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打掉孩子
湖阳郡主这一吐,犹如翻天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她吐得撕心裂肺。
别说湖阳自己,就是旁边看着的人都觉着心惊胆战。
难不成是受了刺激,身体吃不消。
宁王有再大的怒火,这个时候都得压下来,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正好顾玖赶到春和堂,见湖阳一个劲的呕吐,忙上前假意将人扶起,实则是趁机诊脉。
然而,顾玖就给震惊了,差点露出了行迹。
她轻咳一声,“姑母,你要紧吗?赶紧坐下来。来人,打盆热水,再拿一壶温开水过来。”
湖阳连连摆手,难受。
心里头翻江倒海地难受。
难受到后面,湖阳直接哭了起来。
“王兄,你和嫂嫂是要逼死我吗?”
宁王板着脸,不怒自威,“不要胡说八道。你自己反省反省,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几件见的人?”
湖阳郡主哭着说道:“见不得人又如何。我堂堂郡主,又是寡妇,日子空虚寂寞,养两个面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至少不像前朝公主,没去干涉朝政,更没干涉皇位传承。难不成王兄情愿我干涉朝政,给你惹祸,也不肯我养两个面首。”
“胡说八道!”
宁王一声怒斥,“你若是敢干涉朝政,干涉皇位传承,不用父皇动手,本王先收拾你。”
就湖阳那脑子,还敢干涉皇位传承,就不怕死字怎么写。
湖阳又连着呕吐,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她用温开水漱口,擦擦嘴角,说道:“李昭仪怀孕,你们都着急了,真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男人,近不得李昭仪的身。我是女人,却没有这个障碍。我想见李昭仪,只需经过通报即可。”
湖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
宁王眼一瞪,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本王警告你,不准乱来,也不准靠近李昭仪。你若是敢主动往李昭仪跟前凑,休怪本王不念兄妹情分。”
湖阳郡主讥讽一笑,心头又开始委屈,“我知道,王兄嫌我笨,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放心,我才不会去招惹李昭仪。她如今可是父皇心尖尖上的宝贝。
我听说李昭仪怀孕后,她的父兄全都跟着升了官。朝野议论,要是李昭仪真的生下皇子,李家怕不是要封侯。
哼,果然外戚都没几个好东西,仗着自家女儿受宠爱便鸡犬升天。
边关将士拼死拼活,大小战功立下无数,却一辈子不得封侯。”
顾玖奇怪地看着湖阳郡主,真是出人意料,竟然能听到湖阳郡主替边关将士叫屈。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宁王冷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其中利害,就别乱来。招惹了李昭仪,当心父皇不顾念父女之情,直接将你下了昭仪,夺了你的皇女身份,贬为庶民。”
湖阳郡主抖了抖,“父皇对我们这些子女,真是狠辣无情。偏生对宫里的那些妖妖娆娆的女人,宠爱得不行。王兄,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你敢造反?”
湖阳顿时泄了气,“我当然不敢造反,总该允许我抱怨几句,荒唐度日吧。整日里规规矩矩,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做皇女本就辛苦,还不许我平日里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那这皇女身份何其可笑。”
宁王怒斥:“哼!少替你的荒唐找借口。福明,福雅,阳石三人,皆是公主,谁有像你这般荒唐?”
湖阳嘀咕了一句,“她们荒唐的时候,王兄没看到而已。真以为她们比我好啊,只不过藏得比我深罢了。我不像她们,藏着掖着,我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荒唐。她们都是私底下蝇营狗苟。”
“那你就学着她们,私底下偷偷荒唐,别张扬得人尽皆知,惹人厌烦。”宁王气不打一处来,湖阳简直就是歪理邪说,胡搅蛮缠。
湖阳郡主一脸不屑,“我没她们那般龌龊。”
裴氏听不下去了,“湖阳,你自个荒唐还不够,还要连累王府跟着受累。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议论你,议论王爷?你就不能省点心,同福雅她们学学。”
湖阳郡主嗤笑一声,“跟着福雅学什么?学磨镜之好吗?哦,我想起来了,福雅公主以前的老相好,好像是在,在哪家侯府做教书先生。”
湖阳郡主歪着头,当她看到顾玖的时候,突然就想了起来。
“本宫想起来了,是在平南侯顾家做教书先生。老大媳妇,平南侯府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女先生?”
顾玖意外,不过她还是点头说道:“是有个罗先生。”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当年福雅同那位罗先生多要好啊,都惊动了父皇。
后来罗家败落被抄家流放,唯有这位罗先生,被福雅救了出来。
可是她却不肯跟着福雅,偏说什么自食其力,躲到平南侯做了女先生。
王兄,这就是你叫我学的福雅公主,她的烂账还有一大堆,要不要我替你一一道来。”
宁王很是无语。
湖阳分明是在比谁比谁更荒唐。她怎么不比比大家身上的优点,尽盯着别人身上的黑历史,想起来就要踩一回。
要说在场最吃惊最意外的人非顾玖莫属。
第一回听说罗先生的八卦,还是如此劲爆的八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在顾玖的印象中,罗先生是个很严肃端庄的女先生,她模样清瘦,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美人。
顾玖也曾听说过罗先生的某些传闻,罗先生年轻的时候家道中落,是侯府收留了她。
然后她就在侯府做起了教书先生,专门教姑娘们读书。
她学问是极好的,这年头,像罗先生一样包揽群书的女人真的不多。
只是万万没想到,罗先生还有如此劲爆的过往,竟然同福雅公主曾是相好?
顾玖突然想起来,当初她第一次见到福雅公主,福雅公主就曾问过罗先生的情况。
那时候,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两人是旧识,没往别的地方想。
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狗血的恋人关系,百合,魔镜。
顾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倒是希望湖阳郡主多说点那些公主王爷的八卦,估计能刷新她的世界观。
这个时候,太医被请到王府。
湖阳郡主这会都吐完了,直接说道:“我没事了,现在舒服得很。王兄,你将陈律叫来,今日我非得收拾他一顿不可。”
“你想收拾谁?”宁王眼一瞪,显得异常凶狠。
裴氏则说道:“太医既然到了,湖阳,还是让太医给你看看。别等回了郡主府,你身体不适,又怪到我和王爷头上。”
湖阳郡主翻了个白眼,对裴氏很是不满。
裴氏:呵呵!
本王妃同样看不惯你,真以为本王妃乐意伺候你吗?
太医被请进大厅。
“郡主娘娘,容下官替你诊脉。”
湖阳郡主伸出手,“看仔细了,本宫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顾玖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
一会不知道湖阳郡主会有什么反应。
太医一搭脉,几秒钟之后,顾玖就见到太医的脸颊接连抽搐了两下,似是不敢置信。
等确认自己没诊错的时候,太医又紧张不安起来。
夭寿啊,怎么让他摊上了这个事情。
“太医,湖阳郡主身体如何?”裴氏客客气气地问道。
太医松开手,有些踌躇,不该从何说起。
宁王散发王八之气,“有任何情况,太医尽管明言,无需顾虑。”
“这个……”
太医欲言又止。
湖阳郡主狐疑地盯着太医,“难不成本宫得了绝症,要死了吗?”
太医连连摆手摇头,“郡主多虑了,郡主身体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个老糊涂,有什么话不能说?”
太医一脸愁苦之色,叫他怎么说。难道能直接说寡妇怀孕吗?
罢了,罢了,太医最后还是豁出去,先离湖阳郡主远一点,然后躬身对宁王说道:“启禀王爷,郡主娘娘之所以会呕吐,是因为有喜了。”
“有喜?什么有喜?”宁王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
裴氏捂着嘴,显然是听懂了太医的话。
她瞪大眼睛,盯着湖阳,“你,你,你竟然……”
湖阳也反应过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很震惊,显然事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指着太医,“你说什么?你说本宫有喜?本宫怀孕啦?”
宁王脸色阴沉如水,漆黑如墨,心中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顾玖又后退一步,明哲保身。
“郡主怀孕多长时间?”
一句话,全都是从宁王的牙缝里面吐出来,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坐在宁王身边的裴氏,受了影响,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换了个位置,离着宁王远一点。
太医额头冒冷汗,说道:“大约一个半月左右。”
宁王压着声音,阴测测地问道:“这个月份落胎,对身体没影响吧。”
太医全身冷汗,后背被浸湿,怕得不行。
裴氏立马出言说道:“太医先下去歇着,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
太医如蒙大赦,“下官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保证。”
太医急匆匆离开大厅,太可怕了。这种事情竟然叫他碰上。
顾玖也想走。
不过她有点显眼,无法偷偷离开。如今看来,一动不如一静。她就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砰!
茶杯砸在地毯上,茶杯碎裂,茶水四溅。
宁王这回是动了真怒。
他指着湖阳郡主,“将这个野种打掉。”
完全是没得商量的口吻。
湖阳郡主一愣,“打掉?”
宁王大怒,“你不打掉,难道你要将这个野种生下来?你荒唐就算了,本王懒得管你。但是搞出孩子,绝对不行。本王的外甥,岂能是个野种。”
湖阳郡主突然大叫一声,“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不是野种是什么?莫非你要替面首生孩子?你脑子进水了吗?”
砰!
宁王又砸了茶壶。
裴氏往后躲了躲,心疼自己上个月才换的新地毯,就这么被糟蹋了。
湖阳这个祸害,才消停几个月,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湖阳郡主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咬咬牙,“大不了我在二郎三郎当中选一个成亲。”
“你敢!”
宁王指着湖阳郡主,“你若是敢和面首成亲,本王打断你的腿。不仅要打断你的腿,本王还要请旨,废了你的爵位,将你贬为庶民。”
“你若是敢请旨废了我的爵位,将我贬为庶民,我就去死。我死之前,还要去母妃跟前告你一状。”
宁王狞笑一声,“行,本王不请旨废你的爵位,本王现在就下令,将左家兄弟处死。”
“你要是处死他们,我也不活了。”湖阳郡主哭了起来。
宁王呵呵两声,“那就将孩子打掉,此事没得商量。你休想耍任何花样,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会弄死你肚子里的野种,绝不会让他生下来。你若是敢耍花样,要么左家两兄弟死,要么你被夺爵,你自己选一样。”
“王兄,你好狠毒的心肠啊。”湖阳郡主大哭。
宁王板着脸,“本王这是为了你好。你堂堂郡主,给面首生孩子,此事传扬出去,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父皇不打死你才怪。”
湖阳郡主抓住宁王的衣袖,“那你帮我啊。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做梦!”宁王狠狠甩掉湖阳,“本王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想将这个野种生下来。你糊涂了吗?”
湖阳郡主哭着说道:“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孩子,如今既然怀上了,不如就让我生下来吧。你若是担心被人发现,我去别院住,偷偷在别院生下孩子。将来就说我在外面捡了个小孩养。”
宁王出离了愤怒,“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水吗?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
就以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突然躲到别院不出门,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有问题。
等到你抱着孩子出现在人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摊血水,而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现在将孩子打掉,你只痛几天。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再被处死,你得痛一生。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湖阳郡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说到底,王兄你就是要我打掉这个孩子。”
宁王怒斥一声,“废话!不打掉孩子,难道本王还要纵容你生下来吗?你别想着进宫告状。母妃要是知道你怀了面首的孩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裴氏偷偷嘀咕了一句,“平日里光顾着荒唐,难道不懂的避孕吗?”
湖阳郡主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又泛起恶心,想吐。
丫鬟都退了出去,顾玖只好上前,亲自照顾湖阳。
湖阳有哭又吐,狼狈不堪。
将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后,漱漱口,擦了擦嘴角,她才说道:“王兄容我再考虑两天。我回去同二郎,三郎说一声。好歹叫他们知道,本宫曾怀过他们的孩子。”
“不行!”宁王担心夜长梦多,当即否决了湖阳的决定。
他吩咐裴氏:“你去见太医,叫太医开一剂打胎药。今日就将孩子打下来。”
裴氏领命。
湖阳怒吼,“王兄不如弄死我算了。”
“你要是敢生下野种,你看本王敢不敢弄死你。”
宁王的眼中透着狠意。
这一刻,湖阳郡主在宁王身上看到了天子的影子。宁王同天子一样,一样的绝情,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残暴。
湖阳郡主突然绝望了,直接栽倒在地上。
顾玖赶紧将湖阳扶起来。
宁王叮嘱她:“老大媳妇,你替本王看着郡主,不许她乱走动。孩子打下来之前,不许她离开春和堂半步。”
顾玖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儿媳遵命。”
第298章 不服老(三更)
王妃配饰拿着药方走进厢房。
“怎么样?”
“回禀母妃,湖阳姑母受刺激过大,昏昏沉沉,不太清醒。”
裴氏感慨道:“不清醒也好。”
她将药方交给顾玖,“你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王爷下了命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打掉。”
顾玖点头。
走出厢房,她才摊开药方看起来。
估计太医迫于压力,开的全是虎狼之药。
这一碗药下去,以湖阳现在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非血崩不可。
她吩咐身边的丫鬟,“笔墨伺候。”
将药方上面的笔迹细细琢磨了一边,顾玖提笔写下一张药效更温和打胎药方。这一碗药下去,要多熬点时间,但是不至于血崩,也不会伤害身体根本。
她模仿太医的笔迹,很快一张药方写完。
然后亲自去库房捡了药材,准备回春和堂煎药。
半路上遇到沈侧妃,罗侧妃二人拦住去路。
“老大媳妇,我听说湖阳郡主在春和堂又哭又叫的,出了什么事?”
顾玖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就是那些事情,为了个面首要打陈律。”
罗侧妃闻言,说道:“湖阳真是糊涂。等她老了,她还得靠儿子养老。她就不怕陈律记恨她。”
沈侧妃轻蔑一笑,“湖阳怕什么啊,她可是堂堂郡主,从生到死都有少府替她操心。她只要别太荒唐,触怒陛下就可以了。”
罗侧妃不太赞同,“总归还是儿子更重要些。哪能为了一个面首同儿子翻脸的。”
“那她就替面首生个儿子呗。”沈侧妃随口说道。
“呸呸呸!”罗侧妃十分嫌弃,“你可别胡说。湖阳又没糊涂,怎么可能替面首生儿子。就不怕被陛下赐死吗?”
沈侧妃笑嘻嘻的,“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让湖阳给面首生儿子。老大媳妇,你这是又要去春和堂吗?那边还没料理完?”
顾玖神情平静,不动如山,“王爷将湖阳郡主臭骂一顿,湖阳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医检查,说是身体有些虚,要补一补。”
沈侧妃以袖遮面,笑得好生荡漾。
“只听说荒唐久了,男人体虚,没想到女人也体虚啊。啧啧,湖阳这是荒唐到到很么程度啊。她可真不讲究。”
罗侧妃一脸鄙薄,“真脏。”
沈侧妃连连点头,“的确有些脏。正好我有空,我也去看看湖阳郡主。”
顾玖摇头,“只怕不太方便。王爷和王妃这会都还在气头上,你们一去,正好撞上。王爷和王妃说不定要朝你们二人撒气。”
闻言,罗侧妃顿时打了退堂鼓,“我还是不去了。”
沈侧妃有些不甘心,“一点小破事,王爷能有多大火气。”
顾玖故作神秘,“这一回不一样,郡主好像是动了感情。”
“啊?”
“难怪王爷发那么大的火气。算了,算了,我就不去触这个霉头。湖阳也真是的,脑子不清醒,对面首动感情,她是想彻底成为笑柄吗?”
顾玖终于摆脱沈侧妃,罗侧妃二人,急忙回到春和堂。
亲自盯着丫鬟煎药。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送到厢房。
湖阳郡主依旧昏昏沉沉的,还说着胡话。
顾玖问裴氏:“郡主这个情况,能给喂药吗?”
裴氏咬咬牙,心头发狠,“她肚子里的孩子多留一天都是祸害。来人伺候郡主吃药。”
两个婆子,加上顾玖,裴氏,四个人一起努力,总算将打胎药给湖阳郡主喂下。
期间,湖阳一直挣扎,不肯喝药。还咬了裴氏一口,幸亏没有咬破,只是虎口位置留下了一个牙印。
裴氏气了个半死。她找宁王诉苦,好一通抱怨。
宁王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
听完裴氏的抱怨,他就问了一句,“药灌下去了吗?”
裴氏点头,“一碗药全部灌下去,等一会就该起作用了。”
“你盯着,今日务必将她肚子里的野种打下来。”
裴氏应下,又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等湖阳养好了身体,她肯定同你闹。”
宁王冷哼一声,“那两个面首,不是很喜欢伺候人吗?本王叫人将他们阉了,一辈子伺候人。”
“这,这能行吗?你阉了他们,以湖阳的性子,到时候又会找别的人。这岂不是祸害人。不如留着那两个人,狠狠打一顿,叫他们知道厉害。以后不敢再生幺蛾子。”
宁王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光芒,“湖阳身边缺了一个能管束她的人。”
裴氏摇头,“谁能管得住她?驸马也管不住她,驸马还得听她的。如今也只有陛下,王爷你能管住她。就连母妃的话,她也是阳奉阴违。”
宁王蹙眉,裴氏说的是实情。
以湖阳的身份地位,不管是面首,还是驸马,都不可能管得住她。
裴氏这会突然叹了一声,“其实韩五郎是有机会管住湖阳的,至少表面上能管住她。韩五郎性子大,年龄小,一般情况下湖阳都会听韩五郎的。只可惜,他们之间没成。”
宁王嗤笑一声,“胡说八道。湖阳听韩五郎的,纯粹出于新鲜。过了新鲜劲,湖阳老毛病一犯,还是会将韩五郎丢在一边。”
“但是想找个能管住湖阳的人,还真得像韩五郎这般矫情。”
宁王一脸烦躁,“算了,不提这事。那两个面首,的确该狠狠敲打一番。常恩,你亲自带人前往郡主府,将左家二郎三郎抓起来,别阉了他们,该怎么做你自己掌握分寸。那个敢出言轻薄敏敏的左家人,你替本王收拾,只要不死就成。”
常恩躬身领命,带着人去了。
裴氏啧啧两声,左家这下惨了。
常恩可是从宫里的行刑司出来的,收拾人的花样繁多,保证让左家人生不如死。
真以为哄住了湖阳郡主,就可以在郡主府为所欲为,连陈敏都敢出言轻薄。这种人就是眼皮子浅,一朝鸡犬升天,就不知天高地厚,活该被常恩收拾。
常恩已经很少亲自动手收拾人,左家人都得道一声荣幸。
湖阳喝了打胎药,一炷香过去,药效发作。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大声呼痛,连宁王都给惊动了。
宁王走进厢房,厉声说道:“孩子没打下来之前,你给本王忍着。将她嘴巴堵上。”
“这不行,还是得让她叫出来。”裴氏忙说道。
“不叫出来她更觉着痛。等痛到后面没力气了,她就不叫唤了。”
“王兄,你赐我砒霜,你弄死我得了。求你赐死我吧。”
湖阳又哭又叫又滚的,狼狈得很。
宁王面目冷酷,“想死?死之前,也要先将野种打下来。”
说完,甩袖离去。
“哎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顾玖守在床边,心想真有这么痛吗?
她的药方已经算是很温和了,都这么痛。
如果按照太医开的药方抓药煎药,湖阳岂不是要活生生痛晕过去。
顾玖叫人拿来一条毛巾,折叠起来,“郡主,含着毛巾,或许会好受一点。”
湖阳郡主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顾玖趁机将毛巾放进她嘴里。
湖阳死死的咬住毛巾,脸色扭曲,身体不停地翻滚。
好痛啊!
裴氏蹙眉,“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将孩子打下来。”
顾玖轻声说道:“顺利的话,差不多得两个时辰。”
“怎么这么长时间。太医不是说,一个时辰见效吗?”
顾玖便说道:“喂药的时候,洒了许多,药效自然要打折扣。”
裴氏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顾玖的解释。
她叮嘱顾玖,“你在这里守着,要是有动静,记得说一声。”
“母妃去休息吧,我会盯着湖阳姑母。”
“辛苦你了。”
裴氏疲惫地离开。
方嬷嬷在顾玖身边伺候,“夫人不如去隔壁厢房歇息,奴婢在这里守着。”
顾玖点头,“有异常情况,记得叫我。”
“奴婢晓得。”
顾玖走到隔壁厢房,打算在软塌上眯一会。
窗户打开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刘婳。
刘婳怎么在这里?
顾玖猛地从软塌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出去,将刘婳拉进厢房。
“婳妹妹怎么来了?门房怎么会放你进来?”
刘婳有些心虚,“我偷偷溜进来的。敏妹妹不放心湖阳姑母,我便替她过来看看。大嫂,湖阳姑母怎么啦?我看了眼,好吓人。”
顾玖蹙眉,板着脸说道:“湖阳姑母受了刺激,心里头难受。趁着母妃没发现你,你赶紧出去。你和敏妹妹说,晚些时候,等湖阳姑母情绪稳定后,我会派人通知她。”
刘婳很会看人眼色,见顾玖一脸严肃,眼里冒着火,火气应该不是冲着她去的。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怕,她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忙点头应下,“我这就出去。”
“方嬷嬷,替我将婳妹妹送回房。”
方嬷嬷领命,亲自将刘婳送出春和堂。
顾玖咬牙,暗骂了一句。
春和堂的门房简直就是饭桶。
刘婳那么大的人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两个时辰过去,湖阳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还是流掉了。
湖阳郡主已经没力气叫唤,任由婆子丫鬟替她收拾。
身上收拾干净后,也换了一身衣服。
湖阳躺在床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裴氏安慰她,“孩子没了,你也想开点。等你养好了身体,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湖阳冷漠地看着裴氏,“猫哭耗子假慈悲。”
裴氏气得脸颊抽搐,暗骂湖阳:“不识好歹。”
裴氏气呼呼的离去。
湖阳又朝顾玖看去,“你连孩子都没怀过,却帮着王妃助纣为虐,你就不怕报应,将来怀不了孩子吗?”
顾玖淡漠一笑,“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的话,今日郡主所遭受的一切,就当做是陈驸马给你的报应吧。这样想想,郡主心里头是不是好受多了。”
“你……”
湖阳郡主气得脸色发白,“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和刘诏成亲快一年了吧,肚子还没动静,你就不着急。”
顾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着不着急,也轮不到郡主来操心。郡主还是好好养身体,有空多想想如何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得清楚,你能如此荒唐度日,还没被夺爵,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有王爷在前面帮你扛着。
要是哪天王爷彻底放弃了你,你猜宫里面会不会秋后算账?”
湖阳愣住。
顾玖趁机离开。
……
碧玺阁。
宁王得知湖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打掉,勉强满意。
他对内侍吩咐道:“给大公子送信,陛下下旨申斥楚王,这是个好消息。叫他在军营里用心经营,多多笼络人心。若是银钱不凑手,叫他报上来,本王替他解决。”
内侍领命,敢在城门落锁前出城门报信。
楚王被陛下申斥,气了一天的宁王,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叫伶人来唱曲。
伶人兰湘奉命来到碧玺阁,装扮妥当,往前一站,起范。
兰湘的嗓子很好,是男人当中,少有的柔和,亮丽。
宁王闭目享受,手放在扶手上,跟着节奏打拍子,时不时还跟着哼唱两句。
内侍来到宁王跟前,附耳说话。
宁王猛地睁开眼睛,精光闪烁。
他挥挥手,所有人退下。
等偏厅没了外人,宁王才悄声问道:“消息属实?”
内侍躬身说道:“消息是从宫里送出来的,应该是真的。”
宁王龇牙,“老头子该服老了吧。”
……
皇宫兴庆宫。
灯火通明。
寝殿内外,全都是人,却无一人发出响动,安静到仿佛能听见蚂蚁爬行的声音。
不过地上并无蚂蚁。
七八个太医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用药。
今日傍晚天将黑的时候,天子批阅了一天的奏章,起来的时候着急了点,顿感头晕,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
头在龙椅上磕了下,磕破了一块油皮。
一时间,兴庆宫内外如临大敌。
天子额头上的伤势简单,用点药,要不了两天就能好。
难的是天子晕倒这回事。
很明显,天子老了,身体不比以前。
然而天子却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还是三十岁的青壮年,不肯听太医好好保养身体的建议。
日常作息,就连饮食同过去也没太大区别。
这样子怎么行。
果不其然,今日就出事了。
太医们可以用药控制病情,然而治标不治本。
关键是要靠天子自觉,人老了就得服老,就得好好保养身体,不能再多油多肉多盐,得吃清淡点。
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每天拼命劳碌。工作量起码得减一半。
太医院院正出面,含蓄地提点天子该注意的事项。
天子眼一瞪,格外吓人,“你是说朕老了吗?”
“微臣不敢。”
噗通!
七八个太医齐齐跪在地上,跟鹌鹑似的。
天子伸出手,陈监正陈大昌赶紧将天子扶起来坐好。
天子指着太医院院正,“大胆用药,务必让朕的身体尽快恢复。若有什么调养身体的方子,一并献上来。”
“微臣遵旨。”
等太医们退下去后,天子枯坐床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招招手。
陈监正陈大昌躬身来到天子跟前。
天子对他说道:“秘密搜罗天下丹方名士。”
陈大昌愣了下,陛下这是要求仙问道?问病于方士吗?
他不敢提出异议,只能躬身领命。
天子又问道:“李昭仪何时生产?”
“回禀陛下,太医说李昭仪的预产期在明年二月底,三月初。”
天子点点头。
陈大昌又说道:“许多人都说李昭仪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
天子终于笑了出来,“当然会是皇子。去将李昭仪召来,朕要她陪着说说话。”
“老奴遵旨。”
第299章 淑仪娘娘
“老货!都这个时候,还要召李昭仪侍寝。”
薛贵妃很是烦躁,在寝殿内走来走去。
她口中的老货,指的自然是天子,开耀帝。
心腹小声劝解,“娘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薛贵妃脸一板,“谁敢将本宫的话传出去半个字,本宫诛她九族。”
说完,她又烦躁地在寝殿内走来走去,显得很暴躁。
“本宫给老货敬献了两个美人,都是侍寝一晚后,就没了下文。反倒是李昭仪,怀了身孕,老货也没忘记她。三天两头派人关心过问,各种赏赐流水一样送过去。本宫敬献的美人,哪里比李昭仪差?”
心腹琢磨了一下,说道:“奴婢听闻李昭仪擅长琴棋书画,喜好读书。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陛下对她格外不同。
而且李昭仪又了身孕,宫内外都说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陛下老来得子,自然是爱屋及乌,将李昭仪宠得不行。”
薛贵妃皱眉,“才侍寝一晚上,哪里看得出有没有墨水?”
心腹说道:“或许是陛下问答过程中,暴露了毫无墨水的本质,遭了陛下厌弃。”
薛贵妃想了想,“照你这么说,本宫得准备一个有才学的美人敬献给陛下。这个时候,你让本宫到哪里找读过书,还会琴棋书画的美人?难不成要本宫从薛家选人吗?”
心腹悄声说道:“娘娘,甘露宫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虽说不通琴棋书画,但是整日捧着书看个不停,也算是粗通文墨,肚子里有点墨水。而且模样绝色,定能受宠。”
“哦?本宫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本宫怎么不知道?”
心腹说道:“其实她早就在娘娘跟前露过面。娘娘挑选的五个人,其中就有她。”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心腹忙说道:“江燕!最初进宫是在浣衣局当差,后来在甘露宫做了洒扫宫女,老实本分,喜读书,通文墨,也知晓道理。”
“哦?去将江燕唤来,本宫要亲自考察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奴婢遵命。”
……
很快,江燕被教到寝宫。
她心头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时候,薛贵妃叫她过来所为何事。
薛贵妃歪躺在罗汉榻上,“你就是江燕?”
“回禀娘娘,奴婢正是江燕。”
“本宫听闻你喜读书,初通文墨,可是真的?”
“奴婢只是略微认识几个字。”
薛贵妃笑了笑,“琴棋书画可会?”
江燕微微摇头,“只会书写,别的都没机会学。”
“写几个字来看看。”
宫人准备了文房四宝,放在案几上。
江燕走上前,斟酌了一下,提笔写下“恭请娘娘圣安”六个大字。
这两年她没忘记顾玖的教导,有空就会读书,习字。没有墨水,就用清水练习。
六个字,还算工整。毕竟学习书写的时间不长,算不得多好看。却也甩了九成九的宫女十条街。
宫中的小黄门,有机会上内书房读书习字,从小培养。
若是运气好,就可以到天子跟前近身伺候,做常侍,内侍,甚至是少监。
像方少监同陈监正,就是从内书房一步步爬上来。
但是宫女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尤其是贫困人家出身的宫女。
宫中的女官,不属于宫女范畴,多是官宦之女,进宫镀一层金,将来好婚配。她们得另当别论。
江燕就是实打实的,从最低层的宫女一步步爬上来,会读书识字,还能书写,而且书写还算工整,真的非常难得。
加上一张娇媚的脸颊,薛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个叫江燕的宫女,的确比其他几个强一些。
薛贵妃又问道:“读过哪些书?”
江燕压下心中的惶恐,报了十来本书名。
咦!
薛贵妃很意外,“你还读过四书五经?”
江燕点头,“会背诵几篇。”
“那你背来听听。”
江燕选了自己最熟悉的一篇,声音清脆,一字一句背诵。
薛贵妃听到一半,已经彻底认可了江燕。
她抬手,江燕停止背诵。
薛贵妃盯着她,说道:“有空多看看书,练练字。改明儿本宫安排你伺候陛下。”
江燕脸色一白。
薛贵妃顿时眯起眼睛,“怎么,你不愿意?”
“奴婢,愿意!”江燕很艰难地说道。
薛贵妃笑了起来,“好了,下去吧。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江燕躬身退下,心里头慌乱得很。
她想找机会见周苗,可是薛贵妃派了人盯着她,她根本没机会出门。
短短几天后,就到了侍寝的日子。
江燕被刷洗地干干净净,换上轻薄的纱衣,被送到兴庆宫。
……
这天晚上过去,江燕被封为宝林。
天子连续三天召她侍寝,三天后,她被晋封为婕妤。
薛贵妃对此十分满意,特意叫人在甘露宫收拾了一处偏殿,赐给江燕居住。又安排了宫人小黄门伺候。
同时,天子流水的赏赐送到偏殿。
她俨然成为后宫风头这盛的新人。
自从有了江燕,天子就不再召见李昭仪陪着说话。美其名曰,怕李昭仪累着。还特意派人叮嘱李昭仪,好生养胎。
得了空闲,天子就召江燕随侍左右。
江燕为天子读书,伺候笔墨。有时候还要扮演学生,听天子讲解历史典故,名人。
江燕听得很认真,还会对照顾玖的观点。
心想,顾玖的观点同天子的观点,还真够接近的。都是赤裸裸的现实。
当初,江南在顾玖跟前伺候的时候,顾玖就夸过她,聪明,勤学,肯用功。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
如今江燕做了天子的‘学生’,越发用功勤学,天子很是满意。
这一点比李昭仪强。
李昭仪喜欢琴棋书画,才情非凡。然而却不喜历史典故,也不愿意辛苦地去学习。她更愿意将时间用在琴棋书画上面,而非读书识字。
江燕让天子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为人师表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两岁。
也因此,对江燕的宠爱又多了两分。
一个月后,又将江燕晋封为淑仪。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从一文不名的宫女,到江淑仪,江燕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初她要攀高枝的目的,似乎终于实现了。
被晋封为淑仪后,江燕手中多少也有了一点权柄。
薛贵妃启用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李昭仪。
江燕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因此薛贵妃对她平日里的行动,也不会多加干涉。
江燕得了权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周苗。
周苗在尚膳监当差,拜尚膳监监正为干爹。所以他才有办法将江燕从浣衣局安排到甘露宫当差。
周苗来到甘露宫某偏殿。
“小的给江淑仪请安。”
“免礼,起来说话。”
“谢淑仪娘娘。”
周苗起身,冲江燕偷偷眨了下眼睛。
江燕找了个借口,将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周苗就笑嘻嘻地说道:“恭喜你啊,短短一个月时间,就从无名宫女做到了淑仪位份。将来封妃,做一宫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别笑话我了。”江燕招手叫周苗到跟前说话。
“李昭仪如今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恐怕她快要忍不住动手了。你快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周苗梗着脖子,“她是昭仪,你是淑仪,你们品级一样,都是三品。你怕她干什么。”
“她怀着龙种,还有娘家做靠山,我能不怕吗?我又没娘家做靠山。”
周苗问道:“你娘家人呢?你没让陛下封赏你娘家人?”
“我和娘家人已经断了好几年的联系,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就算要封赏,也得先找到我娘家人才行。”
周苗皱眉,“你这问题难办。要不你找薛贵妃吧,你是她一手捧起来的,她肯定舍不得你折损。你将情况如实告诉她,她肯定有办法对付李昭仪。”
江燕哼了一声,从鼻孔出气。
“贵妃娘娘若是真有法子对付李昭仪,也就不用将我捧起来,同李昭仪打对台。”
周苗盯着江燕,悄声问道:“你可是起了二心?不想受薛贵妃摆布?”
江燕同样压低声音,“谁愿意受人一辈子摆布。我现在是没办法,必须依附贵妃娘娘。他日等我羽翼丰满,我定和她撇清关系。”
周苗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人心黑手辣,不念旧情。”
“放屁!本宫也是念旧情的,不过得看什么样的旧情。”
周苗笑道:“不管了,反正我就欣赏你这心黑手辣,翻脸无情的脾气。
其实这宫里和外面都是一样的,有钱吃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你想要自保,想要手里头有使唤的人,前提都得有钱。
你和李昭仪同样受宠,她靠什么对付你,还不是靠人。
她有人有钱,做几个局陷害你,然后再让人在陛下跟前诋毁中伤你,就能将你打入冷宫。
说到底,李昭仪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已成势头。你们位份虽然一样,但是论势力,你连她的小拇指都不如。”
“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周苗说道:“你想要自保,想要结成自己的势力网,首先你得有钱。”
江燕皱眉,“我哪有钱。陛下倒是赏赐了我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些好东西又不能拿到宫外变卖换成钱来用。”
周苗说道:“所以你得有娘家,让你娘家借着你的势,替你搂钱。”
江燕板着脸,“就算找到了我的娘家人,一时半会,也休想搂到钱。不被人算计,拖累我,就该谢天谢地。”
江燕对自家人十分鄙薄,只因为她太清楚娘家人是什么人。
借着她的势,鸡犬升天。百分百还要她拿钱贴补他们的生活。指望从娘家人手中拿钱,不知道要多少年的积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并没有急着派人去找娘家人。
周苗摊手,“你没钱,那真的就是寸步难行。你没钱,连打赏人,都只能用陛下赏赐给你的小物件,或是首饰打赏。拿比得上真金白银方便。”
毕竟是御赐的东西,江燕也不能明着将御赐物件打赏给宫人,犯忌讳。
江燕咬着唇,一脸为难。
周苗给她出了个主意,“你不是和宁王府的诏夫人有来往吗?你找她要钱啊。”
江燕愣住,“找姑娘要钱?”
“别叫姑娘,现在得叫诏夫人。”
江燕皱眉,一脸纠结矛盾。
“诏夫人是宁王的儿媳妇,而宁王是淑妃娘娘的儿子。我是被贵妃娘娘一手捧起来的,等于和淑妃不对付。我如何能开口问诏夫人要钱。要是贵妃知道我和诏夫人有来往,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你可别害我。”
周苗说道:“你不用亲自找诏夫人。我每个月都有出宫的机会,你书信一封,我替你转交诏夫人。”
江燕半信半疑,“诏夫人真的会给我钱?”
周苗神秘一笑,“这得看你的立场。”
江燕脸色凝重。
她是薛贵妃捧起来的人,理应站在薛贵妃,赵王这边。
她该以什么立场去问诏夫人要钱?
难道她要说间谍吗?
江燕纠结,难以决断。
周苗提醒她,“李昭仪年轻,耐心不足。她迟早会对你动手。你可要早点下决定。早一日就多一份胜算。”
江燕皱眉,“你让我再想想。诏夫人未必有钱吧。”
“那得看诏夫人是以个人名义给你钱,还是以宁王府的名义给你钱。”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诏夫人如果是以个人名义给你钱,说明她还念着旧情,并不因为你现在身份不同而划清界限。进一步说,她是在为自己打算,而非为王府打算。如果是以王府的名义给你送钱,那么你就得当心了。小心宁王把你当间谍用。”
江燕思虑再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给顾玖书信一封,叫周苗带出宫。
她叮嘱周苗,“一定要替我问问诏夫人的想法。如果是以王府的名义给我钱,那这笔钱我不能收下。”
周苗点头,“我办事你放心。肯定不能让你把命都卖给宁王府。”
周苗怀揣信件,离开甘露宫。
江燕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短短时间做出这次重要的决定,她紧张到肠胃痉挛,浑身难受。
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休沐日,刘诏回到王府。
顾玖坐在书桌前算账,他就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安静阅览。
一阵秋日凉风吹进来,对着书案。
刘诏将窗户关上了一点。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自有默契。
小书房中,有种名为甜蜜的气氛。
顾玖算完账,将算盘扔在一边。对于上个月的收益,她还满意。
珠花,药铺,陪嫁铺子,庄子的收益都还不错。虽说钱赚的不多,好歹都处于盈利状态,没有亏损。
珍宝斋上个月月底开张,开门红。
最近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几千两,非常喜人。
果然还是做奢侈暴利行业有钱赚。
什么布庄,酱醋茶,珠花,药铺的盈利,同奢侈暴利行业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她提笔写下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准备让白仲带出去,交给每个铺子的掌柜。
等她忙完,日头已经有些偏移。
丫鬟送来一杯茶,“夫人,歇会吧。”
顾玖端起茶杯,茶水温度刚刚好,发出一声很惬意的叹息声,真舒服啊。
刘诏合上书,“被你送入皇宫的那个婢女,你还记得吗?”
顾玖愣了下,坐了起来。
江燕被短短一个多月,从一文不名,到淑仪娘娘的神奇经历,她早有耳闻。
她挥挥手,让丫鬟们全都退下去。
“自然记得。如今得称呼她一声江淑仪。”
刘诏面色清冷,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只听他问道:“她有和你联系吗?”
第300章 三个要求
“我和她没有联系。”
顾玖的态度透着强硬和冷漠。
顿了顿,她放缓语气,说道:“我早就说过,她不是我的婢女。早在我送她进京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如今是淑仪娘娘,是陛下的女人。”
刘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些本公子都知道。”
顾玖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信我?你明知道你还问我?”
她生气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刘诏在疑心她什么?
“我没有不信你,自始至终我都相信你说的话。”刘诏掷地有声地说道。
顾玖摇头,冷漠一笑,“说吧,你想做什么?让我和她联络,获取薛贵妃同赵王的消息吗?”
“你误会了。”
顾玖冷笑,不作声。
刘诏面容严肃地说道:“我是想提醒你,江燕身份今非昔比,你该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顾玖的态度又些咄咄逼人。
刘诏面色一沉,说道:“你该准备好,如果有一天她找上门,你要以何种立场来面对她?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薛贵妃手中的刀,杀向你的时候,你又要如何自处?
小玖,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涉及到宫里面,任何微小的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
顾玖仰头望着房顶。
许久后她才问道:“我和江燕的关系,你没告诉任何人,对吗?”
刘诏点头。
顾玖松了一口气,“很好!请你记住,这件事务必烂在心里头,别对任何人说。我与江燕之间,主动权已经落到了她的手中。将来我和她会走到哪一步,我已经无法预料。所以,你不要指望我能够拉拢她,帮你干什么事。”
刘诏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公子不需要你帮忙拉拢谁。但是本公子希望你能维持同她的关系。能在宫里建立起一条关系线不容易,尤其是在皇宫大清洗之后。她没说斩断关系,你就权当不知道。”
顾玖咬着唇,“李昭仪有孕,万一生下皇子,局势将大变。你们都很慌吧。你们情愿维持现在的局面,也不愿意有个新的竞争者加入这场夺嫡之争。尤其是当这个竞争者还是个小孩子,却能得到陛下所有宠爱。你,你们有些慌不择路。”
刘诏挑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顾玖低头一笑,“你猜李昭仪在想什么?”
刘诏沉默。
顾玖自顾自地说下去,“站在女人的立场,我姑且猜一猜她的想法。
她现在想的事情,一是平安生下孩子,二是这个孩子最好是哥儿。最后一个,宫里多了江淑仪分宠,她必须依靠孩子固宠。
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情,以她现在的底气,她还不敢去想。
但是如果我刚说的三个想法都能一一达成,再过十年八年,她肯定会生出替儿子夺嫡的想法。”
前提是天子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天子的寿命,将是夺嫡之争的关键。
刘诏自然清楚这一点。
就听他对顾玖说道:“皇祖父最近有听太医的叮嘱,开始调养身体。并且宫里多了个秘书省,从三省六部提拔了一些年轻才学好的人充实其中,处理各类公务,包括批阅奏章。”
顾玖轻声说道:“有了秘书省,天子能省下许多时间。你信不信,再过几十年,这个新生的秘书省一定会凌驾于三省六部之上,成为一个权柄最大的恐怖机构。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秘书省很好的替天子分担了政务。”
刘诏蹙眉,“你是在提醒本公子,要抓住秘书省刚刚成立的机会,往里面安插自己的钉子?”
顾玖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姑且一猜,你也姑且一听。”
刘诏笑了起来,“我承你这份情,多谢。”
顾玖抿唇,“不用谢。”
门房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顾玖问道:“是谁要见本夫人。”
“来人说是故人求见,还让奴婢将这张字条交给夫人。”
顾玖摊开字条一看,上面潦草地写了个“江”字。
她赶紧将字条合上,“把人请进来。”
“奴婢遵命。”
顾玖急忙点燃烛火,将字条给烧了。
“怎么回事?”
刘诏问道。
顾玖深吸一口气,“江淑仪派人来见我。你要回避吗?”
刘诏点头,“我先回避。”
顿了顿,他提醒道:“有想好要怎么应付吗?”
顾玖望着他,轻声说了两个字,“从心。”
刘诏拉起她的手,“这没错。依着你的本心去做就行,不用顾忌其他。”
顾玖咬咬牙,问道:“你说她派人来见我,所为何事?”
“无非就是三样,财,权,情。”
顾玖闻言,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无非就是晓之以情,诱之以利,或是以权相逼。”
“你如果担心不好应付,我可以陪着你。”
顾玖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能应付。”
刘诏捏捏她的手,起身离开。
周苗被请进王府东院。他一路张望,好奇得很。
他姿态很放松,态度就像是见老朋友,很惬意。
到了东院,经过通报,见到顾玖的第一面,他心中发出一声感慨,“果然是当年在破庙遇见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周苗认出了顾玖。
当年王依跳崖,大壮阻拦,周先生出言讥讽,结果被顾玖一番疾言厉色连消带打,刺激得周先生决绝地离开了破庙。
当时在周先生身边有个小乞丐,追随周先生的步伐,也离开了破庙到了京城。
因缘际会,小乞丐摇身一变,进宫做了个小黄门,并给自己取名周苗。
顾玖没有认出周苗。
当年那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脸都看不清楚。而且时隔多年,小乞丐长高长大了,还一表人才。
无论如何,顾玖也没法将眼前的小黄门同当年破庙小乞丐联系在一起。
周苗也不揭破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笑嘻嘻的,“给诏夫人请安。”
“免礼。你是?”
“小的姓周,叫周苗。诏夫人可以称呼小的小周子,小苗子都成。”
“哦!”顾玖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请问你在哪里当差?”
“小的在尚膳监当差。小的是西北人,同淑仪娘娘是同乡。淑仪娘娘托我给诏夫人带来一封信,诏夫人请过目。”
周苗将信件拿出来,双手奉上。
顾玖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果断地收下信件。
“淑仪娘娘还有交代什么事情?”
“淑仪娘娘想说的话都在信里面。”
顾玖神色平静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看起来。
两页信纸,写了许多。怀念往昔,感谢她给予的机会,又说起今朝,处境如何艰难。最后才说到自己的目的。
看完了信件,顾玖将信纸折叠起来,重新放回信封,然后一言不发。
周苗心生狐疑,“诏夫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玖笑了笑,“淑仪娘娘今非昔比,还提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你回去转告她,不用再提。”
“哦?莫非诏夫人是想同淑仪娘娘划清干系?”周苗似笑非笑地盯着顾玖。
顾玖轻声一笑,“那倒不是。你能替淑仪娘娘送信,想来你应该是她信任的人。我就姑且问一句,她接下来是怎么打算?”
“淑仪娘娘在信里面写的很清楚。”
顾玖含笑不语。
周苗低头一笑,果然不好糊弄。
他转而诚恳地说道:“淑仪娘娘只想保命。”
顾玖说道:“她靠着薛贵妃,保命足矣。”
“不够。薛贵妃也不能保证她一世安稳富贵。”
顾玖笑了笑,“一世安稳富贵,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达成。不觉着心大了点吗?”
周苗说道:“当年淑仪娘娘微末时,诏夫人都肯助她。今日她已经淑仪娘娘,诏夫人为何多了许多顾虑?还是说诏夫人怕了?”
顾玖点点头,“我自然是怕的。正如你所说,如今她贵为淑仪娘娘,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只要她流露出一点意思,大把的人愿意给她送银子。”
“别人的银子太烫手,哪有诏夫人的银子用起来安心。”
“你这话是在夸本夫人,还是在骂本夫人。”
“夫人当我是夸,就是夸。夫人认为我是骂,那就是骂。”
“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很奇怪,你竟然能淑仪娘娘走得这么近。”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我同淑仪娘娘其实是一类人。”
顾玖笑了笑,“淑仪娘娘果真只想要一世安稳富贵?”
周苗肯定地说道:“自然是这样。她在宫中就是无根的浮萍,哪敢奢望太多。”
顾玖闻言,说道:“我可以给她银子,以我个人的名义。我不需要她传递消息,也不需要她打探贵妃同赵王的动静。我只需要她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
顾玖避而不答,“我会写封回信,由你带给她。如果她同意,等你下次出宫的时候,你再来找本夫人要银子。”
周苗蹙眉,嫌弃地说了句,“忒啰嗦。”
顾玖不管他,提笔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放入信封,并将信口封死。
“不要偷看。”
周苗笑嘻嘻的,“夫人是信不过我吗?”
顾玖反问他,“你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吗?”
周苗无话可说,带着信件离开。
刘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玖的身后,差点将她吓一跳。
他轻轻给她按摩肩膀,问道:“如何?”
顾玖笑笑,说道:“野心一如既往的大,甚至越来越大。不过比过去稳重了些。”
刘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她身处皇宫,有野心是一件好事。她那样的人最适合在皇宫生存。”
顾玖享受着刘诏的服务,舒服得闭起眼睛。
“薛贵妃将她捧上来,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生出了二心。不可深交啊。”顾玖随意感慨了一句。
“她或许是念着你的旧情。”
顾玖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信吗?如今我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对她有用,却不会妨碍她的人。如果哪天我和她产生了矛盾冲突,我毫不怀疑,她会对我举起屠刀。”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我是看透了她,才会下此结论。所以,你别指望通过我来利用她,她靠不住。”
刘诏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对她提了那三个要求?”
“暂时保密。”
……
数天后,周苗再次来到宁王府,从顾玖手中拿走了五千两银子。
这五千两,是顾玖从珍宝斋拿的。
若非有珍宝斋这个赚钱利器,一时半会,她还真拿不出五千两现银。
临走的时候,周苗笑嘻嘻地说道:“昨日宫里多了几位方士,陛下同方士足足聊了两个时辰,连用膳都错过了。谈的极为投机。陛下特意下令,将某处偏殿改为问天观,容方士在皇城炼丹求问长生。”
顾玖神情一凝,“炼丹问长生?”
难道天子要效仿秦皇汉武,被一群方士耍得团团转。
“正是!长生啊,谁不想。尤其是贵为天子,更想要长生吧。”
顾玖嗤笑一声,“陛下召见江淑仪的频率高吗?”
“高啊,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让江淑仪伺候笔墨,或是读书习字,并不行房事。夫人,陛下毕竟老了。人老了,身体不中用。太医的法子治标不治本,见效又慢。若是有一种丹药,吃了就能让人龙精虎猛,年轻二十岁,即便知道有副作用,也会吞下吧。”
周苗话中有话,而且他毫不隐瞒这一点。
顾玖试探道:“是江淑仪让你这么说的?”
周苗淡然一笑,摇头说道:“上次同夫人相谈甚欢,想同夫人结交。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顾玖笑了起来,“只要小周公公不嫌弃本夫人这里简陋,有空尽管过来。正好我也在西北住了多年,聊聊风土人情也好。”
“夫人有见地。今日时间太晚,下次再来叨扰夫人。告辞!”
顾玖目送周苗离去。
这个周苗不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周苗依附江燕,做江燕的马前卒。
如今看来,两人根本就是互相依附。
顾玖叫来钱富,想了想,才吩咐道:“你给公子传信,叫他留意宫里的方士。或许有人要从方士那里下手。”
钱富明显愣了下,“宫里有方士?”
“此事千真万确,昨日起,宫里就多了数位方士,而且得陛下信任。提醒公子,务必小心。”
“老奴这就派人给公子送消息。”
钱富躬身离去。
……
宫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昭仪孩子还没生下,江淑仪同李昭仪明争暗斗。这还没完,宫里又多了一群方士,整日里神神道道,说什么炼丹求长生。
朝堂很不安,议论纷纷。
早朝的时候,纷纷上本,劝谏天子。
叫天子亲贤臣,远小人。
谁是小人,自然是那些妖言惑众的方士。
天子当然听不进去,当场申斥了几个说话最不客气的朝臣,并且同时给几位方士赐了官职,专职炼丹。
朝臣们气得跺脚。
陛下老糊涂。
长春宫内。
萧淑妃同宁王相对而坐,母子二人在对弈。
萧淑妃说道:“那些朝臣啊,就是太着急。方士才进宫,就急吼吼地指责陛下做得不对,还让陛下远小人,这不是在拆陛下的台嘛。陛下岂能高兴。
好歹留那些方士一段时间,让他们干出点成绩。丹药练好后,有用无用一试便知。
不过本宫估计,丹药多半是没用的,就算有用也是虎狼之药。届时,就有了现成的把柄将那些方士赶出皇宫。”
宁王哈哈一笑,“还是母妃做事稳重。”
萧淑妃笑了笑,“本宫在宫里沉浮几十年,什么没见识过。陛下老了,老小孩老小孩,得顺毛捋。越是同陛下对着干,越是适得其反。你啊,下次你父皇骂你,你别顶嘴。”
“儿子从不顶嘴。”宁王大言不惭。
萧淑妃剜了他一眼,接着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李昭仪那边,你也别着急。本宫一直有派人盯着。”
“儿子不急。急的是薛贵妃同赵王。”
萧淑妃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第301章 升官发财
顾大人升官啦!
喜大普奔。
在京城府尹的位置上坐两年,受够了夹板气,如今终于时来运转,升官啦。
户部尚书兑现承诺,提拔他为户部侍郎。吏部下了调职文书,十日后上任。
这些天,顾大人就忙着交接。
当然,还要摆一顿酒席,将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热闹。
顾玖提着礼物回到娘家,恭贺顾大人升官发财。
顾大人哈哈一笑,神采飞扬,油光满面。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大人看起来倒是比往常年轻了三五岁。
谢氏同样是精神饱满,满脸堆笑。从今以后,她就是侍郎夫人,出门做客也会被众多夫人太太奉承。
可以说这是回京两年来,最让她得意的事情。
难得的,她还冲顾玖笑了笑。
“二姑奶奶回来了就好,快去厢房喝茶,你们姐妹都在那边。”
“太太忙,我就先去厢房喝茶。太太若是有需要分担的,使人到厢房说一声就成。”
“你是姑奶奶,府中的娇客,哪能让你分担。自有珊儿替我分担。”
谢氏笑眯眯的,提起顾珊,满口都是蜜,甜得很。
看来谢氏的确是将心思放在了顾珊身上。
顾玖正准备起身去厢房喝茶,门房来报,说是三姑奶奶回来了。
顾玖朝谢氏看去,顾玥是谢氏叫回来的吗?
谢氏有点懵,嘀咕道:“她不是替赵二郎守孝吗,怎么回来了。”
顾大人面色一僵,大好的日子,带孝的闺女回来,心里头难免有点膈应。就怕冲了他的喜气,给他带来霉运。
他朝谢氏看去。
谢氏忙摆手,解释道:“妾身没通知她,不知她怎么来了。”
顾大人轻咳一声,“既然人都到了门口,还是请进来吧。总不能将人赶出去,被人说闲话。”
谢氏有点担心,“会不会冲撞到老爷。”
顾大人蹙眉,他也担心。
顾玖出声说道:“父亲自幼读圣贤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身有正气,何惧他人冲撞。”
顾大人一听,顿时大喜,心中赞不绝口。
顾玖这番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
虽然他读书当官,并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但是不妨碍他将这样崇高的理想按在自己头上,为自己呐喊张目。
他朗声说道:“还是小玖说的对。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一身正气,何惧冲撞。来人,将三姑奶奶请进来。”
下人得令。
谢氏朝顾玖看去,心想顾玖果然牙尖嘴利。话还能这么说,了不起。
片刻后,顾玥被请到花厅。
顾玥瘦了,也长高了点。看上去瘦瘦高高,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倒显得楚楚可怜。
“拜见父亲,母亲。得知父亲升官,女儿特意回来道喜。希望没有冲撞到父亲的喜气。”
“无妨!”
顾大人经过顾玖的劝慰,这会果然是一身正气,毫无惧色,更无厌恶。还对顾玥笑了笑。
顾玥一脸感动莫名,“女儿就知道,还是父亲母亲待我最好。这是女儿为父亲准备的一点心意,请父亲笑纳。”
顾大人收下礼物,“你有心了。和你二姐姐一起到厢房喝茶。”
顾玥转身,朝顾玖看去,“见过二姐姐。二姐姐更美了。”
“三妹妹真会说话。父亲和太太都忙,我们就别打扰,先去厢房说话。”
“我听二姐姐的。”
谢氏又叮嘱了几句。
两姐妹一起走出花厅,前往厢房。
“三妹妹这些日子还好吧。”顾玖随口问道。
顾玥抿唇一笑,“挺好的,多谢二姐姐关心。”
顾玖还是不太习惯顾玥斯斯文文说话的样子,同过去差距太明显了。
过去那个咋咋呼呼,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顾玥长大了,多了城府,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
“二姐姐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脏了吗?”
顾玖摇头,“没有脏,很干净。”
“那一定是因为我变丑了。”顾玥捂着半边脸,“我要替夫君守孝,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许久不曾上妆,脸上肌肤一定很干,我摸着都觉着粗糙了不少。”
顾玖笑了笑,“三妹妹一如既往地爱美。”
顾玥说道:“身为女人,哪能不爱美。二姐姐在王府一定过得很好吧,听闻公子诏回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二姐姐的好消息。”
顾玖笑着说道:“不着急,总会有好消息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厢房。
顾珍也回来了,带着才满百天的孩子。
顾珍生了个哥儿,胖嘟嘟的,看上去虎虎的,很是可爱。
“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洗三的时候,顾玖去了许家看望顾珍和孩子。那时候还是小小软软的一个孩子,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聪明劲。
顾珍抱着孩子,问顾玖,“二妹妹要抱抱吗?”
“我能抱吗?”
顾玖有点心虚,她真的不会抱孩子。
“没事,随便抱。这小子皮糙肉厚,摔在地上哭两声就没事了。”顾珍很爽快。
顾玖小心翼翼地从顾珍手里抱过孩子,还挺沉的。
“得有十几斤了吧。”
顾珍笑了起来,眼中透着慈爱和幸福,“前几天才称了重量,足有十五斤。”
百天的孩子这么重,难怪虎虎的。
“虎哥儿,我是二姨啊!”
顾玖逗着孩子玩。
虎哥儿盯着她观察了几秒钟,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
力气大到顾玖呼痛。
“哎呀!”
顾珍急了,赶紧小心掰开孩子的手,“这孩子,现在最喜欢抓头发。二妹妹,你没事吧。”
顾玖终于摆脱了小屁孩的蹂躏,揉揉头皮,笑着说道:“没事。你看我头发乱了吗?”
“乱了点,我让丫鬟进来给你从新梳妆。”
“不用那么麻烦,稍微整理一下就好。”
顾玖叫青梅为她整理头发。
顾珍将孩子交给奶娘,苦笑一声,“这孩子,现在是见着什么都要抓在手里。还喜欢抹人一脸的口水。”
顾玖笑了起来,“大姐姐没少受罪吧。”
“别提了。我的头都快被他抓秃了。”顾珍幸福的笑着。
孩子就是天使,给人带来欢笑。
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又是天使又是恶魔。
恨不得将死孩子狠揍一顿,等揍完了看着孩子哭兮兮的模样又后悔,觉着自己太暴力了。提醒自己下一次只讲道理绝不动手。
结果等到下一次,该动手的还是要动手。因为孩子实在是太讨打了。
养孩子的日子,就是鸡飞狗跳,外加欢声笑语。
顾玥陪着大家一起笑,说道:“说起来,还是大姐姐福气最好。成亲几个月就有了身孕,而且一举得男。”
顾珍瞥了眼顾玥,话中有话地说道:“该我的福气,别人抢也抢不走。不该自己的福气,抢来也没用,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玥低头一笑,“大姐姐就这么记恨我吗?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记得。”
“提醒三妹妹一声,那些事情也才过去两年,不长。我记性好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忘记。”
顾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玥。
顾玥伸出手,逗逗孩子,装似随意地说道:“大姐姐能有今天,说起来也要感谢我。如果当初嫁到海西伯府的人是你,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吗?”
顾珍最讨厌顾玥这一点,就像是她今日的幸福,全拜顾玥所赐一样。
她冲顾玥说道:“我没你心黑手辣,我心存感恩之心,无论嫁到哪里,我都能像今日这般开怀大笑。”
顾玥讥讽一笑,“大姐姐生孩子生傻了吗?你问问二姐姐,一个女人嫁了人,到了夫家,真以为靠着感恩之心就能把日子过好?
做了人家的儿媳妇,心里头没点成算,平日不为自己打算,真以为日子能长长久久和睦平安?往后还是几十年的时间,大姐姐,下结论别太早,当心被打脸。”
顾珍脸色一垮,“三妹妹,你是见不得我有好日子过,是吗?”
“我是提醒大姐姐,多个心眼,别整天只知道傻乐。”
“我的事情你少操心。”
顾玥伸出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没擦指甲油,但是她一直好好保养着,十根手指头,指甲修建得整整齐齐,圆润可爱。
她对顾珍说道:“大姐姐,我真没空操心你的事情。只是今日难得碰面,所以好心提醒你几句,你就甩脸子给我看。姐妹情谊,果然廉价。”
顾珍轻蔑一笑,“你心里有姐妹情谊四个字吗?我们五姐妹,哪个没被你踩过?当初在西北,二妹妹落水重病,不就是你干的。你还有脸说姐妹情谊四个字,真是恬不知耻。”
顾玥脸色一僵,很难看。
顾珍得意一笑,论揭短,顾玥大把的黑历史。任何一件事拿出来说,都能啪啪啪打顾玥的脸。
顾玖揉揉眉心,问青梅,“整理好了吗?”
青梅收起篦子,“已经整理好了。”
顾玖伸出手,摸摸头上,果然之前被扯起来的头发已经服帖的贴在头皮上。
她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大姐姐,三妹妹,每次见面你们二人总要争执一回。
我也不劝你们,估计劝了你们也听不进去。
正如三妹妹说的那句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了,大家何必急在此时。
到底谁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如拭目以待。待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再来讨论一番,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顾珍笑了起来,“二妹妹说的有理。过几年,等我家三郎回来,我再给虎哥儿添两个弟弟妹妹。
不知三妹妹有何打算?等开了年,你的一年之期就到了。届时三妹妹是回娘家,还是继续留在海西伯府?
伯爵府富贵人家,三妹妹最爱富贵,不如继续留在海西伯府,再从本家亲戚里过继一个孩子得了。”
顾玥冷冷一笑,说道:“多谢大姐姐替我操心。我到底是回娘家,还是继续留在海西伯府,等到明年你就知道了。你何必急在这个时候。”
“那我就拭目以待。”
顾玥抿唇一笑,“恐怕会让大姐姐失望。”
顾珍偷偷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顾玥有什么可得意的,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谢家来人了。
众人都感到意外。
不是和谢家断了联系吗?谢家人怎么好意思今日上门?难不成是来打秋风的。
顾玖吩咐小翠,“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玥听到谢家人来了,就低着头,神情不明。
顾珍朝她看去,“三妹妹,你怎么不说话。谢家可是你的亲舅舅家,你不出去看看吗?”
顾玥哼了一声,“我身上带孝,怎能随便出去。大姐姐莫要说笑。”
正说着话,小翠从外面回来。
“谢大太太带着人上门,说是要恭喜老爷升官。可是见到老爷后,又说要让八少爷负责,好像是八少爷轻薄了谢家的姑娘。”
“荒唐!”顾玥呵斥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今天登门,一进门就攀扯八弟,我看他们分明是来找茬的。”
顾玖说道:“还是三妹妹看得透彻。只是八弟怎么会和谢家人扯上关系。”
顾玥哼了一声,“谁知道。说不定是谢家人故意栽赃陷害。”
顾玖点点头,“三妹妹说得有理,我们坐在这里不过是胡乱猜测。不如随我去前面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珍应声,“同去。”
她将孩子交给奶娘嬷嬷照看,果然跟着顾玖来到前面花厅。
顾玥自然也跟在后面。
还没进门,就先听到谢太太马氏的大嗓门。
“妹妹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你家顾珙轻薄了我家丫头,无论如何,也该给个说法才对。”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不用看都知道顾大人此刻一定是脸色铁青。
她指着马氏怒道:“嫂嫂,你别血口喷人,胡乱攀咬。今日是我家老爷大喜的日子,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妹妹,你就赶紧带着人出去。改日我自会去看望你。”
马氏盯着谢氏,“我也不想做恶人,不想坏了妹夫大喜的日子。可是我更担心妹妹你,转头就将说过的话给忘了。还有,我可没有胡乱攀咬。你把顾珙叫来,我闺女同他对质。
“荒唐!竟然敢到本官府上闹事,还敢牵扯本官的子女,真当本官不敢治你们罪吗?”
顾大人恼怒无比。
谢茂死了,他以为从此摆脱了谢家这门亲戚。
哪想到,才过了两年,谢家就敢上门。
一直沉默地谢实站出来,“顾大人无需恼怒。到底是我们胡乱攀咬人,还是确有此事,将贵府老八叫出来,一问便知。”
顾大人呵呵冷笑,“你现在在楚王府当差?”
谢实面无表情地说道:“承蒙楚王看得上,为楚王马前卒。”
“你以为你靠上了楚王,就能和本官叫板吗?”
谢实不卑不亢,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下官从未这么想过,顾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想替自家妹子讨个公道而已,还请顾大人不要包庇纵容顾珙。”
“放肆!”
顿了顿,顾大人平复内心的怒火,“来人,将八少爷叫来。本官今日就在这里和你们对质。若是敢攀咬我儿,我定饶不了你们,等着吃官司吧。”
没多久,顾珙被请到花厅。
同来的还有顾琤。
“父亲!”
“孽子!谢家说你轻薄了他们家闺女,此事当真?”
顾大人指着顾珙怒问。
顾珙抖了抖,先是怕后是怒,大声说道:“什么轻薄,胡说八道。我只是见她被人撞倒,伸手扶了把,之后亲自将人送回家。凭什么做好事还要被冤枉,还是不是人?谢媛,你给我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第302章 打一架
谢媛躲在谢太太马氏的背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被顾珙指名点姓,她浑身哆嗦,眼看着就哭了出来。
她光哭不说话,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一定会误会她受了天大的欺负,却碍于各种原因不敢说出来。
顾珙是个火爆脾气,“你哭什么哭?我有把你怎么样吗?你把话说清楚,那天我到底有没有轻薄你?”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谢媛哭得越发厉害。
谢娉跳了出来,“顾珙,你别欺人太甚。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将姐姐送回家,你还拉了她的手,还将她搂在怀里。这不是轻薄是什么?”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谢娉,你别仗着我不打女人,你就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顾珙这个暴脾气,气死他了。
“你要揍谁?”谢实厉声质问顾珙。
顾珙有些怕谢实,谢实历练了两年,极有气势。
顾琤蹙眉,“谢实,你想如何?老八好心送谢媛回家,结果却被污蔑轻薄谢媛。按理,应该是我们顾家问你们谢家讨要说法。”
谢实冷笑一声,“姑娘家的名誉多重要,顾琤,你难道不知道吗?大庭广众之下,媛妹妹被顾珙轻薄,街坊邻居们全都看见了。等到明年媛妹妹说亲的事情,此事定会被人翻出来。你说,媛妹妹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荒谬!”顾珙气得大叫,“谢实,我本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也会血口喷人。你们谢家人真龌龊,不就是想让我负责,娶了谢媛。我告诉你们,做梦。”
谢实呵呵冷笑,抬手,就朝顾珙的脸上打去。
“敢在我们顾家动手,真当顾家无人吗?”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顾珽,跳起来,就朝谢实背上踹去。
谢实听到背后有风,急忙躲开。一回头,就同顾珽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从大厅打到院落,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也难以分出高下。
顾珙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三哥竟然会帮我出头?”
看来三哥也没那么讨厌他嘛。
顾琤瞪了他一眼,“你惹出来的麻烦事,你自己解决。”
顾珙哇哇大叫,“谢媛,你说实话,我到底有没有轻薄你?”
谢媛依旧只知道哭,不肯说话。
“荒唐,放肆!”
顾大人看着院子里打生打死的两个人,气的拍桌子。
谢氏也叫道:“赶紧将人拉住,不能再打了。”
顾大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去,试图拉开两个正在打架的人。
谢太太马氏哭哭啼啼,“我命苦啊。你们顾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你们连孤儿寡母都不肯放过,你们是想赶尽杀绝吗?”
“嫂嫂休要胡说八道。事情究竟如何,可不能光听你们的片面之词。”谢氏怒斥马氏。
马氏拉扯着谢媛,“你告诉你姑母,顾珙到底有没有轻薄你?你说啊。你哑巴了吗?”
顾娉也在凑热闹,“姐姐,你快说。有母亲和哥哥替你做主,不怕顾家不认账。”
谢媛咬着牙,张嘴欲言。
“谢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定能找出那日的目击证人。等目击证人找到,谢姑娘,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玖从门外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家母女。
谢媛哆嗦了一下。
马氏愣了愣,“你是顾玖!”
“放肆!”方嬷嬷站出来,“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又是未亡人,就不与计较。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马氏嘴角抽搐,“好大的威风啊!”
顾玖轻声一笑,“身为皇孙妻,岂能不威风。谢太太,你说对不对。”
马氏有点心虚。
顾玖又朝谢媛看去,“谢姑娘,想好了要怎么说吗?”
“姐姐,你别怕。那天的事情我有亲眼看到,顾家赖不了。”谢娉给谢媛加油鼓劲。
顾玖朝谢娉扫了眼,“这位是娉姑娘?娉姑娘说,你亲眼看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请问,你是在何处何时看见?当时你在做什么?”
谢娉说道:“我就在家门口看见的,我当时什么都没做。”
“一派胡言。”顾玖嗤笑一声,“你说你在家门口看到,你们谢家的门房干什么吃的,能容你一个大姑娘在门房逗留?你都能看见的事情,你家门房看不见,瞎子吗?你无事可做,跑到门房逗留,你当在座的都是三岁小孩吗?”
谢氏暗暗点头,顾玖的分析有道理。
就连站在门外面的顾大人也深觉有理,他重新走进大厅,指着谢娉,怒道:“胆敢做伪证冤枉本官的儿子,当心吃官司。杀威棒之下,不信你不老实招供。”
谢娉浑身哆嗦,紧接着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说谎,我真的没说谎。那天,我在院子里听到下人说姐姐被一个男的送回来,我好奇,就偷偷上了院墙。全都是我偷看到的。我没说谎。”
顾玖轻蔑一笑,“原来谢家的院墙,连个姑娘家都能随便爬上去。谢太太,本夫人十分怀疑你们谢家的门禁到底严不严实。可别阿猫阿狗都能翻墙进去,轻薄了谢媛姑娘,结果你却攀咬到顾珙身上。”
马氏急得跳起来,“顾……”
“嗯?”方嬷嬷怒目而视。
马氏赶紧改口,“诏夫人,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我们谢家的门禁是很严的,娉丫头的事情只能说是意外。”
顾玖轻声一笑,“是不是意外不重要。谢太太如果识趣,现在带着人离开,顾家也懒得同你们计较。
如果你们非要栽赃陷害,胡乱攀咬,抱歉,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来人,回王府叫上七八十个侍卫,给本夫人查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珙到底有没有轻薄谢媛姑娘。”
“我说!”谢媛哭着,终于开了口。
顾玖抬手,白仲自觉地退回到她身后站着。然后又对宋正使了个眼色。
宋正心领神会,去院落里分开打生打死的两人。
“谢姑娘,事实到底如何,你说吧。”
顾珙从外面跑进来,“谢媛,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顾大人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本官晚些时候再收拾你。”
顾珙顿时缩起来,不敢嚣张。
谢媛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面对众人的目光,心里头惴惴不安。
谢太太马氏拉着她,“媛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啊。”
谢媛点头,然后说道:“那天我带着丫鬟去街上,结果被人冲撞,跌倒在地。的确是顾珙将我扶起来,并且送我回去。期间,我们也说了不少话,还相约日后再见面。”
众人齐齐朝顾珙看去。
顾珙有点心虚,“我只是见表妹可怜,不忍心拒绝她,所以答应将来再见面。”
谢媛伤心地看着顾珙,“你这么说,我半点不意外。毕竟今日之事,谁都没想到。”
顾珙躲闪着谢媛的目光。
谢媛继续说道:“他送我回家,在门口的时候,我请他进门喝茶,他不肯。因为台阶湿滑,我没踩稳,跌倒了。幸亏顾珙接住我,没让我摔在地上。娉妹妹看见的应该就是这一幕吧。”
“啊?”顾娉捂着嘴,“原来是这样吗?我只当顾珙轻薄了姐姐,还替姐姐臭骂了他一顿。”
顾珙冲谢娉龇牙,“不了解实情就敢冤枉我,我看你才是罪魁祸首。”
谢娉缩起脖子,“我只是将自己看见的说出来,难道有错吗?”
谢媛摇头,“娉妹妹没有错,有错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及时将真相说出来,是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有今日这番折腾。顾大人,诏夫人,你们若是要治罪,就治我一个人的罪。请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顾玖意味深长地说道:“谢姑娘果然是个明白人。”
谢媛这番说辞,配合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不会让人觉着讨厌,反而会让人生出怜惜之心。
顾珙抓着头,有些自责,还有点不好意思,“媛妹妹,这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一来就质问你。你可有吓到?”
谢媛面色平静地摇头,“多谢关心,我没事。”
顾珙越发不好意思。
顾玖低头,讥讽一笑。
对付顾珙这种愣头青,谢媛三两招就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到底是男人太蠢,还是女人心眼太多?
“都说清楚了吗?”
顾珽擦着红肿的嘴角,从外面走进来。
宋正凭一己之力,终于将打生打死的两个人给分开了。
顾珙跳起来,“多谢三哥。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全都是误会。”
“哼!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点说清楚。害我同姓谢的打了一架。”顾珽很不满,冲顾珙亮了亮拳头。
顾珙心想,之前果然是他错觉。三哥一如既往的对他不假辞色。
顾玥站在屋檐下,冷漠地看着一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走进大厅。
她朝谢实看去。
谢实站在院子里,伸出手擦着嘴角的血丝,顾珽下手太黑了,专门往他脸上招呼。
当然,顾珽也没占到便宜。
只是顾珽在军营当差,脸上有痕迹也没关系,军中又不看脸。
可他在王府当差,这副模样,如何能够见人。
接下来几天,他只能告假。等到脸上的红肿淤青消掉,才能去当差。
他与顾玥四目相对,瞬间,又移开了目光。
两人没有一句交流,却都知道彼此的想法。
谢实低头,自嘲一笑。然后大步朝大厅走去。
顾玥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神情复杂。可是最终她都没说一句话。
谢氏指着马氏,“嫂嫂,今天全都怪你。你若是事先将事情问清楚,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马氏大哭出声,“我为自己的闺女讨公道,莫非还有错吗?妹妹啊,你如今贵为侍郎夫人,可不能嫌贫爱富,忘了娘家人啊。”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休要胡说八道。”
顾大人厉声呵斥,“都闭嘴!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看在亲戚的份上,本官今日就不计较你们的过失。识趣的,赶紧离开。”
马氏愣住,似乎还不想走。
顾大人眼一瞪,“怎么着,还想留下来喝酒吗?”
马氏谄媚一笑,“顾妹夫,你看都快到中午了,不如顺便就留我们一家人喝了酒再走。两家毕竟是亲戚嘛。”
顾大人呵呵冷笑,“免了!本官不招待不速之客。”
马氏尴尬,却没放弃,打算厚着脸皮留下来。
谢实第一个不耐烦,“事情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赶紧回家。母亲,休要丢人。”
马氏见谢实板着脸,似乎是生气了,于是打消了留下来的想法。
她说道:“那,那就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回家。”
谢实走在前面,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马氏冲谢氏笑了笑,“妹妹,有空记得回娘家看看。你毕竟是从谢家嫁到顾家,谢家是你的根啊。”
谢氏翻了个白眼,“多谢嫂嫂提醒我。”
马氏乐呵呵的,“不客气。”
谢娉生怕顾玖找上她,急匆匆地离开。
谢媛走在最后面,一副落寞伤心的样子。
顾珙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谢媛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不肯说出来。然后扭着头,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顾珙生气。
他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一气之下,干脆一走了之,回房喝酒去。
顾大人怒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顾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顾大人似乎要揍他。
此时不跑,要等何时。
顾珙脚下抹油,跑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顾大人追不上,叫下人追,也追不上。气得心口发痛,“孽子,孽子!本官真是家门不幸,才会生出这个孽子。”
“老爷消消气。等吃完酒席再教训他也不迟。”谢氏安抚顾大人。
顾珙这一回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好好的酒席被人看笑话,的确该打。
顾大人哼了一声,冲谢氏撒气,“看看你们谢家人,干的什么好事。专门挑选本官大喜的日子上门闹事,分明是成心不给本官面子。欺人太甚。若非看他们是孤儿寡母,本官定不会就此罢休。”
谢氏委屈起来,“什么我们谢家人。妾身自嫁给老爷的那天起,就是顾家人。老爷这回真正冤枉了我。”
顾大人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谢氏擦了擦眼泪,冲众人说道:“没事。都去招呼客人吧,别让人看笑话。”
顾玖起身,准备回厢房。
她走出大厅,见顾玥站在屋檐下,有些奇怪,“三妹妹一直站在这里吗?为何不进去?”
顾玥说道:“我身上有孝,怎能随意进去。反正有二姐姐在,事情肯定能解决。就算解决不了,大不了以势压人,也能叫谢家知道好歹。”
顾玖上下打量顾玥,总觉着顾玥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有异样。
顾珍讥讽一笑,“三妹妹口口声声说身上带孝,不能冲撞人。那为何今日还巴巴地回娘家?难道不知道会冲撞了父亲的喜气吗?”
顾玥冲顾珍咧嘴一笑,“父亲身为朝廷命官,一身正气,自然不怕我冲撞。”
说完,她扭头就走。
顾珍哼了一声,嘀咕道:“都这个时候,还敢嚣张。二妹妹,你瞧着吧,她肯定又憋着什么坏水。”
“她要等到明年才会回娘家,等明年再说吧。”顾玖不太在意地说道。
顾珍问道:“二妹妹笃定她会回娘家?”
顾玖点头,“她还那么年轻,要她守寡一辈子,岂不是太过残忍。她自己肯定也不乐意继续留在海西伯府。一个寡妇,在夫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顾珍深以为然。
第303章 等一个人
顾大人给周家下了请帖。
本来没报希望的,没想到周家很给面子,竟然提着礼物上门贺他升官。
把顾大人高兴得跟什么似得。
朝中两大家族,一个孙家,一个周家,屹立朝中上百年不倒。
两家在官场关系盘根错节,平日里看着好像没有不怎么样,家族这些年也没有实权人物。
等真的遇到事情,才会发现这两家在朝堂上的能量大得惊人。
就比如先太子妃,如今的楚王府太妃孙氏,就出自孙氏一族。
她要是犯了事,被抓住,天子会处死她,但是不会动孙家。最多就是孙氏的父兄罢官去职。
孙家和周家,都是靠自家子弟的才学能力立足朝堂,而非靠着姻亲。
他们不仅不靠姻亲,反而会和姻亲保持距离。
能弄死这两个家族的人,只有他们自己。除非家族内讧,外人很难撼动两大家族。
周家做人做事向来低调,今日上顾家贺喜,着实出人意料。
顾大人将周家人安顿好,兴奋之后,冷静下来。问马师爷,“侯府要同周家结亲了吗?”
马师爷点头,“听说是的。”
“那位周姑娘答应了?”
“下官也不太清楚。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家长辈答应了,周姑娘一个人反对也没用。”
顾大人点点头,“周家姑娘堪为宗妇。先头的贾氏,身子骨太弱,单就这个原因,就不该娶为宗妇。”
“大人说的对。也不知当年侯府是怎么想的,竟然昏了头,退了周家的婚事,娶了贾家的姑娘。”
顾大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年轻人,贪花好色,难免的。吃了教训后,总算长进了一点,知道娶妻娶贤。当年本官要是在京城,肯定会拦着顾瑞娶贾氏女。”
“还是大人明智。”
马师爷拍了顾大人一记马屁。
顾大人很是得意。完全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其实他纯粹就是嘴炮,说说而已。当年他真要在京城,百分百没胆子干涉侯府的事情,只会一味的附和。
马师爷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聪明的没有拆穿顾大人。让顾大人保持愉悦的心情。
这是身为师爷的本分。
侯府的姑娘们陪着周姑娘一起到厢房喝茶。
“小玖妹妹,听说谢家人来过,闹得厉害吗?”
“还好,都解决了。”
顾琪朝顾玥看去。
顾玥则好奇地打量周姑娘。
上次侯府宴请,她没去。但是她听说了周家同侯府的事情。
这位周姑娘,模样不俗,同先头的贾氏,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不过贾氏气质柔弱,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顾玥心头恶毒的猜测,顾瑞一定是喜欢柔弱的女子,不喜欢周姑娘这种端庄大气的女子。
她低头,讥讽一笑。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这位周姑娘真要嫁给顾瑞,肯定得吃苦头。
总之,在顾玥心目中,凡是嫁了人的女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算小夫妻和睦,必定会有妯娌小姑婆母为难。整日里受那闲气,好好的夫妻关系也会变得一地鸡毛。
若是夫妻不睦,那就更惨了。
通房丫鬟,姨娘,戏子,外室,一出接着一出。从成亲那一天开始,生活就是煎熬。
顾玥心想,周姑娘要是嫁了顾瑞,必定是第二类,夫妻不睦,各种小妾添堵,还有婆母刁难。
总之啊,大家的婚姻生活都不幸,顾玥心里头就平衡了。
她看着周姑娘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怜悯和惋惜。
周姑娘很奇怪,她与顾玥头一回见面,连话都没说过,对方为何要用怜悯惋惜的目光看着她。
她很可怜吗?
周姑娘有些不高兴。
她觉着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怜悯。顾玥未免自作多情。
她撇过头,就没理会顾玥。
顾玥心头冷哼,好生无礼。所谓的端庄大气,全都是骗人的吧。
顾玖问顾琪,“玫姐姐今日不来吗?”
“代侯府今天走亲戚吃酒席,玫姐姐托人给叔父送来礼物,她就不来了。”
“玫姐姐有心了。她没事吧。”
“没事。上次小玖妹妹替玫姐姐出头,我们都要谢谢你。你不知道,大伯母得知此事,很是生气。亲自上代侯府替玫姐姐撑腰。代侯府老夫人出面,好说歹说,才让大伯母消了气。”
顾玖闻言,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大夫人小魏氏最最心疼玫姐姐,得知玫姐姐在代侯府受了委屈岂能不怒。
顾琪又说道:“只是可惜,曲家人依旧住在代侯府。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玫姐姐还需要打起精神应付那家人。”
顾玖说道:“应付曲家人,难不到玫姐姐。”
“说的也是。”
顾琪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让丫鬟扶着出门散散步。
“周姑娘喝茶。”
顾玖招呼她,“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周姑娘见谅。”
“诏夫人客气。”周姑娘很客气。
顾玖打量她,“我该道一声恭喜吗?”
周姑娘愣了下,接着摇头笑笑,“诏夫人说笑了。”
顾玖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真的很意外你会上门做客。”
周姑娘随口说道:“我随叔父上门做客,就当认个门。”
顾玖没有寻根究底。
得空,顾珍拉着顾玖,悄声问道:“周姑娘是怎么回事?她要嫁给顾瑞大堂哥吗?”
顾玖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见顾琴朝她们张望,她便招手,叫对方过来。
顾琴凑到顾玖身边。
顾玖问她:“周姑娘同顾瑞大堂哥是怎么回事?这门亲事要做吗?”
顾琴小声说道:“周家同我们侯府,都一力促成这门婚事。大哥也在努力争取。只是周姑娘,还是没松口。我听说周姑娘的母亲即将上京主持婚事。估摸着,等周姑娘母亲到京城后,婚事就会定下。”
顾珍一脸古怪地说道:“既然迟早要嫁给顾瑞大堂哥,周姑娘这会还坚持什么?”
顾玖倒是能理解周姑娘的坚持,她说道:“自然是坚持该坚持的事情。有些事情,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尤其是男女婚事,态度很重要。”
顾琴笑了起来,“小玖妹妹说的的话,同母亲差不多一个意思。母亲也说,周姑娘是在摆姿态,要用这种手段端正大哥的态度。大哥以前就是对婚事太随便了点,说退婚就退婚,说成亲就成亲。这回不能再向上次那样随便。”
顾珍恍然大悟,“这么说,周姑娘还是愿意嫁给顾瑞大哥?”
顾玖朝周姑娘打望了一眼,说道:“或许吧。有些人注定要做夫妻,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一起。”
“如此一来,很快就能吃到顾瑞大堂哥的喜酒了。”
顾琴笑道:“可能要先吃顾琤的喜酒。”
顾琤同胡姑娘已经定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
听说谢氏为顾琤准备了一万两的聘礼,显然对未来儿媳妇很重视。
午时,准时开席。
大家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吃过酒席,谢氏叫上顾玥,顾珊两姐妹到芙蓉院说话。
又派人将顾珙叫来。
顾珙还有些心虚。
“母亲!”
谢氏冷冷地扫了眼顾珙,“你和谢媛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了她。”
顾珙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儿子没看上谢媛表姐。她比我大,我怎么会看上她。”
顾玥哼了一声,“女大三,抱金砖。八弟,你没听说过吗?”
顾珙涨红了脸,“三姐姐,你可别胡说。而且她也没有大我三岁。”
“母亲,你瞧瞧八弟这样子。我看啊,他和那个谢媛,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顾玥唯恐天下不乱。
顾珙急得跺脚,“三姐姐,过去你有什么事,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如今你却处处为难我,是何道理?”
顾玥轻声一笑,“八弟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头。八弟对我的坏,我同样记在心头。”
顾珙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你把话说清楚。”
顾玥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珙,“我和你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样子,至于吗?”
“好了,都少说两句。”
谢氏出言制止姐弟二人的争论,她问顾珙,“你和谢媛,真的没事?”
顾珙指天发誓,说自己同谢媛绝对没有超越血缘的关系。
谢氏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要是有的话,赶紧断了。你父亲对谢家的态度,你是亲眼看见的。
因为你大舅舅过世,你父亲不再追究谢家。可是不等于你能娶谢家的姑娘为妻。
你要是对谢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心里父亲打断你的腿。”
顾珙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道:“我听母亲的,我肯定不乱来。以后出门,我都避开谢家走。”
谢氏挥挥手,叫他下去。
顾珙如蒙大赦。
谢氏喝了一口茶,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她打量顾玥,“这些日子,你婆母可有为难你?”
顾玥摇头,“不曾为难女儿。”
谢氏轻微抱怨,“当初就该按照我的意思,直接将嫁妆拉回来,你也不用在海西伯府受一年的苦。我瞧你都瘦了,海西伯府肯定苛刻了你的饮食。”
顾玥小声辩解道:“因为守孝,每日茹素,才会清减。”
“年纪轻轻,还在长身体,怎么能天天吃素。今日我让厨房特意给你炖的鸡汤,你喝了吗?”
顾玥一脸感动,“女儿喝了鸡汤,很好喝。多谢母亲关心。”
谢氏摆手,“等明年一年之期一到,你赶紧带着嫁妆回来。你的嫁妆都还在吧?”
顾玥攥着手绢,“大部分物件都还在,只是嫁妆银子没剩下什么。”
“几千两嫁妆银子,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都用到哪里去了?”
顾玥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她呜咽道:“还不是被找二郎给糟蹋了。他抢了我的银子,到外面花天酒地。我怕母亲担心,就没敢说这件事。”
“欺人太甚!”谢氏拍着桌子,心头大怒。
要是海西伯夫人在场,她定要同对方理论理论。
“母亲息怒。好在别的物件都被女儿收起来,没有被糟蹋。”
顾玥转过头来,又开始安慰谢氏。
顾珊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姐夫过世的时候,我去姐姐房里,房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样好东西。原来全都收起来了。三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却瞒着家里,实在是不应该啊。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银子如今也追不回来了,真是可惜。”
谢氏也觉着很可惜。
不过气了会,她又想开了。
“好在赵二郎已经死了,再也不能作恶。”
顾玥拿着手绢擦拭眼角,“自嫁到海西伯府,夫君过世的这些日子,竟然是女儿过得最平静安宁的时光。女儿悔不当初,没听父母亲前的劝解,执意要嫁给赵二郎。女儿当初真是眼瞎。”
顾珊侧目而视,真是罕见啊。
顾玥竟然会承认自己眼瞎,果真转了性子。
谢氏又感慨又心疼,“现在悔悟还来得及。你还年轻,又没生养,等到明年,我拖侯府替你说一门亲事。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顾玥站起来,深深一拜,“多谢母亲。女儿不孝,这些年,让母亲操心了。”
“说这些做什么,坐下吧。”
顾玥嗯了一声,柔柔弱弱地坐下。
谢氏接着又说道:“忙完了顾琤的聘礼,接下来又该忙珊儿的嫁妆。好在木材已经备齐,等到开春就可以请木匠上门打家具。针线布匹,等到婚期临近的时候准备也不迟。不过珠宝首饰得早点准备。”
顾玥抓着手绢,紧了紧。
转眼她的手又松开,她抿了抿唇,说道:“听闻京城新开了一家珍宝斋,里面的珠宝首饰,款式新颖独特,
而且每个款式,最多只有十套。若是肯出高价,还能定制独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首饰。
珊妹妹品貌出众,才学又好,定能许配上等人家。
我认为,该给珊妹妹准备一套独一无二的头面首饰,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顾珊笑了起来,“多谢三姐姐关心。珍宝斋我也听说过,不过里面的首饰太过昂贵,置办嫁妆,不用如此破费。”
顾玥抿唇一笑,“四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正因为准备嫁妆,才要舍得花钱,多置办点贵重的物件。而且母亲早就替你做好了预算,你还担心钱不够用吗?”
顾珊朝谢氏看去。
谢氏轻咳一声,“玥儿,你四妹妹的嫁妆我自会替她操心。你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顾玥点头,“女儿明白了。还剩下最后几个月,女儿一定会安分守己,不给母亲添麻烦。”
“你果然长大了。折腾了这么一圈,好歹算是有点收获。”谢氏很欣慰。
顾玥飞快的瞄了眼顾珊,眼神阴沉沉的。
顾珊没注意到顾玥的眼神,她在想自己的嫁妆。
她早就得到消息,说是谢氏给她准备了四万两嫁妆。
她一直没敢问,怕失望,也是不好意思问。
而且她婚事还没定下来,这个时候问嫁妆不合适。
不过看顾玥的反应,很有可能四万两的传闻是真的。
谢氏乏了,打发两姐妹出门。
顾玥没有逗留,辞别谢氏还有顾大人,就坐上马车启程回海西伯府。
马车在大街上慢悠悠的前进。
她突然敲响车壁,吩咐车夫,“去布庄,我要带几匹布回去。”
车夫听命行事,调转方向,前往坊市。
到了布庄,顾玥下车,吩咐车夫在门口等着,她可能要不少时间。
车夫领命。
顾玥带着丫鬟葡萄走进布庄。
“掌柜的,有棉布吗?”
“有有有,贵客里面请。”
掌柜将顾玥请进后院。
后院别有洞天。
顾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吩咐葡萄在院子里等着,她独自走进待客的厢房。
里面有一个人正等着她。
第304章 私会
“表哥!”
顾玥神情激动,饱含深情。
她不顾矜持,扑进谢实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她的嗓音激动到发抖。
谢实搂紧了她,紧紧的,“没被人发现吧。”
顾玥连连摇头,“你放心,我一路都很小心,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她望着他,“表哥,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谢实没有说话,直接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忘我的纠缠,翻滚在床上。
事毕后,顾玥就着热水,将自己全身清洗干净,保证不留下一点痕迹。
谢实拿着毛巾,替她擦拭身体。
年轻的肌肤,光滑细嫩,手感绝佳。
他扬眉笑了笑,笑容未达眼底。
他轻声问道:“是我厉害,还是那赵二郎厉害?”
“表哥干什么替那个死鬼。那个死鬼别看长得人模狗样,根本就是一根银样镴枪头。哪里比得上表哥威武雄壮。”
说完,顾玥转身,紧紧地贴在谢实的胸膛上。
谢实心头火热,却强行压住内心的欲望,将她推开,“不行。你进来太长时间,会引起车夫怀疑。”
顾玥咬着唇,“表哥,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谢实抬手,才是她脸颊上的水珠,“你等我消息,我来安排。”
顾玥重重点头,又抱住他,“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已经死在赵二郎的棍棒下。这辈子,我的命都是你的,任你予取予求。等将来你成了亲,也别忘了我,好吗?”
谢实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打量着她美好的身体。
他郑重地问道:“要不嫁给我吧。”
顾玥瞬间的愣神,惊喜,不敢置信,紧接着又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连累表哥。我是个不详的寡妇,你不能娶我。你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
谢实自嘲一笑,“以我现在的家世,哪里能娶名门淑女。这件事你别急着决定,等你离开海西伯府后,再回复我也不迟。”
顾玥张张嘴,问道:“你是真心的吗?”
谢实反问,“需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顾玥甜蜜一笑,摇头说道:“我信你。只是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海西伯府。赵二郎该死,海西伯夫人同样该死。”
谢实却说道:“赵二郎死,可以说是意外。海西伯夫人死,保不准会引来怀疑。我还是那句话,报仇不一定需要杀人,我也不希望你陷入官司中。”
“那我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离开海西伯府,看着那一屋子的人和和睦睦吗?”
谢实捏捏她的脸颊,“我来替你想办法,包你心满意足。”
顾玥笑了起来,“表哥,你真好。”
“你等我消息,切勿轻举妄动,否则将前功尽弃。”
顾玥连连点头,“你放心,我最近都很乖,完全不惹事。我全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么乖,我该奖励你。可惜今日时间太晚了,等下一次,我们有一天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狠狠奖励你。”
听到奖励二字,顾玥浑身颤抖,激动所致。
她太激动了,激动到脸颊爆红,像是煮熟的鸭子。
她忍不住催促道:“表哥快一点安排,我都快等不及了。”
“这就等不及了,你可真是食髓知味。你忍一忍,我会尽快安排好下次的会面。”
顾玥点头,穿戴整齐,确保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厢房。顺便买了几匹棉布回去。
布庄小二同车夫拉家常,车夫谈兴正浓,恨不得一直谈下去。
看到顾玥出来,车夫非常失望。心头抱怨,怎么不多挑一会。
“我们走吧。”
顾玥招呼车夫一声,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摇摇晃晃朝海西伯府而去。
丫鬟葡萄缩在马车角落,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
顾玥剜了她一样,“你怕什么?”
“奴婢,奴婢……”
葡萄怯生生的模样,她不敢将心里头的话说出口。
顾玥沉下脸来,警告她,“收起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出不对劲,我扒了你的皮。”
丫鬟葡萄赶紧低下头,将脸埋起来,万万不敢露出来给人看到。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回到海西伯府,顾玥先去给海西伯夫人请安。
海西伯夫人对她淡淡的,既不关心她,也不会苛责她。
反正还有几个月,等到一年之期满了后,顾玥连带着嫁妆就会回到顾府。
将来她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同海西伯府半点关系都没有。
顾玥只是守着规矩,尽到本分。
至于海西伯夫人的态度,她是半点不在意。
好也罢,坏也罢,也就那么回事。
面子做足,她就离开了上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葡萄心神不宁,端茶,茶水溅出来。
做针线活,针扎了手。
铺床叠被,膝盖撞在床柱上,痛得她直掉眼泪。
顾玥看不下去了,挥手,先将其他下人都打发出去。
她招手,叫葡萄叫到跟前。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葡萄脸上。
葡萄被打懵了。
顾玥问她:“冷静了吗?”
啪!
又是一巴掌,还是同样的问题,“冷静了吗?”
葡萄哭了出来,连连点头,跪在地上磕头,“奴婢冷静了,奴婢再也不敢犯错。”
顾玥轻声一笑,将葡萄扶起来,“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天犯下无数次错。
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心里头藏着事情吗。你是想害死我吗?
我要是不能活命,死之前,一定会先扒了你的皮,顺便将你父母兄弟姐妹统统弄死。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葡萄浑身颤抖,怕的。
她再次给顾玥跪下,“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改。求少奶奶开恩。”
顾玥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我的事情从不瞒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意味着你离开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别人不会要一个背主的丫鬟伺候。记住了吗?”
葡萄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
“记住了就起来吧。准备热水,我要洗漱。”
“奴婢遵命。”
准备好热水,葡萄伺候顾玥洗漱。
当脱下衣服,她看到顾玥后背上面的痕迹,唬了一跳。
顾玥回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后背。
她轻声一笑,咬着唇,娇嗔道:“他可真猛,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葡萄压低声音,不会比蚊子嗡嗡声更大。
“少奶奶,这样好吗?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顾玥跨进浴桶,轻声说道:“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沉默了许久,葡萄问出心中的疑问,“感谢表少爷的办法有很多,少奶奶为何要用这种办法?这岂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中。”
顾玥自嘲一笑,“舍不得兔子套不住狼。我不将自己献出去,他又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帮我。”
“将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维持这种关系吗?”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顿了顿,顾玥笑了起来,“你说我要是嫁给他,怎么样?”
葡萄松了一口气,“挺好的。就怕老爷和太太不同意。”
“在家从父,再嫁从己。我要嫁给谁,老爷和太太也管不了。”
“那就好。奴婢就放心了。”
顾玥摇摇头,真是傻丫头。
真以为她会嫁给谢实吗?
自从谢茂死了,谢家就败落下来。
如今的谢家,要什么没什么。
嫁给谢实,她能得到什么?
诰命?没有。
钱财?也没有。
没有好处的婚姻,她要来何益。
谢实靠着楚王殿下,这也算是一条路。
只是楚王那边,能靠一辈子吗?
顾玥胡思乱想,水都凉了,才从水桶里面起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得想办法一直吊着谢实,让他当自己的马前卒。
……
宫里,同样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的人还有江燕。
前些日子,她同李昭仪初次交手,输了一筹。
被陛下冷落了数天。一直到今日,陛下也没有召她侍寝。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
初冬的夜晚,很凉。
丝丝寒风吹进来。
江燕突然福至心灵,干脆躺在软塌上,对着窗口,不惧寒风。
还不到天亮,不出意外她着凉了,还发起了高烧。
她拖着病体,关上窗户,回到冰冷的床上,瑟瑟发抖。
等到宫女发现她发烧,她已经烧了好一会。
“不好了,淑仪娘娘发烧了。快去请太医。”
“还要禀报贵妃娘娘。”
宫人们分头行动,请太医的请太医,禀报薛贵妃的禀报薛贵妃。
薛贵妃听闻江燕病重发烧,还伴有咳嗽,病得可不轻。眉眼一挑,话中有话地说道:“这个时候生病,差不多刚刚好。来人,寻机将江淑仪重病的消息传到陛下耳中。”
“奴婢遵命。”
江燕烧到神志不清,半睡半醒。
她知道太医来了,也知道宫女给她灌药,还知道薛贵妃来看望她。
可她就是没有丝毫力气,光是睁开眼睛就废了牛鼻子劲。
更别提说话,摇头之类的动作。
她有点后悔,不该吹那么久的夜风。别一病不起,就死在宫里了吧。
真死了,那她死得可冤了。
等于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她自嘲,想要笑话自己,却笑不出来。
整个人都麻木了,脸颊也是僵硬的,浑身难受的紧。
昏昏沉沉,也不知今夕何夕。
等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从眼睛缝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帝。
陛下来看望她了,她喜极而泣。
她的苦心没有白费,陛下来看望她,也就意味着陛下并没有放弃她。她还没有失宠。
确定自己的办法见效后,江燕的病情飞快好了起来。
几天后,已经彻底恢复,只是清瘦了些,却越发显得美艳动人。
薛贵妃笑道:“你也算是因祸得福。陛下得知你病情好了后,很是高兴。叫你今晚侍寝。”
江燕惊喜异常,“陛下真的召臣妾侍寝吗?”
“自然是真的。你下去准备准备,一定要将陛下伺候好。”
“那,李昭仪那里?”江燕不确定地问道。
薛贵妃轻蔑一笑,“李昭仪那里你不用管,你只管伺候好陛下。”
“臣妾明白。臣妾这就下去准备。”
……
宁王带刘诏进宫面圣。
他将刘诏当做护身符,指望着天子看在皇孙刘诏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
最近又有许多御史没事干,专门逮着宁王弹劾。
反正宁王素行不良,弹劾他,等于是政治正确。不用担心会出事。
结果刘诏这枚护身符,完全没起作用。
天子见到宁王,气不到一处来。
这回他不动手,他动鞭子。
直接抄起鞭子朝宁王身上抽打。
宁王可不是老实人。见天子鞭子打了来,赶紧跑。围着大殿跑,还跑到龙椅边上。
“逆子,给朕站住。”
“父皇保证不打儿臣,儿臣就站住。”
“逆子,你还敢同朕讲条件。朕今日废收拾你不可。”
两父子又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刘诏站在角落,捏捏鼻子,弄不懂这里面有什么乐趣。
天子真要收拾宁王,直接命令一声,门外的朗卫冲进来,三两下就能抓住宁王,将宁王打个半死。
但是天子偏不,他偏要自己动手抽打宁王,累得气喘吁吁,一鞭子都没打动。
这是一种特殊的爱好吧!
刘诏只能用这种理由,来解释眼前的一幕。
真的被刷新了三观。
天子跑累了,就不跑了。
他喘着气,指着宁王,“站着别动。”
宁王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他悄悄往后退。
天子一怒,“来人,将宁王抓住,朕要亲自抽他。”
朗卫们早就盼着这一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殿,将宁王抓住,听候发落。
天子走下台阶,挥手示意。
朗卫们将宁王压在条凳上。
天子挥舞皮鞭,狠狠抽在宁王的背上,大腿,臀部等等部位。
“啊……”
宁王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要死了,要死了。老头子,你轻一点。”
“不孝子,朕今天就打死你。”
结果天子只抽了六七鞭,就没了力气。
天子不服输,更不肯在人前服输。
他将鞭子一扔,“不孝子,今日就先这样。再有下次,朕将你关进诏狱好好反省。”
刘诏将宁王扶起来。
宁王揉着被打得生痛的后背,“老头子,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的力气,都快被你打死了。你下次别把我关进诏狱,直接送去守皇陵得了。”
天子怒极反笑,“美得你。就想到皇陵那里吃吃喝喝,左拥右抱,潇洒快活,你当朕傻吗?”
宁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跳起来。
痛!
天子被逗笑了。
天子因酸痛发麻还有些哆嗦的手而心情阴沉沉。
又因宁王的搞笑多了两分得意。
他还是老当益壮。
瞧,他几鞭子下去,宁王连坐都没办法坐。
这要是夏天,定能将宁王抽得皮开肉绽。
天子心情一好,就对宁王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轻轻放过。
天子又警告了宁王几句,就将他轰了出去。
刘诏扶着宁王走出兴庆宫,问了一句:“何苦?”
宁王轻蔑一笑,“你还是太年轻,不懂。”
沉默了片刻,宁王又问他:“看见了吗?”
刘诏点头。
天子的手颤抖得那样厉害,想忽略都难。
宁王说道:“哄老头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过找准脉门,其实也很简单。
老头子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老,他不服老,知道吗?本王今日唱作俱佳,哄他一哄,瞧瞧老头子多高兴。
你得学着点,别整天板着一张脸。本王都可以不要脸,你身为本王的儿子,更应该不要脸。”
刘诏问道:“父王的意思是,等你老了,我也用类似的办法哄你?”
宁王气得跳脚,“不孝子。你敢糊弄本王,本王扒了你的皮。”
“父王扒儿子皮之前,皇祖父会先扒了你的皮。”
第305章 公子有病
长春宫。
宁王趴在软榻上,哎呀哎呀的叫痛。
萧淑妃又怒又心疼。
她盯着太医给宁王上药,一边数落他,“你也真是的。御史弹劾你,你就给陛下请个罪。陛下见你态度好,说不定就免了你的责罚。你倒好,偏要激怒陛下。看看,这背上都抽出了血痕。”
太医手劲大,将膏药揉进肌肤中。
宁王痛得龇牙咧嘴,最后总算熬过去了。
等到太医离开,宁王将衣服穿好,才说道:“儿臣做事有分寸,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萧淑妃哼了一声,“本宫是白担心一场。”
宁王腆着脸笑道:“母妃别和儿子计较。您老看看我这背上的血痕,说明什么?说明老头子老当力壮,不减当年。”
萧淑妃板着脸,“所以你今日只穿了单衣,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挨这一顿鞭子。”
宁王说道:“不是单衣,里面不是还有两件嘛。”
萧淑妃苦口婆心,“大冬天的,穿这么点衣服,就不怕生病?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宁王摇头,“稳重不了。我一稳重起来,你让其他兄弟们怎么活?我还是保持现在的风格,反正父皇也习惯了。”
宁王一脸惫懒的样子,萧淑妃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干脆将炮火对准刘诏。
“诏儿,你成亲已经快一年,你媳妇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刘诏挑眉,有点意外,怎么突然就将话题扯到生孩子上面。
他说道:“会有动静的。”
“什么时候有动静?你光别嘴上说说,你得有实际行动。”萧淑妃板着脸训斥刘诏。
宁王哈哈一笑,牵动背上的鞭痕。
萧淑妃抬起手,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下,宁王痛得龇牙咧嘴。
“母妃,你下手好歹轻些。”
“下手轻了,你能吸取教训。”
说完,萧淑妃又扫了眼刘诏,“你是嫡长子,你媳妇是嫡长媳。你们二人本就该早点要个孩子。这都快一年了你媳妇肚子还没动静,难道为王府添丁进口的重任全都要压到你四弟身上吗?”
宁王乐呵呵地看着刘诏。他很乐意看自家儿子的笑话。
刘诏轻声一笑,“祖母干什么这么着急?这还没到一年,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就算两年三年没动静,着急的也该是我。反正四弟妹就快生了,祖母该高兴才是。”
萧淑妃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指责本宫只关心你四弟,不关心你吗?”
“孙儿没这意思。”
“本宫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本宫自然关心你四弟,他懂事知礼,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大人来操心。你若是有他一半听话,本宫又何须替你操心。”
“让祖母失望了,孙儿生来就不太听话。”
“你,简直放肆。”
萧淑妃压抑着怒火,冲宁王说道:“管管刘诏,别让他这么放肆。当心哪天他给王府招祸。”
宁王打着哈哈,“母妃放心,我天天都管着他,将他教训十遍八遍。”
“媳妇肚子没动静,你也不操心。”
“操什么心啊,该有的迟早会有。”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当爹的,才会养成刘诏冷漠的性格。”
宁王龇牙,怎么全都是他的锅。
父子二人在长春宫逗留了半天,吃了午饭,睡了午觉才回到王府。
刘诏先送宁王回碧玺阁。
回到熟悉的地方,宁王感觉浑身舒坦。
他往罗汉榻上面一趟,全身放松。然后冲刘诏招手,叫刘诏到跟前说话。
刘诏上前两步,“父王有什么要交代的。”
宁王上下打量他,说道:“要是身体有问题,尽早医治。”
刘诏愣了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宁王所谓的身体有问题指的是生孩子的问题。
他板着脸,显然很不高兴,掷地有声地说道:“多谢父王关心,儿子的身体没有问题。”
宁王提醒道:“身为男人,就算爱面子,也不能讳疾忌医。”
刘诏嘴角抽抽,“父王多虑了,儿子从不讳疾忌医。您老人家还是好好养着吧。”
“老人家?本王很老吗?”
宁王气得跳起来。
刘诏已经走到了门口,“反正没儿子年轻。”
宁王抄起一只鞋子,朝刘诏后脑勺打去,结果打在了门框上。刘诏早跑了。
宁王咬牙切齿,“臭小子,从小就讨打,长大了更是讨人嫌。来人,将王太医请到府上,本王有要事吩咐他。”
“遵命!”
刘诏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东院上房,就坐在顾玖面前。
顾玖从书本中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谁惹你生气了?打他。”
“父王惹我生气,也能打吗?”
顾玖对刘诏报以同情的笑容,“既然是父王惹你,你就忍着吧。子不言父之过,你是明白的。”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
顾玖趴在桌上,好奇地盯着他,“一大早你就和父王一起进宫,难不成在宫里你挨骂了,还是挨打了?”
“父王说我有病,还说我讳疾忌医。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刘诏一脸怨念,很是不爽。
顾玖忍着笑意,“把左手伸出来,我给你检查检查。对了,父王说你有病,是指你是身体有病,还是脑子有病?”
“你说呢?”三个字,从刘诏的牙齿缝里面蹦出来,阴森森的,很有恐吓效果。
顾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
她搭手诊脉,很快就有了结论,“你身体很好,比一头牛还要强壮。一定是父王眼瘸,才会认为你身体有病。”
刘诏哼了一声,“父王真是越来越荒唐。”
他没想到,宁王还有更荒唐的事情等着他。
当下人禀报,说王太医来府上给公子诏治病的时候,刘诏有点懵。
顾玖盯着他看,“你真有病啊?”
你才有病!
刘诏心生怨念,顾玖低着头偷笑,不敢刺激他。
刘诏问下人,“无缘无故,王太医怎么会来府上,还指明要为本公子治病?”
下人一脸无辜,“王爷吩咐,将王太医请到府上,替公子治病。王爷还说,公子比较害羞,不能刺激到公子。”
刘诏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下人不知死活的继续说道:“王爷还让小的提醒公子,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对身体不好。身体有病,为了将来着想,也该积极治疗。”
刘诏咬牙且此,“本公子今日若是不让王太医诊治,是不是就落下了一个讳疾忌医的名声?”
下人似乎这会才知道害怕,缩了缩脖子,“小的不知道。”
啪!
刘诏一拳头砸在桌上,笔墨纸砚纷纷跳起来,吓坏了。
顾玖也惊了一跳,只是看个太医,至于如此生气吗?
她同下人说道:“本夫人记得王太医专治外伤。公子并无外伤,王爷是不是搞错了。”
“王太医不但精于治疗外伤,内科也很在行。王爷说了,王太医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公子。”
顾玖狐疑地盯着刘诏,悄声问了一句,“难道你有我没发现的隐疾?”
“你信吗?”刘诏反问。
顾玖有点不确定,“要不让王太医给你治一治。王太医从医几十年,经验老道,说不定真能发现我没发现的疾病。”
刘诏被顾玖打败了,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副本公子不想和你说话的模样。
顾玖有点懵,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不是说得挺有道理的吗?
下人问道:“公子,要将王太医请进来吗?”
“去请,本公子倒是要知道,王太医能看出什么毛病。”
下人内心吐槽:王太医当然能看出公子你身上的毛病。
王太医被请到小书房。
他先给刘诏,顾玖行礼,然后躬身说道:“请公子将手伸出来,下官先诊脉,其他的一会再说。”
刘诏冷哼一声,“你也认为本公子有病?”
王太医笑呵呵的,类似的情况他遇到过太多了。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
承认有病,岂不是告诉世人,自己不行。
这是万万不行的。
他说道:“公子有病没并病,还请等下官请脉后再说。”
“看来你是笃定本公子有病。那好,本公子就让你检查检查,到底有没有病。”
说完,刘诏伸出手。
王太医搭手诊脉,闭目,细细判断。
顾玖好奇,刘诏身上到底有什么病,是她诊不出来的。
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放开刘诏的手。
刘诏冷着脸,一张收不回钱的怨气脸,“王太医,本公子有病吗?”
王太医皱眉,“请公子伸出舌头,让下官看看。”
刘诏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配合的伸出舌头。
王太医暗暗点头,“公子身体强健,理应无病。”
“既然本公子没病,那你赶紧同王爷说清楚。”
“只是……”
王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刘诏眼一瞪。
“只是关键地方,下官还没检查。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刘诏脸色漆黑。
本公子乃堂堂皇孙,竟然被人如此折辱,无法忍受。
他阴沉着一张脸,手攥成拳头,就放在桌上。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王太医,“你确定?”
“还请公子配合,下官才能交差。”
顾玖左右看看,瞬间恍然大悟。
她捂着嘴巴,一脸吓呆的样子,其实是担心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
王爷竟然是在怀疑刘诏的能力,担心刘诏不能生养吗?
哈哈……
顾玖肩膀颤抖,她好想往床上一扑,在床上打几个滚。太好笑了。
尤其是刘诏吃瘪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刘诏发现顾玖的动静,他盯着她,目光怨念。
顾玖低着头,不与他的目光对视。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那样保证会刺激到刘诏。
刘诏哼了一声,对王太医说道:“随本公子过来。今日你得替本公子正名。”
刘诏起身,前往卧房。
王太医急忙跟上。
顾玖趴在桌上,压抑着笑。
真是乐死她了。
宁王怎么会怀疑刘诏不行,还特意请太医来检查。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误会?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嗓子也痛。显然是笑过头了。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光。
就看见刘诏同王太医从卧房走出来。
王太医笑眯眯的,“公子龙精虎猛,下官一定会禀明王爷。”
“你赶紧同王爷说清楚,别整天瞎操心。”
“下官告辞。”
王太医离去。
顾玖好笑地看着刘诏。
刘诏哼了一声,“本公子被人误会,你不替本公子担心,反而幸灾乐祸,是何道理。”
顾玖忍着笑意,说道:“难得遇上这么可笑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住。至于幸灾乐祸,那肯定没有,你绝对是看错了。”
“本公子会看错,嗯?”
一个嗯字,带着威胁。
顾玖笑道:“人都有看错的事情,比如父王,他今日就看错了你。而且还闹了一场乌龙。”
刘诏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就喜欢看他的笑话。
他对顾玖说道:“别光顾着笑。淑妃娘娘再催促本公子,早点要个孩子。娘子,生孩子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顾玖笑了起来,“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刘诏板着脸说道:“本公子会努力耕耘。”
顾玖摇摇头,“还得算时间哦。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怀孕的。”
“那你告诉本公子什么时候能怀孕?”
“或许要等到明年,后年?”
“你想天天被人问候关心?”刘诏狐疑地盯着顾玖。
顾玖懂医理。刘诏很清楚,顾玖要是不想生的话,肯定有办法避孕。
顾玖笑着问他,“你很着急做父亲吗?”
“本公子自然着急。”
“可是做了父亲后,你也不会带孩子,只是抽空看看孩子。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来操心。如此一来,至少要等我身体彻底养好,有精力操持家务,还能带孩子的时候才能要孩子。”
刘诏蹙眉,“带孩子有奶娘。”
“我可不想让孩子同奶娘亲,却与我生疏。我才是生他养他的娘,而不是奶娘。”
刘诏问她:“我们什么时候能要孩子?”
顾玖笑眯眯地说道:“看你表现。”
“荒谬!”
刘诏懒得同顾玖废话,直接将她抱起,前往卧室。
顾玖啊的一声,紧紧抱着刘诏,生怕自己摔下来。
“你是要白日宣淫吗?”
“你我夫妻,兴致来了什么时候都行。本公子就不信,多做几回,还不能有孩子。”
他将顾玖丢到床上。说是丢,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等顾玖逃开,他就压了上去。
……
王太医到碧玺阁复命。
宁王精神不振地问道:“你说公子诏身体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正是!王爷之前多虑了。”
“是吗?”
宁王捋着胡须,“本王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臭小子,本王瞧着他,就觉着他有问题。竟然看走了眼。”
王太医再三保证,说公子诏绝对没问题。
“刘诏没问题,莫非问题出在老大媳妇身上?”
宁王发散思维。
王太医又说道:“每月给诏夫人请平安脉,诏夫人除了身体有点弱以外,并无问题。”
“哦!看来是没到时候。行了,这事就这样吧。”
王太医躬身告辞。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宁王请太医过府,替刘诏诊治,此事传扬开,被人解读出各种版本。
“大公子受伤了吗?”
沈侧妃同欧阳芙闲聊。
欧阳芙摇摇头,“儿媳也不清楚。”
“王爷同大公子从宫里回来,紧接着王爷就给大公子请太医。难不成大公子在宫里挨了打,被陛下收拾了一顿?”
“陛下为何要收拾大公子?”
就算要收拾,也该收拾王爷吧。
沈侧妃哼了一声,“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怎会知道。说不定大公子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被陛下知道了。”
“真是这样吗?”
“此事十有九八就是这样。”
第306章 放一把火
一大早,顾玖到春和堂请安,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顾玖挑眉,“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
萧琴儿挺着大肚子,一脸同情,“我们都知道了。大嫂,你也别太担心。”
“知道了什么?”顾玖懵逼。
萧琴儿捂着嘴,“都是一家人,大嫂何必这样。大公子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替他遮掩。”
顾玖蹙眉,“大公子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都这时候了,大嫂竟然还在装傻。昨日公子进宫,回来就被请太医,出事了吧。你也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玖看着萧琴儿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琴儿脸都绿了。
顾玖笑着说道:“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家公子很好,没什么事。”
沈侧妃等人纷纷附和而笑,“老大媳妇就是心宽,想得开。”
顾玖低头一笑,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这些人真会脑补。
裴氏出来,大家起身行礼。
“免礼!”
裴氏朝顾玖看去,眼神也很复杂,“老大媳妇,老大还好吗?”
顾玖恍然大悟,原来连王妃也误会了吗?
她微微躬身,说道:“启禀母妃,公子他很好,无恙。”
“是吗?”
裴氏有点心塞。
她想起昨日询问宁王,刘诏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王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只说:“没事,你别多想。”
光是宁王那个表情,就会让她多想,好不好?
结果宁王说什么也不肯吐露实情,还说:“本王关心诏儿的身体,所以请太医过府为他诊治。太医检查了,身体很好,没问题。”
“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王有必要撒谎吗?”
裴氏不相信宁王的说辞。她同别人一样脑补了一出出惊险的情况,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会她见到顾玖,忍不住叮嘱道:“好好照顾老大,他要吃什么喝什么就吩咐厨房做。若是银钱不凑手,本王妃会贴补你们。总之,不可委屈了老大。”
顾玖憋着笑,一脸严肃地应下,“母妃放心,儿媳一定会照顾好公子。”
……
忙完事情,顾玖回到东院上房,见到刘诏就发笑。
刘诏合上书本,“笑什么?”
顾玖摆手,“你先让我笑完,一会我再和你说,哈哈……”
顾玖笑得不能自已,刘诏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心虚,低着头没敢应声。
哼!
刘诏从鼻孔里出气,简直是荒唐。
顾玖笑完后,才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如今王府上下都误会你有什么毛病,还有人怀疑你是不是在宫里挨了打。哈哈,母妃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口,千万不要担心银钱。”
刘诏揉着眉心,朝林书平看去,“府里都在议论本公子?”
林书平急忙说道:“全都是胡说八道,老奴就没敢禀报公子。”
刘诏冷哼一声,“荒唐!可笑!”
然后他又质问顾玖,“你亲眼看见别人误会本公子,你就不知道替本公子辩解两句?”
“这种事情如何辩解?越是辩解,别人越发认定你心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他们去吧,过个三五天,就没人提起此事。”
刘诏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事无从解释。他总不能逢人就说,宁王怀疑他不行,于是给他请了太医。太医证明了他很行的事实。
真要见人就说这事,如此丢人,他恨不得去死。
让人误会他受了伤,或是在宫里干了什么,总比别人误会他不行要来得好。
刘诏揉揉眉心,很是心塞。
这一切,全都死宁王没事找事惹出来的。
“父王就是闲得慌。”
刘诏冷哼一声,对宁王一肚子火气。
顾玖笑道:“父王也是关心你。”
“他是想看本公子的笑话。”
所以他必须回敬一二,叫宁王别那么闲。
刘诏启程回军营的时候,顺手在王府烧了一把火:他告诉裴氏,宁王私下里存了一笔私房银子,数量巨大。前些日子还到青楼豪掷千金,成了青楼美谈。
裴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门房来报,一位青楼姐儿找上门来。
啪!
裴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个下三滥的贱人,也敢上王府。打,狠狠打。”
“王妃娘娘,打不得啊。那人手里拿着王爷的帖子,说是王爷请她来王府。”
“荒唐!简直是越发荒唐。他将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连青楼姐儿这等下三滥的人也敢请到王府,他是成心恶心本王妃吗?派人去将那姐儿控制起来,本王妃这就去见王爷。我倒是要问问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妃。”
裴氏怒气冲冲,冲到碧玺阁找宁王麻烦。
什么青楼,什么姐儿,听了半天,宁王才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是说,本王将青楼姐儿请到了王府?”
“不是你,难道这王府还有别人?王爷,你平日里如何荒唐,要纳什么女人,我可有反对过?结果你却让一个青楼姐儿上门恶心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是想败坏王府的风气吗?”
“荒谬!本王什么时候叫青楼姐儿上门。这种事情,能是本王做出来的?”
“哼,那人拿着你的帖子上门,能有假?”
宁王蹙眉,“你确定是本王的帖子,不是假的。”
“你是怀疑我的眼光吗?我难道连真假都分不清吗?”
宁王一脑门子的官司,“常恩,派人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本王的名帖怎么会到青楼姐儿的手里。”
“老奴遵命。”
裴氏指着宁王,“人都找上门来,你狡辩也没用。你如此辱我,我要进宫告状。实在是荒唐,荒唐。”
“你要告状本王不拦着,不过本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给过青楼姐儿名帖,更不会将人叫到王府。这些年,本王在外面不管如何荒唐,可曾将外面那些人弄回王府恶心你?”
裴氏盯着宁王,“那你的私房银子是怎么回事?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好,不仅存了一笔私房银子,竟然还在青楼豪掷千金,成为青楼美谈。王爷,你的良心呢?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宁王脸都绿了,“你怎会知道本王有私房银子。”
“你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吧,你到底存了多少银子?”
宁王皱着眉,这件事越看越像是个阴谋。
“本王的确存了点私房银子,本王也可以告诉你具体的数目。不过你先告诉本王,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
裴氏板着脸,“自然是诏儿告诉我的。要不是诏儿,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成天担心裁减了用度,王爷会受委屈。却没想到,王爷早就背着我存了一笔银子。真是令人心寒。”
宁王咬牙切齿,“本王就知道是那个臭小子坏本王的好事。来人,将大公子叫来,本王今天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启禀王爷,大公子在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府回军营。按照大公子的脚程,这会应该快到了。”
宁王一脸心塞,他对裴氏说道:“你听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儿子挑起的。他就是报复本王,故意给你添堵。”
裴氏冷笑一声,“什么报复,分明是你立身不正。难道诏儿说的是假的吗?私房银子,还有外面那个青楼姐儿都是假的吗?”
宁王笃定地说道:“青楼姐儿手里的名帖,肯定是刘诏这个臭小子安排人送去的。他就是栽赃诬陷本王。等他下次回来,本王一定狠狠收拾他一顿。”
裴氏冷漠一笑,“我从不过问你在外面如何荒唐,那个青楼姐儿,我也可以不过问。不过,你手里的私房银子,得拿出来贴补家用。”
宁王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哪有什么私房银子,即便有,也早就用光了。”
裴氏脸色都变了,“王爷非要如此吗?你刚才还承认有一笔私房银子,还答应说出具体的数目。”
宁王抓抓头,“这全都是刘诏那个臭小子弄出来的,他就是见不得本王过几天舒心日子。”
裴氏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措不及防,宁王都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啊?”
“王爷对妾身就没有一句实话吗?妾身自嫁给王爷,自问没有对不起王爷的地方,还替王爷生儿育女,打理内务,尽心替王爷分忧。王爷却如此待我,实在是令人寒心。”
宁王眉眼抽抽,“行了,行了,这点事情哭什么。本王手头上的私房银子,只剩下两三万两,你若是要,全都给你。”
裴氏止住了哭声,“果真只有两三万两?”
“本王不屑骗你。”
裴氏擦擦眼泪,“多谢王爷。妾身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这些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公中的开销就能宽裕一点。”
宁王心塞,“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本王说给你银子,你还真收下。”
裴氏笑了起来,“你我老夫老妻,何须客气。王爷将账目交给妾身吧,我将银子带走,以免夜长梦多。”
宁王越发心塞,心情很是郁闷。
他挥挥手,“常恩,把本王的那笔私房银子交给王妃。”
常恩脸颊哆嗦,替宁王感到肉痛。
王爷啊,你和大公子,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算起来,还是大公子技高一筹。
常恩领命,去清点银子。
裴氏心满意,心头想着:诏儿不愧是她的亲儿子,知道一心替她打算。简简单单,就将宁王手里头的私房银子撬了下来。
裴氏备有成就感,对刘诏多了两分喜爱。
要是多来几次,她何愁银钱不凑手。
拿了银子,裴氏告辞离去。
宁王很是肉痛,那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银子,就被王妃给弄走了。
“逆子!”
宁王怒斥刘诏,“去,派人到军营,将大公子请回来。”
常恩提醒宁王,“除非王爷亲去,老奴没办法将大公子请回来。”
“你告诉他,他媳妇重病,叫他赶紧回来。”
“大公子今日才启程去军营,说大夫人病重,只怕不能取信大公子。”
“荒唐!本王要见自己的儿子,还要找各种理由。刘诏这个臭小子,本王不就是怀疑他不行,他竟然行如此龌龊手段报复本王,还有没有一点孝心。”
常恩不敢作声,只能低着头听宁王暴怒发泄。
宁王对着空气,将刘诏臭骂了一顿。
骂完了,他心里头舒坦。
他问常恩,“那个青楼女子处理了吗?”
“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真是脑子不清楚了。拿着本王的名帖就敢找上门来,谁给她的胆子。”
常恩小声提醒,“当然是王爷给了她胆子。”
“闭嘴!你是成心拆本王的台吗?”
“老奴不敢。”
“哼!”
宁王板着脸,鼻孔里出气,鼻孔一张一合,显然是被气狠了。
“去把老大媳妇叫来。”
常恩不解。
宁王瞪了他一眼,“你只管去叫人,本王有话要同老大媳妇说。”
“老奴遵命。”
顾玖得知宁王召见,暗道一声不好。
刘诏的锅,却要她来背。
刘诏这个王八蛋,只管放火,不管灭火。
顾玖揉揉眉心,对来人说道:“告诉王爷,容本夫人换一身衣服就过去请安。”
“请大夫人快一些,王爷不耐烦等人。”
“本夫人知道,一会就过去。”
青梅很担心,“王爷不会责罚夫人吧。”
顾玖问道:“听说王妃从碧玺阁抬了一箱银子离开?”
“正是。”
顾玖笑了起来,“王爷一定很肉痛吧。一下子损失那么多银子,又找不到罪魁祸首。罢了,罢了,夫妻一体,本夫人就替公子料理了这桩事情。”
顾玖启程前往碧玺阁。
见到王爷,先是请安。
宁王板着脸,罕见地面对顾玖动怒。
一般情况下,宁王不会对儿媳妇摆脸色。
在几个儿媳妇心目中,宁王算是很好相处。不好相处的则是王妃裴氏。
宁王怒问:“老大媳妇,老大干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顾玖装傻,“不知道父王指的是哪件事情?”
哼!
“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儿媳耳闻了几句。”
“你可知,之所以有今日的闹剧,全都是老大做下的?他害得本王损失银子,你身为他的媳妇,你得和他一起承担责任。”
顾玖一脸懵逼,似乎是被宁王的言辞给惊到了。
她说道:“儿媳听说,母妃从父王这里拿走了一笔银子。父王同母妃夫妻一体,父王的银子就是母妃的银子。父王将银子交给母妃,等于是从左手转到右手。为何父王如此震怒?难道在父王心目中,您和母妃并非夫妻一体吗?”
“牙尖嘴利,胡搅蛮缠。王妃拿走的是本王的私房银子,这一切全都是刘诏造成。你是他媳妇,难辞其咎。”
顾玖一脸惊讶,“儿媳没想到,父王竟然也会有私房银子。王府上下,一切财物,皆是父王的,父王何苦?”
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废话少说。将刘诏的私房银子拿出来,此事因他而起,你们夫妻二人绝不能置身事外。”
顾玖低头一笑,宁王也是穷疯了,竟然问她要银子。这要是传出去,很丢脸吧。
不过宁王脸皮堪比城墙,他肯定是不怕丢脸的。
顾玖一脸委屈地说道:“父王也知道,公子开销大,自从府中裁减用度,我与公子一直入不敷出。公子原先的确是存了点私房钱,也就三四千两。不过这两月已经全部用掉了。父王若是不信,儿媳这里有账本,请父王过目。”
连账本都带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宁王很心塞,儿子精明算计他就算了,连儿媳妇也是一肚子精明算计。
真是岂有此理。
“本王不用看你的账本,你只需将钱拿出来就行。”
顾玖干脆利落,“儿媳没钱。”
第307章 养外室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
天气严寒,谁都不想出门。
萧琴儿的预产期就在腊月里头,肚子硕大。
有人甚至猜测,她是不是怀的双胎。
萧琴儿腿脚轻微浮肿,行动很是吃力。
她心头恼怒不已,“这都腊月了,表哥为何还没回来?不是说王爷派了人去江南,为何不将表哥带回来?”
丫鬟安抚她,“夫人别着急。公子当初承诺,腊月肯定会回来,那就一定能回来。”
萧琴儿托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查出怀孕,他就去了江南。如今我要生了,他还不见人影。他心里头难不成是忘了我?”
说着说着,萧琴儿就伤心得哭了起来。
丫鬟一边宽慰她,一边给她擦拭眼泪。
恰在此时,门房来报,“夫人,夫人大喜啊。四公子回来啦!”
“表哥当真回来了吗?”
萧琴儿一脸惊喜,虽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明为兴奋的光芒。
“回来了,回来了。刚进二门,先到春和堂请安。”
萧琴儿吩咐丫鬟:“扶我起来,我要去春和堂。”
“夫人身子笨重,不如等公子回来。”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要问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他若是说不出理由,我要请母妃为我做主。”
萧琴儿执意要去春和堂,丫鬟拦不住。让人赶紧准备软轿,又为萧琴儿穿上厚厚的棉衣,披上披风。
萧琴儿到了春和堂,走进院门,就听到大厅里传来说笑声。
是表哥,她一听就知道是表哥的声音。
萧琴儿加快脚步,不等丫鬟通报,就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表哥!”
“琴儿!快坐下。”
刘议赶紧上前将萧琴儿扶着坐在椅子上。
看着萧琴儿硕大的肚子,还有略微浮肿的脸颊,他有点不敢认。
毕竟当初他离京的时候,萧琴儿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短短几月不见,就成了大肚婆。
刘议感觉很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变了。
萧琴儿光顾着高兴,没有注意到刘议的表情。
她拉着刘议的手,委屈道:“表哥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怀了身孕吗,为何不肯早点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江南那边事情多,我也想早点回来,可是事情没处理完,如何能回来。不过好在赶上了。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萧琴儿抿唇一笑,“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出来了。”
刘议兴奋难耐,“没想到我要做父亲了。母妃,儿子要做父亲了。”
裴氏乐呵呵的,“瞧你这傻样,要做父亲的人还这么傻乎乎的。”
刘议的笑容越发透着傻气。
裴氏笑过之后,又说道:“一会记得去给你父王请安。你出京这么长时间,得将差事交割清楚,不能让人说你做事没有章法。”
刘议尴尬一笑,“父王最近心情如何?”
裴氏眼一瞪,“心虚了?”
刘议摇头,“哪能呢。儿子就是想关心父王的情况。”
“哼!你第一次承担重任,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简直荒唐。若非我叫琴儿将银子交出来,你父王定不会轻饶你。”
刘议朝萧琴儿看去。
萧琴儿微微点头,“银子都交了。”
刘议跺脚,辛苦找来的银子,竟然全都交出去。就不知道留一点吗?
真是败家娘们。
裴氏说道:“你别怪琴儿,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府中这么多人,这么多开销,没银子怎么行。你第一次担当重任就敢贪墨,你可知你父王气得不行,扬言要狠狠收拾你。
若非我将银钱交上去,劝住了你父亲,你早就被侍卫们抓回来打板子了。”
“多谢母妃替儿子周旋,母妃辛苦了。”
“你们一个个都是讨债鬼,本王妃辛苦一点没什么,只盼望着你们都能好好的。以后做事稳重点,别见钱眼开。”
刘议叫苦,“并非儿子见钱眼开,儿子一到江南,下面的管事就频频给儿子送银子,儿子不收还不行。
不收,那些管事,还有生意上的人根本不配合,银子都收不上来。
儿子没办法,只能先收下他们孝敬的银子,然后逼着他们将银子一点点吐出来。
儿子为了父王交代的差事,真的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谓贪墨,也并非儿子自愿。我哪知道,他们竟然敢克扣银钱,只送了那么点银子回京城。”
“那是因为你收了他们的银子,他们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你啊你,办事真是没点成算,竟然叫下面的人给算计得团团转。”
刘议脸颊泛红,羞愧。
他说道:“儿子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名堂,后来就再也不收他们的银子,叫他们如数交账。”
“你后面送回来的银子,虽然没有达到预期,好歹差额不大。你父王并没有说什么。行了,你先去你父王那里交差,把差事交割后,好好陪着琴儿。”
“儿子听母妃的。”
“表哥!”萧琴儿有些紧张。
刘议安抚萧琴儿,“你先回房,我一会就回来。叫厨房准备点酒菜,晚上你陪我喝两盅。”
萧琴儿点头应下,夫妻二人分开,一个回房,一个去外院见宁王。
这个晚上,夫妻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见到刘议拿出一万两的银票,萧琴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表哥真好。父王派了人过去监督你,没想到你还能搂下钱来。”
刘议得意一笑,“我是谁?那几个账房想要查我,做梦。你看,今儿父王都没怎么骂我。可见那帮账房全都是饭桶。”
萧琴儿笑起来,“表哥真厉害,连父王的账房都能瞒过。”
“这算什么。明年我再去江南,还能弄更多的钱。”
萧琴儿收起银子,“你一去江南就是大半年。你可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哪来的对不起,你就是爱多想。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得了银子,也是交给你,可没交给别人。”
“当真?”
“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萧琴儿咯咯咯地笑,“我相信表哥。只可惜,之前你寄回来的银钱,都被母妃收走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在家,苦死了。手上银钱不凑手,想添点衣服首饰都要左思右想,不敢乱花钱。”
刘议握着她的手,“如今我们有钱了,这些钱你尽管花,不用替我省钱。”
萧琴儿点头,“表哥真好。”
夫妻二人浓情蜜意,着实过了两天甜蜜日子。
两天后,刘议就开始往外面跑
美名其曰,他离京许久,要和朋友们好好聚聚,叫萧琴儿不用担心他。要是回来得太晚,他就在书房歇息,免得吵着她。
一开始,萧琴儿还会留灯,等着刘议回来。
后来实在是熬不住,太辛苦了,她就早早的睡下。吩咐门房警醒点,别等到公子将房门拍得啪啪响,才知道起来开门。
一大早,萧琴儿就问丫鬟,“公子昨晚喝到什么时辰回来的?”
丫鬟欲言又止。
萧琴儿蹙眉,“问你话,为何不答?”
“奴婢听门房禀报,说是公子快到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香气,估计是去喝花酒了。”
萧琴儿脸色一冷,“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萧琴儿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冷冷一笑,“就知道他管不住自己。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丫鬟说道:“正在书房歇息。”
“去将王顺叫来。”
王顺是刘议身边的内侍,负责贴身伺候刘议。
刘议才眯了一个两个时辰不到,就被人叫醒。
“夫人有请,王公公快去吧。”
王顺搓了一把脸,心想夫人定是想问公子昨晚的行踪。
他心中早有成算,洗漱过后,不慌不忙地来到上房。
“见过夫人。”
萧琴儿板着脸,“公子昨日同哪些人喝酒,在何处喝酒?”
王顺报了一长串的人名,喝酒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青楼。
萧琴儿问道:“公子在青楼可有相好的人?”
“绝没有!”
“当真?”
“公子不喜青楼女子,嫌弃她们被万人骑。只肯叫她们伺候喝酒,旁的事情一概没有。”
萧琴儿半信半疑,刘议有一点点轻微的洁癖。不过他是不是真的嫌弃青楼女子太脏,而不肯亲近,萧琴儿却不敢肯定。
两夫妻平日里闲聊,从不聊这些话题。
萧琴儿挥挥手,叫王顺退下。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她得亲自安排人,盯着刘议的行踪。
刘议醒来后,得知王顺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以后不能在那边过夜,免得被母老虎发现。”
他称呼萧琴儿为母老虎,显然是不满萧琴儿管他管得太严厉。
萧琴儿偷偷派了人,跟踪刘议。
跟了几天,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看着萧琴儿的大肚子,下人不敢禀报。
萧琴儿大怒,拍着桌子,“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夫人当心身体。”丫鬟劝道。
萧琴儿挥手推开丫鬟,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黄门,“不肯说实话是吗?本夫人现在就将你交给常恩处置,叫你知道好歹。”
“夫人饶命,不是小的不肯说,而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万一有个意外……”
“本夫人的身体无需你来操心。本夫人只需要听实话。”
小黄门犹豫了一下,朝萧琴儿身边的心腹丫鬟看去,示意她留意萧琴儿的身体情况。
然后,小黄门才开口说道:“小的跟了公子三日,连着三日,公子都去了城西一座小院。
小的问周围人打听,才得知在公子回京的那天,院子里住进了一个女人,长得妖妖娆娆,着实勾人。
那女人平日里也不出门,也不同街坊邻居们来往,有什么需要都是让丫鬟婆子出门采买。
而且公子每次去小院,都会换一辆没有王府徽记的马车,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公子每次去,都会待一天,直到天黑用过晚饭后才会回府。”
萧琴儿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心跳过速,“你说的是真的?公子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
“小的盯了三天,除了公子和采买的丫鬟婆子,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出。有一次小的靠在院门口听,还听到公子和一个女人的笑声。”
萧琴儿急促呼吸。
丫鬟担心坏了,“夫人,你没事吧?奴婢扶着你去床上躺下。”
“不用。准备车马,本夫人要亲自去那个小院看一眼,看看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表哥。”
“夫人,你现在的身体万万不能出府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公子那里,将来料理也不迟。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我的孩子!”
萧琴儿脸色发白,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
她托着腹部,朝地面倒去。
“我的孩子,快请太医,叫稳婆。我怕是要生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
……
萧琴儿发动了,因为发动得太突然,萧琴儿一直在叫痛,王府上下鸡飞狗跳。
裴氏亲自赶来坐镇,发慌的丫鬟们总算镇定下来,有序的做事。
顾玖同欧阳芙也赶了过来。
三夫人蔡氏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就没过来。只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看望。
“现在什么情况?”
“说是胎位不正,得先正了胎位才好生。”
裴氏一脸恼怒,“不是说还有好几天才到预产期吗?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丫鬟们不敢吱声,萧琴儿的心腹丫鬟也没敢乱说。
这个时候将事情嚷嚷出来,没好处。
裴氏又问道:“四公子呢?怎么不见人?”
“四公子这些日子天天一大早就出门,要到天黑才会回来。”
“有说去做什么吗?”
“说是会友。”
“会什么友?哪有天天会友的道理。来人,去将四公子找回来,告诉他,他媳妇要生了,叫他麻烦赶回来。”
下人领命而去。
胡太医终于到了,没时间寒暄,先进产房替萧琴儿检查身体。
萧琴儿怒极攻心,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
反正已经临近预产期,那就将孩子生出来。
胡太医亲自动手,为她正胎位。
见她痛的厉害,又开了药性温和的催产药。孩子早点生出来,大人也能少受点罪。
从上午到下午,又从下午到天黑,萧琴儿的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刘议也不见踪影。
裴氏震怒,“四公子人呢?叫你们去找,找了一天怎么还没找到?”
“启禀王妃,小的带人找遍了京城各大酒楼,连青楼都去了,都没找到四公子。小的又去问了常和四公子一起玩耍的那些人,都说最近没见过四公子,不知道四公子在忙些什么。四公子回京后,他们只喝过一回酒。”
裴氏脸色难看,听了下人的禀报,她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情况。
顾玖同欧阳芙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也猜到了内情。
欧阳芙小声说道:“四公子估计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四弟妹今日突然发作起来,恐怕也不简单。”
顾玖点点头,“希望四弟妹能够熬过这一关。”
欧阳芙笃定的说道:“她肯定能熬过去。她还没找外面的女人算账,岂会善罢甘休。瞧着吧,等她坐完月子,就该闹腾了。”
裴氏咬牙切齿,她没想到刘议这么荒唐。不仅在外面养了女人,而且还是在萧琴儿怀孕生子的当口。
幸亏亲家累了,去厢房歇息,没听到下人说的话。
要不然亲家那边肯定会闹起来,王府也会跟着丢脸。
裴氏当机立断,“再派人出去找,务必将四公子找回来。”
下人领命,带着侍卫小厮准备出门。
结果刚到门口,就碰见了喝得半醉的四公子刘议。
“四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四夫人要生了,你快去守着。”
第308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刘议听说萧琴儿要生了,瞬间酒就醒了。
他急匆匆赶过去,裴氏见到他,抬起手就要打。
结果手停在半空中,始终打不下去。
她干脆指着刘议,“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简直是荒唐。”
刘议抹了一把脸,“琴儿没事吧。”
“现在还不清楚,孩子一直没出来。你先想想怎么和亲家解释吧。一天没见人,派人去找你也没找到,亲家那边很是不满。”
刘议一脸心虚,“儿子就是出门消遣消遣。”
裴氏怒斥,“你到现在还想瞒我。你的那些猪朋狗友可是亲口说了,自从你回京后,除了一开始喝过一顿酒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刘议心头一惊,“母妃连这个都查到了啊。”
裴氏板着脸,“亲家守在这里,本王妃岂能怠慢。不给萧家面子,也得给淑妃娘娘面子。你自己赶紧想个理由,想想怎么解释吧。”
“儿子就是出去消遣。”
“这话能骗谁?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事,真当本王妃不知道。”
刘议心虚,“母妃,你猜到了啊?”
裴氏怒道:“赶紧将你外面的事情料理干净。”
刘议点头,心头却想着这段时间不能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府中。
萧琴儿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生下一个哥儿,重七斤。
刘议大喜过望,他当父亲了,还是儿子。他的儿子是王府的嫡长孙,哈哈。
“赏,全府所有人都赏。”
“谢公子赏。”
裴氏一早起来就听说萧琴儿生了个男孩,同样很高兴,“是该厚赏。”
接着她又敲打刘议,“琴儿替你生了儿子,你赶紧收收心,将外面的事情料理干净,不要让琴儿发现。”
“儿子晓得。”
刘议悄声吩咐王顺,“你替本公子走一趟那边,叫她安分点,别张扬。最近本公子都不能过去,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去看望他。”
“老奴遵命。”王顺领命而去。
顾玖同欧阳芙一起,提着礼物给萧琴儿道喜。
都不敢送吃的,就怕吃出问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也不敢送药材,万一药材出了问题更说不清。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送布匹。
顾玖挑选了四匹锦缎,外加四匹棉布送过去。
欧阳芙只送了棉布。
两人一同被请进卧房,第一眼就看见躺在萧琴儿枕边小小的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皱皱的,红通通的,并不漂亮。但是看他握紧小拳头睡得香喷喷的,就觉着很可爱。
欧阳芙见到孩子,心都化了。
这两年她做梦都想怀上孩子,可是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
看见萧琴儿的孩子,她羡慕得很。凑到床前,仔细端详,“孩子真可爱,长得像弟妹。”
“真的像我吗?”
萧琴儿笑眯眯的,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欧阳芙点头,“真的很像弟妹。”
萧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之前母妃还说,我生下王府的嫡长孙,是府中的功臣。我算什么功臣啊,我只盼着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没病没灾。哎呀,大嫂不会见怪吧,瞧我说话,真不动听。”
顾玖笑了笑,萧琴儿是产妇,她不和对方计较。
她说道:“弟妹的确是功臣,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至于我,弟妹无需担心。各人有各人的子女缘分,我不着急。”
“大公子年龄不小了,大嫂真不着急吗?”欧阳芙好奇地问道。
顾玖在床边圆凳上坐下,“我的确不着急。怀孩子生孩子都很辛苦,慢慢来,迟早会体验到。”
欧阳芙低头一笑,“大嫂心性豁达,我自愧不如。”
顾玖轻声一笑,“其实女人怀孕,同心情也有关系。心思太重,焦虑不安,想要孩子偏偏怀不上。等放弃后,一切顺其自然,反而很快就能怀上。这种例子可不少。”
欧阳芙若有所思,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顾玖笃定地说道。
萧琴儿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大嫂懂得东西还不少,竟然知道女人要如何才能怀上身孕。”
顾玖轻声说道:“我爱看书,又喜欢观察周围人,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一些规律。”
萧琴儿对顾玖的话嗤之以鼻,欧阳芙却听进去了。
她两年没能怀上孩子,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想得太多,整日里紧张。
门口有动静,大家回头一看,是刘议来了。
刘议来看望萧琴儿。
萧琴儿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她接连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怒火,语气轻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琴儿,你辛苦了。”
顾玖抿唇一笑,“你们夫妻聊,我和二弟妹先告辞。”
“两位嫂嫂慢走。”
走到花园,欧阳芙说道:“四弟妹同四公子会吵起来吧。”
顾玖有不一样的看法,“不一定。我看她已经压住了怒火,应该会隐忍一段时间,等月子坐完再说其他事。”
欧阳芙说道:“真是难为四弟妹,生孩子的时候偏生遇到这种糟心事情,希望别影响到坐月子。留下月子病,那就麻烦了。”
顾玖轻声一笑,“你放心吧,别看四弟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真遇上事情,她心头也有成算。”
这话欧阳芙赞同。
萧琴儿平日里咋咋呼呼,但都是一些小事情。真遇到大事情,她也会拿捏分寸,知道进退。
这个时候儿子和身体最重要,她肯定不会在月子里头和刘议闹。
要闹也要等到出了月子,将身体养好后。
果不其然,萧琴儿同刘议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并没有闹起来。
裴氏只当萧琴儿不知道刘议在外面养了外室,却不知萧琴儿一清二楚。
萧夫人倒是劝过萧琴儿,“我瞧着姑爷着实荒唐,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什么事情。你平日里多盯着点,别让他叫外面的人哄了去。”
萧琴儿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哪里管得了他,整日里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一身酒气,都快将人熏死了。”
萧夫人就说道:“叫他少喝点酒,年纪轻轻的就开始酗酒,等到年龄大了的时候怎么办。”
萧琴儿点点头,“我会劝他,就怕他不听我的。母亲,我心里头也苦的很,男人都不是东西。”
“怎么啦,怎么啦?月子头可不能哭。是不是刘议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进宫找淑妃娘娘去。”
萧琴儿忍着泪意,“表哥没欺负我。就是成亲前,他事事都听我的,成亲后就变了一副嘴脸。同他说话,他总是不耐烦,似乎我说的全是没中听的话,真是过分。”
萧夫人笑起来,“为娘被你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刘议那臭小子欺负了你。这男人啊,都是这样的,婚前一个样,婚后本性暴露,又是另外一个样。
就像你父亲,没成亲之前,他和我说话都会脸红。你看他现在,还会脸红吗?脸一板,眼一瞪,比谁都厉害,吓人得很。”
萧琴儿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有些难过,“母亲不怨吗?”
“怨什么呢?几十年的夫妻,都这么过来了,我早就习惯了。你呢,也得想开点,男人身上毛病多不要紧,关键是要对你好,知道心疼人。刘议心疼你吗?”
萧琴儿点头,“他心疼我。”可他更心疼外面的女人。
她捏着裘被,心头翻江倒海的难受,却要说服自己一直忍耐。
“你自小性子要强,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你要学会柔软。要以柔克刚,切勿同男人硬碰硬。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得在人前给他留足面子。”
萧夫人苦口婆心。
萧琴儿点点头,却没走心。
她心里头早有主张,如今不过是隐忍不发。
……
年二十八,刘诏终于从军营回来。这次他能休一个月。
刘诏胡子拉渣,之前带着人去几百里外的地方执行公务,一去大半个月,一直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顾玖嫌弃地看着他,然后吩咐丫鬟准备热水。
她说道:“洗干净之前,不准近我身。“
被如此嫌弃,刘诏一张脸黑如锅底,满脸不高兴。
顾玖亲自奉茶,“来,先喝杯茶解解渴。今年的冬茶,喝起来不上火。”
刘诏盯着顾玖的手,又细又长,肌肤白嫩,着实好看。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顾玖的手。
结果被顾玖嫌弃,不给他握。
“洗干净了再说。”
刘诏一脸怨念,冲门外大声问道:“热水准备好了吗?”
“公子,热水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洗漱。”
刘湛起来,冲顾玖哼了一声,“等本公子洗干净再找你算账。”
顾玖:呵呵!
她还有一笔账没和刘诏算,刘诏竟然好意思找他算账。
等刘诏洗干净,日头偏西,正好用晚饭。
一桌子全都是刘诏喜欢吃的菜。
刘诏很意外,“你特意让钱富准备的?”
顾玖摇头,“同你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你的喜好,我还是摸清楚了。怎么样,好吃吗?”
刘诏先喝了半碗汤,然后吃了一块香酥鸡,“不错,还是原先那个厨子。”
顾玖给他夹菜。
刘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不过心里头还是有些疑惑。
顾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竟然知道伺候人,有古怪。
他不动声色,先填饱肚子要紧。
吃过晚饭,顾玖略微休息了一会,就去洗漱。
洗干净就钻进被窝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准备睡前看。
刘诏跟着钻进来,“听说四弟妹生了个哥儿,我们也来生小孩。”
顾玖一巴掌将刘诏的脸推开,然后说道:“当初你告诉母妃,说父王藏了一笔私房银子。母妃使劲办法,将银子从父王手中抢了去。父王动怒,叫我还银子。说我和你夫妻一体,他找不到你,就将我帮你承担。”
刘诏皱眉,“真够不要脸的,他问你要银子,怎么开得了口。”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诏,然后伸出手,“拿来吧。”
“拿什么?”
“当然是银子。”
刘诏摇头,“没银子。”
顾玖笑嘻嘻的,“没银子也成,你下去,不准睡我的床。”
她动脚踢,刘诏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脚。
“我不信你会乖乖把银子交给父王。”
“为什么我不会?他可是王爷。一言没有九鼎,也有八鼎,七鼎。”
刘诏恶狠狠地说道:“别管他有几鼎,我只知道,你肯定不可能乖乖把银子交出去。”
“你信不信,我把银子交给了父王。”
刘诏摇头,“不信。”
顾玖屈膝,试图踢开他,奈何男人太重,力气又大,她不过是白费心机。
她哼了一声,拉着他的衣领。结果衣服一下子全松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顾玖偷瞄了两眼,真好看。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自己放一把火,然后就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你可知道那两天父王有对可怕。”
“父王没为难你吧。”
“他都问我要银子,你说有没有为难。”
刘诏眉头拧紧,压低声音说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自然是父王不要脸。”
“你有种别背后说,你当面说去。看父王抽不抽你。”
刘诏笑了笑,刮了刮顾玖的鼻子,“你就这么想看到我被父王抽一顿?”
顾玖笑了起来,“你说呢?”
刘诏压在她,不让她乱动,“你到底有没有给父王银子?”
“我告诉父王我没钱,他非要逼着我拿钱的话,我只能变卖嫁妆,当街叫卖去。把父王气得够呛。还说我学了你,一肚子坏水,就知道算计自家人。”
顾玖哼了一声,扯着他的衣领,“我真的一肚子坏水吗?”
“当然不是。他都是胡说八道,没拿到银子,恼羞成怒,故意这样说。”
顾玖笑起来,“你倒是挺会安慰人。是不是在外面犯了错,心虚啊?”
“我怎么可能心虚。”刘诏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还怪顾玖不肯信任他。
顾玖咬着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四弟在外面养了外室,被四弟妹知道了。四弟妹之所以提前生下孩子,就是被这事刺激的。不过四弟还以为他藏得严严实实,四弟妹也没声张。我估计四弟妹是打算坐完月子再来料理此事。”
刘诏意外,“仔细想想,以四弟的性格,养外室也不稀奇。他这回去江南,肯定搂了不少银子。自然有钱在外面养一房外室。不过这件事既然被四弟妹知道了,只怕他有命养,没命享受。”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诏,“那你会不会学着四弟,也在外面养外室。”
“你看我脑子进水了吗?”刘诏狠狠地在她的嘴唇上啃了一口,“整日里怀疑,就不肯给我多一点信任。”
“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也需要契机。你可没有给我时间,更没有给我契机。我又不是那傻白甜,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什么是傻白甜?”刘诏不耻下问。
顾玖笑了起来,“傻白甜啊,你可以理解为单纯好骗,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永远不长记性。”
“那你肯定不是傻白甜,你应该算是毒妇。”
“你才是毒妇。”
顾玖怒了,竟然骂她毒妇。
她打不赢刘诏,就用牙齿咬。
刘诏也不在意,还在那里笑,“随便咬,反正我皮糙肉厚。”
顾玖气得很,废了老大的劲,也没能将表皮咬破,可见刘诏的皮真的很厚。
刘诏抱着她,“累了吗?”
顾玖嗯了一声,“你实在是太讨厌了,竟然敢说我毒妇。小心哪天本夫人毒死你。”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毒死我,你也得偿命。”
“你这人真没意思,你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鬼哪有做人快活,本公子只想天天同你大被同眠,风流快活。”
“臭流氓。”
“臭流氓现在要一亲芳泽,
第309章 办不到
大年三十,皇室家宴。
顾玖随王妃裴氏进宫。
今年因为萧琴儿要坐月子,就没来。
三夫人蔡氏身体不好,厉来不能进宫,怕过了病气给娘娘。
就顾玖和欧阳芙,还有沈侧妃,罗侧妃,四个人跟随裴氏进宫。
几位公子,则跟着宁王去拜见天子。
到了长春宫,照例先是请安问好。
萧淑妃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没休息好。
她靠坐在罗汉榻上,懒懒的,问身边的女史,“湖阳进宫了吗?”
女史躬身说道:“郡主娘娘已经到了宫门,很快就能过来。”
萧淑妃点点头,又问裴氏:“最近王府可好?”
“累母妃操心,王府一切都好。”
萧淑妃喝了一口参汤,接着说道:“琴儿生下王府的嫡长孙,得重赏。等她出了月子,叫她带上孩子进宫请安。本宫也想看看小孙孙。”
裴氏笑了起来,“母妃放心,一出月子,儿媳就带她还有哥儿一起进宫给娘娘请安。”
萧淑妃含蓄一笑,目光一转,就盯着顾玖和欧阳芙。
“欧阳氏,你进门得有三四年了吧。到如今还不曾为王府开枝散叶,怎么回事?”
欧阳芙一脸忐忑不安,“启禀娘娘,孙媳妇一直谨遵医嘱,吃药调理。等开了年,就会好起来。”
沈侧妃也替欧阳芙说话,希望萧淑妃不要太为难她。
萧淑妃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显得刻板又冷酷,“本宫再给你半年时间。若是半年后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届时本宫会亲自赏赐美人给刘评。不过你依旧是主母,妾室生下的孩子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欧阳芙委屈坏了。
可是面对萧淑妃,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低着头应下,“孙媳妇谨遵娘娘懿旨。”
萧淑妃嗯了一声,“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欧阳芙能说什么?她只能将委屈咽下去,努力露出一张笑脸。
接着,萧淑妃又将炮火对准顾玖,“顾氏,你进门已经一年有余,肚子一样没有动静。你又是怎么回事?”
顾玖微微颔首,平静地说道:“回禀娘娘,孙媳妇同公子诏聚少离多,暂时还没有消息。”
萧淑妃面目严肃地说道:“你是王府的嫡长媳,本宫希望你能承担起嫡长媳的重任,那就是为王府添丁进口,为公子诏开枝散叶。
本宫希望你能收敛心思,多用在正道上,别整日琢磨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身为嫡长媳,生下嫡子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顾玖悄悄挑眉,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事情?生孩子怎么就变成最要紧的事情。
难道人生除了生孩子,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吗?
生孩子之余,是不是也该干点别的事情。
总之,顾玖对萧淑妃的话不敢苟同。
她将心里话藏在心头,一句不说出来。同时面上很恭敬地说道:“孙媳谨遵娘娘吩咐。”
萧淑妃盯着顾玖的腹部,“本宫听说你自小体弱多病,只怕不好生养。成亲一年,肚子还没动静,本宫早已料到。
不过正因为你的身体不好生养,你更要努力,趁着年轻赶紧生下嫡子。本宫不希望刘诏的长子是从妾室的肚子里生出来。”
顾玖眼睛微微眯起,萧淑妃什么意思?是要给刘诏安排女人吗?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就要插手她和刘诏的生活,未免太过分了点。
不过古今做婆婆的,多半都喜欢插手儿子儿媳的小生活。搞到最后一地鸡毛,每个人的心里头都憋了一肚子火气。
所以,随意插手别人的生活要不得。
萧淑妃敲打完顾玖,又开始敲打沈侧妃,罗侧妃二人。
或许是上了年级,萧淑妃话有些啰嗦。
直到宫人禀报湖阳郡主到来,萧淑妃才止住了话题。
而沈侧妃和罗侧妃都是一脸汗津津,她们二人被萧淑妃骂得抬不起头来。
湖阳郡主带着一股香风,盛装打扮走进大殿。
“母妃,女儿想死你了。”
湖阳像小女孩一样,扑进萧淑妃的怀里。
萧淑妃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得学着稳重点。”
“在母妃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萧淑妃听了,一脸乐呵呵的。
陈敏和陈律也都来了,兄妹二人给萧淑妃请安。
面对这一双外孙,萧淑妃的态度略显冷漠。
或许是因为两个外孙都姓陈的缘故。
要说萧淑妃对陈驸马没有怨气,那肯定是假的。陈驸马死了就死了,还要连累王府,连累湖阳。
在萧淑妃心目中,当陈驸马被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判了陈驸马的死刑。
至于湖阳同陈驸马的两个孩子,恨屋及乌,萧淑妃自然也就不喜欢了。
她怪湖阳将两个孩子带到宫里,真是不像话。叫天子看见了,说不定会生出是非。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直接斥责湖阳。
她问道:“你一个人在郡主府,好吗?”
湖阳先是点点头,接着摇摇头,“不能时常进宫看望母妃,女儿心里头难受的很。”
萧淑妃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也该收敛点,行事别那么张扬。”
湖阳郡主低着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裴氏暗自嗤笑一声:装,使劲的装。她就不信湖阳能装一晚上。
萧淑妃教训了湖阳几句,湖阳都没反驳,反而说受教了。
萧淑妃笑起来,“你要是早点懂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破事。”
“母妃,女儿已经在改过自新。今年年底,女儿都没有找王兄借钱度日。女儿也想靠自己。”
萧淑妃意外惊喜,朝裴氏看去。
裴氏纵然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湖阳郡主今年年底的确没上王府要钱。
换做往年,一进了腊月,湖阳就会上门。少则三四千两,多则八九千两,总归要用钱才能将湖阳打发走。
萧淑妃得到裴氏肯定的答复,很是欣慰。
她动情的说道:“这些年,湖阳,你总算长大了。”
湖阳挽着萧淑妃的手臂,“女儿只想替母妃分忧。”
“你能懂事,知道收敛,就是替本宫分忧。”
“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俭省用度,向嫂嫂学习。”
说完,湖阳还得意地朝裴氏笑了笑。
裴氏心里头嫌弃,面上还要谦虚两句,“我哪有什么本事,府中大小事情都是王爷做主,我不过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事。”
“嫂嫂可真谦虚。”
萧淑妃瞪了眼湖阳,叫她不准同裴氏叫板。
湖阳嘟着嘴,果然不再出声怼裴氏。
今日萧淑妃给足了裴氏面子,只因为边关传来消息,鲁侯裴仁驻守边关,又立下一大功。
鲁侯的长子裴蒙在上个月率领骑兵深入草原,突袭西凉数个部落,斩首三千,俘虏两万,缴获牛马羊数万头。
更大的功劳是,裴蒙在族灭一个部落的时候,竟然意外杀了西凉王的三儿子。
捷报送到京城,龙颜大悦。天子对鲁侯裴仁一番勉励,升裴蒙为辅国大将军,都指挥使。裴蒙萌一子为千户。
又给裴家老太太赏赐了不少宝物,还将鲁侯夫人请到宫中,勉励一番。
裴氏是裴家人,是鲁侯的妹妹。
这个时候,萧淑妃自然要给足裴氏面子。打压沈侧妃,罗侧妃,替裴氏出气,也是替裴氏撑腰。
裴氏身心舒坦。
兄长和侄儿立功,她身为裴家女,与有荣焉。
往次进宫,萧淑妃身为婆母,总是会敲打她几句。
唯有这次,萧淑妃对她是半句重话都没有,并且还替她出了口气。
赔死心中高兴,脸颊微微泛红。
萧淑妃同她闲聊,问的都是裴家的情况。
得知鲁侯还有一个嫡女,名叫裴蔓,还不曾说亲,萧淑妃瞬间就动了心思。
王府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婚配裴蔓。
大公子到四公子都已经婚配。
五公子同六公子都是庶出,身份上配不上裴蔓。
萧淑妃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娘家,萧家。
萧家还有嫡出的子弟没有订婚,说不定能撮合这门婚事。
此事非裴氏出面不可。
萧淑妃笑呵呵的,“改明儿将裴蔓带来给本宫瞧瞧。鲁侯的闺女,一定是品貌出众。”
裴氏笑道:“母妃说的没错,裴蔓比她姐姐裴芸还要机灵些。”
“是吗?姑娘家活泼一点好。”
宫人提醒时间快到了,该动身前往承晖殿吃家宴。
萧淑妃动了动双腿,坐久了有点不舒服。
她说道:“今年倒是没人争抢位置,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年纪,争不过李昭仪。”
裴氏小声问道:“李昭仪可有对母妃不敬?”
萧淑妃自嘲一笑,“本宫哪敢招惹她。她如今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等生下皇子更不得了。除了她,还有一个江淑仪,陛下身边每日都离不开她。就连伺候笔墨这种活,都要交给她。本宫还听说,陛下竟然让她看奏章,还让她发表看法,真是越来越荒唐。”
顾玖心头一跳,江燕已经如此受宠吗?
能够伴随在天子身边,不仅看奏章,还能对朝政发表看法,这可不是一般的宠幸,这是当皇后培养啊。
天子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宠幸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能让江燕碎尸万段。
若是天子果真宠爱江燕,为何要将江燕陷入如此这般危险的境地中?
若是不宠爱,数遍整个后宫,谁有资格常伴天子身边,阅览奏章,对朝政发表见解?
亦或是,天子认为他还能活一二十年,足以保证江燕的平安,故此任性而为?
顾玖有些惊,也有些慌。
天子的宠爱,就像是加了糖的砒霜,江燕当心被毒死。
顾玖跟随众人,前往承晖殿。
到了承晖殿一看,薛贵妃,贤妃等人都到了。
唯独李昭仪同江淑仪不见踪影。
萧淑妃取笑薛贵妃,“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江淑仪是住在甘露宫偏殿。她怎么没随你一同过来。反倒是我们这些老人等两个年轻人。”
薛贵妃轻声一笑,“好叫淑妃姐姐知道,江淑仪一早就去了兴庆宫,这会还没回来。”
萧淑妃抿唇一笑,悄声说道:“你给陛下送美人,指望着分李昭仪的宠爱。你一定没料到,自己竟然送了一个最大的威胁到陛下跟前。现在你可是骑虎难下。当心哪天江淑仪骑到你的头上撒野。”
薛贵妃脸色变了变,“她敢!翅膀还没长硬,就敢脱离本宫的掌控。本宫大不了直接斩断她的翅膀。”
萧淑妃轻声一笑,说道:“贵妃够果断。你若是想要斩断江淑仪的翅膀,本宫劝你尽快。等开了年,局面只怕不受你控制。”
薛贵妃侧头盯着萧淑妃,目光森冷,“淑妃姐姐这话,本宫没听明白。”
萧淑妃说道:“贵妃妹妹何必自谦。本宫的意思,你心知肚明。你的那个江淑仪,如今已经有不受控制的苗头吧。
贵妃妹妹,本宫真心劝你一句,下决定要早,千万别犹豫。
你这边一犹豫,她那边就会抓住机会,直接脱离你的掌控。届时,你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薛贵妃紧皱眉头,心中惊疑不定。
贤妃已经自顾自的喝起来。
她插嘴说了句,“无论是李昭仪,还是江淑仪,都是我等的威胁。当心这两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们这些老人。”
薛贵妃同萧淑妃都是一脸惊疑不定。
萧淑妃轻声问道:“那两人能联合起来?那两人可是死对头。”
贤妃冷哼一声,“到底是我们这些老人对她们的威胁大,还是她们彼此对对方的威胁大?
我们一日不死,她们头上始终有我们压着,掀不起大风浪。你们想想看,如此得宠的两人,真能甘心?
薛贵妃,换做你是江淑仪,你是先对付李昭仪,还是先对付压在头上的贵妃娘娘?”
薛贵妃嗤笑一声,“危言耸听。两个小年轻翅膀还没长硬,就敢挑战本宫的权威,真当本宫收拾不了她们吗?”
贤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薛贵妃,“你若是有办法收拾李昭仪,当初又怎么会送美人给陛下分宠?”
“你?”
薛贵妃恼怒不已。
贤妃冷冷一笑,“那两人似乎的确还不成气候,可是别忘了,她们身后有陛下。
只要陛下支持她们,你们自问,谁能扳倒那二人?等李昭仪生下小皇子,那更不得了。说不定皇后之位,都会被她夺了去。
想想看吧,我们一群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在宫里浸淫几十年,临到老,却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皇后踩在脚下。那滋味,不知道两位姐姐会作何感想?”
薛贵妃同萧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朝贤妃看去。
后宫封妃的人只有她们三位。
她们三人便是后宫之主,彼此互相争斗,谁也不服谁。
但是当这种平衡被打破的时候,这三人都想到了联合起来,对付那两个渐成气候的昭仪,淑仪。
她们三人争斗了几十年,彼此熟悉,也有默契。这话听起来有些怪。
只因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你的对手,这话就诠释三人的关系。
三人互相下绊子,你踩我一脚,我挥你一拳,都习惯了。
可是,这个时候叫两个年轻的昭仪,淑仪骑在她们头上,那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那两个昭仪,淑仪,年龄小的能做她们的孙女。
叫她们对小年轻俯首称臣,不好意思,办不到。
所以,她们三人必须联合起来,将那两人真正成气候前扼杀掉。
萧淑妃说道:“此事明日再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薛贵妃赞同。
贤妃也没意见。
赞礼官一声唱喝,天子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天子的到来。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惊人的一幕。
天子左手携李昭仪,右手携江淑仪,走进大殿落座。
李昭仪,江淑仪二人分别坐在天子左右。
以座位排身份,这二人竟然生生压了萧淑妃三人一头。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310章 陷害
“李昭仪快生了吧。”
薛贵妃笑眯眯地问了一句,目光却扫向了江淑仪。
江淑仪微微垂首,没有回应薛贵妃。
薛贵妃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目光没有纠缠江淑仪。她柔柔一笑,朝李昭仪的肚子看去。
李昭仪轻声一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薛贵妃笑道:“恭喜!这一胎定是个皇子。陛下,臣妾说的可对?”
天子哈哈大笑,“自然是皇子。”
坐在下面的诸位皇子,闻言,表情全都不淡定。
薛贵妃眉目顾盼之间,不动声色地同贤妃,萧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笑了起来,问江燕,“不知江淑仪什么时候能够怀上龙种?”
江燕低眉顺眼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陛下龙精虎猛,臣妾这肚子,迟早会有动静。”
天子一把揽住江淑仪的肩膀,“爱妃这话没错,朕定会让你怀上龙种。”
江燕柔媚一笑,“臣妾敬陛下一杯。臣妾先干为敬!”
江燕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饮下。
亮杯底的时候,她的目光穿过天子,看向另外一边的李昭仪。
李昭仪眉目含春,似笑非笑。
赵王忍不住,想站出来说话。
薛贵妃察觉到他的打算,双眼一瞪,阻止了赵王接下来的动作。
顾玖坐得有点远,听不清前面在讲什么,却能清楚地看见春风得意的江燕。
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同当年那个还有些战战兢兢,有点自卑又自傲的小丫鬟相比,如今的江燕浑身散发着光芒。
她就是江淑仪,江淑仪就是她。
淑仪的光环笼罩全身,气场完全不同。
顾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当年,她只是想看看江燕能爬到什么高度,没想到她真能爬上来。而且看样子,她和薛贵妃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
根基不稳,就和薛贵妃翻脸,她哪来的底气?
顾玖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天子大声宣布,“从今日起,江淑仪搬出甘露宫,搬进钟粹宫,居正殿,为一宫之主。”
众人齐齐变色。
只有被封妃的妃子才有资格居住正殿,为一宫之主。妃位以下,只配住偏殿,甚至是阁楼,厢房,耳室。
就像薛贵妃,她是甘露宫的一宫之主,居正殿。
萧淑妃是长春宫的一宫之主,同样居正殿。
贤妃亦如此。
后宫从未有过妃位以下的人居正殿,为一宫之主。
薛贵妃心头砰砰砰乱跳,没想到天子接着又宣布李昭仪搬出偏殿,搬入正殿,为一宫之主。
薛贵妃头晕脑胀,脑袋充血,让她浑身难受。
怎会如此?
陛下昏聩吗?
“陛下,这不合宫规吧。”贤妃轻声提醒。
天子闻声,朝贤妃看去,目光瞬间一冷。
“贤妃阴谋下毒谋害李昭仪,谋害朕的皇子,去妃位,贬为婕妤。”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贤妃下毒害李昭仪,有没有搞错?
“陛下,臣妾冤枉啊!”
贤妃脸色煞白。
此时,有内侍上前,要扒掉贤妃身上的朝服。既然去了妃位,自然没有资格再穿妃子朝服。
“住手!”
燕王跳出来,对扒衣服的内侍拳打脚踢。
内侍不敢再动,只能候在边上,等待天子的进一步指示。
燕王跪在地上,“父皇,母妃为人一向慈善,绝不可能下毒暗害李昭仪,更不可能谋害未出生的皇子。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母妃,请父皇明察。”
天子板着脸,不怒自威,“此事已经查明。朕意已决,你休要胡搅蛮缠,否则朕连你一起罚。”
燕王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其他人同样不敢置信。
裴氏攥紧拳头,李昭仪这个女人好生厉害,不动声色就扳倒了贤妃。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淑妃娘娘。
她心里头慌乱无比。
顾玖咬着唇,喉头有些难受。
她朝坐在对面的刘诏看去。
刘诏冲她微微摇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局面,显然是失控了。
天子老迈昏聩,频出昏招。当然也可以说是神来之笔,用两个新人打破了后宫的平衡。
后宫平衡一旦打破,自然会影响到朝堂,影响到整个夺嫡之争。
局势越发复杂。
“陛下,臣妾若是下毒害李昭仪,臣妾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世世为娼。”
贤妃发下重誓,目光冷冽,神色坚定。她看着天子,又像是看着李昭仪。
李昭仪不与贤妃交锋,她缩了缩身体,朝天子身边靠去。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天子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别怕。
李昭仪甜甜一笑,“臣妾只能依靠陛下。”
天子对贤妃说道:“朕过去也以为你慈善,却没想到心如蛇蝎。下毒一事,已经查明,你休要狡辩。来人,扒掉贤妃的朝服,将她带下去。”
“臣妾不服。臣妾没做的事情,臣妾绝对不认。”
天子冷漠地看着贤妃,冷酷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陛下!”
薛贵妃突然出面,“请问陛下,李昭仪什么时候在哪里中的毒,请了太医吗?孩子要紧吗?”
一开始天子很怒,都准备收拾薛贵妃。后来听到薛贵妃关心李昭仪,天子才缓了缓表情。
“贤妃下毒的阴谋没能得逞,被人及时发现。下毒的人全部抓获,据交代,他们都是受贤妃指使。”
薛贵妃一听,就知道李昭仪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真没想到,她才进宫两年,就有人肯替她卖命,阴谋攀咬贤妃。
这女人下手太过狠毒,不能不除。
薛贵妃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昭仪妹妹没有喝下带毒的食物,那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李昭仪轻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幸亏臣妾身边的宫女机灵,发现不对劲,臣妾才躲过一劫。要不然,臣妾就见不到陛下。贤妃你害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好生歹毒啊。”
贤妃显然也明白了这就是一出戏,这么明显的事情,偏偏天子就相信了。
她呵呵冷笑,突然站起来。
几个内侍如临大敌。
李昭仪也朝天子身边靠去。
贤妃指着李昭仪,“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你说啊?”
李昭仪眼泪瞬间出来,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分明是你要害我,我怎会陷害你。陛下,请您替臣妾做主。”
天子怒斥贤妃,“退下!朕念在往日情分,不深究此事。若是你不知趣,休怪朕无情。”
“哈哈!”
贤妃大笑起来,“臣妾明白了,臣妾真是小看了昭仪娘娘。臣妾告退。”
贤妃大步朝承晖殿外走去。
“母妃!”
燕王大声呼喊。
贤妃,不,现在该改称舒婕妤,她回头看着燕王,嘴唇上下哆嗦了几下,才将心头的话说出口。
“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燕王心中愤恨无比,双眼通红,他重重地点头。
舒婕妤大步离去。
燕王攥紧拳头,他是对付不了李昭仪,那他就从李昭仪的家人下手。
以李家那群吸血鬼的德行,他不相信找不到把柄。
他一定要将李昭仪一家人碎尸万段,如此,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不用内侍提醒,燕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回到位置上坐好。
大殿内气氛凝重,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连笑都不敢笑。
就怕天子突然发作,降下滔天怒火。
薛贵妃,萧淑妃二人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自天子登基,贤妃就陪伴在天子身边。
三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怀着身孕的新人。那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不是皇子,谁能说得准。
孩子都没生下,天子就急不可待地对贤妃动手。等到李昭仪生下孩子,如果真的皇子,后宫还有她们这些老人的立足之地吗?
心寒啊!
薛贵妃端起酒杯,以袖遮面,朝另一头的萧淑妃看去。
萧淑妃微微垂首,神色不明。不过看她紧握着酒杯的手,就知道她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心里头一定也是翻江倒海,心绪难平。
薛贵妃叹了一声,萧淑妃同她一样,都是自身难保,全都是苦命人。
贤妃有此祸事,也同贤妃的娘家不给力有关系。
舒家最近十年,逐渐有败落之势。
天子对舒家也不怎么待见。
李昭仪转捡软柿子捏,知道舒家不行,就设计陷害贤妃(舒婕妤)。天子将计就计,趁机贬贤妃为婕妤,这下子舒家就更没有复兴的希望。
连带着燕王也跟着受到影响,夺嫡之争,不出意外,燕王即将出局。
除非,燕王能出奇招翻盘。
这一场家宴,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
赵王趁机耍酒疯,大闹承晖殿。
天子呵斥赵王,赵王竟然学着宁王那一套,直接往地上一倒,打滚。
堂堂王爷,连体面都不要了。
宁王爷趁机闹场,胡搅蛮缠。
一时间,大殿内鸡飞狗跳。还有宗室借着酒劲到天子跟前抱怨诉苦。
宗室日子难过啊,一年比一年穷。
天子乃是圣主,是不是该改改祖宗家法,允许宗室参加科举,出任地方官员。
否则再过两代,宗室里面就得出几个沿街要饭的叫花子。
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刘姓宗室。
天子不置可否。
其实本朝,并没有完全限制宗室做官。
比如少府家令,就是宗室。
刘诏他们这些皇孙,身上也有官职。
楚王被封王后,也能参与朝政。
不过,这都限于皇室一脉。
宗室内有不少人,同皇室已经出了五服。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同宗。
这些人因为祖宗家法,不能参加科举,又同皇室没什么来往,无法同皇室搭上关系。于是乎日子越过越苦,年年都要到少府打秋风,借贷度日。
大周立国一百多年,宗室人口越来越庞大,不许他们科举,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前程。
实在是太过苛刻。
宗室老人的建议,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谋一个出路。
只要天子废除祖宗家法,放开限制,宗室子弟也能上阵杀敌,亦或是为官一方。
宗室总归比外人更可靠吧。
至于担心宗室造反,纯粹是杞人忧天。
一百多年下来,八成的宗室都被养成了废人,哪有本事造反。
不如给他们一条出路,也为少府减轻点负担。也让刘姓子孙出几个俊杰。
宁王大声嚷嚷,“老祖宗说得很对,得给宗室一条活路。父皇,你就开恩吧。”
天子直接抄起酒杯,朝宁王头上砸去。
宁王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
“父皇,你这么暴躁,当心身体不好。儿子也是替皇室宗亲们着想。”
“滚!皇室宗亲需要你来着想,你把朕放在何处。”
天子怒斥宁王。不是因为宁王说的话有错,天子恼怒的是,宁王竟然敢在皇室宗亲的事情上邀功。
想干什么?收买人心吗?
这种事情,天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皇子想要登基称帝,自然需要皇室宗亲的支持。
虽说这份支持,有时候看起来很鸡肋。但在关键时刻,这份支持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天子当年能顺利登基,就和皇室宗亲的支持脱不了干系。
皇室宗亲在关键时刻,助天子一臂之力,天子才能以弱胜强,干掉他的哥哥,登基称帝。
因此天子深知,施恩给宗室这件事,必须由他这个天子来做。
所有想要染指此事的人,统统都该拖出去斩了。
宁王是皇子,天子没舍得斩,却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宁王混不在意,打了个酒嗝,干脆躺地上不起来了。
叫他滚出,那是不可能的。滚是不可能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滚出去。
宁王如此惫懒,天子被逗乐了。随他躺在地上,也不让人扶他起来。
顾玖头晕。
承晖殿地龙烧得太暖和,加上酒水刺激,有点不舒服。
她同裴氏说了声,然后起身去外面透口气。
皇宫,处处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格外喜庆。
她坐在回廊,吹着开耀三十五年的寒风,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开耀三十六年。
天子登基称帝,已经三十六年,时间过得真快。
有人过来,白仲同容信警惕着。
来的是一位宫女。
“奴婢见过诏夫人。我家主子请夫人到偏殿一叙。”
顾玖打量来人,“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是淑仪娘娘。”
江燕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
顾玖心中狐疑不定,“淑仪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娘娘很想念夫人,想同夫人一叙。时间有限,还请夫人尽快过去。”
顾玖想了想,“前面带路。”
“夫人这边请。”
顾玖跟着宫女,来到离着承晖殿不远的偏殿。
江燕果然在里面等着她。
顾玖走上前,见礼,“见过淑仪娘娘。”
“夫人免礼,赐座!”
说完,江燕挥挥手,叫伺候的人全都退下。
宫人们陆续退下,唯有顾玖身边的人一个没动。
江燕愣了下,接着笑起来,她看着顾玖,“本宫有些话想同诏夫人谈,不方便其他人听见。”
顾玖了然一笑,挥挥手。
方嬷嬷带着人大家鱼贯退出。
如此一来,偏殿内就只剩下顾玖同江燕二人。
顾玖面目柔和,眼中带着笑意,“娘娘令我刮目相看。”
江燕全身放松,懒懒地坐着。
“本宫要感谢夫人,当年若不是你给了本宫机会,本宫不会有今天。”
顾玖轻声一笑,“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你注定要做人上人。”
江燕眉目含笑,“夫人当年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道理,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
顾玖摇头,“我没有料事如神的本领。我只是认为,一个人有了容貌,再配上才学和内涵,更能吸引他人的目光,能帮你得到长久的宠爱。”
“夫人见解犀利,本宫能有今日,全赖夫人所赐。若非夫人教我读书识字,教我道理,本宫这一路走来,不会如此幸运。”
顾玖笑了笑,“恭喜你得偿所愿,也由衷的祝愿你能抓住这份幸运。”
第311章 蠢死的
“我会牢牢抓住手中的幸运,不让它溜走。”
江燕盯着顾玖,“但是,我需要夫人的协助。”
顾玖挑眉,“娘娘贵为淑仪,深受陛下宠爱。我一个小小的皇孙妻,哪里能帮上娘娘。娘娘莫要说笑。”
江燕微微摇头,她说道:“当年本宫一文不名的时候,你能帮我。如今本宫贵为淑仪,夫人自然也能帮我。还请夫人不要拒我千里之外。”
顾玖浅笑,“这就是娘娘见我的目的吗?”
江燕坦然面对,“是的,这就是我的目的。本宫根基不牢,能有这一天全靠陛下宠爱。若是有一天,陛下的宠爱分给了别人,本宫要如何立足?”
“你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才是你的靠山。”
“本宫不信,之前在大殿内发生的事情夫人没看出来。本宫同贵妃娘娘已经是两条绳子上的人。薛家世代富贵,本宫一介草民,得天之幸,才有今天。本宫根本没本钱同薛贵妃斗。”
“你没必要同贵妃娘娘斗,只要你肯投诚,像过去一样,贵妃娘娘就会替你出头。”
江燕轻蔑一笑,“这话夫人自己都不相信,何必拿出来蒙我。我与薛贵妃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本宫也不可能向她低头。”
顾玖很直接地说道:“我不可能帮你对付薛贵妃。”
江燕说道:“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没打算请夫人帮忙对付薛贵妃。本宫的家人已经到了京城,本宫希望夫人能替我照看一二。”
顾玖狐疑,“就这件事?”
江燕轻轻一笑,“本宫希望能和宁王府联手,对付薛家。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不怎么样!
江淑仪看似受宠,实则处境很尴尬。
她没有李昭仪的底气,因为她没有怀孕。
同时她又得罪了薛贵妃为首的后宫嫔妃,一旦失宠,她将万劫不复,连翻身的本钱都没有。
李昭仪好歹有孩子,靠着孩子就能翻身。
江淑仪,能靠的唯有天子的宠爱。
然而,天子的宠爱是最不可捉摸的事情。
所以她很慌,她一边将家人接到京城,希望有一天家人能成为她的助力。
另外一方面,她想联合一个强大的外援,保证自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想来想去,顾玖背后的宁王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要见顾玖。
她要试图说服顾玖,接受她的条件。
然而她却忘了,她是顾玖教出来的学生。以她的水平,还不足以超越顾玖这位老师。
顾玖轻声一笑,“淑仪娘娘不是和李昭仪联手了吗?你和李昭仪通力合作,已经干掉了贤妃娘娘。只要你们继续合作,娘娘自然能在宫中立足。”
江燕神色惊疑不定。
顾玖柔声说道:“大殿内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说娘娘同李昭仪全程都没有交流,不过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已经脱离的贵妃娘娘的掌控,同李昭仪合作。若非如此,贤妃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昭仪想要对付贤妃,计划很好,却也需要有人替她在天子跟前进谗言,煽风点火。
因为有些话,别人能说,李昭仪不能说。
李昭仪说出来,必定会引来天子的怀疑。
这个时候,李昭仪就想到了江淑仪。江淑仪就是最好的外援。
江燕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就同意和李昭仪合作,答应一起扳倒三个后妃:薛贵妃,萧淑妃,贤妃(舒婕妤)。
今天是二人大获全胜的一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贤妃被贬为婕妤,燕王也完蛋了。
但是萧淑妃,薛贵妃就没那么容易被扳倒。
这二人背后的娘家势力强大,在朝堂根基深厚。
一步走错,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尤其是面对薛贵妃的目光,江燕感到了害怕。
她才意识到,之前同意和李昭仪合作,太过草率。
她忘了,后宫同朝堂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父母兄弟全都靠不上。
她靠不上,但是别人靠得上。
不仅靠得上,而且还能翻盘。
她感到后怕,她没有李昭仪的运气,肚子里没有孩子做护身符。
而且李昭仪的父兄已经在朝堂上网络了一批人,必要的时候,也能给她助力。
可是江燕什么都没有,没有父兄帮衬,没有外援,没有护身符。
这个时候,江燕才意识到和李昭仪合作,简直就是一步臭棋。
她根基不稳,最安全的做法是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一方的斗争。
可是她太着急了,太想爬上去。
等真的爬上去,往下面一看,顿时吓了个半死。
原来她脚下踩着的不是黄金宝座,而是一块烂木板。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乎,她找到顾玖。
希望和宁王府合作,让宁王府确保自己的安危。
她对顾玖说道:“我可以帮淑妃娘娘对付贵妃,帮宁王夺位。我只要一世荣华富贵。”
顾玖低头,轻蔑一笑。
当年她就告诉过江燕,做事慢一点没关系,只求一个稳字。凡事切忌急躁。
然而到了今天,江燕还是没改急躁的毛病。
口口声声地说帮淑妃,帮宁王,谈判可不是这么谈的。
从她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就注定败了。
顾玖笑了笑,说道:“此事我不能做主。”
“本宫知道。你可以将本宫的意思转告给宁王,还有淑妃娘娘。”
顾玖低头一笑,真是慌不择言,太着急了。她要真的将则番话转告给淑妃娘娘知道,江燕就活不成了。
就凭江燕两面三刀,李昭仪和薛贵妃萧淑妃绝对会联手,先将江燕干掉。然后三人再互相内斗。
顾玖斟酌了一下,说道:“此事不急。”
江燕如何不急,她有种分分钟会被人干掉的错觉。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顾玖郑重地对她说道:“你家人那边,回去后,我会派人照看一二。至于宫里面,看在我们旧相识的份上,我姑且提个想法,你也姑且一听,不必当真。”
“夫人请说。”
顾玖轻声说道:“宫里旧的三方平衡在今晚被打破,但是新的三方平衡很快就将建立起来。
等到李昭仪顺利生下皇子,她就有了和贵妃她们抗衡的本钱。
因此,淑仪娘娘要尽快下决心,是坚定地和李昭仪合作下去,还是走别的路。”
江燕蹙眉,“夫人为何说三方平衡,宫里不能有四方平衡吗?”
顾玖浅浅一笑,“淑仪娘娘看史书,可曾发现一个规律,同期能互相抗衡的势力,以三最好,也最稳固。如果有第四方势力加入,很快又会变成三方势均力敌的情况。其中一方要么死,要么被其他三方联手吞掉。淑仪娘娘打算怎么做?”
江燕面色阴晴不定,“如果宁王府肯支持本宫,本宫也可以做三方势力中的一个。”
顾玖垂首,微微摇头。
宫里有萧淑妃,宁王府永远都不可能扶持江燕做三方势力之一。
这些话,她不会明说。
江燕足够聪明,她若肯冷静细想,就会想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不过若是不改急躁的毛病,总有一天会自寻死路。
因着旧相识,她给江燕提醒,让她不至于走入死路。但是仅限于如此。
等到下一次,两人或许形同陌路,互相仇视。
不过这都没关系,顾玖做事,向来问心无愧,全凭心意。
顾玖说道:“我出来有一段时间,该回去了。”
“夫人慢走。”
顾玖起身告辞,离开偏殿。
她看见了周苗,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顾玖了然一笑,同方嬷嬷她们说道:“我们回去。”
江燕枯坐在偏殿内。
周苗从黑暗中走出来,“娘娘,发什么愁。”
“诏夫人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周苗点头。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苗低头一笑,“娘娘,诏夫人的意思你真没听出来吗?她已经替宁王府做决定,拒绝同你合作。
她还提醒娘娘,如果想要保命,李诏狱和薛贵妃,只能二选一。最好是选李昭仪,因为薛贵妃那边,娘娘已经回不去了。”
江燕脸色铁青,“她真的是这个意思?”
周苗肯定地说道:“诏夫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已经说得清楚了。后宫新的三方势力,必定是萧淑妃,薛贵妃,还有李昭仪。娘娘根基不稳,父兄不给力,做不了第四方势力。你只能攀附那三方,李昭仪则是最好的选择。”
江燕脸色涨红,太过难堪。
原来顾玖一直在嘲笑她吗?她真诚地想要合作,结果落在顾玖的眼里,却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欺人太甚!
周苗又说道:“这个诏夫人,果然精明厉害。”
江燕冷冷一笑,“她自然精明厉害。当初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就能从继母的算计中脱身,还能反过来算计继母的娘家人。”
周苗一听,很感兴趣,却也不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提醒江燕,“娘娘根基不稳,将来还有许多地方仰仗诏夫人。所以娘娘莫要同诏夫人翻脸。
而且诏夫人也答应了,会派人照看娘娘的娘家人。有诏夫人看顾,娘娘大可放心。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诏夫人做事很靠谱。她不会轻易许诺人,一旦许诺,定会守诺。”
江燕不满,“你对她的评价倒是很高。”
周苗笑了起来,“娘娘能有今日,不也是多亏了诏夫人帮忙吗?若非诏夫人教导娘娘读书识字,娘娘才能抓住机会,得到陛下的宠爱吗?”
“你闭嘴!”
江燕怒斥周苗,“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
周苗附耳说道:“我自然是站在娘娘身边的。我说这些,不是要刺激娘娘,而是提醒娘娘,可以多和诏夫人学学。她的建议,也算是良心建议,真心替你好。所以娘娘不仅不能记恨诏夫人,还得感激她。”
“本宫感激她?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她已经承诺,不会害娘娘,单就这一点,娘娘就该感激她。”
江燕狐疑,“她哪有本事害本宫?你别胡说八道。”
周苗提醒江燕,“娘娘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让诏夫人转告萧淑妃,宁王,说可以帮他们对付薛贵妃,还能帮宁王夺位。
幸亏诏夫人拒绝了你的提议。否则她只需将这番话告诉萧淑妃,娘娘很快就要被打入冷宫,被自尽而亡。”
江燕脸色都变了,“你把话说清楚。”
周苗叹了口气,“娘娘自己冷静地想一想,如果诏夫人真将你的话转告给萧淑妃知道,萧淑妃会怎么做?
她真会接纳你吗?绝对不会。娘娘两面三刀,人人都会防备。萧淑妃只会和薛贵妃,李昭仪一起,将娘娘干掉,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宫里的人,不会要一个两面三刀,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做盟友。因为她们怕有一天会被你卖了。”
江燕浑身哆嗦,脸色煞白,“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所以娘娘要感激诏夫人,因为她已经拒绝了你,没打算将你的话传出去。”
江燕呼吸急促,心头难受。
她捂着心口,“本宫竟然亲手将这么大的把柄交到诏夫人的手中。呵呵,本宫一定是蠢死的。”
她说完又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周苗安慰她。
“谁让我们没个好家世,没有好爹娘,无法从小接受优良的教育,不懂后宫人心。娘娘吃一堑长一智,将来说话注意点分寸。”
江燕擦掉眼泪,冷冷一笑,“你说的没错,本宫吃亏就吃亏在家里穷,读书少,许多事情都没人教导,全靠自己摸索。一路摸索到今天,总得吃点亏受点教训,就当是交学费。”
周苗点头,“娘娘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江燕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本宫不会永远都这样。总有一天,本宫会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要跪拜在本宫的脚下。”
“我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
顾玖回到大殿,大殿内乌烟瘴气。
因为是家宴,没有外臣在,皇室宗亲一个个放浪形骸。
少府家令一大把年纪了,为老不尊,脱了衣服同歌姬一起高歌两曲。
还有宗室抢了乐师的活,奏响一曲清平乐。
裴氏头痛,想早早回王府。
她说道:“随本宫一起同娘娘告辞,之后回府。”
“不管王爷吗?”
宁王坐在地上,一手持酒壶,一边放声高歌。
天子也不管,还挺乐呵的。
裴氏说道:“不用管王爷,我们自己先回府。”
裴氏起身,领着众人来到萧淑妃面前,“母妃,儿媳先带大家回府。明儿一早再进宫请安。”
萧淑妃面色疲惫,“去吧。明日进宫之前,先派人到宫门口看看情况。说不定不用进宫。”
“这是为何?”裴氏心头一惊。
萧淑妃苦笑一声,“你不都看见了吗?乱成这个样子,等明日再说吧。”
裴氏忐忑不安,只能先告辞离去。
顾玖跟着走在后面,她回头就看到了江燕。
江燕回到了天子身边,有说有笑。她的眼角余光一直追着顾玖的身影。
当顾玖回头看见她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江燕抿唇一笑,不带任何攻击性。
顾玖低头一笑,下定决心对江燕敬而远之。
“恭送夫人!”
周苗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顾玖吓了一跳。
顾玖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跟上。”
不能让人看出异样,就只能让周苗混在人群中,随她一起前往宫门。
周苗落后顾玖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淑仪娘娘让我替她谢谢夫人,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一二。”
顾玖目视前方,走得慢,已经落后了十来步的距离。
她冷声说道:“无需回报。我和她互不相欠。”
“知道夫人想和娘娘撇清关系,只是真的能撇清吗?”
顾玖依旧没回头,“是淑仪叫你来,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有区别吗?”
“当然有。”
“是我自己想见夫人。”
如此坦诚,出乎顾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