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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7章 打掉孩子

    湖阳郡主这一吐,犹如翻天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她吐得撕心裂肺。

    别说湖阳自己,就是旁边看着的人都觉着心惊胆战。

    难不成是受了刺激,身体吃不消。

    宁王有再大的怒火,这个时候都得压下来,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正好顾玖赶到春和堂,见湖阳一个劲的呕吐,忙上前假意将人扶起,实则是趁机诊脉。

    然而,顾玖就给震惊了,差点露出了行迹。

    她轻咳一声,“姑母,你要紧吗?赶紧坐下来。来人,打盆热水,再拿一壶温开水过来。”

    湖阳连连摆手,难受。

    心里头翻江倒海地难受。

    难受到后面,湖阳直接哭了起来。

    “王兄,你和嫂嫂是要逼死我吗?”

    宁王板着脸,不怒自威,“不要胡说八道。你自己反省反省,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几件见的人?”

    湖阳郡主哭着说道:“见不得人又如何。我堂堂郡主,又是寡妇,日子空虚寂寞,养两个面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至少不像前朝公主,没去干涉朝政,更没干涉皇位传承。难不成王兄情愿我干涉朝政,给你惹祸,也不肯我养两个面首。”

    “胡说八道!”

    宁王一声怒斥,“你若是敢干涉朝政,干涉皇位传承,不用父皇动手,本王先收拾你。”

    就湖阳那脑子,还敢干涉皇位传承,就不怕死字怎么写。

    湖阳又连着呕吐,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她用温开水漱口,擦擦嘴角,说道:“李昭仪怀孕,你们都着急了,真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男人,近不得李昭仪的身。我是女人,却没有这个障碍。我想见李昭仪,只需经过通报即可。”

    湖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

    宁王眼一瞪,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本王警告你,不准乱来,也不准靠近李昭仪。你若是敢主动往李昭仪跟前凑,休怪本王不念兄妹情分。”

    湖阳郡主讥讽一笑,心头又开始委屈,“我知道,王兄嫌我笨,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放心,我才不会去招惹李昭仪。她如今可是父皇心尖尖上的宝贝。

    我听说李昭仪怀孕后,她的父兄全都跟着升了官。朝野议论,要是李昭仪真的生下皇子,李家怕不是要封侯。

    哼,果然外戚都没几个好东西,仗着自家女儿受宠爱便鸡犬升天。

    边关将士拼死拼活,大小战功立下无数,却一辈子不得封侯。”

    顾玖奇怪地看着湖阳郡主,真是出人意料,竟然能听到湖阳郡主替边关将士叫屈。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宁王冷哼一声,“你自己知道其中利害,就别乱来。招惹了李昭仪,当心父皇不顾念父女之情,直接将你下了昭仪,夺了你的皇女身份,贬为庶民。”

    湖阳郡主抖了抖,“父皇对我们这些子女,真是狠辣无情。偏生对宫里的那些妖妖娆娆的女人,宠爱得不行。王兄,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难不成你敢造反?”

    湖阳顿时泄了气,“我当然不敢造反,总该允许我抱怨几句,荒唐度日吧。整日里规规矩矩,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做皇女本就辛苦,还不许我平日里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那这皇女身份何其可笑。”

    宁王怒斥:“哼!少替你的荒唐找借口。福明,福雅,阳石三人,皆是公主,谁有像你这般荒唐?”

    湖阳嘀咕了一句,“她们荒唐的时候,王兄没看到而已。真以为她们比我好啊,只不过藏得比我深罢了。我不像她们,藏着掖着,我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荒唐。她们都是私底下蝇营狗苟。”

    “那你就学着她们,私底下偷偷荒唐,别张扬得人尽皆知,惹人厌烦。”宁王气不打一处来,湖阳简直就是歪理邪说,胡搅蛮缠。

    湖阳郡主一脸不屑,“我没她们那般龌龊。”

    裴氏听不下去了,“湖阳,你自个荒唐还不够,还要连累王府跟着受累。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议论你,议论王爷?你就不能省点心,同福雅她们学学。”

    湖阳郡主嗤笑一声,“跟着福雅学什么?学磨镜之好吗?哦,我想起来了,福雅公主以前的老相好,好像是在,在哪家侯府做教书先生。”

    湖阳郡主歪着头,当她看到顾玖的时候,突然就想了起来。

    “本宫想起来了,是在平南侯顾家做教书先生。老大媳妇,平南侯府是不是有个姓罗的女先生?”

    顾玖意外,不过她还是点头说道:“是有个罗先生。”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当年福雅同那位罗先生多要好啊,都惊动了父皇。

    后来罗家败落被抄家流放,唯有这位罗先生,被福雅救了出来。

    可是她却不肯跟着福雅,偏说什么自食其力,躲到平南侯做了女先生。

    王兄,这就是你叫我学的福雅公主,她的烂账还有一大堆,要不要我替你一一道来。”

    宁王很是无语。

    湖阳分明是在比谁比谁更荒唐。她怎么不比比大家身上的优点,尽盯着别人身上的黑历史,想起来就要踩一回。

    要说在场最吃惊最意外的人非顾玖莫属。

    第一回听说罗先生的八卦,还是如此劲爆的八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在顾玖的印象中,罗先生是个很严肃端庄的女先生,她模样清瘦,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美人。

    顾玖也曾听说过罗先生的某些传闻,罗先生年轻的时候家道中落,是侯府收留了她。

    然后她就在侯府做起了教书先生,专门教姑娘们读书。

    她学问是极好的,这年头,像罗先生一样包揽群书的女人真的不多。

    只是万万没想到,罗先生还有如此劲爆的过往,竟然同福雅公主曾是相好?

    顾玖突然想起来,当初她第一次见到福雅公主,福雅公主就曾问过罗先生的情况。

    那时候,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两人是旧识,没往别的地方想。

    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狗血的恋人关系,百合,魔镜。

    顾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倒是希望湖阳郡主多说点那些公主王爷的八卦,估计能刷新她的世界观。

    这个时候,太医被请到王府。

    湖阳郡主这会都吐完了,直接说道:“我没事了,现在舒服得很。王兄,你将陈律叫来,今日我非得收拾他一顿不可。”

    “你想收拾谁?”宁王眼一瞪,显得异常凶狠。

    裴氏则说道:“太医既然到了,湖阳,还是让太医给你看看。别等回了郡主府,你身体不适,又怪到我和王爷头上。”

    湖阳郡主翻了个白眼,对裴氏很是不满。

    裴氏:呵呵!

    本王妃同样看不惯你,真以为本王妃乐意伺候你吗?

    太医被请进大厅。

    “郡主娘娘,容下官替你诊脉。”

    湖阳郡主伸出手,“看仔细了,本宫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

    顾玖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

    一会不知道湖阳郡主会有什么反应。

    太医一搭脉,几秒钟之后,顾玖就见到太医的脸颊接连抽搐了两下,似是不敢置信。

    等确认自己没诊错的时候,太医又紧张不安起来。

    夭寿啊,怎么让他摊上了这个事情。

    “太医,湖阳郡主身体如何?”裴氏客客气气地问道。

    太医松开手,有些踌躇,不该从何说起。

    宁王散发王八之气,“有任何情况,太医尽管明言,无需顾虑。”

    “这个……”

    太医欲言又止。

    湖阳郡主狐疑地盯着太医,“难不成本宫得了绝症,要死了吗?”

    太医连连摆手摇头,“郡主多虑了,郡主身体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个老糊涂,有什么话不能说?”

    太医一脸愁苦之色,叫他怎么说。难道能直接说寡妇怀孕吗?

    罢了,罢了,太医最后还是豁出去,先离湖阳郡主远一点,然后躬身对宁王说道:“启禀王爷,郡主娘娘之所以会呕吐,是因为有喜了。”

    “有喜?什么有喜?”宁王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

    裴氏捂着嘴,显然是听懂了太医的话。

    她瞪大眼睛,盯着湖阳,“你,你,你竟然……”

    湖阳也反应过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很震惊,显然事先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指着太医,“你说什么?你说本宫有喜?本宫怀孕啦?”

    宁王脸色阴沉如水,漆黑如墨,心中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顾玖又后退一步,明哲保身。

    “郡主怀孕多长时间?”

    一句话,全都是从宁王的牙缝里面吐出来,带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坐在宁王身边的裴氏,受了影响,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换了个位置,离着宁王远一点。

    太医额头冒冷汗,说道:“大约一个半月左右。”

    宁王压着声音,阴测测地问道:“这个月份落胎,对身体没影响吧。”

    太医全身冷汗,后背被浸湿,怕得不行。

    裴氏立马出言说道:“太医先下去歇着,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

    太医如蒙大赦,“下官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保证。”

    太医急匆匆离开大厅,太可怕了。这种事情竟然叫他碰上。

    顾玖也想走。

    不过她有点显眼,无法偷偷离开。如今看来,一动不如一静。她就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砰!

    茶杯砸在地毯上,茶杯碎裂,茶水四溅。

    宁王这回是动了真怒。

    他指着湖阳郡主,“将这个野种打掉。”

    完全是没得商量的口吻。

    湖阳郡主一愣,“打掉?”

    宁王大怒,“你不打掉,难道你要将这个野种生下来?你荒唐就算了,本王懒得管你。但是搞出孩子,绝对不行。本王的外甥,岂能是个野种。”

    湖阳郡主突然大叫一声,“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不是野种是什么?莫非你要替面首生孩子?你脑子进水了吗?”

    砰!

    宁王又砸了茶壶。

    裴氏往后躲了躲,心疼自己上个月才换的新地毯,就这么被糟蹋了。

    湖阳这个祸害,才消停几个月,又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湖阳郡主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咬咬牙,“大不了我在二郎三郎当中选一个成亲。”

    “你敢!”

    宁王指着湖阳郡主,“你若是敢和面首成亲,本王打断你的腿。不仅要打断你的腿,本王还要请旨,废了你的爵位,将你贬为庶民。”

    “你若是敢请旨废了我的爵位,将我贬为庶民,我就去死。我死之前,还要去母妃跟前告你一状。”

    宁王狞笑一声,“行,本王不请旨废你的爵位,本王现在就下令,将左家兄弟处死。”

    “你要是处死他们,我也不活了。”湖阳郡主哭了起来。

    宁王呵呵两声,“那就将孩子打掉,此事没得商量。你休想耍任何花样,无论如何,本王一定会弄死你肚子里的野种,绝不会让他生下来。你若是敢耍花样,要么左家两兄弟死,要么你被夺爵,你自己选一样。”

    “王兄,你好狠毒的心肠啊。”湖阳郡主大哭。

    宁王板着脸,“本王这是为了你好。你堂堂郡主,给面首生孩子,此事传扬出去,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父皇不打死你才怪。”

    湖阳郡主抓住宁王的衣袖,“那你帮我啊。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做梦!”宁王狠狠甩掉湖阳,“本王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想将这个野种生下来。你糊涂了吗?”

    湖阳郡主哭着说道:“我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孩子,如今既然怀上了,不如就让我生下来吧。你若是担心被人发现,我去别院住,偷偷在别院生下孩子。将来就说我在外面捡了个小孩养。”

    宁王出离了愤怒,“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水吗?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

    就以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突然躲到别院不出门,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有问题。

    等到你抱着孩子出现在人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一摊血水,而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现在将孩子打掉,你只痛几天。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再被处死,你得痛一生。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湖阳郡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说到底,王兄你就是要我打掉这个孩子。”

    宁王怒斥一声,“废话!不打掉孩子,难道本王还要纵容你生下来吗?你别想着进宫告状。母妃要是知道你怀了面首的孩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裴氏偷偷嘀咕了一句,“平日里光顾着荒唐,难道不懂的避孕吗?”

    湖阳郡主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又泛起恶心,想吐。

    丫鬟都退了出去,顾玖只好上前,亲自照顾湖阳。

    湖阳有哭又吐,狼狈不堪。

    将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后,漱漱口,擦了擦嘴角,她才说道:“王兄容我再考虑两天。我回去同二郎,三郎说一声。好歹叫他们知道,本宫曾怀过他们的孩子。”

    “不行!”宁王担心夜长梦多,当即否决了湖阳的决定。

    他吩咐裴氏:“你去见太医,叫太医开一剂打胎药。今日就将孩子打下来。”

    裴氏领命。

    湖阳怒吼,“王兄不如弄死我算了。”

    “你要是敢生下野种,你看本王敢不敢弄死你。”

    宁王的眼中透着狠意。

    这一刻,湖阳郡主在宁王身上看到了天子的影子。宁王同天子一样,一样的绝情,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残暴。

    湖阳郡主突然绝望了,直接栽倒在地上。

    顾玖赶紧将湖阳扶起来。

    宁王叮嘱她:“老大媳妇,你替本王看着郡主,不许她乱走动。孩子打下来之前,不许她离开春和堂半步。”

    顾玖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儿媳遵命。”

第298章 不服老(三更)

    王妃配饰拿着药方走进厢房。

    “怎么样?”

    “回禀母妃,湖阳姑母受刺激过大,昏昏沉沉,不太清醒。”

    裴氏感慨道:“不清醒也好。”

    她将药方交给顾玖,“你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王爷下了命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打掉。”

    顾玖点头。

    走出厢房,她才摊开药方看起来。

    估计太医迫于压力,开的全是虎狼之药。

    这一碗药下去,以湖阳现在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非血崩不可。

    她吩咐身边的丫鬟,“笔墨伺候。”

    将药方上面的笔迹细细琢磨了一边,顾玖提笔写下一张药效更温和打胎药方。这一碗药下去,要多熬点时间,但是不至于血崩,也不会伤害身体根本。

    她模仿太医的笔迹,很快一张药方写完。

    然后亲自去库房捡了药材,准备回春和堂煎药。

    半路上遇到沈侧妃,罗侧妃二人拦住去路。

    “老大媳妇,我听说湖阳郡主在春和堂又哭又叫的,出了什么事?”

    顾玖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就是那些事情,为了个面首要打陈律。”

    罗侧妃闻言,说道:“湖阳真是糊涂。等她老了,她还得靠儿子养老。她就不怕陈律记恨她。”

    沈侧妃轻蔑一笑,“湖阳怕什么啊,她可是堂堂郡主,从生到死都有少府替她操心。她只要别太荒唐,触怒陛下就可以了。”

    罗侧妃不太赞同,“总归还是儿子更重要些。哪能为了一个面首同儿子翻脸的。”

    “那她就替面首生个儿子呗。”沈侧妃随口说道。

    “呸呸呸!”罗侧妃十分嫌弃,“你可别胡说。湖阳又没糊涂,怎么可能替面首生儿子。就不怕被陛下赐死吗?”

    沈侧妃笑嘻嘻的,“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让湖阳给面首生儿子。老大媳妇,你这是又要去春和堂吗?那边还没料理完?”

    顾玖神情平静,不动如山,“王爷将湖阳郡主臭骂一顿,湖阳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医检查,说是身体有些虚,要补一补。”

    沈侧妃以袖遮面,笑得好生荡漾。

    “只听说荒唐久了,男人体虚,没想到女人也体虚啊。啧啧,湖阳这是荒唐到到很么程度啊。她可真不讲究。”

    罗侧妃一脸鄙薄,“真脏。”

    沈侧妃连连点头,“的确有些脏。正好我有空,我也去看看湖阳郡主。”

    顾玖摇头,“只怕不太方便。王爷和王妃这会都还在气头上,你们一去,正好撞上。王爷和王妃说不定要朝你们二人撒气。”

    闻言,罗侧妃顿时打了退堂鼓,“我还是不去了。”

    沈侧妃有些不甘心,“一点小破事,王爷能有多大火气。”

    顾玖故作神秘,“这一回不一样,郡主好像是动了感情。”

    “啊?”

    “难怪王爷发那么大的火气。算了,算了,我就不去触这个霉头。湖阳也真是的,脑子不清醒,对面首动感情,她是想彻底成为笑柄吗?”

    顾玖终于摆脱沈侧妃,罗侧妃二人,急忙回到春和堂。

    亲自盯着丫鬟煎药。

    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送到厢房。

    湖阳郡主依旧昏昏沉沉的,还说着胡话。

    顾玖问裴氏:“郡主这个情况,能给喂药吗?”

    裴氏咬咬牙,心头发狠,“她肚子里的孩子多留一天都是祸害。来人伺候郡主吃药。”

    两个婆子,加上顾玖,裴氏,四个人一起努力,总算将打胎药给湖阳郡主喂下。

    期间,湖阳一直挣扎,不肯喝药。还咬了裴氏一口,幸亏没有咬破,只是虎口位置留下了一个牙印。

    裴氏气了个半死。她找宁王诉苦,好一通抱怨。

    宁王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

    听完裴氏的抱怨,他就问了一句,“药灌下去了吗?”

    裴氏点头,“一碗药全部灌下去,等一会就该起作用了。”

    “你盯着,今日务必将她肚子里的野种打下来。”

    裴氏应下,又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等湖阳养好了身体,她肯定同你闹。”

    宁王冷哼一声,“那两个面首,不是很喜欢伺候人吗?本王叫人将他们阉了,一辈子伺候人。”

    “这,这能行吗?你阉了他们,以湖阳的性子,到时候又会找别的人。这岂不是祸害人。不如留着那两个人,狠狠打一顿,叫他们知道厉害。以后不敢再生幺蛾子。”

    宁王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光芒,“湖阳身边缺了一个能管束她的人。”

    裴氏摇头,“谁能管得住她?驸马也管不住她,驸马还得听她的。如今也只有陛下,王爷你能管住她。就连母妃的话,她也是阳奉阴违。”

    宁王蹙眉,裴氏说的是实情。

    以湖阳的身份地位,不管是面首,还是驸马,都不可能管得住她。

    裴氏这会突然叹了一声,“其实韩五郎是有机会管住湖阳的,至少表面上能管住她。韩五郎性子大,年龄小,一般情况下湖阳都会听韩五郎的。只可惜,他们之间没成。”

    宁王嗤笑一声,“胡说八道。湖阳听韩五郎的,纯粹出于新鲜。过了新鲜劲,湖阳老毛病一犯,还是会将韩五郎丢在一边。”

    “但是想找个能管住湖阳的人,还真得像韩五郎这般矫情。”

    宁王一脸烦躁,“算了,不提这事。那两个面首,的确该狠狠敲打一番。常恩,你亲自带人前往郡主府,将左家二郎三郎抓起来,别阉了他们,该怎么做你自己掌握分寸。那个敢出言轻薄敏敏的左家人,你替本王收拾,只要不死就成。”

    常恩躬身领命,带着人去了。

    裴氏啧啧两声,左家这下惨了。

    常恩可是从宫里的行刑司出来的,收拾人的花样繁多,保证让左家人生不如死。

    真以为哄住了湖阳郡主,就可以在郡主府为所欲为,连陈敏都敢出言轻薄。这种人就是眼皮子浅,一朝鸡犬升天,就不知天高地厚,活该被常恩收拾。

    常恩已经很少亲自动手收拾人,左家人都得道一声荣幸。

    湖阳喝了打胎药,一炷香过去,药效发作。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大声呼痛,连宁王都给惊动了。

    宁王走进厢房,厉声说道:“孩子没打下来之前,你给本王忍着。将她嘴巴堵上。”

    “这不行,还是得让她叫出来。”裴氏忙说道。

    “不叫出来她更觉着痛。等痛到后面没力气了,她就不叫唤了。”

    “王兄,你赐我砒霜,你弄死我得了。求你赐死我吧。”

    湖阳又哭又叫又滚的,狼狈得很。

    宁王面目冷酷,“想死?死之前,也要先将野种打下来。”

    说完,甩袖离去。

    “哎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顾玖守在床边,心想真有这么痛吗?

    她的药方已经算是很温和了,都这么痛。

    如果按照太医开的药方抓药煎药,湖阳岂不是要活生生痛晕过去。

    顾玖叫人拿来一条毛巾,折叠起来,“郡主,含着毛巾,或许会好受一点。”

    湖阳郡主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顾玖趁机将毛巾放进她嘴里。

    湖阳死死的咬住毛巾,脸色扭曲,身体不停地翻滚。

    好痛啊!

    裴氏蹙眉,“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将孩子打下来。”

    顾玖轻声说道:“顺利的话,差不多得两个时辰。”

    “怎么这么长时间。太医不是说,一个时辰见效吗?”

    顾玖便说道:“喂药的时候,洒了许多,药效自然要打折扣。”

    裴氏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顾玖的解释。

    她叮嘱顾玖,“你在这里守着,要是有动静,记得说一声。”

    “母妃去休息吧,我会盯着湖阳姑母。”

    “辛苦你了。”

    裴氏疲惫地离开。

    方嬷嬷在顾玖身边伺候,“夫人不如去隔壁厢房歇息,奴婢在这里守着。”

    顾玖点头,“有异常情况,记得叫我。”

    “奴婢晓得。”

    顾玖走到隔壁厢房,打算在软塌上眯一会。

    窗户打开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刘婳。

    刘婳怎么在这里?

    顾玖猛地从软塌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出去,将刘婳拉进厢房。

    “婳妹妹怎么来了?门房怎么会放你进来?”

    刘婳有些心虚,“我偷偷溜进来的。敏妹妹不放心湖阳姑母,我便替她过来看看。大嫂,湖阳姑母怎么啦?我看了眼,好吓人。”

    顾玖蹙眉,板着脸说道:“湖阳姑母受了刺激,心里头难受。趁着母妃没发现你,你赶紧出去。你和敏妹妹说,晚些时候,等湖阳姑母情绪稳定后,我会派人通知她。”

    刘婳很会看人眼色,见顾玖一脸严肃,眼里冒着火,火气应该不是冲着她去的。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怕,她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忙点头应下,“我这就出去。”

    “方嬷嬷,替我将婳妹妹送回房。”

    方嬷嬷领命,亲自将刘婳送出春和堂。

    顾玖咬牙,暗骂了一句。

    春和堂的门房简直就是饭桶。

    刘婳那么大的人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两个时辰过去,湖阳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还是流掉了。

    湖阳郡主已经没力气叫唤,任由婆子丫鬟替她收拾。

    身上收拾干净后,也换了一身衣服。

    湖阳躺在床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裴氏安慰她,“孩子没了,你也想开点。等你养好了身体,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湖阳冷漠地看着裴氏,“猫哭耗子假慈悲。”

    裴氏气得脸颊抽搐,暗骂湖阳:“不识好歹。”

    裴氏气呼呼的离去。

    湖阳又朝顾玖看去,“你连孩子都没怀过,却帮着王妃助纣为虐,你就不怕报应,将来怀不了孩子吗?”

    顾玖淡漠一笑,“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的话,今日郡主所遭受的一切,就当做是陈驸马给你的报应吧。这样想想,郡主心里头是不是好受多了。”

    “你……”

    湖阳郡主气得脸色发白,“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和刘诏成亲快一年了吧,肚子还没动静,你就不着急。”

    顾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着不着急,也轮不到郡主来操心。郡主还是好好养身体,有空多想想如何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你得清楚,你能如此荒唐度日,还没被夺爵,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有王爷在前面帮你扛着。

    要是哪天王爷彻底放弃了你,你猜宫里面会不会秋后算账?”

    湖阳愣住。

    顾玖趁机离开。

    ……

    碧玺阁。

    宁王得知湖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打掉,勉强满意。

    他对内侍吩咐道:“给大公子送信,陛下下旨申斥楚王,这是个好消息。叫他在军营里用心经营,多多笼络人心。若是银钱不凑手,叫他报上来,本王替他解决。”

    内侍领命,敢在城门落锁前出城门报信。

    楚王被陛下申斥,气了一天的宁王,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叫伶人来唱曲。

    伶人兰湘奉命来到碧玺阁,装扮妥当,往前一站,起范。

    兰湘的嗓子很好,是男人当中,少有的柔和,亮丽。

    宁王闭目享受,手放在扶手上,跟着节奏打拍子,时不时还跟着哼唱两句。

    内侍来到宁王跟前,附耳说话。

    宁王猛地睁开眼睛,精光闪烁。

    他挥挥手,所有人退下。

    等偏厅没了外人,宁王才悄声问道:“消息属实?”

    内侍躬身说道:“消息是从宫里送出来的,应该是真的。”

    宁王龇牙,“老头子该服老了吧。”

    ……

    皇宫兴庆宫。

    灯火通明。

    寝殿内外,全都是人,却无一人发出响动,安静到仿佛能听见蚂蚁爬行的声音。

    不过地上并无蚂蚁。

    七八个太医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用药。

    今日傍晚天将黑的时候,天子批阅了一天的奏章,起来的时候着急了点,顿感头晕,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

    头在龙椅上磕了下,磕破了一块油皮。

    一时间,兴庆宫内外如临大敌。

    天子额头上的伤势简单,用点药,要不了两天就能好。

    难的是天子晕倒这回事。

    很明显,天子老了,身体不比以前。

    然而天子却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还是三十岁的青壮年,不肯听太医好好保养身体的建议。

    日常作息,就连饮食同过去也没太大区别。

    这样子怎么行。

    果不其然,今日就出事了。

    太医们可以用药控制病情,然而治标不治本。

    关键是要靠天子自觉,人老了就得服老,就得好好保养身体,不能再多油多肉多盐,得吃清淡点。

    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每天拼命劳碌。工作量起码得减一半。

    太医院院正出面,含蓄地提点天子该注意的事项。

    天子眼一瞪,格外吓人,“你是说朕老了吗?”

    “微臣不敢。”

    噗通!

    七八个太医齐齐跪在地上,跟鹌鹑似的。

    天子伸出手,陈监正陈大昌赶紧将天子扶起来坐好。

    天子指着太医院院正,“大胆用药,务必让朕的身体尽快恢复。若有什么调养身体的方子,一并献上来。”

    “微臣遵旨。”

    等太医们退下去后,天子枯坐床头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招招手。

    陈监正陈大昌躬身来到天子跟前。

    天子对他说道:“秘密搜罗天下丹方名士。”

    陈大昌愣了下,陛下这是要求仙问道?问病于方士吗?

    他不敢提出异议,只能躬身领命。

    天子又问道:“李昭仪何时生产?”

    “回禀陛下,太医说李昭仪的预产期在明年二月底,三月初。”

    天子点点头。

    陈大昌又说道:“许多人都说李昭仪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

    天子终于笑了出来,“当然会是皇子。去将李昭仪召来,朕要她陪着说说话。”

    “老奴遵旨。”

第299章 淑仪娘娘

    “老货!都这个时候,还要召李昭仪侍寝。”

    薛贵妃很是烦躁,在寝殿内走来走去。

    她口中的老货,指的自然是天子,开耀帝。

    心腹小声劝解,“娘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薛贵妃脸一板,“谁敢将本宫的话传出去半个字,本宫诛她九族。”

    说完,她又烦躁地在寝殿内走来走去,显得很暴躁。

    “本宫给老货敬献了两个美人,都是侍寝一晚后,就没了下文。反倒是李昭仪,怀了身孕,老货也没忘记她。三天两头派人关心过问,各种赏赐流水一样送过去。本宫敬献的美人,哪里比李昭仪差?”

    心腹琢磨了一下,说道:“奴婢听闻李昭仪擅长琴棋书画,喜好读书。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陛下对她格外不同。

    而且李昭仪又了身孕,宫内外都说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陛下老来得子,自然是爱屋及乌,将李昭仪宠得不行。”

    薛贵妃皱眉,“才侍寝一晚上,哪里看得出有没有墨水?”

    心腹说道:“或许是陛下问答过程中,暴露了毫无墨水的本质,遭了陛下厌弃。”

    薛贵妃想了想,“照你这么说,本宫得准备一个有才学的美人敬献给陛下。这个时候,你让本宫到哪里找读过书,还会琴棋书画的美人?难不成要本宫从薛家选人吗?”

    心腹悄声说道:“娘娘,甘露宫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虽说不通琴棋书画,但是整日捧着书看个不停,也算是粗通文墨,肚子里有点墨水。而且模样绝色,定能受宠。”

    “哦?本宫身边还有这样的人,本宫怎么不知道?”

    心腹说道:“其实她早就在娘娘跟前露过面。娘娘挑选的五个人,其中就有她。”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心腹忙说道:“江燕!最初进宫是在浣衣局当差,后来在甘露宫做了洒扫宫女,老实本分,喜读书,通文墨,也知晓道理。”

    “哦?去将江燕唤来,本宫要亲自考察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奴婢遵命。”

    ……

    很快,江燕被教到寝宫。

    她心头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个时候,薛贵妃叫她过来所为何事。

    薛贵妃歪躺在罗汉榻上,“你就是江燕?”

    “回禀娘娘,奴婢正是江燕。”

    “本宫听闻你喜读书,初通文墨,可是真的?”

    “奴婢只是略微认识几个字。”

    薛贵妃笑了笑,“琴棋书画可会?”

    江燕微微摇头,“只会书写,别的都没机会学。”

    “写几个字来看看。”

    宫人准备了文房四宝,放在案几上。

    江燕走上前,斟酌了一下,提笔写下“恭请娘娘圣安”六个大字。

    这两年她没忘记顾玖的教导,有空就会读书,习字。没有墨水,就用清水练习。

    六个字,还算工整。毕竟学习书写的时间不长,算不得多好看。却也甩了九成九的宫女十条街。

    宫中的小黄门,有机会上内书房读书习字,从小培养。

    若是运气好,就可以到天子跟前近身伺候,做常侍,内侍,甚至是少监。

    像方少监同陈监正,就是从内书房一步步爬上来。

    但是宫女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尤其是贫困人家出身的宫女。

    宫中的女官,不属于宫女范畴,多是官宦之女,进宫镀一层金,将来好婚配。她们得另当别论。

    江燕就是实打实的,从最低层的宫女一步步爬上来,会读书识字,还能书写,而且书写还算工整,真的非常难得。

    加上一张娇媚的脸颊,薛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个叫江燕的宫女,的确比其他几个强一些。

    薛贵妃又问道:“读过哪些书?”

    江燕压下心中的惶恐,报了十来本书名。

    咦!

    薛贵妃很意外,“你还读过四书五经?”

    江燕点头,“会背诵几篇。”

    “那你背来听听。”

    江燕选了自己最熟悉的一篇,声音清脆,一字一句背诵。

    薛贵妃听到一半,已经彻底认可了江燕。

    她抬手,江燕停止背诵。

    薛贵妃盯着她,说道:“有空多看看书,练练字。改明儿本宫安排你伺候陛下。”

    江燕脸色一白。

    薛贵妃顿时眯起眼睛,“怎么,你不愿意?”

    “奴婢,愿意!”江燕很艰难地说道。

    薛贵妃笑了起来,“好了,下去吧。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江燕躬身退下,心里头慌乱得很。

    她想找机会见周苗,可是薛贵妃派了人盯着她,她根本没机会出门。

    短短几天后,就到了侍寝的日子。

    江燕被刷洗地干干净净,换上轻薄的纱衣,被送到兴庆宫。

    ……

    这天晚上过去,江燕被封为宝林。

    天子连续三天召她侍寝,三天后,她被晋封为婕妤。

    薛贵妃对此十分满意,特意叫人在甘露宫收拾了一处偏殿,赐给江燕居住。又安排了宫人小黄门伺候。

    同时,天子流水的赏赐送到偏殿。

    她俨然成为后宫风头这盛的新人。

    自从有了江燕,天子就不再召见李昭仪陪着说话。美其名曰,怕李昭仪累着。还特意派人叮嘱李昭仪,好生养胎。

    得了空闲,天子就召江燕随侍左右。

    江燕为天子读书,伺候笔墨。有时候还要扮演学生,听天子讲解历史典故,名人。

    江燕听得很认真,还会对照顾玖的观点。

    心想,顾玖的观点同天子的观点,还真够接近的。都是赤裸裸的现实。

    当初,江南在顾玖跟前伺候的时候,顾玖就夸过她,聪明,勤学,肯用功。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

    如今江燕做了天子的‘学生’,越发用功勤学,天子很是满意。

    这一点比李昭仪强。

    李昭仪喜欢琴棋书画,才情非凡。然而却不喜历史典故,也不愿意辛苦地去学习。她更愿意将时间用在琴棋书画上面,而非读书识字。

    江燕让天子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为人师表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两岁。

    也因此,对江燕的宠爱又多了两分。

    一个月后,又将江燕晋封为淑仪。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从一文不名的宫女,到江淑仪,江燕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初她要攀高枝的目的,似乎终于实现了。

    被晋封为淑仪后,江燕手中多少也有了一点权柄。

    薛贵妃启用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李昭仪。

    江燕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因此薛贵妃对她平日里的行动,也不会多加干涉。

    江燕得了权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周苗。

    周苗在尚膳监当差,拜尚膳监监正为干爹。所以他才有办法将江燕从浣衣局安排到甘露宫当差。

    周苗来到甘露宫某偏殿。

    “小的给江淑仪请安。”

    “免礼,起来说话。”

    “谢淑仪娘娘。”

    周苗起身,冲江燕偷偷眨了下眼睛。

    江燕找了个借口,将身边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周苗就笑嘻嘻地说道:“恭喜你啊,短短一个月时间,就从无名宫女做到了淑仪位份。将来封妃,做一宫之主,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别笑话我了。”江燕招手叫周苗到跟前说话。

    “李昭仪如今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恐怕她快要忍不住动手了。你快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周苗梗着脖子,“她是昭仪,你是淑仪,你们品级一样,都是三品。你怕她干什么。”

    “她怀着龙种,还有娘家做靠山,我能不怕吗?我又没娘家做靠山。”

    周苗问道:“你娘家人呢?你没让陛下封赏你娘家人?”

    “我和娘家人已经断了好几年的联系,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就算要封赏,也得先找到我娘家人才行。”

    周苗皱眉,“你这问题难办。要不你找薛贵妃吧,你是她一手捧起来的,她肯定舍不得你折损。你将情况如实告诉她,她肯定有办法对付李昭仪。”

    江燕哼了一声,从鼻孔出气。

    “贵妃娘娘若是真有法子对付李昭仪,也就不用将我捧起来,同李昭仪打对台。”

    周苗盯着江燕,悄声问道:“你可是起了二心?不想受薛贵妃摆布?”

    江燕同样压低声音,“谁愿意受人一辈子摆布。我现在是没办法,必须依附贵妃娘娘。他日等我羽翼丰满,我定和她撇清关系。”

    周苗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人心黑手辣,不念旧情。”

    “放屁!本宫也是念旧情的,不过得看什么样的旧情。”

    周苗笑道:“不管了,反正我就欣赏你这心黑手辣,翻脸无情的脾气。

    其实这宫里和外面都是一样的,有钱吃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你想要自保,想要手里头有使唤的人,前提都得有钱。

    你和李昭仪同样受宠,她靠什么对付你,还不是靠人。

    她有人有钱,做几个局陷害你,然后再让人在陛下跟前诋毁中伤你,就能将你打入冷宫。

    说到底,李昭仪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已成势头。你们位份虽然一样,但是论势力,你连她的小拇指都不如。”

    “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周苗说道:“你想要自保,想要结成自己的势力网,首先你得有钱。”

    江燕皱眉,“我哪有钱。陛下倒是赏赐了我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些好东西又不能拿到宫外变卖换成钱来用。”

    周苗说道:“所以你得有娘家,让你娘家借着你的势,替你搂钱。”

    江燕板着脸,“就算找到了我的娘家人,一时半会,也休想搂到钱。不被人算计,拖累我,就该谢天谢地。”

    江燕对自家人十分鄙薄,只因为她太清楚娘家人是什么人。

    借着她的势,鸡犬升天。百分百还要她拿钱贴补他们的生活。指望从娘家人手中拿钱,不知道要多少年的积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并没有急着派人去找娘家人。

    周苗摊手,“你没钱,那真的就是寸步难行。你没钱,连打赏人,都只能用陛下赏赐给你的小物件,或是首饰打赏。拿比得上真金白银方便。”

    毕竟是御赐的东西,江燕也不能明着将御赐物件打赏给宫人,犯忌讳。

    江燕咬着唇,一脸为难。

    周苗给她出了个主意,“你不是和宁王府的诏夫人有来往吗?你找她要钱啊。”

    江燕愣住,“找姑娘要钱?”

    “别叫姑娘,现在得叫诏夫人。”

    江燕皱眉,一脸纠结矛盾。

    “诏夫人是宁王的儿媳妇,而宁王是淑妃娘娘的儿子。我是被贵妃娘娘一手捧起来的,等于和淑妃不对付。我如何能开口问诏夫人要钱。要是贵妃知道我和诏夫人有来往,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你可别害我。”

    周苗说道:“你不用亲自找诏夫人。我每个月都有出宫的机会,你书信一封,我替你转交诏夫人。”

    江燕半信半疑,“诏夫人真的会给我钱?”

    周苗神秘一笑,“这得看你的立场。”

    江燕脸色凝重。

    她是薛贵妃捧起来的人,理应站在薛贵妃,赵王这边。

    她该以什么立场去问诏夫人要钱?

    难道她要说间谍吗?

    江燕纠结,难以决断。

    周苗提醒她,“李昭仪年轻,耐心不足。她迟早会对你动手。你可要早点下决定。早一日就多一份胜算。”

    江燕皱眉,“你让我再想想。诏夫人未必有钱吧。”

    “那得看诏夫人是以个人名义给你钱,还是以宁王府的名义给你钱。”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诏夫人如果是以个人名义给你钱,说明她还念着旧情,并不因为你现在身份不同而划清界限。进一步说,她是在为自己打算,而非为王府打算。如果是以王府的名义给你送钱,那么你就得当心了。小心宁王把你当间谍用。”

    江燕思虑再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给顾玖书信一封,叫周苗带出宫。

    她叮嘱周苗,“一定要替我问问诏夫人的想法。如果是以王府的名义给我钱,那这笔钱我不能收下。”

    周苗点头,“我办事你放心。肯定不能让你把命都卖给宁王府。”

    周苗怀揣信件,离开甘露宫。

    江燕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浸湿。

    短短时间做出这次重要的决定,她紧张到肠胃痉挛,浑身难受。

    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休沐日,刘诏回到王府。

    顾玖坐在书桌前算账,他就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安静阅览。

    一阵秋日凉风吹进来,对着书案。

    刘诏将窗户关上了一点。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自有默契。

    小书房中,有种名为甜蜜的气氛。

    顾玖算完账,将算盘扔在一边。对于上个月的收益,她还满意。

    珠花,药铺,陪嫁铺子,庄子的收益都还不错。虽说钱赚的不多,好歹都处于盈利状态,没有亏损。

    珍宝斋上个月月底开张,开门红。

    最近每天的营业额都在几千两,非常喜人。

    果然还是做奢侈暴利行业有钱赚。

    什么布庄,酱醋茶,珠花,药铺的盈利,同奢侈暴利行业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她提笔写下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准备让白仲带出去,交给每个铺子的掌柜。

    等她忙完,日头已经有些偏移。

    丫鬟送来一杯茶,“夫人,歇会吧。”

    顾玖端起茶杯,茶水温度刚刚好,发出一声很惬意的叹息声,真舒服啊。

    刘诏合上书,“被你送入皇宫的那个婢女,你还记得吗?”

    顾玖愣了下,坐了起来。

    江燕被短短一个多月,从一文不名,到淑仪娘娘的神奇经历,她早有耳闻。

    她挥挥手,让丫鬟们全都退下去。

    “自然记得。如今得称呼她一声江淑仪。”

    刘诏面色清冷,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只听他问道:“她有和你联系吗?”

第300章 三个要求

    “我和她没有联系。”

    顾玖的态度透着强硬和冷漠。

    顿了顿,她放缓语气,说道:“我早就说过,她不是我的婢女。早在我送她进京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如今是淑仪娘娘,是陛下的女人。”

    刘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些本公子都知道。”

    顾玖狐疑地盯着他,“你不信我?你明知道你还问我?”

    她生气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刘诏在疑心她什么?

    “我没有不信你,自始至终我都相信你说的话。”刘诏掷地有声地说道。

    顾玖摇头,冷漠一笑,“说吧,你想做什么?让我和她联络,获取薛贵妃同赵王的消息吗?”

    “你误会了。”

    顾玖冷笑,不作声。

    刘诏面容严肃地说道:“我是想提醒你,江燕身份今非昔比,你该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

    顾玖的态度又些咄咄逼人。

    刘诏面色一沉,说道:“你该准备好,如果有一天她找上门,你要以何种立场来面对她?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薛贵妃手中的刀,杀向你的时候,你又要如何自处?

    小玖,有些问题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涉及到宫里面,任何微小的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

    顾玖仰头望着房顶。

    许久后她才问道:“我和江燕的关系,你没告诉任何人,对吗?”

    刘诏点头。

    顾玖松了一口气,“很好!请你记住,这件事务必烂在心里头,别对任何人说。我与江燕之间,主动权已经落到了她的手中。将来我和她会走到哪一步,我已经无法预料。所以,你不要指望我能够拉拢她,帮你干什么事。”

    刘诏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公子不需要你帮忙拉拢谁。但是本公子希望你能维持同她的关系。能在宫里建立起一条关系线不容易,尤其是在皇宫大清洗之后。她没说斩断关系,你就权当不知道。”

    顾玖咬着唇,“李昭仪有孕,万一生下皇子,局势将大变。你们都很慌吧。你们情愿维持现在的局面,也不愿意有个新的竞争者加入这场夺嫡之争。尤其是当这个竞争者还是个小孩子,却能得到陛下所有宠爱。你,你们有些慌不择路。”

    刘诏挑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顾玖低头一笑,“你猜李昭仪在想什么?”

    刘诏沉默。

    顾玖自顾自地说下去,“站在女人的立场,我姑且猜一猜她的想法。

    她现在想的事情,一是平安生下孩子,二是这个孩子最好是哥儿。最后一个,宫里多了江淑仪分宠,她必须依靠孩子固宠。

    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情,以她现在的底气,她还不敢去想。

    但是如果我刚说的三个想法都能一一达成,再过十年八年,她肯定会生出替儿子夺嫡的想法。”

    前提是天子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天子的寿命,将是夺嫡之争的关键。

    刘诏自然清楚这一点。

    就听他对顾玖说道:“皇祖父最近有听太医的叮嘱,开始调养身体。并且宫里多了个秘书省,从三省六部提拔了一些年轻才学好的人充实其中,处理各类公务,包括批阅奏章。”

    顾玖轻声说道:“有了秘书省,天子能省下许多时间。你信不信,再过几十年,这个新生的秘书省一定会凌驾于三省六部之上,成为一个权柄最大的恐怖机构。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秘书省很好的替天子分担了政务。”

    刘诏蹙眉,“你是在提醒本公子,要抓住秘书省刚刚成立的机会,往里面安插自己的钉子?”

    顾玖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姑且一猜,你也姑且一听。”

    刘诏笑了起来,“我承你这份情,多谢。”

    顾玖抿唇,“不用谢。”

    门房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顾玖问道:“是谁要见本夫人。”

    “来人说是故人求见,还让奴婢将这张字条交给夫人。”

    顾玖摊开字条一看,上面潦草地写了个“江”字。

    她赶紧将字条合上,“把人请进来。”

    “奴婢遵命。”

    顾玖急忙点燃烛火,将字条给烧了。

    “怎么回事?”

    刘诏问道。

    顾玖深吸一口气,“江淑仪派人来见我。你要回避吗?”

    刘诏点头,“我先回避。”

    顿了顿,他提醒道:“有想好要怎么应付吗?”

    顾玖望着他,轻声说了两个字,“从心。”

    刘诏拉起她的手,“这没错。依着你的本心去做就行,不用顾忌其他。”

    顾玖咬咬牙,问道:“你说她派人来见我,所为何事?”

    “无非就是三样,财,权,情。”

    顾玖闻言,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无非就是晓之以情,诱之以利,或是以权相逼。”

    “你如果担心不好应付,我可以陪着你。”

    顾玖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能应付。”

    刘诏捏捏她的手,起身离开。

    周苗被请进王府东院。他一路张望,好奇得很。

    他姿态很放松,态度就像是见老朋友,很惬意。

    到了东院,经过通报,见到顾玖的第一面,他心中发出一声感慨,“果然是当年在破庙遇见的那个牙尖嘴利的姑娘。”

    周苗认出了顾玖。

    当年王依跳崖,大壮阻拦,周先生出言讥讽,结果被顾玖一番疾言厉色连消带打,刺激得周先生决绝地离开了破庙。

    当时在周先生身边有个小乞丐,追随周先生的步伐,也离开了破庙到了京城。

    因缘际会,小乞丐摇身一变,进宫做了个小黄门,并给自己取名周苗。

    顾玖没有认出周苗。

    当年那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脸都看不清楚。而且时隔多年,小乞丐长高长大了,还一表人才。

    无论如何,顾玖也没法将眼前的小黄门同当年破庙小乞丐联系在一起。

    周苗也不揭破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笑嘻嘻的,“给诏夫人请安。”

    “免礼。你是?”

    “小的姓周,叫周苗。诏夫人可以称呼小的小周子,小苗子都成。”

    “哦!”顾玖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请问你在哪里当差?”

    “小的在尚膳监当差。小的是西北人,同淑仪娘娘是同乡。淑仪娘娘托我给诏夫人带来一封信,诏夫人请过目。”

    周苗将信件拿出来,双手奉上。

    顾玖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果断地收下信件。

    “淑仪娘娘还有交代什么事情?”

    “淑仪娘娘想说的话都在信里面。”

    顾玖神色平静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看起来。

    两页信纸,写了许多。怀念往昔,感谢她给予的机会,又说起今朝,处境如何艰难。最后才说到自己的目的。

    看完了信件,顾玖将信纸折叠起来,重新放回信封,然后一言不发。

    周苗心生狐疑,“诏夫人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玖笑了笑,“淑仪娘娘今非昔比,还提过去的事情做什么。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你回去转告她,不用再提。”

    “哦?莫非诏夫人是想同淑仪娘娘划清干系?”周苗似笑非笑地盯着顾玖。

    顾玖轻声一笑,“那倒不是。你能替淑仪娘娘送信,想来你应该是她信任的人。我就姑且问一句,她接下来是怎么打算?”

    “淑仪娘娘在信里面写的很清楚。”

    顾玖含笑不语。

    周苗低头一笑,果然不好糊弄。

    他转而诚恳地说道:“淑仪娘娘只想保命。”

    顾玖说道:“她靠着薛贵妃,保命足矣。”

    “不够。薛贵妃也不能保证她一世安稳富贵。”

    顾玖笑了笑,“一世安稳富贵,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无法达成。不觉着心大了点吗?”

    周苗说道:“当年淑仪娘娘微末时,诏夫人都肯助她。今日她已经淑仪娘娘,诏夫人为何多了许多顾虑?还是说诏夫人怕了?”

    顾玖点点头,“我自然是怕的。正如你所说,如今她贵为淑仪娘娘,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只要她流露出一点意思,大把的人愿意给她送银子。”

    “别人的银子太烫手,哪有诏夫人的银子用起来安心。”

    “你这话是在夸本夫人,还是在骂本夫人。”

    “夫人当我是夸,就是夸。夫人认为我是骂,那就是骂。”

    “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很奇怪,你竟然能淑仪娘娘走得这么近。”

    “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我同淑仪娘娘其实是一类人。”

    顾玖笑了笑,“淑仪娘娘果真只想要一世安稳富贵?”

    周苗肯定地说道:“自然是这样。她在宫中就是无根的浮萍,哪敢奢望太多。”

    顾玖闻言,说道:“我可以给她银子,以我个人的名义。我不需要她传递消息,也不需要她打探贵妃同赵王的动静。我只需要她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

    顾玖避而不答,“我会写封回信,由你带给她。如果她同意,等你下次出宫的时候,你再来找本夫人要银子。”

    周苗蹙眉,嫌弃地说了句,“忒啰嗦。”

    顾玖不管他,提笔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放入信封,并将信口封死。

    “不要偷看。”

    周苗笑嘻嘻的,“夫人是信不过我吗?”

    顾玖反问他,“你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吗?”

    周苗无话可说,带着信件离开。

    刘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顾玖的身后,差点将她吓一跳。

    他轻轻给她按摩肩膀,问道:“如何?”

    顾玖笑笑,说道:“野心一如既往的大,甚至越来越大。不过比过去稳重了些。”

    刘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她身处皇宫,有野心是一件好事。她那样的人最适合在皇宫生存。”

    顾玖享受着刘诏的服务,舒服得闭起眼睛。

    “薛贵妃将她捧上来,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生出了二心。不可深交啊。”顾玖随意感慨了一句。

    “她或许是念着你的旧情。”

    顾玖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信吗?如今我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对她有用,却不会妨碍她的人。如果哪天我和她产生了矛盾冲突,我毫不怀疑,她会对我举起屠刀。”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我是看透了她,才会下此结论。所以,你别指望通过我来利用她,她靠不住。”

    刘诏问起另外一件事,“你对她提了那三个要求?”

    “暂时保密。”

    ……

    数天后,周苗再次来到宁王府,从顾玖手中拿走了五千两银子。

    这五千两,是顾玖从珍宝斋拿的。

    若非有珍宝斋这个赚钱利器,一时半会,她还真拿不出五千两现银。

    临走的时候,周苗笑嘻嘻地说道:“昨日宫里多了几位方士,陛下同方士足足聊了两个时辰,连用膳都错过了。谈的极为投机。陛下特意下令,将某处偏殿改为问天观,容方士在皇城炼丹求问长生。”

    顾玖神情一凝,“炼丹问长生?”

    难道天子要效仿秦皇汉武,被一群方士耍得团团转。

    “正是!长生啊,谁不想。尤其是贵为天子,更想要长生吧。”

    顾玖嗤笑一声,“陛下召见江淑仪的频率高吗?”

    “高啊,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让江淑仪伺候笔墨,或是读书习字,并不行房事。夫人,陛下毕竟老了。人老了,身体不中用。太医的法子治标不治本,见效又慢。若是有一种丹药,吃了就能让人龙精虎猛,年轻二十岁,即便知道有副作用,也会吞下吧。”

    周苗话中有话,而且他毫不隐瞒这一点。

    顾玖试探道:“是江淑仪让你这么说的?”

    周苗淡然一笑,摇头说道:“上次同夫人相谈甚欢,想同夫人结交。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顾玖笑了起来,“只要小周公公不嫌弃本夫人这里简陋,有空尽管过来。正好我也在西北住了多年,聊聊风土人情也好。”

    “夫人有见地。今日时间太晚,下次再来叨扰夫人。告辞!”

    顾玖目送周苗离去。

    这个周苗不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周苗依附江燕,做江燕的马前卒。

    如今看来,两人根本就是互相依附。

    顾玖叫来钱富,想了想,才吩咐道:“你给公子传信,叫他留意宫里的方士。或许有人要从方士那里下手。”

    钱富明显愣了下,“宫里有方士?”

    “此事千真万确,昨日起,宫里就多了数位方士,而且得陛下信任。提醒公子,务必小心。”

    “老奴这就派人给公子送消息。”

    钱富躬身离去。

    ……

    宫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昭仪孩子还没生下,江淑仪同李昭仪明争暗斗。这还没完,宫里又多了一群方士,整日里神神道道,说什么炼丹求长生。

    朝堂很不安,议论纷纷。

    早朝的时候,纷纷上本,劝谏天子。

    叫天子亲贤臣,远小人。

    谁是小人,自然是那些妖言惑众的方士。

    天子当然听不进去,当场申斥了几个说话最不客气的朝臣,并且同时给几位方士赐了官职,专职炼丹。

    朝臣们气得跺脚。

    陛下老糊涂。

    长春宫内。

    萧淑妃同宁王相对而坐,母子二人在对弈。

    萧淑妃说道:“那些朝臣啊,就是太着急。方士才进宫,就急吼吼地指责陛下做得不对,还让陛下远小人,这不是在拆陛下的台嘛。陛下岂能高兴。

    好歹留那些方士一段时间,让他们干出点成绩。丹药练好后,有用无用一试便知。

    不过本宫估计,丹药多半是没用的,就算有用也是虎狼之药。届时,就有了现成的把柄将那些方士赶出皇宫。”

    宁王哈哈一笑,“还是母妃做事稳重。”

    萧淑妃笑了笑,“本宫在宫里沉浮几十年,什么没见识过。陛下老了,老小孩老小孩,得顺毛捋。越是同陛下对着干,越是适得其反。你啊,下次你父皇骂你,你别顶嘴。”

    “儿子从不顶嘴。”宁王大言不惭。

    萧淑妃剜了他一眼,接着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李昭仪那边,你也别着急。本宫一直有派人盯着。”

    “儿子不急。急的是薛贵妃同赵王。”

    萧淑妃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第301章 升官发财

    顾大人升官啦!

    喜大普奔。

    在京城府尹的位置上坐两年,受够了夹板气,如今终于时来运转,升官啦。

    户部尚书兑现承诺,提拔他为户部侍郎。吏部下了调职文书,十日后上任。

    这些天,顾大人就忙着交接。

    当然,还要摆一顿酒席,将亲朋好友都请来热闹热闹。

    顾玖提着礼物回到娘家,恭贺顾大人升官发财。

    顾大人哈哈一笑,神采飞扬,油光满面。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大人看起来倒是比往常年轻了三五岁。

    谢氏同样是精神饱满,满脸堆笑。从今以后,她就是侍郎夫人,出门做客也会被众多夫人太太奉承。

    可以说这是回京两年来,最让她得意的事情。

    难得的,她还冲顾玖笑了笑。

    “二姑奶奶回来了就好,快去厢房喝茶,你们姐妹都在那边。”

    “太太忙,我就先去厢房喝茶。太太若是有需要分担的,使人到厢房说一声就成。”

    “你是姑奶奶,府中的娇客,哪能让你分担。自有珊儿替我分担。”

    谢氏笑眯眯的,提起顾珊,满口都是蜜,甜得很。

    看来谢氏的确是将心思放在了顾珊身上。

    顾玖正准备起身去厢房喝茶,门房来报,说是三姑奶奶回来了。

    顾玖朝谢氏看去,顾玥是谢氏叫回来的吗?

    谢氏有点懵,嘀咕道:“她不是替赵二郎守孝吗,怎么回来了。”

    顾大人面色一僵,大好的日子,带孝的闺女回来,心里头难免有点膈应。就怕冲了他的喜气,给他带来霉运。

    他朝谢氏看去。

    谢氏忙摆手,解释道:“妾身没通知她,不知她怎么来了。”

    顾大人轻咳一声,“既然人都到了门口,还是请进来吧。总不能将人赶出去,被人说闲话。”

    谢氏有点担心,“会不会冲撞到老爷。”

    顾大人蹙眉,他也担心。

    顾玖出声说道:“父亲自幼读圣贤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身有正气,何惧他人冲撞。”

    顾大人一听,顿时大喜,心中赞不绝口。

    顾玖这番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

    虽然他读书当官,并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但是不妨碍他将这样崇高的理想按在自己头上,为自己呐喊张目。

    他朗声说道:“还是小玖说的对。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一身正气,何惧冲撞。来人,将三姑奶奶请进来。”

    下人得令。

    谢氏朝顾玖看去,心想顾玖果然牙尖嘴利。话还能这么说,了不起。

    片刻后,顾玥被请到花厅。

    顾玥瘦了,也长高了点。看上去瘦瘦高高,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倒显得楚楚可怜。

    “拜见父亲,母亲。得知父亲升官,女儿特意回来道喜。希望没有冲撞到父亲的喜气。”

    “无妨!”

    顾大人经过顾玖的劝慰,这会果然是一身正气,毫无惧色,更无厌恶。还对顾玥笑了笑。

    顾玥一脸感动莫名,“女儿就知道,还是父亲母亲待我最好。这是女儿为父亲准备的一点心意,请父亲笑纳。”

    顾大人收下礼物,“你有心了。和你二姐姐一起到厢房喝茶。”

    顾玥转身,朝顾玖看去,“见过二姐姐。二姐姐更美了。”

    “三妹妹真会说话。父亲和太太都忙,我们就别打扰,先去厢房说话。”

    “我听二姐姐的。”

    谢氏又叮嘱了几句。

    两姐妹一起走出花厅,前往厢房。

    “三妹妹这些日子还好吧。”顾玖随口问道。

    顾玥抿唇一笑,“挺好的,多谢二姐姐关心。”

    顾玖还是不太习惯顾玥斯斯文文说话的样子,同过去差距太明显了。

    过去那个咋咋呼呼,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顾玥长大了,多了城府,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

    “二姐姐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脏了吗?”

    顾玖摇头,“没有脏,很干净。”

    “那一定是因为我变丑了。”顾玥捂着半边脸,“我要替夫君守孝,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许久不曾上妆,脸上肌肤一定很干,我摸着都觉着粗糙了不少。”

    顾玖笑了笑,“三妹妹一如既往地爱美。”

    顾玥说道:“身为女人,哪能不爱美。二姐姐在王府一定过得很好吧,听闻公子诏回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二姐姐的好消息。”

    顾玖笑着说道:“不着急,总会有好消息的。”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厢房。

    顾珍也回来了,带着才满百天的孩子。

    顾珍生了个哥儿,胖嘟嘟的,看上去虎虎的,很是可爱。

    “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洗三的时候,顾玖去了许家看望顾珍和孩子。那时候还是小小软软的一个孩子,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聪明劲。

    顾珍抱着孩子,问顾玖,“二妹妹要抱抱吗?”

    “我能抱吗?”

    顾玖有点心虚,她真的不会抱孩子。

    “没事,随便抱。这小子皮糙肉厚,摔在地上哭两声就没事了。”顾珍很爽快。

    顾玖小心翼翼地从顾珍手里抱过孩子,还挺沉的。

    “得有十几斤了吧。”

    顾珍笑了起来,眼中透着慈爱和幸福,“前几天才称了重量,足有十五斤。”

    百天的孩子这么重,难怪虎虎的。

    “虎哥儿,我是二姨啊!”

    顾玖逗着孩子玩。

    虎哥儿盯着她观察了几秒钟,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头发。

    力气大到顾玖呼痛。

    “哎呀!”

    顾珍急了,赶紧小心掰开孩子的手,“这孩子,现在最喜欢抓头发。二妹妹,你没事吧。”

    顾玖终于摆脱了小屁孩的蹂躏,揉揉头皮,笑着说道:“没事。你看我头发乱了吗?”

    “乱了点,我让丫鬟进来给你从新梳妆。”

    “不用那么麻烦,稍微整理一下就好。”

    顾玖叫青梅为她整理头发。

    顾珍将孩子交给奶娘,苦笑一声,“这孩子,现在是见着什么都要抓在手里。还喜欢抹人一脸的口水。”

    顾玖笑了起来,“大姐姐没少受罪吧。”

    “别提了。我的头都快被他抓秃了。”顾珍幸福的笑着。

    孩子就是天使,给人带来欢笑。

    等孩子再长大一点,又是天使又是恶魔。

    恨不得将死孩子狠揍一顿,等揍完了看着孩子哭兮兮的模样又后悔,觉着自己太暴力了。提醒自己下一次只讲道理绝不动手。

    结果等到下一次,该动手的还是要动手。因为孩子实在是太讨打了。

    养孩子的日子,就是鸡飞狗跳,外加欢声笑语。

    顾玥陪着大家一起笑,说道:“说起来,还是大姐姐福气最好。成亲几个月就有了身孕,而且一举得男。”

    顾珍瞥了眼顾玥,话中有话地说道:“该我的福气,别人抢也抢不走。不该自己的福气,抢来也没用,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玥低头一笑,“大姐姐就这么记恨我吗?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记得。”

    “提醒三妹妹一声,那些事情也才过去两年,不长。我记性好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忘记。”

    顾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玥。

    顾玥伸出手,逗逗孩子,装似随意地说道:“大姐姐能有今天,说起来也要感谢我。如果当初嫁到海西伯府的人是你,你还能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吗?”

    顾珍最讨厌顾玥这一点,就像是她今日的幸福,全拜顾玥所赐一样。

    她冲顾玥说道:“我没你心黑手辣,我心存感恩之心,无论嫁到哪里,我都能像今日这般开怀大笑。”

    顾玥讥讽一笑,“大姐姐生孩子生傻了吗?你问问二姐姐,一个女人嫁了人,到了夫家,真以为靠着感恩之心就能把日子过好?

    做了人家的儿媳妇,心里头没点成算,平日不为自己打算,真以为日子能长长久久和睦平安?往后还是几十年的时间,大姐姐,下结论别太早,当心被打脸。”

    顾珍脸色一垮,“三妹妹,你是见不得我有好日子过,是吗?”

    “我是提醒大姐姐,多个心眼,别整天只知道傻乐。”

    “我的事情你少操心。”

    顾玥伸出手,打量着自己的指甲。没擦指甲油,但是她一直好好保养着,十根手指头,指甲修建得整整齐齐,圆润可爱。

    她对顾珍说道:“大姐姐,我真没空操心你的事情。只是今日难得碰面,所以好心提醒你几句,你就甩脸子给我看。姐妹情谊,果然廉价。”

    顾珍轻蔑一笑,“你心里有姐妹情谊四个字吗?我们五姐妹,哪个没被你踩过?当初在西北,二妹妹落水重病,不就是你干的。你还有脸说姐妹情谊四个字,真是恬不知耻。”

    顾玥脸色一僵,很难看。

    顾珍得意一笑,论揭短,顾玥大把的黑历史。任何一件事拿出来说,都能啪啪啪打顾玥的脸。

    顾玖揉揉眉心,问青梅,“整理好了吗?”

    青梅收起篦子,“已经整理好了。”

    顾玖伸出手,摸摸头上,果然之前被扯起来的头发已经服帖的贴在头皮上。

    她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大姐姐,三妹妹,每次见面你们二人总要争执一回。

    我也不劝你们,估计劝了你们也听不进去。

    正如三妹妹说的那句话,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了,大家何必急在此时。

    到底谁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如拭目以待。待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再来讨论一番,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顾珍笑了起来,“二妹妹说的有理。过几年,等我家三郎回来,我再给虎哥儿添两个弟弟妹妹。

    不知三妹妹有何打算?等开了年,你的一年之期就到了。届时三妹妹是回娘家,还是继续留在海西伯府?

    伯爵府富贵人家,三妹妹最爱富贵,不如继续留在海西伯府,再从本家亲戚里过继一个孩子得了。”

    顾玥冷冷一笑,说道:“多谢大姐姐替我操心。我到底是回娘家,还是继续留在海西伯府,等到明年你就知道了。你何必急在这个时候。”

    “那我就拭目以待。”

    顾玥抿唇一笑,“恐怕会让大姐姐失望。”

    顾珍偷偷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顾玥有什么可得意的,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谢家来人了。

    众人都感到意外。

    不是和谢家断了联系吗?谢家人怎么好意思今日上门?难不成是来打秋风的。

    顾玖吩咐小翠,“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玥听到谢家人来了,就低着头,神情不明。

    顾珍朝她看去,“三妹妹,你怎么不说话。谢家可是你的亲舅舅家,你不出去看看吗?”

    顾玥哼了一声,“我身上带孝,怎能随便出去。大姐姐莫要说笑。”

    正说着话,小翠从外面回来。

    “谢大太太带着人上门,说是要恭喜老爷升官。可是见到老爷后,又说要让八少爷负责,好像是八少爷轻薄了谢家的姑娘。”

    “荒唐!”顾玥呵斥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今天登门,一进门就攀扯八弟,我看他们分明是来找茬的。”

    顾玖说道:“还是三妹妹看得透彻。只是八弟怎么会和谢家人扯上关系。”

    顾玥哼了一声,“谁知道。说不定是谢家人故意栽赃陷害。”

    顾玖点点头,“三妹妹说得有理,我们坐在这里不过是胡乱猜测。不如随我去前面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珍应声,“同去。”

    她将孩子交给奶娘嬷嬷照看,果然跟着顾玖来到前面花厅。

    顾玥自然也跟在后面。

    还没进门,就先听到谢太太马氏的大嗓门。

    “妹妹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你家顾珙轻薄了我家丫头,无论如何,也该给个说法才对。”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不用看都知道顾大人此刻一定是脸色铁青。

    她指着马氏怒道:“嫂嫂,你别血口喷人,胡乱攀咬。今日是我家老爷大喜的日子,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妹妹,你就赶紧带着人出去。改日我自会去看望你。”

    马氏盯着谢氏,“我也不想做恶人,不想坏了妹夫大喜的日子。可是我更担心妹妹你,转头就将说过的话给忘了。还有,我可没有胡乱攀咬。你把顾珙叫来,我闺女同他对质。

    “荒唐!竟然敢到本官府上闹事,还敢牵扯本官的子女,真当本官不敢治你们罪吗?”

    顾大人恼怒无比。

    谢茂死了,他以为从此摆脱了谢家这门亲戚。

    哪想到,才过了两年,谢家就敢上门。

    一直沉默地谢实站出来,“顾大人无需恼怒。到底是我们胡乱攀咬人,还是确有此事,将贵府老八叫出来,一问便知。”

    顾大人呵呵冷笑,“你现在在楚王府当差?”

    谢实面无表情地说道:“承蒙楚王看得上,为楚王马前卒。”

    “你以为你靠上了楚王,就能和本官叫板吗?”

    谢实不卑不亢,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下官从未这么想过,顾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想替自家妹子讨个公道而已,还请顾大人不要包庇纵容顾珙。”

    “放肆!”

    顿了顿,顾大人平复内心的怒火,“来人,将八少爷叫来。本官今日就在这里和你们对质。若是敢攀咬我儿,我定饶不了你们,等着吃官司吧。”

    没多久,顾珙被请到花厅。

    同来的还有顾琤。

    “父亲!”

    “孽子!谢家说你轻薄了他们家闺女,此事当真?”

    顾大人指着顾珙怒问。

    顾珙抖了抖,先是怕后是怒,大声说道:“什么轻薄,胡说八道。我只是见她被人撞倒,伸手扶了把,之后亲自将人送回家。凭什么做好事还要被冤枉,还是不是人?谢媛,你给我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第302章 打一架

    谢媛躲在谢太太马氏的背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被顾珙指名点姓,她浑身哆嗦,眼看着就哭了出来。

    她光哭不说话,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见了,一定会误会她受了天大的欺负,却碍于各种原因不敢说出来。

    顾珙是个火爆脾气,“你哭什么哭?我有把你怎么样吗?你把话说清楚,那天我到底有没有轻薄你?”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谢媛哭得越发厉害。

    谢娉跳了出来,“顾珙,你别欺人太甚。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将姐姐送回家,你还拉了她的手,还将她搂在怀里。这不是轻薄是什么?”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谢娉,你别仗着我不打女人,你就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顾珙这个暴脾气,气死他了。

    “你要揍谁?”谢实厉声质问顾珙。

    顾珙有些怕谢实,谢实历练了两年,极有气势。

    顾琤蹙眉,“谢实,你想如何?老八好心送谢媛回家,结果却被污蔑轻薄谢媛。按理,应该是我们顾家问你们谢家讨要说法。”

    谢实冷笑一声,“姑娘家的名誉多重要,顾琤,你难道不知道吗?大庭广众之下,媛妹妹被顾珙轻薄,街坊邻居们全都看见了。等到明年媛妹妹说亲的事情,此事定会被人翻出来。你说,媛妹妹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荒谬!”顾珙气得大叫,“谢实,我本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也会血口喷人。你们谢家人真龌龊,不就是想让我负责,娶了谢媛。我告诉你们,做梦。”

    谢实呵呵冷笑,抬手,就朝顾珙的脸上打去。

    “敢在我们顾家动手,真当顾家无人吗?”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顾珽,跳起来,就朝谢实背上踹去。

    谢实听到背后有风,急忙躲开。一回头,就同顾珽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从大厅打到院落,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也难以分出高下。

    顾珙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三哥竟然会帮我出头?”

    看来三哥也没那么讨厌他嘛。

    顾琤瞪了他一眼,“你惹出来的麻烦事,你自己解决。”

    顾珙哇哇大叫,“谢媛,你说实话,我到底有没有轻薄你?”

    谢媛依旧只知道哭,不肯说话。

    “荒唐,放肆!”

    顾大人看着院子里打生打死的两个人,气的拍桌子。

    谢氏也叫道:“赶紧将人拉住,不能再打了。”

    顾大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去,试图拉开两个正在打架的人。

    谢太太马氏哭哭啼啼,“我命苦啊。你们顾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你们连孤儿寡母都不肯放过,你们是想赶尽杀绝吗?”

    “嫂嫂休要胡说八道。事情究竟如何,可不能光听你们的片面之词。”谢氏怒斥马氏。

    马氏拉扯着谢媛,“你告诉你姑母,顾珙到底有没有轻薄你?你说啊。你哑巴了吗?”

    顾娉也在凑热闹,“姐姐,你快说。有母亲和哥哥替你做主,不怕顾家不认账。”

    谢媛咬着牙,张嘴欲言。

    “谢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定能找出那日的目击证人。等目击证人找到,谢姑娘,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玖从门外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家母女。

    谢媛哆嗦了一下。

    马氏愣了愣,“你是顾玖!”

    “放肆!”方嬷嬷站出来,“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又是未亡人,就不与计较。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马氏嘴角抽搐,“好大的威风啊!”

    顾玖轻声一笑,“身为皇孙妻,岂能不威风。谢太太,你说对不对。”

    马氏有点心虚。

    顾玖又朝谢媛看去,“谢姑娘,想好了要怎么说吗?”

    “姐姐,你别怕。那天的事情我有亲眼看到,顾家赖不了。”谢娉给谢媛加油鼓劲。

    顾玖朝谢娉扫了眼,“这位是娉姑娘?娉姑娘说,你亲眼看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请问,你是在何处何时看见?当时你在做什么?”

    谢娉说道:“我就在家门口看见的,我当时什么都没做。”

    “一派胡言。”顾玖嗤笑一声,“你说你在家门口看到,你们谢家的门房干什么吃的,能容你一个大姑娘在门房逗留?你都能看见的事情,你家门房看不见,瞎子吗?你无事可做,跑到门房逗留,你当在座的都是三岁小孩吗?”

    谢氏暗暗点头,顾玖的分析有道理。

    就连站在门外面的顾大人也深觉有理,他重新走进大厅,指着谢娉,怒道:“胆敢做伪证冤枉本官的儿子,当心吃官司。杀威棒之下,不信你不老实招供。”

    谢娉浑身哆嗦,紧接着放声大哭起来。

    “我没说谎,我真的没说谎。那天,我在院子里听到下人说姐姐被一个男的送回来,我好奇,就偷偷上了院墙。全都是我偷看到的。我没说谎。”

    顾玖轻蔑一笑,“原来谢家的院墙,连个姑娘家都能随便爬上去。谢太太,本夫人十分怀疑你们谢家的门禁到底严不严实。可别阿猫阿狗都能翻墙进去,轻薄了谢媛姑娘,结果你却攀咬到顾珙身上。”

    马氏急得跳起来,“顾……”

    “嗯?”方嬷嬷怒目而视。

    马氏赶紧改口,“诏夫人,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我们谢家的门禁是很严的,娉丫头的事情只能说是意外。”

    顾玖轻声一笑,“是不是意外不重要。谢太太如果识趣,现在带着人离开,顾家也懒得同你们计较。

    如果你们非要栽赃陷害,胡乱攀咬,抱歉,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来人,回王府叫上七八十个侍卫,给本夫人查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珙到底有没有轻薄谢媛姑娘。”

    “我说!”谢媛哭着,终于开了口。

    顾玖抬手,白仲自觉地退回到她身后站着。然后又对宋正使了个眼色。

    宋正心领神会,去院落里分开打生打死的两人。

    “谢姑娘,事实到底如何,你说吧。”

    顾珙从外面跑进来,“谢媛,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顾大人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本官晚些时候再收拾你。”

    顾珙顿时缩起来,不敢嚣张。

    谢媛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面对众人的目光,心里头惴惴不安。

    谢太太马氏拉着她,“媛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啊。”

    谢媛点头,然后说道:“那天我带着丫鬟去街上,结果被人冲撞,跌倒在地。的确是顾珙将我扶起来,并且送我回去。期间,我们也说了不少话,还相约日后再见面。”

    众人齐齐朝顾珙看去。

    顾珙有点心虚,“我只是见表妹可怜,不忍心拒绝她,所以答应将来再见面。”

    谢媛伤心地看着顾珙,“你这么说,我半点不意外。毕竟今日之事,谁都没想到。”

    顾珙躲闪着谢媛的目光。

    谢媛继续说道:“他送我回家,在门口的时候,我请他进门喝茶,他不肯。因为台阶湿滑,我没踩稳,跌倒了。幸亏顾珙接住我,没让我摔在地上。娉妹妹看见的应该就是这一幕吧。”

    “啊?”顾娉捂着嘴,“原来是这样吗?我只当顾珙轻薄了姐姐,还替姐姐臭骂了他一顿。”

    顾珙冲谢娉龇牙,“不了解实情就敢冤枉我,我看你才是罪魁祸首。”

    谢娉缩起脖子,“我只是将自己看见的说出来,难道有错吗?”

    谢媛摇头,“娉妹妹没有错,有错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及时将真相说出来,是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有今日这番折腾。顾大人,诏夫人,你们若是要治罪,就治我一个人的罪。请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顾玖意味深长地说道:“谢姑娘果然是个明白人。”

    谢媛这番说辞,配合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不会让人觉着讨厌,反而会让人生出怜惜之心。

    顾珙抓着头,有些自责,还有点不好意思,“媛妹妹,这事我也有错。我不该一来就质问你。你可有吓到?”

    谢媛面色平静地摇头,“多谢关心,我没事。”

    顾珙越发不好意思。

    顾玖低头,讥讽一笑。

    对付顾珙这种愣头青,谢媛三两招就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到底是男人太蠢,还是女人心眼太多?

    “都说清楚了吗?”

    顾珽擦着红肿的嘴角,从外面走进来。

    宋正凭一己之力,终于将打生打死的两个人给分开了。

    顾珙跳起来,“多谢三哥。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全都是误会。”

    “哼!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点说清楚。害我同姓谢的打了一架。”顾珽很不满,冲顾珙亮了亮拳头。

    顾珙心想,之前果然是他错觉。三哥一如既往的对他不假辞色。

    顾玥站在屋檐下,冷漠地看着一切。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走进大厅。

    她朝谢实看去。

    谢实站在院子里,伸出手擦着嘴角的血丝,顾珽下手太黑了,专门往他脸上招呼。

    当然,顾珽也没占到便宜。

    只是顾珽在军营当差,脸上有痕迹也没关系,军中又不看脸。

    可他在王府当差,这副模样,如何能够见人。

    接下来几天,他只能告假。等到脸上的红肿淤青消掉,才能去当差。

    他与顾玥四目相对,瞬间,又移开了目光。

    两人没有一句交流,却都知道彼此的想法。

    谢实低头,自嘲一笑。然后大步朝大厅走去。

    顾玥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神情复杂。可是最终她都没说一句话。

    谢氏指着马氏,“嫂嫂,今天全都怪你。你若是事先将事情问清楚,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马氏大哭出声,“我为自己的闺女讨公道,莫非还有错吗?妹妹啊,你如今贵为侍郎夫人,可不能嫌贫爱富,忘了娘家人啊。”

    谢氏气得浑身发抖,“休要胡说八道。”

    顾大人厉声呵斥,“都闭嘴!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看在亲戚的份上,本官今日就不计较你们的过失。识趣的,赶紧离开。”

    马氏愣住,似乎还不想走。

    顾大人眼一瞪,“怎么着,还想留下来喝酒吗?”

    马氏谄媚一笑,“顾妹夫,你看都快到中午了,不如顺便就留我们一家人喝了酒再走。两家毕竟是亲戚嘛。”

    顾大人呵呵冷笑,“免了!本官不招待不速之客。”

    马氏尴尬,却没放弃,打算厚着脸皮留下来。

    谢实第一个不耐烦,“事情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赶紧回家。母亲,休要丢人。”

    马氏见谢实板着脸,似乎是生气了,于是打消了留下来的想法。

    她说道:“那,那就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回家。”

    谢实走在前面,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马氏冲谢氏笑了笑,“妹妹,有空记得回娘家看看。你毕竟是从谢家嫁到顾家,谢家是你的根啊。”

    谢氏翻了个白眼,“多谢嫂嫂提醒我。”

    马氏乐呵呵的,“不客气。”

    谢娉生怕顾玖找上她,急匆匆地离开。

    谢媛走在最后面,一副落寞伤心的样子。

    顾珙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谢媛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不肯说出来。然后扭着头,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顾珙生气。

    他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一气之下,干脆一走了之,回房喝酒去。

    顾大人怒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顾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顾大人似乎要揍他。

    此时不跑,要等何时。

    顾珙脚下抹油,跑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顾大人追不上,叫下人追,也追不上。气得心口发痛,“孽子,孽子!本官真是家门不幸,才会生出这个孽子。”

    “老爷消消气。等吃完酒席再教训他也不迟。”谢氏安抚顾大人。

    顾珙这一回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好好的酒席被人看笑话,的确该打。

    顾大人哼了一声,冲谢氏撒气,“看看你们谢家人,干的什么好事。专门挑选本官大喜的日子上门闹事,分明是成心不给本官面子。欺人太甚。若非看他们是孤儿寡母,本官定不会就此罢休。”

    谢氏委屈起来,“什么我们谢家人。妾身自嫁给老爷的那天起,就是顾家人。老爷这回真正冤枉了我。”

    顾大人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谢氏擦了擦眼泪,冲众人说道:“没事。都去招呼客人吧,别让人看笑话。”

    顾玖起身,准备回厢房。

    她走出大厅,见顾玥站在屋檐下,有些奇怪,“三妹妹一直站在这里吗?为何不进去?”

    顾玥说道:“我身上有孝,怎能随意进去。反正有二姐姐在,事情肯定能解决。就算解决不了,大不了以势压人,也能叫谢家知道好歹。”

    顾玖上下打量顾玥,总觉着顾玥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有异样。

    顾珍讥讽一笑,“三妹妹口口声声说身上带孝,不能冲撞人。那为何今日还巴巴地回娘家?难道不知道会冲撞了父亲的喜气吗?”

    顾玥冲顾珍咧嘴一笑,“父亲身为朝廷命官,一身正气,自然不怕我冲撞。”

    说完,她扭头就走。

    顾珍哼了一声,嘀咕道:“都这个时候,还敢嚣张。二妹妹,你瞧着吧,她肯定又憋着什么坏水。”

    “她要等到明年才会回娘家,等明年再说吧。”顾玖不太在意地说道。

    顾珍问道:“二妹妹笃定她会回娘家?”

    顾玖点头,“她还那么年轻,要她守寡一辈子,岂不是太过残忍。她自己肯定也不乐意继续留在海西伯府。一个寡妇,在夫家是没有话语权的。”

    顾珍深以为然。

第303章 等一个人

    顾大人给周家下了请帖。

    本来没报希望的,没想到周家很给面子,竟然提着礼物上门贺他升官。

    把顾大人高兴得跟什么似得。

    朝中两大家族,一个孙家,一个周家,屹立朝中上百年不倒。

    两家在官场关系盘根错节,平日里看着好像没有不怎么样,家族这些年也没有实权人物。

    等真的遇到事情,才会发现这两家在朝堂上的能量大得惊人。

    就比如先太子妃,如今的楚王府太妃孙氏,就出自孙氏一族。

    她要是犯了事,被抓住,天子会处死她,但是不会动孙家。最多就是孙氏的父兄罢官去职。

    孙家和周家,都是靠自家子弟的才学能力立足朝堂,而非靠着姻亲。

    他们不仅不靠姻亲,反而会和姻亲保持距离。

    能弄死这两个家族的人,只有他们自己。除非家族内讧,外人很难撼动两大家族。

    周家做人做事向来低调,今日上顾家贺喜,着实出人意料。

    顾大人将周家人安顿好,兴奋之后,冷静下来。问马师爷,“侯府要同周家结亲了吗?”

    马师爷点头,“听说是的。”

    “那位周姑娘答应了?”

    “下官也不太清楚。不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家长辈答应了,周姑娘一个人反对也没用。”

    顾大人点点头,“周家姑娘堪为宗妇。先头的贾氏,身子骨太弱,单就这个原因,就不该娶为宗妇。”

    “大人说的对。也不知当年侯府是怎么想的,竟然昏了头,退了周家的婚事,娶了贾家的姑娘。”

    顾大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年轻人,贪花好色,难免的。吃了教训后,总算长进了一点,知道娶妻娶贤。当年本官要是在京城,肯定会拦着顾瑞娶贾氏女。”

    “还是大人明智。”

    马师爷拍了顾大人一记马屁。

    顾大人很是得意。完全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其实他纯粹就是嘴炮,说说而已。当年他真要在京城,百分百没胆子干涉侯府的事情,只会一味的附和。

    马师爷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聪明的没有拆穿顾大人。让顾大人保持愉悦的心情。

    这是身为师爷的本分。

    侯府的姑娘们陪着周姑娘一起到厢房喝茶。

    “小玖妹妹,听说谢家人来过,闹得厉害吗?”

    “还好,都解决了。”

    顾琪朝顾玥看去。

    顾玥则好奇地打量周姑娘。

    上次侯府宴请,她没去。但是她听说了周家同侯府的事情。

    这位周姑娘,模样不俗,同先头的贾氏,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不过贾氏气质柔弱,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顾玥心头恶毒的猜测,顾瑞一定是喜欢柔弱的女子,不喜欢周姑娘这种端庄大气的女子。

    她低头,讥讽一笑。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这位周姑娘真要嫁给顾瑞,肯定得吃苦头。

    总之,在顾玥心目中,凡是嫁了人的女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算小夫妻和睦,必定会有妯娌小姑婆母为难。整日里受那闲气,好好的夫妻关系也会变得一地鸡毛。

    若是夫妻不睦,那就更惨了。

    通房丫鬟,姨娘,戏子,外室,一出接着一出。从成亲那一天开始,生活就是煎熬。

    顾玥心想,周姑娘要是嫁了顾瑞,必定是第二类,夫妻不睦,各种小妾添堵,还有婆母刁难。

    总之啊,大家的婚姻生活都不幸,顾玥心里头就平衡了。

    她看着周姑娘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怜悯和惋惜。

    周姑娘很奇怪,她与顾玥头一回见面,连话都没说过,对方为何要用怜悯惋惜的目光看着她。

    她很可怜吗?

    周姑娘有些不高兴。

    她觉着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怜悯。顾玥未免自作多情。

    她撇过头,就没理会顾玥。

    顾玥心头冷哼,好生无礼。所谓的端庄大气,全都是骗人的吧。

    顾玖问顾琪,“玫姐姐今日不来吗?”

    “代侯府今天走亲戚吃酒席,玫姐姐托人给叔父送来礼物,她就不来了。”

    “玫姐姐有心了。她没事吧。”

    “没事。上次小玖妹妹替玫姐姐出头,我们都要谢谢你。你不知道,大伯母得知此事,很是生气。亲自上代侯府替玫姐姐撑腰。代侯府老夫人出面,好说歹说,才让大伯母消了气。”

    顾玖闻言,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大夫人小魏氏最最心疼玫姐姐,得知玫姐姐在代侯府受了委屈岂能不怒。

    顾琪又说道:“只是可惜,曲家人依旧住在代侯府。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玫姐姐还需要打起精神应付那家人。”

    顾玖说道:“应付曲家人,难不到玫姐姐。”

    “说的也是。”

    顾琪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让丫鬟扶着出门散散步。

    “周姑娘喝茶。”

    顾玖招呼她,“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周姑娘见谅。”

    “诏夫人客气。”周姑娘很客气。

    顾玖打量她,“我该道一声恭喜吗?”

    周姑娘愣了下,接着摇头笑笑,“诏夫人说笑了。”

    顾玖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真的很意外你会上门做客。”

    周姑娘随口说道:“我随叔父上门做客,就当认个门。”

    顾玖没有寻根究底。

    得空,顾珍拉着顾玖,悄声问道:“周姑娘是怎么回事?她要嫁给顾瑞大堂哥吗?”

    顾玖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见顾琴朝她们张望,她便招手,叫对方过来。

    顾琴凑到顾玖身边。

    顾玖问她:“周姑娘同顾瑞大堂哥是怎么回事?这门亲事要做吗?”

    顾琴小声说道:“周家同我们侯府,都一力促成这门婚事。大哥也在努力争取。只是周姑娘,还是没松口。我听说周姑娘的母亲即将上京主持婚事。估摸着,等周姑娘母亲到京城后,婚事就会定下。”

    顾珍一脸古怪地说道:“既然迟早要嫁给顾瑞大堂哥,周姑娘这会还坚持什么?”

    顾玖倒是能理解周姑娘的坚持,她说道:“自然是坚持该坚持的事情。有些事情,虽然结果已经注定,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尤其是男女婚事,态度很重要。”

    顾琴笑了起来,“小玖妹妹说的的话,同母亲差不多一个意思。母亲也说,周姑娘是在摆姿态,要用这种手段端正大哥的态度。大哥以前就是对婚事太随便了点,说退婚就退婚,说成亲就成亲。这回不能再向上次那样随便。”

    顾珍恍然大悟,“这么说,周姑娘还是愿意嫁给顾瑞大哥?”

    顾玖朝周姑娘打望了一眼,说道:“或许吧。有些人注定要做夫妻,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一起。”

    “如此一来,很快就能吃到顾瑞大堂哥的喜酒了。”

    顾琴笑道:“可能要先吃顾琤的喜酒。”

    顾琤同胡姑娘已经定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

    听说谢氏为顾琤准备了一万两的聘礼,显然对未来儿媳妇很重视。

    午时,准时开席。

    大家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吃过酒席,谢氏叫上顾玥,顾珊两姐妹到芙蓉院说话。

    又派人将顾珙叫来。

    顾珙还有些心虚。

    “母亲!”

    谢氏冷冷地扫了眼顾珙,“你和谢媛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了她。”

    顾珙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儿子没看上谢媛表姐。她比我大,我怎么会看上她。”

    顾玥哼了一声,“女大三,抱金砖。八弟,你没听说过吗?”

    顾珙涨红了脸,“三姐姐,你可别胡说。而且她也没有大我三岁。”

    “母亲,你瞧瞧八弟这样子。我看啊,他和那个谢媛,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顾玥唯恐天下不乱。

    顾珙急得跺脚,“三姐姐,过去你有什么事,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如今你却处处为难我,是何道理?”

    顾玥轻声一笑,“八弟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头。八弟对我的坏,我同样记在心头。”

    顾珙变了脸色,“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你把话说清楚。”

    顾玥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珙,“我和你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样子,至于吗?”

    “好了,都少说两句。”

    谢氏出言制止姐弟二人的争论,她问顾珙,“你和谢媛,真的没事?”

    顾珙指天发誓,说自己同谢媛绝对没有超越血缘的关系。

    谢氏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要是有的话,赶紧断了。你父亲对谢家的态度,你是亲眼看见的。

    因为你大舅舅过世,你父亲不再追究谢家。可是不等于你能娶谢家的姑娘为妻。

    你要是对谢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心里父亲打断你的腿。”

    顾珙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道:“我听母亲的,我肯定不乱来。以后出门,我都避开谢家走。”

    谢氏挥挥手,叫他下去。

    顾珙如蒙大赦。

    谢氏喝了一口茶,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她打量顾玥,“这些日子,你婆母可有为难你?”

    顾玥摇头,“不曾为难女儿。”

    谢氏轻微抱怨,“当初就该按照我的意思,直接将嫁妆拉回来,你也不用在海西伯府受一年的苦。我瞧你都瘦了,海西伯府肯定苛刻了你的饮食。”

    顾玥小声辩解道:“因为守孝,每日茹素,才会清减。”

    “年纪轻轻,还在长身体,怎么能天天吃素。今日我让厨房特意给你炖的鸡汤,你喝了吗?”

    顾玥一脸感动,“女儿喝了鸡汤,很好喝。多谢母亲关心。”

    谢氏摆手,“等明年一年之期一到,你赶紧带着嫁妆回来。你的嫁妆都还在吧?”

    顾玥攥着手绢,“大部分物件都还在,只是嫁妆银子没剩下什么。”

    “几千两嫁妆银子,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都用到哪里去了?”

    顾玥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她呜咽道:“还不是被找二郎给糟蹋了。他抢了我的银子,到外面花天酒地。我怕母亲担心,就没敢说这件事。”

    “欺人太甚!”谢氏拍着桌子,心头大怒。

    要是海西伯夫人在场,她定要同对方理论理论。

    “母亲息怒。好在别的物件都被女儿收起来,没有被糟蹋。”

    顾玥转过头来,又开始安慰谢氏。

    顾珊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姐夫过世的时候,我去姐姐房里,房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样好东西。原来全都收起来了。三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却瞒着家里,实在是不应该啊。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银子如今也追不回来了,真是可惜。”

    谢氏也觉着很可惜。

    不过气了会,她又想开了。

    “好在赵二郎已经死了,再也不能作恶。”

    顾玥拿着手绢擦拭眼角,“自嫁到海西伯府,夫君过世的这些日子,竟然是女儿过得最平静安宁的时光。女儿悔不当初,没听父母亲前的劝解,执意要嫁给赵二郎。女儿当初真是眼瞎。”

    顾珊侧目而视,真是罕见啊。

    顾玥竟然会承认自己眼瞎,果真转了性子。

    谢氏又感慨又心疼,“现在悔悟还来得及。你还年轻,又没生养,等到明年,我拖侯府替你说一门亲事。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顾玥站起来,深深一拜,“多谢母亲。女儿不孝,这些年,让母亲操心了。”

    “说这些做什么,坐下吧。”

    顾玥嗯了一声,柔柔弱弱地坐下。

    谢氏接着又说道:“忙完了顾琤的聘礼,接下来又该忙珊儿的嫁妆。好在木材已经备齐,等到开春就可以请木匠上门打家具。针线布匹,等到婚期临近的时候准备也不迟。不过珠宝首饰得早点准备。”

    顾玥抓着手绢,紧了紧。

    转眼她的手又松开,她抿了抿唇,说道:“听闻京城新开了一家珍宝斋,里面的珠宝首饰,款式新颖独特,

    而且每个款式,最多只有十套。若是肯出高价,还能定制独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首饰。

    珊妹妹品貌出众,才学又好,定能许配上等人家。

    我认为,该给珊妹妹准备一套独一无二的头面首饰,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顾珊笑了起来,“多谢三姐姐关心。珍宝斋我也听说过,不过里面的首饰太过昂贵,置办嫁妆,不用如此破费。”

    顾玥抿唇一笑,“四妹妹怎么能这么说。正因为准备嫁妆,才要舍得花钱,多置办点贵重的物件。而且母亲早就替你做好了预算,你还担心钱不够用吗?”

    顾珊朝谢氏看去。

    谢氏轻咳一声,“玥儿,你四妹妹的嫁妆我自会替她操心。你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顾玥点头,“女儿明白了。还剩下最后几个月,女儿一定会安分守己,不给母亲添麻烦。”

    “你果然长大了。折腾了这么一圈,好歹算是有点收获。”谢氏很欣慰。

    顾玥飞快的瞄了眼顾珊,眼神阴沉沉的。

    顾珊没注意到顾玥的眼神,她在想自己的嫁妆。

    她早就得到消息,说是谢氏给她准备了四万两嫁妆。

    她一直没敢问,怕失望,也是不好意思问。

    而且她婚事还没定下来,这个时候问嫁妆不合适。

    不过看顾玥的反应,很有可能四万两的传闻是真的。

    谢氏乏了,打发两姐妹出门。

    顾玥没有逗留,辞别谢氏还有顾大人,就坐上马车启程回海西伯府。

    马车在大街上慢悠悠的前进。

    她突然敲响车壁,吩咐车夫,“去布庄,我要带几匹布回去。”

    车夫听命行事,调转方向,前往坊市。

    到了布庄,顾玥下车,吩咐车夫在门口等着,她可能要不少时间。

    车夫领命。

    顾玥带着丫鬟葡萄走进布庄。

    “掌柜的,有棉布吗?”

    “有有有,贵客里面请。”

    掌柜将顾玥请进后院。

    后院别有洞天。

    顾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吩咐葡萄在院子里等着,她独自走进待客的厢房。

    里面有一个人正等着她。

第304章 私会

    “表哥!”

    顾玥神情激动,饱含深情。

    她不顾矜持,扑进谢实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她的嗓音激动到发抖。

    谢实搂紧了她,紧紧的,“没被人发现吧。”

    顾玥连连摇头,“你放心,我一路都很小心,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她望着他,“表哥,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谢实没有说话,直接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忘我的纠缠,翻滚在床上。

    事毕后,顾玥就着热水,将自己全身清洗干净,保证不留下一点痕迹。

    谢实拿着毛巾,替她擦拭身体。

    年轻的肌肤,光滑细嫩,手感绝佳。

    他扬眉笑了笑,笑容未达眼底。

    他轻声问道:“是我厉害,还是那赵二郎厉害?”

    “表哥干什么替那个死鬼。那个死鬼别看长得人模狗样,根本就是一根银样镴枪头。哪里比得上表哥威武雄壮。”

    说完,顾玥转身,紧紧地贴在谢实的胸膛上。

    谢实心头火热,却强行压住内心的欲望,将她推开,“不行。你进来太长时间,会引起车夫怀疑。”

    顾玥咬着唇,“表哥,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谢实抬手,才是她脸颊上的水珠,“你等我消息,我来安排。”

    顾玥重重点头,又抱住他,“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已经死在赵二郎的棍棒下。这辈子,我的命都是你的,任你予取予求。等将来你成了亲,也别忘了我,好吗?”

    谢实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打量着她美好的身体。

    他郑重地问道:“要不嫁给我吧。”

    顾玥瞬间的愣神,惊喜,不敢置信,紧接着又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连累表哥。我是个不详的寡妇,你不能娶我。你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

    谢实自嘲一笑,“以我现在的家世,哪里能娶名门淑女。这件事你别急着决定,等你离开海西伯府后,再回复我也不迟。”

    顾玥张张嘴,问道:“你是真心的吗?”

    谢实反问,“需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顾玥甜蜜一笑,摇头说道:“我信你。只是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海西伯府。赵二郎该死,海西伯夫人同样该死。”

    谢实却说道:“赵二郎死,可以说是意外。海西伯夫人死,保不准会引来怀疑。我还是那句话,报仇不一定需要杀人,我也不希望你陷入官司中。”

    “那我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离开海西伯府,看着那一屋子的人和和睦睦吗?”

    谢实捏捏她的脸颊,“我来替你想办法,包你心满意足。”

    顾玥笑了起来,“表哥,你真好。”

    “你等我消息,切勿轻举妄动,否则将前功尽弃。”

    顾玥连连点头,“你放心,我最近都很乖,完全不惹事。我全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么乖,我该奖励你。可惜今日时间太晚了,等下一次,我们有一天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狠狠奖励你。”

    听到奖励二字,顾玥浑身颤抖,激动所致。

    她太激动了,激动到脸颊爆红,像是煮熟的鸭子。

    她忍不住催促道:“表哥快一点安排,我都快等不及了。”

    “这就等不及了,你可真是食髓知味。你忍一忍,我会尽快安排好下次的会面。”

    顾玥点头,穿戴整齐,确保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厢房。顺便买了几匹棉布回去。

    布庄小二同车夫拉家常,车夫谈兴正浓,恨不得一直谈下去。

    看到顾玥出来,车夫非常失望。心头抱怨,怎么不多挑一会。

    “我们走吧。”

    顾玥招呼车夫一声,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摇摇晃晃朝海西伯府而去。

    丫鬟葡萄缩在马车角落,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

    顾玥剜了她一样,“你怕什么?”

    “奴婢,奴婢……”

    葡萄怯生生的模样,她不敢将心里头的话说出口。

    顾玥沉下脸来,警告她,“收起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出不对劲,我扒了你的皮。”

    丫鬟葡萄赶紧低下头,将脸埋起来,万万不敢露出来给人看到。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

    回到海西伯府,顾玥先去给海西伯夫人请安。

    海西伯夫人对她淡淡的,既不关心她,也不会苛责她。

    反正还有几个月,等到一年之期满了后,顾玥连带着嫁妆就会回到顾府。

    将来她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同海西伯府半点关系都没有。

    顾玥只是守着规矩,尽到本分。

    至于海西伯夫人的态度,她是半点不在意。

    好也罢,坏也罢,也就那么回事。

    面子做足,她就离开了上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葡萄心神不宁,端茶,茶水溅出来。

    做针线活,针扎了手。

    铺床叠被,膝盖撞在床柱上,痛得她直掉眼泪。

    顾玥看不下去了,挥手,先将其他下人都打发出去。

    她招手,叫葡萄叫到跟前。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葡萄脸上。

    葡萄被打懵了。

    顾玥问她:“冷静了吗?”

    啪!

    又是一巴掌,还是同样的问题,“冷静了吗?”

    葡萄哭了出来,连连点头,跪在地上磕头,“奴婢冷静了,奴婢再也不敢犯错。”

    顾玥轻声一笑,将葡萄扶起来,“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天犯下无数次错。

    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心里头藏着事情吗。你是想害死我吗?

    我要是不能活命,死之前,一定会先扒了你的皮,顺便将你父母兄弟姐妹统统弄死。你知道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葡萄浑身颤抖,怕的。

    她再次给顾玥跪下,“少奶奶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改。求少奶奶开恩。”

    顾玥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丫鬟,我的事情从不瞒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意味着你离开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别人不会要一个背主的丫鬟伺候。记住了吗?”

    葡萄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

    “记住了就起来吧。准备热水,我要洗漱。”

    “奴婢遵命。”

    准备好热水,葡萄伺候顾玥洗漱。

    当脱下衣服,她看到顾玥后背上面的痕迹,唬了一跳。

    顾玥回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后背。

    她轻声一笑,咬着唇,娇嗔道:“他可真猛,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葡萄压低声音,不会比蚊子嗡嗡声更大。

    “少奶奶,这样好吗?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得了。”

    顾玥跨进浴桶,轻声说道:“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沉默了许久,葡萄问出心中的疑问,“感谢表少爷的办法有很多,少奶奶为何要用这种办法?这岂不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中。”

    顾玥自嘲一笑,“舍不得兔子套不住狼。我不将自己献出去,他又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帮我。”

    “将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维持这种关系吗?”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顿了顿,顾玥笑了起来,“你说我要是嫁给他,怎么样?”

    葡萄松了一口气,“挺好的。就怕老爷和太太不同意。”

    “在家从父,再嫁从己。我要嫁给谁,老爷和太太也管不了。”

    “那就好。奴婢就放心了。”

    顾玥摇摇头,真是傻丫头。

    真以为她会嫁给谢实吗?

    自从谢茂死了,谢家就败落下来。

    如今的谢家,要什么没什么。

    嫁给谢实,她能得到什么?

    诰命?没有。

    钱财?也没有。

    没有好处的婚姻,她要来何益。

    谢实靠着楚王殿下,这也算是一条路。

    只是楚王那边,能靠一辈子吗?

    顾玥胡思乱想,水都凉了,才从水桶里面起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得想办法一直吊着谢实,让他当自己的马前卒。

    ……

    宫里,同样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的人还有江燕。

    前些日子,她同李昭仪初次交手,输了一筹。

    被陛下冷落了数天。一直到今日,陛下也没有召她侍寝。

    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

    初冬的夜晚,很凉。

    丝丝寒风吹进来。

    江燕突然福至心灵,干脆躺在软塌上,对着窗口,不惧寒风。

    还不到天亮,不出意外她着凉了,还发起了高烧。

    她拖着病体,关上窗户,回到冰冷的床上,瑟瑟发抖。

    等到宫女发现她发烧,她已经烧了好一会。

    “不好了,淑仪娘娘发烧了。快去请太医。”

    “还要禀报贵妃娘娘。”

    宫人们分头行动,请太医的请太医,禀报薛贵妃的禀报薛贵妃。

    薛贵妃听闻江燕病重发烧,还伴有咳嗽,病得可不轻。眉眼一挑,话中有话地说道:“这个时候生病,差不多刚刚好。来人,寻机将江淑仪重病的消息传到陛下耳中。”

    “奴婢遵命。”

    江燕烧到神志不清,半睡半醒。

    她知道太医来了,也知道宫女给她灌药,还知道薛贵妃来看望她。

    可她就是没有丝毫力气,光是睁开眼睛就废了牛鼻子劲。

    更别提说话,摇头之类的动作。

    她有点后悔,不该吹那么久的夜风。别一病不起,就死在宫里了吧。

    真死了,那她死得可冤了。

    等于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她自嘲,想要笑话自己,却笑不出来。

    整个人都麻木了,脸颊也是僵硬的,浑身难受的紧。

    昏昏沉沉,也不知今夕何夕。

    等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她从眼睛缝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皇帝。

    陛下来看望她了,她喜极而泣。

    她的苦心没有白费,陛下来看望她,也就意味着陛下并没有放弃她。她还没有失宠。

    确定自己的办法见效后,江燕的病情飞快好了起来。

    几天后,已经彻底恢复,只是清瘦了些,却越发显得美艳动人。

    薛贵妃笑道:“你也算是因祸得福。陛下得知你病情好了后,很是高兴。叫你今晚侍寝。”

    江燕惊喜异常,“陛下真的召臣妾侍寝吗?”

    “自然是真的。你下去准备准备,一定要将陛下伺候好。”

    “那,李昭仪那里?”江燕不确定地问道。

    薛贵妃轻蔑一笑,“李昭仪那里你不用管,你只管伺候好陛下。”

    “臣妾明白。臣妾这就下去准备。”

    ……

    宁王带刘诏进宫面圣。

    他将刘诏当做护身符,指望着天子看在皇孙刘诏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

    最近又有许多御史没事干,专门逮着宁王弹劾。

    反正宁王素行不良,弹劾他,等于是政治正确。不用担心会出事。

    结果刘诏这枚护身符,完全没起作用。

    天子见到宁王,气不到一处来。

    这回他不动手,他动鞭子。

    直接抄起鞭子朝宁王身上抽打。

    宁王可不是老实人。见天子鞭子打了来,赶紧跑。围着大殿跑,还跑到龙椅边上。

    “逆子,给朕站住。”

    “父皇保证不打儿臣,儿臣就站住。”

    “逆子,你还敢同朕讲条件。朕今日废收拾你不可。”

    两父子又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刘诏站在角落,捏捏鼻子,弄不懂这里面有什么乐趣。

    天子真要收拾宁王,直接命令一声,门外的朗卫冲进来,三两下就能抓住宁王,将宁王打个半死。

    但是天子偏不,他偏要自己动手抽打宁王,累得气喘吁吁,一鞭子都没打动。

    这是一种特殊的爱好吧!

    刘诏只能用这种理由,来解释眼前的一幕。

    真的被刷新了三观。

    天子跑累了,就不跑了。

    他喘着气,指着宁王,“站着别动。”

    宁王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他悄悄往后退。

    天子一怒,“来人,将宁王抓住,朕要亲自抽他。”

    朗卫们早就盼着这一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殿,将宁王抓住,听候发落。

    天子走下台阶,挥手示意。

    朗卫们将宁王压在条凳上。

    天子挥舞皮鞭,狠狠抽在宁王的背上,大腿,臀部等等部位。

    “啊……”

    宁王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要死了,要死了。老头子,你轻一点。”

    “不孝子,朕今天就打死你。”

    结果天子只抽了六七鞭,就没了力气。

    天子不服输,更不肯在人前服输。

    他将鞭子一扔,“不孝子,今日就先这样。再有下次,朕将你关进诏狱好好反省。”

    刘诏将宁王扶起来。

    宁王揉着被打得生痛的后背,“老头子,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的力气,都快被你打死了。你下次别把我关进诏狱,直接送去守皇陵得了。”

    天子怒极反笑,“美得你。就想到皇陵那里吃吃喝喝,左拥右抱,潇洒快活,你当朕傻吗?”

    宁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跳起来。

    痛!

    天子被逗笑了。

    天子因酸痛发麻还有些哆嗦的手而心情阴沉沉。

    又因宁王的搞笑多了两分得意。

    他还是老当益壮。

    瞧,他几鞭子下去,宁王连坐都没办法坐。

    这要是夏天,定能将宁王抽得皮开肉绽。

    天子心情一好,就对宁王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轻轻放过。

    天子又警告了宁王几句,就将他轰了出去。

    刘诏扶着宁王走出兴庆宫,问了一句:“何苦?”

    宁王轻蔑一笑,“你还是太年轻,不懂。”

    沉默了片刻,宁王又问他:“看见了吗?”

    刘诏点头。

    天子的手颤抖得那样厉害,想忽略都难。

    宁王说道:“哄老头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过找准脉门,其实也很简单。

    老头子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老,他不服老,知道吗?本王今日唱作俱佳,哄他一哄,瞧瞧老头子多高兴。

    你得学着点,别整天板着一张脸。本王都可以不要脸,你身为本王的儿子,更应该不要脸。”

    刘诏问道:“父王的意思是,等你老了,我也用类似的办法哄你?”

    宁王气得跳脚,“不孝子。你敢糊弄本王,本王扒了你的皮。”

    “父王扒儿子皮之前,皇祖父会先扒了你的皮。”

第305章 公子有病

    长春宫。

    宁王趴在软榻上,哎呀哎呀的叫痛。

    萧淑妃又怒又心疼。

    她盯着太医给宁王上药,一边数落他,“你也真是的。御史弹劾你,你就给陛下请个罪。陛下见你态度好,说不定就免了你的责罚。你倒好,偏要激怒陛下。看看,这背上都抽出了血痕。”

    太医手劲大,将膏药揉进肌肤中。

    宁王痛得龇牙咧嘴,最后总算熬过去了。

    等到太医离开,宁王将衣服穿好,才说道:“儿臣做事有分寸,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萧淑妃哼了一声,“本宫是白担心一场。”

    宁王腆着脸笑道:“母妃别和儿子计较。您老看看我这背上的血痕,说明什么?说明老头子老当力壮,不减当年。”

    萧淑妃板着脸,“所以你今日只穿了单衣,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挨这一顿鞭子。”

    宁王说道:“不是单衣,里面不是还有两件嘛。”

    萧淑妃苦口婆心,“大冬天的,穿这么点衣服,就不怕生病?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宁王摇头,“稳重不了。我一稳重起来,你让其他兄弟们怎么活?我还是保持现在的风格,反正父皇也习惯了。”

    宁王一脸惫懒的样子,萧淑妃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干脆将炮火对准刘诏。

    “诏儿,你成亲已经快一年,你媳妇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刘诏挑眉,有点意外,怎么突然就将话题扯到生孩子上面。

    他说道:“会有动静的。”

    “什么时候有动静?你光别嘴上说说,你得有实际行动。”萧淑妃板着脸训斥刘诏。

    宁王哈哈一笑,牵动背上的鞭痕。

    萧淑妃抬起手,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下,宁王痛得龇牙咧嘴。

    “母妃,你下手好歹轻些。”

    “下手轻了,你能吸取教训。”

    说完,萧淑妃又扫了眼刘诏,“你是嫡长子,你媳妇是嫡长媳。你们二人本就该早点要个孩子。这都快一年了你媳妇肚子还没动静,难道为王府添丁进口的重任全都要压到你四弟身上吗?”

    宁王乐呵呵地看着刘诏。他很乐意看自家儿子的笑话。

    刘诏轻声一笑,“祖母干什么这么着急?这还没到一年,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就算两年三年没动静,着急的也该是我。反正四弟妹就快生了,祖母该高兴才是。”

    萧淑妃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指责本宫只关心你四弟,不关心你吗?”

    “孙儿没这意思。”

    “本宫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本宫自然关心你四弟,他懂事知礼,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大人来操心。你若是有他一半听话,本宫又何须替你操心。”

    “让祖母失望了,孙儿生来就不太听话。”

    “你,简直放肆。”

    萧淑妃压抑着怒火,冲宁王说道:“管管刘诏,别让他这么放肆。当心哪天他给王府招祸。”

    宁王打着哈哈,“母妃放心,我天天都管着他,将他教训十遍八遍。”

    “媳妇肚子没动静,你也不操心。”

    “操什么心啊,该有的迟早会有。”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当爹的,才会养成刘诏冷漠的性格。”

    宁王龇牙,怎么全都是他的锅。

    父子二人在长春宫逗留了半天,吃了午饭,睡了午觉才回到王府。

    刘诏先送宁王回碧玺阁。

    回到熟悉的地方,宁王感觉浑身舒坦。

    他往罗汉榻上面一趟,全身放松。然后冲刘诏招手,叫刘诏到跟前说话。

    刘诏上前两步,“父王有什么要交代的。”

    宁王上下打量他,说道:“要是身体有问题,尽早医治。”

    刘诏愣了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宁王所谓的身体有问题指的是生孩子的问题。

    他板着脸,显然很不高兴,掷地有声地说道:“多谢父王关心,儿子的身体没有问题。”

    宁王提醒道:“身为男人,就算爱面子,也不能讳疾忌医。”

    刘诏嘴角抽抽,“父王多虑了,儿子从不讳疾忌医。您老人家还是好好养着吧。”

    “老人家?本王很老吗?”

    宁王气得跳起来。

    刘诏已经走到了门口,“反正没儿子年轻。”

    宁王抄起一只鞋子,朝刘诏后脑勺打去,结果打在了门框上。刘诏早跑了。

    宁王咬牙切齿,“臭小子,从小就讨打,长大了更是讨人嫌。来人,将王太医请到府上,本王有要事吩咐他。”

    “遵命!”

    刘诏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东院上房,就坐在顾玖面前。

    顾玖从书本中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谁惹你生气了?打他。”

    “父王惹我生气,也能打吗?”

    顾玖对刘诏报以同情的笑容,“既然是父王惹你,你就忍着吧。子不言父之过,你是明白的。”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

    顾玖趴在桌上,好奇地盯着他,“一大早你就和父王一起进宫,难不成在宫里你挨骂了,还是挨打了?”

    “父王说我有病,还说我讳疾忌医。你看我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刘诏一脸怨念,很是不爽。

    顾玖忍着笑意,“把左手伸出来,我给你检查检查。对了,父王说你有病,是指你是身体有病,还是脑子有病?”

    “你说呢?”三个字,从刘诏的牙齿缝里面蹦出来,阴森森的,很有恐吓效果。

    顾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了。”

    她搭手诊脉,很快就有了结论,“你身体很好,比一头牛还要强壮。一定是父王眼瘸,才会认为你身体有病。”

    刘诏哼了一声,“父王真是越来越荒唐。”

    他没想到,宁王还有更荒唐的事情等着他。

    当下人禀报,说王太医来府上给公子诏治病的时候,刘诏有点懵。

    顾玖盯着他看,“你真有病啊?”

    你才有病!

    刘诏心生怨念,顾玖低着头偷笑,不敢刺激他。

    刘诏问下人,“无缘无故,王太医怎么会来府上,还指明要为本公子治病?”

    下人一脸无辜,“王爷吩咐,将王太医请到府上,替公子治病。王爷还说,公子比较害羞,不能刺激到公子。”

    刘诏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下人不知死活的继续说道:“王爷还让小的提醒公子,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对身体不好。身体有病,为了将来着想,也该积极治疗。”

    刘诏咬牙且此,“本公子今日若是不让王太医诊治,是不是就落下了一个讳疾忌医的名声?”

    下人似乎这会才知道害怕,缩了缩脖子,“小的不知道。”

    啪!

    刘诏一拳头砸在桌上,笔墨纸砚纷纷跳起来,吓坏了。

    顾玖也惊了一跳,只是看个太医,至于如此生气吗?

    她同下人说道:“本夫人记得王太医专治外伤。公子并无外伤,王爷是不是搞错了。”

    “王太医不但精于治疗外伤,内科也很在行。王爷说了,王太医医术精湛,一定能治好公子。”

    顾玖狐疑地盯着刘诏,悄声问了一句,“难道你有我没发现的隐疾?”

    “你信吗?”刘诏反问。

    顾玖有点不确定,“要不让王太医给你治一治。王太医从医几十年,经验老道,说不定真能发现我没发现的疾病。”

    刘诏被顾玖打败了,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副本公子不想和你说话的模样。

    顾玖有点懵,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不是说得挺有道理的吗?

    下人问道:“公子,要将王太医请进来吗?”

    “去请,本公子倒是要知道,王太医能看出什么毛病。”

    下人内心吐槽:王太医当然能看出公子你身上的毛病。

    王太医被请到小书房。

    他先给刘诏,顾玖行礼,然后躬身说道:“请公子将手伸出来,下官先诊脉,其他的一会再说。”

    刘诏冷哼一声,“你也认为本公子有病?”

    王太医笑呵呵的,类似的情况他遇到过太多了。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

    承认有病,岂不是告诉世人,自己不行。

    这是万万不行的。

    他说道:“公子有病没并病,还请等下官请脉后再说。”

    “看来你是笃定本公子有病。那好,本公子就让你检查检查,到底有没有病。”

    说完,刘诏伸出手。

    王太医搭手诊脉,闭目,细细判断。

    顾玖好奇,刘诏身上到底有什么病,是她诊不出来的。

    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放开刘诏的手。

    刘诏冷着脸,一张收不回钱的怨气脸,“王太医,本公子有病吗?”

    王太医皱眉,“请公子伸出舌头,让下官看看。”

    刘诏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配合的伸出舌头。

    王太医暗暗点头,“公子身体强健,理应无病。”

    “既然本公子没病,那你赶紧同王爷说清楚。”

    “只是……”

    王太医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刘诏眼一瞪。

    “只是关键地方,下官还没检查。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刘诏脸色漆黑。

    本公子乃堂堂皇孙,竟然被人如此折辱,无法忍受。

    他阴沉着一张脸,手攥成拳头,就放在桌上。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王太医,“你确定?”

    “还请公子配合,下官才能交差。”

    顾玖左右看看,瞬间恍然大悟。

    她捂着嘴巴,一脸吓呆的样子,其实是担心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

    王爷竟然是在怀疑刘诏的能力,担心刘诏不能生养吗?

    哈哈……

    顾玖肩膀颤抖,她好想往床上一扑,在床上打几个滚。太好笑了。

    尤其是刘诏吃瘪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刘诏发现顾玖的动静,他盯着她,目光怨念。

    顾玖低着头,不与他的目光对视。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那样保证会刺激到刘诏。

    刘诏哼了一声,对王太医说道:“随本公子过来。今日你得替本公子正名。”

    刘诏起身,前往卧房。

    王太医急忙跟上。

    顾玖趴在桌上,压抑着笑。

    真是乐死她了。

    宁王怎么会怀疑刘诏不行,还特意请太医来检查。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误会?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嗓子也痛。显然是笑过头了。

    她端起茶杯,一口喝光。

    就看见刘诏同王太医从卧房走出来。

    王太医笑眯眯的,“公子龙精虎猛,下官一定会禀明王爷。”

    “你赶紧同王爷说清楚,别整天瞎操心。”

    “下官告辞。”

    王太医离去。

    顾玖好笑地看着刘诏。

    刘诏哼了一声,“本公子被人误会,你不替本公子担心,反而幸灾乐祸,是何道理。”

    顾玖忍着笑意,说道:“难得遇上这么可笑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住。至于幸灾乐祸,那肯定没有,你绝对是看错了。”

    “本公子会看错,嗯?”

    一个嗯字,带着威胁。

    顾玖笑道:“人都有看错的事情,比如父王,他今日就看错了你。而且还闹了一场乌龙。”

    刘诏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就喜欢看他的笑话。

    他对顾玖说道:“别光顾着笑。淑妃娘娘再催促本公子,早点要个孩子。娘子,生孩子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顾玖笑了起来,“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刘诏板着脸说道:“本公子会努力耕耘。”

    顾玖摇摇头,“还得算时间哦。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怀孕的。”

    “那你告诉本公子什么时候能怀孕?”

    “或许要等到明年,后年?”

    “你想天天被人问候关心?”刘诏狐疑地盯着顾玖。

    顾玖懂医理。刘诏很清楚,顾玖要是不想生的话,肯定有办法避孕。

    顾玖笑着问他,“你很着急做父亲吗?”

    “本公子自然着急。”

    “可是做了父亲后,你也不会带孩子,只是抽空看看孩子。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来操心。如此一来,至少要等我身体彻底养好,有精力操持家务,还能带孩子的时候才能要孩子。”

    刘诏蹙眉,“带孩子有奶娘。”

    “我可不想让孩子同奶娘亲,却与我生疏。我才是生他养他的娘,而不是奶娘。”

    刘诏问她:“我们什么时候能要孩子?”

    顾玖笑眯眯地说道:“看你表现。”

    “荒谬!”

    刘诏懒得同顾玖废话,直接将她抱起,前往卧室。

    顾玖啊的一声,紧紧抱着刘诏,生怕自己摔下来。

    “你是要白日宣淫吗?”

    “你我夫妻,兴致来了什么时候都行。本公子就不信,多做几回,还不能有孩子。”

    他将顾玖丢到床上。说是丢,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等顾玖逃开,他就压了上去。

    ……

    王太医到碧玺阁复命。

    宁王精神不振地问道:“你说公子诏身体健康,什么毛病都没有?”

    “正是!王爷之前多虑了。”

    “是吗?”

    宁王捋着胡须,“本王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臭小子,本王瞧着他,就觉着他有问题。竟然看走了眼。”

    王太医再三保证,说公子诏绝对没问题。

    “刘诏没问题,莫非问题出在老大媳妇身上?”

    宁王发散思维。

    王太医又说道:“每月给诏夫人请平安脉,诏夫人除了身体有点弱以外,并无问题。”

    “哦!看来是没到时候。行了,这事就这样吧。”

    王太医躬身告辞。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然而树欲静风不止。

    宁王请太医过府,替刘诏诊治,此事传扬开,被人解读出各种版本。

    “大公子受伤了吗?”

    沈侧妃同欧阳芙闲聊。

    欧阳芙摇摇头,“儿媳也不清楚。”

    “王爷同大公子从宫里回来,紧接着王爷就给大公子请太医。难不成大公子在宫里挨了打,被陛下收拾了一顿?”

    “陛下为何要收拾大公子?”

    就算要收拾,也该收拾王爷吧。

    沈侧妃哼了一声,“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怎会知道。说不定大公子在外面犯了什么事,被陛下知道了。”

    “真是这样吗?”

    “此事十有九八就是这样。”

第306章 放一把火

    一大早,顾玖到春和堂请安,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顾玖挑眉,“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

    萧琴儿挺着大肚子,一脸同情,“我们都知道了。大嫂,你也别太担心。”

    “知道了什么?”顾玖懵逼。

    萧琴儿捂着嘴,“都是一家人,大嫂何必这样。大公子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替他遮掩。”

    顾玖蹙眉,“大公子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都这时候了,大嫂竟然还在装傻。昨日公子进宫,回来就被请太医,出事了吧。你也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玖看着萧琴儿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琴儿脸都绿了。

    顾玖笑着说道:“多谢大家的关心,我家公子很好,没什么事。”

    沈侧妃等人纷纷附和而笑,“老大媳妇就是心宽,想得开。”

    顾玖低头一笑,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这些人真会脑补。

    裴氏出来,大家起身行礼。

    “免礼!”

    裴氏朝顾玖看去,眼神也很复杂,“老大媳妇,老大还好吗?”

    顾玖恍然大悟,原来连王妃也误会了吗?

    她微微躬身,说道:“启禀母妃,公子他很好,无恙。”

    “是吗?”

    裴氏有点心塞。

    她想起昨日询问宁王,刘诏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王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只说:“没事,你别多想。”

    光是宁王那个表情,就会让她多想,好不好?

    结果宁王说什么也不肯吐露实情,还说:“本王关心诏儿的身体,所以请太医过府为他诊治。太医检查了,身体很好,没问题。”

    “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王有必要撒谎吗?”

    裴氏不相信宁王的说辞。她同别人一样脑补了一出出惊险的情况,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会她见到顾玖,忍不住叮嘱道:“好好照顾老大,他要吃什么喝什么就吩咐厨房做。若是银钱不凑手,本王妃会贴补你们。总之,不可委屈了老大。”

    顾玖憋着笑,一脸严肃地应下,“母妃放心,儿媳一定会照顾好公子。”

    ……

    忙完事情,顾玖回到东院上房,见到刘诏就发笑。

    刘诏合上书本,“笑什么?”

    顾玖摆手,“你先让我笑完,一会我再和你说,哈哈……”

    顾玖笑得不能自已,刘诏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心虚,低着头没敢应声。

    哼!

    刘诏从鼻孔里出气,简直是荒唐。

    顾玖笑完后,才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如今王府上下都误会你有什么毛病,还有人怀疑你是不是在宫里挨了打。哈哈,母妃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口,千万不要担心银钱。”

    刘诏揉着眉心,朝林书平看去,“府里都在议论本公子?”

    林书平急忙说道:“全都是胡说八道,老奴就没敢禀报公子。”

    刘诏冷哼一声,“荒唐!可笑!”

    然后他又质问顾玖,“你亲眼看见别人误会本公子,你就不知道替本公子辩解两句?”

    “这种事情如何辩解?越是辩解,别人越发认定你心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他们去吧,过个三五天,就没人提起此事。”

    刘诏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事无从解释。他总不能逢人就说,宁王怀疑他不行,于是给他请了太医。太医证明了他很行的事实。

    真要见人就说这事,如此丢人,他恨不得去死。

    让人误会他受了伤,或是在宫里干了什么,总比别人误会他不行要来得好。

    刘诏揉揉眉心,很是心塞。

    这一切,全都死宁王没事找事惹出来的。

    “父王就是闲得慌。”

    刘诏冷哼一声,对宁王一肚子火气。

    顾玖笑道:“父王也是关心你。”

    “他是想看本公子的笑话。”

    所以他必须回敬一二,叫宁王别那么闲。

    刘诏启程回军营的时候,顺手在王府烧了一把火:他告诉裴氏,宁王私下里存了一笔私房银子,数量巨大。前些日子还到青楼豪掷千金,成了青楼美谈。

    裴氏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门房来报,一位青楼姐儿找上门来。

    啪!

    裴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个下三滥的贱人,也敢上王府。打,狠狠打。”

    “王妃娘娘,打不得啊。那人手里拿着王爷的帖子,说是王爷请她来王府。”

    “荒唐!简直是越发荒唐。他将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连青楼姐儿这等下三滥的人也敢请到王府,他是成心恶心本王妃吗?派人去将那姐儿控制起来,本王妃这就去见王爷。我倒是要问问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妃。”

    裴氏怒气冲冲,冲到碧玺阁找宁王麻烦。

    什么青楼,什么姐儿,听了半天,宁王才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是说,本王将青楼姐儿请到了王府?”

    “不是你,难道这王府还有别人?王爷,你平日里如何荒唐,要纳什么女人,我可有反对过?结果你却让一个青楼姐儿上门恶心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是想败坏王府的风气吗?”

    “荒谬!本王什么时候叫青楼姐儿上门。这种事情,能是本王做出来的?”

    “哼,那人拿着你的帖子上门,能有假?”

    宁王蹙眉,“你确定是本王的帖子,不是假的。”

    “你是怀疑我的眼光吗?我难道连真假都分不清吗?”

    宁王一脑门子的官司,“常恩,派人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本王的名帖怎么会到青楼姐儿的手里。”

    “老奴遵命。”

    裴氏指着宁王,“人都找上门来,你狡辩也没用。你如此辱我,我要进宫告状。实在是荒唐,荒唐。”

    “你要告状本王不拦着,不过本王可以保证,绝对没有给过青楼姐儿名帖,更不会将人叫到王府。这些年,本王在外面不管如何荒唐,可曾将外面那些人弄回王府恶心你?”

    裴氏盯着宁王,“那你的私房银子是怎么回事?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好,不仅存了一笔私房银子,竟然还在青楼豪掷千金,成为青楼美谈。王爷,你的良心呢?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宁王脸都绿了,“你怎会知道本王有私房银子。”

    “你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吧,你到底存了多少银子?”

    宁王皱着眉,这件事越看越像是个阴谋。

    “本王的确存了点私房银子,本王也可以告诉你具体的数目。不过你先告诉本王,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

    裴氏板着脸,“自然是诏儿告诉我的。要不是诏儿,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成天担心裁减了用度,王爷会受委屈。却没想到,王爷早就背着我存了一笔银子。真是令人心寒。”

    宁王咬牙切齿,“本王就知道是那个臭小子坏本王的好事。来人,将大公子叫来,本王今天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启禀王爷,大公子在一个时辰前已经离府回军营。按照大公子的脚程,这会应该快到了。”

    宁王一脸心塞,他对裴氏说道:“你听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儿子挑起的。他就是报复本王,故意给你添堵。”

    裴氏冷笑一声,“什么报复,分明是你立身不正。难道诏儿说的是假的吗?私房银子,还有外面那个青楼姐儿都是假的吗?”

    宁王笃定地说道:“青楼姐儿手里的名帖,肯定是刘诏这个臭小子安排人送去的。他就是栽赃诬陷本王。等他下次回来,本王一定狠狠收拾他一顿。”

    裴氏冷漠一笑,“我从不过问你在外面如何荒唐,那个青楼姐儿,我也可以不过问。不过,你手里的私房银子,得拿出来贴补家用。”

    宁王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哪有什么私房银子,即便有,也早就用光了。”

    裴氏脸色都变了,“王爷非要如此吗?你刚才还承认有一笔私房银子,还答应说出具体的数目。”

    宁王抓抓头,“这全都是刘诏那个臭小子弄出来的,他就是见不得本王过几天舒心日子。”

    裴氏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措不及防,宁王都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啊?”

    “王爷对妾身就没有一句实话吗?妾身自嫁给王爷,自问没有对不起王爷的地方,还替王爷生儿育女,打理内务,尽心替王爷分忧。王爷却如此待我,实在是令人寒心。”

    宁王眉眼抽抽,“行了,行了,这点事情哭什么。本王手头上的私房银子,只剩下两三万两,你若是要,全都给你。”

    裴氏止住了哭声,“果真只有两三万两?”

    “本王不屑骗你。”

    裴氏擦擦眼泪,“多谢王爷。妾身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下这些银子。有了这些银子,公中的开销就能宽裕一点。”

    宁王心塞,“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本王说给你银子,你还真收下。”

    裴氏笑了起来,“你我老夫老妻,何须客气。王爷将账目交给妾身吧,我将银子带走,以免夜长梦多。”

    宁王越发心塞,心情很是郁闷。

    他挥挥手,“常恩,把本王的那笔私房银子交给王妃。”

    常恩脸颊哆嗦,替宁王感到肉痛。

    王爷啊,你和大公子,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算起来,还是大公子技高一筹。

    常恩领命,去清点银子。

    裴氏心满意,心头想着:诏儿不愧是她的亲儿子,知道一心替她打算。简简单单,就将宁王手里头的私房银子撬了下来。

    裴氏备有成就感,对刘诏多了两分喜爱。

    要是多来几次,她何愁银钱不凑手。

    拿了银子,裴氏告辞离去。

    宁王很是肉痛,那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银子,就被王妃给弄走了。

    “逆子!”

    宁王怒斥刘诏,“去,派人到军营,将大公子请回来。”

    常恩提醒宁王,“除非王爷亲去,老奴没办法将大公子请回来。”

    “你告诉他,他媳妇重病,叫他赶紧回来。”

    “大公子今日才启程去军营,说大夫人病重,只怕不能取信大公子。”

    “荒唐!本王要见自己的儿子,还要找各种理由。刘诏这个臭小子,本王不就是怀疑他不行,他竟然行如此龌龊手段报复本王,还有没有一点孝心。”

    常恩不敢作声,只能低着头听宁王暴怒发泄。

    宁王对着空气,将刘诏臭骂了一顿。

    骂完了,他心里头舒坦。

    他问常恩,“那个青楼女子处理了吗?”

    “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将人打发走了。”

    “真是脑子不清楚了。拿着本王的名帖就敢找上门来,谁给她的胆子。”

    常恩小声提醒,“当然是王爷给了她胆子。”

    “闭嘴!你是成心拆本王的台吗?”

    “老奴不敢。”

    “哼!”

    宁王板着脸,鼻孔里出气,鼻孔一张一合,显然是被气狠了。

    “去把老大媳妇叫来。”

    常恩不解。

    宁王瞪了他一眼,“你只管去叫人,本王有话要同老大媳妇说。”

    “老奴遵命。”

    顾玖得知宁王召见,暗道一声不好。

    刘诏的锅,却要她来背。

    刘诏这个王八蛋,只管放火,不管灭火。

    顾玖揉揉眉心,对来人说道:“告诉王爷,容本夫人换一身衣服就过去请安。”

    “请大夫人快一些,王爷不耐烦等人。”

    “本夫人知道,一会就过去。”

    青梅很担心,“王爷不会责罚夫人吧。”

    顾玖问道:“听说王妃从碧玺阁抬了一箱银子离开?”

    “正是。”

    顾玖笑了起来,“王爷一定很肉痛吧。一下子损失那么多银子,又找不到罪魁祸首。罢了,罢了,夫妻一体,本夫人就替公子料理了这桩事情。”

    顾玖启程前往碧玺阁。

    见到王爷,先是请安。

    宁王板着脸,罕见地面对顾玖动怒。

    一般情况下,宁王不会对儿媳妇摆脸色。

    在几个儿媳妇心目中,宁王算是很好相处。不好相处的则是王妃裴氏。

    宁王怒问:“老大媳妇,老大干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顾玖装傻,“不知道父王指的是哪件事情?”

    哼!

    “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儿媳耳闻了几句。”

    “你可知,之所以有今日的闹剧,全都是老大做下的?他害得本王损失银子,你身为他的媳妇,你得和他一起承担责任。”

    顾玖一脸懵逼,似乎是被宁王的言辞给惊到了。

    她说道:“儿媳听说,母妃从父王这里拿走了一笔银子。父王同母妃夫妻一体,父王的银子就是母妃的银子。父王将银子交给母妃,等于是从左手转到右手。为何父王如此震怒?难道在父王心目中,您和母妃并非夫妻一体吗?”

    “牙尖嘴利,胡搅蛮缠。王妃拿走的是本王的私房银子,这一切全都是刘诏造成。你是他媳妇,难辞其咎。”

    顾玖一脸惊讶,“儿媳没想到,父王竟然也会有私房银子。王府上下,一切财物,皆是父王的,父王何苦?”

    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废话少说。将刘诏的私房银子拿出来,此事因他而起,你们夫妻二人绝不能置身事外。”

    顾玖低头一笑,宁王也是穷疯了,竟然问她要银子。这要是传出去,很丢脸吧。

    不过宁王脸皮堪比城墙,他肯定是不怕丢脸的。

    顾玖一脸委屈地说道:“父王也知道,公子开销大,自从府中裁减用度,我与公子一直入不敷出。公子原先的确是存了点私房钱,也就三四千两。不过这两月已经全部用掉了。父王若是不信,儿媳这里有账本,请父王过目。”

    连账本都带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宁王很心塞,儿子精明算计他就算了,连儿媳妇也是一肚子精明算计。

    真是岂有此理。

    “本王不用看你的账本,你只需将钱拿出来就行。”

    顾玖干脆利落,“儿媳没钱。”

第307章 养外室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

    天气严寒,谁都不想出门。

    萧琴儿的预产期就在腊月里头,肚子硕大。

    有人甚至猜测,她是不是怀的双胎。

    萧琴儿腿脚轻微浮肿,行动很是吃力。

    她心头恼怒不已,“这都腊月了,表哥为何还没回来?不是说王爷派了人去江南,为何不将表哥带回来?”

    丫鬟安抚她,“夫人别着急。公子当初承诺,腊月肯定会回来,那就一定能回来。”

    萧琴儿托着肚子从床上坐起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查出怀孕,他就去了江南。如今我要生了,他还不见人影。他心里头难不成是忘了我?”

    说着说着,萧琴儿就伤心得哭了起来。

    丫鬟一边宽慰她,一边给她擦拭眼泪。

    恰在此时,门房来报,“夫人,夫人大喜啊。四公子回来啦!”

    “表哥当真回来了吗?”

    萧琴儿一脸惊喜,虽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明为兴奋的光芒。

    “回来了,回来了。刚进二门,先到春和堂请安。”

    萧琴儿吩咐丫鬟:“扶我起来,我要去春和堂。”

    “夫人身子笨重,不如等公子回来。”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要问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他若是说不出理由,我要请母妃为我做主。”

    萧琴儿执意要去春和堂,丫鬟拦不住。让人赶紧准备软轿,又为萧琴儿穿上厚厚的棉衣,披上披风。

    萧琴儿到了春和堂,走进院门,就听到大厅里传来说笑声。

    是表哥,她一听就知道是表哥的声音。

    萧琴儿加快脚步,不等丫鬟通报,就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表哥!”

    “琴儿!快坐下。”

    刘议赶紧上前将萧琴儿扶着坐在椅子上。

    看着萧琴儿硕大的肚子,还有略微浮肿的脸颊,他有点不敢认。

    毕竟当初他离京的时候,萧琴儿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短短几月不见,就成了大肚婆。

    刘议感觉很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变了。

    萧琴儿光顾着高兴,没有注意到刘议的表情。

    她拉着刘议的手,委屈道:“表哥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怀了身孕吗,为何不肯早点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江南那边事情多,我也想早点回来,可是事情没处理完,如何能回来。不过好在赶上了。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萧琴儿抿唇一笑,“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出来了。”

    刘议兴奋难耐,“没想到我要做父亲了。母妃,儿子要做父亲了。”

    裴氏乐呵呵的,“瞧你这傻样,要做父亲的人还这么傻乎乎的。”

    刘议的笑容越发透着傻气。

    裴氏笑过之后,又说道:“一会记得去给你父王请安。你出京这么长时间,得将差事交割清楚,不能让人说你做事没有章法。”

    刘议尴尬一笑,“父王最近心情如何?”

    裴氏眼一瞪,“心虚了?”

    刘议摇头,“哪能呢。儿子就是想关心父王的情况。”

    “哼!你第一次承担重任,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简直荒唐。若非我叫琴儿将银子交出来,你父王定不会轻饶你。”

    刘议朝萧琴儿看去。

    萧琴儿微微点头,“银子都交了。”

    刘议跺脚,辛苦找来的银子,竟然全都交出去。就不知道留一点吗?

    真是败家娘们。

    裴氏说道:“你别怪琴儿,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府中这么多人,这么多开销,没银子怎么行。你第一次担当重任就敢贪墨,你可知你父王气得不行,扬言要狠狠收拾你。

    若非我将银钱交上去,劝住了你父亲,你早就被侍卫们抓回来打板子了。”

    “多谢母妃替儿子周旋,母妃辛苦了。”

    “你们一个个都是讨债鬼,本王妃辛苦一点没什么,只盼望着你们都能好好的。以后做事稳重点,别见钱眼开。”

    刘议叫苦,“并非儿子见钱眼开,儿子一到江南,下面的管事就频频给儿子送银子,儿子不收还不行。

    不收,那些管事,还有生意上的人根本不配合,银子都收不上来。

    儿子没办法,只能先收下他们孝敬的银子,然后逼着他们将银子一点点吐出来。

    儿子为了父王交代的差事,真的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谓贪墨,也并非儿子自愿。我哪知道,他们竟然敢克扣银钱,只送了那么点银子回京城。”

    “那是因为你收了他们的银子,他们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你啊你,办事真是没点成算,竟然叫下面的人给算计得团团转。”

    刘议脸颊泛红,羞愧。

    他说道:“儿子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名堂,后来就再也不收他们的银子,叫他们如数交账。”

    “你后面送回来的银子,虽然没有达到预期,好歹差额不大。你父王并没有说什么。行了,你先去你父王那里交差,把差事交割后,好好陪着琴儿。”

    “儿子听母妃的。”

    “表哥!”萧琴儿有些紧张。

    刘议安抚萧琴儿,“你先回房,我一会就回来。叫厨房准备点酒菜,晚上你陪我喝两盅。”

    萧琴儿点头应下,夫妻二人分开,一个回房,一个去外院见宁王。

    这个晚上,夫妻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见到刘议拿出一万两的银票,萧琴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表哥真好。父王派了人过去监督你,没想到你还能搂下钱来。”

    刘议得意一笑,“我是谁?那几个账房想要查我,做梦。你看,今儿父王都没怎么骂我。可见那帮账房全都是饭桶。”

    萧琴儿笑起来,“表哥真厉害,连父王的账房都能瞒过。”

    “这算什么。明年我再去江南,还能弄更多的钱。”

    萧琴儿收起银子,“你一去江南就是大半年。你可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哪来的对不起,你就是爱多想。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得了银子,也是交给你,可没交给别人。”

    “当真?”

    “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萧琴儿咯咯咯地笑,“我相信表哥。只可惜,之前你寄回来的银钱,都被母妃收走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在家,苦死了。手上银钱不凑手,想添点衣服首饰都要左思右想,不敢乱花钱。”

    刘议握着她的手,“如今我们有钱了,这些钱你尽管花,不用替我省钱。”

    萧琴儿点头,“表哥真好。”

    夫妻二人浓情蜜意,着实过了两天甜蜜日子。

    两天后,刘议就开始往外面跑

    美名其曰,他离京许久,要和朋友们好好聚聚,叫萧琴儿不用担心他。要是回来得太晚,他就在书房歇息,免得吵着她。

    一开始,萧琴儿还会留灯,等着刘议回来。

    后来实在是熬不住,太辛苦了,她就早早的睡下。吩咐门房警醒点,别等到公子将房门拍得啪啪响,才知道起来开门。

    一大早,萧琴儿就问丫鬟,“公子昨晚喝到什么时辰回来的?”

    丫鬟欲言又止。

    萧琴儿蹙眉,“问你话,为何不答?”

    “奴婢听门房禀报,说是公子快到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香气,估计是去喝花酒了。”

    萧琴儿脸色一冷,“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萧琴儿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冷冷一笑,“就知道他管不住自己。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丫鬟说道:“正在书房歇息。”

    “去将王顺叫来。”

    王顺是刘议身边的内侍,负责贴身伺候刘议。

    刘议才眯了一个两个时辰不到,就被人叫醒。

    “夫人有请,王公公快去吧。”

    王顺搓了一把脸,心想夫人定是想问公子昨晚的行踪。

    他心中早有成算,洗漱过后,不慌不忙地来到上房。

    “见过夫人。”

    萧琴儿板着脸,“公子昨日同哪些人喝酒,在何处喝酒?”

    王顺报了一长串的人名,喝酒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青楼。

    萧琴儿问道:“公子在青楼可有相好的人?”

    “绝没有!”

    “当真?”

    “公子不喜青楼女子,嫌弃她们被万人骑。只肯叫她们伺候喝酒,旁的事情一概没有。”

    萧琴儿半信半疑,刘议有一点点轻微的洁癖。不过他是不是真的嫌弃青楼女子太脏,而不肯亲近,萧琴儿却不敢肯定。

    两夫妻平日里闲聊,从不聊这些话题。

    萧琴儿挥挥手,叫王顺退下。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她得亲自安排人,盯着刘议的行踪。

    刘议醒来后,得知王顺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以后不能在那边过夜,免得被母老虎发现。”

    他称呼萧琴儿为母老虎,显然是不满萧琴儿管他管得太严厉。

    萧琴儿偷偷派了人,跟踪刘议。

    跟了几天,果然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看着萧琴儿的大肚子,下人不敢禀报。

    萧琴儿大怒,拍着桌子,“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夫人当心身体。”丫鬟劝道。

    萧琴儿挥手推开丫鬟,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黄门,“不肯说实话是吗?本夫人现在就将你交给常恩处置,叫你知道好歹。”

    “夫人饶命,不是小的不肯说,而是担心夫人的身体,万一有个意外……”

    “本夫人的身体无需你来操心。本夫人只需要听实话。”

    小黄门犹豫了一下,朝萧琴儿身边的心腹丫鬟看去,示意她留意萧琴儿的身体情况。

    然后,小黄门才开口说道:“小的跟了公子三日,连着三日,公子都去了城西一座小院。

    小的问周围人打听,才得知在公子回京的那天,院子里住进了一个女人,长得妖妖娆娆,着实勾人。

    那女人平日里也不出门,也不同街坊邻居们来往,有什么需要都是让丫鬟婆子出门采买。

    而且公子每次去小院,都会换一辆没有王府徽记的马车,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公子每次去,都会待一天,直到天黑用过晚饭后才会回府。”

    萧琴儿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心跳过速,“你说的是真的?公子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

    “小的盯了三天,除了公子和采买的丫鬟婆子,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出。有一次小的靠在院门口听,还听到公子和一个女人的笑声。”

    萧琴儿急促呼吸。

    丫鬟担心坏了,“夫人,你没事吧?奴婢扶着你去床上躺下。”

    “不用。准备车马,本夫人要亲自去那个小院看一眼,看看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表哥。”

    “夫人,你现在的身体万万不能出府啊。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公子那里,将来料理也不迟。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我的孩子!”

    萧琴儿脸色发白,有细密的汗珠冒出来。

    她托着腹部,朝地面倒去。

    “我的孩子,快请太医,叫稳婆。我怕是要生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

    ……

    萧琴儿发动了,因为发动得太突然,萧琴儿一直在叫痛,王府上下鸡飞狗跳。

    裴氏亲自赶来坐镇,发慌的丫鬟们总算镇定下来,有序的做事。

    顾玖同欧阳芙也赶了过来。

    三夫人蔡氏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就没过来。只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看望。

    “现在什么情况?”

    “说是胎位不正,得先正了胎位才好生。”

    裴氏一脸恼怒,“不是说还有好几天才到预产期吗?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丫鬟们不敢吱声,萧琴儿的心腹丫鬟也没敢乱说。

    这个时候将事情嚷嚷出来,没好处。

    裴氏又问道:“四公子呢?怎么不见人?”

    “四公子这些日子天天一大早就出门,要到天黑才会回来。”

    “有说去做什么吗?”

    “说是会友。”

    “会什么友?哪有天天会友的道理。来人,去将四公子找回来,告诉他,他媳妇要生了,叫他麻烦赶回来。”

    下人领命而去。

    胡太医终于到了,没时间寒暄,先进产房替萧琴儿检查身体。

    萧琴儿怒极攻心,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

    反正已经临近预产期,那就将孩子生出来。

    胡太医亲自动手,为她正胎位。

    见她痛的厉害,又开了药性温和的催产药。孩子早点生出来,大人也能少受点罪。

    从上午到下午,又从下午到天黑,萧琴儿的孩子还是没生出来,刘议也不见踪影。

    裴氏震怒,“四公子人呢?叫你们去找,找了一天怎么还没找到?”

    “启禀王妃,小的带人找遍了京城各大酒楼,连青楼都去了,都没找到四公子。小的又去问了常和四公子一起玩耍的那些人,都说最近没见过四公子,不知道四公子在忙些什么。四公子回京后,他们只喝过一回酒。”

    裴氏脸色难看,听了下人的禀报,她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情况。

    顾玖同欧阳芙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也猜到了内情。

    欧阳芙小声说道:“四公子估计是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四弟妹今日突然发作起来,恐怕也不简单。”

    顾玖点点头,“希望四弟妹能够熬过这一关。”

    欧阳芙笃定的说道:“她肯定能熬过去。她还没找外面的女人算账,岂会善罢甘休。瞧着吧,等她坐完月子,就该闹腾了。”

    裴氏咬牙切齿,她没想到刘议这么荒唐。不仅在外面养了女人,而且还是在萧琴儿怀孕生子的当口。

    幸亏亲家累了,去厢房歇息,没听到下人说的话。

    要不然亲家那边肯定会闹起来,王府也会跟着丢脸。

    裴氏当机立断,“再派人出去找,务必将四公子找回来。”

    下人领命,带着侍卫小厮准备出门。

    结果刚到门口,就碰见了喝得半醉的四公子刘议。

    “四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四夫人要生了,你快去守着。”

第308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刘议听说萧琴儿要生了,瞬间酒就醒了。

    他急匆匆赶过去,裴氏见到他,抬起手就要打。

    结果手停在半空中,始终打不下去。

    她干脆指着刘议,“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事,简直是荒唐。”

    刘议抹了一把脸,“琴儿没事吧。”

    “现在还不清楚,孩子一直没出来。你先想想怎么和亲家解释吧。一天没见人,派人去找你也没找到,亲家那边很是不满。”

    刘议一脸心虚,“儿子就是出门消遣消遣。”

    裴氏怒斥,“你到现在还想瞒我。你的那些猪朋狗友可是亲口说了,自从你回京后,除了一开始喝过一顿酒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刘议心头一惊,“母妃连这个都查到了啊。”

    裴氏板着脸,“亲家守在这里,本王妃岂能怠慢。不给萧家面子,也得给淑妃娘娘面子。你自己赶紧想个理由,想想怎么解释吧。”

    “儿子就是出去消遣。”

    “这话能骗谁?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事,真当本王妃不知道。”

    刘议心虚,“母妃,你猜到了啊?”

    裴氏怒道:“赶紧将你外面的事情料理干净。”

    刘议点头,心头却想着这段时间不能过去,只能老老实实留在府中。

    萧琴儿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生下一个哥儿,重七斤。

    刘议大喜过望,他当父亲了,还是儿子。他的儿子是王府的嫡长孙,哈哈。

    “赏,全府所有人都赏。”

    “谢公子赏。”

    裴氏一早起来就听说萧琴儿生了个男孩,同样很高兴,“是该厚赏。”

    接着她又敲打刘议,“琴儿替你生了儿子,你赶紧收收心,将外面的事情料理干净,不要让琴儿发现。”

    “儿子晓得。”

    刘议悄声吩咐王顺,“你替本公子走一趟那边,叫她安分点,别张扬。最近本公子都不能过去,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去看望他。”

    “老奴遵命。”王顺领命而去。

    顾玖同欧阳芙一起,提着礼物给萧琴儿道喜。

    都不敢送吃的,就怕吃出问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也不敢送药材,万一药材出了问题更说不清。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送布匹。

    顾玖挑选了四匹锦缎,外加四匹棉布送过去。

    欧阳芙只送了棉布。

    两人一同被请进卧房,第一眼就看见躺在萧琴儿枕边小小的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皱皱的,红通通的,并不漂亮。但是看他握紧小拳头睡得香喷喷的,就觉着很可爱。

    欧阳芙见到孩子,心都化了。

    这两年她做梦都想怀上孩子,可是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

    看见萧琴儿的孩子,她羡慕得很。凑到床前,仔细端详,“孩子真可爱,长得像弟妹。”

    “真的像我吗?”

    萧琴儿笑眯眯的,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欧阳芙点头,“真的很像弟妹。”

    萧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之前母妃还说,我生下王府的嫡长孙,是府中的功臣。我算什么功臣啊,我只盼着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没病没灾。哎呀,大嫂不会见怪吧,瞧我说话,真不动听。”

    顾玖笑了笑,萧琴儿是产妇,她不和对方计较。

    她说道:“弟妹的确是功臣,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至于我,弟妹无需担心。各人有各人的子女缘分,我不着急。”

    “大公子年龄不小了,大嫂真不着急吗?”欧阳芙好奇地问道。

    顾玖在床边圆凳上坐下,“我的确不着急。怀孩子生孩子都很辛苦,慢慢来,迟早会体验到。”

    欧阳芙低头一笑,“大嫂心性豁达,我自愧不如。”

    顾玖轻声一笑,“其实女人怀孕,同心情也有关系。心思太重,焦虑不安,想要孩子偏偏怀不上。等放弃后,一切顺其自然,反而很快就能怀上。这种例子可不少。”

    欧阳芙若有所思,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顾玖笃定地说道。

    萧琴儿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大嫂懂得东西还不少,竟然知道女人要如何才能怀上身孕。”

    顾玖轻声说道:“我爱看书,又喜欢观察周围人,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一些规律。”

    萧琴儿对顾玖的话嗤之以鼻,欧阳芙却听进去了。

    她两年没能怀上孩子,会不会就是因为她想得太多,整日里紧张。

    门口有动静,大家回头一看,是刘议来了。

    刘议来看望萧琴儿。

    萧琴儿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她接连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怒火,语气轻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琴儿,你辛苦了。”

    顾玖抿唇一笑,“你们夫妻聊,我和二弟妹先告辞。”

    “两位嫂嫂慢走。”

    走到花园,欧阳芙说道:“四弟妹同四公子会吵起来吧。”

    顾玖有不一样的看法,“不一定。我看她已经压住了怒火,应该会隐忍一段时间,等月子坐完再说其他事。”

    欧阳芙说道:“真是难为四弟妹,生孩子的时候偏生遇到这种糟心事情,希望别影响到坐月子。留下月子病,那就麻烦了。”

    顾玖轻声一笑,“你放心吧,别看四弟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真遇上事情,她心头也有成算。”

    这话欧阳芙赞同。

    萧琴儿平日里咋咋呼呼,但都是一些小事情。真遇到大事情,她也会拿捏分寸,知道进退。

    这个时候儿子和身体最重要,她肯定不会在月子里头和刘议闹。

    要闹也要等到出了月子,将身体养好后。

    果不其然,萧琴儿同刘议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并没有闹起来。

    裴氏只当萧琴儿不知道刘议在外面养了外室,却不知萧琴儿一清二楚。

    萧夫人倒是劝过萧琴儿,“我瞧着姑爷着实荒唐,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什么事情。你平日里多盯着点,别让他叫外面的人哄了去。”

    萧琴儿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哪里管得了他,整日里在外面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一身酒气,都快将人熏死了。”

    萧夫人就说道:“叫他少喝点酒,年纪轻轻的就开始酗酒,等到年龄大了的时候怎么办。”

    萧琴儿点点头,“我会劝他,就怕他不听我的。母亲,我心里头也苦的很,男人都不是东西。”

    “怎么啦,怎么啦?月子头可不能哭。是不是刘议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进宫找淑妃娘娘去。”

    萧琴儿忍着泪意,“表哥没欺负我。就是成亲前,他事事都听我的,成亲后就变了一副嘴脸。同他说话,他总是不耐烦,似乎我说的全是没中听的话,真是过分。”

    萧夫人笑起来,“为娘被你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刘议那臭小子欺负了你。这男人啊,都是这样的,婚前一个样,婚后本性暴露,又是另外一个样。

    就像你父亲,没成亲之前,他和我说话都会脸红。你看他现在,还会脸红吗?脸一板,眼一瞪,比谁都厉害,吓人得很。”

    萧琴儿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有些难过,“母亲不怨吗?”

    “怨什么呢?几十年的夫妻,都这么过来了,我早就习惯了。你呢,也得想开点,男人身上毛病多不要紧,关键是要对你好,知道心疼人。刘议心疼你吗?”

    萧琴儿点头,“他心疼我。”可他更心疼外面的女人。

    她捏着裘被,心头翻江倒海的难受,却要说服自己一直忍耐。

    “你自小性子要强,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你要学会柔软。要以柔克刚,切勿同男人硬碰硬。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得在人前给他留足面子。”

    萧夫人苦口婆心。

    萧琴儿点点头,却没走心。

    她心里头早有主张,如今不过是隐忍不发。

    ……

    年二十八,刘诏终于从军营回来。这次他能休一个月。

    刘诏胡子拉渣,之前带着人去几百里外的地方执行公务,一去大半个月,一直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顾玖嫌弃地看着他,然后吩咐丫鬟准备热水。

    她说道:“洗干净之前,不准近我身。“

    被如此嫌弃,刘诏一张脸黑如锅底,满脸不高兴。

    顾玖亲自奉茶,“来,先喝杯茶解解渴。今年的冬茶,喝起来不上火。”

    刘诏盯着顾玖的手,又细又长,肌肤白嫩,着实好看。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顾玖的手。

    结果被顾玖嫌弃,不给他握。

    “洗干净了再说。”

    刘诏一脸怨念,冲门外大声问道:“热水准备好了吗?”

    “公子,热水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洗漱。”

    刘湛起来,冲顾玖哼了一声,“等本公子洗干净再找你算账。”

    顾玖:呵呵!

    她还有一笔账没和刘诏算,刘诏竟然好意思找他算账。

    等刘诏洗干净,日头偏西,正好用晚饭。

    一桌子全都是刘诏喜欢吃的菜。

    刘诏很意外,“你特意让钱富准备的?”

    顾玖摇头,“同你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是你的喜好,我还是摸清楚了。怎么样,好吃吗?”

    刘诏先喝了半碗汤,然后吃了一块香酥鸡,“不错,还是原先那个厨子。”

    顾玖给他夹菜。

    刘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不过心里头还是有些疑惑。

    顾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竟然知道伺候人,有古怪。

    他不动声色,先填饱肚子要紧。

    吃过晚饭,顾玖略微休息了一会,就去洗漱。

    洗干净就钻进被窝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准备睡前看。

    刘诏跟着钻进来,“听说四弟妹生了个哥儿,我们也来生小孩。”

    顾玖一巴掌将刘诏的脸推开,然后说道:“当初你告诉母妃,说父王藏了一笔私房银子。母妃使劲办法,将银子从父王手中抢了去。父王动怒,叫我还银子。说我和你夫妻一体,他找不到你,就将我帮你承担。”

    刘诏皱眉,“真够不要脸的,他问你要银子,怎么开得了口。”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诏,然后伸出手,“拿来吧。”

    “拿什么?”

    “当然是银子。”

    刘诏摇头,“没银子。”

    顾玖笑嘻嘻的,“没银子也成,你下去,不准睡我的床。”

    她动脚踢,刘诏早有防备,一把抓住她的脚。

    “我不信你会乖乖把银子交给父王。”

    “为什么我不会?他可是王爷。一言没有九鼎,也有八鼎,七鼎。”

    刘诏恶狠狠地说道:“别管他有几鼎,我只知道,你肯定不可能乖乖把银子交出去。”

    “你信不信,我把银子交给了父王。”

    刘诏摇头,“不信。”

    顾玖屈膝,试图踢开他,奈何男人太重,力气又大,她不过是白费心机。

    她哼了一声,拉着他的衣领。结果衣服一下子全松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顾玖偷瞄了两眼,真好看。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自己放一把火,然后就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你可知道那两天父王有对可怕。”

    “父王没为难你吧。”

    “他都问我要银子,你说有没有为难。”

    刘诏眉头拧紧,压低声音说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自然是父王不要脸。”

    “你有种别背后说,你当面说去。看父王抽不抽你。”

    刘诏笑了笑,刮了刮顾玖的鼻子,“你就这么想看到我被父王抽一顿?”

    顾玖笑了起来,“你说呢?”

    刘诏压在她,不让她乱动,“你到底有没有给父王银子?”

    “我告诉父王我没钱,他非要逼着我拿钱的话,我只能变卖嫁妆,当街叫卖去。把父王气得够呛。还说我学了你,一肚子坏水,就知道算计自家人。”

    顾玖哼了一声,扯着他的衣领,“我真的一肚子坏水吗?”

    “当然不是。他都是胡说八道,没拿到银子,恼羞成怒,故意这样说。”

    顾玖笑起来,“你倒是挺会安慰人。是不是在外面犯了错,心虚啊?”

    “我怎么可能心虚。”刘诏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还怪顾玖不肯信任他。

    顾玖咬着他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四弟在外面养了外室,被四弟妹知道了。四弟妹之所以提前生下孩子,就是被这事刺激的。不过四弟还以为他藏得严严实实,四弟妹也没声张。我估计四弟妹是打算坐完月子再来料理此事。”

    刘诏意外,“仔细想想,以四弟的性格,养外室也不稀奇。他这回去江南,肯定搂了不少银子。自然有钱在外面养一房外室。不过这件事既然被四弟妹知道了,只怕他有命养,没命享受。”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诏,“那你会不会学着四弟,也在外面养外室。”

    “你看我脑子进水了吗?”刘诏狠狠地在她的嘴唇上啃了一口,“整日里怀疑,就不肯给我多一点信任。”

    “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也需要契机。你可没有给我时间,更没有给我契机。我又不是那傻白甜,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什么是傻白甜?”刘诏不耻下问。

    顾玖笑了起来,“傻白甜啊,你可以理解为单纯好骗,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永远不长记性。”

    “那你肯定不是傻白甜,你应该算是毒妇。”

    “你才是毒妇。”

    顾玖怒了,竟然骂她毒妇。

    她打不赢刘诏,就用牙齿咬。

    刘诏也不在意,还在那里笑,“随便咬,反正我皮糙肉厚。”

    顾玖气得很,废了老大的劲,也没能将表皮咬破,可见刘诏的皮真的很厚。

    刘诏抱着她,“累了吗?”

    顾玖嗯了一声,“你实在是太讨厌了,竟然敢说我毒妇。小心哪天本夫人毒死你。”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毒死我,你也得偿命。”

    “你这人真没意思,你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鬼哪有做人快活,本公子只想天天同你大被同眠,风流快活。”

    “臭流氓。”

    “臭流氓现在要一亲芳泽,

第309章 办不到

    大年三十,皇室家宴。

    顾玖随王妃裴氏进宫。

    今年因为萧琴儿要坐月子,就没来。

    三夫人蔡氏身体不好,厉来不能进宫,怕过了病气给娘娘。

    就顾玖和欧阳芙,还有沈侧妃,罗侧妃,四个人跟随裴氏进宫。

    几位公子,则跟着宁王去拜见天子。

    到了长春宫,照例先是请安问好。

    萧淑妃精神不太好,似乎是没休息好。

    她靠坐在罗汉榻上,懒懒的,问身边的女史,“湖阳进宫了吗?”

    女史躬身说道:“郡主娘娘已经到了宫门,很快就能过来。”

    萧淑妃点点头,又问裴氏:“最近王府可好?”

    “累母妃操心,王府一切都好。”

    萧淑妃喝了一口参汤,接着说道:“琴儿生下王府的嫡长孙,得重赏。等她出了月子,叫她带上孩子进宫请安。本宫也想看看小孙孙。”

    裴氏笑了起来,“母妃放心,一出月子,儿媳就带她还有哥儿一起进宫给娘娘请安。”

    萧淑妃含蓄一笑,目光一转,就盯着顾玖和欧阳芙。

    “欧阳氏,你进门得有三四年了吧。到如今还不曾为王府开枝散叶,怎么回事?”

    欧阳芙一脸忐忑不安,“启禀娘娘,孙媳妇一直谨遵医嘱,吃药调理。等开了年,就会好起来。”

    沈侧妃也替欧阳芙说话,希望萧淑妃不要太为难她。

    萧淑妃冷哼一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显得刻板又冷酷,“本宫再给你半年时间。若是半年后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届时本宫会亲自赏赐美人给刘评。不过你依旧是主母,妾室生下的孩子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欧阳芙委屈坏了。

    可是面对萧淑妃,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低着头应下,“孙媳妇谨遵娘娘懿旨。”

    萧淑妃嗯了一声,“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

    欧阳芙能说什么?她只能将委屈咽下去,努力露出一张笑脸。

    接着,萧淑妃又将炮火对准顾玖,“顾氏,你进门已经一年有余,肚子一样没有动静。你又是怎么回事?”

    顾玖微微颔首,平静地说道:“回禀娘娘,孙媳妇同公子诏聚少离多,暂时还没有消息。”

    萧淑妃面目严肃地说道:“你是王府的嫡长媳,本宫希望你能承担起嫡长媳的重任,那就是为王府添丁进口,为公子诏开枝散叶。

    本宫希望你能收敛心思,多用在正道上,别整日琢磨乱七八糟的事情。你身为嫡长媳,生下嫡子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顾玖悄悄挑眉,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事情?生孩子怎么就变成最要紧的事情。

    难道人生除了生孩子,就没别的事情可做吗?

    生孩子之余,是不是也该干点别的事情。

    总之,顾玖对萧淑妃的话不敢苟同。

    她将心里话藏在心头,一句不说出来。同时面上很恭敬地说道:“孙媳谨遵娘娘吩咐。”

    萧淑妃盯着顾玖的腹部,“本宫听说你自小体弱多病,只怕不好生养。成亲一年,肚子还没动静,本宫早已料到。

    不过正因为你的身体不好生养,你更要努力,趁着年轻赶紧生下嫡子。本宫不希望刘诏的长子是从妾室的肚子里生出来。”

    顾玖眼睛微微眯起,萧淑妃什么意思?是要给刘诏安排女人吗?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就要插手她和刘诏的生活,未免太过分了点。

    不过古今做婆婆的,多半都喜欢插手儿子儿媳的小生活。搞到最后一地鸡毛,每个人的心里头都憋了一肚子火气。

    所以,随意插手别人的生活要不得。

    萧淑妃敲打完顾玖,又开始敲打沈侧妃,罗侧妃二人。

    或许是上了年级,萧淑妃话有些啰嗦。

    直到宫人禀报湖阳郡主到来,萧淑妃才止住了话题。

    而沈侧妃和罗侧妃都是一脸汗津津,她们二人被萧淑妃骂得抬不起头来。

    湖阳郡主带着一股香风,盛装打扮走进大殿。

    “母妃,女儿想死你了。”

    湖阳像小女孩一样,扑进萧淑妃的怀里。

    萧淑妃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么大了,得学着稳重点。”

    “在母妃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萧淑妃听了,一脸乐呵呵的。

    陈敏和陈律也都来了,兄妹二人给萧淑妃请安。

    面对这一双外孙,萧淑妃的态度略显冷漠。

    或许是因为两个外孙都姓陈的缘故。

    要说萧淑妃对陈驸马没有怨气,那肯定是假的。陈驸马死了就死了,还要连累王府,连累湖阳。

    在萧淑妃心目中,当陈驸马被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判了陈驸马的死刑。

    至于湖阳同陈驸马的两个孩子,恨屋及乌,萧淑妃自然也就不喜欢了。

    她怪湖阳将两个孩子带到宫里,真是不像话。叫天子看见了,说不定会生出是非。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直接斥责湖阳。

    她问道:“你一个人在郡主府,好吗?”

    湖阳先是点点头,接着摇摇头,“不能时常进宫看望母妃,女儿心里头难受的很。”

    萧淑妃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也该收敛点,行事别那么张扬。”

    湖阳郡主低着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裴氏暗自嗤笑一声:装,使劲的装。她就不信湖阳能装一晚上。

    萧淑妃教训了湖阳几句,湖阳都没反驳,反而说受教了。

    萧淑妃笑起来,“你要是早点懂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破事。”

    “母妃,女儿已经在改过自新。今年年底,女儿都没有找王兄借钱度日。女儿也想靠自己。”

    萧淑妃意外惊喜,朝裴氏看去。

    裴氏纵然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湖阳郡主今年年底的确没上王府要钱。

    换做往年,一进了腊月,湖阳就会上门。少则三四千两,多则八九千两,总归要用钱才能将湖阳打发走。

    萧淑妃得到裴氏肯定的答复,很是欣慰。

    她动情的说道:“这些年,湖阳,你总算长大了。”

    湖阳挽着萧淑妃的手臂,“女儿只想替母妃分忧。”

    “你能懂事,知道收敛,就是替本宫分忧。”

    “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俭省用度,向嫂嫂学习。”

    说完,湖阳还得意地朝裴氏笑了笑。

    裴氏心里头嫌弃,面上还要谦虚两句,“我哪有什么本事,府中大小事情都是王爷做主,我不过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做事。”

    “嫂嫂可真谦虚。”

    萧淑妃瞪了眼湖阳,叫她不准同裴氏叫板。

    湖阳嘟着嘴,果然不再出声怼裴氏。

    今日萧淑妃给足了裴氏面子,只因为边关传来消息,鲁侯裴仁驻守边关,又立下一大功。

    鲁侯的长子裴蒙在上个月率领骑兵深入草原,突袭西凉数个部落,斩首三千,俘虏两万,缴获牛马羊数万头。

    更大的功劳是,裴蒙在族灭一个部落的时候,竟然意外杀了西凉王的三儿子。

    捷报送到京城,龙颜大悦。天子对鲁侯裴仁一番勉励,升裴蒙为辅国大将军,都指挥使。裴蒙萌一子为千户。

    又给裴家老太太赏赐了不少宝物,还将鲁侯夫人请到宫中,勉励一番。

    裴氏是裴家人,是鲁侯的妹妹。

    这个时候,萧淑妃自然要给足裴氏面子。打压沈侧妃,罗侧妃,替裴氏出气,也是替裴氏撑腰。

    裴氏身心舒坦。

    兄长和侄儿立功,她身为裴家女,与有荣焉。

    往次进宫,萧淑妃身为婆母,总是会敲打她几句。

    唯有这次,萧淑妃对她是半句重话都没有,并且还替她出了口气。

    赔死心中高兴,脸颊微微泛红。

    萧淑妃同她闲聊,问的都是裴家的情况。

    得知鲁侯还有一个嫡女,名叫裴蔓,还不曾说亲,萧淑妃瞬间就动了心思。

    王府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婚配裴蔓。

    大公子到四公子都已经婚配。

    五公子同六公子都是庶出,身份上配不上裴蔓。

    萧淑妃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娘家,萧家。

    萧家还有嫡出的子弟没有订婚,说不定能撮合这门婚事。

    此事非裴氏出面不可。

    萧淑妃笑呵呵的,“改明儿将裴蔓带来给本宫瞧瞧。鲁侯的闺女,一定是品貌出众。”

    裴氏笑道:“母妃说的没错,裴蔓比她姐姐裴芸还要机灵些。”

    “是吗?姑娘家活泼一点好。”

    宫人提醒时间快到了,该动身前往承晖殿吃家宴。

    萧淑妃动了动双腿,坐久了有点不舒服。

    她说道:“今年倒是没人争抢位置,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年纪,争不过李昭仪。”

    裴氏小声问道:“李昭仪可有对母妃不敬?”

    萧淑妃自嘲一笑,“本宫哪敢招惹她。她如今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等生下皇子更不得了。除了她,还有一个江淑仪,陛下身边每日都离不开她。就连伺候笔墨这种活,都要交给她。本宫还听说,陛下竟然让她看奏章,还让她发表看法,真是越来越荒唐。”

    顾玖心头一跳,江燕已经如此受宠吗?

    能够伴随在天子身边,不仅看奏章,还能对朝政发表看法,这可不是一般的宠幸,这是当皇后培养啊。

    天子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宠幸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能让江燕碎尸万段。

    若是天子果真宠爱江燕,为何要将江燕陷入如此这般危险的境地中?

    若是不宠爱,数遍整个后宫,谁有资格常伴天子身边,阅览奏章,对朝政发表见解?

    亦或是,天子认为他还能活一二十年,足以保证江燕的平安,故此任性而为?

    顾玖有些惊,也有些慌。

    天子的宠爱,就像是加了糖的砒霜,江燕当心被毒死。

    顾玖跟随众人,前往承晖殿。

    到了承晖殿一看,薛贵妃,贤妃等人都到了。

    唯独李昭仪同江淑仪不见踪影。

    萧淑妃取笑薛贵妃,“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江淑仪是住在甘露宫偏殿。她怎么没随你一同过来。反倒是我们这些老人等两个年轻人。”

    薛贵妃轻声一笑,“好叫淑妃姐姐知道,江淑仪一早就去了兴庆宫,这会还没回来。”

    萧淑妃抿唇一笑,悄声说道:“你给陛下送美人,指望着分李昭仪的宠爱。你一定没料到,自己竟然送了一个最大的威胁到陛下跟前。现在你可是骑虎难下。当心哪天江淑仪骑到你的头上撒野。”

    薛贵妃脸色变了变,“她敢!翅膀还没长硬,就敢脱离本宫的掌控。本宫大不了直接斩断她的翅膀。”

    萧淑妃轻声一笑,说道:“贵妃够果断。你若是想要斩断江淑仪的翅膀,本宫劝你尽快。等开了年,局面只怕不受你控制。”

    薛贵妃侧头盯着萧淑妃,目光森冷,“淑妃姐姐这话,本宫没听明白。”

    萧淑妃说道:“贵妃妹妹何必自谦。本宫的意思,你心知肚明。你的那个江淑仪,如今已经有不受控制的苗头吧。

    贵妃妹妹,本宫真心劝你一句,下决定要早,千万别犹豫。

    你这边一犹豫,她那边就会抓住机会,直接脱离你的掌控。届时,你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薛贵妃紧皱眉头,心中惊疑不定。

    贤妃已经自顾自的喝起来。

    她插嘴说了句,“无论是李昭仪,还是江淑仪,都是我等的威胁。当心这两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们这些老人。”

    薛贵妃同萧淑妃都是一脸惊疑不定。

    萧淑妃轻声问道:“那两人能联合起来?那两人可是死对头。”

    贤妃冷哼一声,“到底是我们这些老人对她们的威胁大,还是她们彼此对对方的威胁大?

    我们一日不死,她们头上始终有我们压着,掀不起大风浪。你们想想看,如此得宠的两人,真能甘心?

    薛贵妃,换做你是江淑仪,你是先对付李昭仪,还是先对付压在头上的贵妃娘娘?”

    薛贵妃嗤笑一声,“危言耸听。两个小年轻翅膀还没长硬,就敢挑战本宫的权威,真当本宫收拾不了她们吗?”

    贤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薛贵妃,“你若是有办法收拾李昭仪,当初又怎么会送美人给陛下分宠?”

    “你?”

    薛贵妃恼怒不已。

    贤妃冷冷一笑,“那两人似乎的确还不成气候,可是别忘了,她们身后有陛下。

    只要陛下支持她们,你们自问,谁能扳倒那二人?等李昭仪生下小皇子,那更不得了。说不定皇后之位,都会被她夺了去。

    想想看吧,我们一群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在宫里浸淫几十年,临到老,却被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皇后踩在脚下。那滋味,不知道两位姐姐会作何感想?”

    薛贵妃同萧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朝贤妃看去。

    后宫封妃的人只有她们三位。

    她们三人便是后宫之主,彼此互相争斗,谁也不服谁。

    但是当这种平衡被打破的时候,这三人都想到了联合起来,对付那两个渐成气候的昭仪,淑仪。

    她们三人争斗了几十年,彼此熟悉,也有默契。这话听起来有些怪。

    只因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你的对手,这话就诠释三人的关系。

    三人互相下绊子,你踩我一脚,我挥你一拳,都习惯了。

    可是,这个时候叫两个年轻的昭仪,淑仪骑在她们头上,那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那两个昭仪,淑仪,年龄小的能做她们的孙女。

    叫她们对小年轻俯首称臣,不好意思,办不到。

    所以,她们三人必须联合起来,将那两人真正成气候前扼杀掉。

    萧淑妃说道:“此事明日再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薛贵妃赞同。

    贤妃也没意见。

    赞礼官一声唱喝,天子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天子的到来。

    紧接着,他们就看见惊人的一幕。

    天子左手携李昭仪,右手携江淑仪,走进大殿落座。

    李昭仪,江淑仪二人分别坐在天子左右。

    以座位排身份,这二人竟然生生压了萧淑妃三人一头。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310章 陷害

    “李昭仪快生了吧。”

    薛贵妃笑眯眯地问了一句,目光却扫向了江淑仪。

    江淑仪微微垂首,没有回应薛贵妃。

    薛贵妃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目光没有纠缠江淑仪。她柔柔一笑,朝李昭仪的肚子看去。

    李昭仪轻声一笑,“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薛贵妃笑道:“恭喜!这一胎定是个皇子。陛下,臣妾说的可对?”

    天子哈哈大笑,“自然是皇子。”

    坐在下面的诸位皇子,闻言,表情全都不淡定。

    薛贵妃眉目顾盼之间,不动声色地同贤妃,萧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笑了起来,问江燕,“不知江淑仪什么时候能够怀上龙种?”

    江燕低眉顺眼的样子,笑了笑,说道:“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陛下龙精虎猛,臣妾这肚子,迟早会有动静。”

    天子一把揽住江淑仪的肩膀,“爱妃这话没错,朕定会让你怀上龙种。”

    江燕柔媚一笑,“臣妾敬陛下一杯。臣妾先干为敬!”

    江燕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饮下。

    亮杯底的时候,她的目光穿过天子,看向另外一边的李昭仪。

    李昭仪眉目含春,似笑非笑。

    赵王忍不住,想站出来说话。

    薛贵妃察觉到他的打算,双眼一瞪,阻止了赵王接下来的动作。

    顾玖坐得有点远,听不清前面在讲什么,却能清楚地看见春风得意的江燕。

    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同当年那个还有些战战兢兢,有点自卑又自傲的小丫鬟相比,如今的江燕浑身散发着光芒。

    她就是江淑仪,江淑仪就是她。

    淑仪的光环笼罩全身,气场完全不同。

    顾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当年,她只是想看看江燕能爬到什么高度,没想到她真能爬上来。而且看样子,她和薛贵妃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

    根基不稳,就和薛贵妃翻脸,她哪来的底气?

    顾玖正疑惑的时候,就听天子大声宣布,“从今日起,江淑仪搬出甘露宫,搬进钟粹宫,居正殿,为一宫之主。”

    众人齐齐变色。

    只有被封妃的妃子才有资格居住正殿,为一宫之主。妃位以下,只配住偏殿,甚至是阁楼,厢房,耳室。

    就像薛贵妃,她是甘露宫的一宫之主,居正殿。

    萧淑妃是长春宫的一宫之主,同样居正殿。

    贤妃亦如此。

    后宫从未有过妃位以下的人居正殿,为一宫之主。

    薛贵妃心头砰砰砰乱跳,没想到天子接着又宣布李昭仪搬出偏殿,搬入正殿,为一宫之主。

    薛贵妃头晕脑胀,脑袋充血,让她浑身难受。

    怎会如此?

    陛下昏聩吗?

    “陛下,这不合宫规吧。”贤妃轻声提醒。

    天子闻声,朝贤妃看去,目光瞬间一冷。

    “贤妃阴谋下毒谋害李昭仪,谋害朕的皇子,去妃位,贬为婕妤。”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贤妃下毒害李昭仪,有没有搞错?

    “陛下,臣妾冤枉啊!”

    贤妃脸色煞白。

    此时,有内侍上前,要扒掉贤妃身上的朝服。既然去了妃位,自然没有资格再穿妃子朝服。

    “住手!”

    燕王跳出来,对扒衣服的内侍拳打脚踢。

    内侍不敢再动,只能候在边上,等待天子的进一步指示。

    燕王跪在地上,“父皇,母妃为人一向慈善,绝不可能下毒暗害李昭仪,更不可能谋害未出生的皇子。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母妃,请父皇明察。”

    天子板着脸,不怒自威,“此事已经查明。朕意已决,你休要胡搅蛮缠,否则朕连你一起罚。”

    燕王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其他人同样不敢置信。

    裴氏攥紧拳头,李昭仪这个女人好生厉害,不动声色就扳倒了贤妃。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淑妃娘娘。

    她心里头慌乱无比。

    顾玖咬着唇,喉头有些难受。

    她朝坐在对面的刘诏看去。

    刘诏冲她微微摇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局面,显然是失控了。

    天子老迈昏聩,频出昏招。当然也可以说是神来之笔,用两个新人打破了后宫的平衡。

    后宫平衡一旦打破,自然会影响到朝堂,影响到整个夺嫡之争。

    局势越发复杂。

    “陛下,臣妾若是下毒害李昭仪,臣妾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世世为娼。”

    贤妃发下重誓,目光冷冽,神色坚定。她看着天子,又像是看着李昭仪。

    李昭仪不与贤妃交锋,她缩了缩身体,朝天子身边靠去。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天子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别怕。

    李昭仪甜甜一笑,“臣妾只能依靠陛下。”

    天子对贤妃说道:“朕过去也以为你慈善,却没想到心如蛇蝎。下毒一事,已经查明,你休要狡辩。来人,扒掉贤妃的朝服,将她带下去。”

    “臣妾不服。臣妾没做的事情,臣妾绝对不认。”

    天子冷漠地看着贤妃,冷酷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陛下!”

    薛贵妃突然出面,“请问陛下,李昭仪什么时候在哪里中的毒,请了太医吗?孩子要紧吗?”

    一开始天子很怒,都准备收拾薛贵妃。后来听到薛贵妃关心李昭仪,天子才缓了缓表情。

    “贤妃下毒的阴谋没能得逞,被人及时发现。下毒的人全部抓获,据交代,他们都是受贤妃指使。”

    薛贵妃一听,就知道李昭仪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真没想到,她才进宫两年,就有人肯替她卖命,阴谋攀咬贤妃。

    这女人下手太过狠毒,不能不除。

    薛贵妃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昭仪妹妹没有喝下带毒的食物,那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

    李昭仪轻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幸亏臣妾身边的宫女机灵,发现不对劲,臣妾才躲过一劫。要不然,臣妾就见不到陛下。贤妃你害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好生歹毒啊。”

    贤妃显然也明白了这就是一出戏,这么明显的事情,偏偏天子就相信了。

    她呵呵冷笑,突然站起来。

    几个内侍如临大敌。

    李昭仪也朝天子身边靠去。

    贤妃指着李昭仪,“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你说啊?”

    李昭仪眼泪瞬间出来,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分明是你要害我,我怎会陷害你。陛下,请您替臣妾做主。”

    天子怒斥贤妃,“退下!朕念在往日情分,不深究此事。若是你不知趣,休怪朕无情。”

    “哈哈!”

    贤妃大笑起来,“臣妾明白了,臣妾真是小看了昭仪娘娘。臣妾告退。”

    贤妃大步朝承晖殿外走去。

    “母妃!”

    燕王大声呼喊。

    贤妃,不,现在该改称舒婕妤,她回头看着燕王,嘴唇上下哆嗦了几下,才将心头的话说出口。

    “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燕王心中愤恨无比,双眼通红,他重重地点头。

    舒婕妤大步离去。

    燕王攥紧拳头,他是对付不了李昭仪,那他就从李昭仪的家人下手。

    以李家那群吸血鬼的德行,他不相信找不到把柄。

    他一定要将李昭仪一家人碎尸万段,如此,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不用内侍提醒,燕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回到位置上坐好。

    大殿内气氛凝重,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连笑都不敢笑。

    就怕天子突然发作,降下滔天怒火。

    薛贵妃,萧淑妃二人兔死狐悲,心有戚戚。

    自天子登基,贤妃就陪伴在天子身边。

    三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个怀着身孕的新人。那肚子里,怀的到底是不是皇子,谁能说得准。

    孩子都没生下,天子就急不可待地对贤妃动手。等到李昭仪生下孩子,如果真的皇子,后宫还有她们这些老人的立足之地吗?

    心寒啊!

    薛贵妃端起酒杯,以袖遮面,朝另一头的萧淑妃看去。

    萧淑妃微微垂首,神色不明。不过看她紧握着酒杯的手,就知道她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她心里头一定也是翻江倒海,心绪难平。

    薛贵妃叹了一声,萧淑妃同她一样,都是自身难保,全都是苦命人。

    贤妃有此祸事,也同贤妃的娘家不给力有关系。

    舒家最近十年,逐渐有败落之势。

    天子对舒家也不怎么待见。

    李昭仪转捡软柿子捏,知道舒家不行,就设计陷害贤妃(舒婕妤)。天子将计就计,趁机贬贤妃为婕妤,这下子舒家就更没有复兴的希望。

    连带着燕王也跟着受到影响,夺嫡之争,不出意外,燕王即将出局。

    除非,燕王能出奇招翻盘。

    这一场家宴,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

    赵王趁机耍酒疯,大闹承晖殿。

    天子呵斥赵王,赵王竟然学着宁王那一套,直接往地上一倒,打滚。

    堂堂王爷,连体面都不要了。

    宁王爷趁机闹场,胡搅蛮缠。

    一时间,大殿内鸡飞狗跳。还有宗室借着酒劲到天子跟前抱怨诉苦。

    宗室日子难过啊,一年比一年穷。

    天子乃是圣主,是不是该改改祖宗家法,允许宗室参加科举,出任地方官员。

    否则再过两代,宗室里面就得出几个沿街要饭的叫花子。

    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刘姓宗室。

    天子不置可否。

    其实本朝,并没有完全限制宗室做官。

    比如少府家令,就是宗室。

    刘诏他们这些皇孙,身上也有官职。

    楚王被封王后,也能参与朝政。

    不过,这都限于皇室一脉。

    宗室内有不少人,同皇室已经出了五服。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同宗。

    这些人因为祖宗家法,不能参加科举,又同皇室没什么来往,无法同皇室搭上关系。于是乎日子越过越苦,年年都要到少府打秋风,借贷度日。

    大周立国一百多年,宗室人口越来越庞大,不许他们科举,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前程。

    实在是太过苛刻。

    宗室老人的建议,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谋一个出路。

    只要天子废除祖宗家法,放开限制,宗室子弟也能上阵杀敌,亦或是为官一方。

    宗室总归比外人更可靠吧。

    至于担心宗室造反,纯粹是杞人忧天。

    一百多年下来,八成的宗室都被养成了废人,哪有本事造反。

    不如给他们一条出路,也为少府减轻点负担。也让刘姓子孙出几个俊杰。

    宁王大声嚷嚷,“老祖宗说得很对,得给宗室一条活路。父皇,你就开恩吧。”

    天子直接抄起酒杯,朝宁王头上砸去。

    宁王往地上一滚,躲了过去。

    “父皇,你这么暴躁,当心身体不好。儿子也是替皇室宗亲们着想。”

    “滚!皇室宗亲需要你来着想,你把朕放在何处。”

    天子怒斥宁王。不是因为宁王说的话有错,天子恼怒的是,宁王竟然敢在皇室宗亲的事情上邀功。

    想干什么?收买人心吗?

    这种事情,天子是绝对不允许的。

    皇子想要登基称帝,自然需要皇室宗亲的支持。

    虽说这份支持,有时候看起来很鸡肋。但在关键时刻,这份支持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天子当年能顺利登基,就和皇室宗亲的支持脱不了干系。

    皇室宗亲在关键时刻,助天子一臂之力,天子才能以弱胜强,干掉他的哥哥,登基称帝。

    因此天子深知,施恩给宗室这件事,必须由他这个天子来做。

    所有想要染指此事的人,统统都该拖出去斩了。

    宁王是皇子,天子没舍得斩,却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宁王混不在意,打了个酒嗝,干脆躺地上不起来了。

    叫他滚出,那是不可能的。滚是不可能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滚出去。

    宁王如此惫懒,天子被逗乐了。随他躺在地上,也不让人扶他起来。

    顾玖头晕。

    承晖殿地龙烧得太暖和,加上酒水刺激,有点不舒服。

    她同裴氏说了声,然后起身去外面透口气。

    皇宫,处处张灯结彩,红红的灯笼,格外喜庆。

    她坐在回廊,吹着开耀三十五年的寒风,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开耀三十六年。

    天子登基称帝,已经三十六年,时间过得真快。

    有人过来,白仲同容信警惕着。

    来的是一位宫女。

    “奴婢见过诏夫人。我家主子请夫人到偏殿一叙。”

    顾玖打量来人,“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是淑仪娘娘。”

    江燕要见她?

    见她做什么?

    顾玖心中狐疑不定,“淑仪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娘娘很想念夫人,想同夫人一叙。时间有限,还请夫人尽快过去。”

    顾玖想了想,“前面带路。”

    “夫人这边请。”

    顾玖跟着宫女,来到离着承晖殿不远的偏殿。

    江燕果然在里面等着她。

    顾玖走上前,见礼,“见过淑仪娘娘。”

    “夫人免礼,赐座!”

    说完,江燕挥挥手,叫伺候的人全都退下。

    宫人们陆续退下,唯有顾玖身边的人一个没动。

    江燕愣了下,接着笑起来,她看着顾玖,“本宫有些话想同诏夫人谈,不方便其他人听见。”

    顾玖了然一笑,挥挥手。

    方嬷嬷带着人大家鱼贯退出。

    如此一来,偏殿内就只剩下顾玖同江燕二人。

    顾玖面目柔和,眼中带着笑意,“娘娘令我刮目相看。”

    江燕全身放松,懒懒地坐着。

    “本宫要感谢夫人,当年若不是你给了本宫机会,本宫不会有今天。”

    顾玖轻声一笑,“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你注定要做人上人。”

    江燕眉目含笑,“夫人当年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道理,是不是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

    顾玖摇头,“我没有料事如神的本领。我只是认为,一个人有了容貌,再配上才学和内涵,更能吸引他人的目光,能帮你得到长久的宠爱。”

    “夫人见解犀利,本宫能有今日,全赖夫人所赐。若非夫人教我读书识字,教我道理,本宫这一路走来,不会如此幸运。”

    顾玖笑了笑,“恭喜你得偿所愿,也由衷的祝愿你能抓住这份幸运。”

第311章 蠢死的

    “我会牢牢抓住手中的幸运,不让它溜走。”

    江燕盯着顾玖,“但是,我需要夫人的协助。”

    顾玖挑眉,“娘娘贵为淑仪,深受陛下宠爱。我一个小小的皇孙妻,哪里能帮上娘娘。娘娘莫要说笑。”

    江燕微微摇头,她说道:“当年本宫一文不名的时候,你能帮我。如今本宫贵为淑仪,夫人自然也能帮我。还请夫人不要拒我千里之外。”

    顾玖浅笑,“这就是娘娘见我的目的吗?”

    江燕坦然面对,“是的,这就是我的目的。本宫根基不牢,能有这一天全靠陛下宠爱。若是有一天,陛下的宠爱分给了别人,本宫要如何立足?”

    “你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才是你的靠山。”

    “本宫不信,之前在大殿内发生的事情夫人没看出来。本宫同贵妃娘娘已经是两条绳子上的人。薛家世代富贵,本宫一介草民,得天之幸,才有今天。本宫根本没本钱同薛贵妃斗。”

    “你没必要同贵妃娘娘斗,只要你肯投诚,像过去一样,贵妃娘娘就会替你出头。”

    江燕轻蔑一笑,“这话夫人自己都不相信,何必拿出来蒙我。我与薛贵妃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本宫也不可能向她低头。”

    顾玖很直接地说道:“我不可能帮你对付薛贵妃。”

    江燕说道:“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没打算请夫人帮忙对付薛贵妃。本宫的家人已经到了京城,本宫希望夫人能替我照看一二。”

    顾玖狐疑,“就这件事?”

    江燕轻轻一笑,“本宫希望能和宁王府联手,对付薛家。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不怎么样!

    江淑仪看似受宠,实则处境很尴尬。

    她没有李昭仪的底气,因为她没有怀孕。

    同时她又得罪了薛贵妃为首的后宫嫔妃,一旦失宠,她将万劫不复,连翻身的本钱都没有。

    李昭仪好歹有孩子,靠着孩子就能翻身。

    江淑仪,能靠的唯有天子的宠爱。

    然而,天子的宠爱是最不可捉摸的事情。

    所以她很慌,她一边将家人接到京城,希望有一天家人能成为她的助力。

    另外一方面,她想联合一个强大的外援,保证自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想来想去,顾玖背后的宁王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要见顾玖。

    她要试图说服顾玖,接受她的条件。

    然而她却忘了,她是顾玖教出来的学生。以她的水平,还不足以超越顾玖这位老师。

    顾玖轻声一笑,“淑仪娘娘不是和李昭仪联手了吗?你和李昭仪通力合作,已经干掉了贤妃娘娘。只要你们继续合作,娘娘自然能在宫中立足。”

    江燕神色惊疑不定。

    顾玖柔声说道:“大殿内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说娘娘同李昭仪全程都没有交流,不过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已经脱离的贵妃娘娘的掌控,同李昭仪合作。若非如此,贤妃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李昭仪想要对付贤妃,计划很好,却也需要有人替她在天子跟前进谗言,煽风点火。

    因为有些话,别人能说,李昭仪不能说。

    李昭仪说出来,必定会引来天子的怀疑。

    这个时候,李昭仪就想到了江淑仪。江淑仪就是最好的外援。

    江燕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就同意和李昭仪合作,答应一起扳倒三个后妃:薛贵妃,萧淑妃,贤妃(舒婕妤)。

    今天是二人大获全胜的一天,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贤妃被贬为婕妤,燕王也完蛋了。

    但是萧淑妃,薛贵妃就没那么容易被扳倒。

    这二人背后的娘家势力强大,在朝堂根基深厚。

    一步走错,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尤其是面对薛贵妃的目光,江燕感到了害怕。

    她才意识到,之前同意和李昭仪合作,太过草率。

    她忘了,后宫同朝堂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父母兄弟全都靠不上。

    她靠不上,但是别人靠得上。

    不仅靠得上,而且还能翻盘。

    她感到后怕,她没有李昭仪的运气,肚子里没有孩子做护身符。

    而且李昭仪的父兄已经在朝堂上网络了一批人,必要的时候,也能给她助力。

    可是江燕什么都没有,没有父兄帮衬,没有外援,没有护身符。

    这个时候,江燕才意识到和李昭仪合作,简直就是一步臭棋。

    她根基不稳,最安全的做法是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一方的斗争。

    可是她太着急了,太想爬上去。

    等真的爬上去,往下面一看,顿时吓了个半死。

    原来她脚下踩着的不是黄金宝座,而是一块烂木板。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乎,她找到顾玖。

    希望和宁王府合作,让宁王府确保自己的安危。

    她对顾玖说道:“我可以帮淑妃娘娘对付贵妃,帮宁王夺位。我只要一世荣华富贵。”

    顾玖低头,轻蔑一笑。

    当年她就告诉过江燕,做事慢一点没关系,只求一个稳字。凡事切忌急躁。

    然而到了今天,江燕还是没改急躁的毛病。

    口口声声地说帮淑妃,帮宁王,谈判可不是这么谈的。

    从她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就注定败了。

    顾玖笑了笑,说道:“此事我不能做主。”

    “本宫知道。你可以将本宫的意思转告给宁王,还有淑妃娘娘。”

    顾玖低头一笑,真是慌不择言,太着急了。她要真的将则番话转告给淑妃娘娘知道,江燕就活不成了。

    就凭江燕两面三刀,李昭仪和薛贵妃萧淑妃绝对会联手,先将江燕干掉。然后三人再互相内斗。

    顾玖斟酌了一下,说道:“此事不急。”

    江燕如何不急,她有种分分钟会被人干掉的错觉。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顾玖郑重地对她说道:“你家人那边,回去后,我会派人照看一二。至于宫里面,看在我们旧相识的份上,我姑且提个想法,你也姑且一听,不必当真。”

    “夫人请说。”

    顾玖轻声说道:“宫里旧的三方平衡在今晚被打破,但是新的三方平衡很快就将建立起来。

    等到李昭仪顺利生下皇子,她就有了和贵妃她们抗衡的本钱。

    因此,淑仪娘娘要尽快下决心,是坚定地和李昭仪合作下去,还是走别的路。”

    江燕蹙眉,“夫人为何说三方平衡,宫里不能有四方平衡吗?”

    顾玖浅浅一笑,“淑仪娘娘看史书,可曾发现一个规律,同期能互相抗衡的势力,以三最好,也最稳固。如果有第四方势力加入,很快又会变成三方势均力敌的情况。其中一方要么死,要么被其他三方联手吞掉。淑仪娘娘打算怎么做?”

    江燕面色阴晴不定,“如果宁王府肯支持本宫,本宫也可以做三方势力中的一个。”

    顾玖垂首,微微摇头。

    宫里有萧淑妃,宁王府永远都不可能扶持江燕做三方势力之一。

    这些话,她不会明说。

    江燕足够聪明,她若肯冷静细想,就会想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不过若是不改急躁的毛病,总有一天会自寻死路。

    因着旧相识,她给江燕提醒,让她不至于走入死路。但是仅限于如此。

    等到下一次,两人或许形同陌路,互相仇视。

    不过这都没关系,顾玖做事,向来问心无愧,全凭心意。

    顾玖说道:“我出来有一段时间,该回去了。”

    “夫人慢走。”

    顾玖起身告辞,离开偏殿。

    她看见了周苗,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顾玖了然一笑,同方嬷嬷她们说道:“我们回去。”

    江燕枯坐在偏殿内。

    周苗从黑暗中走出来,“娘娘,发什么愁。”

    “诏夫人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周苗点头。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苗低头一笑,“娘娘,诏夫人的意思你真没听出来吗?她已经替宁王府做决定,拒绝同你合作。

    她还提醒娘娘,如果想要保命,李诏狱和薛贵妃,只能二选一。最好是选李昭仪,因为薛贵妃那边,娘娘已经回不去了。”

    江燕脸色铁青,“她真的是这个意思?”

    周苗肯定地说道:“诏夫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已经说得清楚了。后宫新的三方势力,必定是萧淑妃,薛贵妃,还有李昭仪。娘娘根基不稳,父兄不给力,做不了第四方势力。你只能攀附那三方,李昭仪则是最好的选择。”

    江燕脸色涨红,太过难堪。

    原来顾玖一直在嘲笑她吗?她真诚地想要合作,结果落在顾玖的眼里,却成了一个可笑的小丑。

    欺人太甚!

    周苗又说道:“这个诏夫人,果然精明厉害。”

    江燕冷冷一笑,“她自然精明厉害。当初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就能从继母的算计中脱身,还能反过来算计继母的娘家人。”

    周苗一听,很感兴趣,却也不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提醒江燕,“娘娘根基不稳,将来还有许多地方仰仗诏夫人。所以娘娘莫要同诏夫人翻脸。

    而且诏夫人也答应了,会派人照看娘娘的娘家人。有诏夫人看顾,娘娘大可放心。

    别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诏夫人做事很靠谱。她不会轻易许诺人,一旦许诺,定会守诺。”

    江燕不满,“你对她的评价倒是很高。”

    周苗笑了起来,“娘娘能有今日,不也是多亏了诏夫人帮忙吗?若非诏夫人教导娘娘读书识字,娘娘才能抓住机会,得到陛下的宠爱吗?”

    “你闭嘴!”

    江燕怒斥周苗,“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

    周苗附耳说道:“我自然是站在娘娘身边的。我说这些,不是要刺激娘娘,而是提醒娘娘,可以多和诏夫人学学。她的建议,也算是良心建议,真心替你好。所以娘娘不仅不能记恨诏夫人,还得感激她。”

    “本宫感激她?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她已经承诺,不会害娘娘,单就这一点,娘娘就该感激她。”

    江燕狐疑,“她哪有本事害本宫?你别胡说八道。”

    周苗提醒江燕,“娘娘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让诏夫人转告萧淑妃,宁王,说可以帮他们对付薛贵妃,还能帮宁王夺位。

    幸亏诏夫人拒绝了你的提议。否则她只需将这番话告诉萧淑妃,娘娘很快就要被打入冷宫,被自尽而亡。”

    江燕脸色都变了,“你把话说清楚。”

    周苗叹了口气,“娘娘自己冷静地想一想,如果诏夫人真将你的话转告给萧淑妃知道,萧淑妃会怎么做?

    她真会接纳你吗?绝对不会。娘娘两面三刀,人人都会防备。萧淑妃只会和薛贵妃,李昭仪一起,将娘娘干掉,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宫里的人,不会要一个两面三刀,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人做盟友。因为她们怕有一天会被你卖了。”

    江燕浑身哆嗦,脸色煞白,“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所以娘娘要感激诏夫人,因为她已经拒绝了你,没打算将你的话传出去。”

    江燕呼吸急促,心头难受。

    她捂着心口,“本宫竟然亲手将这么大的把柄交到诏夫人的手中。呵呵,本宫一定是蠢死的。”

    她说完又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周苗安慰她。

    “谁让我们没个好家世,没有好爹娘,无法从小接受优良的教育,不懂后宫人心。娘娘吃一堑长一智,将来说话注意点分寸。”

    江燕擦掉眼泪,冷冷一笑,“你说的没错,本宫吃亏就吃亏在家里穷,读书少,许多事情都没人教导,全靠自己摸索。一路摸索到今天,总得吃点亏受点教训,就当是交学费。”

    周苗点头,“娘娘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江燕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本宫不会永远都这样。总有一天,本宫会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要跪拜在本宫的脚下。”

    “我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

    顾玖回到大殿,大殿内乌烟瘴气。

    因为是家宴,没有外臣在,皇室宗亲一个个放浪形骸。

    少府家令一大把年纪了,为老不尊,脱了衣服同歌姬一起高歌两曲。

    还有宗室抢了乐师的活,奏响一曲清平乐。

    裴氏头痛,想早早回王府。

    她说道:“随本宫一起同娘娘告辞,之后回府。”

    “不管王爷吗?”

    宁王坐在地上,一手持酒壶,一边放声高歌。

    天子也不管,还挺乐呵的。

    裴氏说道:“不用管王爷,我们自己先回府。”

    裴氏起身,领着众人来到萧淑妃面前,“母妃,儿媳先带大家回府。明儿一早再进宫请安。”

    萧淑妃面色疲惫,“去吧。明日进宫之前,先派人到宫门口看看情况。说不定不用进宫。”

    “这是为何?”裴氏心头一惊。

    萧淑妃苦笑一声,“你不都看见了吗?乱成这个样子,等明日再说吧。”

    裴氏忐忑不安,只能先告辞离去。

    顾玖跟着走在后面,她回头就看到了江燕。

    江燕回到了天子身边,有说有笑。她的眼角余光一直追着顾玖的身影。

    当顾玖回头看见她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江燕抿唇一笑,不带任何攻击性。

    顾玖低头一笑,下定决心对江燕敬而远之。

    “恭送夫人!”

    周苗突然从黑暗中钻出来,顾玖吓了一跳。

    顾玖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跟上。”

    不能让人看出异样,就只能让周苗混在人群中,随她一起前往宫门。

    周苗落后顾玖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淑仪娘娘让我替她谢谢夫人,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一二。”

    顾玖目视前方,走得慢,已经落后了十来步的距离。

    她冷声说道:“无需回报。我和她互不相欠。”

    “知道夫人想和娘娘撇清关系,只是真的能撇清吗?”

    顾玖依旧没回头,“是淑仪叫你来,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有区别吗?”

    “当然有。”

    “是我自己想见夫人。”

    如此坦诚,出乎顾玖的意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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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