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绝不让她有机会做寡妇
京城在望。
刘诏站在船头,看着忙碌的力夫,将一件件货物搬运到小舟上。
货物装满,小舟便顺着河流,朝京城而去。
原本马嘶人吼的码头,突然改变了风格,还真有点不习惯。
林书平躬身站在他身边,“公子,这就是夫人搞的那个四海货运,替人运货还代缴城门税。”
刘诏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
过去几月,京城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了然于胸。
真没想到,他不在的几个月,顾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被皇祖父给盯上了。
船靠岸,刘诏下船,坐马车回京城。
昔日繁华的京城,依旧繁华。
大街上人来人往,货物堆积如山。
刘诏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进宫。
在皇宫,天子率领百官,迎接他的归来。
他的功绩,已经传遍朝堂。
皇室以他为荣,朝臣看他的目光多了一份审视。
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成年皇子。从今天开始,朝臣们的目光,也将看向公子诏。
观皇孙立皇储,是有可能发生的。
刘诏立下奇功,以一己之力乱北荣朝堂,北荣实力因此大减,至少十年无力南下。
这等奇功,不知天子会如何赏赐。
朝臣们又朝宁王看去。
恭喜宁王生了个好儿子,有公子诏在外建功立业,宁王的胜算又多了不少。
至少比后宫那个还在吃奶的小皇子靠谱多了。
除了李家,和李家派系,没人愿意一个吃奶的小皇子继承皇位,然后太后垂帘听政。
这是乱政!
李德妃,何德何能,妄想垂帘听政,做梦吧。
天子很兴奋,亲自走下龙椅,拍着刘诏的肩膀,“没有辱没祖宗,很好!”
“孙儿幸不辱命!”刘诏躬身一拜。
天子哈哈大笑。
内侍拿着圣旨,大声宣读,褒奖刘诏功绩,赐封镇国将军,爵位在郡王之下。一年多了几千两的爵禄,外加数个田庄。
刘诏就知道会是这样。
天子不可能赐封他为郡王,即便他立下不世奇功。
刘诏接下圣旨,跪谢皇恩浩荡。
天子勉励一番,让刘诏休整数日后,直接到兵部当差。
刘诏再次叩谢。
本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却不料有御史竟然在此刻跳出来请天子立皇储。
“公子诏立下不世奇功,微臣泣血请陛下立宁王为皇储!”
宁王大怒,不等天子发问,冲上去,直接一脚踢翻御史。
“本王和你无冤无仇,你这王八蛋,谁指使你陷害本王?”
“微臣一心为公,王爷不体谅微臣的苦心,反倒横加指责,这是何意?”
宁王懒得和御史瞎逼逼,论口才,他百分百不是擅长嘴炮的御史的对手。
他直接动手,一拳头一拳头朝御史身上揍去,而且专门揍御史的面门。
如此一来,御史在脸上伤势好之前,休想上朝。
“放肆!”
天子一声怒斥,大汉将军冲进大殿,将宁王拉开。
御史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
一张英俊的脸被打成了包子,指着宁王,控诉道:“%&……(”
众人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天子满面寒霜。
陈大昌使了个眼色,当即有小黄门将御史拖了下去。
宁王一脸气呼呼的样子,“父皇,儿子可没指望做太子。您老人家可别被御史几句话就挑拨得疑心儿子。”
天子抄起茶杯,直接朝宁王头上砸去。
宁王灵活躲过去。
“朕作如何想***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宁王眉眼抽抽,直接往地上一跪,“父皇,今日之事,摆明是有人陷害儿臣。查查那个御史背后的关系,一定能揪出幕后小人。”
“闭嘴!”
天子一个字都不想听。
天子的目光,犹如利剑,从每个朝臣的脸上扫过。
“还有谁要提立储一事?”
朝臣们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可依旧有不怕死的人站出来提立储一事。
好在没说具体立谁,只说储君是国之根本,立储定人心,刻不容缓,恳请天子尽快立储。
“请陛下尽快立储。”
又有朝臣站出来请愿。
天子一脸冷意地扫视大殿内所有人,眼中寒光藏都藏不住。
立储,是天子心中的禁忌。
立下储君,也就意味着有了取代他的人,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取代他。
经历睿真崔皇后的摧残,仁宣太子的离世,天子早就打定主意不再立储。
朝臣们又一次提出立储之事,只是让天子心中生出强烈的警惕心。
是谁?
究竟是谁妄想取代他?
又有谁盯上了他的龙椅?
是不是宁王?
还是赵王?亦或是其他成年皇子?
天子的目光从每一个成年皇子的脸上扫过,目光阴冷,不带丝毫感情。有的只是防备和警惕。
宁王一看,暗呼完了!
老头子又犯了疑心病,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宁王咬牙切齿,刚才那个御史,到底是谁的人?受谁指使?
御史突然跑出来,说请立他为储君,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有人要害他。
而且轻易的就达成了目的。
瞧瞧天子看他的目光,让人如坠冰窖。
刘诏历经生死,立下旷世奇功,结果被一个御史轻轻一推,所有的功劳化为乌有。
刘诏立下的功劳,如今不仅不能替宁王加分,反而加深了天子对宁王的猜忌。
宁王心中已经动了杀念。
他要杀了那个御史。
他的目光从每一个兄弟脸上扫过,每一个兄弟都有嫌疑。
他甚至怀疑,那个御史,就是李德妃派来的。
李德妃是在报仇。
天子甩袖离去,直接退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
宁王朝刘诏走去,“即刻派人看住那个御史,不能让御史死了。叫本王查出是谁在背后算计,这个梁子算结下了。”
刘诏轻声说道:“只怕已经晚了。”
一语成箴。
派去找御史的人回报,御史被拖出大殿后就直接出宫回了府邸。等他们赶到御史的家中,御史已经上吊自尽。
得知消息,宁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奶奶的,查,继续查。将御史祖宗十八代全都翻出来,务必查到究竟是谁在搅局。”
……
后宫。
心腹内侍来到李德妃跟前,悄声禀报,“启禀娘娘,幸不辱命,御史已经自尽。”
李德妃挑起胭脂,轻轻涂抹在手背上。
闻言,她轻声一笑,“宁王那边什么反应?”
“自然是气急败坏。公子诏接了旨意后,御史立马站出来说请立宁王为储君,一下子就破了这个局。娘娘实在是高明。”
李德妃挑眉,“本宫也没想到,公子诏消失几个月,竟然去了北荣,还立下这等奇功。眼看着宁王府水涨船高,本宫夜不能寐。幸好,看宁王府不顺眼的人不止本宫一人。”
李德妃为何会想到派御史破局,自然是有人替她出谋划策。
心腹内侍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经过今日之事,陛下对宁王只会越发猜忌。娘娘只需在必要的时候说上几句,就能叫宁王翻不了身。”
李德妃笑了笑,说道:“本宫不仅要让宁王翻不了身,本宫还要叫宁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她眼中闪过怨毒之色。
顾玖胆敢背后算计李家,就要做好接受报复的准备。
她要让顾玖付出惨痛代价,要叫顾玖生不如死。
整个宁王府都要因她而死。
……
楚王府。
楚王这兴奋难耐,“本王要重谢方少监。方少监一计,挑拨李德妃,就轻松破了刘诏立下的旷世奇功,叫宁王父子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方少监没看到宁王当时的脸色,真让人痛快。”
方少监席地而坐,提醒道:“王爷别急着高兴。公子诏毕竟立下了旷世奇功,在文武百官心中,他已经成为皇孙中第一人。即便天子对宁王猜忌甚重,可是不妨碍朝臣偏向宁王府。”
太妃孙氏连连点头,“方少监说的有理。宁王大可借着公子诏立功一事,趁机招揽文武百官。尤其是武将一系,恐怕刘诏登高一呼,应者如云。”
楚王蹙眉,不服气地说道:“刘诏不过是运气好。”
同是皇孙,他与刘诏自小争斗到大。
他自认为自己才是皇孙中第一人,如今被刘诏压了一头,自然不甘心。
少不得说些酸溜溜的话。
太妃孙氏闻言,脸色一板,“荒唐!你若是认为刘诏立下功劳,全凭运气的话,那么你永远都赢不了他。
必须正视对手,你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我知道你和刘诏有过节,但是你不该被私怨蒙蔽双眼,说他全凭运气。
乱北荣皇室,让北荣陷入内斗,岂是区区运气就能达成的?”
楚王面有愧色,“母妃教训的是,儿子知错。儿子承认刘诏立下这等大功,非常了不起。但是儿子自问不比他差。若是换儿子前往北荣,我未必不如他。”
太妃孙氏脸色和缓,“你能如此想,甚好!本宫已经派人前往西北了解更多的详情。等到消息送来,你好好揣摩一下刘诏在北荣是如何做的,多学学别人的长处,不要光盯着别人的短处看。”
“儿子遵命。”
太子孙氏挥挥手,楚王躬身退下。
厅内,就只剩下太妃孙氏和方少监二人。
太妃孙氏揉揉眉心,唠叨道:“楚王还是失于稳重。”
方少监轻声一笑,“王爷只是得失心太重。骤然得高位,未必是一件好事。老奴还是那句话,王爷目前不适合站在朝堂,最好还是先去军中历练两年,磨一磨性子。”
太妃孙氏面色凝重,“他若离开朝堂,朝堂又怎么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能在军中闯出名堂,比朝堂立足更为重要。娘娘,你别忘了,王爷今年才也才二十出头。晚两年再到朝堂磨炼,并不是坏事。”
太子孙氏皱眉,“此事你让本宫再想想。”
她要听取一下娘家人的意见。
方少监暗暗摇头,心中充满了隐忧。
他朝宁王府的方向看去,他过去真的小看了刘诏。
刘诏已经成为皇孙中第一人,那他有没有机会登顶?
还有顾玖。
以顾玖的财力,转眼就能替刘诏拉起一支队伍。
虽失了天子的信任,却获得了武将的拥护。正应了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
刘诏回王府,先去拜见王妃裴氏。
裴氏已经知道他消失的几个月,身在北荣京城,还在北荣京城搅风搅雨。
裴氏心头有些后怕,“这么重要的任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陛下怎么就交给了你。要是有个万一,你就没想过后果吗?你连孩子都没有,你怎么就,你是想吓死我吗?”
裴氏难得对他流露出关怀之色,刘诏也就耐心地说道:“母妃不必担心,儿子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我早就听人说了,北荣一直追杀你。要不是你舅舅鲁侯派大军接应你,你就死在了北荣。你知不知道,我听说这事的时候,吓得浑身一激灵。
但凡哪里出了差错,你就回不来了。偌大一个朝堂,又不是没人,你堂堂皇孙,为何偏偏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富贵险中求。”
裴氏脸色一板,“王府已经足够富贵。”
刘诏却说道:“那是父王的富贵,而非儿子的富贵。”
裴氏生气,厉声说道:“你父王的,就是你的。”
刘诏笑了起来,“母妃确定?”
裴氏语塞。
宁王又不止刘诏一个儿子,显然宁王所拥有的富贵,不可能全部给刘诏继承。
裴氏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本王妃说不过你,也管不了你。你要做什么,本王妃再不过问。”
“累母妃担心,是儿子的不是。改日儿子再来给母妃请安。”
裴氏哼了一声,“赶紧回房见你媳妇去。你们两口子早点生个孩子,本王妃也少了一件心事。我可告诉你,淑妃娘娘已经数次提起此事,你可不能敷衍了事。
要是顾玖身体不好,就叫太医给她调养。调养不好,本王妃替你做主,娶个偏房妾室给你生个儿子。”
“多谢母妃。不过儿子不需要偏房妾室,小玖迟早会有身孕。”
裴氏眼一瞪,“光嘴上说没用。老二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就差你媳妇还没动静。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诏点点头,“多谢母妃提醒,儿子会抓紧时间生小孩。”
他辞了裴氏,直接回东院上房。
天气热,顾玖苦夏,不乐意动弹。
正躺在软塌上,就着冰盆午睡。
手上还捏着一本书,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刘诏走上前,将书本从她手中拿走,然后就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顾玖睡得香,没被惊醒。
额头上出了汗,让她有些不舒服。
刘诏直接拿起桌上的团扇,轻轻地替她扇风,一边打量着她的模样。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脸。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心中所想所念,全是顾玖。
他能活着回来,就因为他心中有信念,他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她。
绝不让她有机会做寡妇。
一想到,他要是死在北荣,顾玖有可能改嫁他人,他心中就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刘诏自嘲一笑。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就住进自己的心头。
偏偏这女人整日没心没肺,尽说些令人心塞的话,一不高兴就将他踹下床,叫他好生难堪。
堂堂皇孙,夫纲不振,岂有此理。
“我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顾玖睁开了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望着眼前的男人。
“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你心头到底有多少怨念?”
刘诏低头,嗅着熟悉的体香,“既然知道本公子心中的怨念已经累计成河,你是不是该给本公子一个交代?”
顾玖眉眼弯弯,“明明该交代的人是你。瞒着我去北荣,老实交代,有没有北荣女子投怀送抱,你可有坐怀不乱?”
第343章 不甘心
夜!
精致奢华的装潢,雕花大床,香炉内燃着助兴的香。
然而周谨却毫无兴致,直接从女人身上翻身下床。
绝色女子紧随其后,缠绕着他的身体。
他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一把将人推开。
绝色女子本是青楼花魁,对恩客十分挑剔。
不入眼的人,就算是皇室宗亲,豪门权贵,也休想进入她的闺房。
但是当她第一眼看见周谨,这个人就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
然而,很显然,周谨对她根本没上心。
准确的说,周谨心里头有人。
周谨异常烦躁。
别人求之不得的青楼花魁却激不起他丝毫兴致。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住在宁王府的诏夫人。
他已经换了三个花魁,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更有才情,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将心头那张脸孔赶出去。
周谨知道,自己麻烦了。
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心,偏偏还是已婚的皇孙妻。
换做别的女人,大不了抢了就走。
可是诏夫人……
周谨直接端起酒壶,往嘴巴里面灌。
酒水呛着咽喉,让他越发难受。
只恨为何没早两年来京城。
那时候,诏夫人还是未婚,仅仅只是指婚给了公子诏。
大不了将人抢了,直接出海,就不信公子诏能追到海上去。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
“公子?”
花魁千娇百媚,一声公子,全是柔情蜜意,惹人怜惜。
周谨却将衣袍往身上一穿,“本公子还有事,先走了。”
“公子别走!”
花魁急了,“是奴家哪里不好吗?”
周谨回头一笑,搂着花魁的腰肢,“本公子下次再来,定叫你陪个三天三夜。”
“那,公子可要说话算话。”花魁咬着唇,虽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只因她看见了周谨眼中的冷漠和不耐烦。
若她再不识趣,她敢肯定,眼前的男人定会翻脸不认人。
好个冷漠无情的周公子,当真是提上裤子就将人甩在一边。
周谨行走于夜色中,他停足,望着皇城方向。
心头纵有不甘,一时半会,也无可奈何。
公子诏回京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京城,他岂能不知。
他估摸着,公子诏一回来,诏夫人一时半会应该没机会出王府。
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机会能见到诏夫人。
想到这里,公子诏笑了起来。
……
夜已深,王府东院上房还亮着灯火。
顾玖绕着刘诏的发丝,依偎在他的怀里。
累了一晚上,这会反倒是没了睡意。真是奇怪。
“你差一点就死在了外面。”
顾玖开口说道。一句平静的陈述,却透着不平静。
刘诏加重手中的力道,搂紧了她,“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万一你死在外面,会怎么样?”
顾玖抬眼,瞪了他一眼。
刘诏手上一紧,“不会有万一。我早就说了,定不会叫你做寡妇。”
顾玖哭笑不得,“男儿志在四方,富贵险中求,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一想到你可能死在外面,你可想过我会怎么办?”
刘诏特严肃地说道:“本公子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就死了改嫁的心吧。”
顾玖一脚踢在他身上,“我又没说改嫁,不许污蔑我。”
刘诏咬牙切齿,“你以前说过。”
顾玖直接用过白眼回应他。
刘诏哼了一声,“莫非你不承认?”
她翻个身,不想理会身后吃飞醋的男人。毛病啊!
刘诏直接欺身上前,“我绝不会给你做寡妇改嫁的机会,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顾玖再次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想太多。此一时彼一时,不懂吗?”
刘诏一愣,接着大喜过望,“你的意思是,就算做了寡妇也不会改嫁?”
顾玖笑出声来,“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好。你会给我机会做寡妇吗?”
“你做梦!”刘诏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顾玖推开他,“压着我了,重得很,让开。”
他赶紧让开一些,生怕压坏了她。
他问道:“我在北荣的时候,很想你。”
真难得,他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顾玖笑了笑,“我知道。”
“你呢?想本公子吗?”
顾玖一脚踢开他,“我累得很,先睡了。”
“你先回答本公子的问题。”
“本夫人太累,改日再谈。”
刘诏没得到答案,心有不甘。
顾玖直接提脚踢过去,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诏差点被踢下床,脸色一沉。
他干脆将女人抱在怀里。管她想不想,反正他不会让女人有任何逃走。这辈子,她只能有他。
烛火熄灭。
卧室瞬间一黑。
顾玖却睁开了双眼。
想吗?
自然是想的。
只是羞于启齿。
她这人真是矛盾。
有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在天子面前也能侃侃而谈。
可是有时候,却拙于口舌。
上辈子,没机会体验感情,也就没有任何经验。
这辈子,早早地被刘诏定下,也没机会接触到别的异性。
叫她说想他,为难死人,才不要说。
臭男人,抱她抱得那么紧,快要热死了。
本来天气就热,身边又躺了个人体火炉,这酸爽,能让人窒息。
在热腾腾中沉睡过去,睡着的时候眉头都皱着的,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诏睁开眼睛,在黑暗中观察顾玖的睡相。
瞧她眉头微皱,忍不住抬手抚平。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这才安心的睡下。
下雨了!
天还没亮,就听见房顶,屋檐,传来滴滴滴的落雨声。
气温随之转凉。
顾玖下意识地朝看人体火炉靠近,睡得真舒服,真暖和。
刘诏早早地就醒了,今日有早朝,可是他却不想起床。只想陪着顾玖一起赖在床上。
林书平在外面连敲三次门,着急上火,急得团团转。
他准备敲第四次门,要是还不起来,他真要冲进去了将人拉起来。
咚咚咚!
门被敲响。
“公子,公子?时辰不早了,再不起就赶不上早朝了。公子?”
“行了,别吱声,当心吵着夫人。”
刘诏无可奈何,宁王已经出府赶早朝,他才姗姗起床。
这可把林书平急坏了。
“王府已经出门,派人来说,公子要是上早朝都迟到,等着领鞭子吧。”
刘诏板着脸,阴沉沉的样子。
天子当真毫无人性。
他刚回京,正该和自家娘子亲热的时候,可天子一日假期都不给,就要让他上早朝。
现在他身上没有差事,上早朝有何意义。
不如给他半月假,叫他快活似神仙,之后领了差事再上早朝也不迟。
“王爷说了,昨儿那个御史死了,估摸着今日早朝也不太平。叫公子你做好准备,当心被人当做靶子。”
刘诏满腹怨念,问道:“昨日死的那个御史,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暂无有用的线索。”
“继续查。”
“老奴遵命。”
刘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又重回卧房。
顾玖正卷着裘被睡得正香。
刘诏阴沉的脸色,瞬间春风拂面,变得柔和,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又手贱,伸手去捏捏她的脸颊。
顾玖于睡梦中皱起眉头,无意识的一挥巴掌,正好挥在满是笑意的脸上。
刘诏龇牙,林书平站在门口想笑却不敢笑。
刘诏哼了一声,悄声说道:“回来在和你算账。”
说完,这才起身离去,直接骑马前往皇宫赶早朝。
……
直到天大亮,顾玖才起床。
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她脑子有些迷糊。
刘诏回来了吗?
难道是她做梦梦到刘诏回来,其实一切都是假的?
她甩甩头,脑子里怎么跟个浆糊似的。
略有疲惫的身体,提醒她昨晚并不是梦,刘诏真的回来了。
她猛地拍拍自己的头,好歹想起来了。
青梅端着热水进屋,“夫人可算起了。王妃娘娘体谅夫人,一大早就派人过来免了夫人请安。”
顾玖嗯了一声,问道:“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天不亮就出门了,要上早朝。公子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奴婢,不许吵醒夫人。”
顾玖打了个哈欠,“时辰很晚了吧。”
青梅笑道:“也不算晚,还能赶上早饭。再晚一点,就只能吃茶点。”
在青梅的伺候下,顾玖起床洗漱,装扮一新。
独自一人吃完早餐,就有点不想动弹。
青竹端来养生汤,补身体的。
顾玖愣了一下,意外地说道:“以后不用喝养生汤”
“夫人是嫌汤不好吗?奴婢重新熬一碗。”
顾玖摇头,她没法和青竹解释。
养生汤,她亲自开的药方,有避孕的作用。
今日,她郑重做出决定,不再避孕。
她叫人伺候笔墨,提笔刷刷刷写下一张药膳方子。
她将方子交给青竹,“照着这张药膳方子熬汤,以后我就吃这个。”
青竹接过药膳方子,问道:“每日都吃吗?”
“头七天,每日早晨饭后一碗。后面每隔三天喝一次。”
“奴婢记住了。那奴婢重新去熬汤药。”
“今日就算了,本夫人什么都不想喝。厨房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今儿本夫人就偷个懒,不去议事堂。”
青梅笑道,“回禀夫人,厨房今儿没事。不过王妃娘娘交给夫人打理的庄子和铺子都有些问题。奴婢奉命盘账,从账目上看不出问题,但是收益一年年减少,连基本的起伏都没有,这本身就有问题。”
顾玖伸手,青梅将账本放在她手中。
她随意地翻看着庄子和铺子的历年账目,然后笑了。
这些庄头,掌柜,做假账都不走心。真当王府的主子全是傻子,全都看不出他们账本里面的问题吗?
她问道:“庄头和掌柜可曾撤换过?”
青梅摇头,“奴婢打听了,庄头和掌柜已经整整八年不曾撤换过。另外,庄头今年新纳了一房小妾。加上他原本还有三房小妾,七八个子女。小小庄头,挺富足的。”
顾玖嘲讽一笑,“一个庄头,全家就靠他一人挣钱,却能养活几十号人。看来庄子上的收益,有一半都进了庄头的口袋。粮油铺子的掌柜呢?”
青梅说道:“掌柜稍微好一点,没多大问题。可是那个粮油铺子,奴婢去看过,实在是不行。从掌柜到伙计都懒懒散散,根本没有用心做生意。瞧着更像是混日子。”
顾玖笑了起来,“敢情是将王府当成了养老院啊!”
她将账本一合,丢在书桌上。
青梅问道:“夫人,要动手处理吗?”
顾玖打了个哈欠,竟然没睡醒。
她说道:“先不着急。马上就是秋收粮食入库的时间。先看看庄头今年怎么做。要是庄头一如既往地贪墨,再动手也不迟。至于粮油铺子,人是大问题,却不是关键的问题。想要让铺子生意好,还得另想办法。”
“奴婢听夫人的。”
顾玖有些困倦,估计是太累了,直接往软塌上一躺,闭目养神。
身体在休息,可是大脑却在飞快的运转。
雨花巷的项目就快要结束了,等钱入账后,先不做新项目。
她得分出点精力,关注一下西北和江南的情况。
还可以在京城多开几个铺子,暗中都买一些土地和房子屯着,收租也好。时机合适,就能拿出来改造。
若是京城不合适,就去京城外面。
城门外到渭水河畔那一路,她可是垂涎了很长时间。
只要有机会,她定要将从城门到渭水河畔那一路,全部整改,将房子修葺一新,又是一笔可观的生意。
不过天子可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又打了个哈欠,翻个身,躺得更舒服些。
算了,今年只剩下几个月。
最后这几个月,就让她懒懒散散度过吧。
反正今年已经赚了钱,够她潇洒一段时间,足以将生意铺开。
等到来年,她没那么引人注目的时候,她再来折腾。
……
刘诏下了早朝,哪都没去,直接回了王府。
走进小书房,见顾玖躺着睡觉,他放轻脚步,悄声来到她身边。
顾玖并没有睡着,始终是半睡半醒。
当身边多了个温热的气息,她就睁开了眼睛。
她揉揉眉心,“回来啦!”
“嗯,刚回来。”
顾玖冲他一笑,“怎么刚回京,陛下就让你上早朝?”
刘诏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按摩。
“皇祖父有心栽培我。”
噗嗤!
顾玖没给他面子,直接笑出声来。
刘诏眉头微微皱起。
顾玖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是笑话你,我是看你睁眼说瞎话,忍不住想笑。”
刘诏也跟着笑起来,他俯身,故作恶狠狠地模样,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睁眼说瞎话?”
顾玖指着自己的双目,“两只眼睛都看见你睁眼说瞎话。昨天那个御史一闹,即便陛下原本想要栽培你,今日也会改了主意。你若只是臣子,立下旷世奇功,自然是前程大好。可你偏偏是皇孙,皇储未立,陛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重用你。”
“你倒是挺了解皇祖父的。”
顾玖摇头,“我不了解陛下,我只是了解人性。你可能要被陛下冷落,怨吗?”
刘诏摇头,“权利制衡,本公子心中有数。”
顾玖拉着他的领子,“果真不怨?立下旷世奇功,不被重用就算了,还要被冷落,换个人都会心生怨气。有可能算计王府的人,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满腹怨气,失去理智的模样。”
“你都说,一切都是有人在算计。本公子不傻,自然不会跳入圈套。”
“嘴上这么说,可是你心里头真没一点想法?”顾玖戳着他的心脏位置,“人无法控制内心的活动,你确定你毫无怨气?”
“为夫若生出怨气,你要如何?”
顾玖轻声一笑,“你若生出怨气,说明你还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若是你内心毫无波动,我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在北荣遭遇了非人的对待,以至于你封锁了一切感情。”
“又胡说。莫非你指望着我变得不正常,好让你为所欲为。”
顾玖咯咯咯地发笑,“明明是你在为所欲为。”
第344章 湖阳很心虚
两人耳鬓厮磨,一番痴缠。
刘诏轻抚顾玖的脸颊,轻声说道:“皇祖父老了!”
顾玖点点头,“我知道。”
“今日近距离观察皇祖父,他手背上又多了许多老年斑。”
“毕竟是快七十的人。”
刘诏深有体会地说道:“人越老,疑心却越重。总认为又人要害他。”
顾玖望着他,“若是有一日,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或许你也会那样。说不定连我你都嫌弃。”
刘诏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本公子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
顾玖哼了一声,“就算你甜言蜜语,本夫人也不为所动。”
“由此可见,你才是真正封锁感情的那个人。”
刘诏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玩得贼溜。
顾玖白了他一眼,正儿八经地说道:“人是会变的。”
刘诏拿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胡茬上轻轻摩擦。
他说道:“有些感情是不会变的,就算变,也会是历久弥新。”
顾玖笑了起来,“该将你今日说过的话记录下来。过个二三十年,等你老的时候拿出来,好打你的脸。”
刘诏点头,“好啊,本公子亲笔记录,盖下印章。过个几十年,你拿出来,看能不能打我的脸。”
说完,他就命人伺候笔墨,果真亲手书写。
顾玖脸颊发热,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等到刘诏书写完毕,盖了印章,将稿纸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收着,可别掉了。这些都是凭证,几十年后,我等你拿出来回味。”
顾玖拿起稿纸,上面记录了他说过的话。
原本该高兴的,她却板着脸,将稿纸扔给他,“我不要。你自个收着吧。”
“你怎么又闹脾气?我哪里没做好,你说。”
刘诏哄着她。
顾玖哼了一声,“过个几十年,如果一切都如你想象那般,这份稿纸拿出来,并无不妥。可若是一切都改变了,拿着这份稿纸,只会显得自己太过可笑,竟然会相信的男人的话。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刘诏皱眉,“你从哪里学来的粗俗俚语?”
顾玖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自个收着。”
刘诏自然不肯,“本公子等着你打我的脸。”
她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打你的脸?如果我真有机会打你的脸,也就意味着你变心了。对于变心的男人,本夫人可不稀罕。”
“可我稀罕你。还没到时间,你怎知本公子会变心?说不定是你先变心。”
呸!
话题进入了一个怪异的模式,两人还没正儿八经交过心,却一本正经地谈起变心的事情。
谈着谈着,顾玖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这份稿纸我收下。几十年后拿出来回味一下也是极好的。到时候可别不好意思。”
“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本公子不好意思。”刘诏掷地有声,可见是个脸皮厚的家伙。
林书平站在门外,不好进来打搅,面色迟疑。
顾玖见他为难,出声问道:“可是有事?”
林书平朝刘诏看去。
刘诏嗯了一声,他才走进小书房躬身说道:“启禀公子,夫人,湖阳郡主被人弹劾,王爷叫公子过去说话。”
顾玖好奇,“湖阳郡主为何被人弹劾?”
林书平有些尴尬地说道:“说是郡主娘娘亵渎佛祖,淫乱宫闱。”
噗嗤!
湖阳郡主可是女的,她怎么能淫乱宫闱?又怎么和佛祖扯上关系?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玖朝刘诏看去,“你清楚湖阳郡主的事情吗?”
刘诏摇头,“昨日本公子才到京城,湖阳姑母那边,本公子还来不及过问。我先去父王那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能会耽误些时间。若是太晚,你就别等我。”
顾玖点点头,目送刘诏离开。
然后,她叫来小翠还有马小六,吩咐二人出去打听消息。
既然有人弹劾湖阳郡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十有九八,湖阳郡主真的又搞出什么事情。
……
刘诏来到碧玺阁见宁王。
宁王甩了几本抄录的奏本内容给他,“门下省的中书舍人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刘诏翻看抄录的奏本,眉头不由得皱起。
“父王,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湖阳姑母果真和和尚搞在了一起?”
宁王很心塞,“此事本王已经派人调查。是真是假先不论,关键问题这几分弹劾奏本,偏偏在你回京的第二天放在了老头子案头。老头子迟早会看到这些弹劾奏章。以本王对老头子的了解,湖阳这回吃不了兜着走。”
刘诏面无表情地问道:“父王想让儿子做什么?”
“找到这个和尚,必要的时候灭口。”
刘诏摇头,“和尚要找,但未必要灭口。”
“不灭口就会留下把柄。”
“父王还是先将湖阳姑母叫来问问,听听她怎么说。”
“不用你提醒,本王已经派人去请了。简直是荒唐,她竟然连和尚都不放过。”
宁王都给气死了。
湖阳乱来,不是一天两天。
养十个八个面首他也懒得管。
只是万万没想到,湖阳玩面首玩腻了,竟然和和尚搞在一起,荒唐透顶。
她就真不怕天下非议?不怕口诛笔伐?
就算再饥不择食,好歹也该区分一下身份吧。
下人禀报,说湖阳郡主到了。
宁王怒气冲冲,“叫她滚进来。”
湖阳乐呵呵的,还不知道大祸临头。
“王兄,今儿真难得,你竟然主动派人请我过来。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宁王怒斥,“好个屁,你自己先看看。”
说完,直接将抄录的奏章甩在湖阳的脸上。
湖阳郡主有些懵,“王兄,你这是何意?”
“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弹劾了?”
湖阳郡主完全不在意,“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弹劾,王兄干什么大惊小怪。”
说罢,她捡起地上的奏章,随意看起来。
才看了一半,湖阳郡主就破口大骂,“这是哪个王八蛋在污蔑造谣?本宫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宁王皱眉,“这上面弹劾的内容不是真的?”
湖阳郡主怒道这:“废话,当然不是真的。我佛慈悲,我只是仰慕小高僧佛法精深,多来往了几次,次次都是正经谈论佛法。这上面的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
难道本宫不配和小高僧谈论佛法吗?本宫和小高僧在一起,就非得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荒谬!无耻!造谣中伤,此人我绝不放过。”
“小高僧?”宁王呵呵两声,“这么说,你看上那个小高僧。”
湖阳郡主大怒,“王兄怎会和那些御史一样龌龊?简直是不堪入目,你们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亵渎佛祖。”
宁王哼了一声,“那你告诉本王,你什么时候对佛法感兴趣?你去见那个小高僧,到底是为了谈论佛法,还是为了看人?”
湖阳郡主心虚了一秒钟,然后特别强硬地说道:“当然是为了谈论佛法。”
宁王板着脸说道,“很好!明日你随本王一起进宫,当着父皇的面,将这番话原原本本说一遍。”
湖阳郡主顿时怕了,“我不进宫。父皇定要责骂我。”
“你心虚?”
“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可心虚的?”
宁王怒道:“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你也得让人信你,尤其是让老头子信任你。奏章的内容你都看见了,奏章现在就摆在老头子的案头上,就算你不肯主动进宫,老头子也会宣你进宫。与其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湖阳郡主弱弱地说道:“那,那我明日进宫。王兄可要护着我。”
“本王什么时候没有护着你?”
宁王很是不满,问道:“那个小高僧人在何处?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有何能耐,让你天天往他身边跑。”
湖阳郡主急了,“王兄,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能吓着小高僧。这一切都和小高僧没关系。”
宁王意外,没想到湖阳郡主这么维护一个和尚。
而且还是两人没有发生任何实质男女关系的前提下,湖阳如此维护一个人,真是少见。
湖阳越是这样,宁王就越发对小高僧感兴趣。
湖阳越不让他见,他还非见不可。
他嘴上答应湖阳,不为为难小高僧。等湖阳一走,就吩咐人抓紧时间将小高僧找出来。
湖阳心头烦躁不安,跺跺脚,干脆去找顾玖说话。
……
顾玖正躺着,下人进门禀报,说湖阳郡主来了。
“将郡主请进来。”
顾玖从软塌上坐起来。
湖阳郡主一阵风似地冲进小书房,“大侄子媳妇,这回你可要帮我。”
顾玖笑脸相迎,“姑母喝茶!有什么事,姑母慢慢说。”
湖阳郡主端起茶杯一口喝光,她拉着顾玖的手,“大侄子媳妇,这回无论如何你得替我想个办法。”
“想办法可以,可是姑母是不是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我可没办法帮你。”
湖阳郡主拿出手绢,擦着眼睛,意外的,竟然哭了出来。
顾玖看得一愣一愣。
什么事情,至于如此吗?
“小高僧……”
“什么小高僧。”
“哇……”
湖阳郡主突然放声大哭,“大侄子媳妇,你可以定要帮我啊。是我连累的小高僧,王兄和父皇一定不会放过小高僧的。我该如何是好?”
湖阳郡主哭得不能自已。
顾玖劝着她,一点点地问,总算将事情给弄明白了。
她盯着湖阳郡主,再三确认,“姑母同小高僧果真没有什么?”
湖阳郡主连连点头,“我敢以我的人头保证,我要是动了小高僧一根手指头,我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湖阳郡主瞬间止住了哭声,“大侄子媳妇,你有好办法?”
顾玖轻声说道:“姑母应该按照王爷说的那样,主动进宫请罪。但是请罪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真的有罪,而是为了澄清真相。过去的你,生活随心随性,着实有些放荡不羁,引人诟病。
自从你认识了小高僧,被他精深佛法所感召,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你缺乏毅力和坚持,也缺乏督导。你需要小高僧为你讲解佛法,让你回头是岸,坚持洗心革面,故此你才多次去见小高僧。
小高僧是你的恩人,他是不出世的高人。终有一天,你会在小高僧的影响下,洗尽铅华,重新为人。”
湖阳郡主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侄子媳妇,你说的是我?”
她指着自己,一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深刻的一面,竟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顾玖重重点头,一本正经地洗脑,“对,我说的就是姑母。是遇见了小高僧后的姑母,一心一意,只为重新做人。”
湖阳郡主张大了嘴巴,有些懵。
“本宫有这么高的觉悟?”
顾玖非常肯定,十足肯定,义正言辞地说道:“姑母过去当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但是自从遇见了小高僧,你才有了这样的觉悟。是小高僧感召了你,小高僧是你的引路人。
所有诋毁你和小高僧有不正当关系的人,统统都是心理阴暗的小人。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淫者见淫。”
湖阳郡主脑袋懵圈,像是一团浆糊。
她被顾玖说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本宫去见小高僧,并没有抱着龌龊的想法。一切都是为了灵魂的升华,为了寻找精神的寄托。
原来,她也有如此纯洁的时候。
湖阳郡主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本宫去见小高僧就是为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所有弹劾本宫的人,全都是阴暗小人。”
顾玖笑了起来,总算成功把湖阳公主的脑袋给洗了一遍。
“明儿姑母进宫面见陛下,就原原本本地这么说。也让陛下知道,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你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
次日,湖阳郡主在宁王和刘诏的陪同下,站在天子面前,侃侃而谈。
大谈小高僧如何用佛法感召她,让她意识到过去的荒唐生活是多么大的错误。如今她觉悟了,她要重新开始。
又谈小高僧对她是多么的重要,没有小高僧,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她和小高僧之间是纯洁的,高尚的。是单纯的信徒同高僧的关系。
所有弹劾她的人,污蔑她的人,全都是阴暗小人,淫者见淫。
说到最后,湖阳郡主拿着手绢擦着眼睛,哭诉道:“父皇,那些人实在是太无耻,太下贱。他们污蔑我,我认了。谁叫我过去太过荒唐。可是他们不该污蔑小高僧,败坏小高僧的名声。
一想到小高僧受我牵连,极有可能被人打上淫僧的标签,女儿心里头就恨不得撕了那些王八蛋的嘴巴。父皇,你要替女儿做主啊,不能让好人蒙冤啊!”
宁王嘴角抽抽,悄声问刘诏,“你教的?”
刘诏摇头,悄声说道:“小玖教的。”
宁王心塞,他就说湖阳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什么痛心疾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种话怎么可能从湖阳的嘴巴里说出来。
不过瞧着湖阳情真意切的模样,宁王不得不佩服顾玖。
顾玖将湖阳洗脑到,连湖阳自己都相信的程度,这就不得了。
不光是宁王了解湖阳,天子同样了解湖阳。
听着湖阳地哭诉,天子眉头抽搐了好几下。
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打断湖阳的话,实在是听不下去啊。
这种话怎么可能从湖阳嘴巴里说出来嘛。
可是瞧着湖阳哭得那么惨,天子憋着,没打断。
等湖阳说完了,天子冷哼一声,“说吧,是谁给你支的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府里的面首可是一个都没少,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洗心革面。你分明是在哄骗朕!”
湖阳浑身一抖,“等回去,女儿就将那些人全部遣散。”
第345章 简单粗暴
“将人遣散后,就天天去找你的小高僧,是这样吗?”
天子的话,一如既往地犀利,直指核心。
湖阳心虚,弱弱道:“那,女儿每隔三天去见一回小高僧。女儿现在正是迷途知返的关键时候,不能时常聆听小高僧高深的佛法,女儿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又回到过去那般荒唐的岁月。”
“你现在就很荒唐!”天子都被湖阳给气笑了。
他要是相信了湖阳的胡说八道,那才是真正的昏君,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
“一派胡言,巧言令色,粉饰太平。你还有脸说迷途知返,重新做人,菩萨信了你的话都会遭天打雷劈。”
天子的用词,一个比一个严厉。
湖阳呜呜咽咽地哭泣,“女儿有心改正,父皇却不肯给女儿机会,这是什么道理。”
“放肆!”天子怒斥湖阳,“聆听佛法,大可以找得道高僧。你为何要找个小和尚?朕看你聆听佛法是假,觊觎小和尚是真。”
湖阳辩解道:“父皇对女儿的误会,真是根深蒂固。聆听佛法,也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小高僧就是女儿的人和。就好比夫子上课,同样的内容,李夫子就是比朱夫子讲得好。”
天子再次被气笑,“你这是诡辩。老实交代,是谁教你这样糊弄朕?是不是宁王?”
宁王牙痛,他哪有这本事。
他要有这本事,也不会被湖阳折腾得痛苦几十年。早八百年就把湖阳忽悠地找不得北。
湖阳摇头,闭口不言。
天子的目光,从宁王脸上扫过,缓缓看向刘诏。
刘诏干脆站出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是孙儿教姑母这样说话。皇祖父要罚就罚孙儿吧。”
天子突然大怒。
“一个两个当朕是老糊涂,可以随意哄骗吗?”
说完,天子直接抄起手边的砚台,朝刘诏砸去。
砚台没有砸中,在半途中跌落在地,直接摔成两半。
刘诏不改口,坚持说道:“的确是孙儿教姑母这样说话,皇祖父若是不信,可以问姑母。”
湖阳有点懵,却没作声。
天子冷冷一笑,“来人,去将顾玖叫来。能教湖阳诡辩的话,除了顾玖不会有其他人。”
天子又指着宁王,刘诏父子二人,“真当朕对你们宁王府一无所知吗?把朕当老糊涂哄骗,朕就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湖阳郡主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都是女儿的错,你要罚就罚女儿。这事和王兄没关系。”
“闭嘴!滚一边去。连小和尚你都敢伸手,你是有多饥不择食。”
天子厉声怒斥湖阳,直接将湖阳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湖阳哭哭啼啼,扰得天子心烦。
刘诏站出来说道,“小玖是孙儿的妻子,她的事情就是孙儿的事情。若是皇祖父要责罚小玖,孙儿一力承担。”
天子冷笑一声,“你承担不起。你给朕滚一边去,没朕允许,不许说话。否则你就滚到宗正寺待着。”
刘诏蹙眉。
天子变脸未免太快了点。
前天,他才立下大功回京。今日口口声声说要将他关进宗正寺。
刘诏偷偷朝宁王看去。
宁王面无表情,心里头却将天子从头到脚骂了个痛快。
老头子越老越糊涂。那个死掉的御史,简单的一次挑拨,随口一句请立他为皇储,老头子就疑心他觊觎皇位。
宁王暗自冷哼一声。
以老头子的尿性,怕是想要弄死他。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老头子一定会毫不手软,下旨处死他。
什么是机会?
从御史,到湖阳,之后会是顾玖,刘诏,再到他。一步步,分明有人算计好了,正在给天子制造弄死他的机会。
宁王的脑子飞快地转悠。
他小心观察着天子的反应,表情,神态,试图从中判断出天子杀他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身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宁王没办法同刘诏直接交流,只能用眼神示意。
刘诏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看似有惊无险的局,实则处处都是杀机。
因为时机选得太好了。
昨日有人请立宁王为太子,今日湖阳就撞上枪口。
背后没人算计,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要如何化解此局?
刘诏的目光落在湖阳身上。
必要的时候,是不是该牺牲湖阳姑母?
一想到,顾玖被湖阳牵连到这个局中,刘诏的心肠瞬间坚硬如铁石。
必要的时候,他会牺牲湖阳郡主。
大殿沉默得令人窒息。
只听见天子翻阅奏章的声音。
内侍们走路都是轻手轻脚,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凑近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直到小黄门禀报,诏夫人来了,才打破了这种沉默。
“叫她进来。”
天子丢下手头上的事情,板着脸,不怒自威,盯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顾玖。
“顾玖,你可知罪?”
天子先声夺人,要给顾玖一个下马威。
可惜,顾玖不是被吓大的。
她先给天子请安,然后不卑不亢地问道:“孙媳不知罪在何处,请陛下明示。”
天子冷笑一声,“你教湖阳说瞎话糊弄朕,你罪不可恕!”
顾玖朝湖阳扫了眼,又偷偷朝刘诏看去。
刘诏微微摇头,意思是谁都没说,天子自己猜到了。
顾玖心中有数,冷静地说道:“启禀陛下,其实这一切都是湖阳姑母的一番孝心。不知是不是湖阳姑母表达不清楚,让陛下误会了她的用意。”
天子怒极反笑,“一派胡言!不过朕很有兴趣听你如何圆谎。”
顾玖抬头,直视天子,“陛下,过去湖阳郡主是不是顽劣不堪,荒唐透顶,仗着公主郡主的身份胡作非为,令人厌恶的同时,还招来无数御史的弹劾。令陛下和淑妃娘娘又气又怒,丢脸无数次,却又无可奈何?
曾经多少个日夜,陛下和淑妃娘娘都盼望着湖阳郡主能够洗心革面,踏实生活,不要再被人诟病,不要再丢脸。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陛下和娘娘彻底放弃了对湖阳郡主的改造。
直到最近,湖阳结识了一位小高僧。或许一开始,湖阳郡主的确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去接近那位小高僧,但是在一次次接触的过程中,湖阳郡主的榆木脑袋也终于开窍了。”
顾玖朝湖阳郡主看去,她目光中带着温暖的笑意,用着最温暖的语调说道:
“她也会捧着一本书看几页。即便是假装的,也总比连装都不肯装要强。她也会讲解几句佛法知识。虽然她聆听佛法的时候并不走心,可是小高僧一次次的灌输,好歹是让湖阳郡主听进去了几句,记住了几句。
这一切,都是在接触了小高僧之后所发生的变化,而且是好的变化。可见,小高僧的确影响了湖阳郡主,让湖阳郡主开始变得积极,开始向上,开始朝好的方面进步。
这个时候再来讨论湖阳郡主一开始接近小高僧的目的,已经毫无意义。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湖阳郡主已经不是当初的湖阳郡主,而小高僧也会更加用心的感召她。
所以当有人淫者见淫,弹劾湖阳郡主同小高僧之间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的时候,她才会特别着急。
只是她嘴拙,心里头的想法,无法准确的表述出来。同时又怕说不清楚,加深误会,害了无辜的小高僧。
因此,湖阳姑母找到孙媳,孙媳在了解到二人相处情况,亲眼见到湖阳姑母的改变后,这才替她组织语言,教她如何准确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到这里,顾玖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真能吹啊!
她顿了顿,继续总结陈词。
“陛下,孙媳所说句句属实。孙媳和湖阳姑母,绝无欺瞒陛下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同时让陛下看到湖阳姑母的改变,让陛下和娘娘高兴高兴。
这么多年,当陛下已经放弃湖阳姑母的时候,小高僧没有放弃她。这个时候,湖阳姑母每一点点的进步,都是一片孝心。因为她不再让陛下蒙羞。
总有一天,湖阳姑母也能浪子回头金不换,成为陛下的骄傲。孙媳对小高僧充满信心,相信就算是黑的,小高僧用高深佛法,也能将其漂成灰白色。”
湖阳郡主被感动坏了。
眼泪一滴滴滚落而下,目光深情地望着顾玖,仿佛是在说:你懂我!
顾玖瀑布汗,低头,错开湖阳的目光。实在是太狗血了。
宁王和刘诏,其实都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见识到顾玖忽悠人的功力。
刘诏还好一点,至少见过顾玖将黑的说成白的,见识过顾玖瞎忽悠的本事。
只是这是第一次见到顾玖火力全开,而且忽悠的还是天子,刘诏还是被震撼到了。
他心想,我家娘子果然牛大发了。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吧。
他想笑,却只能憋着,还要装作严肃的样子。
宁王被顾玖忽悠的一愣一愣。他朝湖阳看去,这是他妹子?被佛法感召的妹子?
不能啊!
吃喝嫖赌,说的就是湖阳。
她能改邪归正,有顾玖说的那么好?
湖阳明明是想睡小和尚,怎么到了顾玖的嘴里,就成了被佛法感召,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何为颠倒黑白是非,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就凭顾玖这利索的嘴皮子,就能上早朝,同那帮专门靠嘴皮子当官的御史干一仗,而且半点不怵。
顾玖看着众人震惊的模样,心想,这才哪里到哪里啊。
上辈子,她可是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无数个夜晚,在网络上见识了键盘侠们华山对决的风采。
各种刁钻角度,抠字眼,抓软肋,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从草履虫说到祖宗十八代,从国外说到国内,从上古历史说到昨晚上你妈叫你穿秋裤,各种奇葩辩论,各种思路,她见识了太多太多。
她早已经修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外加各种刁钻的思路。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同一件事,十个人就有十种不同的解读。
如果天子需要,关于湖阳到底是不是要睡小高僧,她一口气能拿出十个不同说法。
而且每样都能长篇大论。
天子的目光惊疑不定。
看看湖阳,又看看顾玖,之后又朝宁王刘诏父子二人看去。
天子眉头紧皱。
湖阳一脸特别真诚地模样,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真的,顾玖说的全都是真的。我就是这么上进。
好感动!
她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哦,不对!
不是被自己感动哭了。而是被顾玖口中的湖阳给感动哭了。
湖阳的眼泪再一次落下,这世上懂她的人,除了小高僧,唯有顾玖。
顾玖不仅是她的大侄子媳妇,还是她的知己。
顾玖有点想吐。
她真不想做湖阳的知己。
就凭湖阳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的性子,当她的知己能累死。
做个生意伙伴就挺好,旁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累!
天子冲顾玖说道:“虽然朕明知道你都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你成功说服了朕。朕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相信了顾玖的话,天子就没那么心塞。
顾玖眨眨眼。
凭什么说她是胡说八道。说不定有一天,湖阳真的洗心革面也未可知。
天子又说道:“顾玖,接下来朕和你谈谈三大殿的事情。”
顾玖:MMP,她就知道今天进宫准没好事。
什么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分明就是想要取之,必先予之的策略。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当她三岁小孩啊。
顾玖很想说,陛下,我求你别相信我说的话。我告诉你,湖阳从始至终就是想睡小高僧。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都是假的。
等着瞧吧,湖阳早晚会将小高僧给睡了。
顾玖心情很不美,所以她看湖阳格外不顺眼。
你说你,睡谁不好,偏偏想要睡个和尚。小和尚真有那么好看吗?能比郡主府的面首们好看?
还是说小和尚浑身散发着禁欲的气息,彻底征服了湖阳?
“怎么不作声了?”
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玖。
任你孙猴子本事通天,也难逃朕的五指山。
你顾玖不是挺能忽悠吗,正好去忽悠点钱回来,把三大殿给修了。
顾玖嘴角抽抽,委屈道:“孙媳不知道能说什么?事关三大殿,这些日子其实孙媳也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解决钱的问题。孙媳力有未逮,请陛下体谅一二。”
天子却说道:“朕不会体谅你。就凭你弄的雨花巷,朕就知道你一定有本事弄到修缮三大殿的钱。休想藏私,你若是不肯接下这个任务,那么湖阳将被夺爵,宁王同样会被夺爵。”
我靠!
赤裸裸地威胁啊!
宁王怒了。老头子早就等着这一天吧,早就想夺他的爵位,还要将他贬为庶民吧。
宁王腾的一下站起来。
“父皇啊,你要是看儿子不顺眼,不如直接赐下三尺白绫得了。儿子一死百了,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小辈。”
天子怒视宁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朕现在就拟旨,赐你毒药。”
宁王一听,愣住。
他不说话了,干脆躺地上不起来。死了算了。
顾玖嘴角抽抽。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真的是一句大实话。
只是宁王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地上打滚,耍赖,真的好吗?
刘诏见怪不怪,宁王往地上一躺,他连眉眼都没动一下。
全程缄默。
“顾玖,你想好了吗?”
天子出声问道。
顾玖:卧了个大槽,堂堂天子,能要点脸吗?
能不能用点有技术含量的手段,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威胁?
天子:朕做皇帝几十年,一直都这么简单粗暴。你有意见,也给朕闭嘴!
第346章 吃软饭的新姿势
“孙媳若是接下差事,陛下可有奖励?”
顾玖弱弱地问道。
天子呵呵一笑,反问她:“你想要什么奖励?”
顾玖摇头,“孙媳想要金山银山,陛下肯定是给不了的。不如陛下做主。”
天子朗声说道:“朕做主,恩萌你的长子奉国将军。”
顾玖小声嘀咕,“孙媳还没有儿子。”
天子哼了一声,“你迟早会有儿子。等你生下儿子后,他就是奉国将军。所以,你最好早点生下儿子。”
替天子捞钱,为将来的儿子换来一个爵位,顾玖勉强答应。
“不过孙媳还有个请求。”
“说!”
顾玖斟酌了一下,说道:“孙媳会想办法筹措银钱,只是必要的开销,又该谁承担?总不能全让孙媳承担开销。”
天子笑了起来。
一文钱还没到手,顾玖就先开始要钱。
果然是顾玖的风格。
天子脸色一冷,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顾玖小声说道:“也不多。募集资金的一成。”
“不行,一成太多。最多只能给你半成。”
天子也不确定一成银子到底多不多,他只是下意识地否定顾玖的提议,干脆和她讨价还价。因为顾玖在银钱上面太过精明,堂堂天子,也得防着她。
“才半成啊!”顾玖一脸嫌弃的模样,又勉为其难地说道:“罢了,罢了,半成就半成吧。”
天子笑了,“半成嫌少?不如一文钱不给。”
“那可不行。要叫马儿跑,却不肯给马儿吃草,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玖理直气壮地吐槽天子的吝啬。
天子指着顾玖,“朕就给你半成。不过一百七十万两的亏空,一文钱都不能少。少一文钱,朕问你要一文钱;少一百两,朕问你要一百两;少一万两,朕问你要一万两。你从雨花巷挣了钱,肯定不差这点钱。”
顾玖委屈道:“要是孙媳差二十万两,五十万两,总不能将王府给卖了吧。”
天子冷哼一声,朝刘诏看去,“你要是差几十万两,就把刘诏卖给朝廷,叫他还债。”
刘诏:卖他之前,能不能问问他的意见?
他招谁惹谁呢?
堂堂皇孙,卖身抵债,还是替老婆抵债,他还是喊冤还是喊冤?
顾玖低头一笑,刘诏肯定是亲生的,也只有亲生的才有这个待遇。
她对天子说道:“孙媳还有个请求。”
天子很干脆,“说!”
顾玖朗声说道:“请陛下赐字。”
……
顾玖拿着“皇家专供”四个大字,心满意足地离开兴庆宫。
这四个字就是她的发财秘宝。
她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折叠,放在怀里。
天子已经承诺,给她便宜行事之权。具体的措施,找少府商量。
湖阳还擦着眼泪,“大侄子媳妇,是本宫连累了你。”
说完,又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从臭不要脸到多愁善感,湖阳的转变之大,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
顾玖还要回过头来安慰她:“姑母别哭了。是祸躲不过,这一趟迟早是要走的,这份罪也是迟早都要受的,同姑母无关。”
湖阳说道:“你本可以悠闲度日,却因我被牵连进来。总之,是我连累了你。改明儿我摆一桌酒席,请你喝酒。”
顾玖笑道:“好啊!”
宁王同刘诏站在远处,不插手两个女人的谈话。
宁王对他说道:“顾玖巾帼不让须眉,狠狠压你一头,可有压力?”
刘诏难得笑了起来,“我选的女人,自然是非同凡响。不管她爬得多高,走得多快,她始终是我的妻。我与有荣焉。”
宁王痛心疾首地说道:“丢人啊!要靠媳妇给你争脸面,还要靠媳妇给你儿子挣爵位,你不觉着羞愧吗?”
“夫妻一体,为何要羞愧?”
刘诏理直气壮,他就吃软饭,怎么着。
儿子的爵位是靠媳妇挣来的,钱也是媳妇挣来的,他骄傲!他还可以少奋斗几年!
而且证明了他眼光好,于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了顾玖。
当初所有反对这门婚事的人,统统被啪啪啪打脸。
宁王看着刘诏脸厚心黑的样子,连连点头,“终于有点本王的风格,没那么端着。”
刘诏眉眼抽搐,他什么时候端着?父王分明眼瘸。
远远看着湖阳激动垂泪,宁王啧啧称叹。
“如今也只有你媳妇能治住湖阳。”
刘诏突然问道:“小高僧还要杀吗?”
宁王摇头,“不杀,留给湖阳。那小和尚皮相上佳,佛法精深,湖阳要睡他,就让她睡吧。本王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又死了男人,总不能让她一直守寡。”
刘诏无语。
湖阳有守过寡吗?
刘诏吐槽:“湖阳姑母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和父王你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宁王哼了一声,“有你媳妇在,你瞎操什么心。”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怕累着小玖。”
宁王郑重其事地对刘诏说道:“你是不能累着你媳妇,你以后还得指望她。”
刘诏沉默以对。
湖阳终于同顾玖说完了话。
四人一起前往长春宫面见萧淑妃。
见到萧淑妃,湖阳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母妃,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
萧淑妃先是心疼,后怕,紧接着又大骂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牵连差点连累到你王兄。你以后给本宫收敛点,那个小和尚赶紧处理掉。”
湖阳频频摇头,“父皇都没说要杀小高僧,母妃好狠的心。再说了,女儿同小高僧真的没什么。”
萧淑妃:呵呵!
“这话和你父皇说去,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知女莫若母,萧淑妃太清楚湖阳的脾性。
那个小高僧,说白了,湖阳就是想睡对方。
否则湖阳哪有耐心三天两头往人家身边凑,还美其名曰聆听佛法。不亵渎佛祖就是好的。
湖阳哼了一声,扭头转身,很不高兴。连父皇那关她都闯过来了,就不信搞不定母妃。
萧淑妃暂时不想搭理湖阳,她问宁王,“事情都解决了吗?”
宁王点头,指着顾玖,“老大媳妇接下修缮三大殿的任务,老头子这才肯放过我等。”
萧淑妃呼吸一窒,不敢置信。
“陛下果真让你修缮三大殿?”
萧淑妃盯着顾玖问。
天子得多荒唐,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顾玖说道:“孙媳只负责筹措资金。修缮三大殿的重任,自有工部同少府负责。”
萧淑妃一听,更加紧张。
她忙问道:“一百多万两,你怎么筹措?那个雨花巷赚了点钱,可也不够啊。”
顾玖闻言,笑了起来,“娘娘误会了,孙媳不可能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宫里的用度,也没那个资格,而且陛下也不会同意。孙媳另有办法筹措资金。”
“什么办法?”萧淑妃追问。
顾玖说道:“孙媳先卖个关子,请娘娘见谅。”
萧淑妃有些不喜。
宁王插嘴,说道:“母妃,你就让老大媳妇自己折腾去。这些事情她比我们都懂,我们就别瞎操心,影响她的计划。”
“本宫只是关心关心,莫非关心也不成。”
萧淑妃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玖很识趣,忙说道:“多谢娘娘关心。等孙媳准备好一切,会如实禀报娘娘。”
萧淑妃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一些。
她叮嘱顾玖,“陛下吩咐的差事最最要紧,你要抓紧时间,赶紧想办法筹措银钱。等忙完这件事情,本宫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否则这个年大家都休想过好。
还有,你和刘诏,你们小两口今日正好都在,本宫要说说你们,成亲两年肚子还没动静,像话吗?
刘诏,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几兄弟,成亲你最晚,要孩子也是你最晚,成何体统?你身为嫡长子,传宗接代,延续宁王一脉的血脉,这是你的责任。你莫非不懂?”
顾玖偷偷看着刘诏,还偷偷做了个鬼脸吗,分明是幸灾乐祸。
刘诏小心眼,记下来,回去后慢慢算账。
他语气清冷地说道:“启禀祖母,孙儿同小玖,迟早都会有孩子,不急于一时。如同祖母之前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皇祖父交代的差事。
差事完成后,孙儿同小玖才能安心生个孩子。总不能叫小玖挺着大肚子去外面忙活。孙儿虽然是男人,却也知道女人怀孕辛苦,需要体贴。”
“你是指责本宫不会体贴人吗?”萧淑妃厉声怒问。
刘诏没表情地说道:“祖母误会了,孙儿并无这个意思。”
萧淑妃冷哼一声,并没有消气。
顾玖赶紧出面,替‘笨嘴拙舌’的刘诏圆场,“娘娘息怒。娘娘提醒我们早点要孩子,其实是在关心我们,这个孙媳同公子都知道。我们都很感激娘娘的关心。公子他就是个粗人,嘴比较笨,不太会说话,请娘娘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萧淑妃脸色缓和了一点,顾玖说的才是人话。
刘诏张嘴,就能将人气死。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萧淑妃说道:“知道本宫是在关心你们,算是没枉费本宫的一番心意。你们小两口,有病治病,没病就好好调养身体,别瞎折腾。早点生下嫡长子才是要紧的。否则,本宫少不得要亲自插手你们小两口的事情。”
顾玖应了一声,“娘娘放心,这回公子不出门,孙媳同公子早晚会有好消息。”
“希望有这么一天。”
……
出宫,坐马车回王府。
顾玖靠在马车上,累死她了。
刘诏不骑马,厚脸皮钻到马车里面,还将青梅她们赶出马车。
顾玖嫌弃她,“今日是我替你在娘娘跟前圆场,娘娘才没冲你发作。你怎么谢我?”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公子被娘娘责骂,你似乎挺高兴的。”
顾玖哈哈一笑,“好让你也尝尝我曾受过的苦。三天两头被人催生,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我们本就该早点生个孩子,难道你不乐意?儿子的爵位都有了,却没儿子,你认为像话吗?”
刘诏目光似狼,死死地盯着顾玖。
顾玖挑眉一笑,“好啊!就生个小孩来玩玩。”
这是第一次,顾玖肯定地回答愿意生个孩子。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刘诏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心头狂喜,面上不动声色,追问:“果真?”
顾玖点头,“正如娘娘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要个孩子。”
刘诏心塞,小心眼又记上一笔,“敢情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责任在我。都怪我太年轻,是吗?”
顾玖十分肯定地说道:“责任当然在你。你看看你自己,你挣的那点俸禄,还有你的爵禄,是够养你自己,还是够养个孩子啊?这次你立功,好歹给你自己挣下一个爵位,每年多了点收入。”
“我的爵禄全用来养孩子。”刘诏很干脆。
顾玖笑着问道:“那你吃什么?”
“吃你!”刘诏掷地有声,将吃软饭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也是少见。
顾玖直接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养你很费钱的。”
刘诏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公子的确比较费钱。不过本公子一路替夫人保驾护航,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夫人生财有道,本公子再贵,也吃不穷你。”
顾玖瀑布汗。
她盯着他,对他进行灵魂上的拷问,“能要点脸吗?”
刘诏疑惑,“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刘家人向来不要脸。”
顾玖嘴角抽抽,果然是一脉相承。
天子不要脸,宁王不要脸,如今刘诏也学坏了,也学着不要脸。
特么的,堂堂皇孙,吃老婆的软饭,吃得毫无心理障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脸皮得有多厚啊!
顾玖挥起拳头,捶在他身上。
不爽!
很不爽!
刘诏连脸面都不要了,她以后还怎么治他?
她过去能欺负刘诏,不就是因为刘诏要脸。
啊啊啊!
顾玖抓狂。
又朝刘诏的胳膊上咬一口。
刘诏默默记住,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笔。等晚上关起门来细细算账。
顾玖咬过之后,牙齿痛。
她哼了一声,很是傲娇,“我现在很不高兴,不要和我说话。”
刘诏从善如流,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顾玖越发不爽,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不作声?”
“你让本公子不说话,本公子尊重你的意见。”
切!
顾玖再次挥起拳头,砸在他身上。
“现在本夫人许你说话,你想说什么?”
刘诏说道:“我要支用一万两白银。”
去死吧!
刚回京两天,就要支用银子,而且还是一万两。
顾玖严肃问道:“做什么?”
“不能让那些人继续兴风作浪。”
顾玖打起精神,“你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们?”
“已经有点眉目。银子给不给?”
特么的,刘诏要银子,要得特理直气壮。去了北荣一趟,别的不清楚,脸皮的厚度百分百修炼出来了。
顾玖蹙眉,“这种开销,向来都是走公账。你为何不走公账?”
刘诏说道:“公账里面没钱,只有一串数字。”
“公中这么穷?”顾玖有点不敢相信。
她只管厨房的账目,公中总账目都在家令,还有王妃裴氏手中握着。
所以,她并不清楚公中已经没钱了,穷到快要揭不开锅的地步。
“江南的银子不是送回来了吗,为何公中还是没钱?”这是顾玖的疑惑。
刘诏轻声说道:“江南的银子全被父王挪作他用,所以公中没钱了。”
顾玖了解了。
敢情宁王才是真正的烧钱大户,吸金黑洞。
她点点头,“回去后,我让青梅给你支一万两白银。”
顿了顿,她又问道:“查到幕后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刘诏冲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查到了幕后之人,自然是想办法弄死对方。
就算没办法弄死对方,也要弄残。
第347章 克制
秋高气爽,正是一年中丰收的季节。
一大早,顾玖带着礼物前往侯府参加顾瑞同周姑娘的婚宴。
经过一年多的拉锯磨合了解,周姑娘终于还是嫁给了顾瑞。
周姑娘的父母(继母),兄弟,其他叔伯亲戚,纷纷从楚州来到京城,为她送嫁。
周家为她准备了一百六十台的嫁妆,外加上万两的嫁妆银子,近二十个陪嫁下人。
给她陪嫁的庄子,铺子,全都置办在京城,方便她亲自打理。
周谨以同姓世兄的身份,主动请缨要替周姑娘送嫁。
看在他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周家人不好拒绝他,只能答应让他送嫁。
迎亲,送嫁,吹吹打打,新娘子跨进侯府大门。
礼堂内,宾客们齐聚一堂观礼。
离着贾氏过世,已经将近三年。
顾瑞终于再次娶妻,大夫人小魏氏喜极而泣。周姑娘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人选。
侯府上下,个个兴高采烈。
有个能干的大少奶奶,侯府才能长长久久兴旺下去。大家才能世代靠着侯府这颗大树乘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赞礼官一声唱喝,礼堂内所有人都发出欢呼声。
这是一门两家都满意的婚事,顾瑞同周姑娘成亲,得到了双方所有人的祝福。
顾瑞整个人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下,从早上起床就这样。
听着耳边的欢呼声,祝福声,他由衷地笑了出来,眉眼里都透着幸福。
他突然领悟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有道理的。
得到全家人同意并祝福的婚姻,才能长长久久走下去,才能获得幸福。
他拉着红绸,带着周姑娘前往新房。
从今儿起,就不能再叫周姑娘,得叫周大奶奶,或是大少奶奶。
到了新房,新婚夫妻吃了合卺酒,顾瑞就被人拉着出去喝酒。
女眷们围着新娘子,说着各种吉利话。
顾玖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她仔细打量周氏,眉眼间都是喜意,显然这门婚事她是真心实意地同意,并非是被长辈逼迫。
想想也是,周氏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要是打定主意不同意,长辈逼迫也没用。
顾瑞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显然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方能让周氏改变主意,答应嫁入侯府。
有人打趣她,周氏羞涩一笑,笑容中透着新婚的紧张欢喜还有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
侯府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出面招呼大家去花厅吃喜酒,新娘子这里另有人照看。
顾玖同大家一起离开了新房。
顾玫同顾玖走在一起。
“兜兜转转,大哥最后还是娶了周家嫂嫂。可见两个人的缘分是天注定。”
顾玖笑道:“大堂哥和周家嫂嫂很配。”
顾玫说道:“小玖妹妹不知道,大哥为了让周家嫂嫂回心转意,三天两头往周家跑,就差住在周家尽孝。用了各种办法,最后用真心和诚心打动了周家嫂嫂。大哥娶周家嫂嫂,比娶贾家嫂嫂还要辛苦。”
顾玖抿唇一笑,“谁让大堂哥欠了周家嫂嫂。没有一点诚意,换做我是周家嫂嫂,我也不嫁。”
顾玫频频点头,认同顾玖的话。紧接着她又是一叹,“只是委屈了周家嫂嫂。她本是原配,就因为大哥鬼迷心窍,生生耽误了这么多年。”
顾玖说道:“不让大堂哥折腾一回,他不会懂得珍惜。设想一下,当初大堂哥听从父母之命,娶了周家嫂嫂,他心里头一定还惦记着贾家嫂嫂。
他和贾家嫂嫂不出事就算了,一旦出点事情,周家嫂嫂该多委屈多难过多伤心?说不定,侯府后院就成了周家嫂嫂同贾家嫂嫂的战场。大堂哥夹在中间,他该偏向谁?不管他偏向谁,都会有人受伤害。
倒是如今这局面挺好。他已经折腾过了,也懂得了珍惜。他和周家嫂嫂之间,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他们夫妻肯定能好好将日子过下去。”
顾玫笑了起来,“小玖妹妹,你总有办法说服我。”
顾玖轻声一笑,“我只是习惯往前看。贾家嫂嫂或许真的是大堂哥和周家嫂嫂中间的一根刺。但是我相信以周家嫂嫂的本事,一定能将这根刺从两人的心里头拔出来。”
顾玫却说道:“大哥这辈子不可能忘记贾家嫂嫂。”
顾玖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让他忘记。他只需要将贾家嫂嫂埋在心头最深处的位置,有那么一个小角落专门留给她。
但是他和贾家嫂嫂之间的回忆,不会天天翻出来看。一二年,三五年,七八年翻出来回味一番,也不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顾玫点点头,是的,就该这样。
离去的人已经离去,将她放在心里面某个角落,就是最好的纪念方式。
活着的人还要生活,需要往前看。
顾玫盼着,有一天周家嫂嫂能够彻底填满顾瑞的心。
侯府宴开一百桌,场面热闹非凡。
顾玖身为座上宾,少不了要同诸位太太夫人们应酬。
一顿酒席下来,喝了不少,头晕乎乎的。
她有些不胜酒力,吃完席面后,也不去听戏,找了个厢房躺下来休息。
丫鬟们伺候在身边。
天气有些燥热,顾玖又喝了酒,感觉不太舒服。
今日她来喝喜酒,原本刘诏也要来的,结果临时有事走不开。
小翠打来热水,给顾玖擦洗。
热水刺激下,总算觉着舒服了一些。
“我先眯一会。若是有事,叫醒我。”
“夫人歇着吧,奴婢就在榻边守着。”
顾玖点点头,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传来吵闹声。
顾玖凝神细听,好像听见了顾玥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吩咐青梅,“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青梅颔首领命,走出厢房。
没一会,她回到厢房,“启禀夫人,好像是三姑奶奶吃坏的肚子,正难受着。”
“哦?好好的,三妹妹怎么会吃坏肚子。总不会侯府的饮食不干净吧。”
顾玖没了睡意,酒劲也解了一些。干脆起身,去隔壁厢房看望。
顾玥正难受着,抠着喉咙,一阵呕吐。
厢房内,散发着一股食物没被完全消化的酸臭味。
这酸爽,能将人熏晕了。
“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说着话的同时,顾玖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探脉。
不料,她的手落空了。
顾玥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我身上脏,二姐姐如今是尊贵人,可别污了你的手。我没事,估计是受凉了,又没休息好。我躺一躺应该就好了。”
顾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笑了笑,“三妹妹吐成这样,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王依,你去……”
“不用!”
顾玥厉声阻止,“多谢二姐姐关心,只是我不想麻烦任何人。一会我就回顾府,还请二姐姐体谅。”
顾玖盯着她看,“三妹妹真不要紧吗?”
顾玥点头,“我真的没事,就是吹了风受了凉。或许是在海西伯府的那两年,受了太多苦,身体没有以前好。”
顾玥坚持,不肯请大夫,顾玖也没强求。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多谢二姐姐,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等身体好些后,我直接从角门回府。”
顾玥拒绝顾玖的一切帮助,顾玖也不会总拿热脸贴冷屁股。
“三妹妹保重,我就在隔壁厢房歇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成。”
顾玥连连点头。
顾玖起身离去,打算继续闭目养神。
顾玥松了一口长长的气。
吩咐小丫鬟将厢房收拾干净,点燃熏香,驱除屋里的味道。
门窗都关着,只有丫鬟葡萄伺候在顾玥身边。
丫鬟葡萄很担心,“姑娘,你真的没事吗?奴婢好担心,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顾玥摆手,“这里是侯府,别麻烦人。只不过是受了凉吐了两口,干什么大惊小怪。今日来了这么多宾客,你别瞎嚷嚷,丢了我的脸面,我饶不了你。”
丫鬟葡萄浑身一抖,“奴婢只是担心姑娘。”
顾玥微微眯起眼睛,“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没事。”
顾玥心口依旧难受,好在已经没有了呕吐的欲望。
她打算再休息半个时辰,就告辞回府。待在侯府,让她觉着不自在。
“三姑奶奶脸色白得跟鬼似的,估计是真的受了凉。”青梅小声嘀咕。
顾玖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却没了睡意。
很稀奇,顾玥回到娘家后,竟然瘦了。
其实顾玥的体质,毕竟易胖。稍微不注意,多吃一点,就容易发胖。
过去顾玥一直很注重饮食,这也是她唯一坚持的事情。
就算她不敢多吃,她的体型也不算纤瘦,当然也不算胖。属于胖瘦适中的体型,很健康。
在海西伯府的时候,她备受磋磨,瘦了不少。
如今,顾玥离开海西伯府,回到顾府。顾玖以为她会将瘦下去的肉长回来,却没想到她竟然更瘦了。
比刚离开海西伯府的时候还要瘦一些,脸颊上没二两肉。
顾玥这么自律?回到娘家也不敢敞开了吃?
婚后的日子,果然很能改变一个女人。
顾玖随口说道;“三妹妹瘦了,却没以前好看。”
以前不胖不瘦,气色好,一脸的胶原蛋白,水嫩嫩的。
如今的顾玥,给人一种被榨干水分的错觉。没有过去水嫩,也不够鲜艳。
青梅说道:“三姑奶奶毕竟是寡妇,寡妇日子不好过,心里头憋闷,难免会瘦下来。”
顾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她没去费心纠结顾玥的事情。
最近忙得要死,死在是分不出精力。
听着隔壁的动静,顾玥带着丫鬟离开了。直接从角门回了顾府。
回到自己的地盘,顾玥顿觉神清气爽,海阔天空。
她吩咐丫鬟葡萄,“你传信给表哥,叫他想办法安排一下,我有事要和他当面说。”
丫鬟葡萄紧张兮兮,“姑娘真的要和谢少爷见面吗?”
“照吩咐办事,别问东问西。”
丫鬟葡萄不敢再乱说话,领命而去。
顾玥咬着牙,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该死的谢实,该死的老天爷,竟然数次玩弄她。
……
“夫人,有人求见。”
“谁求见?”
顾玖坐起来,问丫鬟小翠。
小翠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就是上次在茶楼见过的周公子。”
顾玖蹙眉,“他也在侯府做客?”
“奴婢打听到,他是来给周大奶奶送嫁。”
顾玖先是意外,接着又觉着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难怪周谨做着生意,整个人的气质和言行举止却像世家公子。
如同他是周家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斟酌了一番,说道:“请他进来。”
周谨内心激动,面上却波澜不惊。
他跟随丫鬟走进厢房,目光柔和,没有丝毫侵略性地看向顾玖。
“草民拜见夫人。”
顾玖示意他坐下说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周公子,而且还是在侯府。”
周谨端坐在椅子上,与顾玖面对面。
他贪恋地看着顾玖,午夜梦回,这一张脸,无数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无数次的想要将这个女人拥入怀中。
思念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想要冲入王府,将人抢走。
他内心贪恋着难得见面相处的机会,各种念头蜂拥而至,像个疯子,狂徒。
同时他又十分地克制。
从眼神到表情到动作,全都规规矩矩,正儿八经像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
他含蓄而有礼的笑了笑,“上次忘了介绍,我出身淮安周家,同楚州周家同族不同宗。这次来京,很巧,正好遇上大妹妹出嫁。身为世兄,为大妹妹送嫁,我责无旁贷。”
顾玖点点头,“多谢周公子实言相告。不知你见我,所为何事?”
周谨郑重地说道:“自上次一别,草民一直在分析雨花巷的商业模式,感佩夫人大才。今日求见,还是为了有机会同夫人合作。”
顾玖浅浅一笑,轻飘飘地说道:“上次本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本夫人不做南北贸易。”
周谨自信一笑,“除了南北贸易,草民还有涉猎海贸。不知夫人有没有兴趣?”
顾玖挑眉,“说来听听。”
周谨盯着她看,有一瞬间,他差点把持不住,露出侵略性的目光。
好在,他克制了自己的情感,内心的疯狂。
他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我们商行的船队,每年出船两趟。夫人所需要的各色珠宝,象牙,玉器,草民都有。而且可以低于市场价直接出货给夫人,甚至可以替夫人将货物运送到京城。不知这门生意,夫人有兴趣吗?”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周公子来见本夫人,事先显然做足了功课,知道本夫人名下有个珍宝斋,珠宝需求量比较大。”
“正是!”周谨没有否认。
顾玖笑了笑,继续说道:“珠宝,象牙,玉器,一切利润惊人的买卖,本夫人都很喜欢。但是,得换个合作方式。”
周谨内心狂喜,面上却要做出一副迟疑的模样。
“不知夫人想以什么方式合作?”
“我们合作组船队,一起出海。”
周谨面色迟疑,眉头微皱,“夫人的要求,实在是为难人。”
顾玖轻声一笑,“周公子既然为难,本夫人不勉强。”
周谨咬咬牙,问道:“夫人能不能容草民考虑几天。”
顾玖点头,“可以!不过本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希望你能尽快回复。”
“夫人放心,草民一定会尽快给一个答复。那,下次草民能去王府拜见夫人吗?”
周谨难得紧张起来,他想进王府,他无比渴望看看顾玖生活的地方。他甚至想要会一会公子诏。
顾玖说道:“你不用去王府。你做好决定后,直接到我们上次见面的茶楼,让掌柜替你传话。”
“原来那个茶楼也是夫人的产业,真是眼拙。”
顾玖笑笑,端茶送客。
第348章 孩子是谁的
小厮站在凉亭外,胆战心惊。
主子已经弹了一个晚上的琴。
琴音是很好听,可是小厮知道,这是公子发怒的前兆。
这是一处奢华的宅院,离着权贵云集的白衣巷不算远。
是周谨来京之前,下人提前置办的。
自侯府回来,周谨就一直坐在凉亭内弹琴。
琴音起伏,或缠缠绵绵,或风雪满天,或轻声诉说衷肠,或血流成河。
小厮站在凉亭外,越听越发紧张。生怕自己窥探到主子的内心,会被杀人灭口。
直到管事匆匆赶到,小厮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公子,夜深露重,当心着凉。回房吧。”
琴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提刀砍断。
周谨抬头朝管事看去。
管事有点心慌,不过还是说道:“公子好歹该保重身体。”
周谨笑了起来,“在你眼里,本公子如何?”
“公子自然是极好的。”
“在女人眼里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等一的好。那些个花魁,哪个不惦记公子。”
周谨嘲讽一笑,“可是有人,却对本公子不屑一顾。视本公子如草芥。”
管事语塞,不敢作声。就怕碰触到周谨的逆鳞。
周谨突然爆发,抄起价值千金的古琴,重重地砸在石桌上。
一下,接着一下,古琴被砸得稀烂。连修复的希望都没有。
这把绝世古琴,就此废了。
管事心疼,心疼古琴,更心疼钱。
主子啊,你砸的不是琴,而是钱。
可他不敢说,只能低眉顺眼地站在边上,像个鹌鹑。
砸烂了古琴,周谨似乎消了气。
他哈哈一笑,提着酒壶,直接往自己的嘴里灌。
“真是可笑之至。想我堂堂周谨,海上霸主,竟然也有为女人所困的一天,你说可笑不可笑。”
“公子醉了!”
周谨手持酒壶,在凉亭里东摇西晃地走动。
他连连摇头,“你错了,我没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不就是一个女人,我很稀罕她吗?是的,本公子的确很稀罕她。然而,她却连个正眼都不肯给本公子。”
“那是因为诏夫人不知道公子的真实身份。”
“什么身份?海上霸主吗?”
周谨一脚踢翻石凳。
“难道你忘了,本公子的这个身份见不得光吗?”
“小的该死。”
周谨指着管事,“你的确该死。”
管事直接跪在地上请罪。
后面那些小厮,也都纷纷跪下来请罪。
周谨哼哼两声,眼中只有冷漠,没有丝毫感情。
“如果她顾玖是我的劫,我认了。但是我不会认命。”
嫁了人又如何,就算生了孩子又怎么样?
他看上的女人,就算是不择手段,他也要抢到手。
就算她恨他,怨他,甚至想要杀了他,他也会不择手段将她拥在怀里。
他是海上的王,他的女人就是海上的王后。
什么皇孙,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周谨一口喝光酒壶中的酒。
然后吩咐管事,“抽几条船出来,本公子要和诏夫人合作组建船队。”
管事大惊失色,“主子三思。”
周谨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座,“本公子是没船还是没人?区区几条船,能让本公子破产吗?”
管事急忙说道:“同诏夫人一起组建船队,得不偿失啊。万一她的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该如何是好。”
“你不会不懂杀人灭口的道理吧。谁要是管不住嘴巴,直接往海里一扔,解决。”
管事皱眉,“可是,诏夫人派到南边的人里面还有太监。”
“一个死太监,料他没胆子出海。行了,照着我吩咐的去办。从今以后,本公子要洗心革面,做一个本分经营的生意人。”
管事跟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周谨。
周谨哈哈一笑,笑过之后,他脸上一冷,“在陆上,我们是本分生意人。但是在海上,我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敢阻挡,杀无赦!”
“杀无赦!”
小厮们全都兴奋起来。
他们跟随周谨,图的就是大把的银子,大把的女人,还有快意恩仇。看不惯,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等大家兴奋起来后,周谨才宣布:“准备准备,过几天我们启程回南边。”
等他下次来京城,他就不会如此被动。
他一定会让顾玖用正眼看他,一定要让顾玖在心头牢牢的记住他。
……
顾玥跟随谢氏一同前往相国寺烧香。
谢氏最近挺愁的。
眼看着一年又将过去,可是两个闺女的婚事还没着落。
顾珊的婚事的不能再拖了,顾玥的婚事也不能拖。
从去年到今年,她替顾珊相看了十来家,没看上一家。
谢氏心头,打算将顾珊高嫁。至少不能比顾玖差。
顾玥嘛,因为是二婚,标准可以放低一点。
可就算如此,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要么别人看不上顾玥,要么顾玥看不上别人,要么两边谁都看不上谁。
谢氏心塞得很。
加上儿媳妇胡氏厉害得很,一进门就要夺她的权,闹了好几个回合。
谢氏靠着婆母的身份,才和胡氏打了个平手。
如今,她是根本管不了胡氏,也别想仗着婆婆的身份就让胡氏立规矩。
私下里,谢氏和顾玥抱怨,“都说书香门第的姑娘温柔,你瞧瞧胡氏,跟个泼妇似得。连我她都要管,她有没有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顾玥附和着说了几句。
谢氏憋了一肚子气。
前两天,吃完侯府的喜酒,顾玥就提议到相国寺烧香祈愿,谢氏一听就心动了。
这不,今日她们就到了相国寺。
顾珊有些无聊,她的心思不在烧香。
侯府替她介绍了两门亲事,都是极好的,可是全都被谢氏给否了。说话得罪人,男方家一看,就没兴趣继续接触下去。
顾珊心里头有怨。
京城的好人家可是有数的,未婚有志青年也是有数的。
这样一天天蹉跎下去,非将她拖成老姑娘不可。
她看着前面亲亲热热,说着话的母女二人,心里头更怨了。
顾玥就是她的克星。
自从顾玥从海西伯府回来后,她就婚事就一直不顺。
无数次,她都怀疑,是不是顾玥私下里动了手脚,却苦于找不到证据。
“四妹妹怎么不去烧香?”胡氏问顾珊。
“嫂嫂不也没去吗?”顾珊心情低落。
胡氏望着大雄宝殿,笑道:“等婆母烧完香,我再烧。”
顾珊好奇地问道:“嫂嫂可是求子?应该拜送子观音。”
胡氏抿唇一笑,大方地说道:“我不光求子,我求一切,求家人平安,求夫君心想事成。”
顾珊点点头,“马上就要乡试,我也盼着六哥能够心想事成,一次中举。”
顾琤目前还只是秀才身份。
今年乡试,他若是能中举,就能参加明年的大比。
胡氏笑道:“四妹妹有心了。我们也去烧香吧。”
姑嫂二人一起走进大殿,点燃香烛,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顾珊所求,不过是一门如意婚事。
她的要求并不高,侯府介绍的婚事她就很满意。只可惜,被谢氏给否了。
顾珊许下心愿,希望下一次,她能说服父亲替她出面相看婚事。
父亲肯定比母亲靠谱。
许愿完毕,磕头起身。
相国寺的素斋很出名。
难得来一趟,自然要留下来吃一顿素斋。
知客僧将她们安置在后院歇息。
顾玥说道:“早就听说相国寺的枫叶极美,母亲,我先去后山转转。午时前,一定赶回来。”
谢氏点头,“你要当心。早去早回。”
顾玥掩唇一笑,“母亲放心,我是大人了,丢不了。”
顾珊朝胡氏看去。
胡氏笑道:“四妹妹,我们也去赏枫叶。”
谢氏上了年纪,不愿意动弹,她就留在厢房歇息。
顾玥出了院门,急匆匆往前赶路,一个拐弯,人就不见了。
顾珊追出来,四下寻找,“奇怪,三姐姐刚才明明在这里,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人不见了。”
胡氏笑话她,“四妹妹,你平日里那么不待见三妹妹,今日为何要和她一起赏枫叶?她不在,对你而言,岂不是更好。”
顾珊跺脚,“我不是要和她一起赏枫叶。我看她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我要盯着她。”
胡氏摇头笑笑,说道:“四妹妹,何必呢?难得来一趟相国寺,我们去后山吧。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了大好时光。”
顾珊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顾玥,无奈之下只能放弃。随胡氏一起去后山赏枫叶。
顾玥躲在暗处,偷偷松了一口气,总算将顾珊这个跟屁虫给甩掉了。
她见四下没人,又进了月洞门,朝最偏僻的院落而去。
门开了,顾玥猛地扑进谢实的怀里。
“表哥,我好想你。”
谢实搂紧了顾玥,“我也想你。”
两个人忘情的拥吻,仿佛是在燃烧生命。
许久之后,两人才冷静下来。
顾玥望着他,没有任何征兆,眼泪就跟线珠子一样,滚落而下。
“怎么哭了?”
谢实有些慌,用衣袖替顾玥擦拭眼泪。
顾玥扭头,躲了过去。
她问他,“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谢实脸色一沉,“你就这么嫌弃我,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顾玥低头,咬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声如蚊蝇,“表哥,我可能怀孕了。”
“什么?你刚说什么?”谢实皱眉,他仿佛幻听了。
“我可能怀孕了。”顾玥猛地提高音量,紧接着声音又低了下去,“我可能怀孕了,我还敢看大夫,但是我感觉我应该是怀孕了。”
谢实先是惊诧,紧接着露出狂喜的表情。
“真的吗?真的有了身孕?是我的孩子,对吧?”
顾玥点头。
谢实哈哈一笑,“我娶你,你把孩子生下来。”
顾玥却面无表情地推开谢实,“你娶我?你拿什么娶我?等你娶我的时候,我的肚子估计都遮不住了。成亲三五个月就生下孩子,三岁小孩都知道怎么回事。
你说,到时候我还有脸面见人吗?孩子生出来后,他能抬头做人吗?表哥,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你要打掉孩子?”谢实脸色阴沉,一脸寒霜。
顾玥无声哭泣,“你以为我想打掉孩子吗?我嫁给赵二郎,那么长时间都没怀上孩子,我一度以为我这辈子无法生育。
你可知道,当我得知我有可能怀孕的时候,我比你更狂喜,比你高兴十倍百倍。
可是我不能背上不名誉的名声,你同样不能背上不名誉的名声。表哥,成全我吧。成全我之后,我就嫁给我。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
“荒谬!你既然决定嫁给我,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外人要说就让他说去。我今天就上门提亲,争取下个月就办婚礼。如此一来,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大不了对外说孩子早产。”
顾玥摇头,拼命摇头,神情痛苦,“表哥,你不懂。”
谢实冷冷一笑,“不是我不懂,而是自始至终,你都没想过要嫁给我。你一口一个成全,还非要打掉孩子,全都是借口。你试图逼迫我,不是吗?”
谢实欺身上前,将顾玥逼到角落里。
“顾玥,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竟然还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你说啊!”
谢实双目充血,像个困兽,找不到出路。
顾玥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表哥额,你别这样,你吓坏我了。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那你是怎么样?你说啊!”
顾玥哭着,再次扑进谢实的怀里。
“表哥,忘了我吧,我是个坏女人。这个孩子,就当他和我们无缘。”
“不行,孩子必须生下来。”
顾玥咬着牙,“想要生下孩子,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顾玥抬头看着他,郑重地说道:“送我进王府。”
“你疯了!”谢实一把推开她。
顾玥步步紧逼,欺身上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我生下孩子吗?给孩子一个尊贵的身份,你怎么就不愿意了?说到底,你还是自私,你只是想占有我,让我替你生孩子。可你却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谢实怒斥,“胡说八道。我的孩子我来养,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即便我没有尊贵的身份,我的儿子也不会嫌弃谢这个姓氏。
你分明是嫉妒顾玖,你想攀高枝,试图压顾玖一头,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地妄想进入王府。就算你进了王府,你也是妾,你也比不上顾玖。
而且,你怀着身孕,你不能进入王府,更不可能让孩子改头换面,成为王爷的儿子。从始至终,你都是在白日做梦。”
顾玥轻声一叹,“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表哥你。上个月,我们见面那一次,我和王爷上床了。”
“什么?你?”
谢实大惊失色,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当时你有事情离开。可是你不知道,王爷看见了我,并且对我很有兴趣。我便顺水推舟,从了王爷。事后,我还特意提醒王爷,别在你面前提起我。”
谢实连退两步,指着顾玥的腹部,“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是你的!”顾玥掷地有声地说道,“但是,也可以是王爷的。表哥,这个孩子的未来,就要看你如何选择。
送我进王府,孩子成为皇室,一辈子荣华富贵。我们二人里外联手,一起扶持我们的孩子继承王位。
你想想看,他日孩子长大成人,继承王位,何等的风光。谢家也能鱼跃龙门,从而扶摇直上。表哥,机会难得,你真的忍心放弃吗?”
谢实脸色变幻,眼珠子左右转动,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地汗珠子。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从一开始,你利用我杀赵二郎,如今你又利用我试图进入王府。顾玥,你可有心?”
顾玥目光哀伤地看着他,“表哥,你错了。我从没有利用你,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死,我也死。你生,我也生。你是要我死,还是要我生?”
第349章 不知廉耻
谢实避开人群,专走僻静的地方离开了相国寺。
一个车夫躲在树林子里面上茅厕。
车夫朝谢实看了眼,也没放在心上。
之后车夫同别人闲聊,提起了这件事。
几经传播,这事传到了胡氏的耳朵里。
看见谢实的车夫,正是胡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
胡氏问身边的嬷嬷,“车夫没看错,果真是谢家表少爷?”
“车夫指天发誓,保证没看错。谢家表少爷他见过好几次,肯定不会认错人。车夫还说,谢家表少爷专走僻静的地方,似乎很怕被人发现。”
没有任何来由,胡氏突然想起半路上消失不见的顾玥。
她若无其事地问道:“三姑奶奶回厢房了吗?”
“回了!刚回去一会。奴婢听见她和太太叫累。”
胡氏心头,无法控制的涌现出一个荒谬而大胆的想法。
她谁都没说。
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她还叮嘱下人,“此事所有人守口如瓶。车夫那里,叫他闭上嘴巴,不准出去瞎嚷嚷。”
“奴婢遵命。”
吃过素斋,她们启程回顾府。
下山的时候,胡氏特意走在后面,留意观察顾玥的背影。
顾玥一如往常,单看背影,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胡氏心里头藏了事情,明明提醒自己别去想,却一直忍不住去猜想。
到了晚上,当她和顾琤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翻来覆去,数次欲言又止。
顾琤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正常。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看你憋了一晚上,当心憋出病来。”
胡氏迟疑了片刻,咬咬牙,“夫君,三妹妹的婚事真没合适的吗?”
“你怎么突然提起三妹妹?她的婚事,自有母亲操心。”
胡氏干脆坐起来,“夫君,你有没有想过,三妹妹或许有心仪的对象,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她哪来的对象?这种话你别乱说。就算她真有对象,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当初,海西伯府她都能嫁,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嫁的。”
顾琤提起海西伯府,中间顿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将顾玥当年干的那些事情说出来。
顾玥真要有了心仪的对象,以他对顾玥的了解,她肯定会不择手段促成这门婚事。
可是顾玥自海西伯府回到顾府,一直安分守己,连二门都没出去过几趟。
因此,顾琤不觉着顾玥有什么心仪的对象。
胡氏微蹙眉头,叹了一声,“罢了,当我胡说八道。”
说完,她重新躺下。
顾琤也没多心,不过过了一会,他越想越觉着有点问题。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说?”
他问她。
她侧着身,头朝里面,又是一声叹息,复又坐起来,“今日去相国寺烧香,说好去后山看枫叶,结果三妹妹半路上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说她在后山,可是谁都没在后山看见她。而且,我的车夫,在树林子里看见了一个人。”
“谁?”
“谢家表少爷,谢实。”
顾琤皱眉。
胡氏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不愿意多想。可是三妹妹回到厢房的时间,同车夫看见谢实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我就忍不住猜测,三妹妹半路上人不见了,是不是偷偷去见谢实?你说不年不节,谢实一个大老爷们,孤身一人去到相国寺做什么?”
“会不会是王爷派他去相国寺办差?”顾琤不确定地说道。
胡氏说道:“我也这么想过。可是相国寺能有什么差事?并没有听说有什么要紧人住在相国寺。而且,就算要办差事,难道不该两个人一起吗?万一有个意外,至少有一个人能回去报信吧。”
顾琤摆手,“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探探三妹妹的口风。你别对其他人说。”
“夫君放心,除了你,我谁都没说。”
顾琤心事重重,一晚上都没睡好。
早上起来,也没心情看书。
干脆找了个机会,试探顾玥的口风。
或许是他手段不行,被顾玥看破,结果他什么都没问出来。顾玥全程装傻,甚至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顾琤被顾玥带着将话题跑偏,事后回想起来,难免懊恼。
又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顾玥同谢实?
这两人怎么可能私下里有来往。
谢家败落,以顾玥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上谢实。
而且顾玥是寡妇,谢实应该不会想娶一个寡妇吧。
顾琤这么说服自己,直到有一天,王府前来提亲,他被啪啪打脸。
原来顾玥同谢实之间的确有关系,只是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可惜,顾琤还是天真了些,将顾玥想得太好了点。
他都知道,顾玥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和谢实之间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表兄妹关系。
顾玥被楚王纳为王府良娣,没有婚礼,没有婚宴,直接一抬小轿,抬入王府。
顾府上下,眼睁睁看着传话的太监离去,都有点懵,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氏同顾大人,两口子第一次如此又默契,首先想到顾玥一定是背着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要不然,王府怎么会突然派人上门提亲。三日后就要将人接到王府。
顾大人阴沉着一张脸,“去,将顾玥叫来。”
下人领命而去。
顾大人又冲谢氏发怒,“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如此不检点,顾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谢氏张嘴欲说,突然发现语言实在是太过苍白。
她没办法替顾玥辩解,因为她也怀疑顾玥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要不然王府怎么会突然上门,说要纳她为王府良娣。
不过谢氏可不愿意背这个锅,“她是寡妇,她要嫁谁,妾身可管不了。妾身同老爷一样,这会也是满脑子糊涂。”
哼!
顾大人满脸寒霜。
如今他可是户部侍郎,位高权重。
顾玥真要做出丢脸的事情,他的老脸也会被丢尽。
顾玥被丫鬟葡萄扶着,来到偏厅。
“孽畜!”顾大人一见到她,就是一声怒骂。
顾玥浑身一哆嗦,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眼泪瞬间落下来。
“父亲责骂女儿,女儿无话可说。还请父亲明言,好歹让女儿死个明白。”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头清楚。王府三日后纳你进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本官和顾家的名声都被丢尽了。今儿,本官拼着得罪王府,也要打死你!”
顾大人怒从心头起,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朝顾玥身上打去。
谢氏张嘴想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玥大吼一声,“父亲休想打我。我是王爷的女人,父亲可要想清楚了。”
顾大人大怒,“打的就是你。你一日没进王府,你一日是我顾知礼的女儿。大不了三日后直接对外声称你暴毙。本官就不信,楚王会为了你同本官翻脸。”
顾玥连连后退,“王爷不会替我出头,可他一定会替我肚子里的孩子出头。”
“你说什么?”谢氏大惊失色,“你,你怀了王爷的孩子?老爷,你先别动手,先听她说清楚。”
顾大人怒火中烧,“不知检点的东西,丢人现眼的玩意,本官后悔当初生你的时候怎么没将你溺死。”
顾玥一副后怕的样子,却又振振有词地说道:“父亲错了。女儿是寡妇,寡妇再嫁从己,女儿无需听从父亲和母亲的安排。”
顾大人气了个倒仰。
谢氏小声说道:“老爷,她说的没错。她是寡妇再嫁,她可以自己拿主意。”
啪!
顾大人一巴掌拍在桌上,“她寡妇再嫁,就能珠胎暗结吗?顾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想我们顾家,世代簪缨世家,没想到轮到我,竟然生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老天待我这不公啊!”
顾大人痛心疾首,大声呐喊。
谢氏呵斥顾玥,“孽障,你还不赶紧将事情说清楚。你真要气死你父亲吗?你和王爷怎么认识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顾玥一副怯生生地模样,“上个月,女儿出门,遇见了表哥和王爷。王爷他对女儿就……然后这个月女儿发现小日子推迟了,托表哥告诉王爷。女儿没想到,王爷竟然直接派人上门。
父亲,母亲,女儿知道自己让你们蒙羞了。可是事已至此,女儿已经怀上了王爷的骨肉,求你们成全吧。”
顾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副受了委屈,不得不忍耐地模样。
谢氏长叹一声,“造孽啊!老爷,事已至此,你看怎么办?”
顾大人面目狰狞,质问道:“是王爷强迫你,还是你主动勾搭王爷?”
顾玥很是难堪,只哭不说话。
这副模样,可以理解为王爷强迫她,她羞于启齿。也可以理解为,她主动勾引,同样是羞于启齿。
顾大人冷冷一笑,“孽畜!你以后别再说是本官的女儿,本官没你这样不守妇道,不知检点的闺女。”
顾玥大惊失色,“父亲,女儿令你蒙羞,女儿不如一死了之。”
说完,她起身,就朝墙柱上撞去。
“姑娘,不要啊!”丫鬟葡萄死死地抱住顾玥。
顾玥挣扎,“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活着只会让顾家人蒙羞。”
谢氏跺脚。
顾大人脸色阴沉,冷漠地看着顾玥表演。
葡萄哭着劝着,“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当初在海西伯府,你日日遭受赵家人的羞辱,还要被姑爷暴打。身上从来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总是青青紫紫。
有一次,你被打了,发起了高烧,却不让奴婢请大夫。因为请大夫,又会招来姑爷的暴打。
你强忍着身体不适,整整三天,终于退了烧。可是从那以后,你的身体就变得很差。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犯病。你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为什么不能再忍一忍。”
顾玥嚎啕大哭,“我令家人蒙羞,我有何脸面继续活在世上。你放开我,让我死。”
“奴婢不放手。姑娘好不容易能过上一点好日子,奴婢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寻短见。”
主仆二人都在哭,哭得可伤心了。
谢氏都忍不住抹眼泪,“老爷,玥儿这些年受了很多苦。这一回,就如了她的愿吧。反正,她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
顾大人脸色铁青,“海西伯府的婚事,是你自己选的。王府的婚事,同样是你自己选的。无论是海西伯府,还是王府,我和你母亲从始至终都是反对。
三日后,你进王府。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同顾家再无关系。本官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顾玥止住了哭声,茫然失措。
“父亲,母亲,你们……”
顾大人哼了一声,已经不愿意见到顾玥那张脸,直接甩袖离去。
谢氏叹了一声,对顾玥说道:“把嫁妆收拾收拾,三日后一并带到王府。我再替你添一点值钱的东西,好歹让你在王府好过些。你也别管你父亲,你这事,实在是太过突然。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了王爷的孩子。
哎,也不知是你命该如此,还是你鬼迷心窍,怎么就不肯找个好人家嫁了,非要去攀附权贵。王府岂是好地方,你别忘了王爷上面还有一位太妃镇着。”
顾玥哭诉道:“这就是女儿的命。”
谢氏盯着她,“你好自为之吧。进了王府,我和你父亲都帮不上你,从今以后,你就得靠自己。”
顾玥重重点头,“多谢母亲。还是母亲待我最好。”
谢氏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谁叫你是我生的。”
这话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谢氏也不想继续面对顾玥,借口乏了,回房歇息。
顾玥站在屋檐下,神情冷漠。
葡萄伺候在她身边,低眉顺眼。
顾玥轻声说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
“都是奴婢该做的。”
顾玥笑了笑,“回去赏你。三日后,随我一同进王府。”
“奴婢遵命。”
顾琤同顾珊一起迎面走来。
顾琤看着顾玥,欲言又止。
顾珊可没那么多顾忌,讥讽道:“一样是表哥,谢实表哥对三姐姐好得没话说。对我,估计连个正眼都没有。三姐姐手段非凡,妹妹佩服!”
顾玥神情漠然,“三日后,我就要进王府。从今以后,四妹妹再也不用对着我这张脸,难道不高兴吗?”
顾珊笑了起来,“当然高兴。所以我特意来恭贺三姐姐,祝你心想事成。”
“我自然会心想事成。四妹妹也要早点嫁出去,当心做老姑娘。”
“你……”
顾珊气了个半死。
顾琤赶紧拦着两人,“你们就别吵了。三妹妹,你选择去王府,我无话可说。希望你不要后悔。”
顾玥低头一笑,“多谢六哥关心。我从不后悔。”
“虚伪!”顾珊小声嘀咕。
顾玥靠近顾珊,附耳说道:“我的确虚伪,所以四妹妹你最好别招惹我。当心我一把火烧死你。”
“你敢!”
顾珊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拉开同顾玥的距离。
瞧着顾珊惊慌失措的模样,顾玥捂着嘴欢快地笑起来。
“没想到四妹妹也有怕的时候。怕就好!人要有敬畏之心。四妹妹,你好自为之。最后三天,希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她越过二人,径直离去。
顾珊异常恼怒,她竟然被顾玥威胁。威胁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她的反应太丢脸了。
她竟然怕顾玥?
她怎么会怕顾玥?
顾珊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能原谅顾玥。
可她又怕节外生枝,坏了自己的名声,影响自己的姻缘。
现在最好就是什么都别做,坐等顾玥三日后离开。
等人离开后,海阔天空。
没了顾玥,顾府的空气都会变得更加纯净。
顾珊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终于压下心头的魔鬼,没有放任魔鬼出来作恶。
第350章 求你,离开吧
三日后,顾玥被一抬小轿送进王府。
没有祝福,没有嫁衣,没有婚礼,没有婚宴。
仅有谢氏,顾琤二人出面,对她一番叮嘱。
没有人看好顾玥进王府后的日子。
那毕竟是王府!
临出门的时候,有人上门送礼。
马小六笑嘻嘻地看着顾玥,“我家夫人听闻三姑奶奶要嫁到楚王府,特命小的过来送三姑奶奶一程。这是我家夫人准备的一点心意,请三姑奶奶笑纳。我家夫人还说,祝三姑奶奶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幻灭!
这是众人心中的想法。
顾玖同顾玥向来不对付,顾玖竟然会派人送礼?
就连躲在门背后偷看的顾珊也跑了出来。
“二姐姐怎会给她送礼?莫不是搞错了。”
马小六说道:“不会搞错。我家夫人听闻三姑奶奶被楚王府纳为良娣,就说了一句,‘本夫人就知道三妹妹不甘人后,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顾珊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玥有些难堪,“你家夫人果真这么说?她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马小六说道:“我家夫人当然不是三姑奶奶肚子里的蛔虫,但是我家夫人看人很准。她说‘三妹妹是个要强的人,寡妇再嫁,也不会将就。宁做大家妾,不做小户妻,荣华富贵比什么都重要’。”
顾玥磨牙,哼了一声,“礼物我收下。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多谢她的一番心意。改明儿若有机会,我定要亲自谢谢她。”
马小六笑嘻嘻地说道:“三姑奶奶想要当面感谢我家夫人,可要加把劲努力啊。以王府良娣的身份,还没资格到我家夫人跟前请安问好。”
欺人太甚!
顾玥咬牙切齿,“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站在你家夫人面前。”
她扯过礼单,上了小轿,走了。
马小六也趁机告辞,回王府复命。
……
王府。
顾玖听着马小六禀报顾府的情况。
“……三姑奶奶似乎是有了身孕,才会被楚王破例纳进王府。”
顾玖闻言,笑了笑,“就知道她有鬼名堂,没想到竟然会和楚王搭上线。谢实显然就是那个拉皮条的人。”
“夫人,还要继续盯着三姑奶奶吗?”
“不用!她可不是省油的灯,进了王府,自然也不会安分守己。不过楚王府有比她更厉害的主,短时间内,她休想翻起风浪。”
顾玥没和太妃孙氏接触过,她不知道太妃孙氏是个多么厉害的女人。
单凭太妃孙氏救下方少监,并且让方少监为她所用,由此可见,太妃孙氏的段位,甩了顾玥十条街不止。
太妃孙氏在东宫斗了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识过。
就凭顾玥现在的段位,太妃孙氏一根手指头就能碾压她。
等顾玥落到太妃孙氏的手里,就等着哭吧。
……
楚王府内。
太妃孙氏对于楚王纳顾玥进门的态度,就是直接甩了楚王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
“连下半身都管不住,你拿什么同别人争?下次,对手直接玩个美人计,就能让你功亏一篑。”
“儿子知错!”
楚王的脸颊火辣辣的痛,不是因为挨打,而是因为难堪。
“光是知错有用吗?”
“儿子不纳顾玥。”
“放屁!”
太妃孙氏厉声呵斥,“你当户部侍郎的脸,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吗?事已至此,只能纳她进门。这个顾玥,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就先留着她。”
“儿子明白。”
因为顾玥姓顾,使得她逃过了第一劫。
……
顾玖发现刘诏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对劲。
具体的表现,就是话少了很多,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热衷于床上运动。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问。
她希望刘诏能主动和她坦白。
这天,顾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随口问道:“公子人呢?”
“公子一早就回来了,在文书苑喝酒。”
“喝酒?”顾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喝什么酒。”
她迟疑了一会,才决定起身去文书苑看看。
她现在在备孕,刘诏身为丈夫,这个时候也该配合着戒酒,而不是躲在文书苑借酒浇愁。
站在文书苑门口,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顾玖皱眉,问丫鬟侍琴,“公子喝了多久呢?”
“启禀夫人,公子已经喝了一个时辰。”
顾玖眉头皱得更深,“最近都这样吗?”
侍琴躬身说道:“过去公子都很克制,极少饮酒。今日不知为何,回来就让人搬来几坛酒,一直喝到现在。”
顾玖摆摆手,示意丫鬟们都退下。
她独自一人走进文书苑。
刘诏瞥了她一样,带着酒意说道:“晚上我就睡这里,不打扰你。”
顾玖在他面前坐下,“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不如我陪着你喝。”
她拿起酒杯,准备给自己倒酒。
却没想到刘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酒杯砸在地板上,发出响动,将门外的下人都惊动了。
顾玖冲门外喊道:“没事,都别进来。”
她不满地看着刘诏,“你有气,凭什么冲我发火?”
刘诏眼中充血,带着狠意,“你不是说你要备孕,不能喝酒。那你喝什么酒?还是说,从始至终,你都不想生孩子。”
“你放屁!”
顾玖怒斥刘诏,“你在外面受了气,少冲我撒气。更不准揣测我的用意。还有,在我怀孕之前,你最好戒酒。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有一点点问题。”
刘诏端起酒壶,猛灌。他用这种方式回应顾玖。
啪!
顾玖一巴掌拍在桌上,“越说你你喝得越厉害,你是成心气我,对不对?姓刘的,别以为老娘怕了你。你再这个态度,老娘不生了。”
刘诏冷哼一声,“你从一开始就不想生吧,啊?”
他逼近她,继续逼问,“你真的想为我生孩子吗?顾玖,你有心吗?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看不起皇孙妻这个身份,是不是?”
“你在发什么疯?”
顾玖打掉刘诏的手。
刘诏的步步紧逼,一句一个指责,让她怒火中烧。
“如果我不想为你生孩子,那我为什么费心调养身体?姓刘的,你别欺人太甚。”
刘诏呵呵冷笑,“这话该我来说,顾玖,你别欺人太甚。别将真心踩在脚下,别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还有,你现在想生孩子,不过是因为你顶不住压力,不得不生。你担心宫里赐下女人,担心有人影响到你的地位,所以你需要一个儿子巩固地位和身份。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要小孩吗?说啊!”
他像是一个发狂的困兽,逮着任何人都要咬一口。
啪!
顾玖抬手,一巴掌打在刘诏的脸上。
刘诏懵逼,酒精影响了他的大脑,使得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顾玖指着他,“姓刘的,不要用你龌龊的心思揣测我。你口口声声要我生孩子,那我来问你,成亲两年,你在府里总共待了多少天?
第一年,我们成亲不到半个月,你就被关进宗正寺,直到当年的秋天才回来。回来没休几天,又去军营当差,一个月才回来三两天。
今年,刚开春,你就去了北荣,一去半年才回来。事先,你谁都不告诉,别人问我你在忙什么,我有多尴尬。
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安生日子没过几天,你特么的就给我躲在这里喝闷酒,还敢指责我不要孩子。
我想生孩子,你人都不在,我和谁生去?好不容易,你现在不用出门办差,也不用去军营,终于可以生孩子了,你又给我出问题。姓刘的,你若是不想过,成心找茬,趁早说清楚。本夫人少了你,照样能过下去。”
刘诏冷漠地看着她,“都是本公子的责任,是本公子不给你机会生孩子?”
顾玖冷笑一声,反问:“我一个人能将孩子生出来吗?”
刘诏冷冷一笑,“上次在宫里,就见识过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我若是不拿出一点说服力的证据,屎盆子注定是要扣在我头上。你口口声声说你想生孩子,那这个是什么?”
啪!
一张药方被拍在桌上。
刘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认得出来吗?是不是很熟悉?过去两年,你所吃的养生汤,都是照着这张方子熬的。你告诉我,这上面的浣花草是做什么用的?你说啊!”
顾玖蹙眉,这张药方怎么会落到刘诏手里。
她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有这张药方?估计你自己都忘了,这张药方一直被夹在书本里面,不巧,被我发现了。
你口口声声说,因为我长期不在府中,所以没办法怀孕生孩子,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如果真的是我的责任,我认了。可是事实上,过去两年你一直在偷偷避孕。药方就在这里,现在你有什么话可说?”
顾玖深吸一口气,“那是因为过去我身体虚弱,不宜受孕,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今我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可以受孕。”
呵呵……
刘诏连连冷笑,他望着她,神情痛苦地问道:“你身体不好,不宜受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你心里面,我就是那种明知你身体不好,还要逼着你怀孕的人吗?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口口声声说夫妻一体,今日我郑重问你一句,成亲两年,你可曾信任过我?你心里头可曾有一瞬间,替我着想过?”
顾玖沉默,良久的沉默。
刘诏抄起酒壶,重重地砸在地上。
“罢了,你什么都不用说。让我独自一人静一静。”
顾玖咬咬牙,郑重地说道:“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确恨过你。恨你选我为妻,逼着我嫁入皇室,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但是那份恨意,在成亲后已经消失了。我说我们夫妻一体,这是实话。”
“求你别说了。”刘诏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求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此刻的刘诏,又痛苦,又脆弱。
他的心很痛,一度让他痛不欲生。
尤其是面对顾玖,他更是痛彻心扉。
“求你,离开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顾玖起身,“好,我离开。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好好谈一谈。”
刘诏低着头,都没看她一眼。
顾玖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地离开文书苑。
她站在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压抑的呜咽。
要痛到什么程度,才会将一个骄傲的皇孙逼到这般地步。
独自一人躲在房里,偷偷的哭泣。
顾玖仰望星空,她错了吗?
或许,她真的错了。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她抬手,轻轻擦掉这一滴泪水。
此时此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夫人?”
青梅担心地看着她。
虽然没听见夫人同公子具体谈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夫人同公子吵架了。
这不是过去那般小吵,这次一定是非常严重的大吵。
她担心,夫人同公子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夫人,你没事吧?”
青梅又唤了一声。
顾玖点点头,“没事。”
她依旧站在屋檐下,没有离开的打算。
青梅担心不已,“夫人,要回去吗?”
顾玖沉默。
青梅不敢再问。
其他下人,躲得远远的,都不敢靠近。
气氛太凝重,太严肃。
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顾玖一直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有风吹过,带着树叶沙沙作响。
几片发黄的树叶,被风卷着,飘落下来。
就像是此刻的心情,已经跌落到地狱十八层。
她朝守在门口的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迟疑了一下,“老奴进去看看,公子可别喝醉了。”
说完,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片刻后,他就出来,“夫人,公子还在喝酒。他让你先回去,说,”
“说什么?尽管道来,本夫人不会怪你。”
林书平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才说道:“公子说,他不想见到你。”
“是吗?”
顾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改天再来。”
说完,顾玖带着人,干脆利落的离开,没有丝毫的留念和不舍。
林书平目送顾玖离开,然后走进书房复命。
“启禀公子,夫人已经走了。”
刘诏沉默地喝着酒,心情犹如浮木,飘飘荡荡,找不到靠岸的地方。
林书平张张嘴,“公子,你少喝点。夫人说过,备孕的时候不能喝酒。”
“滚!”
刘诏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
林书平叹了一声,沉默离开,忠诚地守在门口。
顾玖回到上院,一直沉默不语,连晚饭也没吃。
“夫人好歹吃点吧。”青梅劝道。
顾玖摇头,“撤下吧,今日没有胃口。”
青梅再劝,“夫人同公子吵架,好歹也要保重身体。”
“放心,饿一顿死不了人。”
顾玖摆手,制止青梅再劝。
此刻她需要安静,绝对的安静。
她将所有人打发出去,独自坐在小书房内沉思。
回首两年的婚姻生活,顾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她以为自己老早就做好了准备,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孙妻。
其实,一切都是自以为是。
她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
她一直活得很自我。
所以,当刘诏问她,有没有信任过他的时候,她只能沉默以对。
她骗不了刘诏,也骗不了自己。
在她内心深处,她谁都不信任,她只信任自己。
所以的事情她一个人扛,所有的事情她一个人做。
她从不求助,从不喊累。
只因为她内心深处,缺失了一份信任感。
她端起茶杯,将茶水当成酒水,试图灌醉自己。
只可惜,越喝,她越清醒。
越清醒,就越痛苦。
第351章 搬出王府(三更)
大公子同大夫人吵架。
这个消息就像炸弹一样,将平静的王府给炸翻了。
萧琴儿逗着孩子,嗤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他们迟早要闹翻的。这不,被我说中了吧。大嫂那么要强,得理不饶人的主,大公子能忍她两年已经是极限。他们两口子闹翻了才好。”
说完,她朝刘议看去,“表哥,这可是机会啊。”
刘议抱着儿子,无动于衷地问道:“什么机会?”
萧琴儿兴奋地说道:“趁此机会,将大公子手中的差事抢来啊。”
刘议嗤笑一声,“你知道大哥现在在兵部当差,那你知不知道兵部尚书带头,从第一天开始就架空大哥,不给他任何实权。
而且,据传闻,兵部尚书得到了皇祖父的支持,大哥纵然有千般办法也施展不开。你让我抢他的差事,以他现在的处境我需要抢吗?”
萧琴儿第一次听说这事,“你说的是真的?大哥那么厉害的人物,也会被兵部尚书架空?”
刘议嘲讽道:“他再厉害又怎么样。兵部可不是他的地盘。他一个外人,兵部尚书一声令下,兵部上下百号人谁敢同他说一句实话?
谁会将历年的钱粮器械卷宗给他?他手上没权,又没人,他拿什么和别人争?他无非就是一个皇孙外加镇国将军的身份,兵部尚书连亲王的面子都不给,能给他面子?
这回他和大嫂吵架,我估计他是在兵部受了气,找不到人出气,就朝大嫂身上撒气。”
萧琴儿闻言,笑了起来,“过去别人都说大公子做人做事最稳重,又极擅克制。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刘议哈哈一笑,“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遇到点难事,他就显出原形。我都怀疑北荣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不能吧!北荣的事情,连陛下都承认的,翻不了案。”
刘议哼了一声,很不服气。却也没有反驳萧琴儿的话。
……
丫鬟在欧阳芙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欧阳芙轻咳两声,“行了,都别说了。两口子吵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公子同大夫人头一回吵架,奴婢们都很好奇。”
“那是因为过去大公子长期不在府中,想吵也吵不起来。行了,都别说了。大夫人为人不错,还带着我赚钱。我可不想在背后说她闲话。”
“还是夫人最厚道。”丫鬟笑着说道。
欧阳芙轻声一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今天吵架,明儿和好。本夫人犯不着做那搬弄是非的恶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出了这道门,都不准提起这件事。要是丢了我的脸面,我可饶不了你们。”
“夫人放心,奴婢们晓得轻重。在外面,保证守口如瓶,不给夫人丢脸。”
“这还差不多。”
……
王府东院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已经三天了。
距离那晚两人吵架,已经过去了三天。
两人没有见面,没有说话,没有问候,陷入了冷战中。
东院的丫鬟内侍小黄门,个个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就怕触霉头。
钱富来到上院,恭恭敬敬地站在顾玖面前。
顾玖面无表情,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她问道:“公子现在什么情况?”
“回禀夫人,公子每日上衙门当差,和往日并无区别。”
顾玖嗤笑一声,“本夫人听说,公子昨晚没回来。他去了哪里?”
钱富挣扎,犹豫,就是没作声。
顾玖心中了然,语气清冷地说道:“说吧!本夫人不会迁怒任何人。但是本夫人要听实话。”
钱富很为难地说道:“启禀夫人,公子他,公子他搬出去了。说是要冷静冷静。”
顾玖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有恨,有怨,有悔。
她很想骂一句卧了个大槽,刘诏竟然搬出去,和她玩这一套。
难不成刘诏打定主意,要和她一直冷战下去吗?
果然,男人表面大度,其实内心里比谁都小气。
顾玖心头有气。
脸色一沉,问道:“他搬到哪里住?我要听实话。”
钱富没敢撒谎,“公子搬到城中别院居住。”
“谁在公子身边伺候?”
“林书平和几个小厮。另有裴荣裴公子,陪着公子喝酒。”
裴荣曾经是刘诏的伴读,也是刘诏少有的能谈得来的的朋友。
顾玖哼了一声,“你转告公子,他不用搬出去,我搬出去。”
钱富大惊失色。
“夫人万万使不得啊。夫人怎么能搬出去住。”
“本夫人为何不能搬出去住?正好要料理庄子上的事情,本夫人就搬到庄子上住。”
顾玖做了决定,就命人收拾行李。
她起身,前往春和堂。
既然要搬出去,少不得要和王妃裴氏打一声招呼。
钱富急的没办法,只好去城中别院找刘诏。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夫人要搬出王府。”
砰!
酒杯砸在地上。
刘诏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要吃人。
“她要搬出去?她是不想和本公子过了吗?”
“夫人说,公子不用搬出来,她会主动搬到庄子上住。还说顺便料理庄子上的事情。夫人这会正在命人收拾行李。只怕今日就要出城。”
刘诏看着天色,“今日她出不了城。”
钱富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不回去劝劝吗?”
刘诏换了个新酒杯,继续喝闷酒。
“她要搬,就搬吧。本公子不拦着她。”
钱富张口结舌,无法理解。
他朝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摇头,叫钱富不用再劝。
公子如今还在气头上,自己还没想通。这个时候谁劝都没有用。只能靠公子自己想明白。
哎!
公子是倔脾气,没想到夫人的脾气比公子更倔。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
裴氏一听顾玖要搬出去住,脸色都变了。
她沉着脸,“太不像话了。两口子吵架,稍不顺意,就要搬出去住。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妃,还有没有王爷?有没有将王府当成自己的家?”
顾玖面无表情地说道:“母妃教训的是。不过此事儿媳已经决定了,明日一早就出发,正好趁此机会将田庄的事情料理干净。还请母妃成全。”
“你都打定了主意,本王妃不成全你,难道你就不搬出去住吗?简直是荒唐透顶。本王妃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两口子吵架,两个人都要搬出去住的情况。你和刘诏,都是不省心的主。滚滚滚,本王妃懒得管你们的事情。”
裴氏气得口不择言。
顾玖起身,躬身告退。
裴氏气了倒仰,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给砸了。
“本王妃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又娶了一个不省心的儿媳妇。王爷还说老大媳妇能干,我看她分明就是搅家精。两口子吵架,不想着如何挽回,竟然要搬出去。荒唐!”
“娘娘息怒!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说不定过几天大公子同大夫人就和好了。”
裴氏冷哼一声,“依着他们两个人的倔脾气,我看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本王妃还指望着抱孙子,这样下去,明年都抱不成孙子。”
裴氏气呼呼,叫人将事情告诉宁王。
宁王不是一直夸顾玖吗。就让他看看,他口中懂事知礼能干的顾玖,是如何处理两口子吵架的问题。
宁王听说了事情原委,很干脆,只说了一句话,“不管他们,让他们两口子自己折腾去。”
得知顾玖要搬出王府,萧琴儿同欧阳芙一起来到东院。
“大嫂,你真要搬出去住吗?何至于如此。庄子清苦,连个像样的房舍都没有,就算要搬出去也该住别院。”
萧琴儿明着劝解,内心却是幸灾乐祸。
顾玖,你也有今天。
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
欧阳芙倒是真心相劝,“大嫂一旦搬出去,你和大公子之间,要如何和好?岂不是加深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争吵,夫妻嘛,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时候,多替对方想一想,事情就过去了。毕竟日子还要过下去。大嫂切莫意气用事。”
顾玖轻声一笑,“多谢二弟妹,四弟妹特地来看望我。我心意已决,明儿一早就出发前往庄子。趁机过一段清闲的日子。自嫁入王府,感觉一直忙忙忙,整个人都绷紧了。”
萧琴儿说道:“看来大嫂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做那恶人。希望大嫂能早日想清楚,和大公子早日和好。”
欧阳芙叹了一声,“平日里看着大公子,是个极稳重的人,做事滴水不漏。却没想到,和大嫂吵一回,就搬了出去。大嫂也真是的,大公子耍小脾气,你也跟着耍脾气。
你们这种谁都不让谁的脾气,以后还怎么相处?大嫂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一旦搬出去,可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二弟妹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意已决,不会改变。”
欧阳芙再次一声叹息,“看来除非大公子回来,亲自劝你,你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你。到了庄子上,好好保重身体,冷静下来再做下一步的决定。希望你和大公子能够早日和好。”
“承二弟妹吉言。”
天黑了下来。
萧琴儿同欧阳芙已经告辞离去。
行李都收拾好了。
几个丫鬟,还有方嬷嬷都围着顾玖。
“夫人,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要不奴婢这就将行李全部放回去。”
顾玖摇头,“你们不用劝我。决定搬出去住,不是意气用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种,夫人为何执意要搬出去。”
顾玖望着窗外,“我需要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环境,好好地想一想。行了,你们都别担心。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本夫人顶着。”
“夫人和公子还会和好如初吗?”
顾玖低头,自嘲一笑,“从来就没真正好过,何来和好如初。”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将两人的关系梳理一遍。
未来要怎么走,她得好好想一想。
顾玖心意已决,任何人的劝解都无济于事。
即便刘诏回府,亲自劝她,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她不是一个忍气吞声,压抑自己的人。
心里头有气,有怨,有怒,一定要发泄出来。
她也需要好好反省自己过去两年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要搬出去,搬到无人打扰的庄子上居住。如此她才能将所有的事情想通透。
次日一早,数辆马车载着人,还有行李,从王府侧门出发,前往城外的田庄。
林书平将事情禀报给刘诏知晓,刘诏又砸了一套茶具。
“滚!”
一声怒吼,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第352章 求自在
顾玖搬到陪嫁的庄子。
将房舍修整了一番,床铺换了,其实也还好,住人肯定没问题。只是比不上王府那般舒服。
除了环境不太好外,每日游山玩水,倒也惬意。
京城顾府,顾大人长吁短叹,忧心不已。
吵架吵到搬出王府,这怎么得了。
这日子还能过吗?
顾大人生怕顾玖被刘诏休了,心头无比担心。
有心叫谢氏去看望顾玖,又担心顾玖不卖谢氏的账。
想了想,他干脆吩咐胡氏去看望顾玖。
“你是她嫂嫂,你替本官走一趟,看看她现在什么情况,好好劝劝她。叫她赶紧搬回王府。吵个架,就要搬出王府,成何体统。”
胡氏躬身领命。
谢氏得知胡氏要去看望顾玖,将她叫到跟前,问道:“你去见顾玖,有想好怎么说吗?”
“儿媳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谢氏讥讽一笑,“顾玖的脾气,没人比我更清楚。她就是头倔驴,而且死不悔改。你劝她也没用。”
胡氏说道:“有没有用,身为娘家人总该劝一劝。而且谁都不知道二妹妹为何同公子诏吵架,不劝哪行。”
谢氏挑眉一笑,“你去吧。带点东西过去,别空着手,免得人家笑话我们不懂礼数。要是她说话不中听,你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一张嘴厉害,得理不饶人的主,活人都能被她气死。”
胡氏嘴角抽抽,心头猜测谢氏到底在顾玖手里吃了多少亏,以至于这么大的怨气。
而且顾玖都已经出嫁两年了,这怨气还没散。
可见怨念有多深刻。
胡氏备好礼物,准备第二天出城看望顾玖。
……
宁王将刘诏堵在城中别院。
刘诏一身酒气,不知喝了多少。
宁王十分嫌弃地看着他。
“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出息!”
刘诏翻了个白眼,没作声,继续喝酒。
宁王哼了一声,“将酒水撤下,泡两壶茶过来。本王今儿要和大公子好好喝喝茶。”
下人们七手八脚,将桌上的酒菜全部撤走。
很快送上两壶茶。
宁王亲自给刘诏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本王听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去兵部当差。”
刘诏自嘲一笑,“儿子告假,尚书大人批了。估摸着,尚书大人巴不得我一辈子别跨进兵部大门。”
“怂!”
宁王犀利抨击。
刘诏低头说道:“皇祖父有意打压,父王以为我能同皇祖父斗?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别为难儿子。”
宁王龇牙,“臭小子,一天到晚揭本王的短。说吧,你和顾玖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刘诏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纠结,“我和她的事情,父王就别管了。”
宁王冷哼一声,“本王也不想管你们,但是不得不管。今儿在宫里面,老头子问起你和顾玖的事情。估计老头子是着急银子,顾玖那边拖拖拉拉的,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消息。你赶紧的,将人哄回来。”
刘诏沉默以对,显然不乐意。
宁王这火气腾了一下冒上来,臭小子,也不知随谁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强。
宁王骂道:“当初人是你选的,把人娶进门,吵个架,你就搬出王府,成何体统。
本王同你母妃这几十年,不知道吵过多少回。要是次次都和你一样,一吵架就搬出王府,那还得了。
两口子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闹到这个地步。连宫里都给惊动了。
本王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再这样下去,娘娘就要亲自插手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刘诏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我还需要点时间。”
“你一个大男人,你要什么时间?本王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然比女人还矫情。”
刘诏眉眼抽动,扭过头,不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摆明了他不想和宁王聊下去。
宁王气狠了,臭小子,还给他摆臭脸色。
宁王指着他,“你自己的媳妇,你自己哄。哄不回来,你们就别过了。”
话音一落,宁王甩袖离去。
……
胡氏带着礼物,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
顾玖的陪嫁庄子,位于渭水支流边上,土地肥沃,每年产出不少。
庄子不大,只有两进。经过修整,外观看起来似模似样。
胡氏下了马车,被方嬷嬷迎了进去。
“你家夫人最近怎么样?”
“累六少奶奶关心,我家夫人挺好的。”
胡氏一听,心头有些古怪。
两口子吵架吵到搬离王府的地步,顾玖就一点不难过吗?她就不着急,不担心公子诏变心?
方嬷嬷将胡氏领到后院,落座,“六少奶奶稍等,已经派人去通知我家夫人,很快就能回来。”
“怎么,你家夫人不在家?”
“我家夫人在外面钓鱼。”
“既然这样,我亲自过去找她。正好也想见识一下二姑奶奶在庄子上怎么过日子。”
不由分说,胡氏就朝门外走去。
方嬷嬷只好在前面领路,带着她出了庄子,穿过田间地头,来到一处荷塘。
荷花已经败落。
有老农驾驶小舟,清理败落的荷叶。
顾玖坐在水草丰茂的岸边,支着一根钓竿,手里捧着一本书,专心看着。
她身边还坐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胡氏一看,心头咯噔一声。
猜测顾玖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和公子诏吵架,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真要是因为这个,那,那可怎么办。
走近了一看,好个斯文俊秀的青年男子。
顾玖看见了胡氏,扬眉一笑,“嫂嫂来了,快过来坐。忙着钓鱼,有失礼之处,请嫂嫂见谅。”
“无妨!”
胡氏好奇地打量坐在一旁的青年男子,她太好奇对方的身份。
顾玖笑道:“我替嫂嫂介绍,这位是苏家表哥苏政,嫂嫂和苏表哥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胡氏恍然大悟,埋怨自己胡思乱想,同时心头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苏政,并不是什么野男人。
胡氏笑起来,“原来是苏家表少爷,久闻大名。”
苏政含笑同胡氏打招呼,并不参与二人的谈话。
胡氏在小马扎上面坐下,“老爷和太太都很担心二姑奶奶,特意让我过来看看。庄子上清苦,二姑奶奶住得可好?”
顾玖笑道:“住得挺好,让父亲和太太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胡氏叹了一声,“听说你和公子诏吵架,怎么会搬出来住?二姑奶奶不担心公子诏吗?”
顾玖轻声一笑,“嫂嫂别担心我。我想出来散散心,于是就到庄子上住几天。”
“这么说你会回王府?”
顾玖点头,“是啊!我和公子诏毕竟是夫妻,迟早是要回去的。”
“这就好,这就好。”
胡氏总算放心了。
得到了顾玖肯定的答复,等于是完成了任务。
胡氏陪着顾玖钓鱼,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二姑奶奶别嫌我多嘴,夫妻吵架是难免的。脾气软和一点,服个软,男人都吃这一套。”
顾玖摇头笑笑,“多谢嫂嫂一心替我着想。我和刘诏之间的事情,我心头有数,嫂嫂不用替我担心。”
胡氏忙说道:“怎么能不担心。老爷在家里都快担心死了,整日长吁短叹。要是可能,他都想亲自过来问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顾玖笑道:“你叫老爷不要担心,我好得很。我只是出门散散心,没必要大惊小怪。”
“也不能怪老爷大惊小怪。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和公子诏吵架,吵得可厉害了,还动了手。两个人置气,公子诏搬出王府,你也搬出王府。大家都在担心,你和公子诏,公子诏会不会写休书。”
说到后面,胡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玖却一脸坦然,而且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要是真写休书,我接着就是。”
“话可不能这么说。只是吵个架,何至于如此。二姑奶奶,你听我一声劝,消消气,找机会服个软,道个歉,这个坎就过去了。”
“多谢嫂嫂提醒,我会考虑。咦,有动静!”
是有鱼上钩吗?顾玖很兴奋。
苏政丢下手中书本,疾步上前,“我来!”
他从顾玖手中抢过鱼竿,往上拉扯。
哈哈……
果然有收获,一条两斤重的草鱼。
“嫂嫂别走了,留下来吃鱼。”
顾玖兴高采烈地说道。
胡氏说道:“中午我留下来吃你一顿,吃过饭我就要赶着回京城。”
“行啊!我现在就命人准备午饭。”
下人上前,提着鱼篓离开,回庄子准备午餐。
顾玖继续坐在岸边钓鱼。
胡氏问道:“已经有鱼,还要钓吗?”
顾玖点头,“大好时光,钓鱼多自在啊。回庄子没意思,嫂嫂就陪我在这里钓鱼,可好?”
胡氏点头应下。
晒着秋日的阳光,很自在,很暖和。
顾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神情恬淡,她很自在。
她喜欢京城繁花似锦的生活,也喜欢现在这种田园牧歌地生活。
住到庄子上这些天,她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让她可以更冷静,更理智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胡氏同她闲聊顾玥。
胡氏感慨顾玥真能折腾,不动声色间,就将自己折腾到王府良娣地位置上。
顾玖笑了笑,说道:“三妹妹是求仁得仁。她要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要身份地位,即便是给王爷做妾,她也甘之如饴。”
胡氏摇摇头,“老爷气坏了,扬言不认三姑奶奶。还是太太心软,替她张罗了嫁妆。大件家具,瓷瓶摆件,全都折算成银两,让三姑奶奶带到王府。
三姑奶奶进王府已经有半个多月,愣是一点消息没透出来。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派个人回来说一声。”
顾玖笑了起来,“大嫂别怪三妹妹,她也是身不由己。别忘了,楚王上面还有一位太妃。三妹妹进了王府,想要像过去一样随心所欲,是不可能的。”
胡氏一听,心头咯噔一声,“太妃很厉害吗?”
顾玖轻声说道:“太妃过去是太子妃,纵横后宫几十年,你说她厉害吗?”
胡氏心有戚戚,“不知道三姑奶奶会不会被太妃磋磨。”
顾玖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如果安分守己,太妃自然不会故意找她的麻烦。她若是调三窝四,就不能怪太妃亲自动手收拾她。”
“听二姑奶奶这么一说,那楚王府莫非是龙潭虎穴?”
“差不多吧。”
楚王府有省油的灯吗?
当然没有。
太妃孙氏,方少监,一个个都是难缠的主。
就凭顾玥那点小聪明,再历练历练吧。
临近中午,又收获两条半斤重的鲫鱼,可以烧个鲫鱼汤。
收拾了鱼竿,回去吃饭。
中午有鱼有鸡有鸭。
都死庄子上养的,很新鲜。
青竹下厨,手艺没得说。
胡氏吃得很满足,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吃过之后,她和顾玖坐在树荫下喝茶消食。
她还是忍不住劝顾玖,早点回王府,同公子诏和好。别让大家太担心。
顾玖含笑听着,放下茶杯,接着说道:“嫂嫂看我在庄子上生活得怎么样?”
“自在!”
顾玖点头,“我住到这里,求的就是自在二字。嫂嫂不用再劝我,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
“可是人不能一直自在,总得承担起责任。所以才有‘求自在’的说法。”
“嫂嫂说的有理。此刻,现在,我求的就是自在。至于什么时候该承担自己的责任,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也就意味着我就要告别自在。反正现在,此刻,就让我多自在一会。嫂嫂你说呢?”
胡氏无奈一笑,“好吧,我不再劝你。也希望你能尽快想明白。”
顾玖笑道:“多谢嫂嫂一番好意,我铭记在心。”
“我该回去了。等你回京城,有机会我们再聚。”
“好的。”
顾玖亲自将胡氏送上马车,目送她离去。
她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回头。
苏政上前,轻声问道:“小玖表妹,你想回去吗?”
顾玖微微摇头,“不想!”
苏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统统松了口气。
“既然不回去,要上山吗?”
顾玖回头看着他,“这两日辛苦表哥。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怎好耽误你读书的时间。表哥不如先回京城吧。”
“那些书籍,我早已熟记于心,三五天不读书,也不会影响到明年的大比。小玖妹妹不用担心我。”
顾玖低头,说道:“我怎好耽误表哥的时间。”
苏政郑重地说道:“区区一点时间,无妨。小玖表妹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顾珽没在京城,他若是在京城,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顾玖点点头,“好吧。表哥愿意,就继续住下去吧。只是此处简陋,表哥别嫌弃。”
“表妹客气。”
顾玖抽空,将王府交给她打理的两个田庄给料理了一番。
该查的都已经查清楚。
之后,该罚的罚,该撵的撵,该打的打。
偌大的两个田庄,从庄头到管事,全都被撸掉。
被撸掉的这些人,可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他们直接告状告到王妃裴氏跟前。
裴氏没想到顾玖离开时曾说过,要抽空料理庄子,竟然是真的。
看着跪了满地的庄头管事,裴氏嫌烦,留下一个人,其他人全都赶出去。
“你们的账本有问题,大夫人抓住你们的把柄,趁机处置你们,并无不妥。怎么着,你们还想本王妃替你们出头?”
“老奴不敢!老奴是有另外要紧事情禀报。”
“说吧。”裴氏不太在意。
这些个下人,一旦被动了利益,一个个全都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启禀娘娘,大夫人在庄子上养了个野男人,此事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见。”
“休得胡说八道。”
裴氏抄起茶杯,就朝庄头地身上砸去,“找死吗?连这种话都敢说,真当王府的脸面可以随便你们践踏。”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庄头频频磕头,“可是老奴说的句句属实,庄子上真的多了个男人,每日和大夫人同进同出。听庄子里的下人称呼,都叫那个男人为表少爷。
娘娘,这事情不对劲啊。大夫人说好搬出庄子散散心,无缘无故的,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男人?”
裴氏脸色铁青,“果真有个男人在庄子上,和大夫人同进同出?”
“老奴不敢欺瞒娘娘,此事千真万确,有人亲眼看见。娘娘若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庄子查看,一定会有所发现。”
裴氏脸色变幻不定。
“你说庄子上的下人都称呼那人为表少爷?”
“正是!”
裴氏冷哼一声,“本王妃要是没记错的话,顾家的表亲,除了谢家,就是陈家,还有苏家。不知是哪家表少爷,竟然能同王府大夫人同进同出。”
庄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管是哪个表亲,大夫人此举也太不检点,实在是……”
砰!
茶壶盖子,直接砸在庄头的头上。
庄头懵了。
裴氏指着他怒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妃面前胡说八道。王府的名声,就是被你这样的人给败坏的。来人,将他拖出去,把嘴巴堵上,不准他乱说一个字。”
第353章 我想你
顾玖从山上下来。
苏政走在前面开路。
地面有些湿滑,苏政伸出手,“我拉住你,不用担心。”
顾玖含笑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下去。”
“小玖妹妹不用同我客气。”
“不是客气,我真的行。”
顾玖再次拒绝了苏政。
“奴婢可以扶着夫人!”王依主动请命。
顾玖笑了笑,搭着王依的手,踩着斜坡下山。
坡有点陡,脚下惯性,速度有点快,几步往下冲。
苏政一脸紧张,生怕顾玖摔倒。
好在,顾玖及时刹住了车。而且王依脚下很稳。
她对苏政笑道:“我说了,我能行的。”
苏政点头,“脚没事吧。有没有崴脚?”
“没有!我们回去吧。”顾玖含笑说道。
两人一大早,上山顶看日出。
上山容易下山难。
上去的时候,不觉着,感觉就是一个小山坡。
下山的时候才知道厉害。
两人一起回到田庄,青梅在门口迎接。
她冲顾玖眨眨眼睛,神色很紧张。
“怎么啦?”顾玖问道。
青梅悄声说道:“公子来了。听闻夫人同表少爷出门,很生气。”
顾玖挑眉,神情淡然。
苏政有些担心,“表妹,要不要我去和公子诏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顾玖反问,“没做亏心事,为何要解释。”
苏政愣住,顾玖反常的,火气很大。
他说道:“公子诏在此,于情于理,我都该进去问候一声。”
“表哥随意。”
顾玖面无表情,随苏政一起,走进后院。
刘诏就坐在院中石凳上,大马金刀,不怒自威。
他目光犀利,双目在二人身上转动。
鞋面上的泥土,看得出,两人一起出了门。
“见过公子。”苏政上前行礼。
刘诏默不作声,用着极有压迫力的目光盯着苏政。若是目光能化作刀剑,苏政早已经被千刀万剐。
良久,刘诏才说道:“这些日子,累苏公子照顾我家娘子。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回了。”
苏政愣了下,目光朝顾玖扫去。
刘诏冷哼一声,“苏公子舍不得离开吗?想想也是,如我家娘子这般美貌聪慧的女人,的确很少见。听闻苏公子还没有成亲,难不成苏公子对我家娘子有……”
“够了!”
知道刘诏说不出好话,顾玖出面,打断他的话。
刘诏目光阴森森的,嘲讽问道:“夫人舍不得吗?苏表哥果然与众不同。”
“废什么话。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顾玖不满地看着他。
啪!
刘诏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硬生生将石桌拍出了一条裂缝。
苏政急忙告辞,“公子诏,小玖表妹,你们慢慢谈,我先告辞。”
知道自己是多余碍眼的,苏政识趣地离去。
顾玖盯着刘诏,刘诏也盯着她。
四目相望,没有任何深情,唯有怒火。
两人赌气似得,谁都不肯率先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
犹如斗鸡眼,非要压对方一头。
顾玖板着脸,率先说道:“你如果是来找我吵架的,恕不奉陪。这里不欢迎你。”
“那你欢迎谁,欢迎你的苏表哥?整日和姓苏的同进同出,当我是死人吗?”刘诏怒气冲冲。
“无理取闹!我不想和你说话,你出去。”
“那你想和谁说话?和你的苏表哥吗?”
“你疯了吧你。”顾玖怒斥。
刘诏咬牙切齿,“是,我就是疯了,就是被你逼疯的。”
顾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刘诏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动都不动一下,更别提滚出去。
顾玖呵呵冷笑,“好,你不走我走。”
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想见到刘诏。
“你想去哪里?”
刘诏动如脱兔,一把抓住顾玖的手臂,“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找谁?难不成又是找你的苏表哥?”
啪!
顾玖直接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刘诏脸上。
刘诏动动嘴唇,怒火快压抑不住。
顾玖指着他,怒道:“别用你龌龊的想法来猜测我。看来你今日根本不是来找我谈事情,分明是来找茬。”
“对,我就是来找茬。”
刘诏双手死死地抱紧顾玖,“顾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或许我该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心?”
顾玖挣扎,挣不开。
刘诏不肯放手,他要将她牢牢的抓在手里。
“两年时间,连颗石头都给焐热了,你却依旧铁石心肠。你的心是有多狠?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顾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恨你。但是此刻,我讨厌你。”
“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不会放开你。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滚……”
滚字还没说完,刘诏直接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将所有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顾玖挣扎,踢打,到最后浑身失了力气,软软地靠在刘诏的怀里。
刘诏神情痛苦,始终不肯放开她。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当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和苏政同进同出的时候,就像是有一把刀剜着我的心。顾玖,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举动,一句话,足以杀死我。我已经在你手底下死了千百遍。”
顾玖冷哼一声,“如果言语真的能杀死你,我早就将你千刀万剐。”
“你就如此恨我?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刘诏双目充血,凶狠异常地盯着顾玖。
顾玖推开他,指着他,怒骂:“你不是不信任我吗?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你不是不想和我谈吗?你已经给我定了罪名,还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滚!”
“我不滚。要滚也是和你一起滚。”
“臭不要脸。”
刘诏恶狠狠地说道:“对,我就是臭不要脸。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扪心自问,你没错吗?”
顾玖冷冷一笑,“对,我是有错。那天晚上我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也做了解释。而且我明白的告诉你,我已经做好受孕的准备,我已经决定和你生孩子。可你依旧像疯子一样。是你先搬出王府,你没资格怪我。”
“你背着我避孕,你不肯给我生孩子,你还不许我生气?顾玖,你不要太霸道。”
“老娘就是这么霸道,你要如何?看不惯给我滚!”
刘诏眼中透着凶光。
他懒得废话,知道说再多也说不过顾玖。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扛起顾玖,往卧房里走。
顾玖啊的一声大叫,捶打他,“你放开我。”
“就不放开。”
“我恨你。”
“你恨我我也不放开。”
刘诏将她丢在床上,说是丢,动作却轻柔地生怕伤了她。
顾玖一个打挺,从床上站起来。
啪!
直接一巴掌打在刘诏的脸上。
刘诏舔舔嘴唇,“这辈子,只有你能打我的脸。不过我不在意。你就算一刀子捅死我,我也不会离开。”
“那我捅死我自己。”
顾玖突然拔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
匕首镶嵌着珠宝,正是刘诏送给她的。
刘诏看见匕首,有一瞬间的晃神。
“原来你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顾玖有些尴尬,却依旧强硬地说道:“带着方便,就带在身上。”
刘诏一声叹息,有些疲惫,有些苦恼,有些痛苦,他语气和缓地说道:“放下吧。匕首不是你能玩的。”
“你出去!”顾玖强硬地要求。
刘诏苦笑一声,“好,我出去。”
他退出卧房,却没有离开,就守在门口。
一个人在屋里,一个人在屋外,只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
刘诏拿来一把椅子,下定决心,要守到天荒地老。
顾玖颓然地坐下来,匕首丢在一边。
她很疲惫。
吵架耗神还耗力。
她真不想吵,可是一冲动起来,又忍不住想要吵一架。
她躺在床上,有些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好好的人,非得吵成这个样子。
难过着,难过着,人就有些迷糊。
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身后。
床铺一重,熟悉的气息躺了上来,大手一伸,将她搂在怀里。
她轻微的挣扎。
“乖,我们不吵了。”温柔而低沉的话语,像是毒药一样,蛊惑着人心。
顾玖果然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咬咬牙,不满地说道:“全是你的错,是你不信任我。”
“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同你生气。”
顿了顿,他又说道:“当初实在是气狠了,已经失去了理智。”
顾玖哼了一声,一脸傲娇,“你也会失去理智?人人都说你少年老成,做事最稳重,你怎么会失去理智。”
刘诏咬着她的耳朵,小声抱怨,“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当我得知你在避孕,我满脑子想的就是,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强烈的挫败感,将我打败了。”
顾玖嗯了一声,“我也有错,事先没和你沟通,一个人做了决定。”
刘诏亲吻着她的颈项,“你当然有错。你错在不该搬出王府,我现在都成了笑柄。朝中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连宫里也在议论。”
顾玖哼了一声,“那也是你的责任,是你先搬出王府。你不搬,我也不会搬。”
“敢情全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顾玖根本不讲理。
刘诏哭笑不得,“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之所以搬出王府,只是想趁机冷静冷静。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我怕伤着你。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赌气搬到庄子上来住。你真是气死我了。”
“你才把我气死了。”
顾玖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下一口。
刘诏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说道:“这辈子,只有你能打我的脸,也只能你能咬我的肉。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杀死,也只能死在你的手里。”
顾玖松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谁叫你当初选我为妻。我说了,我可不会和你客气。”
“你从来就没有和我客气过。也只有敢将我踹下床。”
“你再敢抱怨,我现在就将你踹下去。”
顾玖一脸凶狠地模样。
刘诏恶狠狠地说道:“我这辈子娶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不幸。你分明就是我的克星。”
顾玖得意一笑,“我是许多人的克星。不过你现在想反悔,迟了。”
他亲吻着她,含糊地说道:“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也不曾后悔。所以你妄想摆脱我,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顾玖推开他,“你重,别压着我。”
“这些日子,你不想我吗?”
刘诏深邃的目光望着她,严肃而深情地说道:“我想你!”
顾玖耳根发热,偏要嘴硬,“休想用甜言蜜语蛊惑我。”
刘诏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真好闻。没有你在身边,晚上都睡不好。”
他一脸陶醉,享受。
顾玖动情,伸出手,抱住他。
他就像是个孩子一样,靠在她的肩头,睡了过去。
顾玖:我累个大槽。
她都准备好来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结果这死男人竟然睡着了,然睡着了,睡着了,着了!
她嘴角抽抽,实在是有点心塞。
心塞过后,她又心软起来。
她轻抚着他的脸颊,这个男人长得多好看啊!
以他们两人的高颜值,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很好看。
可是这个男人,发起脾气来,真的要不得。
都说平时脾气很好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都很可怕。
刘诏不是脾气好的人,但是他懂得克制,极少能看见他失态的样子。
但是他一旦发怒,也是极为可怕的。
顾玖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以前都是他搂着她睡觉。
这一回换做她搂着他睡觉。
两人相偎相依,听着窗外鸟鸣,风吹树叶沙沙声,顿感岁月静好。
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
无人打搅,一场好眠。
刘诏整整睡了一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他有些愣神,他没想到这一觉能睡得这么沉,这么香,连一个梦都没有。
他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睡觉了。
“我听林书平说,这些日子你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每日最多只睡一两个时辰。”
顾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诏望着她,她正坐在窗边软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很无辜地说道:“你不在身边,睡不好。”
顾玖白了他一眼,“休想将责任算在我头上。”
刘诏笑了起来,“你一直陪着我吗?”
顾玖点头。
刘诏空落落的心,突然间就被填满了。
他想欢快地打个滚。
然后,他就真的在床上打了个滚,顺便将棉被卷在身上。
顾玖瞠目结舌。
幻灭!
这是那个向来稳重,言行举止都一板一眼地公子诏?
他竟然干出卷被子打滚的幼稚举动?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渴!”
刘诏裹在被窝里,似乎不打算钻出来。他很无辜地望着顾玖,仿佛是在说:你看着办吧,是要投喂本公子,还是饿死本公子。
顾玖嘴角抽抽,她很想饿死她。
她都没撒娇,他凭什么撒娇。
更可气的是,他撒娇竟然比她要好看。
岂有此理!
顾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刘诏笑眯眯的结果水杯,喝水漱口。
顾玖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给他,顺便问道:“你不打算起来?”
刘诏喝了水,浑身舒坦。
他瘫在床上,“今儿本公子准备死在床上,不起来了。”
顾玖眉眼抽抽,“不饿吗?你都睡了一天。”
刘诏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喂我。”
“滚!”
蹬鼻子上脸,而且脸皮越来越厚,让人幻灭。
刘诏耍赖撒娇的一面,估计任何人都没见过吧,除了她。
他朝她招手,“来,我们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顾玖脸红,“饭都没吃,没力气。”
刘诏哈哈一笑,“你来,我喂饱你。”
“滚!”顾玖半点面子不给。
下人将饭菜摆在卧房里。
看见两人和好如初,丫鬟们全都笑了起来。
雨过天晴,谢天谢地。
林书平更夸张,双手合十,直接朝老天爷拜了又拜。
“老天有眼,公子和夫人总算和好了。从今以后,我也不用夹在中间难做,整日受那夹板气。”
要知道,这些日子,刘诏脾气暴躁到快要拆房杀人的地步。
谢天谢地,总算雨过天晴。
顾玖嫌弃刘诏,“你又不是没手,也不是残废。”
所以,她坚决拒绝喂刘诏吃饭,叫他自力更生。
刘诏也不在意,自己吃就自己吃。
不过他真的没下床。
案几往床边一摆,干脆坐在床上吃。
顾玖有些好奇,刘诏可是经过严格教导的皇室公子,过去一直是一板一眼,连笑容都很少。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转性了,甚至能接受坐在床上吃饭。
要知道,这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吃饭就必须在饭厅,这是规矩。
她忍不住问道:“你吃错了什么药?”
“你就不能盼着我好?”
“我看你像是换了个人,心里头发怵。”顾玖理直气壮地说道。
刘诏瞪了她一眼,“我就是我,里外都是我。”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什么?”刘诏疑惑。
顾玖摇头,憋着笑意,“没什么。只是你这变化未免大了点。”
刘诏哼哼两声,不满地说道:“还不是被你刺激的。”
顾玖直接甩了个白眼给他。
臭不要脸的男人,晚上给我等着。
第354章 口嫌体正直
刘诏直接在庄子上住下来,赖着不走了。和顾玖过上田园牧歌的生活。
美名其曰:陪娘子!
一大早,他精神奕奕,兴致勃勃,将睡梦中的顾玖叫醒。
“我们去看日出!”
顾玖直接拿起枕头砸在他身上。
毛病啊!
就因为她和苏政看了一回日出,他就非得找补回来。
也不想想,昨晚上多晚才睡,这会她有多困多累。
顾玖砸了枕头后,卷着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你以为刘诏会就此放弃吗?
才不!
他是个善于学习的人。
他已经从同顾玖的斗争中,总结出了经验教训。
他也不催顾玖,直接连人带棉被扛在肩膀上,他背着她上山顶看日出。
他已经确认过,今日肯定会有太阳,而且会是一个艳阳天。
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天气,能看日出,万万不能错过。
顾玖:MMP,刘家人都是神经病吧!
苏政早就离开回京城了,刘诏竟然还惦记着。还非拉她上山看日出不可。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最后放弃。
算了,她不和神经病计较。
反正躲在被窝里,也挺暖和的。而且不累。
日出很壮丽!
然而顾玖全程懵逼,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一会抬头看看挂在东边金灿灿的太阳,一会低头继续瞌睡。
瞌睡的时候,顺便想想今天吃什么。想着想着,又馋了。
等看完日出,下山的时候,顾玖直接趴在刘诏的背上呼呼大睡。
刘诏摇摇头,宠溺地抱怨,“你怎么这么能睡?”
顾玖:让我睡睡,别打搅我。
完成了看日出的心愿后,选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刘诏又拉着顾玖去钓鱼。
他早就从下人的嘴里,打听出顾玖同苏政一起做的每件事。
他全都要找补回来。
钓鱼,顾玖不反对,权当休息。
伴着秋风,暖阳,少量的蚊虫,两人坐在荷塘岸边钓鱼。
顾玖捧着一本书,翻了几页,就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某个人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她合上书本,“我很好看吗?”
刘诏点头,“是挺好看的。”
顾玖龇牙,冲他咧嘴一笑,“不准看,专心钓鱼。”
“钓鱼不着急,看你比较着急。”
“少来!又想用甜言蜜语哄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刘诏得意一笑。
顾玖每次说不会上当,结果每次都会上当。
分明就是口嫌体正直,典型的口是心非,要不得。
顾玖瞪了他一眼,“你不回去,真没问题?”
刘诏点头,“我已经给兵部尚书告了假,他巴不得我永远不回去。”
“那宫里呢?你不去上早朝吗?你消失这么长时间,真没关系?”
刘诏自嘲一笑,“有谁会在意?”
顾玖单手托腮,“你自己不在意吗?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甘愿拱手让人?躲在这乡下,整日里无所事事,能有什么出息?”
刘诏轻声说道:“我陪你。皇祖父叫你筹措资金,你都不着急,我更不着急。”
顾玖摆手,“不一样,我们不一样。我是时机没到,而你,则是甘愿放弃。”
刘诏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甘愿放弃?”
顾玖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在借机玩什么花招?”
刘诏一把搂着她,“别胡思乱想。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我们一起慢慢度过。外面的事情,暂时别去管它。”
顾玖盯着他看,“你这是典型的遭到上官冷落,就开始消极怠工。”
刘诏也不否认,他就是消极怠工。
顾玖笑话他,“工作态度不够端正,难怪遭人冷落。”
刘诏纠正她的说法,“先后顺序错了,是先遭到冷落,才会工作态度不端正。”
顾玖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
“想太多。”
一句想太多将顾玖给打发了。
顾玖不满地哼了两声,也没追问下去。
刘诏钓鱼的技术奇差无比,一个上午,竟然一条鱼都没钓到。
他仿佛是遭受了所有鱼儿的歧视。
反倒是顾玖,钓了两条鲤鱼,一条鲫鱼,还有一条草鱼。
除了鲫鱼的个头比较小,鲤鱼和草鱼都有一两斤重。
一个木桶里几条鱼游来游去。一个木桶里,空空如也。
顾玖无情地嘲讽刘诏,“没想到还有你不会的事情。”
刘诏木着一张脸,“一定是我的鱼竿有问题。”
他一本正经地寻找理由。
顾玖无情嘲笑,“少来。我和你换了鱼竿,你也没钓上来一条。”
刘诏不服输,“下午继续,我不信钓不到一条鱼。”
顾玖看着日头,“下午太热,我就不来了。你要钓鱼,你自己一个人慢慢钓吧。”
提着鱼篓,收获颇丰地回到田庄。
中午就吃鱼,配上各种小菜,吃得很满足。
吃过午饭,顾玖消食半个时辰,就准备午休。
刘诏果然拿着鱼竿,再次出发。
看来他和荷塘里面的鱼杠上了。
顾玖瞧着他,想笑。
承认自己某项技能不行,真的这么难吗?
瞧他凶巴巴的样子,水里的鱼儿还没上钩,就被吓跑了。
顾玖不打算提醒他,让他自己折腾去。
她拿着一本书,盖在自己的脸上,坐在树荫下休息。
马小六从外面跑进来,“夫人,公子掉到水里去了。”
顾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她竟然睡了一个时辰。
“你刚说什么?公子怎么会掉到水里去?”
“公子好像是为了抓鱼,脚下打滑,一不小心就掉到水里去了。”
顾玖闻言,又好气又好笑。
她急匆匆来到荷塘,就看见刘诏下半身湿透了,身上还有不少泥土。
他这一跤,摔得可不轻。
顾玖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到蹲在地上。
“你怎么这么笨?你不是会武吗?怎么可能落到水里面?”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刘诏半点不在意,湿淋淋地朝她走来。
顾玖抬手抵挡,“别过来,我可不要被你祸害。忙了这么半天,你钓到鱼了吗?”
刘诏脸色黑沉如水。
顾玖一看,明白了。这是没钓到啊。
“哈哈……”
她无情地嘲笑他。
看见刘诏如此狼狈,连一条鱼都钓不上来,这是今年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还往他伤口上插刀,“你可真笨。”
刘诏哼哼两声,“你这荷塘里面的鱼,还认人的。”
顾玖狂笑,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是你不行,你还好意思怪池塘里面的鱼,你要脸吗?”
刘诏不满。
顾玖再次无情嘲笑他,小气鬼。
“公子,夫人,宫里来人了!”
小厮跑到池塘边禀报。
刘诏面色一沉,问道:“来的是谁?”
“是申常侍,说是奉命前来,要见公子和夫人。”
刘诏同顾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吩咐道:“叫他等着,我们等会就过去。”
“小的遵命。”
“你猜申常侍奉命前来,所为何事?”顾玖问道。
刘诏卷起裤脚,随口说道:“无非是催你赶紧筹措银钱,顺便催我赶紧回京当差。”
顾玖说道:“住庄子习惯了,都不想回京城。”
“替皇祖父筹措银钱,你有把握吗?”
顾玖笑了起来,“你看我做过没把握的事吗?英雄帖都发出去了,等时机一到,银钱自然落到口袋里。”
刘诏听得一愣一愣,什么英雄帖,他完全不清楚。
最近全忙着生气,都没分心去了解一下顾玖生意上的情况。
所谓英雄帖,就是顾玖召集天下豪商云集京城。
通过四海商行,通过南来北往地客商,英雄帖广发天下。
有钱有追求有好奇心的豪商,尤其是吃了第一波红利的豪商都愿意给四海商行一个面子。想看看四海商行这一回卖什么关子。
从二壮反应的情况来看,目前进展不错。
不过顾玖不着急,她还想再等一等。
二人回到庄子,先避开申常侍,回屋换洗。
然后一起到前院偏厅见申常侍。
“见过公子,夫人!”
“申公公客气。”
三人分宾主坐下。
顾玖出面同他闲聊,拖延时间。
聊了几句,申常侍突然打住话题,说道:“时间宝贵,咱家还要回宫复命,不如先说正事。”
“申公公请说。”
申常侍看着顾玖,“陛下命咱家亲自跑一趟,一来是问候公子和夫人,二来陛下想知道修缮三大殿的银子筹措得怎么样?”
顾玖了然一笑,说道:“请申公公替我回禀陛下,银子今年之内肯定能筹措到。数目巨大,还请陛下多给点时间。”
申常侍微蹙眉头,“今年之内?意思是要拖到年底吗?诏夫人,陛下耐心有限,请你务必抓紧时间。”
顾玖低头一笑,“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户部和少府,过去几年都没办法解决这笔银子如今要我一个小女子几个月内解决这么大笔银子,不给点时间说不过去吧。本夫人可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申常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玖,“夫人说的是。只是咱家怎么听着,夫人有怨愤之心。”
顾玖摊手,“申公公也看见了,如今我与公子住在庄子上,整日里无所事事。生活艰难,心情不畅,还请申公公见谅。”
“哦!”
申常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公子怎么不回京?陛下数次问起公子,奈何公子不在。”
刘诏咧嘴一笑,“本公子不过是个无用之人,回去作甚?做碍眼之人,不如在山水间逍遥自在。”
“公子洒脱,咱家佩服。只是公子既然要逍遥自在,身上的差事是不是也该卸掉?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话很糙,透着浓浓的恶意。
顾玖挑眉,申常侍怼刘诏,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天子的意思?
这不妙啊!
刘诏微微眯起眼睛,“本公子就是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公公要如何?”
“哈哈……”
申常侍大笑出声,“开个玩笑,瞧公子紧张的样子。都说公子诏为人严肃,一丝不苟,果不其然。”
刘诏面色一沉,罕见没作声。
申常侍笑过后,发现自己的一番话没有得到回应,有些尴尬。
他轻咳两声,“公子别见怪。”
刘诏端起茶杯,端茶送客。
“申公公若是没别的事情,时辰不早,赶紧回宫复命吧。当心迟了,被关在城外。”
申常侍起身,拱拱手,“二位好生养着,咱家告辞!”
顾玖使人送申常侍出门。
等人走后,她悄声问道:“申常侍几个意思?他为什么要针对你?难不成你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了陛下,遭到陛下猜忌。”
“哼!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的。”
顾玖嘴角抽抽,臭男人,火气还不小。
她提醒道:“你当心玩火自焚。”
……
申常侍到访后几天,王府又派了人过来,催促刘诏回京城。
宁王派来的人,是他身边第一心腹,内侍常恩。
两人关起门来聊了许多,顾玖也没过问。
等两人聊完后,常恩赶回京城。
刘诏来到顾玖身边,“我们该回去了。”
“哦!”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随口问道:“你不用再等下去吗?”
刘诏摇头,“不用!”
顾玖没问过刘诏在策划什么事情,刘诏也没主动交代过。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依旧很有默契。
顾玖吩咐下去,“收拾行李,明儿启程回京城。”
下人们欢呼雀跃,终于要回王府啦。
大家并非多嫌弃庄子。
只是庄子清苦,出门就是田野,山水,久了就没意思。
还是王府热闹,吃得好,住得一好。
下人们特别积极地收拾行李,看得出来,回王府的心情很迫切。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几辆马车载着行李蔬果,往京城而去。
刘诏骑马护送。
将顾玖送回王府,他都没进王府大门,直接掉头,再次出城忙去了。
顾玖对他只叮嘱了一句话,“保重自己,早点回来。”
刘诏告诉她,“短则三五日,长则半个月,一定回来。”
青竹好奇,“公子忙什么,一出门又是半个月。”
顾玖扫了她一眼,“别多问。”
事关朝堂争斗,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问,不谈,方为上策。
回到王府,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前往春和堂请安。
裴氏看着顾玖,哪哪都看不顺眼。
顾玖在她眼里,活生生成了一个搅家精,还是个矫情的搅家精。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裴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顾玖全当耳旁风,风过无痕。
“累母妃担心,是儿媳的错。”
裴氏呵呵两声,讥讽道:“难为你,还知道自己错了。那你告诉本王妃,你错在哪呢?”
顾玖想了想,说道:“儿媳错在,这么长时间没在母妃跟前尽孝,还累母妃担心。”
裴氏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本王妃不稀罕你在跟前尽孝。但是本王妃厌恶败坏王府名声的人。老大媳妇,本王妃一直认为你是个稳重的人。可是这一次你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失望。独自搬到庄子上住就算了,竟然还敢和未婚成年男子同进同出,成何体统!”
裴氏厉声怒斥,显然是要秋后算账。
顾玖早就知道,刘诏是从裴氏这里得到消息,才会急匆匆赶到庄子找她。
故此,裴氏这会冲她发作,她也不觉着奇怪。
面对这个情况,她早有准备。
只听她掷地有声地说道:“那几个被儿媳处置的庄头,竟然敢在母妃跟前搬弄是非,败坏儿媳和王府的名声,实在是该死。还请母妃将他们交给儿媳,儿媳要亲自动手严惩这些人。”
裴氏冷哼一声,“严惩下人之前,你先反省反省自己的言行举止。你身为王府大夫人,任何时候,都要以王府的脸面为重。然而,你的所作所为,让本王妃失望透顶。我看你根本就不配做王府的大夫人。”
第355章 李家要完了
马小六从外面急匆匆跑回王府。
他有要紧的消息要禀报。
“夫人,金吾卫封了整个兵部衙门,兵部尚书,侍郎,负责马政的所有官员,都被请到了金吾卫喝茶。”
顾玖先是一愣,接着急声问道:“此事当真?”
“此事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见金吾卫封了兵部。”
顾玖心跳如雷。
这事是不是刘诏干的?
兵部尚书架空他,不肯给他实权,他就干脆掀了桌子,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如果真的是刘诏干的,不得不说,干得好!
刘诏这个小气鬼,她就知道兵部上下架空他,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之前两人吵架,刘诏借机告假,估计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为的就是麻痹兵部地人。
顾玖问道:“是马政出了问题吗?”
马小六点头,“听说是马政出了问题。”
顾玖笑了起来。
兵部上下犹如一个铁桶,刘诏纵然有一百零八招,也难以下嘴。
不如从外围的马政下手。
果然一打一个准。
而且马政多年前才出过一次问题,这回又出问题。
马政官员,兵部上下所有人,能够安然脱身吗?
只怕很难!
顾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吩咐道:“你出门继续打听消息。”
“小的遵命。”马小六领了银子,又急匆匆出门去了。
顾玖又安排小翠去门房那边守着。
要是刘诏回来,第一时间告诉她。
兵部的事情,是刘诏做的,全都是她的揣测。
到底是不是刘诏干的,还得亲口问他才行。
兵部被封,朝堂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就怕天子一言不合,又要大开杀戒。
就连宁王都老实下来,每日老实上朝,安分守己,绝不出门浪。
过了两天,兵部的事情还没有结论,刘诏一身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来。
连口水都没喝,他就被宁王叫到跟前问话。
父子二人关起门,屏退左右。
宁王悄声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刘诏先灌了一壶茶水,擦擦嘴角,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这一回,李家跑不了。”
宁王瞬间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三确认,“你确定?没有纰漏?”
刘诏十分肯定地说道:“儿子亲自出面料理此事,确定这一回李家跑不了。”
“证据都找到了?”
刘诏点头,“时机一到,就会有人将证据送到皇祖父的案头。事关马政,我想皇祖父应该不会再包庇李家。”
宁王摆手,在偏厅内走来走去,有些忧心。
“老头子的心思难猜,现在说他会不会包庇李家,为时过早。万一李德妃一哭二闹,加上小皇子,说不定李家真能逃出生天。”
刘诏蹙眉,“就算打不死李家,也要将李家弄残。”
“那是当然。”
宁王冷哼一声,“李家三翻四次算计本王,就差一刀捅进本王的身体。若不回敬一二,李家还当本王是病猫,可以随意欺辱。”
一想到天子曾动过要夺他爵位的念头,宁王心头又惊又怒。
天子动这个念头,他敢以项上人头保证,此事同李德妃脱不了干系。
若非天子还要靠顾玖搂银子,说不定就真的下旨夺了他的爵位。
宁王太清楚天子的想法。
天子现在是老糊涂,前所未有地提防着所有成年皇子。
如果真的可以不问原因,不顾朝堂,就能夺爵,天子早八百年就将他们夺爵贬为庶人。
宁王再三叮嘱刘诏,“一定要确保此事顺利。”
刘诏郑重点头,“儿子明白。马政不容轻忽,如果皇祖父果真放过李家,朝堂内外也不会答应。”
“朝堂内外不答应又如何!朝堂内外所有人的声音加起来还不及李德妃一人的声音。”
这是实话,很无奈,却不得不做好这个最坏的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宁王摆手,“你先下去,明儿一早,随本王一起上早朝。”
刘诏告辞,回到东院。
顾玖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数次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尽管问。”
顾玖斟酌了一下,说道:“金吾卫封了兵部,说是马政出了问题。此事是你干的?”
刘诏笑了起来,朝她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顾玖靠近。
刘诏也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抱住顾玖就啃。
顾玖嫌弃得不要不要。
好一会,他才放开她,点点头,说道:“是我干的。”
顾玖啧啧两声,“你可真是小心眼。兵部尚书不让你上桌玩,你就把人家的桌子给掀了。”
这个比喻很恰当。
刘诏臭不要脸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小心眼,所以你千万别招惹我哦。”
顾玖哼哼两声,嫌弃道:“一身臭死了,也不知道你又跑到哪里滚了一圈。赶紧洗干净。”
刘诏洗刷刷,顾玖命人准备了酒菜。
等他洗完,两口子一起吃菜喝酒,好不痛快。
……
一大早,李夫人递牌子进宫。
她面见李德妃。
“娘娘,大事不好啊!”
李德妃轻咳两声,“母亲何故大呼小叫。”
说完,挥挥手,让宫人都退出去。
等偏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后,李德妃压抑着怒火,问道:“又出了什么事?你们一天到晚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吗?”
李夫人有些胆怯。
李德妃威严日重,她已经没办法在李德妃面前摆母亲的谱。
她弱弱地说道:“金吾卫封了兵部的事情,娘娘听说了吧。”
李德妃阴沉着一张脸,“你别告诉我,兵部的事情同你们也有关系。”
李夫人一脸心虚。
李德妃连连冷笑,脸色铁青。看着李夫人这个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的手伸得够长的,连马政都敢插手。你们是成心想要害死本宫吗?别的嫔妃的娘家人,全都是助力。唯有你们,整日给本宫拖后腿。你们是想害死本宫吗?”
李德妃怒气满值,恨不得砸烂了整个偏殿。却又担心引起旁人侧目。
她怒火冲天地怒斥李夫人,将李夫人骂得跟孙子似得。
等她骂完,李夫人怯生生地说道:“娘娘啊,这一次兵部被封地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娘娘快想想办法,如何将我们李家摘出去。”
“闭嘴!每次一出事,就让本宫替你们擦屁股。你们就不能谨慎一点,少替本宫招惹是非。马政你们也敢伸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李德妃气了个半死。为有这样的家人,感到无比的心酸。
她自小长得漂亮,性格要强。
自从进宫后得宠,脾气更是日渐上涨。
她将家人扶持起来,是指望着家人能成为她的助力。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自家人的贪婪本性。
李夫人委屈,“我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娘娘啊。娘娘在宫里开销大,处处要用钱。不多想点办法弄钱,哪里能月月给娘娘送钱。娘娘好歹体谅一二。”
“放肆!”
李德妃厉声呵斥,一巴掌拍在桌上,“母亲的意思是,你们将手伸到马政上头,全都是本宫的责任?分明是你们自己贪婪成性,骄奢淫逸。
本宫这些年,才用了多少钱,有你们的零头多吗?母亲,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能随意哄骗,欺瞒,那你就错了。”
李夫人又心虚又委屈,“可是事已至此,娘娘可不能袖手旁观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父亲被金吾卫下诏狱吗?
“闭嘴!”
李德妃气得在偏殿内走来走去,脸色阴沉如水。
若是有可能,她真不想要这样的家人,特么的全是拖后腿的人。
哪像萧淑妃的娘家萧家,薛贵妃的娘家薛家。
别人的娘家,很给力。
自己的娘家,就像是一条毒蛇,逮着机会就要咬她一口,活生生拖累她。
李德妃咬牙切齿,“先将事情说清楚,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一件不漏,本宫要全部知道。否则这一回,你们自求多福吧。”
“娘娘放心,娘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个时辰过去。
李夫人已经出宫回府。
李德妃坐在罗汉榻上,神情变幻莫测。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陛下这会在忙什么?”
“回禀娘娘,陛下还在批阅奏章。”
“谁在陛下跟前伺候?”
“伺候的人,皆是兴庆宫内侍。”
天子没叫后宫嫔妃伺候,这让李德妃松了一口气。
她又问道:“陛下可翻了牌子?”
宫女摇头,“还不曾翻牌子。”
李德妃咬咬牙,“替本宫走一趟,想办法让陛下今晚来本宫这里过夜。”
“奴婢这就去。”
……
陈大昌伺候天子跟前,贴心又周到。
可惜,天子一直低气压,
看来这一回,要死不少人。
一个小黄门躲在殿门后,鬼鬼祟祟。
陈大昌见了,眉头微蹙。他寻机,悄无声息地出了大殿。
小黄门急忙跟上。
离得远了,说话方便,陈大昌才问道:“什么事?”
小黄门悄声说道:“启禀干爹。德妃娘娘派人联络申常侍,想让陛下翻牌子。”
陈大昌神情不明,似笑非笑,“咱家听说,德妃娘娘的母亲今日进宫,待了许久?”
“正是!”
“看来德妃是急了啊。不过今儿陛下没空,谁的牌子都不翻。”
陈大昌一句话,就让李德妃的打算落空。
他重新回到天子跟前伺候。
李德妃则在宫里等候消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天子。
她终于忍不住,气得砸了一套青花茶具。
“怎么回事?不是说陛下一定会来吗?”
“启禀娘娘,申常侍的确是这么答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并没有翻娘娘的牌子。”
“陛下翻了谁的牌子?”
宫女躬身说道:“陛下谁的牌子都没翻。”
李德妃皱眉,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内心焦躁不安。
马政一案,时间拖得越久,事情越严重。
她必须趁着,李家人还没被翻出来地时候,赶紧将此祸消弭于无形。
她咬咬牙,“小皇子人呢?”
“刚吃完奶。”
李德妃命人将小皇子抱来。
她看着小皇子,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紧接着,她心一狠。
天子不来,她就逼着天子过来。
当天夜里,小皇子生病,病情来势汹汹。
此事惊动了天子。
天子披着衣服,急匆匆赶来看望小皇子。
李德妃在天子跟前哭诉,顺势就让天子留下来过夜。
当天子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李德妃不动声色地朝陈大昌扫了眼。
陈大昌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在意。
这一晚,李德妃使出浑身解数,将天子伺候得极为舒坦。
趁着天子身心舒畅的时候,她趁机请罪,为李家请罪。
她将李家犯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说。
天子皱眉,李家涉及马政一案,隐约已经露出了马脚。
李德妃替李家求情,让天子不太高兴。
李德妃哭诉,哭得梨花带雨。再次将小皇子祭出来。
天子最终心软,搂着她,“爱妃别急。若是事情不严重,朕自然会网开一面。”
李德妃扑进天子的怀中,“陛下真好!臣妾最近新学了一样招式,陛下可要试一试?”
“哦?”
天子来了兴致。
于是第二轮酣战开启。
……
一大早,宁王刚进宫,就心知不妙。
李家好快的动作,李德妃这个贱人,动作更快。
得知天子昨晚歇在李德妃那里,并且起晚了,早朝愣是推迟了一炷香地时间,宁王就知道李德妃已经出手。
他偷偷提醒刘诏,“你得确保你收集地证据,有足够的分量。否则这一回,休想扳倒李家。”
刘诏面色阴沉。
宁王对这一回地计划,开始不抱信心。
或许李家命不该绝,谁让李家有个好闺女。
刘诏改变了策略,没有急着抛出李家的关键罪证。
只有一些不轻不重的小罪名,足以让天子毫无障碍的放过李家,给李德妃和小皇子一个面子。
李德妃和李家齐齐松了一口气,都以为此案同李家的关系,到此为止。
他们却没想到,大招在后面。
等到马政一案,越挖越深,一直挖到西北庆平马场地时候,刘诏楸准机会,这才抛出李家的关键罪证。
庆平马场是天子的痛脚,谁碰谁死。
西凉下毒,毒死庆平马场几十万匹骏马,此事也没过去多少年。
因为缺乏马匹,大周骑兵实力折损,不得不龟缩一隅,主动攻击转为被动防守。
谁敢朝庆平马场伸手,就要做好被砍手的准备。
金吾卫出动,照着名单抓人。
当深挖挖到李家的时候,金吾卫不敢大意,将证据呈上,请天子做主。
兴庆宫,黑云压顶。
大殿内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冷。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说话走路,小心翼翼地呼吸。
就怕稍微有点声音,就会沦为天子的出气筒,炮灰。
哐!
天子一脚踢翻边上铜炉。
“胆大妄为,死不足惜!统统都该死。”
天子一手扫过去,案头上的奏章全部被扫到地面上。
陈大昌赶紧带着人,将奏章捡起来。
奏章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有人敢动马政银子,还敢私下里买卖马匹,这是找死啊!
典型的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天子咬牙切齿,“胆敢动马政银子,有一个算一个,绝不放过。金吾卫!”
“微臣在!”
金吾卫左卫韦忠,一脸兴奋莫名。
对金吾卫来说,什么时候最兴奋。就是碰到大案,并且涉及高官显贵,皇室外戚地时候,金吾卫上下就会特别兴奋。
“朕命你,将李家围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起来,不用有任何顾忌。”
韦忠难掩兴奋,朗声答应,“微臣遵旨!”
韦忠领了旨意,匆匆而去。
后宫。
“娘娘,大事不好了!金吾卫左卫领了旨意,点齐人马,要去抓老爷。”
“什么?”
李德妃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第356章 这是个狠人啊
“是谁?到底是谁在谋害本宫?”
充血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李德妃满面寒霜,咬牙切齿。
李家的事情,已经被她成功压下来。是谁又将李家翻了出来?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一定有人在处心积虑地算计李家。
这些年,李家,还有李德妃本人,都得罪过很多人。
可以说,李家的仇人遍布朝堂。
但是有分量,并且能够步步为营,成功算计李家的人不多。
宁王府一家,首先出现在脑海中。
别问她为什么会想到宁王府。
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告诉她,宁王府同李家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到底是不是宁王府?如果本宫判断错了,接下来的决定,就将万劫不复。”
内侍躬身说道:“启禀娘娘,公子诏去了兵部当差,兵部紧接着就出事,还把马政地事情牵连出来。
而且老奴听闻,公子诏曾偷偷离京半个多月,就在诏夫人回京之后那段时间。对外宣称,人在别院。但是实际上,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德妃回头看着心腹内侍,“你说的是真的?公子诏果然偷偷离京半个月?”
内侍点头,肯定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公子诏具体的去向,但是老奴可以肯定,那段时间公子诏肯定不在京城。而且公子诏去了兵部,紧接着兵部就出事,未免太巧合了一点。老奴怀疑,公子诏去兵部当差,就是冲着马政去的。”
李德妃神情惊疑不定,“难道说宁王一开始就知道李家插手了马政?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娘娘忘了吗?大少爷出事的时候,被抓的那个李管事。李管事常年跟随在大少爷身边,未必不知道马政一事。”
李德妃紧蹙眉头,“本宫记得那个李管事落到了少府狱丞地手中,后来被处斩。你的意思是,少府同宁王府结盟了?”
内侍说道:“即便少府没有和宁王府结盟,也一定同诏夫人结盟。娘娘别忘了,雨花巷码头,少府也有股份在里面。每日货如轮转,积少成多,一年的收益十分可观。”
李德妃咬碎了贝齿,又是顾玖坏她的好事。
她与顾玖交手几次,可是她连顾玖的正面都没见过。
在宫宴的时候,两人倒是碰过面。不过那时候。李德妃根本没将顾玖,区区一个皇孙妻放在眼里。
她都记不清顾玖到底长什么样子。
李德妃在大殿内,紧张地走来走去。
“你确定这回地事情是宁王府所为?”
“宁王府嫌疑最大。”
李德妃皱眉,“会不会是赵王府所为?”
“这个也有可能。娘娘不如按照原计划行事。”
李德妃挣扎,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你随本宫一起去见薛贵妃。另外想办法买通诏狱的人,给老爷传信,叫他什么都别说。暂时,金吾卫还不敢动刑。本宫会尽量周旋。”
“老奴明白。等和薛贵妃见了面,娘娘不如先试探一番。”
“此事本宫心中有数。”
……
甘露宫,薛贵妃正在听歌姬唱曲。
最近教坊司新排了几个曲目,薛贵妃爱听戏,就让教坊司带人到宫里唱曲听。
她听得起劲。
外面的纷纷扰扰,她也乐于看热闹。
反正这一回,不管谁胜谁负,她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时候在宫里面,她是最轻松的一个。所以,她才能轻松听曲。
宫人来到她身边,小声禀报,“启禀娘娘,德妃求见,就在宫门外。”
薛贵妃嗤笑一声,“她倒是稀客。李家被下狱,这个时候她不去想办法救人,来见本宫做什么?难不成本宫还能答应她帮忙救出李家父子吗?真是可笑。”
“娘娘要见她吗?”
薛贵妃想了想,“见吧。难得来一趟,不见她多不合适。而且本宫也想知道,她这个时候来见本宫,到底有什么意图。”
宫人领命而去,没一会,李德妃被请进大殿。
她看着大殿内,莺歌燕舞的歌舞姬,微微蹙眉,很是烦躁。
这个时候,她最听不得,最不想看见地就是这些莺莺燕燕。
她走到前面,面上堆笑,“贵妃姐姐,近来可好?”
一开始,薛贵妃一直盯着歌姬,等李德妃走到近前,才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
“原来是李妹妹。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喳喳叫,本宫还在想今儿有什么喜事。没想到是李妹妹到访,真是稀客。”
李德妃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本宫家人被下诏狱,你竟然说喜鹊在枝头喳喳叫,还说有喜事。
这是讥讽还是讥讽?
打脸还是打脸?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李德妃怒从心头起,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薛姐姐,妹妹今儿过来,是有些话想说。我们不如换个安静的地方。”
薛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李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些人,应该都没关系。”
李德妃眼神一冷,瞬间又笑了出来。
“本宫想说的是萧淑妃,薛姐姐确定这些人都能听吗?”
薛贵妃狐疑地盯着她,心中千般念头转过。
然后,薛贵妃挥挥手,所有歌姬,舞姬,乐师,宫人纷纷退下。只留下一二心腹伺候在跟前。
薛贵妃轻笑一声,“李妹妹刚才提到萧淑妃,本宫想听听你的高见。”
李德妃千般心思,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今日我李家遭难,父兄被下诏狱,我心中悲痛难忍。”
说着,李德妃低头擦拭眼泪,好不伤心。
薛贵妃挑眉,“李妹妹节哀。人有祸福旦夕,这都是平常事。你要相信陛下,相信金吾卫,一定会秉公办案,还你父兄一个清白。”
李德妃目光柔弱地点点头,“承薛姐姐吉言。薛姐姐可能不清楚,原本我李家的案子已经压了下去,不知是谁在背后搅风搅雨,故意栽赃陷害,以至于我父兄被下诏狱。我只恨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我若是知道,我定不会放过她。”
薛贵妃笑了起来,“妹妹这话本宫就不爱听。想你们李家,发迹不过就是近两三年的事情。短短两三年,坐拥百万家产,这期间得罪了不少人吧。
那么多仇人,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李家有此一劫,早有预兆啊。李妹妹,你可要想开点。老祖宗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当是一次教训。”
李德妃擦掉眼泪,“姐姐说的有理,我们李家有此一劫,是无法避免的。不过妹妹还听说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承认,我们李家不是什么好人。正因为不是什么好人,什么脏活,累活,我们都不嫌弃,都能做。姐姐,您说呢?”
哎呦,有点意思。
薛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德妃,“李妹妹歪理邪说一套又一套,本宫果然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李德妃低眉顺眼,一副臣服于人的态度,“姐姐浸淫后宫几十年,走过的桥比我吃过的盐都多。以姐姐高见,这回我们李家走背运,不正是姐姐的机会嘛。”
薛贵妃挑眉。
心道难怪这女人年纪轻轻,就能爬上如此高位,果然有两把刷子。
她问道:“本宫有什么机会,本宫怎么不清楚。妹妹要是不介意,不妨说来听听。”
李德妃拿着手绢,掩唇一笑,“姐姐真会说笑。一切都在姐姐掌握中,哪需妹妹班门弄斧。”
薛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李德妃轻咳一声,只能继续说道:“姐姐同萧淑妃斗了一辈子,却始终不能压萧淑妃一头,姐姐甘心吗?”
薛贵妃哈哈一笑,“本宫同萧淑妃可是老姐妹,甘不甘心,那是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我们老了,只盼着儿孙们平安。”
“娘娘说的是。只是宁王平安,赵王能平安吗?只怕不能吧!若是有一日宁王坐上了那个位置,届时薛姐姐就硬生生就低了萧淑妃一头,要跪在萧淑妃跟前磕头行礼,薛姐姐能甘心?”
李德妃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薛贵妃。
薛贵妃嗤笑一声,“陛下给小皇子取名昊,多尊贵的名字啊。本宫与其防着萧淑妃母子,不如防着妹妹和小皇子,你觉着怎么样?”
李德妃一脸委屈,“小皇子还是个吃奶地孩子,哪里有资格问鼎那个位置。一切的传言,只是传言而已。我是从未作此想法,将来小皇子长大,我也不许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薛贵妃笑了起来,“妹妹这话,谁信?你能指望本宫相信你吗?”
李德妃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薛姐姐可以不用信我。但是,姐姐这次若是不帮我,让萧淑妃和宁王得逞,他们母子就将一跃而起,硬生生压娘娘母子一头。
等到下一次,宁王的手就会伸向赵王,伸向薛家。届时,娘娘靠什么同他们斗?
我们李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已经不足以威胁到娘娘。不如娘娘帮我,你我二人借此机会联手,趁着萧淑妃母子没有防备的时候,在背后狠狠推他们一把,也叫他们尝尝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滋味。
届时,这后宫以娘娘为尊。娘娘权势如日中天,赵王问鼎那个位置,指日可待。妹妹先在此恭贺娘娘。”
“别!”
薛贵妃抬手制止。
她悠悠说道:“你想让本宫帮你,呵呵,你父兄插手马政,挪用马政银子,私下买卖马匹,哪一条罪名都是死罪。
本宫帮你,只怕自己都会陷入其中,惹来一身腥。李德妃,你还是请回吧。本宫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乐意沾染这些脏事。”
李德妃气血翻涌,好一个不乐意沾染脏事的薛贵妃。
她笑了笑,说道:“薛姐姐,如果我将刚才这番话,换个说辞,说给萧淑妃听,你猜她会不会做出同你截然不同的决定。”
薛贵妃皱眉,目光不善地盯着李德妃。
李德妃一脸强硬,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薛贵妃呵呵冷笑两声,“你心里头已经有谱了吧,谁在背后使劲弄你们李家,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不会看不出来。有种,你就去找萧淑妃,将刚才的话说给她听。本宫倒是想瞧瞧,萧淑妃会如何将你连皮带骨的吞吃入腹。”
李德妃不相信,“萧淑妃一定很乐意压薛姐姐一头。”
薛贵妃挑眉一笑,“本宫和萧淑妃,也都很乐意压李妹妹一头。瞧瞧,李妹妹又年轻又漂亮,还生下小皇子,多遭人记恨啊!本宫同萧淑妃斗了一辈子,不介意再多斗几年。”
李德妃嘲讽一笑,“薛姐姐何必说这种违心之言。李家遭难,薛姐姐想要碾死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薛姐姐大可不必防我如同防火防盗。
可是薛姐姐想要碾死萧淑妃,不容易吧。没了我,薛姐姐还怎么制衡萧淑妃?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先解决掉萧淑妃。之后,我任由薛姐姐差遣,以薛姐姐为尊。”
薛贵妃哈哈一笑,“李妹妹如此迫切地想要和本宫合作,看来真的是走投无路。可惜,你筹码不够,不够资格同本宫合作。”
李德妃脸色一沉,很暴躁,却又强忍着。
她直言不讳,问道:“薛姐姐想要什么?”
薛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知道本宫想要什么。”
面对对方的目光,李德妃恍然大悟,“薛姐姐想要江淑仪的命。”
薛贵妃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可是良善之人,不要任何人的命。”
这话分明就是假话,三岁小孩都不信。
李德妃咬咬牙,“我若是让江淑仪暴毙,薛姐姐能回报我什么?”
“保你们父兄不死,如何?”
“不够!”李德妃摇头。
仅仅只是性命,没用。她要保李家的富贵,保小皇子的地位。
薛贵妃微微摇头,“李妹妹,本宫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
李德妃则说道:“我做坏人,一旦事发,必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要求多一点,理所当然。”
薛贵妃嗤笑一声,“李妹妹,你得清楚,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地资格。”
李德妃咬咬牙,心中发狠,“若是不能保李家富贵,我情愿他们死。”
李德妃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李家人。
人死了,有弊端,也有好处。至少再也不会拖她后腿。
从今以后,她在天子心目中,就是最纯粹的人。天子再也不用担心外戚李家乱权。
只要运作得到,她不仅能从这件事情中脱身,还能谋求一定的好处。
薛贵妃对李德妃刮目相看。
这是个狠人啊!
没有足够的利益,竟然舍得眼睁睁看着娘家人去死。
薛贵妃心中,生出防备之心。
她斟酌一番,说道:“你先解决江淑仪,本宫自会帮你。”
李德妃摇头,“不行。我得先确定父兄的安全,才能替薛姐姐办事。”
薛贵妃嘲讽一笑,“李妹妹,本宫已经接连让步,你休要得寸进尺。”
李德妃咬咬牙,“姐姐至少得让我看见你的诚意,否则我无法冒着风险对付江淑仪。要知道,江淑仪能走到今天,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怕我还没动手,她那边已经察觉到我的意图。”
薛贵妃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可以!本宫会让你看到诚意。”
李德妃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一趟她没白来。
至于江淑仪,本就是一颗棋子。如今她自身难保,舍了江淑仪这颗棋子又如何。
反正没了这颗棋子,还会有下一颗棋子。
李德妃离开了甘露宫。
心腹内侍问薛贵妃,“娘娘真要帮德妃娘娘?”
薛贵妃笑了起来,“本宫的确答应帮她,可没说要帮到何种程度。你替本宫走一趟薛家,想办法压一压金吾卫,尽可能拖延李家的案子。”
“之后要怎么做?”
“等!等李德妃对江淑仪动手。”
江淑仪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不收拾她,宫里宫外还当她薛贵妃是拔了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