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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7章 大忽悠

    少府家令收到顾玖的拜帖,有点懵。

    他将拜帖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拜帖上面只说了明日上门拜访,却没说为了何事而拜访。

    管家躬身提醒道:“老爷子,诏夫人的人还等候在门房,等着老爷子答复。”

    少府家令说道:“公子诏不在京城,诏夫人独自一人上门拜访,却不肯说所为何事,老夫心里头有些打鼓啊。”

    管家一听,就问道:“老爷子是要回绝诏夫人吗?”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沉默片刻,“告诉来人,老夫明日午时过后有空。”

    言下之意,不会招呼顾玖留在府中吃饭。

    若是上午有空,聊完了正事,自然要招呼一顿午餐。

    管家领命而去。

    次日午后。

    顾玖带着厚礼,来到少府家令府中。

    见到少府家令,她急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见过老祖宗,老祖宗近来可好?”

    顾玖执晚辈礼,今日只论亲戚关系,不论各自身份。

    少府家令姓刘,宗室成员。论辈分,他比天子还要高一辈。虽然他还不满六十岁,比天子还小几岁。

    顾玖称呼老祖宗是应该的,执晚辈礼也是应该的。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诏夫人客气。”

    “老祖宗折煞晚辈。老祖宗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小玖,家里人都这么称呼我。”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你坐下说话吧。”

    他翻着礼单,礼物很贵重啊。

    “小玖突然登门,老夫心中诸多猜测。看到这份礼单,老夫心中更是颇多疑问。小玖可否告诉老夫,今日登门,又送上厚礼,所为何事?”

    顾玖抿唇一笑,没想到少府家令会开门见山,直接问她的目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却不必要的麻烦,大家直奔主题。

    顾玖也很干脆,直接拿出一大叠房契地契,放在少府家令的面前。

    白仲设局,找人假扮从西北来的商人,成功用一万两从李家手中拿下整条雨花巷的房契和地契。

    李家花五万两买下雨花巷,一万两脱手,整整亏损了四万两。

    然而此时此刻,李家还觉着这笔生意很值得。要不然雨花巷就要砸在自己手中,成了累赘负担。

    李家人还在嘲讽那个‘西北商人’,嘲笑西北商人是个傻缺。

    就以雨花巷现在的情况,只有无业无产的游民,极端贫困人口,还有身份不明的人才会住在那里。

    那种地方,收租都很麻烦。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超级麻烦。

    李家人,从上到下,都不愿意踏足那个地方。

    有人能够从他们手中接手雨花巷,简直是谢天谢地。就算亏四万两也认了。

    “老祖宗请看。”顾玖轻声说道。

    少府家令微蹙眉头,满是疑惑,“小玖此举究竟何意?”

    “晚辈以地契作保,想从少府借贷银子,还请老祖宗通融一二。”

    少府家令愣了愣,“你是说,你要找少府借贷银子?”

    顾玖点头,“正是!”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没有急着做决定。

    “你为何想到找少府借贷银子?少府从不做借贷生意。”

    顾玖浅浅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地光芒。

    她语气温和地说道:“少府以前不做借贷,从我开始,少府就多了一项营生,借贷生意。

    在我看来,少府是全天下最有钱的地方,这么多钱放在库房里,老祖宗不觉着浪费吗?

    外面印子钱,高利贷横行,逼得无数小民破产,家破人亡,从有产者沦为无产者,甚至为奴为婢。严重一点直接上山落草为寇祸害地方。

    如果有一个官办借贷机构,以低于高利贷的利息贷款给困难的小民,需要资金周转的大小商人。试问,这天下的借贷生意,各大私人钱庄,谁能和少府争锋?”

    见少府家令不为所动,于是顾玖又加了一把火。

    她加重语气说道:“就以少府一年借贷五百万两计算,月息一分,一年就有六十万两的收入。这还是最少的。

    以我所了解的情况,光是京畿一带,一年在借贷市场上流通的银子不下于两千万两。

    不说多的,少府做一半生意,一年借贷一千万出去,光是利息就有一百二十万两。如果将月息提高到一分五厘,一年就有一百八十万两的收入。

    月息一分五厘,看似很高,但是比起高利贷动辄月息三分,四分,已经是良心价位。也是广大小民能够承受的价位。

    以少府的背景,财力,只要老祖宗肯让少府进入借贷市场,私人钱庄将无生存土壤。

    从今以后,除了私人钱庄的高利贷,小民也多了一个选择。他们可以选择上少府借贷,从而小民不会因为高利贷利滚利而家破人亡。

    有恒产者有恒心。小民保住了家产,自然不会沦为奴婢,更不会上山落草为寇为祸地方。他们将继续做自耕农,有产者,继续为朝廷纳税。

    若是这些小民破产,沦为奴婢,沦为流民,沦为草寇,也就意味着官府再也不能从他们身上收到一文钱的税。不仅收不到税,反过来还要花钱出兵剿匪,出钱安顿流民,加重各级官府负担。

    由少府掌控借贷市场,以低息借钱给小民,保小民家产,如此利国利民,关乎经济民生大好事情,少府不做,谁做?

    而且每年还能为少府带去上百万两的收益。以十年之功,若是少府能掌控天下一半以上的借贷市场,一年带来上千万两的收益绝非空口白话。如此好事,甚至能留名青史,老祖宗真要往外推。”

    少府家令原本浑浊的目光,猛地迸发出灼热的光芒。

    他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能言善道?”

    顾玖抿唇一笑,一改之前的强硬,变得温柔起来,“倒是有不少人说我牙尖嘴利,巧言令色。”

    “哈哈,这么说你的人,一定是因为吃了亏。小玖啊,老夫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就凭你刚才这番言论,足以到朝堂上和朝臣们辩一辩。”

    “老祖宗谬赞,晚辈当不起这样的夸赞。”

    “不,你当得起。不过老夫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有高人在你背后指点?”

    顾玖浅笑说道:“皆是晚辈自己的想法。”

    少府家令闻言,顿时就对顾玖刮目相看。

    “老夫之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不仅能言善辩,而且思维独到。你知道为何少府不做借贷生意吗?”

    顾玖摇头,“不知。”

    少府家令又问道:“那你知道京城有哪几大钱庄吗?”

    顾玖点头,“知道,京城有六大钱庄,个个财力雄厚。”

    少府家令盯着她,“那你知不知道这六大钱庄背后的靠山都是谁?”

    顾玖低头一笑,“老祖宗这是出题考我啊。虽然晚辈不知道六大钱庄背后的靠山具体是谁,不过我猜无外乎文臣武将,皇室宗亲。说不定我们宁王府也参了一股。可是哪又如何?”

    少府家令眉头微蹙。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就不信这六大钱庄的靠山能大过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以天子之威,为少府做背书,别说六大钱庄,就算是十大钱庄,在少府的财力背景财力面前,都是个屁!”

    少府家令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顾玖,一直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天大地大,天子最大。别管他靠山多牛逼,都大不过天子。拼财力,少府认第二,天下无人敢认第一。之前是老夫一叶障目。说吧,你想借贷多少银子。”

    顾玖满脸堆笑,“老祖宗肯从少府借银子给我,不知利息多少?”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夫岂能不答应你。月息,就按照你说的一分五厘,这已经是良心价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顾玖嘴角抽抽。

    少府家令问她,“你还没说你想借贷多少银子?”

    “我要借贷二十万两白银。”

    原本顾玖的打算是借贷十万两,可是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她突然改口,直接借贷二十万两。

    好不容易能从少府借钱,不多借一点,岂不是浪费了这次大好机会。

    “期限多久?”

    顾玖斟酌了一下,“一年半。”

    “不行,老夫只能借贷一年。一年后你要连本带利,一共二十三万六千两,全部还给少府。”

    顾玖咬咬牙,“一年就一年。”

    此时此刻,顾玖很高兴,又很懊悔。

    早知道能从少府借贷,她何必苦兮兮地攒钱,跟蜗牛一样扩充产业。

    要是去年她就找少府借贷个几十万两,她的产业早就扩大的十倍。她早就做了富婆。

    在顾玖的眼中,京城,江南,西北,遍地都是生意机会。

    而且她有身份加持,除了李家这种不开眼的人外,她做生意,可谓是无往不利。

    以她的头脑和生意模式,就没有不赚钱的生意。

    这次吸取教训。

    以后没钱,她就找少府家令化缘。

    这次借贷二十万两,她争取下次直接借贷一百万两。

    至于利息,以她的利润来算,利息完全不用在乎。

    少府家令告诉她,明日派人到少府办手续,手续办好,就能从少府将银子拉走。

    顾玖甜甜一笑,“多谢老祖宗。明日我会准时到少府办手续。”

    少府家令端茶送客,顾玖也很识趣,起身,躬身告退。

    等她离开后,少府家令就让人准备朝服,他要进宫面圣。

    ……

    皇宫,兴庆宫。

    少府家令身着朝服,端坐在椅子上。

    他是少有的,在兴庆宫被赐座的人。

    此刻,他正在和天子聊着少府借贷一事。而且内容全来自于顾玖的想法。

    天子听完少府家令的话,问道:“这些都是顾玖说的?”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这些想法皆出自诏夫人之口。”

    天子双手背在后背,在大殿内来来回回地走动。

    “这个想法不错,如果一年真的能为少府带来上百万两的收入的话。”

    “微臣对京畿一带的借贷市场也略知一二。”

    少府家令下意识地用上了顾玖的词,借贷市场。

    他继续说道:“京畿一带,尤其是自耕农,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十家有八家都需要靠借贷度日。

    不借贷,就得饿肚子,就没有种子,没有耕牛,也就意味着一年的收成无法保证。

    这些自耕农一般是找当地乡绅借贷,春借秋还。还了借贷后,粮食不够吃,来年又得再次借贷,周而复始。

    若是遇到灾荒年间,粮食减产,那么自耕农必定还不上借贷,只能卖儿卖女,卖田卖地,沦为无地佃农。

    更惨一点,就只能自卖自身为奴为婢,或是沦为流民,落草为寇为祸地方。

    而那些借贷的乡绅,多半背后都有一家或是数家钱庄支持。至于京城小民,商人借贷,那数量就更大了。”

    顿了顿,少府家令继续说道:“陛下,据少府同京兆尹衙门统计,去年冬天,流落的京城的流民比往年多了将近一倍,大部分都来自于京畿一带破产的自耕农。更远的还有从西北逃荒而来。

    这些人,已经给京城的治安带来了严重的问题。据京兆尹衙门盗曹所说,光是今年,京城内盗窃案件就比去年多了三成。多半都是流民所为。京城不少地方已经成为藏污纳垢,窝藏罪犯的温床。

    微臣以为,必须下大力气整顿京城的治安,还要下大力气解决流民问题。由少府出面,掌控借贷市场,微臣以为可以从根源上减少流民的产生。至少少府不会逼得自耕农家破人亡。”

    天子面容严肃,“那你有没有想过,少府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该怎么办?”

    少府家令笑了起来,“诏夫人给微臣出了一个主意。她说,自耕农若是借了钱还不上,有两种办法解决,一是延长借贷期限,宽容一二年,容他们缓一缓。二是以工代酬,以酬还贷。小民苦于劳役,让欠钱不还的人去服劳役,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你只说了自耕农,那京城小民,商人又该如何处置?”

    “抵押!”少府家令掷地有声地说道,“商人借贷必须有等值的抵押物品,或是房契,地契,或是等值的货物。小民有房产用房产抵押,有工钱则用工钱抵押。”

    天子眉头紧皱,“你说的这些,都是顾玖和你说的?”

    “大部分都是她想出来的办法,少部分是微臣自己想到的。”

    “你倒是谦虚。”

    少府家令郑重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天子嗯了一声,“想法很好,只是偏远乡民可不会到你少府来借贷几两银子。”

    “可在当地县衙另设衙门。”

    “荒唐!乡民苦于胥吏盘剥,你这是给乡民又增加了一层负担。”

    少府家令说道:“陛下明鉴,借贷一事,完全不用经过县衙胥吏之手。所有借贷事宜,只归少府管,任何地方官府不得插手。但是,地方官府有监督的职责。”

    “你这是打算招收几千账房小吏吗?”

    少府家令笃定地说道:“诏夫人给微臣出了一个主意,微臣以为很好,特禀明陛下。”

    “说!”

    少府家令斟酌了一下,说道:“诏夫人建议,招收退伍军人为借贷员,深入乡村,宣传朝廷制度,为乡民办理借贷。

    以此杜绝高利贷残害乡民,残害陛下的子民。每个县可设两到十名不等账房,再设一人总领。工钱,以借贷多寡,收回贷款多寡衡量。

    如此一来,既杜绝胥吏残害乡民,又能减轻朝廷负担,不用支付大笔的退伍费用。”

    天子点点头,“此法倒是一举多得。没想到顾玖竟然还有治国之才。”

第328章 皇帝都是神经病

    “刘诏现在在何处?”

    天子突然问起刘诏的行踪。

    少府家令心头有些打鼓。

    陈监正陈大昌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公子诏已经到达北荣王庭,具体的消息还要等些天才能收到。”

    天子点点头,突然笑起来,“若是刘诏在此,朕此刻很想问问他,他当年是如何挑中顾玖。一个闺阁女子,嫁人不过一二年,竟然有这等见识,着实令朕意外。还是说她果真有独特之处。

    叔父,你和顾玖谈了那么长时间,你认为顾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府家令正在惊讶刘诏竟然去了北荣王庭,紧接着就被天子问话。

    他急忙收敛心神,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对顾玖的印象,一是聪慧,二是坦荡。她似乎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什么想法,都会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哦?那朕还真想亲自考教考教她。来人,将顾玖请进宫,就说朕有话问她。”

    陈监正躬身领命。

    少府家令额头冒汗,担心自己是不是害了顾玖,心里头有些不安。

    天子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关于刘诏行踪一事,叔父切莫说出去,此事目前保密。”

    少府家令连忙称是,“微臣一定管好嘴巴,绝不透露一个字。”

    “如此甚好!”

    君臣二人继续就少府放贷一事聊下去。

    陈大昌安排申常侍前往王府请顾玖进宫。

    他站在屋檐下,并没有急着回大殿候命。

    他望着天空,今儿又是个大晴天。

    一个小黄门悄悄来到他身边,“启禀干爹,李德妃派人来问陛下今日可翻了牌子?晚上要歇在哪里?”

    前几天,李昭仪终于晋升为李德妃。宫里又恢复了当初三妃鼎足之势。

    陈大昌冷笑一声,“你收了李德妃多少银子,帮她来问话?”

    “干爹饶命。”

    小黄门跪在地上,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抽去。

    陈大昌哼了一声,“滚下去自己领罚,下不为例。”

    “多谢干爹饶命之恩,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儿子这就下去领罚。”

    “去吧!以后李德妃派人来问任何事情,都别搭理。”

    “儿子明白。”

    小黄门躬身退去。

    陈大昌嗤笑一声,一个个都疯了。

    小皇子才多大,李德妃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最近宁王和赵王,都有往宫里面送美人。如今看来是时候让宁王送的美人侍寝,分一分李德妃和江淑仪的宠爱。

    ……

    顾玖回到王府,还没来得及歇息,门房禀报,说宫里派人叫她进宫。

    顾玖诧异。

    “不会出什么事吧?”青梅担忧不已。

    门房又说道:“宫里来的人,这会正在碧玺阁喝茶,王爷亲自招呼。王爷让大夫人即刻过去,早去早回。”

    顾玖忙问道:“宫里来的人是谁?”

    “回禀大夫人,来的人是申常侍。”

    顾玖点点头,申常侍她知道,年纪轻轻坐上高位,还挺受天子器重。

    她还知道,申常侍同胡氏的娘家是同乡,两边私下里一直有来往。

    申常侍亲自来,也就是说召见她的人是天子?

    天子为何召见她?

    她心头忐忑不安,也不敢怠慢天子身边的红人,穿戴妥当后,急匆匆赶到碧玺阁。

    还在门外,就听到宁王同一个陌生的声音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看来二人相谈甚欢。

    经过通禀,顾玖走近花厅。

    “老大媳妇,这位是申常侍。”

    “见过申常侍。”

    “诏夫人客气。既然人到了,就随咱家进宫吧。陛下可不耐烦等人。”

    顾玖一听,一惊,故作诧异地问道:“是陛下召见?”

    申常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玖,“自然是陛下召见。诏夫人走吧。”

    顾玖朝宁王看去。

    宁王神色凝重地对她摆摆手。

    顾玖心中了然,宁王的意思,是叫她谨言慎行,少说少错。在天子面前,切忌乱说话。

    顾玖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跟随申常侍出王府,进皇宫。

    一路到兴庆宫,这路上就没停过,一直在赶。

    经过通禀,她被请进大殿。

    见到端坐在一侧的少府家令,顾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被叫到皇宫问话。

    “孙媳妇参见陛下,陛下福寿安康。”

    “免礼!”

    “谢陛下。”

    顾玖微微垂首,站在大殿中央,等待天子垂询。

    天子开门见山地要求:“说说你对少府放贷一事的看法。”

    顾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孙媳以为,钱,国之重器,世人为之疯狂。就该如盐铁一般,掌握在朝廷手中。

    借贷一事,上至朝廷,下至升斗小民,都无法避免。此事关乎民生社稷,岂能由私人钱庄随意操控。

    私人钱庄只管放贷收钱,月息三分,四分,而且利滚利,分明是要逼死小民。

    小民破产,沦为流民的时候,私人钱庄可曾出过一分一厘的钱赈灾,为朝廷解忧?小民破产,上山落草为寇的时候,私人钱庄可曾承担过责任?

    他们只管赚钱,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将天下老百姓手中的钱都赚到了手里,却坐视天下民不聊生。

    说他们赚老百姓的钱,归根结底,他们是从朝廷手中抢钱,是从陛下手中抢钱。

    他们将纳税的小民逼迫成流民的那一刻,就等于是在和朝廷和陛下作对。所以孙媳以为,必须由少府出面,杀一杀天下的私人钱庄,为小民谋福。让天下草民都知道朝廷一直心系百姓,陛下一直心系民生。”

    少府家令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顾玖很能忽悠。

    天子面带微笑。显然顾玖这番话,说到了天子的心坎上,令天子十分满意。

    天子说道:“你这番话应该让文武百官听一听。你一介内宅妇人都比那帮朝臣有见识,他们应该感到羞愧。”

    “陛下谬赞,孙媳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不敢同朝臣们比肩。”

    天子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走动,“的确该狠狠整治私人钱庄,杀一杀天下私人钱庄的威风。这件事不能让朝堂六部插手,此事朕要交给少府来办。”

    少府家令微微躬身,“请陛下吩咐。”

    “先从京城开始,朕要杀一儆百,要让天下高利贷知道胆敢残害朕的子民,朕要他全家陪葬。”

    少府家令浑身一哆嗦,既是紧张也是兴奋。少府多久没干这种大场面了,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天子又说道:“具体章程,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条陈去办。朕希望叔父一心为公,为刘氏江山出一份力。”

    “微臣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少府家令掷地有声地说道。

    杀私人钱庄,多好的事情啊。他当然要大办特办,狠狠地办。任何人休想从他手中抢走这难得一遇的机会,更别想从他手中抢走权柄。

    少府家令快六十了,激动得脸色涨红。他朝顾玖看去,很是感激。

    顾玖瀑布汗,她只是为了忽悠少府家令借钱给她,才会高屋建瓴地抛出少府参与借贷市场,涉及民生社稷的话题。

    她以为少府家令听过就算了,就算真要做,也可能是小打小闹。

    却没想到,少府家令的办事效率杠杠的。她前脚刚离开,少府家令就跑到宫里一力促成此事。

    而且天子不经廷议,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效率,将穿越而来的顾玖活生生地吓了一跳。

    这办事效率太快了,比后世的效率都要快。

    天子一言而决,完全不用经过廷议。直接用商业的手段对付私人钱庄。

    既然是商业手段,当然不用经过廷议。

    其实天子自己也清楚,这事没办法廷议。廷议百分百被反对。

    就如顾玖所猜测的那样,各大钱庄背后的靠山,就是朝中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试问,天子摆明了要从大家口中夺食,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能答应吗?

    肯定不答应啊!

    既然如此,廷议已经毫无意义。直接让少府用商业手段打压私人钱庄,更实在一点。

    至于少府家令为何如此积极地促成此事,当然是为了钱,更是为了权。

    少府家令,说白了就是天子的大管家。替天子管家,还要替天子开源节流。

    放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要,他又不傻。

    这么好的在天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他能放弃吗?当然不能!

    而且还能借此机会揽权,少府借贷部门一旦成立,他手中的权柄将成倍增加。

    又能得名,又能得权的好事,他不积极一点能行吗?

    所以他感激顾玖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在接近六十岁的年纪,开启了事业新高峰。

    只要此事顺利,他至少还能在少府家令的位置上再干十年。

    就算新皇上登基,也不会轻易撤换他。

    顾玖以为没自己事,她很快就能出宫回王府。

    却没想到天子话音一转,问了她一个要命题。

    “以你的见识,你认为哪位皇子配为君者?”

    顾玖一听,顿时卧了个大槽。

    天子啊天子,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给我送命题。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她是真的有可能送命啊。

    配为君者,不就是问谁有资格做下任皇帝。

    她说刘诏有资格做皇帝,能行吗?

    当然不行!

    不仅不行,还会要命。

    不光顾玖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就连少府家令也是满头冷汗。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啊。

    顾玖定了定神,一脸惶恐地说道:“孙媳区区一个内宅妇人,每日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对家国大事不曾想过。”

    “那你现在好好想想,无论你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顾玖冷汗直冒,“可是孙媳想不出来。孙媳不懂军国大事,也不熟悉诸位王叔,实在是说不出。请陛下恕罪!”

    她躬身请罪,此刻特别老实。

    可以所,是她这辈子最老实的时刻。

    天子却不肯轻易放过她。

    天子指着她,“你不诚实。少府家令说你坦荡,但是在朕眼里,朕没有看到坦荡,朕只看到了敷衍。”

    顾玖苦笑,要死啊!

    少府家令偷偷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也没想到,自己夸顾玖的一句话,竟然会为顾玖招来这等惨事。

    顾玖深吸一口气,斗胆说道:“在陛下面前,请恕孙媳无法坦荡。”

    天子沉默。

    大殿内空气仿佛凝滞,安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少府家令比顾玖还要紧张,冷汗一滴滴落下,滴落在地板上,湿润了一片。

    陈大昌低眉顺眼,无人能看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玖反而镇定下来。

    反正已经这样了,怕也没用,也就不需要害怕。

    “哈哈……”

    就在少府家令快要窒息昏迷过去的时候,天子突然大笑出声。

    这一阵笑声,像是一个开关,大殿内的空气又开始正常地流动起来。每个人都能正常的呼吸,不怕窒息而亡。

    天子指着顾玖,“你很大胆。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但是朕今日不会放过你,朕一定要听你一句实话。”

    顾玖一脸生无可恋。

    神经病啊!

    果然当皇帝当久的人,都很变态。

    绝对不能以常理猜度。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普通人的思维。他们的想法,思维,统统都是变态。

    顾玖剩下一口气,“陛下要听实话,孙媳只能说实话。实话就是,孙媳一个都选不出来。”

    “为何?”

    “因为孙媳不知道到底谁好谁坏,也没有考试成绩供孙媳参考。”

    “哈哈……亏你想的出,竟然说出考试成绩这样的话。”

    顾玖一脸尴尬的笑。

    “朕再问你,如果要给诸位皇子组织一次考试,该从哪几个方面出考题。”

    顾玖瀑布汗!

    心里有句MMP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考试,孙媳以为,应该从军事谋略,军事目的,军事钱粮计算,如何提高军人荣誉感,税收人口,刑名律法,选拔人才,经济民生,如何发展经济,增加商税,减少农税,减轻农民负担这些方面出题。”

    全场静默。

    无人说话。

    天子双目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顾玖。

    少府家令又冒出一头的冷汗,心里头比顾玖紧张十倍不止。

    陈大昌第一次拿正眼看顾玖,心想诏夫人还真是敢说。陛下随口问她,她还当真了吗?

    天子又是哈哈一笑,缓解了大殿中紧张的气氛。

    “你这出题范围太广,以朕看来,没有一个皇子能全部回答。”

    顾玖躬身说道:“陛下说的是。孙媳愚钝,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结果天子话音一转,“但是这些问题,都是皇子们应该知道的。不过朕估计,朕的那些蠢儿子,无人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顾玖,你提出的这些问题,可有答案?”

    顾玖连连摇头,坚决不往身上揽事。太特么折磨人了。

    “孙媳只是随口一说,这些问题,孙媳愚钝,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你又在敷衍朕,朕看出来了。”

    顾玖满头冷汗,“孙媳不敢敷衍陛下,孙媳句句实话。”

    天子摇头,“就凭你能提出少府掌钱,打压民间私人借贷,给小民活路;说出,钱,国之重器这些话,朕就知道你肚子里是有墨水的。”

    顾玖紧张起来。

    天子盯着她,“可惜刘诏不在。若是刘诏在此,朕一定要狠狠抽他鞭子。”

    顾玖愣住,话锋转变太快,有点跟不上节奏。这和刘诏又有什么关系。

    “你有这样利国利民的想法,朕不信刘诏不知道。他既然知道,却从未提过一个字。可见他心中藏私,不纯。”

    顾玖深吸一口气,“公子他并不知道孙媳心中所想。”

    “荒唐!真当朕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吗?你们是夫妻,同床共枕,他能不知道你的想法?”

    顾玖:MMP,你是皇帝你老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总可以了吧。

第329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朕今日不为难你。”

    顾玖低着头。

    你都把人为难成这样子,还说不为难,要脸吗?

    “等刘诏回京,朕会收拾他。你们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顾玖替刘诏掬一把同情泪。

    “今日谈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让朕知道有人在议论此事,你们所有人,朕都不会放过。”

    顾玖,少府家令,陈大昌三人齐齐躬身称是。

    “顾玖,你回去后好好反省。这回功过相抵,朕不奖励你,也不罚你。下次再有利于经济民生的想法,你让刘诏写奏本报上来。”

    顾玖:刘诏不在家,她想找人也找不到。

    天子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你放心,半年之内,朕会招刘诏到朝中任职。届时你们两口子就能天天见面。”

    还要半年啊?

    今年还能怀孩子吗?要不推迟到明年得了。

    不过推迟到明年,估计从宫里到王府,从王府到顾家,全都要着急上火。

    你咋不生呢?你咋还不生呢?

    她都能想象每个人催生时的表情,一副痛心疾首,语重心长的模样。

    “不要嫌半年时间太长,刘诏有差事要做。”

    天子一定有读心雷达,竟然每次都能准确猜到她心中所想。

    天子挥手,打发她。

    顾玖躬身告退,松了一口气。

    终于活着走出兴庆宫,不容易啊!

    她叫住少府家令,“老祖宗,恭喜!”

    少府家令大权独揽,这对老人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要道一声恭喜。

    少府家令捋着胡须,哈哈一笑,两人一起朝宫外走去。

    “多亏了小玖你,老夫才有这次机会。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只要老夫能办到。”

    顾玖抿唇一笑,“晚辈还真有两件事需要老祖宗帮忙,不过都是举手之劳。”

    “你说!”

    “内城河雨花巷那一段,我想买下来。此事还请老祖宗通融。”

    少府家令定睛看着她,“你果真要改造雨花巷?”

    顾玖点头,“此事李家还被瞒在鼓里,请老祖宗替我保密。”

    少府家令笑了起来,他也看不惯李家。一个暴发户,仗着李德妃的宠爱,整日里耀武扬威,连他这个少府家令都不放在眼里。

    李德妃的兄长就在少府当差,在公事上,没少和少府家令起冲突。

    少府家令年龄大了,折腾不起,避其锋芒。要是问他内心憋屈吗?当然憋屈。

    顾玖算计李家,少府家令乐见其成。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问道:“雨花巷真能赚钱?”

    顾玖抿唇一笑,“一天前,老祖宗能想到陛下会准许少府放贷吗?”

    “哈哈……你说的对。行,这件事老夫帮你办,内城河从城门到雨花巷那一带,老夫全给你弄来,你只要准备好钱就成。”

    顾玖意外惊喜,“多谢老祖宗。这第二个小小请求,是关于钱庄的。”

    少府家令严肃起来,“你说,老夫听着。”

    顾玖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让老祖宗杀鸡儆猴,据我所知,李家也开了钱庄,月息四分,利滚利。已经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既然要杀鸡,李家这只鸡老祖宗觉着分量够吗?”

    顾玖一开始忽悠少府家令的时候,没想过要利用少府收拾李家。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她不仅要让李家放血,她还要李家割肉。

    敢和她对着干,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吗?不狠狠回击,李家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到头上。

    少府家令沉吟,似乎有些犹豫。

    顾玖问道:“老祖宗可是担心李德妃那里?”

    “正是。李德妃生下小皇子,目前正得宠。这个时候对李家出手,不明智啊!”

    “老祖宗此话对,也不对。李家此刻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看似不可动摇,实则不堪一击。”

    “此话怎讲。”

    顾玖轻声问道:“在陛下心中,什么最重要?自然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李家开钱庄,放高利贷,逼迫小民家破人亡,甚至已经有人落草为寇。这样的钱庄,该不该杀一儆百。

    那么多钱庄,有哪个比得上李家钱庄的分量?

    可以这么说,杀十家钱庄,百家钱庄,也比不上杀一家李家钱庄。这就是李家钱庄的分量,这才是真正的杀一儆百。

    还有,李家不等于李德妃。我敢说老祖宗动了李家钱庄,李德妃只要不蠢,她就绝不敢出头。”

    “为何不敢出头?”

    “因为她要为小皇子积德啊!她敢出头,就等于是纵容李家父子作奸犯科。你说,陛下能允许小皇子有这样的外祖吗?李家敢伸手,陛下就敢将李家的手砍断。这是为江山社稷,也是为小皇子好。”

    少府家令似乎是被顾玖说动了,但是依旧没下定最后的决心。

    顾玖咬咬牙,干脆放大招,“老祖宗当真认为小皇子能登上皇位?”

    这个话题太大胆了,唬了少府家令一大跳。

    顾玖压低声音,“老祖宗就不想青史留名?不想取悦未来帝王?不想在少府家令的位置上干上十年,二十年?”

    少府家令心跳加速,四下查看。见周围没有人,他才放心下来。

    “你也太大胆了,竟然在宫里说这种话。也不注意一点场合。”

    顾玖浅浅一笑,“宫里绝大部分的人,其实和你我的立场是一样的。老祖宗不用太紧张。”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不顾场合乱说话。”

    顾玖躬身一拜,“老祖宗教训的是,晚辈以后一定会注意说话场合。”

    少府家令沉默片刻,才说道:“此事容老夫想想。你刚才说李家逼得小民家破人亡,落草为寇,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有人证物证,老祖宗需要,我随时可以奉上。”

    人证物证,都是刘诏安排人收集的。

    顾玖捡个现成,先利用一番。

    少府家令点点头,“那好吧。你把人证物证准备好,等老夫需要的时候,你即刻送来。”

    “晚辈明白。”

    顾玖心满意足出宫,这一回算是大获全胜,前提是忽略天子的一番拷问,以及要收拾刘诏的言论。

    她登上马车准备回王府。

    一个人猛地扑到马车前,将马小六和车夫吓了一跳。

    “诏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周苗笑嘻嘻地看着顾玖。

    顾玖头痛。

    不用招呼,周苗主动登上马车,同顾玖相对而坐。

    顾玖轻咳一声,车夫知趣,赶紧挥动鞭子,马车缓缓离开宫门。

    她盯着周苗,目光探究,“周公公不在宫里当差,怎么有空出宫?”

    周苗笑嘻嘻的,“我听说夫人进宫,就一直候着。好不容易等少府家令走了,我才凑上来。夫人放心,我很小心,没让外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我之间的关系,真要计较起来,不过是买卖关系。”

    周苗先是愣住,紧接着压抑着哈哈一笑。

    “夫人这个说法真妙,买卖二字,果然道尽了你我结识以来的关系。”

    顾玖淡漠一笑,“周公公真闲,莫非你一直在关注我的动静?”

    “那是自然,夫人都说了,你我是买卖关系。你可是我的金主,我能不关心金主的行踪吗?”

    周苗含笑看着她。

    顾玖挑起车窗帘子,朝外面看去。

    前面就是坊市,市面上很热闹,极为吵闹。也算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她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周公公找我,所为何事?”

    周苗笑道:“夫人是不是以为,我又要问你要钱?”

    顾玖没作声,只是含笑看着对方。

    周苗也没卖关子,他继续说道:“夫人放心,我今日来,并不是找夫人要钱。我来,是给夫人送消息的。”

    顾玖挑眉,等着周苗的下文。

    周苗压低声音,说道:“前几天江淑仪侍寝的时候,天子曾短暂昏迷过。”

    顾玖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当真?”

    “此事宫里封锁了消息,我也是从江淑仪哪里听说的。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天子直接栽倒在地上,把江淑仪吓了个半死。结果转眼间,天子又自己站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是江淑仪很肯定,那一瞬间天子失去了知觉。”

    顾玖面容严肃,天子是高血压?脑梗?或是别的什么疾病症状?

    总之,这种忽然失去知觉,栽倒在地上的情况,很明显是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天子的身体出了问题。

    问题不加以重视,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

    顾玖问道:“天子还在服用丹药吗?”

    周苗笑了起来,“这件事我可不清楚。让夫人失望了。”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接掏出一千两银票。

    她现在有钱了,不差这一千两。

    她直接将一千两甩在周苗面前,再次问道:“天子还在服用丹药吗?”

    周苗笑眯眯地说道:“上个月还服用了一粒。”

    “你的意思是这个月没有服用?”

    “据我所知,这个月还没服用丹药。但是却连着三日召见方士论道。”

    周苗伸出手捏着银票一角,然而顾玖还没松手,银票还落不到他口袋里。

    顾玖盯着他,“没骗我?”

    “夫人真会开玩笑,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我可曾对夫人说过一句瞎话。”

    顾玖了然一笑,轻轻松开手。

    周苗赶紧将到手的一千两揣在怀里,一副财迷的样子。

    顾玖像是聊家常一样的问道:“淑仪娘娘最近好吗?”

    “淑仪娘娘最近苦死了。”

    周苗略显夸张地说道:“娘娘夹在李德妃和薛贵妃之间,日子真是苦不堪言。薛贵妃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李德妃嫌淑仪娘娘抢了她的宠爱,对淑仪娘娘也只是面子情,并没有多好。”

    顾玖挑眉一笑,“这话哄哄三岁还行,就别拿到我跟前哄我。”

    周苗笑了起来,“其实吧,淑仪娘娘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心里头苦。”

    顾玖微微眯起眼睛,“她有陛下的宠爱,有李德妃做靠山,家人也安顿下来还被赐了官职,她心里头有什么苦的?她这会该笑才对。”

    这个时候都笑不出来,那将来遇到真正的苦日子要怎么办?

    周苗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夫人这般想得开。”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公公,你若是不想和本夫人说实话,本夫人不勉强。前面有个酒楼,我们不如就在前面分开,周公公拿着钱去吃一顿好的也行。”

    周苗笑了笑,“夫人以为我是在说瞎话骗你,殊不知我说的句句属实。夫人当真以为,李德妃会将淑仪娘娘当做心腹?真以为淑仪娘娘心头不苦?”

    顾玖轻声一哼,“江淑仪心里头可能真的很苦,但是她之所以感到心头苦的原因,一定不是你说的那些。你和江淑仪之间,应该有协议吧。除了我之外,江淑仪应该还准备了别的后路。对吗?”

    周苗有片刻的失神,心道诏夫人好敏锐的洞察力。

    转眼他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我和江淑仪之间的确有协议。至于她有没有准备其他的后路,夫人最好亲自问淑仪娘娘。”

    顾玖心中了然,笑道:“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谢谢你亲自送消息。天色已晚,我该回王府,公公请自便。”

    周苗朝马车外面看去,“听说夫人开了一家药铺,最近干爹身体不舒服,我作儿子的想要孝敬他老人家。”

    顾玖很干脆,她敲响马车车壁,拉高声音吩咐车夫,“去药铺。”

    马车缓缓转了个弯,朝药铺驶去。

    到了药铺,顾玖叫青梅给二壮传话,药铺里面的药材随便周苗挑选。

    “多谢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你别让药铺破产就行。”

    “夫人放心,我可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周苗跳下马车,进了药铺。田大夫丢下手头上的事情亲自招呼。

    二壮来到马车前,“夫人,这位周公公要特别招待吗?”

    顾玖说道:“不用太客气。别的客人怎么招呼,对他就怎么样。”

    周苗最擅长蹬鼻子上脸,所以一定不能软。

    没等周苗挑完药材,顾玖就坐着马车回了王府。

    她先去碧玺阁复命。

    宁王盯着她,“这一趟耽误了挺长时间。”

    “父王说的对,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顾玖微微躬身。

    宁王沉吟片刻,见顾玖不打算主动开口,干脆直接问道:“老头子叫你进宫,所为何事?”

    天子的威胁言犹在耳,关于少府,关于放贷,关于立储,这些顾玖统统不能说。

    她斟酌了一下,说道:“陛下问儿媳有关公子的事情。”

    “刘诏?”

    宁王蹙眉,想不通,也很意外。

    顾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确是关于公子的事情。”

    “老头子具体都问了些什么?”

    “问了问生活起居方面,还问了问公子平日没差事的时候做什么消遣。”

    “就这些?”宁王狐疑地盯着顾玖,总感觉她没说实话。

    顾玖特别真诚地说道:“就问了这些。除了公子的事情,儿媳也想不出,陛下有什么事情需要咨询儿媳的意见。”

    宁王蹙眉,“老头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怎么会突然问起刘诏。”

    “儿媳也不知道原因。父王若是没别的事情,儿媳想先告退。”

    宁王一脸苦恼地挥手,顾玖趁机起身告辞。

    “你瞧着老大媳妇说的是实话吗?”宁王问身边的内侍常恩。

    常恩微微躬身,“老奴以为大夫人没有一句实话。”

    宁王笑了起来,“她当然没说实话。可是老头子如果不是询问刘诏的事情,为何要将老大媳妇叫到宫里?老大媳妇不过是一介内宅妇人,老头子有什么理由叫她进宫?”

    这也是为什么宁王肯轻易放过顾玖的原因。

    他意识到,天子叫顾玖进宫的理由一定很不简单,天子也肯定下了封口令。

    既然知道从顾玖口中问不出真话,宁王也懒得浪费时间。

    常恩大胆一猜,“会不会和立储有关?”

    宁王心跳瞬间加速,“你是说老头子是在考察皇孙?观皇孙论立储?”

第330章 不知好歹

    居住在雨花巷的三教九流,身份不明人员,在初夏的一天早上都接到了两份通知。

    第一份是限时搬迁通知。

    新房东不要房租,只要求所有人在三天内搬离雨花巷。

    时间一到,还没搬走的人,不管老幼,统统暴力驱逐。

    王府别的不多,就是侍卫打手多。

    第二份是招工通知。

    如果有人肯下力气,能写能算,有一技之长,三日后在雨花巷巷子门口报名。

    工作待遇,包三餐外加工钱日结。

    三餐加工钱日结让不少人心动。

    当然,心动的人不止雨花巷的人,更多的是住在雨花巷周围其他巷子里面的小民,他们或是有一技之长,或是能下苦力,或是会基本的写写算算。

    这些人都打算三日后一大早过来应工,要是能被选上,光是一日三餐就能为家里省下许多口粮。

    干活的人吃得多,每日口粮就是一个极大的消耗。

    京城内,凡是下苦力的活都不包三餐。

    能遇上一个包三餐的活多不容易啊。要知道他们下苦力挣工钱,为的就是一日三餐。

    东家肯包一日三餐,也就意味着他们手里头的工钱终于能够攒一点下来,不用全部拿去买口粮。

    这个早晨,雨花巷的居民,在搬和不搬的吵吵闹闹中度过。

    有的人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有的人只住了十几天。

    在京城,要找到这样一个地段不错,租金便宜的房子可不容易。

    虽然雨花巷这地方真不怎么样,雨天内涝,晴天污水倒灌。街面上永远都是污水横流,满地屎尿,臭烘烘的样子。

    除了当初南方人做局骗李家的那回,雨花巷难得干净了十天半个月。

    那也是大家过得罪舒坦的日子。

    如今要被迫搬走这个地方,很多人都舍不得,大骂房东不是东西。

    才给三天时间搬迁,三天够干什么?能搬到哪里去?

    还说什么,三天一到,就要暴力驱逐。

    “我就不信,这新房东能比德妃娘娘的娘家更厉害。李家都奈何不了我们,新房东真能将我们赶走?我就住在这里不搬,看他们能奈何我们。”

    “你们说新房东为什么要将我们都赶走?全京城,除了我们肯租住在这里,还有谁愿意?”

    “不会是想把我们赶走,然后把房子租个那些商户做生意吧。”

    “哪个商户肯来这里开铺子?这地方会有人来买东西吗?”

    “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似乎大家都达成了一致,坚决不会搬离此地。

    然而,第二天就有人卷着行李包袱搬出了雨花巷。

    第三天,更多的人拖家带口的搬走。

    等到三日期限一过,只剩下少数几户没有搬迁。

    这是一个大晴天,日头出来的时候,雨花巷巷口就多了几十位劲装大汉,全由宋正带队。

    白仲站在前方,面目严肃。

    他问身边的伙计,“还有谁没搬?”

    “启禀公公,只剩下这六户没搬。”

    一份名单交到白仲的手中。

    白仲扫了眼名单,直接命令宋正,“全部赶出去。若有反抗者,打,狠狠打。”

    他猛地提高音量,朝围观的小民说道:“从今以后,在雨花巷却不按雨花巷的规矩做事,就是这个下场。”

    全场静默,围观者上百人,无人作声。

    宋正点了十几二十几号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尚未搬迁的六户人家。

    呵斥声,怒骂声,呼痛声,哭喊声,棍棒敲击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一件件破烂的家当被人从房门,从窗户扔出来。

    六户人家,十来口人,被如狼似虎的护卫们从房子里面押了出来。

    白仲冷面冷心,“给你们一刻钟,带着你们的家当赶紧离开雨花巷,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连人带家当,全都留在雨花巷当地基。若是谁不信,那就试试看,看看我敢不敢将你们当地基埋下去。”

    话音一落,这十来口人急忙捡起自家的家当,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雨花巷。

    紧接着,一个过去专修宫殿的大匠,带着十几个工匠进驻雨花巷,开始拆迁准备工作。

    这些匠人,全都是顾玖忽悠少府家令,从少府将作监要来的。

    包吃包住,外加高薪。

    将作监那边听到待遇,不少人都乐意过来干活。

    顾玖来者不拒。

    这些匠人,可是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建筑水平。

    他们可能不识字,说不出一套一套的理论。但是他们的经验,就是一本厚厚的建筑百科全书。

    只要是搞修建,别管是修房子还是修桥修路,都难不到他们。

    今天这几十位工匠是打头阵的。等到明日,将作监那边还有上百个工匠来到雨花巷,对雨花巷进行彻底的改造。

    巷口支起了两张桌子,伙子们往桌子前面一桌,开始招工。

    围观看热闹的人,瞬间往两张桌子涌去。

    他们要应工,他们要吃饭。

    至于被暴力驱逐雨花巷的那些人,没有人关心,更没人在意。

    别人的去留,哪里比得上自己的饭碗重要。

    甚至有一个人,前脚被暴力驱逐,后脚就冲到队伍中应工。

    他也要吃饭的好不好。

    伙计突然站出来,大吼问一声,“招十个煮饭挑水的婆子,有人应工吗?”

    话音一落,瞬间几十个妇人涌了上去。

    为了谁先谁后,竟然还撕扯起来。

    你扯我衣服,我抓你头发,乱成一团。

    宋正不得不带着护卫,提着棍子,一个个打过去,才让队伍重新恢复到井然有序的模样。

    这个早晨,雨花巷鸡飞狗跳,有人欢喜有人愁。

    白仲留下宋正监督工地,然后急匆匆回王府复命。

    ……

    王府,宋正躬身站在顾玖面前,将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

    顾玖听完,点点头,“做得不错。该软的时候就要软,该硬的时候就该拿出强硬的手段。”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说道:“我之前说过,这次的工程,前期重点是码头,是内城河,外加样板房。雨花巷的房子能不能卖出去,能不能卖到高价,就要看你这个监工的能力。

    如果你按部就班的修下去,或许等我们手头上的钱用完了,房子还一套没卖出去。到时候怎么办?到时候只能喝西北风,你这个监工也做到头了。”

    白仲顿觉压力山大,“小的谨遵夫人这吩咐。只是修了样板房后,真的能将房子卖出去吗?”

    顾玖轻声一笑,“之前让你准备的模型有在做吗?”

    “已经安排匠人,按照夫人给的图纸正在做。”

    “知道我让做模型的原因吗?就是为了拿出去卖,让南来北往的商人直观的感受到改造后的雨花巷是什么样子,周边有什么东西。明白吗?”

    “小的明白了。”

    顾玖将数十张图纸交给白仲,“这是我做的户型图,尺寸不一定准确,你和几位大匠商量着办。但是修出来的房子,一定要是我要求的模样。”

    白仲收下户型图,躬身领命。

    他这个监工有许多事情要忙,拿了户型图之后,又急匆匆回到工地,找大匠商量。

    顾玖也没闲着。

    黄卓和容信已经带着人前往江南,第二批银子,顾玖要及时派人给他们送过去。

    手头上的银子看似很多,她依旧需要精打细算。每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丫鬟小翠从外面进来,“夫人,二公子同二夫人回来了。”

    “哦,终于回来了吗?”

    当初欧阳芙同二公子出府到别院居住,一开始说是去一个月。

    后来估计是乐不思蜀,又多住了一个多月。

    出门的时候还是春天,现在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小翠点头,“这会正在春和堂说话。夫人要过去吗?”

    顾玖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笑道:“当然要过去问候一声。”

    她带着人来到春和堂,还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

    “拜见母妃。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二弟妹你可算回来了。”

    顾玖笑着走进去。

    沈侧妃乐呵呵的,“大夫人还不知道吧,二夫人这个月的小日子推迟了,到今天还没来。二夫人也不敢大意,所以才会急匆匆回府。”

    顾玖大喜过望,“真的吗?那可要恭喜二弟妹。”

    欧阳芙摆手,“事情还不一定,或许又是空欢喜一场。”

    沈侧妃比欧阳芙还着急,“别胡说。你这回一定是有了。”

    裴氏神情淡淡地说道:“现在日子还太短,过几日将太医请到府里,替老二媳妇诊脉。届时就知道到底有没有。”

    欧阳芙躬身称是。

    顾玖抿唇一笑,上前握住欧阳芙的手腕,实则是在偷偷诊脉。

    “二弟妹一定要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别委屈自己。头三月,活动小心些。”

    “大夫人没有生养,懂得却不少。”沈侧妃说完,自个先咯咯咯地笑起来。

    裴氏也盯着顾玖的腹部,嫌弃顾玖到现在还没动静。

    顾玖放开欧阳芙的手腕,脉象很浅,隐约是喜脉。

    欧阳芙朝顾玖抱歉一笑,沈侧妃有时候说话真的很不中听,她替沈侧妃给顾玖道歉。

    顾玖似笑非笑地朝沈侧妃看去,“我并非不学无术之人,这些都是书本上记载的知识,我也只是照着书本上的内容随口一说。侧妃不如姑且一听,当不当真随意。”

    罗侧妃低头闷笑。

    沈侧妃心生恼怒,顾玖竟然嘲笑她不学无术。

    裴氏不轻不重扫了眼沈侧妃,然后平静地说道:“老二媳妇如果真的有了身孕,这是好事。老大媳妇,你也该抓紧些,不要整日里瞎折腾。”

    顾玖躬身称是,“儿媳也想抓紧,奈何公子不在府中,儿媳也是有心无力。”

    沈侧妃一听,就笑道:“大公子好似半点不着急,整月整月的不回府,军营有那么忙吗?难不成大公子在外面有相好的?”

    说完后,她赶紧捂着嘴巴,“大夫人千万别见怪,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

    顾玖挑眉一笑,“我自然不会当真,就怕公子当真,会不高兴。”

    沈侧妃讪讪然一笑。

    裴氏恼怒,“沈侧妃,在晚辈面前说话,你好歹注意些。”

    “王妃娘娘教训的是,都怪我这张破嘴,话都不会说。”

    裴氏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以后就少开口。”

    又闹到不欢而散。

    裴氏单独留下顾玖。

    顾玖端坐不动,心知肚明裴氏想要说什么。

    裴氏脸色一垮,盯着顾玖,说道:“老大长期不回府,这的确是问题。可是你身为妻子,却不能笼络住丈夫的心,这就是你做妻子的错。

    这些日子我瞧着你是半点不着急。你别忘了你是王府嫡长媳,是宁王一宗的宗妇。身为宗妇,传宗接代就是你的责任。

    你进门已经三个年头,将近两年时间,肚子一直没动静,像话吗?

    老大不回府,你就不知道给他送信叫他回府吗?依着本王妃看,老大整月整月不回府,同你这个做妻子的脱不了关系。”

    “母妃教训的是。”

    顾玖态度特别恭敬。这会不管裴氏说什么都是对的,顾玖坚决不和她起冲突。

    至于裴氏说的那些话,听过就行。听过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裴氏指责她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刘诏不回府都是她的责任之类的话,她全都没上心。

    裴氏板着脸,“你下去后好好反省。别等到二夫人孩子都生下来,你肚子还没动静。到时候宫里面问起来,本王妃可不会替你遮掩。”

    “儿媳谨记母妃的教诲。”

    顾玖躬身告退,回东院继续忙她的赚钱大计。

    什么生孩子,什么笼络丈夫的心,什么叫刘诏回府,统统都是浮云。哪里比得上赚钱。

    再说了,刘诏现在在不在京城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没有任何人对她透露过任何消息,但是顾玖不是笨蛋。

    她隐约猜到,刘诏应该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在京城。

    ……

    几千里之外的北荣京城。

    深夜,四方馆内还亮着灯火。

    刘诏冷漠地看着躺在榻上,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纱,身体曲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异域美女。

    美女冲刘诏招手,“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还站着做什么?”

    刘诏无动于衷,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公主不在宫里,怎会出现在本公子的卧房?”

    这位美女正是北荣鼎鼎大名的玲珑公主,双十年华,极具异域风情,被称为北荣皇室的一颗明珠。

    玲珑公主面一双眼眸,勾魂摄魄,“春宵苦短,公子真要坐在那里,不肯过来吗?”

    刘诏目光冷漠而不带任何感情地打量她,“夜已深,公主请回吧。”

    玲珑公主的身体微微前倾,薄纱下傲人的身姿,展露无遗。

    “公子放心,本宫只想和公子共度春宵,绝无别的意图。”

    刘诏讥讽一笑,“不管是谁唆使公主前来施展美人计,本公子只想说白费功夫。公主不想丢脸的话,还是尽快离开此处。”

    玲珑公主大怒,“刘诏,你别忘了这是北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貌美如花,肯纡尊降贵同你共度春宵,你竟然不知好歹。”

    刘诏脸色一冷,“区区北荣公主,蛮夷之邦,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大言不惭自称纡尊降贵。谁给你的勇气?”

    “刘诏,你好胆!”玲珑公主从榻上站起来,除了一层薄纱,再无遮拦。

    刘诏冷哼一声,“就凭公主这点姿色,也敢对本公子施展美人计,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主子,若是想施展美人计,比起玲珑公主你,本公子更稀罕十三王子。”

    玲珑公主大惊失色,不敢置信,“你,你断袖?”

    刘诏眉眼上挑,眼中邪气凛然,“本公子可是一直很想同十三王子亲近亲近,玲珑公主不妨将本公子这番话带回去。来人,送公主回宫。”

第331章 狗急跳墙

    “父亲,我们上当了。”

    李老爷看着不成器的大儿子,脸色一板,“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李德妃的兄长李大郎,一副气急败坏地模样,“父亲,雨花巷,你记得吧,我们上当了。我们入了别人的套啊。”

    李老爷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话说清楚。当初买卖雨花巷都是你在拿主意,如今又说上当,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郎一屁股坐下来,“父亲,我们真的上当了。我今日出府,才得知买雨花巷的人,正在大力改造雨花巷。

    等改造好,那么长的街道,那么多房子,这一转手就是十万,二十万,甚至三十万两。

    他们用一万两从我们手中买下来,转手就是几十倍的利润,父亲,这就是个套啊。”

    李老爷脸色微变,“雨花巷那种破地方,谁肯花钱改造?这得花多少钱?”

    “别管会花多少钱,总之等雨花巷改造好,那里就是个香饽饽。父亲,那地方本是我们李家的,结果人家设个局,一万两拿下,转手几十万两的赚,你能甘心吗?”

    李老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李大郎,“当初是谁劝我将雨花巷出手的?”

    李大郎捶胸顿足,“儿子错了。儿子目光短浅,只想到甩掉雨花巷这个包袱,却没想到还能另辟蹊跷,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卖大价钱。早知如此,别说一万两,就是给我十万两我也不会卖。”

    李老爷板着脸,虽然明知儿子说的是瞎话,别说十万两,就是给个八万两,也会屁颠屁颠将雨花巷给卖了。但是,一想到有人从自己手中转手就赚大把银子,李老爷同儿子同仇敌忾。

    “没想到那个西北商人还有如此魄力,竟然舍得花钱改造雨花巷。”李老爷感慨了一声,打算找那位西北商人好好谈谈人生。

    李大郎一巴掌排在自己的大腿上,痛坏了他。、

    他也顾不上痛,急忙说道:“父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根本没有什么西北商人。买雨花巷的人根本不是西北商人,而是宁王府的诏夫人。

    这分明就是一场骗局,他们设局下套,硬生生从我们李家身上咬下一块肉。父亲,此仇不能不报啊。”

    李老爷闻言,也没办法继续镇定,“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儿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雨花巷的背后东家,就是宁王府的诏夫人。这件事,很显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李家来的,设局抢走我们李家手中的香饽饽。父亲,这个什么诏夫人欺人太甚,不给她一点厉害瞧瞧,真当我们李家好欺吗?”

    李大郎咬牙切齿,要是顾玖此刻在场,他一定会冲上去咬下一块肉下来。

    李老爷摆手,“会不会是宁王授意诏夫人出面买下雨花巷?”

    “反正宁王没出面,出面的都是那个诏夫人。父亲,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大郎嚷嚷着要报仇。

    李老爷沉默良久,“如果此事牵涉到宁王,我们必须小心。当心又入了别人的套。万一闹到御前打官司,白纸黑字的契书,能耍赖吗?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宫里的娘娘。”

    李大郎不满,“父亲,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赚钱?那可是我们李家的钱,凭什么白白拱手送人。一想到他们才花一万两就从我们手中买走雨花巷,儿子心里头在流血啊。”

    李老爷说道:“此事先别急。明日我让你母亲进宫,先问问德妃娘娘的意思,再做打算。”

    李大郎咬牙,心里头很不甘心。德妃那边要请示,但是雨花巷那边不能放任不管。

    不给他们一个教训,真当李家软弱好欺负吗?

    李大郎紧接着又提起另外一件事,“父亲别忘了聚宝斋。刚开业的时候,聚宝斋的生意多好,现在被珍宝斋挤兑成什么样子。当初花大价钱拿下珍宝斋对门的铺面,却是这个结果,儿子实在是不甘心。

    那个诏夫人,处处同我们作对,父亲,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善了。”

    见李老爷面色犹豫,李大郎又添了一把柴,“宫里的娘娘开销极大,而我们接连损失惨重。等下次娘娘需要用钱的时候,父亲打算从哪里抽调资金贴补娘娘?

    还有,少府内部,已经对儿子诸多不满。少府家令组建的那个什么借贷团队,儿子就觉着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儿子如今想要捞钱,明显有了阻碍。明日母亲进宫,还要将这件事同娘娘好好说说。少府那些不开眼的人,该撤换的就要撤换。”

    李老爷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说道:“此事等明日再说。你别乱来,当心授人以柄。”

    李大郎却说道:“父亲难道真怕了那个什么宁王?德妃娘娘有了小皇子,什么宁王赵王,统统靠边站。遇上我们李家,还不是要乖乖认输。”

    李老爷怒斥,“荒唐!那是王爷,皇子,岂是你我能随意得罪的。小皇子才多大,宁王又是什么年纪,真当偌大的王府会随你捏圆搓扁吗?你啊,别太自大。那毕竟是王府。”

    “父亲教训的是。”

    李大郎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不以为然。

    李德妃的受宠,加上顺利生下小皇子,他的身边围着各种谄媚奉承的小人。已经让李大郎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心态。

    在他眼中,除了天子,谁都大不过李家。

    就算是王爷,见到他李大郎也要客客气气,不敢摆王爷的谱。

    区区一个诏夫人,就敢设套骗他,从他手中抢钱,找死吗?

    他先不找那个诏夫人的麻烦。

    雨花巷不是在改造吗,那他就先从雨花巷下手。

    他要让雨花巷改造工程进行不下去,要让那个诏夫人乖乖的将雨花巷这块香饽饽吐出来。

    李大郎辞了李老爷,就找来心腹管事,如此吩咐一番。

    心腹管事心领神会,这种事情这两年他常干,早已经驾轻就熟。

    ……

    夜深人静之时,一群黑衣蒙面人来到雨花巷。

    雨花巷改造工程有条不紊的开展,被称之为样板房的房子,就立在巷口,一眼就能看见。

    工地上,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全都是易燃产品。

    一个黑衣蒙面人露出狰狞的笑容,“赶紧动手,这里完事,就去万花楼吃香喝辣,姐儿随你们挑选。”

    “好嘞!”

    几个人点燃火把,下一步就是烧了雨花巷。

    将雨花巷烧成一片灰烬,倒是要看看诏夫人还怎么赚钱。

    却不料,火焰刚刚腾空而起,就迎来瓢泼大水。

    噗!

    一桶水迎头浇下,熄灭了黑衣蒙面人手中的火把。

    “谁?”

    “怎么回事?”

    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

    轰!

    数十个火把腾的点燃,宋正居高临下站在工地中央,“将人全部拿下。”

    吼!

    护卫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去,动手绝不仁慈,该硬就硬。凡是遇到反抗,棍子就跟雨点一样打下去,打得哭爹喊娘。

    转眼间,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全部被制服,没有一个逃脱。

    宋正走上前,示意左右。

    左右将蒙面人头上的黑布给取下,所有人露出真容。

    宋正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哈哈大笑。

    “这不是李管事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把李管事看牢了,他可是重要人物。”

    “是!”

    “宋正!”李管事咬牙切齿,“你既然知道我如今的身份,最好将我放了。否则我东家追究起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正哈哈大笑,“你东家不就是李家,你以为老子会怕?知道今晚老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因为我家主子早就料到你和你的东家不怀好意,迟早会动手。我可是在工地上等了你们半个月,今晚总算将你们这群人抓捕归案。全部带走!”

    “宋真,你放了我,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宋正大笑一声,“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让我没好日子过。带走,都别手软。”

    原来宋正和李管事早在街面上混的时候就认识了,也算是老相识。

    李家发家后,李管事机灵,认了个本家。靠着投其所好混到李家做了个差事。

    又靠着心黑手辣,巧言令色,得到了李大郎的重视,被提拔到管事的位置上,专门替李大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自从顾玖开始有计划的对付李家,李管事就进入了视线。

    雨花巷的事情,迟早会传到李家的耳朵里。

    以李大郎的性子,迟早会对雨花巷动手。

    宋正每晚守在雨花巷,等的就是李管事。幸亏现在是夏日,晚上守在雨花巷就是蚊子多了点。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李管事。

    李管事身为李大郎的心腹,专门替李大郎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抓了李管事,只要撬开他的嘴巴,就能拿到李大郎草菅人命的铁证。

    宋正带人押着李管事七八个人,直接进入少府狱丞大牢。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进行。

    ……

    次日一早,李大郎如常去衙门当差。

    李管事没有按时复命,他也不担心。估计又是喝花酒喝得不省人事。

    差遣人做事,总得给点好处,李大郎自认为自己很通达。

    在他想来,区区一个雨花巷,拿下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与此同时,李母拿着腰牌顺利进宫面见李德妃。

    她将事情始末,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李德妃。希望李德妃能够出面,狠狠教训那个宁王府的诏夫人。

    李德妃能混到今天,自然不是她哥哥李大郎那个蠢货能比。

    她心思比较深沉,并没有完全相信母亲说的话。

    “母亲先回去,此事本宫会派人调查清楚。”

    “还调查什么啊。这一切都是那个诏夫人干的,娘娘派人将那个诏夫人叫来,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赶紧将雨花巷让出来,还有那个珍宝斋也要让出来。”

    李德妃面色一沉,“母亲将皇室当成本宫的一言堂了吗?你也说了,那是宁王府的诏夫人,是陛下的孙媳妇。本宫一个后宫妇人,无缘无故召人进宫,你当宁王府和萧淑妃是吃素的吗?母亲休要胡说,此事本宫自有决断。”

    “可是,那个诏夫人设局骗你大哥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德妃眉眼微微上挑,“本宫什么时候说过算了。她既然敢老虎头上拔毛,断我们李家财路,这件事就不能这么算了。但是要如何做,得本宫说了算。你回去告诉大哥,叫他稍安勿躁,本宫自有主意。”

    “那娘娘可要快一点。可别等那个诏夫人将钱赚到手才动手,那就迟了。”

    李德妃轻蔑一笑,“就算她将钱赚到手,本宫也有办法叫她将钱全部吐出来。”

    李母一听,顿时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有娘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李母又说道:“娘娘啊,你可要保重身体。”

    李德妃也缓和了情绪,柔声说道:“母亲放心,本宫一直有注意保养身体。”

    李母欣慰一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江淑仪不是个好东西,娘娘早该疏远她。还有江家,我找人打听了,就是一破落户。到了京城就算了赐了官,也上不得台面。”

    李德妃心说,李家当年同样是破落户,同样上不得台面。直到她入宫受宠,李家才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她脸色一沉,说道:“母亲,本宫要做的事情,请你不要干涉。后宫的事情你不懂,你就少说两句,也别听大哥胡言乱语。来人,将夫人送出宫。”

    “这这……”

    李母有些慌乱不安。

    李德妃面无表情地说道:“母亲回去后,好好将养身体。旁的事情就别过问了。本宫以后不想听到有人质疑本宫的决定。”

    李母突然心生惶恐,不得不弯下腰身,“臣妇遵命。”

    李德妃却没有扶起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让人将李母送出皇宫。

    一个小宫女跟在李母的身后出了宫殿,半道上偷偷一溜,就去了钟粹宫面见江淑仪。

    “启禀淑仪娘娘,李母进宫,趁机进谗言,让德妃疏远你。还骂娘娘的娘家是破落户,上不得台面。”

    江淑仪心头恼怒,那个老货,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李德妃跟前搬弄是非。

    她口中的老货,自然指的是李母。

    江淑仪面无表情地问道:“除了这件事,李母还说了什么?”

    “还说诏夫人抢了李家的生意,要德妃娘娘出面收拾诏夫人。”

    江淑仪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德妃娘娘是怎么说的?”

    “娘娘说,要让诏夫人将赚的钱全部吐出来,还叮嘱李母,不要轻举妄动。”

    江淑仪点点头,“辛苦你亲自走一趟,你赶紧回去当差,不要让人发现。”

    “多谢娘娘。”

    江淑仪将心腹宫女送小宫女出去,顺手一个厚厚的荷包就到了小宫女的手中,足有上百两。

    小宫女心满意足,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溜回去当差。

    江淑仪斟酌了一下,还是叫来周苗,让他将消息给顾玖送去。

    周苗问了一句,“娘娘,这一回德妃娘娘同诏夫人直接对上,你确定你要站在诏夫人那边?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在宫里,还要仰仗德妃娘娘的庇护。”

    江淑仪咬咬牙,“依着你的意思,本宫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德妃娘娘收拾诏夫人?”

    周苗笑了笑,“娘娘不妨猜一猜,德妃娘娘会如何收拾诏夫人?”

    江淑仪想了想,“无非就是三种办法,从后宫下手,从王府下手,从顾家下手。”

    “正是!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宫里下手,枕边风可是很厉害的。只要德妃娘娘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就能让诏夫人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意思是,这回诏夫人输定了,我要袖手旁观?”

第332章 痛快打上门去

    “不,我的意思是让娘娘坐山观虎斗。换个说法,娘娘就当不知道有这件事。”

    江淑仪面色迟疑,“李家人对我有诸多不满,迟早有一天,德妃会放弃我。”

    “难道诏夫人就不会放弃娘娘吗?”

    “诏夫人比德妃更让人信赖,她是个重承诺的人。”

    “娘娘别忘了,诏夫人只承诺照看娘娘的家人,并没有承诺其他。”

    江淑仪突然恼怒起来。

    她指着周苗,“你到底是何居心?当初是你劝本宫同诏夫人合作,也是你劝本宫透露陛下的健康给诏夫人。如今你又劝本宫不要插手此事。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周苗面色少有的郑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好。娘娘想一想,诏夫人既然敢抢李家的生意,她真的毫无准备,任由德妃收拾她吗?

    还有,即便我奉娘娘的吩咐,将此事告诉诏夫人,真的有用吗?说不定人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根本无需娘娘多此一举。”

    “至少能结下善缘。”江淑仪一脸烦躁地说道。

    周苗凑到她耳边,悄声问道:“娘娘以为,是小皇子最终登上皇位,还是宁王殿下会登上皇位?”

    江淑仪脸色剧变,“你想害死我吗?”

    周苗没有退缩,“如果娘娘认为小皇子最终会登上皇位,那不妨多替德妃着想。如果娘娘认为宁王殿下会登上皇位,那就不妨替诏夫人多想想。

    如果娘娘两边都不确定,偏偏两边硬碰硬,这个时候,娘娘要做的是不偏不倚,不偏向任何一方,随便她们斗去。”

    江淑仪神色闪烁,“本宫就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正是!胜负难料,娘娘要做的事情首先是保全自己,在风浪中保证平安。”

    江淑仪被说动,点点头,“你说的对。两边对上,无论本宫帮助哪边,都是吃力不讨好,落不到好下场。不如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周苗笑了起来,“娘娘还要我出宫送消息吗?”

    “不用了。先看看吧。”

    “娘娘睿智。”

    周苗奉承了江淑仪两句,然后躬身告辞,离开了钟粹宫。

    他心里头对江淑仪诸多鄙薄,不过这样才好。这样才方便他掌控。

    可见一个人即便读了书,底子不好,成就依旧有限。

    容貌上,江淑仪不输李德妃分毫,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但是在聪明才智上,很明显,江淑仪比不上李德妃,没李德妃的底子好。

    要是江淑仪当年肯在诏夫人身边多历练一二年,学学计谋,学学诏夫人的手段,然后再谋求进宫,那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顾玖驱车来到湖阳郡主府,面见湖阳郡主。

    湖阳郡主咯咯咯地笑,“大侄子媳妇,你可是稀客啊!”

    顾玖轻声一笑,“姑母可还记得,我上次提过的赚钱的生意。”

    “自然记得。”

    “生意目前进展得很顺利,相信很快就有银子进账。只是有人不乐意姑母赚钱,跳出来试图毁了这桩生意,姑母,你说侄儿媳妇要怎么办?”

    湖阳郡主眼睛一瞪,“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们的生意下绊子。我告诉你,谁敢毁了雨花巷这桩生意,二话不说,直接打回去。”

    “可是这个人来头极大,侄儿媳妇人微言轻,打不过人家。”顾玖一脸委屈地说道。

    啪!

    湖阳郡主拍着桌子,“你是傻吗?你背靠王府,你还打不过人家。”

    顾玖委屈道:“我的确是背靠王府,可是姑母别忘了,这桩生意是以我的名义在做,不是以王府的名义在做。莫非还要分润利润给王府?”

    “那当然不行。”

    一提到分银子,湖阳郡主当即拒绝。

    顾玖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思来想去,如今只有姑母有资格出面同对方掰一掰手腕。若是姑母都不肯出面,这门生意不如就拱手让人得了。届时,姑母连本带利损失上万两,我也没法子。还请姑母体谅一二。”

    一听到可能损失上万两,湖阳郡主呼吸都急促了。

    她咬咬牙,“说吧,到底是谁不开眼,竟然敢抢我们的生意。”

    “就是李家。”

    “哪个李家?”

    “自然是李德妃的娘家,唯有他们家才这么嚣张,连皇孙妻的生意都敢抢。”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湖阳郡主震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顾玖撩拨,“姑母要和李家对着干吗?李家背靠李德妃,权势滔天,姑母对上李家,恐怕也会吃亏。”

    “放屁!”

    湖阳郡主大骂,“本宫是堂堂皇女,李家竟然敢抢本宫的生意,莫非还要本宫忍气吞声,任人欺负?平日里,李家没招惹到本宫,本宫就不和他们计较。这回都已经打上门来,本宫岂能善罢甘休。否则别人都当我湖阳人善好欺负。”

    顾玖问道:“姑母确定要和李家干一架?”

    湖阳眼一瞪,“少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你不就是指望着本宫同李家干一架。”

    顾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也是因为姑母做事有魄力,有底气,侄儿媳妇才会想到你。换做侄儿媳妇,可是丝毫底气都没有。”

    “哼!小滑头,指使本宫给你当马前卒,怎么着你也得分润点好处给本宫才行。”

    顾玖低头一笑,谈钱就好说。就怕湖阳不和她谈钱,和她谈感情。

    顾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姑母的辛苦费。侄儿媳妇绝不敢让姑母白跑一趟。”

    湖阳扫了眼那叠银票,看厚度,估摸着应该有两千两。

    两千两的跑腿费不便宜。

    湖阳郡主顿时笑了起来,“还是你大方,不像你婆母,小气得很。”

    顾玖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母妃管着偌大的王府,处处都要花钱,自然该精打细算,将每一两银子都花在刀刃上。”

    湖阳郡主嗤笑一声,“少在本宫面前粉饰太平。说吧,要本宫怎么做。”

    顾玖柔和一笑,“正如姑母所说,李家既然欺负到头上,当然是要一巴掌打过去。至于要怎么打,侄儿媳妇有个小小的建议。”

    “说!”

    顾玖一一道来,湖阳郡主频频点头。

    最后问了一句,“你确定陛下不会怪罪?”

    “姑母放心,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姑母不会有事。就算有事,陛下也不会将你怎么样,最多就是责骂两句。事后,侄儿媳妇还有重谢。”

    湖阳郡主惦记着顾玖口中的重谢,再无迟疑,点齐郡主府侍卫,打上仪仗,出门砸场子去了。

    顾玖坐在马车上,跟在后面看热闹。

    砸场子这种事情,没有人比湖阳更合适,更具话题性。

    所以说,就算湖阳郡主是一根名副其实的搅屎棍,落到顾玖的手里,顾玖也能将这根搅屎棍变成金箍棒,专打不开眼的人。

    ……

    这一天的京城注定是热闹的。

    湖阳郡主打着仪仗,杀气腾腾穿街过巷,杀向聚宝斋,瞬间就吸引了无数人关注的目光。

    京城百姓紧随其后,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原本热闹的街面,从商铺到顾客,都没了做生意买东西的心思。都想亲眼看看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湖阳郡主同李家斗起来了,这种一年都难得一见的大戏,当然不能错过。

    这个时候还做什么生意,关了门收摊子赶紧凑热闹去。

    众人口耳相传,越来越多八卦的人涌了到了聚宝斋门前,将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湖阳郡主坐在马车上,怒气腾腾,“敢抢本宫的生意,还敢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试图放火烧工地,给本宫砸。狠狠砸,将里面给本宫砸得稀巴烂。谁敢手软,本宫饶不了他。”

    众侍卫怒吼一声,如狼似虎地冲进聚宝斋,砰砰砰,各种打砸。

    “砸不得啊,砸不得啊……”

    掌柜要哭了。

    湖阳郡主冷哼一声,“将这碍眼的老头拖走,谁敢阻拦,本宫的棍子可没长眼。”

    掌柜被拖走,看着被砸得稀巴烂的聚宝斋,欲哭无泪。

    “启禀郡主,不辱使命,里面已经全部砸烂。”

    湖阳郡主满意地点头,“点齐人马,随本宫去下一家。”

    今日的京城,注定是湖阳郡主的个人秀。

    她一路砸下去,砸了李家五六家店铺。

    之后直接杀到少府,当着少府众多官员的面,直接冲上去,一个大耳刮子抽在李大郎的脸上。

    啪啪啪!

    紧接着又连抽三四下耳光。

    李大郎被突然出现的湖阳郡主给搞懵了。

    捂着被打的脸颊,心头连骂数个艹。

    换做其他人,他早就打回去,将对方打到亲娘都不认识。

    可是眼前的人是湖阳郡主,是皇女,李大郎虽然脑子不是那么精明,却也知道不能动手打皇女。

    他咬着牙,面色扭曲,“堂堂郡主,莫非就能随意殴打朝廷命官。郡主今日不说出个子寅卯丑,下官绝不会善罢甘休。”

    湖阳郡主呵呵冷笑,“这话正是本宫要同你说的。雨花巷,本宫的生意,你竟然敢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指使人放火烧工地,试图抢走雨花巷。你敢做,本宫就敢打。本宫不仅敢打,还要往死里打。”

    李大郎心头大震,李管事败露了?

    这可如何是好。

    李大郎念头一转,当即决定撇清关系。

    “郡主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雨花巷,下官根本就不知道。郡主不要随便逮着什么人就栽赃陷害下官,还敢污蔑下官放火烧工地。荒谬!下官身为朝廷命官,岂会知法犯法,明知不可为而为,荒唐!

    反倒是郡主无故生事,栽赃陷害,此事绝不能善了。下官要去陛下跟前告御状,要到德妃娘娘跟前评理。治郡主一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果然如顾玖预料的那样。

    遇到事情,李大郎百分百会求助宫里。因为他最大的依靠就是宫里的李德妃。

    湖阳郡主大声嚷嚷道:“去御前告御状,好啊!本宫求之不得。本宫也想让父皇评评理,你们李家是不是有了李德妃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凡是被你们看上的生意,都可以抢过来变成你们李家的?走走走,现在就进宫评理去。”

    湖阳郡主拉扯着李大郎。

    李大郎身为官员的体面,全都没了。

    李大郎有种不妙的预感。

    湖阳郡主不怕他进宫告御状,反而还一副兴奋莫名的样子,莫非有诈。

    他开始挣扎,试图摆脱湖阳郡主。

    湖阳郡主早就得了顾玖的提醒,早有准备。

    两个小黄门上前,直接架着李大郎往宫里面拖拽。

    李大郎大呼,“放手,放开本官。你们羞辱本官,可是要杀头的。本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本官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有本事,你就让本宫好看。本宫今日就见识见识,你们李家的威风。”

    湖阳郡主兴奋难耐,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爽了。顾玖的设计,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她就喜欢干脆利落,一言不合打过去的解决方式。

    顾玖真懂投其所好四个字。

    湖阳郡主决定,将来有机会,她要和顾玖多多合作。

    不为别的,赚点辛苦费也不错啊。

    一路拖拽,两个小黄门将李大郎拖出了少府。

    正要将他押上马车前往皇宫的时候,一群人拿着棍棒冲了上来。

    “三弟,快救我。”

    来人正是李家三郎,李德妃的亲弟弟。

    湖阳郡主一看,眼睛一眯,“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打。所有人听好了,这里所有人一个都不准放过,狠狠打,打死了全都算本宫的,本宫替你们兜着。”

    郡主府的侍卫得令,提着棍棒刀剑就冲了上去。

    两方人马,就在少府衙门前干在了一起。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混斗啊。私斗都私斗到衙门跟前,这还得了。

    有下官请示少府各个大佬,他们在少府门前打架,此事要不要管?

    从少府家令,到少府狱丞纷纷摇头,管什么管啊。

    人家打架,关少府屁事。

    再说了,一边是跋扈几十年的湖阳郡主,一边是京城新贵李家,少府有什么资格去管。

    少府家令问少府狱丞,“老夫准备进宫面圣,可要同去?”

    少府狱丞哈哈一笑,“同去,同去。正好本官手里头有件案子要禀明陛下。”

    两位老大人一起进宫面圣。

    湖阳郡主还在兴奋地看热闹,隐藏在人群中的顾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果然不盯着湖阳郡主,她就会掉链子。

    顾玖使了个眼色,马小六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来到湖阳郡主身边。

    “郡主娘娘,我家夫人让小的提醒你,正事要紧。赶紧将李大郎带进宫里,以免夜长梦多。至于这里,我家夫人自会派人料理。”

    湖阳郡主醒悟过来,没错,正事要紧。

    可不能因为看热闹,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湖阳郡主当机立断看,让人将李大郎堵上嘴巴塞到马车里,启程前往皇宫。

    李三郎想要追,被郡主府的侍卫拦住。

    双方火拼,直接见血。

    早就接到通知的绣衣卫,确定湖阳郡主和李大郎都不在现场后,才姗姗来迟。

    绣衣卫派出一百多号人物,以武力镇压了这场斗殴。

    所有参与斗殴的人全都被请到绣衣卫喝茶,等候宫里那场官司的结果。

    顾玖见局面已经被控制,暗暗点头,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很好。

    “我们也走吧。”

    马车启动,缓缓向前,先回王府。

    宫里面可能会召见她,顾玖要早点回到王府做好准备。

    后宫。

    李德妃还在考虑要如何收拾顾玖,就看见宫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娘娘,大事不好啦。大少爷被湖阳郡主打了,还被湖阳郡主抓到宫里,说要告御状。”

    “什么?”

    李德妃猛地站起来,“湖阳郡主怎会和大哥起了冲突?”

    “奴婢听说,听说好像是为了雨花巷的事情。”

    李德妃面色大变。

    雨花巷不是顾玖名下的产业吗?怎么又变成了湖阳郡主?

    此事有诈!

第333章 一刀砍了他

    李德妃带着人急匆匆赶往兴庆宫。

    结果在兴庆宫宫门口碰见同样急匆匆赶来的萧淑妃。

    “淑妃姐姐,您怎么来了?”

    李德妃笑颜如花。无论何时,只要在人前,她都要呈现最完美的一面,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她狼狈不堪的一面。

    萧淑妃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来得,本宫来不得吗?”

    李德妃掩唇一笑,“淑妃姐姐真会说笑。姐姐您先请。”

    萧淑妃没同她客气,率先走进兴庆宫。

    李德妃面色一垮,眼中闪过狠意。转眼,一切恢复如常。什么狠意,仿若错觉一般。

    大殿内,湖阳郡主正在控诉李家欺人太甚。

    李大郎则是哎呦哎呦的叫唤,一副被打出内伤的模样。

    当李德妃走进大殿那一刻,李大郎突然大哭起来。

    “娘娘,你可要替下官做主啊。下官要被人打死了。”

    李德妃狠狠剜了他一眼,自作聪明,授人以柄,蠢货!害得本宫还要替你擦屁股,更是蠢上加蠢。

    李大郎哭声小了些,他心里头还是挺怵李德妃这个妹妹。

    湖阳郡主内心卧了个大槽,本宫都没哭,李大郎你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有脸哭。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真当本宫好欺负吗?

    湖阳郡主二话没说,直接拿出手绢,手绢上抹了姜汁,擦在眼睛上,眼泪瞬间就跟水龙头一样飙了出来。

    “父皇,母妃,你们可要替女儿做主啊。那雨花巷,是女儿堂堂正正从李家手里头买下来的,官府那里可是有登记的。

    女儿花大价钱改造雨花巷,结果李家这王八蛋,见到雨花巷有钱赚,心生嫉妒,竟然派人半夜三更放火。

    若非女儿早有准备,整个雨花巷就要被人烧成灰烬。而且昨晚吹了风,雨花巷的火势一旦烧起来,半个京城都要被火势吞没。李大郎如此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只为了他的一己私利,他就该死!”

    湖阳郡主擦着眼睛,眼泪滚滚落下,伤心得不得了。

    天子皱眉盯着湖阳郡主,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湖阳郡主就是典型的不学无术。小时候上学堂,永远都是最让夫子头痛的那一个。

    什么时候,湖阳说话条理这么清楚,而且一开口就打在李大郎的七寸上。

    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天子哼了一声,湖阳混蛋,竟然敢戏耍朕。

    以湖阳的尿性,开口不提钱,不提损失,这事情就有鬼名堂。

    顾玖算计到了一切,唯独忽略了父母对子女的了解。

    她以为天子厌恶皇子皇女,从未真正了解过成年的皇子皇女。却不知天子对成年皇子皇女的脾气一清二楚。

    不过一点小问题,还影响不到大局。

    萧淑妃对天子说道:“陛下,此事实在是骇人听闻,臣妾以为该严查此事。若是真有人放火烧京城,必须严惩。”

    放火烧雨花巷,转眼变成了放火烧京城,这罪名可就大了。

    李大郎急了,赶紧喊冤,“微臣冤枉啊!微臣绝没有派人烧雨花巷,更没有派人烧京城。请陛下明察。”

    李德妃擦着眼角,“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对家人疏于管束,竟然冲撞了湖阳郡主,该死。只是臣妾的大哥虽然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缺点,但是臣妾相信他绝对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此事还请陛下严查,还臣妾大哥,还李家一个清白。”

    啊呸!

    湖阳郡主怒了,挽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关键时刻她想起顾玖的叮嘱,连忙将挽袖子的手势改成擦眼泪。

    她痛哭流涕,“父皇,母妃,女儿虽然不成器,总是惹祸,可是从不说谎,向来都是有一说一。

    当初李大郎卖雨花巷的时候,可没嫌钱少,甚至还庆幸甩掉了手中的累赘。

    如今女儿投入大把的钱改造雨花巷,他见有钱赚,就想毁了女儿的营生,借此逼迫女儿将雨花巷让出来。

    敢情京城内外但凡有赚钱的生意,李家都要抢到手。

    女儿不敢想象,这些年,被李家以各种骇人听闻手段抢走生意,从而家破人亡的人家有多少。

    这回亏得女儿是郡主,是皇女,还能抵挡一二。那些身份不如女儿的人家,在李家面前,可有半分力量抵抗?”

    “郡主娘娘,下官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栽赃陷害我?而且买走雨花巷的人分明是个西北商人,并非郡主您啊?”

    李大郎大声疾呼,痛心疾首。

    湖阳郡主眼一瞪,“本宫不方便出面,派个西北商人和你洽谈有问题吗?李大郎,生意就是生意,签字画押后就不能反悔。结果你倒好,看到本宫赚钱,就耍坏心眼,妄图夺本宫的产业。本宫可不是那些无力反抗的小民。你敢抢本宫的生意,就休怪本宫斩断你的手。”

    “下官冤枉。郡主口口声声指责下官抢你的生意,可有证据?不能因为你是郡主,就可以空口无凭的污蔑人。”

    李大郎一脸备受冤屈的表情。

    李德妃连连点头,擦着眼泪说道:“陛下,臣妾相信自家大哥是个有分寸的人,绝对做不出抢人生意这等下作的事情。”

    湖阳郡主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德妃娘娘的意思是,我在冤枉好人吗?好,你们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我这就将人证物证交出来。别忘了,放火的人全都被抓住了,昨晚就交给了少府狱丞。父皇,你宣少府狱丞觐见,是真是假,少府狱丞应该已经审问清楚。”

    李大郎心头一惊。

    他以为李管事被抓住,诏夫人会动用私刑。

    只要是私刑,他完全可以说是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以此脱身。

    却没想到,诏夫人好狠毒的心思,竟然将人交给少府狱丞来办。这下如何是好。

    他眼神慌乱,偷偷朝李德妃看去。

    李德妃面无表情,没给他任何回应。

    萧淑妃出声说道:“陛下,既然湖阳说有人证物证,不如宣少府狱丞觐见。”

    天子板着脸,问道:“少府狱丞何在?”

    陈大昌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少府狱丞同少府家令一起求见,都说有重大事情禀报。”

    “宣二人觐见。”

    “诺!”

    少府狱丞同少府家令来到大殿。

    少府狱丞率先说道:“启禀陛下,昨晚少府抓获一批宵小,意图放火烧京城。经过审问,这帮宵小已经全部招供。因牵连到其他人,事关重大,微臣不敢独断,请陛下裁决。”

    说完,他将案卷呈上。

    案卷就摆在天子的面前。

    天子表情阴沉的翻看着卷宗。

    李大郎浑身颤抖,李管事一定是招供了。

    进了少府大牢的人,有几个能不招?

    就连金吾卫的行刑官都要找少府狱丞的人取经,如何快速有效的审问犯人。可想而知,少府狱丞名声不显,却是个比金吾卫更恐怖的地方。

    金吾卫监察百官,少府只管皇室宗亲外戚。

    李家是外戚,李家的人落入少府的手里,还能好得了?

    李大郎战战兢兢,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他偷偷朝李德妃看去,李德妃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叫他不许妄动。

    李大郎镇定下来。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德妃娘娘在,他就死不了。

    等他度过这一关,改明儿他又是一条好汉。

    下一次,他绝不会如此莽撞,他一定要让顾玖生不如死,后悔招惹他。

    敢设局套路他,还敢背后算计他,这仇算是结下了。

    天子翻看完卷宗,沉声问少府家令,“你又有什么事情禀报。”

    “启禀陛下,自少府成立借贷部门后,一切开展顺利。短短两三月,已经有借贷出上百万两白银。不过,期间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有几位苦主接连找到少府告状,因为事关民间高利贷借贷,微臣便受理了这些案件。

    结果发现,这些案件实在是骇人听闻,涉及三家钱庄,每家都是罪行累累。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无法决断,只能交由陛下处置。”

    说完,少府家令将案件卷宗交上去。

    未免被人怀疑,顾玖又让钱富收集了其他钱庄的罪名。李家的钱庄夹在其中,就没那么显眼。

    她将人证物证,一股脑全部交给少府家令。

    少府家令一直在等待机会,没想到李家竟然主动挑衅顾玖,主动将机会送到他手上。

    少府家令当机立断,趁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所有材料交上去,等候天子裁决。

    换做平时,李家的钱庄不会那么显眼。

    但是今天,凡是和李家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被放大数倍,特别显眼,想要忽略都不行。

    在数本案卷中,天子一眼就看到了李家钱庄。

    他直接翻出来,沉默得看完。

    大殿内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空气越来越静,仿佛已经凝滞不动。

    连湖阳郡主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出现意外。

    顾玖同她保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只管抓住李大郎告状就成,别的事情自有其他人来做。

    看到少府家令和少府狱丞,湖阳郡主提着的心落下来,她就知道顾玖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可是这会,莫名的她又紧张起来。生怕出现意外,天子不罚李家,却来严惩她。

    她一边期待着结果,一边又紧张结果不如预期。

    汗水一滴滴落下。即便大殿内放置了冰盆,也难解暑意。

    天子从龙椅上站起来,众人呼吸一窒。

    天子走下台阶,朝湖阳郡主一步步走去。

    湖阳郡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父皇不会是要打她吧。

    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天子一脚踢在李大郎的身上,杀意不加掩饰,“猪狗不如的东西,仗着朕的优容,胡作非为。你就该死!”

    李大郎吓尿了。

    湖阳郡主又活了过来,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萧淑妃紧跟着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李德妃心头一慌,顾不得体面,直接跪下,“陛下,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管教不严,致使娘家人铸下大错。请陛下严惩臣妾。”

    她并不知道案卷里面写了什么内容,但是她清楚,这个时候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请罪,诚恳的请罪。

    紧接着,她又指着李大郎痛心疾首的大骂,“本宫三翻四次提醒你们,一定要忠心任事,凡事都要想着陛下,想着朝廷,不可作奸犯科。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你辜负了本宫,更辜负了陛下的栽培。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你该死!”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李德妃的一番指责,就像是一个信号,李大郎瞬间醒悟过来。

    他频频磕头,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悔不当初,连声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微臣猪狗不如,微臣该死。可是微臣对陛下,对娘娘,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有二心,定叫微臣天打雷劈。”

    天子冷笑一声,挥起鞭子直接朝李大郎身上抽去,“草菅人命,与民争利,逼良为娼,逼良民为流寇。朕的江山,就是被你这样的蛀虫给祸害的。你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偿还。你所谓的忠心耿耿,就是掏空朕的江山,朕今日就要杀了你。”

    天子丢下鞭子,直接从大汉将军腰间抽出佩刀,就朝李大郎砍去。

    “陛下!”李德妃一声惊呼,“陛下,饶命啊!他好歹是臣妾的哥哥,是小皇子的舅舅啊!”

    李德妃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形象,痛哭流涕,跪求在天子跟前,苦苦哀求。

    天子这一刀已经落下,只差一公分,就落在了李大郎的头上。

    最后,这一刀砍在了李大郎的肩膀上。

    大夏天,身着薄薄的夏衣。开了刃的大刀,一刀砍下来,直接见了血。

    鲜血浸湿了衣裳,李大郎半边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

    鲜血顺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上。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洼。

    李大郎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跳在大刀落下的那一瞬间直接停止跳动。

    直到李德妃替他求情,拦住了天子手中的刀,他的心跳才恢复过来。

    李大郎不敢呼痛,甚至不敢发出丝毫的响动。他恨不得这里有一条地缝,让他可以逃命。

    李德妃抓住天子的衣摆,苦苦哀求。其模样见者心酸,闻者心疼。

    天子看着她。

    李德妃眼中满是泪水,泪水已经花了她的妆容,越发楚楚可怜。

    天子又看看李大郎。

    这一眼,让李德妃的心都揪紧了。

    “陛下,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管束好娘家人,你就罚臣妾吧。”

    “爱妃起来。你何必替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求情。”

    “可他毕竟是臣妾的哥哥啊。”

    “他是你哥哥,可你别忘了小皇子。”

    天子掷地有声。

    李德妃神情一愣,张张嘴,一副伤心绝望的模样。

    “陛下说的是,臣妾更是小皇子的母亲。还请陛下看在臣妾和小皇子的面子上,饶他不死吧。”

    说完,李德妃扭过头,不忍再看。

    天子很果断,“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拖出去,扒了他的官服,杖责二十大板,没死就算他命大。”

    言下之意,只要李大郎经受住廷杖,那么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当然,官职也没了。

    无论是湖阳郡主告状一事,还是钱庄一事,全都就此了结。

    少府处理了两件案子,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但是都不能牵扯到李大郎头上。

    李大郎算是彻底逃出生天,彻底从案子中摘出去。

    若是李大郎死了,那也是活该。

    天子一声令下,数个大汉将军从外面进来,拖着受伤的李大郎出去,直接就在大殿外行刑。

    李大郎本就受了伤,失血过多。再打二十大板,要是行刑的小黄门不肯放水的话,李大郎死定了。

    李德妃着急上火。

    她的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站在院落中一角,冲监刑的内侍比划了一个数字。

    监刑的内侍微微颔首,脚步从内八字变成外八字。

    执行廷杖的小黄门一看到外八字,心中有数,这是要放水啊。

    李德妃肯用五千两买他们放水,他们也不介意给李德妃一个面子。

第334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五板子下去,李大郎已经没了声息。

    二十板子下去,李大郎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打完板子,李德妃就冲出了大殿,呼吸都在发紧,“看看还有没有气?”

    一个小黄门上前,探了探鼻息,“启禀娘娘,还有一口气。”

    李德妃提着的那颗心落到了半空中,“将人抬下去,请太医。”

    几个小黄门,七手八脚将李大郎抬了下去。

    李德妃也想离开,然而她还不能离开。

    她瞪了眼监刑的内侍,说好的放水,人都快被打死了,这也叫放水。

    监刑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放水,也要做足架势,拿出真本事。真以为放水就是弹棉花,不用受皮肉之苦吗?天真!

    反正他们已经兑现了承诺,没让李大郎死,那么李德妃就必须支付答应的五千两白银。

    至于之后李大郎会不会死,他们概不负责。

    监刑的内侍也不担心李德妃会赖账。

    在这宫里,没人敢赖他们的账。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落到他们的手中。

    敢赖账,等落到他们手中的那一天,他们会让你知道赖账有什么下场。

    李德妃重新回到大殿,跪在天子跟前。

    “臣妾叩谢陛下隆恩。臣妾管束不力,陛下惩戒臣妾吧。”

    “爱妃起来!李家的事同你无关,你无需自责。这回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就别提了。”

    天子亲自将李德妃扶起来,可谓是宠爱有加。

    萧淑妃见到这一幕,内心毫无波动。

    她都是五十几的人,早已经过了争风吃醋的年龄。

    她现在就想保全自己的权势地位,保全儿子女儿的权势地位。若是有机会更进一步,她也不会推辞。

    李德妃激动地浑身颤抖,站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扑进了天子的怀里。

    天子搂着她,轻声安慰。

    湖阳郡主看到这一幕,大翻白眼。

    臭不要脸的女人,玩这种小伎俩,贱人。

    她朝萧淑妃看去,萧淑妃神色漠然,微微摇摇头。

    湖阳郡主暗暗咬牙,心有不甘。

    李大郎今日没死,全因为他有个好妹妹李德妃。

    若非李德妃豁出脸面求情,李大郎早就被砍成十八段,李家至少也是抄家流放的下场。

    结果就因为李德妃,一场大案,二十板子就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湖阳郡主很是不忿。

    虽然顾玖一开始就提醒过她,不要对这次的反击抱有太大的希望,能干掉一个李大郎就算是胜利。

    可是湖阳郡主还是不甘心。

    李德妃何德何能,竟然能力挽狂澜,保下李家不说,还能保住李大郎的命。

    就因为她生了小皇子吗?

    哼!

    湖阳郡主朝天子看去。老头子果然是老糊涂,十几个儿子不稀罕,偏偏稀罕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鬼才知道小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室的种。

    湖阳郡主恶毒的猜测。

    她也知道,这种猜测没有根据。

    李德妃这女人很精明,从进宫开始,除了太监,不和任何雄性生物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内。

    就连她父亲,她兄弟,她也会避讳。

    就算有人怀疑小皇子不是天子的种,也找不出破绽,更找不到传闻中的野男人。

    李德妃在小皇子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

    可见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并且一早做好了预防措施。

    她绝非李大郎那种莽撞之辈。

    天子安抚李德妃,李德妃终于止住了哭声。

    她担心李大郎的伤势,也知道此时该离开了,于是知趣的主动告退。

    少府家令和少府狱丞也都被打发走。

    大殿内,就剩下萧淑妃还有湖阳郡主,母女二人。

    天子转头,眼一瞪,厉声质问,“说吧,是不是宁王让你这么做?”

    湖阳郡主一脸懵逼,“关王兄什么事?今日之事,纯粹就是女儿同李家的私怨。”

    天子大怒,“放肆!到现在还敢嘴硬。没人给你支招,你能一句不提钱?能想到将抓获的人交给少府狱丞?

    以你的性子,真要抓住放火的人,直接就下令打死了。哪里想到借用少府狱丞的手来收拾李家。事到如今,你说不说?”

    萧淑妃也劝道:“湖阳,赶紧同你父皇说实话。”

    湖阳郡主委屈道:“女儿也不是蠢人,当然能想到借用少府狱丞的手收拾李家那帮贱人。”

    “放屁!你是什么德行,朕能不知道。你不说是吧,来人,宣宁王进宫。”

    “父皇宣王兄进宫做什么,这事同王兄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定这会他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湖阳郡主连忙辩解道。

    萧淑妃轻咳一声,“到底是谁给你支招,还有雨花巷又是怎么回事,你赶紧交代清楚。”

    湖阳郡主有点心虚,迟疑了一下,被天子眼一瞪,不敢隐瞒,“是大侄子媳妇叫我这么做的。”

    “哪个大侄子媳妇?”

    那么多皇子,那么多大侄子,不说清楚哪知道是哪个大侄子媳妇。

    湖阳郡主跺脚,“就是刘诏的媳妇,是她叫我这么做的。那个雨花巷也是她搞的,我就入了点股,不管事。”

    萧淑妃惊诧莫名,频频扫向湖阳郡主,她说的是真的?

    她又朝天子看去,天子似乎不意外会从湖阳的口中听到顾玖的名字。

    天子问湖阳郡主,“这么说,抓人送少府狱丞。鼓动少府狱丞,少府家令查李家的人都是顾玖?”

    湖阳郡主点头。

    天子又问道:“你打砸李家的铺面,冲到衙门打李大郎,将他扭到宫里,这些事情也都是顾玖教你的?”

    湖阳郡主再次点头。

    “你在朕面前说的那些话,也是顾玖教你的?”

    “差不多吧。”湖阳郡主心虚地说道,“刘诏媳妇说,这件事不能谈钱,谈钱俗气。主要谈李家草菅人命,夺人生计,目无王法,仗着德妃娘娘做靠山,将京城上下弄得乌烟瘴气的事实。”

    萧淑妃惊骇莫名。

    她的闺女她最清楚,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谁的话都不听,我行我素惯了。

    什么时候,顾玖竟然能够差遣湖阳做事。

    而且瞧湖阳的模样还挺心甘情愿的。

    裴氏几十年没做到的事情,顾玖一出手就做到了,这份本事了不得啊!

    天子冷笑一声,厉声质问,“你替顾玖跑腿,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说实话!”

    天子猛地提高音量,配上充满杀意的目光,湖阳郡主浑身一哆嗦,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两,两千两。”

    萧淑妃扶额,有种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闺女的心酸感觉。

    这事该让裴氏听听。

    同样是花钱,裴氏这些年在湖阳身上至少花费了上万两银子,却没有得到过湖阳一句好话。还时常被湖阳诋毁奚落,受了不少闲气。

    反观顾玖,同样是花钱,两千两就让湖阳心甘情愿替她跑腿,承受天子的怒火。

    裴氏和顾玖,这对婆媳的段位,高下立见。

    萧淑妃无话可说。

    两千两啊,区区两千两就让湖阳如此听话,什么时候银子这么值钱了?

    萧淑妃真的很想知道,顾玖到底是如何忽悠湖阳的。

    将一个桀骜不驯的郡主,都给忽悠瘸了。

    “哈哈哈……”

    出人意料,天子竟然放声大笑。

    天子一边笑,一边指着湖阳郡主。

    他同萧淑妃说道,“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一个能治得住湖阳的人。”

    湖阳不服气,“我是在替自己的生意奔波,什么治得住,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还敢嘴硬。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傻不傻啊!”萧淑妃看不下去了。

    湖阳郡主嘟着嘴,不信萧淑妃的话。

    萧淑妃一脸心塞。

    天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看到湖阳被人忽悠瘸了的样子,天子不觉着生气,反而觉着很有趣。

    他吩咐陈大昌,“派人将顾玖请到宫里,顺便将宁王叫来。一个二个,全都是蠢货。自家儿媳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看他还蒙在鼓里吧。”

    “至于你……”天子指着湖阳郡主,“你给朕好好反省。竟然敢冲到衙门殴打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是李家先动手,欺人太甚,女儿气不过才会……”

    “闭嘴!”

    萧淑妃同天子异口同声,呵斥湖阳郡主。

    湖阳郡主无法,只能闭嘴,坐在一旁生闷气。

    萧淑妃深吸一口气,生了这么个闺女,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孽。

    她观察天子的动静,等到天子消了气后,她才出言替湖阳郡主求情。

    “陛下,湖阳这孩子你是知道的,她没有坏心,就是为人做事荒唐了一些。”

    天子冷哼一声,“为人做事荒唐就是最大的恶,淑妃,你不清楚吗?”

    萧淑妃张张嘴,余下的话全都咽了下去,“陛下说的对。只是她就这样子,改也改不了,这回的事情毕竟事出有因,还请陛下宽容一二。”

    天子很干脆,“等顾玖,宁王来了后,再讨论怎么罚湖阳的事情。”

    ……

    李德妃坐在偏殿内,心情十分暴躁抑郁。

    太医正在给李大郎上药,伤势不轻。

    等太医忙完,她才问道:“如何?会有性命之忧吗?”

    她语气平缓,不急不躁,听不出任何情绪。

    “娘娘放心,性命已经暂时保住了。不过之后还需要细心用药,不可有丝毫疏忽。”

    “谢谢太医。”

    “娘娘客气。下官先行告退。”

    李德妃来到软塌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李大郎,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但是更多的是厌恶和嫌弃。

    若非因为李大郎莽撞,授人以柄,今日怎会有如此祸事。

    摆明了顾玖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他主动跳下去。结果他还真的跳进坑里。

    李德妃咬咬牙,之前她小看了名不见经传的顾玖。

    她以为顾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孙妻,能轻松干掉。却没料到,顾玖不仅能驱策湖阳郡主,竟然还说服少府家令,少府狱丞替她张目,一起对付李家。

    顾玖何德何能,这些人竟然甘愿为她驱策。

    李德妃神色不明,“来人,将人送回李家。转告李家,从今以后给本宫收敛些。本宫能保住他们一次,未必能保住他们两次三次。若是再敢打着本宫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授人以柄,休怪本宫无情。”

    “是!”

    宫人躬身领命,将李大郎放在门板上,抬着出宫送回李家。

    李家早就乱了。

    早在李三郎带人同郡主府的侍卫打架,还打输了。不仅打输了,还被绣衣卫抓了起来,李家刘乱了。

    等知道自家铺子被湖阳郡主砸了,李大郎也被强行带入皇宫,李母直接气得昏了过去,泼了一瓢冷水才醒过来。

    李老爷急怒攻心,拍着桌子,大骂湖阳郡主不是个东西。

    李母醒来后,就叫李老爷进宫,赶紧将李大郎救出来。

    李老爷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进宫啊。

    就怕有去无回,不如在家里等候消息。

    反正宫里面有德妃娘娘在。

    他也劝解李母,“你别听风就是雨。有德妃娘娘在,大郎出不了事,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

    “大郎自小就没挨过打,你怎么忍心让他受皮肉之苦。”

    “你以为就你心疼,我不心疼吗?可是谁让大郎做事冲动,竟然背着我派人放火烧雨花巷。事情做成了倒也罢了,结果事情没成,还被人抓了个人赃并获,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替大郎受皮肉之苦吗?你心疼大郎,就不心疼为夫?”

    李母无话可说。

    李老爷长吁短叹。

    然后就等到宫人将李大郎送了回来。

    听着宫人转告李德妃的话,看着血肉模糊的李大郎,李母再次昏了过去。

    李老爷还撑得住,“德妃娘娘说的对,先收敛一二。将大少爷抬回房,请大夫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确保大少爷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母悠悠转醒,质问李老爷,“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宁王府欺人太甚,湖阳郡主欺人太甚,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李老爷面色凶狠,“放心!等风头过去,再来料理此事。如今最紧要的事,是要让陛下知道我们李家诚心悔过。所以你也给我收敛点,最近都别出门。出门后也别臭显摆。”

    ……

    顾玖跟随宁王,来到兴庆宫。

    宁王心情很复杂,这一路上,他频频打量顾玖。

    他还是小看了顾玖。

    凭借一人之力,挑起这么大的乱子,还能说动那么多人替她跑腿卖命,不得了。

    宁王似乎理解了当初刘诏为什么执意要娶顾玖。

    那时候,顾玖只是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姑娘,名声不显,甚至还背负着病秧子的名声。

    偏偏刘诏就从成百上千的京城闺秀中选中了顾玖。

    他得承认,刘诏选妻的眼光很好,比他要强。

    只是顾玖如此强势,刘诏压得住吗?

    可别夫纲不振,被顾玖牵着鼻子走。

    宁王不知道,在内宅,刘诏一直都是夫纲不振。一言不合,就会被顾玖踹下床的命。

    刘诏被踹下床还不能声张,因为太丢脸。

    经过通报,顾玖跟在宁王身后,走进大殿,拜见天子。

    “蠢货!”

    天子一声怒斥,将顾玖吓了一跳。

    偷偷一看,才知道天子骂的是宁王。

    顾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同宁王拉开距离。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要明哲保身。

    宁王满不在乎,“父皇消消气。儿子要是又做错了事情,你好歹告诉儿子一声,让我知道我究竟错在哪里。”

    天子指着宁王,怒骂,“你还有脸问朕?刘诏媳妇干的好事,你身为一家之主不仅事先被瞒在鼓里,事后也没见你出来善后。你说朕该不该骂你?”

    宁王一脸恍然大悟,笑嘻嘻地说道:“父皇是指湖阳殴打李大郎的事情吧,要儿子说,打得好!李家嚣张跋扈,竟然连王府的产业也敢染指,不打他打谁。李家敢伸手,就要有被斩手的觉悟。”

第335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天子脚痒,很想踹翻宁王。

    忍了忍,忍住了。

    天子怒道:“雨花巷可不是王府的产业,那是你儿媳妇的私产。”

    宁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儿媳妇的私产,将来都是要留给我的孙子孙女,这么算起来自然也是王府的产业。”

    臭不要脸。

    天子手痒,很想将宁王抽一顿。看见宁王的脸,天子就想到一个词,欠揍。

    “你儿媳妇在外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身为一家之主事先完全不知情,你还挺得意的。”

    宁王乐呵呵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何必干涉那么多。就像父皇你,身为一家之主,你也一样不知道儿子昨晚幸了哪个女人。”

    “混账!”

    天子大怒,抄起鞭子就朝宁王抽去。

    宁王可不是李大郎,不会站在原地乖乖等着被抽。

    宁王围着大殿乱跑,“老头子,你说不赢就打人,你这是耍无赖。”

    天子追着宁王,“朕今日就耍无赖。将宁王拦住,不准他跑。”

    大汉将军们冲进大殿,帮着天子抓宁王。

    宁王左脚一踹,右手一拳,可惜双拳难敌死手,最后还是被大汉将军被制住。

    天子挥舞着鞭子,就朝宁王身上劈头盖脸的抽去。

    宁王大吼大叫,“痛死儿子了,痛死我了。老头子,你要不打死儿子得了,活不下去了,死了算了。”

    叫着叫着,宁王直接在地上打滚。

    顾玖看得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萧淑妃喝着茶,完全无动于衷。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一切都在预料中。

    湖阳郡主皱着眉头,鞭子每抽一下,她的手就跟着抖动一下。

    多痛啊!

    王兄受苦了。

    顾玖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期望天子不会发现她。

    天子累了,扔下鞭子,又踹了宁王一脚,“混账东西,起来!”

    宁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父皇你老糊涂了吗?为了一个李家抽打自己的儿子,古时的昏君都没你这么昏聩。”

    萧淑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将她给憋死。

    她生的是什么儿子哦,竟然敢骂天子昏聩,要命啊。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心塞得不要不要的。儿子女儿,就没一个省心的。

    尤其是是看到湖阳均主还在点头,附和宁王说的话,就差跳出来公然支持,萧淑妃更是头痛。

    顾玖心头颤了颤,宁王真敢说啊!

    天子会砍了宁王吗?

    砍完了宁王,会不会顺带把王府的人也给砍了?

    遇到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父王,顾玖第一次觉着自己的心脏不够强大。

    她真的不想死啊,她还想长命百岁。

    出人意料,天子竟然没有暴跳如雷。

    天子哼哼两声,“朕如果真是昏君,早八百年前就将你宰了,还会留你到今天给朕添堵?滚起来。”

    宁王瞬间跳起来,动作麻利,哪有被打痛的样子嘛。

    等宁王站稳了,又开始做戏,揉着被打的地方,做出一副很痛的样子,“父皇,李家不干人事,光收拾一个李大郎,那太便宜李家。要我说,直接抄家流放得了。”

    “闭嘴!”

    天子怒斥宁王,“要如何处置李家,朕自有决断,轮不到你来胡说八道。”

    宁王丝毫不惧,抓住机会一个劲的抨击李家。

    从李老爷如何不是个东西,讨论到李大郎如何不是个东西,再论证李家下人如何不是东西。

    就差没说李德妃不是个东西。

    顾玖本以为天子会阻止宁王说下去,意外的是天子并没有阻止,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

    她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身为上位者,尤其是做皇帝的人,绝不希望看到下面的臣子一团和气。

    皇帝不希望看到党政,但更不希望看到文武大臣卿卿我我,同穿一条裤子。

    臣子和臣子之间,要有立场,要有派系,要有斗争,这才是天子乐意看见的情况。

    天子需要权力制衡,权利制衡的前提就是朝中一定要有争斗。

    天子宠爱李德妃不假,纵容李家也不假。

    但是天子也不介意有人站出来同李家斗个你死我活。

    宁王身为皇子,如果降低身段,跑去舔李家的臭脚。顾玖得罪了李家,宁王只知道息事宁人,天子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大怒,震怒。

    绝不是假把式地将宁王抽几鞭子就完事,天子会将宁王往死里弄,弄死。

    堂堂皇子,去舔外戚的臭脚,首先就是丢了皇室的脸面。

    这种软骨头,就不配做皇子。

    其次,宁王若是捧李家的臭脚,也就意味着宁王同李家开始联合。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天子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前面说了,天子要的是争斗,而非一团和气。

    李家是李家,宁王是宁王,在天子心目中,这两边一直是两条平行线。

    如果这两条线纠缠在一起,也只能是针锋相对,绝不允许两家联合在一起蝇营狗苟。

    天子猜忌成年皇子,何尝不会防备外戚。

    只有当皇子和外戚相互争斗的时候,天子才会感到安全。

    说到底,天子就是怕,怕下面的人联合起来蒙蔽他,架空他。

    哪个皇子敢和李家结盟,没被发现就算了。一旦被发现,天子一定会以雷霆手段斩断双方结盟。

    很显然,宁王一早就猜透了天子的心思,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在天子跟前抨击李家。

    因为宁王知道,无论他怎么抨击,天子都不会真的将他怎么样。

    反过来,天子也不会因为宁王抨击李家,就真的对李家怎么样。

    就比如鲁侯,朝堂内外,一年到头,弹劾鲁侯的奏章能装几大箩筐。

    但是天子从来都是留中不发,一直以来都对鲁侯信任有加。

    可是天子信任鲁侯的同时,又不阻止朝臣弹劾鲁侯。

    这其实就是权利制衡。

    天子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鲁侯,忠心任事。只要忠心,朕就一定信任你,保住你。无论朝臣如何诋毁你,朕都不会夺你的兵权,将你召回京城。

    反之,你若是不肯忠心任事,那么所有的弹劾奏章,都将成为催命符。

    天子任由宁王抨击李家,还时不时地点点头,认为宁王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光有道理有个屁用。

    天子是不会动李家的,除非李家造反。

    宁王也清楚这一点,他无非是松松土,撬撬墙角,说不定哪一天今日说的话就派上了用场。一切都是在为未来打算。

    最后,宁王总结道:“照我的意思,湖阳打李大郎还打轻了。几个耳光哪里够,少说也要打他一个半身不遂。”

    湖阳凑趣,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力气不够大,没办法将他打个半身不遂。”

    萧淑妃瞪了眼湖阳,哪都有你,就不能闭嘴。

    湖阳委屈。

    结果天子也对她不满,湖阳不敢委屈了,只能认命。

    天子怒道:“湖阳冲到衙门殴打朝廷命官还有理了。湖阳,将顾玖给你的两千两拿出来。”

    湖阳立马紧张起来,捂紧自己的钱袋子,“父皇要做什么?”

    天子哼了一声,“你的两千两充公,改明儿拿钱让御膳房做个红烧狮子头,朕一定吃得很香。”

    湖阳委屈,“这是我的钱。父皇富有四海,还抢我的钱,我不活了。”

    天子板着脸,“你缺这点钱吗?你不是说你跟着顾玖做生意能赚钱,既然如此,区区两千两能要你的命。”

    湖阳哭,眼泪滚落而下。

    宁王冲她努努嘴,“赶紧把钱拿出来。你今天没事,全靠父皇替你兜着。你难道不该孝敬父皇吗?”

    湖阳无可奈何地将还没揣热乎的银票掏出来。

    她的目光四下搜寻顾玖,总算在角落里发现了顾玖的踪影。

    她凶巴巴地看着顾玖,如今事情办成了银子却没了,这事怎么算?

    顾玖微微颔首,偷偷比划了个手势,叫湖阳郡主别伤心。不就是两千两白银,我给你就是。

    顾玖如今财大气粗,区区两千两若能买天子消气,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顾玖,你和湖阳比划什么呢?和朕说说?”

    顾玖:MMP,藏得这么严实还是没逃掉。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回禀陛下,孙媳是在劝湖阳姑母赶紧把钱拿出来孝敬陛下。”

    “哦?你不是答应湖阳,事后补偿她吗?”天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顾玖。

    顾玖低头,尴尬。

    “陛下慧眼如炬,什么都逃不过陛下的法眼。”

    陈大昌从湖阳郡主手中拿走两千两,放在天子面前。

    天子呵呵一笑,“顾玖,你出手不够大方啊。让堂堂郡主替你跑腿做事,怎么才两千两。”

    顾玖心头颤了颤,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说道:“陛下误会了,湖阳姑母绝不是在为孙媳跑腿做事。湖阳姑母是在替我们共同的事业打拼,她是在维护我们大家的利益,非常了不起。”

    湖阳郡主频频点头,就是这样的。她堂堂郡主,岂会替别人跑腿做事。她是在保护自己的那份利益。父皇和母妃全都不理解,哼,你们都不懂。

    萧淑妃一脸心塞,顾玖到底给湖阳灌了什么迷魂药?啊?

    明明是跑腿做事,冠冕堂皇的换个说法就能改变跑腿做事的本质吗?

    荒唐!

    更蠢的是湖阳,竟然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依旧喝着顾玖的迷魂汤。

    天子憋着笑。

    看着湖阳被忽悠得一瘸一拐的,他觉着很喜庆。

    宁王一本正经,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玖能忽悠住湖阳,说起来也算是好事。

    下次湖阳再到王府要银子,直接让顾玖去应付就成了。

    反正顾玖是嫡长媳,这种事情理应让她来处理。

    天子故意板着脸,呵斥顾玖,“巧言令色,实在是令人不齿。”

    顾玖一脸弱弱的模样:MMP,你是皇帝,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天子哼了一声,“那个雨花巷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改造?”

    顾玖说道:“雨花巷内涝,恶臭,居住环境差,没有商家愿意租赁。所以,即便雨花巷占据了很好的地里环境,紧邻内城河,依旧卖不出高价,反而成为藏污纳垢之地。

    孙媳改造雨花巷,就是要改变雨花巷内涝,恶臭,藏污纳垢的缺点,发挥原本就有的优势,将雨花巷建成一个富有商业价值,令人趋之若鹜的商业宝地。”

    天子眯起眼睛,“照着你的规划,花费不少啊!”

    “花费的确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心血。所以一旦知道有人暗中放火,毁掉大家的希望,湖阳姑母才会义愤填膺站出来,势要同恶势力斗争到底。”

    顾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湖阳郡主被忽悠得自己都相信了。

    坚信自己是正义使者,打李大郎,就是在和恶势力做斗争。

    宁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天子一张脸憋着,想笑又显得没威严。只能咬着牙,怒斥一声,“狡辩!”

    顾玖低头,一副低眉顺眼,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态度。

    天子哼了一声,“朕想来,你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投入那么多钱进去,一个雨花巷你能赚多少?”

    当别人问自己能赚多少的时候,该显摆吗?

    万万不能!

    绝对不能!

    顾玖频频摇头,“没钱赚的,最多就赚点辛苦钱,还不够打赏下人。”

    天子眼睛眯起来,“你没说实话。”

    顾玖忙说道:“工程才开始,现在只看到投入,没看到产出。说能赚多少钱,为时过早。”

    “那好,朕就等你工程结束。朕要看看,你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到底能赚多少钱。”

    顾玖心头苦,却不说。

    被天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乐意吗?”天子问道。

    顾玖哭笑一声,“孙媳不敢。”

    “朕看你修房子似乎很有一套。宫里三大殿常年不曾修缮,只因为户部拿不出钱来,少府的钱也不能随意动用。若是你,你要怎么做?”

    顾玖一脸懵逼,傻傻地问道:“陛下,三大殿是哪三大殿。”

    “荒谬!”天子震怒,指着宁王,“顾玖连三大殿都不知道,你身为一家之主,在干什么?”

    宁王还是那副样子,“儿孙自有儿孙福,父皇,你就是管得太宽。”

    天子抄起笔筒就朝宁王头上砸去。

    宁王果断跳起来,躲了过去。这

    天子哼哼两声,“告诉顾玖,三大殿是那三大殿。”

    陈大昌笑了起来,微微躬身,“诏夫人,请记住了,陛下说的三大殿指的是奉先殿,两仪殿,以及陛下的寝宫长生殿。”

    顾玖低头,暗暗吐槽,说什么修缮三大殿,分明是想大兴土木,修缮长生殿吧。

    奉先殿和两仪殿,不过是捎带的,最主要的作用是证明天子不是个骄奢淫逸的人。毕竟天子还惦记着列祖列宗,知道修缮一下列祖列宗躺着的地方。

    有奉先殿和两仪殿这两处面子工程在,朝臣那里也不会太疯狂的反对,面子上也好看一点。

    可惜户部没钱,天子又不想陶自己的小金库替户部买单。

    于是乎,修缮三大殿的事情就一拖再拖,拖了许多年。

    只要天子不提这事,朝臣们全都装傻,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

    顾玖听完陈大昌的介绍,哦了一声。

    天子皱眉,“你就这态度?”

    顾玖一脸茫然,“请陛下明示。”

    天子很不满,“若是换做你来修缮三大殿,你要怎么做?”

    顾玖继续茫然,装傻,“孙媳要怎么做,肯定是问户部要钱啊。”

    “有人计算,修缮三大殿,至少要花费两百万两。你如何看?”

    顾玖:“哦!”

    天子再次皱眉,不满,“顾玖,休要敷衍朕。否则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玖一脸苦逼。

    她只好打起精神说道:“具体情况孙媳没看到,不过既然有人说要花费两百万两,那肯定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

    天子再次问道:“如果朕将修缮三大殿的差事交给你,你要如何做?”

    大殿内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顾玖的身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大大的问号,天子为何对顾玖另眼相看?

第336章 化身招财童子

    “修缮三大殿,事关重大,非工部尚书不能担当如此重任。”

    顾玖很委屈。

    她招谁惹谁了,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才会被天子另眼相看。

    她一点都不期待别人的另眼相看,好不好。

    她很乐意做个低调的人,低调地赚钱,低调地成为一个不差钱的富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天子也不卖关子,干脆挑明了和顾玖说。

    他要是不挑明,他敢肯定,顾玖会一直装傻,半点不怵。

    “工部尚书自然要担当重任,然而工部没钱,户部也没钱。你说怎么办?”

    顾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朝宁王看去。

    宁王爱莫能助。

    他要是有生钱的法子,去年也不会因为户部清理亏空搞得那么狼狈。

    顾玖的目光又扫过湖阳郡主,算了,湖阳郡主还要靠她来救。

    最后她的目光看向了萧淑妃。

    萧淑妃却没有回应她。

    顾玖叹息一声,人品不好啊,竟然无一人替她解围。

    顾玖只能弱弱地说道:“听说少府有钱。”

    天子被气笑了,笑过之后,脸色一沉,“少府的钱另有他用。”

    顾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户部能出多少钱?”

    天子哼了一声,“户部一文钱都没有。少府勉为其难能出三十万两。”

    才三十万两。

    不过也不算少,够启动资本,算下来还能赚一点。

    当然,顾玖是不会将心里话说出去的。

    她躬身说道:“只有三十万两,着实少了些。孙媳无法可想,请陛下见谅。”

    “果真无法?”天子死死地盯着顾玖。

    顾玖特别真诚地点头,“孙媳只是一介内宅妇人,并无什么本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填补一百七十万两的亏空。”

    天子似笑非笑,“朕给你时间,什么时候你想出来,什么时候报给朕知晓。”

    顾玖欲哭无泪。

    要解决一百七十万两的亏空,她有一百种办法。要靠修缮宫殿来赚钱,她至少有五十种办法。可是她不能入坑。

    因为前方是个巨大的黑洞。

    她要是跳了这个坑,就会被吸入那个巨大的黑洞。

    等着瞧吧,等她修缮了三大殿,信不信,还有四大殿五大殿等着她。

    届时,她还发什么财致什么富。辛辛苦苦,到最后全是替皇帝打工。

    顾玖委屈道:“孙媳真的想不出办法。”

    天子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不急,你慢慢想。朕对你有信心。”

    “可是孙媳对自己没信心。”

    “无妨!朕相信你迟早会有信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玖还能说什么。

    容她哭一会行不行。

    天子又对宁王说道:“回去后好好反省,还有,不准为难顾玖。”

    宁王躬身称是,难得老实一回。

    天子忙了一天,累了,挥手,将所有人打发出去。

    顾玖走在最后面。

    明明是盛夏季节,可是她的心情好似秋风萧瑟,眼看寒冬就要到来。

    等人都走了,天子和陈大昌抱怨道:“顾玖不老实,不压一压她,她是不肯出力的。”

    “陛下说的是。老奴也很好奇诏夫人究竟有何办法解决一百七十万两的亏空。”

    天子哈哈一笑,“你不知道她的本事,朕却一清二楚。顾玖买雨花巷,从始至终,没出过一文钱。就连从少府借贷的二十万两,也是她忽悠少府家令得到的。

    她拿着别人的钱,改造雨花巷。最后赚了钱,大部分都落到她的口袋里。你说她厉害不厉害?她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

    修缮三大殿,亏空一百七十万两,看似很多,但是朕相信以顾玖的本事。她不仅能解决亏空,说不定她还能从中赚钱。”

    陈大昌一脸惊讶,“真没想到诏夫人竟然还是个招财童子。”

    “哈哈……”

    天子大笑出声,“这话没错,顾玖就是招财童子。她这个招财童子,不能光摆在王府,替王府招财。是时候也该出来,替朕招招财。

    她给少府家令出的主意就很好嘛。少府进入借贷市场,趁机安置退伍军人,为兵部省却一大笔开销。少府又能借此生财,还能打压民间高利贷,解民生之危。此事一举多得,她这份本事,堪为计相。”

    所谓计相,便是户部尚书。

    户部天天要和钱粮打交道,如何量入为出,如何开源节流,从古至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都很考验个人能力。

    然而,自古以来,多半以上的户部尚书的本事,都是才干平平。

    只会节流,不会开源。叫他开源,只知道给小民增加赋税。

    赋税多了,小民不堪重负,就会出大问题。

    天子对现在的这位户部尚书就很不满,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

    顾玖给少府出的主意,给天子打开了另外一扇窗。

    增加朝廷和皇帝小金库的收入,也不一定要通过赋税。商业手段一样可行嘛。

    天子问陈大昌,“顾玖的父亲,叫顾……”

    “启禀陛下,叫顾知礼,现任户部右侍郎。”

    天子点点头,他对顾大人实在是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只因为顾大人也是一个才干平平的官员。

    天子说道:“将顾知礼的卷宗调出来,朕要过目。”

    陈大昌躬身称是。

    他心知肚明,因为顾玖的才干,天子对顾大人起了兴趣。以为有其女必有其父。顾玖那么善于生财,天子就以为顾大人也会生财。

    陈大昌笑了,陛下一定会失望的。

    有其女,不一定有其父。

    顾大人敛财是一把好手。叫他生财,可是找错了人。

    ……

    顾玖跟着大家来到长春殿。

    萧淑妃往罗汉榻上面一坐,开口就问顾玖,“你搞的那个雨花巷,真能赚钱?”

    顾玖很谦虚,“稍稍能赚一点。”

    湖阳郡主补充,“肯定能赚钱。顾玖可是保证了,年底就能连本带利把钱送给我。”

    顾玖嘴角抽抽,暗暗吐槽湖阳郡主猪队友。

    萧淑妃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身为王府嫡长媳,不要光顾着赚钱。王府缺了你的花用吗?你看看今天,闹出多大的乱子。差一点,湖阳还有王爷都会被你连累。

    你真以为李家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若是你一个内宅妇人都能将李家打趴下,要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做什么?”

    顾玖柔柔弱弱地说道:“娘娘教训的是。孙媳以后一定低调,不惹事。”

    前提是别人不惹她,她肯定不会主动惹事。

    谁叫李家玩阴的。要竞争,大家光明正大,凭本事竞争。尽玩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不打李家打谁?

    就是要将李家打怕了,以后才不敢随意伸手。

    顾玖就是典型的认错积极,死不悔改。

    萧淑妃又说道:“你现在要紧的事情,是赶紧生下儿子。你和刘诏成亲都两年了,肚子都还没动静,像话吗?连欧阳芙都有身孕,你倒是半点不着急,整日忙着赚钱,不成体统。”

    顾玖弱弱称是。

    她心头吐槽,刘诏穷光蛋一个,还要她拿钱出来养。她要是不努力赚钱,就靠陪嫁的铺子庄子一年那么点收益,喝西北风啊。

    尤其是王府这种高标准消费的地方,花钱更是比赚钱快。

    而且养孩子也是要花钱的。

    瞧瞧欧阳芙,肚子还没显怀,已经忙着给孩子准备各种衣服。钱似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别说什么长辈赏赐。

    什么时候一个小家庭能靠长辈赏赐生活无忧?

    做梦吧。

    长辈赏赐,始终是杯水车薪。公中的钱财,也是有定数的,不是想用就用,毕竟没分家。

    额外的开支怎么办,只能陶私房银子。

    不想办法开源,再多的私房银子也不够用。

    顾玖在内心深处偷偷吐槽,面上还要做出悔不当初的模样,诚恳听取萧淑妃的教诲。

    宁王哈哈一笑,“母妃,你就别说她了。她有本事赚钱,就让她赚去。儿子都想将王府的产业交给她打理,说不定年年都能有结余,不用儿子绞尽脑汁四处搞银子。”

    萧淑妃横了眼宁王,“荒唐!偌大的王府,岂能随意交到年轻人手中。就算你乐意,裴氏能答应?”

    宁王不甚在意地说道:“那就先让顾玖管一小部分。真要有成效的话,以后就让她多管一点。”

    顾玖忙说道:“父王厚爱,只是儿媳力有不逮,恐怕要让父王失望。”

    宁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大媳妇,你也是王府的一员。你既然有生财的办法,你真能眼睁睁看着王府寅吃卯粮,年年打饥荒?”

    顾玖尴尬一笑,“父王高看儿媳的本事,儿媳真没父王想的那么能干。”

    宁王说道:“你到底是真能干还是假能干,本王有眼睛,会看也会自己做判断。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后,本王亲自同王妃商量,拿一部分产业出来交到你手里。今年已经过半,等明年看成效。”

    嘤嘤嘤!

    顾玖想拒绝。

    她现在只想充实自己的小金库,赚私房钱赚得爽翻天,真不想分散精力打理王府公中的产业。

    因为一旦她接手管理,又是一场风暴。

    原有的那些人,肯定要裁撤一部分,打压一部分,扶持一部分。甚至连经营模式都有可能改变。

    如此一来,免不了有人到王妃王爷跟前告状。

    届时又是一地鸡毛。

    真不如她从无到有,一手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

    她的地盘,一切的事情全都她说了算。谁敢瞎叨叨,直接开掉就成。

    可是看宁王的意思,她这回是拒绝不了的。

    罢了,真要叫她打理王府的产业,等于是给她权柄。

    她要钱也要权。

    只要有足够的权利,受点委屈,她也忍了。

    ……

    出宫的时候,湖阳郡主拉住顾玖。

    “事办了,钱没了,大侄子媳妇,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顾玖笑了起来,“姑母看我是过河拆桥的人吗?”

    说完,顾玖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今日姑母力挽狂澜,打得李大郎找不到北,侄儿媳妇十分佩服。姑母辛苦了,这点钱请您笑纳,您别嫌少。”

    湖阳郡主盯着顾玖手中的银票,看看厚度,估摸就是两千两。

    她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今日本宫很舒坦,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下次如果还有不开眼的人,大侄子媳妇你别和本宫客气。只要钱到位,本宫替你收拾那些不开眼的人。”

    顾玖笑道:“多谢姑母仗义。姑母放心,以后我们还会有许多机会合作。”

    湖阳郡主拿着银票,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

    她枯燥乏味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就被顾玖点亮了,找到了新的乐趣。

    想起今日在少府衙门打李大郎的光辉举动,湖阳郡主在马车内咯咯咯地发笑,十分得意。

    这件事,就算老了,她也不会忘记。

    这可是少有的光辉战绩,值得铭记一辈子。

    明儿,她就去找福雅公主显摆,刺激刺激福雅公主。

    看着福雅公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这招还是顾玖教给她的。

    别人都说她无耻,其实真正无耻的人顾玖。

    顾玖才是那个心黑手辣的主。而她则是拳打草菅人命大贱人李大郎的正义使者。

    嗯,湖阳真的被顾玖给忽悠瘸了,没毛病。

    宁王亲眼看见顾玖掏钱给湖阳,看见湖阳眉开眼笑的离去。

    论花钱买人心,还是顾玖更胜一筹。

    ……

    回到王府,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先是裴氏审问顾玖,宁王替顾玖开脱。

    顾玖借此顺利脱身。

    接着宁王叫裴氏拿出一点产业,交给顾玖打理。既然顾玖生财有道,也让她替王府发光发热嘛。

    裴氏一听,犹如被人踩了尾巴,直接跳了起来。

    “王爷此话是何意?王爷是嫌弃妾身能力有限,不擅营生,要夺权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顾玖理财的本事,连父皇都看重。修缮三大殿,如何解决银子短缺的问题,父皇还要请教老大媳妇。”

    “当真?”裴氏半信半疑,总觉着宁王是在忽悠她。

    宁王重重地点头,“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本王如何会骗你。还有今日的事情,想必你都听说了。

    那你知不知道,从始至终,湖阳所作所为,甚至在父皇跟前说的话,都是老大媳妇教的?

    她一个内宅妇人,自始至终没露面,却精准的算计到了一切,并且笃定湖阳能顺利脱身。要不是湖阳架不住父皇的逼问,老大媳妇还能一直躲在背后不露面。

    而且她还说动少府家令少府狱丞两位老大人配合湖阳的行动,这样的才智,那些朝臣都比不上。

    试问,朝堂上有谁能像老大媳妇一样,借由一笔生意,精准算计李家,而且成功拔掉李大郎这颗钉子?

    本王估计,今日湖阳干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内外。可是有几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躲在王府的一个内宅妇人设计的?

    这事倒是提醒本王,本王一会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对外透露老大媳妇的名字。”

    “王爷为何要下封口令?”裴氏好奇一问。

    宁王哈哈一笑,说道:“藏着老大媳妇,就等于是藏起了一把利剑。外人会猜测,湖阳是听从本王命令行事,殊不知,李家是栽在一个不满双十年华的女人手中。

    万一有一天,王府陷入最难的境地,以前本王还在担心谁能挑起王府的重担,如今本王确定,老大媳妇当仁不让,她能在危难时刻挑起王府的重担。”

    裴氏皱眉,“王爷对老大媳妇,未免太过高看。”

    宁王连连摆手,“不是高看,而是一直小看了她。你分两三个庄子铺子给她,叫她打理。等到明年看成效,就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生财。

    等她雨花巷改造完毕,真要能赚钱的话,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本王做主,给她本钱叫她折腾。不过王府要占大头。”

    裴氏哼了一声,“那就分她两个田庄,一个粮油铺子。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不能玩出花样。”

第337章 千年狐妖

    顾大人上早朝,被天子亲自点名,激动的脸色涨红。

    天子问政事,顾大人站在大殿中央侃侃而谈。

    天子一开始兴趣盎然,很认真的倾听。结果越听,脸色越臭,越发失望。

    莫非顾大人不擅政事?

    于是天子问户部财政,如何开源节流。

    顾大人难得有机会在天子面前表现自己,恨不得将肚子里的墨水一股脑全倒出来。

    然而,他的看法,全都是一些老调重弹,天子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天子很失望。

    顾玖明明那么聪慧,生财的想法那么多。为何顾大人如此愚钝。

    陈大昌伺候在一旁,低头,嘴角微微一扬。他就知道天子会失望。

    天子挥挥手,“顾爱卿退下!”

    一句话就将意气风发的顾大人打回了原形。

    顾大人有点懵,他正说到高潮处,为何叫他退下。

    天子叫他退下,他只能乖乖退下,回到队伍里。

    顾大人患得患失,他说得不好?表现不好?

    他说的办法,可都是户部常常提起的。

    眼睁睁看着天子对他失去了兴趣,更不会有提拔他的心思,顾大人黯然神伤,心情很是抑郁。

    大殿内,唯有少府家令,少府狱丞知道真相。

    他们对顾大人报以同情,顾玖为顾大人争取来的机会,可惜了啊!

    看来顾玖的聪明才智遗传于母亲,而非父亲顾大人。

    听说顾玖的母族姓苏,也是世代书香,只是如今落魄了。

    等回去后,打听打听苏家的近况。

    ……

    渭水河畔,南来北往的商家刚一下船,就见识了新奇的东西,名曰:海报!

    精美的海报上面,用着夸张的字眼写着如下内容:

    想快速致富吗?想走上人生巅峰吗?想让钱如流水一样流转吗?请来雨花巷,这里能实现你的梦想。

    夸张的字眼,配上精美的房舍,口岸,堆积如山的货物画面,第一眼就抓住了众多商家的目光。

    够新奇!

    夸张不要紧,精美也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新奇。

    新奇才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与此同时,有伙计在渭水河畔吆喝,“货物船运,直接进京城,代缴城门税,雨花巷码头卸货,价钱公道。每天来回十趟,手快有手慢无,快快来啊!”

    南来北往的商户瞬间就被代缴城门税给吸引住了。

    纷纷涌上去,围着伙计,“真的代缴城门税?你们怎么收钱?”

    “雨花巷码头在哪里?”

    “一船货物多长时间能进京?”

    “靠不靠谱啊?”

    众人七嘴八舌,各种问题抛向伙计。

    伙计干脆往柜子上一站,居高临下看着围过来的商户,“第一,我是四海商行的伙计,我们四海商行经营各种生意。包括从渭水河畔到内城河这一段的货物航运,记住,这一段航运我们四海商行是京城独家经营。凡是没有四海商行标志的,说能帮你们运货进京城,代缴税收的,统统都是骗子。

    第二,我们之所以能帮你们代缴税收,是因为我们四海商行有大来头,我们背靠少府。少府那可是天子的私库,试问天下谁能大过少府?

    我们四海商行有少府的手令,城门吏绝不会为难,由我们出面,只要你们的货物不违禁,绝对能够顺利通关。

    当天在渭水河畔卸货,当天货物就能进京,到达雨花巷码头。比起过去要花费三四天才能将货物送进京城,还要请车行,请力夫,打点人情关系等等花费,我们四海商行收费绝对公道。不仅能替你们省下时间,还能省下大笔人情开销。

    谁有需要,请到我这里登记,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船只货运。你们不放心,可以自己跟船,看看我们四海商行有没有能力帮你们一天通关。保证天黑之前,货物就能进京。”

    伙计吆喝完,有人迟疑,有人观望,有人看笑话,当然也有人踊跃尝试。

    “我先定五艘船,都是丝绸布匹,今天能不能通关?”一位年轻公子,手持折扇,不像个生意人,更像个世家公子朗声问道。

    伙计大喜过望,还以为会跑空,没想到真有人定船。

    “这位老板有眼光,请到这边登记。五艘船是吗,我们要派人上船验货,确保没有违禁。”

    “没问题,尽管验货。”

    年轻公子很干脆,跟在他身边的管事上前,同四海商行的伙计办理手里。

    “公子为何要定船?我们有长期合作的车马行,派人通知一声,他们就会派人派车帮我们将货物运到京城。”

    周谨摇着折扇,饶有兴趣地说道:“你不觉着很有意思吗?这个新冒出来的四海商行,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来头,也不知道伙计口中说的背靠少府是不是真的,但是既然敢承诺当天通关,当天进京,本公子就认为该尝试一下。

    如果四海商行真有这样大的能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种新的生意模式的诞生。改明儿我们直接回南边,将这种模式直接复制到海运码头,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管事面色一变,“如果真能复制,等于是公子就掌控了整个码头。所有货物进出,都逃不过公子的法眼。”

    周谨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你去跟船,将他们操作的每一步都牢记下来。本公子就坐马车,先去海报上的雨花巷看看。想必这个雨花巷码头就在雨花巷附近,我们就在雨花巷碰面。”

    “公子一人进京,这如何使得。公子千金之躯,可不能以身犯险。”

    “无妨,有老郑他们在,出不了事。”

    周谨坐上马车,缓缓朝城门而去。

    在过去,南来北往的商户,将货物运到京城外渭水河畔后,请力夫,请车行,用驴车,骡车,牛车,短则两三天,长则十天半个月,才能将货物运送到京城。

    经过城门的时候,还需要提前打点,缴纳一笔城门税,确定货物没有违禁才能进京销售。

    这期间考验的就是商户的人脉关系,管事的能力。

    像那种初次跑京城的商家,通常都会找同乡带一带,主要就是为了应付各路小鬼。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码头的小鬼是第一关,城门小鬼是第二关,到了京城还有第三关第四关无数关等着。

    总之,想要将生意做到京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四海商行横空出现,直接替商家省却了第一关第二关,对商家来说是极大的方便。

    省时省事还省钱,还不用操心,这种好事其实商户们都乐见其成。

    目前大家还在观望,只因为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反馈回来正面的消息,不用怀疑,四海商行设在渭水河畔的办公点一定会被南来北往的商户给踩破的。

    缴纳了入城税后,周谨顺利进入千年古城,大周京城。

    京城很繁华,毋庸置疑。

    周谨干脆下了马车,四处走走看看。

    他是第一次来京城,对京城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他在茶楼喝茶,随口问小二,“雨花巷怎么走?”

    小二立马兴奋问道:“公子也是为了买雨花巷的房子吗?赶紧去排队拿号牌,听说过几天就要开盘了。”

    周谨一脸懵逼。他自诩见多识广,出过海,去过草原,到过荒漠,小二口中的号牌他能明白,开盘又是什么鬼。

    他试着问道:“雨花巷很有名吗?”

    小二笑了起来,“公子是刚从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雨花巷。知道湖阳郡主和李家吗,就是李德妃的那个李家。

    上个月,湖阳郡主对李家大打出手,砸了李家铺面,还将李大郎打个半残废,闹到御前打官司,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雨花巷。

    现在京城无人不知雨花巷,一听说雨花巷要开盘,连我家掌柜口袋里没几个钱,也跑去凑热闹领了个号牌回来。”

    周谨内心惊疑不定,“堂堂郡主打外戚,就为了一个雨花巷?”

    “那是!湖阳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叫我说,那李家就该打。”

    “王小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去干活。”掌柜出面呵斥小二。

    小二一脸心虚,赶紧跑了。

    掌柜到周谨面前赔礼道歉,“公子千万别听小二胡说八道。李家和郡主娘娘都是贵人,哪是我们小民能议论的,是吧。”

    周谨扬眉一笑,“刚才听小二说,掌柜领了号牌?几号?”

    掌柜眉开眼笑,“就是凑个热闹。”

    周谨笑道:“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开盘是指卖房子?”

    “对对对,这好像是叫做预售,对,就是叫预售。先交钱买,过几个月他们才交房。我听看过样板房的人说,那房子真好。又靠着码头,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在那边做生意,生意肯定差不了。”

    “掌柜能不能将号牌让给我,我出钱买。”

    “这?可是登记的是我的名字。”

    “没规定不能改名字吧。”

    “那倒是没有。”

    “我出二十两买掌柜手中的号牌,如何?”

    掌柜呼吸一窒。别看他是掌柜,那也只是个打工的,一个月工钱也才一两五钱。

    二十年抵得上他一年的收入。

    掌柜二话没说,就将号牌让了出来,换了二十两。

    拿着刻着贰拾号码牌,周谨离开了茶楼,直接前往雨花巷。

    雨花巷被围了起来,听动静,里面正在紧急施工。

    雨花巷后面的内城河,淤泥被清理干净,两岸种植了树木。还建了一个不大的码头,足够同时停靠二十来艘小货船。

    码头很冷清,并无货物运来。

    但是该有的装备,一样不少。

    显然,这个四海商行敢出来招揽生意,不仅仅因为有靠山,还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只等开张营业。

    白仲带着人从工地里面出来。

    周谨迎了上去,“请问,哪里能看样板房?”

    白仲上下打量周谨。

    周谨嘴角含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白仲说道:“十日后,雨花巷正式发售,届时会开放样板房。到时公子赶早。”

    “请问,你们已经发出多少号码牌?”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白仲拱拱手,带着人离开。

    他很忙。

    雨花巷能不能赚钱,全看十天后的发售效果。

    所以这十天很关键,要尽可能招揽更多的商户参与到这场盛事中。

    周谨含笑目送白仲离开。

    虽然白仲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周谨依旧听出一丝不寻常。

    有意思,雨花巷竟然是一名太监管事。

    看来市井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市井传言,雨花巷是湖阳郡主的产业。还有一种说法,雨花巷是宁王府的产业。

    没处在高层,是不可能知道,雨花巷真正的东家是宁王府的诏夫人。

    一直以来,顾玖都躲在幕后,极少露面。

    周谨虽然第一次来到京城,但是对京城上层人物并不陌生。

    以他对湖阳郡主的印象,雨花巷各种开创性的商业模式,绝对不是湖阳郡主那个混吃等死的皇女能想出来的。

    所以湖阳郡主绝对不是雨花巷真正的东家。

    至于宁王,以他的了解,宁王有这能力,但是却没有这个精力。

    区区一条街道,宁王犯不着大费心思。

    所以,雨花巷真正的东家,一定是躲在湖阳郡主和宁王背后的人。

    这个人,很可能来自宁王府。

    具体是哪一位,有待验证。

    周谨对这个躲在幕后的人,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期待和对方见面的那一天。

    ……

    临近傍晚,五艘货船顺利达到雨花巷码头。

    四海商行说到做到,没玩忽悠。

    管事在茶楼见到周谨。

    “启禀公子,这个四海商行能耐真不小,通关的时候,全程小的都没露面,全都是商行代办。半个时辰就忙完了,没有多花一文钱。”

    周谨透过窗户,欣赏着京城的夜色,“看来这个四海商行要发了。”

    次日,渭水河畔。

    南来北往的商户,围着四海商行的办公点,将小小的办公点围得水泄不通。

    四海商行一炮而红。

    但是订单太多,有点忙不过来。

    商户们一点都不在意,“晚几天没关系,只要你们能帮我们通关,多花点钱都值得。”

    “对啊,多花点钱我也愿意,总比伺候那帮孙子强。”

    不用直接和那群难缠的小鬼打交道,商户们情愿多耽误两天,多花点钱。

    伙计站出来,“我们四海商行诚信经营,绝对不会多收大家一文钱。大家放心,你们的想法,小的我会如实禀报上面。说不定半年后老板肯掏钱扩建码头,你们的货物都能在一天之内运到京城。

    还有,雨花巷的房子马上就要开卖了,你们想想,要是在雨花巷置办产业,货物出了码头,几步路就进入雨花巷,多方便。那地方可是风水宝地啊,买了雨花巷的房子,保证你们生意红火。要知道,那里可是由贵人罩着的,无人敢在雨花巷闹事。”

    “是不是湖阳郡主和宁王罩着雨花巷?”

    “哈哈……大家想买房子,就要抓紧了。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

    “伙计,你们四海商行和雨花巷东家是一个人吗?”

    “哈哈,大家尽管放心大胆的买房子。”

    ……

    几千里外,北荣京城。

    刘诏看着眼前白白嫩嫩,才十五六岁,数次接触却始终沉默不语的十三王子,笑了!

    笑的像一只千年狐妖。

    因为他终于在十三王子的眼中看见了深入骨髓的恨意。

    “殿下节哀。关于殿下母亲还有亲姐姐的遭遇,我很遗憾。我没想到大王竟然狠心赐死殿下的母亲,还将殿下的亲姐姐如玉公主赐婚给花拉将军,结果却被花拉将军折辱而死。然而大王对如玉公主的死,竟然没有过问半句,实在是令人心寒。”

    十三王子低着头,没有作声。

    刘诏再接再厉,“大王老了,糊涂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行如此禽兽之事。只怕很快,殿下你的性命也将不保。”

    十三王子攥紧了拳头。

    刘诏压低声音,装似随意地问道:“殿下想要报仇吗?想要杀了那些害你落到如此境地的人吗?”

第338章 狠狠打他们的脸

    刘诏送走了十三王子,又马不停蹄地参加五王子的宴请。

    酒池肉林,不足以形容这场宴请。

    人人沉醉其中,尽情享乐。

    唯有刘诏,保持着清醒。

    “公子诏,你是看不上本王的宴请吗?”五王子出声质问。

    刘诏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

    “我是笑殿下可悲可叹。”

    哐!

    武将拔出腰间佩刀,就朝刘诏杀去。

    护卫赵三一跃而出,格挡,双方杀在一起。

    五王子没有出声阻拦武将,刘诏同样没有阻拦。放任赵三同武将来一场生死搏杀。

    刘诏端起酒杯,浅尝辄止,“可怜皇后,被废被杀。殿下不思母仇,只知醉生梦死,一味胆怯懦弱。只怕下一次,屠刀就要落到殿下的头上。”

    “大胆!”

    又有数个武将站起来。

    五王子眯起眼睛,挥挥手,所有人全部退下。

    护卫赵三也退回到刘诏身后。

    “公子诏,你休想挑拨我与大王之间的父子之情。”

    刘诏嗤笑一声,“殿下可知,在我们大周有句话叫做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大王为了一个女人废后杀后,殿下不仅死了母亲,甚至连嫡子身份都没了,等于是被剥夺了继承王位的资格。请问这是父子之情?仇人也不过如此。

    还有,殿下的亲舅舅,被那个女人的兄弟夺了兵权,殿下真的甘心?花拉将军连堂堂公主都能折辱而死,杀个把王子,只怕大王也不会过问吧。

    等花拉将军将你们一个个全都杀死,届时,那个女人的儿子再无障碍,他将是下一代的王。试问,殿下甘心等死吗?”

    “公子诏,你休要耸人听闻。”

    刘诏嘲讽一笑,“本公子是不是耸人听闻,殿下,你不妨扪心自问。有朝一日,花拉将军会不会提兵包围你的府邸,砍下你的项上人头,进宫找那个女人邀功?

    你,已经上了花拉将军的死亡名单,竟然还有空在此饮宴。皇后在天有灵,怕是要气得活过来。当然,如果殿下只是想在临死前纵情疯狂一回,权当本公子什么都没说过。”

    五王子脸色变幻不定。

    刘诏知道火候到了,他压低声音问道,“难道殿下就不想报仇?不想冲进宫里,宰了那个女人?不想登上大位?你可是堂堂嫡子,按照我们大周的规矩,那个位置原本就是你的。你不过是从别人手中,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五王子盯着刘诏,“你意欲何为?”

    刘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大周,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绝不能坐视禽兽之事而不过问。我们大周要正朝纲,定伦常,清君侧。”

    当清君侧三字出口,五王子的心跟着激烈地跳动起来。

    北荣的天,眼看就要变了。

    ……

    顾玖请人喝茶,包下茶楼整个二楼,以免有人打搅。

    “玫姐姐快来。”

    顾玖招呼顾玫坐下。

    顾玫抱歉地说道:“我来晚了,请小玖妹妹见谅。”

    “玫姐姐客气。”

    青梅上了茶水,退到包间一角候命。

    顾玫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这是小玖妹妹从王府带出来的茶叶吧。”

    “正是。玫姐姐果然善品鉴。”

    顾玫捂嘴一笑,“我哪里是赏品鉴,我知道茶楼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茶叶,才有作此猜测。”

    顾玖也跟着笑了起来。

    窗户开着,外面就是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玫问道:“小玖妹妹,你那雨花巷闹出好大的动静。我听说今日是开盘的日子。哎呀,说开盘二字,还有点咬口。

    小玖妹妹,你怎么那么多想法,什么开盘,什么预售,又是样板房,还有那个码头,连我家管事都说有了那个码头货运方便多了。这么多新奇的东西,你怎么想出来的?”

    顾玖指着自己的脑袋,“靠这里想出来的。”

    顾玫咯咯咯地笑,“我的脑袋瓜子就没你的好使。”

    笑过之后,她又担心起来,“我听好多人说,你那个雨花巷要亏本。又是修码头,又是建房子,要花好多钱。小玖妹妹,你告诉我,真的会亏吗?要是亏了,我投的钱,你就别还了,就当是我给你的。”

    顾玖心头感动,“谢谢玫姐姐。不过你看我像是会亏钱的人吗?”

    “那倒是不像。只是做生意,难免有赚有亏,万一真的亏了,你也别沮丧。将来还会有机会的。”

    顾玖摇头笑笑,“玫姐姐,你放心吧,雨花巷不会亏。等到年底,我保证连本带利将钱给你送去,叫你也跟着赚一笔。”

    顾玫笑了起来,“那敢情好。我也希望这笔生意能赚钱。你不知道,府里有人得知我投了钱在雨花巷,都说我这笔钱要打水漂。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们,毕竟房子还没卖出去。

    这几天,听说雨花巷要发售,我真是愁死了。我就是不甘心被人看笑话。我就想着,要是雨花巷能赚钱,就算不赚钱光是保本,我也要回去狠狠打她们的脸。”

    顾玖笑道:“玫姐姐放心,今日你就能回去狠狠打她们的脸。”

    顿了顿,她又问道:“可是曲姑母笑话你?”

    顾玫点点头,“不光是曲姑母,还有老夫人。你知道,我家老夫人最是偏心,曲姑母说什么她都相信。

    曲姑母进了几句谗言,老夫人就当真了,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牵连代侯府。

    幸亏当初湖阳郡主同李家相斗,最后是湖阳郡主赢了。否则她们不知道会拿多少话来堵我。”

    顾玖替顾玫委屈,“那个曲姑娘,还有招惹玫姐姐吗?”

    “她不敢,她被小玖妹妹你给打怕了。你的警告,言犹在耳,她可没忘记。”

    顾玖笑了起来,“如此甚好。若是曲姑娘再敢招惹玫姐姐,玫姐姐不方便出面,我替你教训她。代侯府休想欺负我们顾家人。”

    顾玫心头感动,“谢谢你小玖妹妹。”

    “玫姐姐无需同我客气。”

    小黄门马小六上了茶楼,

    “启禀夫人,雨花巷那边已经开始了。”

    “哦,到了多少人?”

    “发出去一千两百个号牌,到了一千个号牌。”

    顾玖点点头,一千个号牌,基本上在她预估之内。

    毕竟是一种新的销售模式,很多人都对这种预购的方式抱有怀疑。领了号牌,也不一定去到现场。去了现场,也不一定会掏钱买房子。

    顾玖不着急。

    有雨花巷码头托底,有四海商行卖力推销,雨花巷的房子不愁卖不出去,更不愁卖不出高价。

    要知道,雨花巷地段是极好的,过去之所以不值钱只是因为周边环境太恶劣,不利于经商。

    如今环境整体改善,房子升级换代,配合近在咫尺的码头,雨花巷的房子最适合商家买下来当铺面,当仓库。可谓是京城房产投资首选。

    有眼光的商人,看见整体的规划,就知道买了雨花巷的房子绝对不会亏。雨花巷的房子在未来百分百会升值。

    顾玫有些担心,“有问题吗?”

    顾玖摇头,笑着说道:“玫姐姐,一切都在预料中。”

    她又问马小六,“到的都是什么人?”

    马小六躬身说道:“八成左右都是外地客商,唯有两成是京城本地商户。”

    顾玖了然一笑,“你去告诉白仲,重点关照那八成外地客商。至于京城本地商户,这一回,恐怕没几个人会下定决心出手。”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过去。”

    马小六急匆匆走了。

    顾玫问道:“是因为京城本地商户都有房产,所以不会购买雨花巷的房子?”

    顾玖点点头,“正是如此!那两成京城本地商户,多半是去看热闹的。真正有购买潜力的人,是那八成外地客商。他们需要在京城有个落脚点,有个出货的地方。雨花巷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顾玫说道,“没想到做生意也有这么多门道。小玖妹妹之前派人去渭水码头吆喝,就是为了招揽外地客商?”

    “正是如此!”

    为了招揽外地客商,顾玖才会提前开通雨花巷码头。

    为此,她亲自跑了好几趟少府家令府,还以宁王府的名义,托人跑了几趟绣衣卫,城门卫,五城兵马司,京兆府,甚至是户部。

    要知道,能拿下代缴税款的执照,这些衙门都得打点到位。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别以为打着王府的旗号,城门卫就会客客气气的放行,户部税曹就不会刁难,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就不会找麻烦,京兆府就不会给小鞋穿。

    就算一次两次客气,也不会永远客气。他们总有机会找茬,小事闹成大案。

    所以,在四海商行运营之前,顾玖花费了很多心力,还有财力,打点这些衙门。

    甚至于分出部分股份,给某些衙门某些人。

    她要的是别人心甘情愿配合,而不是畏惧于强权配合。

    只有心甘情愿配合,大家都有好处,这门生意才能长久做下去。

    她将所有衙门打点到位,外地客商运货到京城,只要请四海商行运货,就能避免这些衙门的刁难,生意顺顺利利做下去。

    这就是这条短短的内城河水运的最大优势。

    靠着四海商行的宣传,雨花巷在外地客商耳中也算是如雷贯耳。

    有的客商,原计划几天前就要离开京城。

    为了买一套雨花巷的房产,才会留到今天。

    顾玫好奇地问道:“房子能卖完吗?”

    顾玖抿唇一笑,“玫姐姐放心,雨花巷的房子肯定不够卖。等时机一到,我就会退出二期项目。玫姐姐到时候要不要继续投钱?”

    “咳咳咳……”

    顾玫连连咳嗽,“你还要继续做这门生意?”

    顾玖点头,“对啊。修房子多好玩啊。”

    开发商诶!

    天下还有比开发商更赚钱的生意吗?

    躺着赚钱诶,她怎么可能放弃。

    区区一条雨花巷这才哪到哪啊。

    她为什么问少府借贷二十万两白银,真当她拿着钱好玩吗?

    当然是为了买房买地。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玖已经拿着这笔钱,到处买买买,当了个剁手党。

    到今天,二十万两已经花得一文钱不剩。

    对此,顾玖充满了成就感。

    别看她赚钱厉害,其实她最厉害的是花钱。

    她可是有远大志向的人。

    要不是化学太差,钱也不够,她连水泥都能折腾出来,直接拉着皇帝做基建狂魔信不信?

    水泥没有,但是有土水泥,也就是三合土。

    效果虽然比不上水泥,不过在这个时代,也足够用了。

    顾玫忍俊不禁,“下一次,我还会投钱。我会投更多的钱进来。”

    顾玖笑着问道,“玫姐姐不担心亏钱吗?投得越多,亏得越多哦。”

    顾玫笑道,“看你这么有信心,我相信雨花巷肯定能赚钱。你以后做别的生意,一样能赚钱。”

    “谢谢玫姐姐。以后但凡有好项目,我肯定拉上你。叫你充实小金库,拿着钱啪啪啪打曲姑母的脸。”

    顾玫哈哈大笑起来,“我要赚了钱,曲姑母的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老夫人只怕也高兴不起来。”

    顾玖笑道:“要的就是她们不高兴。”

    ……

    雨花巷,依旧是个大工地。

    为了今日的开盘,特意劈开一个空旷之地,供大家落脚。

    位于巷口的两间样板房,格外显眼。

    客商们在伙计的安排下,分批进入样板房内观看。

    样板房内样样齐全,功能一看就明白,前铺后院,前面开门做生意,后院当仓库。小二层,二层用来住人。带厨房,带水井,带干净的茅厕。

    样板房分为一间铺,两间铺,两种大小。

    还有一种三间铺带院门的超大豪华宅院。

    除了样板房,最吸引大家的就是位于客厅中央的巨大的模型。

    木工工匠,用巧手按照比例,将雨花巷,码头,周围环境全部缩小,立在客厅中央,供所有客商参观。

    一号房,二号房,三号房……

    每一套房的户型,大小,位置,全部一目了然。

    客商们看着模型暗暗点头,这个售卖会不错。虽然环境不咋的,外面就是工地,但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也算周到。

    周谨拿着号牌走进眼板间,充满了好奇。

    看到大厅中央的模型,他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看个不停。

    这回来京城,果然开了眼界。

    看完了样板房和模型,若有意向购买,就到外面搭建的简易棚屋里面洽谈。

    若是确定要买,先交一半房款,三个月后拿房的时候再交另外一半房款。

    周谨指着模型,对身边的管事说道,“你去谈,将八号,十号,十二号全都买下来。”

    管事惊了下,“公子,确定要买这么多吗?不如只买一套。”

    周谨摇头,“按照我说的去办。”

    要不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用到大笔的银钱,他都想将整个雨花巷买下来。

    以他毒辣的眼光,一眼看穿,雨花巷的房子百分百会升值。

    雨花巷的房子不便宜。

    顾玖在打造这一片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卖给普通百姓。一开始针对的客户,就是不差钱的客商。

    最便宜的一间铺房子,按地段,最便宜的一套四千两白银,最贵的一套,足足要八千两。

    两间铺房子,最便宜的一套起价就要八千两。

    三间铺房子,开价就是上万两。不过只有八套。

    雨花巷的房子,拒绝讨价还价。最多给你一个四海商行货运八折,期限一年的优惠。

    这个房价,让京城本地商户哗然。

    过去破烂没人要的雨花巷,竟然狮子大开口,一套新房子开价就是四千两,抢钱啊!

    但是对于外地客商来说,这价钱实在。

    京城居,大不易。

    能用四千两在京城置办一套紧邻码头,地段超好,人流量大,能做商铺仓库还能住人的房子,一点都不贵。

    外地客商,尤其是南方客商,个个不差钱,直接陶银票出来买房子。

    北方客商一看,不甘落后,直接一口气买下三五套。

    混在人群中,身份待定的观望者,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当初谁说雨花巷卖不出去的?

    这些身份待定的观望者中,就有天子的暗探,李家的伙计,王府管事,京城各大府邸跑腿小厮……

第339章 输得不怨

    “陛下,雨花巷的房子已经全部卖出去。微臣算了算,房款共计七十万两。预收一半的房款,光是今日,诏夫人就进账三十五万两。”

    “当真?”

    天子富有四海,可是听到顾玖一日进账三十五万两,依旧吃惊不小。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雨花巷的房子明码标价,不二价,只肯给四海商行货运八折一年的优惠。不到两个时辰,雨花巷八九十套房子就已经全部售出。”

    天子暗暗点头,他就知道顾玖懂生财之道。

    他又问道:“一半房款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雨花巷的房子还没建好,要三个月之后才能交房。故此今日只预收一半房款,交房的时候再收另外一半房款。”

    “也就是说,顾玖空手套白狼,拿几十套还没影子的房子一日之内就套了三十五万两白银。”

    “正是如此!陛下,诏夫人此举,恐怕会开一个不好的头,要不要打压一二?”

    “明码标价,堂堂正正赚钱,童叟无欺,私下里没玩任何花样,为何要打压?”

    天子质问。

    绣衣卫左卫低头称是。

    “哈哈……”

    紧接着又听见天子哈哈大笑起来。

    “朕果然没有看错顾玖,朕就知道她的雨花巷能赚钱。只是朕还是小看了她,没想到小小的一个雨花巷,几十套房子,一整改,就能卖出几十万两白银,令人咋舌。

    她弄的那个码头,朕瞧着将来规模小不了。事关税收,岂能由她一人掌控。改明儿,朕要叫她到宫里来,好好谈谈此事。”

    “陛下圣明!”

    “继续盯着,瞧瞧她之后会怎么做。”

    “微臣遵旨!”

    ……

    李家。

    李大郎趴在床上半死不活。

    天子一刀砍下来,外加二十廷杖,着实要了他半条命。

    能活下来,殊为不易。

    而且因为天子砍下的那一刀,伤了筋骨。太医说即便养好,也会留下后遗症。

    将来,他的左手臂会使不上力,也不再灵活。

    他怒骂,哭喊,诅咒,统统都不管用。

    事已至此,他唯有接受。

    听着小厮汇报雨花巷的情况,听到顾玖一日收入几十万了两,他气得心口发痛。

    挥起拳头,一拳头接着一拳头砸在床板上。

    “老天爷长没长眼睛?那些外地客商都是傻子吗?那么贵的房子,他们为什么要买?雨花巷的房子根本不值钱啊。”

    小厮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少爷,因为雨花巷码头,那些外地客商并不觉着雨花巷的房子贵。有的人一口气就买了三五套房子。”

    李大郎咬牙切齿,“那群人全都是傻子。雨花巷是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吗,那就是破烂。”

    小厮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雨花巷原先的房子,全都被拆了。现在卖的房子都是新修的。下水和道路都重新整修了,和过去不一样。”

    “闭嘴!你到底是谁家的人,你在帮谁说话?”

    李大郎抄起药碗就朝小厮头上砸去。

    小厮偷偷躲了一下,被李大郎发现。

    李大郎大怒,“将他拖下去,狠狠打。”

    转眼,小厮就被拖下去,在院子里打板子。

    管事安抚李大郎,“少爷,太医叮嘱戒急戒燥,会影响到伤口痊愈。”

    “痊愈了又如何?我还能当官吗?我的手还提得起来吗?滚,全都滚出去。”

    李大郎气急败坏。

    比起败在对手手中更大打击的是,对手的小日子越来越红火,生意越做越大。将自己衬托得越发凄惨。

    眼看着顾玖发财,而他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明明那个发财机会是他的,是顾玖设局从他手中抢走了他的发财机会,他内心就翻江倒海的难受,恨不得杀人。

    “啊……”

    李大郎发泄似的怒吼,像是一个困兽,找不到出路。

    满院子的人,听着他的怒吼声,连呼吸都不敢,就怕刺激到他。

    管事着急上火,“大少爷,你这样不行啊。娘娘可是叮嘱了,叫你稳重,不可急躁。”

    李大郎怒斥,“闭嘴!娘娘知道我此刻的感受吗,知道我的痛苦吗?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心里头只有她的荣华富贵,还有小皇子。她哪有半分关心过我的处境,关心过李家的处境。”

    “放肆!”

    李老爷板着脸,从外面进来。

    他挥挥手,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李老爷火气很大,“娘娘也是你敢诋毁的,你长了几颗脑袋?没有娘娘,你能呼奴唤婢,你能躺在雕花的楠木床上?

    才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就忘了当年的苦日子,忘了你有今天,全都是拜娘娘所赐。若非娘娘,你早就人头落地。

    你不知感恩,竟然还敢生出怨愤之心,我看你是被那二十板子给打傻了。”

    李大郎沉默,脸色阴沉。

    李老爷哼了一声,“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你就干脆做个纨绔子弟,家里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

    李大郎不敢置信,“父亲要夺儿子的权?难道连父亲也开始嫌弃儿子吗?”

    啪!

    李老爷一巴掌打在桌上,茶杯茶壶都受惊跳了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德妃娘娘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就凭你整日里怨天怨地样子,凭什么放权给你?”

    李大郎咬牙切齿,“儿子只是受了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失常。”

    李老爷见李大郎开始服软,语气也跟着缓和了一点。

    “雨花巷的事情,为父已经听说了。雨花巷改头换面,能有今天的局面,事先着实想不到。当初雨花巷砸在手里,你怎么没想过花钱整改?”

    李大郎辩解道:“住的都是一群泥腿子,花钱整改,岂不是便宜了那群泥腿子。”

    李老爷冷哼一声,“由此可见,你的眼光的确比不上对方。这回输的不冤,你没资格不服气。但是这门生意,绝不是她顾玖的独门生意,我们也能做。我已经让人物色地段,改明儿我们也修房子来卖。”

    李大郎顿时来了精神,“父亲打算和顾玖对着干?”

    “什么叫对着干。这叫有钱大家赚,京城不是她顾玖一个人的,自然轮不到她一个人赚钱。”

    “父亲说的对,这钱我们李家也能赚。”

    ……

    顾玫着急孩子,等确定房子都卖出去后,她就辞别了顾玖,启程回代侯府。

    顾玖还坐在茶楼喝茶。

    马小六会及时汇报雨花巷的情况。

    房子卖出去,房款入账,一切进展顺利。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但只有等到真正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心才会感到踏实。

    余下的事情,自有白仲处理,顾玖也准备回王府。

    “夫人,下面有人求见。这是拜帖!”

    顾玖奇怪,怎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是谁送来的拜帖?”

    “不认识的人,听口音像是从南方来的。”

    顾玖翻开拜帖,“敬拜雨花巷东家”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在纸上。

    她笑了起来,哪里都有聪明人。

    竟然靠跟踪马小六摸到了这里,还确定了她的身份。

    她甩着拜帖,对马小六说道:“知不知道你被人跟踪了。”

    啊?

    马小六一脸懵逼,又惶恐,很是不安,“小的该死。”

    “的确该死,下次警醒一点。去,将这位从南方来的周公子请上来。”

    能人不知鬼不觉跟踪马小六,靠着一点点线索就能确定她是雨花巷的东家,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

    顾玖乐意和聪明人打交道。

    她也想会会这个周公子,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周谨被请上二楼包间。

    门开了,他摇着折扇走进去。

    当看到端坐在桌前的顾玖,他明显愣住,表情有点不自然。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周公子见到本夫人很吃惊吗?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莫非判断错了,雨花巷的东家怎会是个女子。”

    转眼间,周谨恢复了正常,“草民拜见诏夫人。草民来之前的确没想到雨花巷竟然是夫人的产业,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果然是个聪明人。

    “你知道我?”

    顾玖上下打量对方,怎么看都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皮相上佳,不像是个生意人。

    周谨含笑说道:“略知一二。”

    顾玖笑了笑,邀请对方坐下。

    “你见本夫人第一面,就判断出本夫人的身份。我很好奇,你的依据是什么?”

    周谨与顾玖相对而坐,“草民若说没有依据,全凭直觉,夫人相信吗?”

    顾玖摇摇头,“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信。从周公子口中说出来,本夫人不信。”

    周谨苦笑一声,“多谢夫人高看草民。实不相瞒,来到京城,听闻湖阳郡主的丰功伟绩后,草民特意打听过郡主府和宁王府。草民猜测,围绕着雨花巷发生的一些列的事情,不出意外应该是宁王府某个人在操作。草民斗胆猜测了许多,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东家会是诏夫人。”

    顾玖轻声一笑,“你很敏锐。听闻你来自南方,作何生意?”

    “做南北买卖。”

    “豪商?”

    “就一普通小商人。”

    “周公子不必谦虚。你能一眼判断出本夫人的身份,能够一口气买下雨花巷三套宅院的人,岂是普通小商人。周公子不说来历,本夫人不问便是。不知周公子找上本夫人,所谓何事?”

    “如果夫人不嫌弃,草民想和夫人合作做买卖。”

    这是周谨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来之前,他只是打算结个善缘,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但是当他见到顾玖的那一瞬间,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紧张。

    他身在南方,见过许多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女人做生意并不稀奇,甚至比雨花巷大十倍的生意也不稀奇。

    南方那边不缺这样的女人。

    但是,如顾玖这般年轻,漂亮,气度不凡,身份又这么高的人,亲自操控这么大的生意,生意方式有如此新奇。一瞬间,周谨被惊艳到了。

    几句话闲聊下来,他越发的惊艳。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他要和面前这位诏夫人合作。

    顾玖轻声一笑,“我不做南北买卖。”

    “草民也不光是做南北买卖。”

    周谨后悔,后悔一开始不够坦诚。

    顾玖说道:“合作暂无兴趣,以后有机会再聊。”

    她端茶送客。

    周谨心头一窒,心塞。瞬间,他又平复下来。

    “今日打搅夫人。草民周谨,一介商人,想正式和夫人认识。”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已经认识。”

    周谨了然,“草民告辞。”

    干脆利落,风度极佳。自始至终不卑不亢,走的时候也无丝毫遗憾失落。

    周谨急匆匆地下了楼。

    上马车的时候,他回头朝二楼望去。

    他看见了一双明眸,一闪而逝。

    周谨笑了起来,上了马车,离去。

    他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胡同。

    走进胡同里的破旧小院,周谨对着眼前人,躬身一拜,“拜见世叔。”

    周世安抬头看着周谨,眼神是陌生外加审视。

    周世安,当初西北破庙那个愤世嫉俗,落魄潦倒的穷书生,被顾玖话语刺激,决定重新奋斗。故而来到京城,闭门苦读。

    当初伴随在他身边的小乞丐,自破庙一别,早已不知踪影。

    他不知道,小乞丐早已进宫,并改名周苗,已经是尚膳监的内谒者。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

    “世叔,我是淮安周氏的周谨。父亲叮嘱我,到了京城一定要来跟你请安。”

    周世安面容严肃,“我知道你,海盗头子嘛。周家的名声,全都败在你手中。”

    周谨浅淡一笑,“世叔实在是太高看侄儿。我若是海盗头子,我能出现在天子脚下,就不怕绣衣卫上门抓人?”

    周世安挑眉,嘲讽一笑,“别拿哄三岁小孩的话来哄我,你是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说吧,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江南周氏,本是同祖。世叔何必拒侄儿于千里之外。”

    “同祖不同宗,你们淮安周家,同我们楚州周家,早已经出了五服。不要见到一个姓周的,就胡乱攀亲戚。”

    周谨闻言,淡漠一笑,“世叔说的有理。这回进京,除了送一批货,还想为大妹妹添妆。听闻大妹妹即将嫁入平南侯府做嫡长媳。都是周氏后人,没赶上便罢,既然赶上了,当然要要略表心意。”

    周世安却说道:“你和我说没用。我和那边的人早已经脱离关系,我是楚州周氏的子孙,却不是楚州周家的子孙。婚丧嫁娶,不用来问我。”

    周谨正儿八经地说道:“世叔同家族闹的不愉快,此事侄儿略有耳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世叔也该想开一点。既然能重新捧起书本,货与帝王家,为何不能和家族讲和?”

    周世安讥讽一笑,“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没别的事情,你赶紧滚吧。”

    周谨微微躬身,“今日叨唠,侄儿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世叔笑纳。”

    周世安完全不给面子,“不管什么礼,统统拿走。”

    周谨不言,拍拍手,两个小厮两个丫鬟鱼贯进来。

    “从今以后,就由这四个人伺候世叔生活起居,跑腿打杂。工钱世叔不用操心,侄儿已经替你想到了一切。世叔忙,侄儿就此告辞。”

    “这四个人我不要,都带走。”

    “人已经送给世叔,要打要杀,世叔自便。唯独不能将他们还给侄儿。”

    周谨言简意赅,干脆利落起身离去。

    完全不给周世安退人的机会。

    周世安脚程慢,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周谨早就没了影子。气得周世安将周谨足足骂了一刻钟,还不带重样的。

    他冲四个小厮丫鬟说道,“滚出去,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四个小厮丫鬟齐齐跪在地上,“请老爷开恩。”

    “滚!”

    周世安将门一关,完全不理会四个人。要跪尽管跪,要走尽管走,不管。

    结果这四个人,就一直跪在外面,一天一夜,滴米未进。

    周世安气坏了。

第340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顾玖回到王府,面对的是一众震惊,佩服,羡慕,嫉妒,外加审视的目光。

    萧琴儿有点心塞。

    她一脸幽怨地看着顾玖,“大嫂当初问我要不要出钱入股的时候,也不把话说清楚。早知道是要改造雨花巷,别说一千两,就算是三千两五千两我也拿得出来。”

    顾玖轻声一笑,“四弟妹真会说笑。从始至终都是你不肯信我,就算我说了雨花巷,你肯掏钱吗?二弟妹信任我,我都没和她打招呼,得知我在募集资金,她主动派人把钱送给我。这就是区别。”

    欧阳芙抿唇一笑,“大嫂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一听说大嫂要募集资金做生意,我哪能落在人后,当然要全力支持大嫂。只可惜,我手头上银钱有限,没帮上大嫂多少忙。”

    顾玖笑道:“二弟妹客气。别管一两,还是一千两,都是大家对我的信任。”

    萧琴儿越发心塞,“大嫂和二嫂联合起来奚落我,有意思吗?之前是我看走了眼,怨不得人。下次大嫂还有赚钱的机会,可一定要叫上我。”

    顾玖笑了笑,说道:“赚钱的机会可不多,我现在也愁着。等雨花巷忙完,我就该清闲一段时间。到明年再说吧。”

    修房子也要讲究策略。

    京城又不是缺房子,只是缺少有价值的房子。

    惜售,方能卖出大价钱。

    一窝蜂的跑去盖房子,只怕后果有点严重。

    而且这一次,雨花巷实在是太过打眼。有眼睛的人都看到雨花巷赚钱了。

    她要是马不停蹄开展第二个高档房产项目,百分百,从上到下都有人找茬。说不定连天子都要掺和一脚。

    任何时候,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除非她的第二个房产项目是平价房,主要针对普通收入群体,利润有限。如此,别人才不会各种羡慕嫉妒很。

    嫉妒使人面目狰狞,这话可不是停留在字面意义上。

    李家为何要将珠宝铺子开在珍宝斋的对面,摆明了同珍宝斋打擂台。

    就是因为嫉妒,嫉妒珍宝斋日进斗金。

    今日,各种身份不明的人混在客商里面打探消息,一方面是为了探底,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嫉妒。

    嫉妒使人面目扭曲。

    光是一个雨花巷,已经为她招来了无数嫉妒的目光。

    暂时她就低调一点,主力发展一下西北和南边的生意。

    这两处的生意都不太打眼,可以尽情的玩。

    裴氏听三个儿媳妇聊完,就问顾玖,“老大媳妇,外面都在传,光是今日你就入账几十万两,可是真的?”

    顾玖浑身一激灵,自动进入叫苦模式,“启禀母妃,那些人都是以讹传讹。他们光看到儿媳入账几十万,却没看到儿媳欠了少府几十万。

    修房子,修路,修码头,打点上下关系,钱似流水一样花出去。

    儿媳现在口袋空空如也,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实在是艰难。”

    裴氏嘴角抽抽,“本王妃不问你要钱,你也不用在本王妃面前哭穷。王府再困难,也没穷到要儿媳妇掏私房钱养家的地步。”

    “母妃说的是,不能败了王府的体面。”

    裴氏又说道:“将来再有这样赚钱的机会,你可不能忘了王府。王府年年入不敷出,你是知道的。”

    顾玖微微躬身,“儿媳不敢忘了王府。”

    裴氏点点头,话锋一转,“既然你有生财之道,正好,今日本王妃就将两个田庄,一个粮油铺子交给你打理。

    这件事本王妃已经和王爷商量好了。原本上个月就该安排下去,只是临近月底,铺子庄子都要盘账,才拖到今天。

    你领了这件差事后,希望你能多用点心,将王府的产业做起来,好歹也能解决一点府中的开销。”

    此言一出,顾玖没怎么样,欧阳芙和萧琴儿就已经嫉妒得面目全非。

    萧琴儿愤愤不平,暗搓搓地问道:“母妃让大嫂打理公中产业,那儿媳是不是也该分担一些?”

    裴氏轻蔑地扫了眼萧琴儿,“本王妃之所以安排老大媳妇协助打理公中产业,那是因为老大媳妇用雨花巷证明了她有生财之道。

    老四媳妇,你要是也有老大媳妇的本事,本王妃也分几个铺子给你打理。如果没有,就别不服气。”

    萧琴儿委屈,不服。

    她小声辩解道:“可是,公中产业只让大嫂一人协助打理,会不会显得不公。”

    裴氏冷笑一声,“谁敢指责本王妃不公?顾玖是嫡长媳,她出面协助打理公中产业,有问题?”

    萧琴儿心头一颤,眼泪紧跟着就要落下。

    裴氏今儿气不顺,一声呵斥,“收起你的猫尿。内务都打理不好,还想打理外面的产业。就你现在这样,本王妃能放心将产业交给你吗?”

    萧琴儿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做出委屈的模样,默不作声。

    裴氏哼了一声,朝欧阳芙看去,“老二媳妇,你可有不服本王妃的安排?”

    欧阳芙连连摆手,“大嫂能力出众,让她协助打理公中产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儿媳并无不服。”

    “如此甚好。你好好养胎,你这一胎来之不易,千万当心。可别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就……”

    余下的话不太吉利,裴氏就没说下去。

    欧阳芙三年前怀过一次身孕,结果几个月的时候小产,孩子没了。自那以后,她就一直怀不上,一直调理身体。

    直到今年年初,听从了顾玖的建议,丢下差事同二公子一起到别院住了几个月,总算有了喜讯。

    要说紧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紧张。

    不用裴氏提醒,她也会好好养胎。

    裴氏又提点顾玖,“老大媳妇,本王妃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不会让王爷还有本王妃失望。”

    顾玖一副惶恐地模样,“母妃厚爱,儿媳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裴氏摆手,“无需自谦。只要你用心做事,就算田庄和铺子没什么起色,本王妃也不会怪你。”

    “有母妃这话,儿媳就放心了。”

    “一会你到议事堂,家令会告诉你具体的安排。”

    “儿媳遵命。”

    大家起身告辞,一起离开春和堂。

    萧琴儿幽怨地望着顾玖,“大嫂今日好生风光,先是雨花巷,如今又能掌管府中产业,真是羡煞旁人。我是远远比不上。”

    “四弟妹这话真酸。”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是可以,两个庄子一个铺子我全交给四弟妹打理,我是不乐意接手,吃力不讨好。”

    “大嫂这话,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叫人心头不喜。”萧琴儿哼了一声。

    顾玖笑道:“抱歉。不能讨好四弟妹,请四弟妹见谅。”

    萧琴儿气血翻涌,干脆甩袖离去。

    欧阳芙事后说道:“大嫂不必同四弟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脾气,总喜欢同旁人计较。”

    顾玖说道:“还是二弟妹大度。二弟妹养胎要紧,不宜久站。”

    “多谢大嫂提醒。”

    ……

    萧琴儿气呼呼地回房,心情极度不爽。

    孩子在哭闹,她怒吼一声,“都是死人吗?没听见大哥儿在哭吗?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夫人息怒,哥儿饿了,奶娘正抱他去喂奶。”丫鬟急忙劝道。

    萧琴儿深吸一口气,孩子的哭声小了下去,她的心情也随之慢慢平复。

    她问道:“公子人呢?”

    “启禀夫人,公子当差,还没回府。”

    萧琴儿讥讽一笑,“都这个时辰,他还当什么差。我看他又出门鬼混去了。派两个人出门找找,别喝着喝着掉到河里面。”

    “奴婢遵命!”

    刘议直到夜里,快熄灯的时候才回府。

    一身酒气,还去招惹孩子。

    萧琴儿格外嫌弃,“当心熏着孩子。好歹先洗一洗。”

    刘议不高兴,“我抱自己的儿子你也管。”

    “你儿子是我生的,我凭什么不管。”萧琴儿横眉冷对,没有丝毫的软弱。

    刘议眉头一皱,显然是来了气。

    他哄了哄孩子,然后将孩子交给嬷嬷,自顾自去洗漱。

    洗漱完毕,也不进屋,就在小书房睡觉。

    萧琴儿左等右等,半天没等到人,干脆起身亲自到小书房抓人。

    “刘议,你什么意思?这么晚才回来就算了,你竟然还不进我的屋?”

    刘议翻了个身,背对着萧琴儿,“我怕吵着你。还有,我不想和你吵。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

    萧琴儿血气上头,冲到刘议跟前,掰他的身体。要他和自己面对面说话。

    刘议烦躁,一把甩开她,“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萧琴儿愣了下,很想原地爆炸。

    她咬咬牙,最终忍下了这口气。

    “雨花巷的事情,你知道吧。大嫂一日进账几十万两,我当初原本也有机会参股,结果错过了。”

    刘议嘲讽一笑,“当初是你自己没抓住机会,现在抱怨也没有用。”

    “谁让大嫂不说清楚。我要是知道是这么赚钱的生意,我能不投钱吗?”

    “就算当初大嫂将这门生意吹得天花乱坠,告诉你有多赚钱,你也不会投钱。”

    萧琴儿难堪,“我有那么短视吗?”

    刘议哼了一声,“你不是短视,你是看不起大嫂。”

    萧琴儿被说中心事,愤恨不平,“你说我看不起大嫂,那你呢?之前你还同我说,雨花巷肯定赚不了钱。今日还不是一样被人打脸。”

    刘议脸色难看,“是是是,我没眼光。说完了吗?”

    “没完。今日母妃叫大嫂协助打理公中产业,却没点我和二嫂的名,我只是说了一句不公平,母妃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半点脸面都不肯给。

    我好歹给王府添了嫡长孙,母妃却这样对待我。我心里头,我都难受了一天。本想找你说说话,结果你总不回来。”

    萧琴儿委屈坏了,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刘议见她哭了,暗自叹了一声,搂着她,“早就同你说了,别和母妃唱反调,你为何总是不听。”

    萧琴儿辩解道:“我没和母妃唱反调,我只是问一句为何我和二嫂没有领到同样的差事,母妃就横竖看我不顺眼。当着大嫂二嫂的面,不留半点情面。

    表哥,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今年下江南的差事,父王也没交给你,反而是交给了二公子。还有,自从上个月起,母妃就不太拿正眼看我。

    我左思右想,上个月我并未做错什么事情,账目也是对的。想来想去,只想到母妃是在迁怒。定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母妃才会迁怒到我头上。”

    “你别胡说,我哪有做错事情。”刘议急忙反驳,“今年我可老实的很,每日回府,从不乱来,能错到哪里去。”

    萧琴儿哼哼两声,不以为然。

    她没提刘议养外室的事情,怕刘议同她翻脸。

    她问道:“那你说母妃为何看我不顺眼?我生下王府的嫡长孙,可是王府的功臣。总不能因为二嫂有了身孕,母妃就看我不顺眼吧。二公子可是庶出。”

    刘议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大嫂。”

    “此话何意?”

    刘议自嘲一笑,“谁让大嫂太过能干,衬托得你我像是两个笨蛋一样,母妃能高兴吗?

    母妃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压大嫂,结果还是让大嫂折腾出这么大的名堂,连父王都发了话,不准母妃为难大嫂。

    你说母妃心里头能痛快?偏偏今日你还拆台,母妃能给你好脸色看才怪。”

    “照你这么说,是父王要大嫂打理公中产业,不是母妃?”

    “当然不可能是母妃。母妃怎么可能主动让大嫂插手公中的产业。一定是父王发了话,母妃不得不听从。”

    萧琴儿咬着唇,“父王真是偏心。”

    刘议不太在意地说道:“父王一直都是这样,谁有本事就重用谁。”

    萧琴儿嫌弃道,“那你为何不练练本事?”

    刘议不高兴,“练本事也是需要机会的。原本去年下江南,我做得好好的,可是父王还是对我不满,今年不肯把机会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给你寄银票。”

    萧琴儿咬牙切齿,“谁让你做事不够缜密,刚下江南就急不可耐地搂钱,真把父王当傻子了。”

    刘议气得跳脚,“我搂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萧琴儿想说,你搂钱分明是为了养外室,同老娘有屁关系。

    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是一个禁忌话题,不到撕破脸,她不会提起。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的怒火,“眼看着大房出头,二房出头,我们怎么办?”

    刘议一副惫懒的样子,“还能怎么办,大嫂有赚钱的生意你就跟着赚一笔,平日里对大嫂和善一点。至于老二那边,你放心,我买通了两个人。

    老二敢在江南搂钱,本公子一定饶不了他。他抢了我的机会,我不好过,他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萧琴儿松了一口气,刘议好歹还干了一件正经事。

    她抱着他,“表哥,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好吗?我不想和你吵,吵架好累好累,好苦好苦。每日里想着你,茶饭不思,连孩子都顾不上。这样下子,最可怜的还是大哥儿。”

    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让刘议动容。

    他拍拍萧琴儿的手背,“你收敛点脾气,好歹在下人面前给我点面子。”

    萧琴儿眼泪落下,“好多时候我也是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同你顶撞。你是表哥,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见她哭了,刘议心头不忍。

    两人毕竟青梅竹马,多年感情。

    他抱住她,“别哭了。都是做母亲的人,哭起来真丑。”

    “你讨厌,你才丑。”

    “是是是,我丑。你不嫌弃我,才会嫁给我。”

    萧琴儿哼了一声,朝他胳膊上咬去。

    “哎呦,轻点,轻点,肉都快被你咬下来了。”

第341章 兵不血刃

    刺目的阳光下,冲天火焰!

    北荣皇宫杀声震天。

    宫宴时,有刺客行刺北荣大王,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刷的一下,拉开了北荣宫变的序幕。

    五王子借机发难,宫中太监手持刀剑,化身造反先锋。

    以宫宴大殿为中心,整个皇宫内的人,你杀我,我杀你。

    五王子的舅舅,点齐兵马,抢占先机冲入皇宫。

    花拉将军有万夫之勇,靠一己之力,竟然护住北荣大王。

    宫女,太监,嫔妃,王子,公主,大臣,侍卫,死伤遍地。

    没有人可以在这场宫变中幸免。

    北荣皇宫已经化身为一座吃人的魔宫,要将所有人吞噬而尽。

    “父王,来这里,这边安全。”

    十三王子带着数十个面生的侍卫悄悄出现在北荣大王的身后。

    北荣大王毕竟老了,不复当年之勇。面对宫变,面对作乱的儿臣,他只想着离开这里,去到军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慌不择路,带着爱妃,急忙跟随十三王子退去,远离杀戮现场。

    十三王子向来懦弱,却也孝顺。

    这个儿子,在此刻是值得信赖的。

    有花拉将军在后面抵挡,北荣大王坚信他一定能够顺利离开皇宫。之后,他将点齐兵马,杀一个回马枪,一定要将所有造反的人,上至八十,下至婴儿,凡是有关联的人物统统杀个片甲不留。

    他要血洗北荣皇宫,血洗北荣皇室,将所有可疑的人统统杀光。

    十三王子带着北荣大王穿过危险的厮杀现场,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父王勿急,前面就是宫墙,马上就能出去了。”

    北荣大王和爱妃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突然,走在前面的十三王子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着北荣大王,躬身一拜,“请父王见谅。”

    “这是何意?赶紧带路。”

    十三王子微微摇头,“出不去了。”

    话音一落,原本护卫在北荣大王身边的侍卫,摇身一变,全都举起手中刀剑,朝北荣大王杀来。

    “逆贼!你不得好死!”

    北荣大王留下了他在人世间最后一声呐喊,最后被乱刀砍死。

    十三王子亲自手刃宠妃,以及宠妃的孩子。

    血刃仇人,十三王子并无半点喜意。他心跳加速,仿佛神魂离体。

    护卫赵三出现,悄声提醒,“殿下,不要忘记我家公子的嘱咐。此刻还不是感伤的时候,想要登上王位,殿下赶紧按照计划行事。”

    原来,十三王子身边的侍卫,全是刘诏带来的人。这些人之前一直留在城外,没在北荣人面前露过面。

    这回悄悄进入北荣京城,为的就是借十三王子的手,伏击北荣大王。

    杀北荣大王一事,除了十三王子这个唯一的北荣人知道内情外,刘诏不允许任何一个北荣人参与这个计划。

    护卫赵三割下北荣大王的项上人头,取下印章,同十三王子告别后,急匆匆朝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赶去。

    “大王已死,大王已死!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声声冲破天际的呐喊,冲击着每一个北荣人的内心。

    “啊……”

    花拉将军亲眼看见北荣大王的项上人头,发狂一样的朝正陷入狂喜的五王子杀去。

    位于杀阵中的刘诏,见机行事。

    他要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死。

    轰隆隆!

    事先埋在大殿周围的火药炸响,地动山摇,宫殿坍塌。

    冲天火光中,刘诏逃出生天。

    他没有回头,不管大殿内的人死没死,他都必须马上离开北荣。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大周。

    否则等北荣反应过来,他难逃一死。

    带着手下心腹儿郎一路杀出北荣皇宫,马匹就在皇宫外。

    上马,直接冲城门而去。

    半路上,他的人马陆续集合。

    他拿着通关令牌文书,却被阻拦,不得出城。

    刘诏没有丝毫犹豫,一声呼哨,儿郎们纷纷抽刀,直接杀出北荣城。

    城外,有二十个儿郎在接应他们。

    准备了足够的马匹,食水,火药,路障。

    北荣士兵追击在后面,刘诏根本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直视前方,他一定要逃出去,带着所有人逃出去。

    这是他对所有儿郎们的承诺,也是他内心深处,默默对顾玖的承诺。

    同接应的儿郎们汇合,事先准备的路障和火药,会帮他们拖延住北荣军队的追击。

    轰隆隆!

    埋在地下的火药炸了,追在最前面的北荣兵马死伤惨重。

    刘诏不敢有丝毫大意,挥动马鞭,朝南而去,一路躲开北荣各地驻军,在茫茫草原上奔逃。

    没有片刻的休息,三天三夜,每个人都至少跑死了两匹马,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解决。

    三天三夜,疾驰上千里,北荣骑兵却不死不休地追在后面,势要将公子诏的项上人头留在北荣境内。

    一人三匹马,跑死了两匹。最后的一匹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眼看着北荣骑兵离着他们只有区区几十里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在不断的缩小,难道真的要死在北荣。

    一声号角,带着岁月的沧桑,在耳边炸响。

    “我们有救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是我们的人,鲁侯派人来接应我们了。”

    “儿郎们,冲啊!冲过去就是生路。”

    每个人都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马匹,燃烧着马匹最后的生命力,朝着前方的自家军队冲去。

    呜……

    号角再一次吹响。

    数千大军在草原上摆开了军阵,如临大敌。

    刘诏率领所有人直接冲入军阵内,然后连人带马,直接一头栽下。

    所有人无一例外。

    马匹嘶吼一声,抽搐一下,渐渐合上了双眼。

    三天三夜,上千里路程,没死在马背上,已经是得天之幸。

    刘诏在草地上滚了两下,已经无力爬起。

    他只说了一句话,“幸不辱命!”然后就昏了过去。

    北荣骑兵停在数里外,看着严阵以待的大周军队。

    马蹄刨着草地,打着响鼻,显得有不安。

    近三百北荣骑兵停足不前,沉默着,犹豫着,最后果断拉起缰绳,掉头离去。

    刘诏大闹北荣京城,北荣宫变,北荣王死,北荣五王子死,北荣陷入争夺王位的内斗。这个消息,八百里加急,以密报形式送入京城,送到皇宫。

    天子拆开密报,看到消息,大吼一声,“好!没有辱没祖宗。”

    天子兴奋难耐,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兴奋过来,他才命陈大昌,“即刻派太医前往西北,替公子诏诊治。身体若是无碍,尽快回京,朕要重重赏他。另,叫鲁侯,公子诏,分别写一封详细的奏本报上来。叫北荣的探子,尽快将北荣最新消息送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老奴这就去安排。公子诏大闹北荣京城一事,还要继续保密吗?”

    天子点点头,“暂时先保密,等到具体的消息送到京城,朕要亲自替公子诏请功。”

    ……

    西北,刘诏昏睡了三天两夜终于醒来。

    鲁侯裴仁得知他醒来,第一时间看望。

    “哈哈哈……”鲁侯朗声大笑,“你在北荣半年,就立下如此旷世大功。英雄出少年,此话诚不欺我。”

    刘诏从床上爬起来,头晕脑胀,大腿内侧因为磨破了皮肉,火辣辣的痛。

    “见过舅舅。不知我睡了多少天?”

    鲁侯说道:“三天两夜,真能睡,本侯真怕你睡死过去。如今你醒来,本侯提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你放心,请功的折子,本侯已经派人送到京城,八百里加急。很快京城就有旨意过来。

    接下来,你安心在这里养伤,等旨意到了后,再定回京的日程。”

    刘诏点点头,“北荣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说为了争夺王位,你杀我,我杀你,杀了个血流成河,杀到现在还没杀出结果。你这次兵不血刃,就让北荣自乱阵脚,自相残杀,实力大损。至少十年内,北荣无力南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旷世奇功啊!”

    刘诏松了一口气,杀起来就好。

    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我的人都还好吗?”

    “放心,都得到了救治,无人死亡。”

    刘诏放心下来。接下来,他只需要安心养身。

    鲁侯准备离去,离去之前,突然说道:“回去告诉你媳妇一声,羊毛成衣产量要跟上。本侯今年要下五十万套订单,别供不上货。”

    刘诏闻言,一愣一愣。

    鲁侯见状,哈哈一笑,“你媳妇在西北做羊毛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莫非你不知道?”

    刘诏很无辜,他该知道吗?

    鲁侯幸灾乐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大外甥,你这是夫纲不振啊!你媳妇的羊毛生意,在西北可是首屈一指。其他家,都要仰她鼻息而活。还有,你媳妇在西北建了一个马场,你知道吗?”

    刘诏嘴角抽抽,别把他当傻子。马场他当然知道。

    鲁侯笑道:“趁着有空,帮你媳妇视察一下她的产业。娶到这么能干的媳妇,你小子眼光不错。”

    刘诏从善如流,养了两天,精神一好,就出门替振夫纲,替顾玖巡视产业。

    看着绵延几里的羊毛工坊,成百上千做工的人,刘诏不由得咋舌。

    他知道顾玖在西北搞了个羊毛工坊,却没想到有如此规模。

    邓存礼伺候在刘诏身边,为刘诏介绍工坊的情况。同时也给刘诏带来了许多关于京城的消息。

    比如李家,比如雨花巷,比如湖阳同李家之间的斗争。

    刘诏一听,就知道这事情有名堂。

    “是夫人指使湖阳郡主同李家争斗?”

    “什么都瞒不过公子,正是如此。”

    刘诏笑了笑,“雨花巷赚了不少吧。”

    邓存礼没敢应声,“小的身在西北,京城的事情知道得不太清楚。”

    “无妨!”

    很快有关京城详细的消息就会送到他的手中。

    当初他身在北荣,以免被人怀疑,他和钱富断绝了好几个月的通讯。

    只能靠留守在北荣的探子传递消息。

    如今他人已经在西北,和京城那边的联系可以恢复了。

    巡视了这羊毛工坊后,刘诏又去了马场。

    看着马场内一匹匹优质的马匹,刘诏见猎心喜。

    他心爱的战马,为了他活命而死。

    此刻,他想在马场内挑选一匹千里驹。

    大壮已经是一个老道的养马人。

    他亲自替刘诏挑选了一匹还不曾被人驯服的战马。

    “公子请看,就是这匹。”

    全身枣红色的马匹,被牵到刘诏面前。

    马匹打着响鼻,满是不屑地盯着刘诏看,仿佛是在说:辣鸡!

    刘诏笑了起来,好一匹桀骜不驯的这马,他喜欢。

    “本公子要亲自驯服它!”

    接下来的日子,刘诏一心一意驯服青葱。

    他给枣红色的战马取名青葱。

    数天之后,当他驯服青葱,召他回京的旨意和太医都到了。

    他直接骑着青葱回到了军营。

    接了旨意,准备两日后启程。

    夜!

    刘诏在营帐内,同鲁侯对弈。

    舅甥二人都没说话,专心棋局。

    一局结束,鲁侯赢了半子。

    他哈哈一笑,“有长进。”

    刘诏清淡一笑,“外甥已非昔日小儿,自然该有所长进。”

    鲁侯捋着胡须,朝他看去,“看你成竹在胸,回京后已经有了打算?”

    “无非就是用心当差。”刘诏平淡地说道。

    “这次你立下大功,陛下定会厚赏你。不知会不会给你赐爵。”

    刘诏挑眉,“我是皇孙,即便立下大功,皇祖父也不会赐我郡王爵位。了不起一个辅国大将军到头了。”

    鲁侯哈哈一笑,“陛下吝啬对皇室赐爵,看来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刘诏平淡地说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敢对皇祖父报有太大的希望。”

    鲁侯落下一子,“岁月催人老,眼看着陛下也是快七十的人,应该没多少年了。”

    刘诏双手很稳,听到此话,一副无动于衷地样子,沉默地落下一子。

    鲁侯了然一笑。

    舅甥二人继续沉默地在棋盘上厮杀。

    当这一局快结束的时候,刘诏直接问道:“舅舅会帮我吗?”

    鲁侯摇头,“你心里头很清楚,本侯不会帮你。”

    刘诏轻声一笑,“舅舅是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吗?”

    鲁侯哈哈一笑,“本侯不参与京城的斗争,本侯的职责就是守着西北。”

    刘诏手中握着一子,“舅舅就不担心新皇上位,夺你的兵权,取你项上人头。”

    “新皇也得有本事来夺本侯的兵权。”

    “舅舅别忘了,你的家人都在京城。”

    鲁侯嘲讽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

    刘诏手一顿,目光刺目地朝鲁侯看去,“舅舅果然是枭雄。”

    “本侯只是陛下身边一条走狗而已。”

    刘诏摇头一笑,“舅舅他日若是改变心意,可以派人到京城找本公子。”

    鲁侯看着刘诏落下白子,直接问道:“你能给本侯什么?权势富贵,本侯早已经拥有。”

    刘诏沉默片刻,郑重说道:“本公子能给裴家三代富贵。”

    鲁侯不太满意,他摇头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刘诏冷笑一声,“莫非侯爷还想一门两侯?”

    鲁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侯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刘诏蹙眉,心头略有不快,更多的是忧虑。

    这一回,他沉默良久,才说道:“裴家不可能世代镇守西北。总有一天,裴家要离开西北,甚至被连根拔起。会有另外一个军功世家,替代裴家在西北的位置。”

    鲁侯面色一冷,棋盘上,杀意浓浓。

    “所以你想将裴家从西北连根拔起?如此,本侯更不可能支持你。”

    刘诏面不改色,“这是大势所趋,绝无妥协。我若是承诺侯爷,裴家可以世代镇守西北,一百年,两百年,直到王朝覆灭,侯爷信吗?连侯爷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本公子不屑说出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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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