哪里配不上陈律?朕认为他们二人很相配,朕会给他们下旨赐婚。”

    一句下旨赐婚,将湖阳给镇住。

    湖阳大怒,口不择言,“荒唐!

    文德帝脸色蓦地一沉。

    湖阳顿时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急忙认错,“皇兄,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口不择言,我是无心的。”

    “够了!你回去吧,叫陈律等朕的赐婚旨意。”

    文德帝脸色很冷,目光更冷,没有丝毫感情。

    湖阳急得眼泪落下,“皇兄,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周怡是个三婚女,她哪里配得上我家陈律。我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才会口不择言。”

    文德帝看着泪流满面的湖阳,面色一软,“那你有没有问过陈律,他也认为周怡高攀他吗?”

    湖阳一脸茫然。

    文德帝又说道:“陈律和周怡,既然两情相悦,朕自然不会棒打鸳鸯。再说了,陈律老大不小,也该成家立业。”

    “可是……”

    “没有可是。”文德帝干净利落地打断了湖阳未出口的话,“此事,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这是为什么啊?陈律是你的亲外甥,为什么要将周怡指婚给他?”

    湖阳哭着问道。

    文德帝面容严肃地说道:“朕说了,朕有成人之美。湖阳,你不要胡闹,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湖阳郡主伤心痛哭,“母后没了,你就看我不顺眼,对不对?母后刚走,你就对我没了耐心,你还是不是我的皇兄?”

    文德帝压抑着怒火,“来人,将湖阳请出去,并送她出宫。”

    宫人领命。

    湖阳大叫出声,“皇兄,你不能这么对待我。我们亲兄妹,是世上最亲的人啊!”

    “带下去!”文德帝不为所动。

    宫人再无迟疑,拖着湖阳,强行将她拖出兴庆宫。

    湖阳被拖出兴庆宫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转眼就传遍了后宫。

    裴皇后痛快大笑,“湖阳活该!本宫受了她多少气,今儿总算让本宫畅快一回。”

    裴皇后和湖阳这对姑嫂,做了多年冤家。

    裴皇后在湖阳手里,从没有讨到过好处。

    加上当年在王府,文德帝处处维护湖阳,裴皇后那时的确受了不少气。

    今儿终于轮到湖阳吃教训,裴皇后憋屈多年,一朝痛快,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公然在未央宫饮宴庆贺。

    完全不做掩饰,真实得让人无话可说。

    文德帝得知此事后,笑了笑,“她倒是半点不委屈自己。”

    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裴皇后。

    接着,文德帝又说道:“告诉皇后,给朕留一壶酒。今晚朕就去未央宫饮宴。”

    常恩很无语,“老奴担心湖阳郡主。”

    “没什么可担心的,是时候让她受点教训。朕不能永远纵容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常恩也无可奈何。

    湖阳屈辱得被赶出皇宫,又痛又怒。

    也不回郡主府,直接命车夫出城。她要去见顾玖。

    马车上了山,进了晓筑。

    湖阳朝顾玖身上扑。

    “大侄子媳妇,本宫委屈啊。皇兄竟然要给陈律周怡赐婚,还说他们二人相配。本宫只是反对了两句,皇兄竟然命人将本宫赶出皇宫。他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情,如此冷酷……”

    湖阳放声大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控诉着文德帝的冷酷无情,荒唐决定。

    其惨状,当真令人心生同情。

    “大侄子媳妇,事到如今,本宫该怎么办啊?我们是亲兄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将周怡那个贱人赐婚给陈律。他不是我的皇兄,他变了。自从母后过世,他就彻底变了!本宫还难受,心都要痛死了……”

    顾玖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拿出一条又一条的手绢,替湖阳擦拭眼泪。

    等到湖阳哭得差不多了,她又命人打来热水,让湖阳洗漱。

    湖阳眼神呆滞,双眼快要哭瞎了。

    她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被文德帝伤了心。

    她任由丫鬟伺候她洗漱,又换了衣衫。

    原本的衣衫被泪水打湿,已经没法穿了。

    哭够了,激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神智渐渐清醒。

    她望着顾玖,“皇上变了!”

    “正常!”顾玖斟茶,“姑母喝茶,先润润咽喉。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哭哑了。”

    湖阳端起茶杯,接连喝了三大杯,才缓解了口渴。干涩的咽喉,也舒服了一些。

    湖阳控诉道:“皇上太过分了。即便他对我不满,也不该将周怡指婚给陈律。他这么做,不是在羞辱陈律,而是在羞辱我。”

    顾玖平静说道:“事情未必就是姑母想的那样。”

    “不是羞辱又是什么?”

    顾玖斟酌了一下,“我能问一下,陈律是怎么说的吗?”

    提起陈律,湖阳一肚子火气,“还能怎么说,不就是非周怡不娶之类的屁话。他专门和我对着干,这个不孝子。要不是他,本宫又怎么会被赶出皇宫。”

    顾玖轻声说道:“既然陈律已经做了决定,陛下也说要给他们赐婚,姑母不妨想开点,默认此事。”

    “本宫咽不下这口气啊!”

    湖阳差点又哭出来,“本宫得意了一辈子,骄傲了一辈子。父皇活着的时候,本宫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赶出皇宫,会被皇兄羞辱。我以为皇兄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可是他却狠狠打了我的脸。从今以后,我哪还有脸见人。”

    湖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顾玖劝道:“姑母想开点。事已至此,不如向前看。”

    湖阳点点头,“如今只能如此,否则这日子没发过了。你说陈律到底怎么回事?自从陈家出事后,他就一直和我对着干,现在还要娶周怡为妻。我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气我,才故意娶周怡。”

    顾玖问道:“姑母和陈律谈话的时候,有感觉到他是在故意气你吗?”

    湖阳原本要肯定回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仔细想了想,“他就是通知我他要成亲了,要说是故意气我,看着不太像。”

    “既然不是故意气姑母,那么他决定娶周怡就是真的。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了感情。”

    “什么感情,全都是狗屁。他就是太单纯,被周怡那个贱人骗了。”

    顾玖笑了笑,“在我看来,周怡可没有姑母说的那么聪明。”

    湖阳语塞。

    周怡这个人,说话做事很冲,显得比较蠢。的确和聪明搭不上关系。

    只是湖阳不太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难道陈律和周怡,真的是两情相悦?”

    “可能吧!”

    湖阳头痛,烦躁。

    “等到赐婚旨意下来,本宫脸面全无。大侄子媳妇,容我在山上住几天,可好?我实在无法面对赐婚那个尴尬的场面。本宫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姑母不嫌弃,尽管住下。我这就让下人将客院收拾出来。”

    “还是大侄子媳妇体贴本宫。陈律那个孽障,生来就是讨债鬼。当初怎么没和陈老狗一起死。”

    湖阳郡主咬牙切齿,对陈律真是厌恶无比。

    顾玖眉眼微动,却没作声。

    等到晚上,刘诏回来,她才说道:“湖阳姑母似乎很厌恶陈律,甚至是深恶痛绝。”

    刘诏完全不意外,“正常!”

    正常吗?

    明明不正常的事情,到了刘诏嘴里竟然变成了正常。

    顾玖问道:“此话怎讲?”

    刘诏轻描淡写地说道:“因为陈律姓陈。”

    这是什么破理由。

    刘诏却说道:“陈律姓陈,身上流着陈家的血脉,这个理由看似荒唐,却足够让湖阳姑母心生厌恶。”

    “陈敏呢?陈敏也姓陈?”

    “陈敏是女儿家,她的孩子姓顾不姓陈。”

    看似荒唐的理由,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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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