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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7章 弄死他

    顾琤紧皱眉头。

    顾玥和赵二郎两口子的事情,真不好处理。

    总不能每次有事,就将赵二郎打一顿。

    可是不将赵二郎打一顿,又难消心头之恨。

    他当着顾玖几个人的面,直接文问顾玥,“你打算怎么办?”

    顾玥答非所问,“母亲来了吗?”

    顾琤摇头,“母亲身体不舒服,没有出府。”

    “哦!”

    顾琤眉头拧紧,再次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玥沉默不语。

    顾玖几人也挺好奇顾玥打算怎么办。

    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赵二郎他是个断袖,这个问题就必须重视起来。

    当然,这年头也没说断袖不能成亲。只是对于嫁给断袖的女人来说,就要承受许多痛苦。

    顾琤见顾玥不作声,于是说道:“要不干脆和离,将来再找一个。父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去和父亲谈。”

    顾玥笑了起来,“多谢六哥一心替我着想,和离就不必了。二郎他已经改正了许多。”

    顾琤一脸狐疑,“当真?”

    顾玥笑道:“自然是真的。妹妹不敢欺瞒六哥,也不敢辜负六哥的心意。”

    顾琤还是不太相信。

    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赵二郎真能改过自新?没有亲眼看见,做不得准。

    于是他提醒顾玥,“你可不要为了面子,就哄骗我。最后受苦的还是你。”

    顾玥抬手,以袖遮唇,“六哥放心吧,我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吗?”

    你就是!

    “要是赵二郎真的欺负了我,我肯定告诉六哥。让六哥狠狠教训他,叫他知道好歹。”

    说到教训二字的时候,顾玥眼中闪过一抹狠意。有杀气溢出。

    只是转瞬即逝,旁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顾琤勉强相信了顾玥的话,“那好吧!你自己当心点,要是实在是过不下去,又不是不能和离。没必要同赵二郎捆绑在一起,非得过一辈子。”

    顾玥含笑应声,“多谢六哥的提点,我晓得。真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回娘家找母亲,父亲诉苦。叫他们替我做主。”

    顾琤嗯了一声,“届时记得派人到书院告诉我一声。无论如何,我们是亲兄妹,你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六哥。”

    顾玥郑重拜谢顾琤。

    顾琤摆手,“无需如此。你和姐妹们一起玩吧。”

    “六哥慢走。”

    顾玥目送顾琤离开,一回头,就面对三双好奇的眸子。

    她浅浅一笑,“三位姐姐很好奇吗?”

    顾玖心中很是怀疑,顾玥竟然不想和离,还想和找二郎继续纠缠下去?

    她到底是爱找二郎爱得太过深沉,还是说赵二郎真的改了?

    顾玖记得清清楚楚,她大婚的时候,顾玥都不想回海西伯府,找了各种借口留在顾府。

    那个时候,顾玥就喊出要和离。

    怎么短短几个月,就改了性子?

    她留意着顾玥的反应,没看出蹊跷之处。

    恰巧这时,赵二郎找了过来。

    赵二郎当初被打断腿,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太灵便,走路的姿势不是那么好看。

    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十步之外,靠着小厮的肩膀支撑身体,冲顾玥喊道:“你过来。”

    顾玥抿唇一笑,“夫君来叫我,三位姐姐,我先告辞。”

    “赵家妹夫来了,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顾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玥。

    顾玥轻声一笑,“他面生,害羞,就不过来了。三位姐姐自在玩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顾玥起身,朝赵二郎走去。

    赵二郎非常粗鲁地拉扯顾玥的手臂,冲她低声吼了一句什么。

    顾玥全程一张笑脸,连眉眼都没动过一下。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扶着赵二郎离开了此地。

    顾珍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叹,“真没想到,三妹妹也有这么贤惠。”

    “着实令人意外。”顾玫点头赞同顾珍的话。

    顾玖心生怀疑,总感觉顾玥正憋着什么坏水。

    顾珍又说道:“看来三妹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她真的不想同赵二郎和离。她对赵二郎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当真有很深的感情吗?

    顾玖不太相信。

    顾玫问道:“小玖妹妹,你在想什么?”

    顾玖摇头,“没什么。就是三妹妹的变化,让我唏嘘不已。”

    “三妹妹如此贤惠,这是好事。”顾珍说道。

    顾玖笑了笑,“或许吧。”

    就是不知顾玥是真贤惠还是假贤惠。

    顾玥将赵二郎扶到马车上,伺候他坐下。

    赵二郎阴沉沉的,“你娘家人打断我的腿,你就得负责伺候我一辈子。”

    顾玥温柔一笑,“夫君不用一直强调,妾身也会伺候你一辈子。”

    赵二郎冷哼一声,“别试图耍花样。”

    顾玥试着靠近赵二郎的身体,“妾身从身到心都是夫君的,你还怕我耍花样吗?”

    赵二郎有些嫌恶地推开顾玥,似乎是在骂:别那么浪荡。

    顾玥低下头,讥讽一笑,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她替赵二郎按摩受伤的腿,力道适中。

    赵二郎闭着眼睛享受,一副舒服满足的模样。

    顾玥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隐含杀意。

    若是有一把匕首在身上,说不定顾玥就要铤而走险,一刀刺入赵二郎的怀里。

    她耐心等待,示意丫鬟葡萄不许说话。

    葡萄面色苍白,心里头惴惴不安,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夫君,听庄子上的人说,他们猎了许多野鸡野鸭野兔,肉质肥美。夫君不是最喜欢吃兔肉吗?今日春光明媚,要不要去庄子上走一趟,反正离着这里也不远。”

    赵二郎突然睁开眼睛,“你眼瞎吗?没看到我的腿不方便行动?”

    顾玥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妾身考虑不周,请夫君见谅。那,就以后找机会去吧。”

    “不用了,就今儿去。”

    顾玥提到野鸡野兔,赵二郎突然就觉着嘴馋。心想反正庄子离着这里也不远,去一趟也无妨。

    顾玥怯生生问道:“夫君真要去吗?”

    “你耳朵聋了吗?还说自小读书识字,那你怎会如此蠢笨,连话都听不懂?”赵二郎对顾玥各种嫌弃,挑剔。

    顾玥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已经完全臣服在赵二郎的暴力驱使之下。

    赵二郎哼了一声,娘们就是欠揍。多打几顿就老实了。

    瞧瞧,顾玥如今比低贱的丫鬟还要老实顺从。

    顾玥惶恐地说道:“夫君见谅,妾身愚钝,妾身这就去安排。”

    “去吧。尽早出发,也能早点回来。”

    “妾身遵命。”

    顾玥下了马车,吩咐小厮做准备。

    然后,她又走出几步,避开所有人,对丫鬟葡萄说道:“照计划行事。”

    “少奶奶,能行吗?”

    顾玥轻声一笑,“为什么不行?去,赶紧去通知谢实。”

    葡萄无可奈何,只能提着裙摆,去找谢实。

    然后,顾玥一人上了马车。

    此时,小溪边,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一声,“打起来了!顾家三郎同谢家大郎打起来了。”

    顾珽同谢实打起来了。

    两人都在京营当差,归属不同将领。

    今日休沐,倒是不违反军中严禁私斗的规定。

    两人都光着膀子,直接在溪水里打了起来。

    你一拳,我一掌。

    拳拳到肉,一副要治对方于死地的架势。

    有人上前拉架,不仅没拉开,反而自己挨了打。

    顾玖急急忙忙感到水边。

    见顾珽压着谢实打,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哥哥到军营历练一年多,倒是长进了不少。能将谢实压着打,很好。

    却不料,顾玖没高兴到三秒钟,谢实翻身,又将顾珽压在下面打。

    一拳头接着一拳头,全都往脸上招呼。

    顾玖急的跺脚。

    笨蛋哥哥,连谢实都打不赢,当得什么兵。

    顾珽冤枉。

    谢实耍阴招,对着他最脆弱的部位狠狠踢了一脚,否则他怎么会打不赢谢实。

    顾玖急忙吩咐宋正,“赶紧将两人拉开。”

    宋正领命,叫上两个侍卫,跳下溪水,强行拉开谢实,又扶起顾珽。

    顾珽弯腰缩背,痛死他了。

    MMP,下次一定要找补回来,将谢实狠狠收拾一顿。

    谢实甩开宋正的手,指着顾珽,怒道:“别以为我们谢家败了,我就会怕你。风水轮流转,我们走着瞧。”

    谢实跳上河岸,怒气冲冲离开。没人阻拦他。

    就连顾琤,也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谢实离开。

    顾玖急忙吩咐侍卫,将顾珽拉上来。

    “哥哥,你怎么样?”

    顾珽倒吸一口凉气,“谢实小人,竟然敢玩阴的。下次老子以牙还牙,玩死他。”

    顾玖担心,探手诊脉,“不要紧,小事。”

    顾珽龇牙,都快痛死了,还能是小事。

    顾玖直接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将三少爷扶下去休息。”

    之后,她将小厮李串叫到身边,“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和谢实打起来?”

    “一开始只是言语冲突,至于是谁先动手,小的也没看清楚。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动的手。”

    顾玖蹙眉,“哥哥有没有说,他在军营里,可曾和谢实发生私斗?”

    李串连连摇头,“军营里严禁私斗。不过有一次大比武,少爷赢了谢实。或许谢实怀恨在心,想要一雪前耻。”

    看来还是得问当事人,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珽没回马车,直接往草坪上一趟,权当休息。

    顾玖找了过来,“哥哥好点了吗?”

    顾珽不甚在意,咧嘴一笑,“好多了,小事。妹妹不用担心。”

    顾玖哼了一声,面容严肃,“哥哥怎么会和谢实打起来?”

    “那小子讥笑我,我岂能和他客气。没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你若是打死他,也要吃官司。”

    顾珽龇牙,“所以我下手很有分寸,保证他死不了。”

    顾玖叮嘱道:“下次别在意气用事。他现在是皇长孙亲兵,你打他,当心有人到御前告你一本,弹劾你藐视皇权。”

    顾珽脸色都变了,“不会吧。我和谢实是私人恩怨,绝对没有藐视皇权。”

    “这个我知道,但是架不住有小人兴风作浪。所以哥哥以后行事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

    顾珽摸着后脑勺,“真有这么严重?”

    顾玖点头,郑重说滴:“此事说小是小,说大也大。全看上面的人是什么心思。比如父亲的政敌,会不会趁机参一本,弹劾父亲教子无方?亦或是直接弹劾你的顶头上司,逼着军方拿军法治你?”

    顾珽一听,脸色大变。他跳起来,怒气冲冲说道;“真要用军法治我,谢实也休想免罪。我死,他也得给老子陪葬。”

    “哥哥莫慌。我只是说最严重的情况,也有可能别人都当你们是小孩子胡闹,不值一提。”

    顾珽顿时松了一口气,“妹妹,下次你可别这么吓唬我。我可经不住吓。”

    顾玖哼了一声,“不吓吓你,你会老实吗?浑身的力气,上阵杀敌不好吗?”

    顾珽嘿嘿嘿地笑起来,“等过两年换防,我申请去西北,到鲁侯麾下当差,杀敌,建功立业。等我立下军功,我给妹妹撑腰。”

    顾玖笑了起来,“那就说定了。好好练好本事,将来上阵杀敌,立下军功。”

    顾珽开怀大笑。因谢实引起的不快,烟消云散。

    ……

    顾玥陪着赵二郎来到庄子。

    庄头迎了出来,十分热情。

    过去数年赵二郎每年都要来庄子住几天,打猎,散心。

    最近两年,因为事情多,就没来。

    今日到了庄子,赵二郎兴致很高昂。

    先看了看庄子猎户打的野鸡野兔。

    他十分嫌弃,“这都死了多久?一点都不新鲜。你们是在哄骗本少爷吗?”

    “少爷息怒。小的这就安排人上山,打最新鲜的野味。”

    赵二郎冷哼一声,“本少爷同你们一起上山。”

    “山路崎岖,十分辛苦。少爷不如就在庄子里等候。”

    “废话少说。莫非担心本少爷拖累你们?放心,本少爷就是去散散心,绝不耽误你们打猎。”

    “小的遵命!”

    收拾了工具,赵二郎随庄头,猎户,在小厮的搀扶下一起上山。

    顾玥站在门口相送,面上很是担忧。

    赵二郎冷哼一声,“少做出那副样子,本少爷的腿还没瘸。”

    顾玥喊道:“夫君早去早回。”

    赵二郎一脸嫌弃,叫顾玥赶紧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等走远了,顾玥才返身回到后院。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心情酸楚的模样。

    却不知,她心里头一直在笑。

    笑赵二郎的蠢,笑他的自大。

    回到后院后,顾玥示意葡萄将房门关上,然后悄声问道:“通知谢实了吗?”

    葡萄点头,“奴婢第一时间通知了谢少爷。谢少爷紧接着就和三少爷打了一架,打得可厉害了。”

    顾玥嘲讽一笑,“顾珽就是欠教训。他要是有顾玖一半聪明,也不会被人称之为莽老三。”

    葡萄很紧张,紧张到手都在发抖,“少奶奶,能,能行吗?”

    顾玥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次不行,大不了下次再找机会。”

    “可是万一被人知道了,那如何是好?”

    “真要被人知道了,那就玉石俱焚。”

    顾玥神情轻松,半点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会失败。

    葡萄没顾玥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整个人慌得不行。

    “镇定点。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顾玥对葡萄十分嫌弃,轻声呵斥。

    葡萄都快哭了。

    这可是弑夫啊!

    少奶奶怎么这么镇定?一点都不慌?

    顾玥直接拿出针线活开始做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是靠针线活打发时间。

    过去在娘家的时候,她的针线活真的拿不出手。

    这段时间,她的针线活突飞猛进。

    没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她就做针线活。

    一边做,一边思考。

    她从疯狂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

    她决定先弄死赵二郎,报仇。

第268章 命大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

    下人慌慌张张,跑到海西伯夫人跟前。

    海西伯夫人怒斥,“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此刻,海西伯夫人正身处渭水河畔高台大厅一侧,为亲闺女寻觅佳婿。

    和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少。大家都聚集在大厅内,留意着隔壁动静。

    隔壁的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正玩着这曲水流觞。

    海西伯夫人已经看中了好几个少年郎,品貌出众,才学出众,更重要的是家世也很好。

    当着这么多夫人太太的面,下人完全没有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样子,反而慌乱不堪,实在是丢脸。

    下人有些不安,不过还是急着说道:“启禀夫人,二少爷跌下山崖,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

    海西伯夫人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人在哪里?”

    “在,在庄子后山。”

    “怎么跑到庄子上去了?”

    “二少爷说要吃野兔,于是吩咐下人驾车去了庄子。”

    海西伯夫人急忙同众位夫人太太告辞,带着下人急匆匆赶往庄子。

    侯府大夫人小魏氏,顺耳听了几句,她悄声问身边的婆子,“出事的人是不是顾玥的夫君?”

    婆子答道:“海西伯府二少爷,正是顾玥的夫君。”

    大夫人小魏氏说道:“既然事关隔壁府上三姑爷的安危,你赶紧派两个小厮过去看看,一有情况立即禀报。另外,派人通知隔壁府邸。”

    婆子急忙领命,接着又迟疑地说道:“隔壁府邸的大太太和二太太今日都没来。”

    大夫人小魏氏蹙眉,问道:“谁来了?”

    “大少奶奶小张氏来了,几位姑娘也到了,还有几位少爷。另外许三奶奶,诏夫人也来了。”

    许三奶奶就是顾珍,诏夫人自然就是顾玖。

    大夫人小魏氏当即吩咐道:“通知小张氏。另外,通知一声诏夫人。对了,顾玥人在哪里?”

    婆子说道:“听说跟着赵二郎一起去了庄子。”

    大夫人小魏氏想了想,挥挥手,示意婆子照着她的吩咐做事。

    顾玖正和小张氏,顾珍,顾玫几人一起野炊。

    高台上的饮宴,她们就不去凑热闹。

    那都是给未婚男女准备的机会。

    韩大郎不放心顾玫,跑过来凑热闹。

    顾班就指使韩大郎忙前忙后,做表现。结果把顾玫心疼坏了,吩咐小厮去给韩大郎解围。

    众人大笑出声。

    顾玫先是不好意思,接着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是孩子的爹爹,我自然得心疼他。”

    “没说不让你心疼。”

    顾玫捏捏顾玖的脸颊,“下次叫上公子诏,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疼。”

    顾玖笑道:“他要是来了,估计你们没胆子使唤他做事。”

    这话倒是没错。

    顾珽哼哼两声,“我就敢指使他做事。”

    哈哈……

    众人大笑。

    顾珽可是公子诏的大舅哥,倒是要看看顾珽使唤他,能不能使唤得动。

    顾玖笑了笑,开玩笑道:“哥哥,说话别那么满。别到时候,反过来是公子指使你做事。”

    顾珽哼了一声,“他没那本事。”

    “顾珽,你怎么不去高台饮宴?”顾玫好奇地问道。

    顾珽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群酸儒,我不去。除非比试刀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大家纷纷偷笑,也不拆穿顾珽。

    顾珽不爱读书,高台上那帮人都在玩词令,那是顾珽的短板。与其在人前出丑,不如和姐妹们在一起。

    “咦,杜嬷嬷怎么来了?”

    顾玫有些奇怪。

    杜嬷嬷是大夫人魏氏身边的得用嬷嬷,她过来,肯定是有事。

    “奴婢参见诏夫人,各位姑奶奶。刚得到消息,海西伯府的赵姑爷从山崖上跌下来,生死不知。”

    “啊?怎会如此?从哪里跌下来的?”顾珍捂着嘴,大叫一声。

    杜嬷嬷说道:“听说是在庄子那边出的事情。海西伯府在附近有一座庄子。”

    顾玖忙问道:“顾玥也在庄子吗?”

    杜嬷嬷点头,“是的,三姑奶奶陪着赵姑爷一起去了庄子。”

    顾玖说道:“赵二郎若是平安无事还好,若是有个万一……大嫂,我们走一趟海西伯府的庄子,你看如何?”

    小张氏点头,“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的确该过去看看情况。”

    顾玖又叫上顾珽,还有顾班。

    有爷们陪在身边,底气更足。

    顾珍也想跟着去看看。

    顾玖拦住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万一不小心被人冲撞了肚子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顾玫拉着顾珍,“珍妹妹,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作伴。”

    顾珍只好留下。

    顾玖他们坐上马车,急匆匆朝海西伯府的庄子赶去。

    刚下马车,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骂声,哭声。

    她和小张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赶紧进去。

    庄子上的下人全都乱了,都没人拦住他们问询身份。

    院子里,门板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顾玥趴在门板上,呜呜咽咽,哭得极为伤心。

    “夫君?夫君,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海西伯夫人怒问:“到底怎么回事?二少爷跟着你们出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厮,庄头,庄丁,猎户,一溜的人,齐齐跪在地上。

    小厮小声说道:“地面湿滑,二少爷没有踩稳,就,就跌了下去。”

    海西伯夫人怒斥,“最近十来天都没下雨,何来的地面湿滑?”

    小厮连连磕头,“小的没有说谎,地面的确湿滑。庄头可以作证。”

    庄头忙说道:“山中露水重,而且二少爷跌下去的地方,附近就有一个水潭。地面难免湿滑。”

    海西伯夫人脸色铁青,“这回二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夫人叫你们陪葬。”

    一溜的下人,全都变了脸色,惶惶然。

    海西伯夫人厉声问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启禀夫人,这里离京城有些距离。等大夫过来,奴婢担心二少爷的伤势恐怕……不如先将二少爷送回京城,时间上会更快。”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少爷抬上马车,启程回京。”

    下人们七手八脚,抬着门板,将赵二郎安顿在马车上。

    赵二郎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看样子伤势很严重。能不能救回来,现在可说不准。

    “夫君……”

    顾玥跪在地上,一声凄厉的喊叫。

    “闭嘴!口口声声说会尽心照顾二郎,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海西伯夫人抬起手,就要朝顾玥的脸上挥去。

    “住手!”顾玖一声厉喝,“当着我们顾家人的面,夫人毫无顾忌的打三妹妹耳光,真当顾家无人吗?”

    顾玥一脸茫然,一副十足十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似乎不懂反抗,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她的神魂,都随着赵二郎死去了。

    海西伯夫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她瞪了眼顾玥,然而顾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

    海西伯夫人回头看着顾玖,“原来是诏夫人,幸会。”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海西伯夫人,“夫人脾气挺大的。”

    海西伯夫人收回手,“犬子受伤,心急了点。”

    “我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不过还请夫人对三妹妹客气些,她可是你们伯爵府明媒正娶的二少奶奶。她有娘家,娘家也有人。”

    顾玖要替顾玥出头,是为了顾家的面子。

    真要让海西伯夫人当真他们的面,一巴掌打在顾玥的脸上,也就等于是那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顾家人的脸上,打得啪啪作响。

    故此,顾家人必须站出来。

    顾玖使了个眼色。

    青梅和小翠上前,将顾玥扶起来。

    顾玥这才回过神来。

    她无声落泪,绝望恐惧地望着海西伯夫人,“婆母,儿媳劝了夫君。可是夫君不听儿媳的,执意要去山上。早知道,儿媳说什么也要拦着他。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夫君……”

    顾玥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

    眼泪就像是线珠子一样,一串串地落下来。

    海西伯夫人怒气冲天,“若是二郎有个万一,你,你……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接着,她又冲顾玖说道:“诏夫人,本夫人要送二郎回京治疗,恕不奉陪。”

    顾玖颔首,“夫人快去。二郎的伤势耽误不得,得赶紧治疗。”

    海西伯夫人暗自冷哼一声,坐上马车,带着赵二郎,急匆匆往京城赶去。

    跪在地上的那一溜下人,全都被关了起来,等候发落。

    顾玥站在原地,茫然失神。

    顾玖总怀疑顾玥憋着坏水。可是瞧她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是情真意切。

    难道,顾玥对赵二郎果真放不下?

    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当初,顾玥可是要死要活,非要嫁给赵二郎。

    可见她心里头,爱赵二郎是爱得极深的。

    顾玖上前一步,关心地问道:“三妹妹,你还好吧?”

    顾玥缓缓摇头,“二郎会不会有事?早知道,我就该拦着她。”

    “先回京城吧。”顾玖替顾玥叹了一声。

    葡萄扶着顾玥,脸色煞白,浑身抖动,显然怕死了。

    青梅还安抚葡萄,让她别怕。要是出了事,赶紧派人回顾府禀报一声。

    葡萄点头。

    青梅却不知,葡萄是在害怕别的事情。害怕东窗事发,害怕性命不保。

    出了这么大事情,大家也不好继续游玩下去。

    干脆送顾玥回伯爵府。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将顾玥送回了海西伯府。

    顾玥一下马车,就着急地问门房,“二少爷怎么样了?有救回来吗?”

    下人躬身说道:“回禀二少奶奶,大夫正在抢救二少爷。”

    顾玥提起裙摆,就急匆匆跑进院门。

    顾玖叮嘱方嬷嬷,“你替我留在这里。若有消息,即刻回王府禀报。”

    “奴婢遵命。”

    顾玥跑回内院,守在卧房门口,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下人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大夫还在里面抢救。

    顾玥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我不会影响大夫。”

    她就一直站在屋檐下等候。

    下人将情况禀报海西伯夫人。

    海西伯夫人冷哼一声,“二郎没事就算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夫人饶不了她。”

    下人没敢多说。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二少奶奶可老实了。越来越温顺听话,院子里大小事情都是二少爷做主。

    然而,夫人对二少奶奶还是各种不满。

    下人摇摇头,身为儿媳妇,哪有不受婆母磋磨的。

    葡萄小声劝着顾玥,“少奶奶,要不到厢房等候吧。”

    顾玥摇头,坚定地说道:“不用。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夫君醒来。”

    葡萄顿感胆战心惊。

    少奶奶明明策划了这一切,试图害死二少爷。可是这会,却又是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葡萄已经分辨不清楚。她只觉着少奶奶越来越可怕。

    经过抢救,赵二郎活了下来,只是腿可能保不住。

    海西伯夫人一听赵二郎的腿保不住,当即昏了过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慌得不行。

    还是大夫给力,直接扎针,海西伯夫人悠悠转醒。

    “大夫,无论如何你一定保住我家二郎的腿?他是武将啊,武将没了退还是武将吗?”

    大夫为难,“我尽力吧。夫人也可以请太医院王太医前来诊治,王太医擅长处理外伤,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

    “快,快去请王太医。”

    下人领命而去。

    海西伯夫人支撑不住,浑身软绵绵的,被下人抬走。

    走之前,她吩咐顾玥,小厮,一定要好好照顾二郎。

    顾玥躬身领命。

    等海西伯夫人离开后,顾玥轻手轻脚来到卧房。

    她坐在床边圆凳上,目光哀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赵二郎。

    心里头却翻江倒海的难受。

    竟然没死。

    呵呵!

    真是命大啊!

    怎么不死呢?

    没了腿,也太便宜了他了吧。

    此时,丫鬟端着药碗进来,有外敷,还有口服。

    顾玥看到药碗,顿时心生一计。

    她对丫鬟说道:“让我来。我要亲自替夫君上药。”

    “这……”丫鬟迟疑。

    顾玥态度坚决,“给我吧。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安定。”

    “少奶奶辛苦了。”

    赵二郎昏迷不醒,口服的药喝一半洒一半,好歹是吞下去了一点。

    外敷的药,顾玥不假人手,将丫鬟都赶了出去。

    丫鬟们都以为,顾玥是不想让人看见赵二郎受伤的身体,所以将她们赶出卧房。

    顾玥轻抚赵二郎的脸颊,“我来给你上药。”

    她的语气很温柔,可是她的眼神却冷如冰凌。

    只需将一点点铁锈加入褐色的药膏里,搅拌搅拌,无人能看出异样。

    然后她慢条斯理地给赵二郎敷药。

    动作细心又温柔。

    有丫鬟在门口张望,见顾玥十分用心,果断放心下来。

    并且私下里说道:“二少奶奶其实不坏,过去她是没转过弯来,才那么闹腾。如今想通了,瞧瞧,二少奶奶将二少爷照顾得多周到。”

    “哎,二少奶奶也是可怜。”

    葡萄给顾玥打小手,将丫鬟们说的话全都转述给她听。

    “她们都说少奶奶对二少爷很好,又温柔又体贴。”

    顾玥面色平静,“我是他的妻,我自然要对他温柔体贴。”

    葡萄哆嗦了一下。

    顾玥回头看了她一眼,葡萄如坠冰窖。

    顾玥问她:“你在怕什么?”

    噗通!

    葡萄跪在地上,“少奶奶见谅。奴婢是担心二少爷的伤势,万一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顾玥陡然拔高音量,足以让外面的人都听见,“没有万一,二少爷一定会好起来。以后你再敢胡言乱语,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

    “奴婢知错。二少爷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长命百岁。”

    顾玥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起来吧。”

    “谢少奶奶。”

第269章 围攻

    上巳节第二天。

    有御史上本弹劾顾大人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顾大人一听这事,顿时唬了一跳。

    想他自从坐上京城府尹的位置,那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半点不敢行差踏错,就怕被人抓住把柄。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还没出事,儿子先给他惹出一堆麻烦。

    顾大人让人打听到底是哪个儿子给他惹来麻烦。

    果不其然,如他心中所猜测的那般,是顾珽这个混账小子。

    得知顾珽昨日上巳节,大庭广众之下同谢实打架,顾大人顿时出离了愤怒。

    逆子!

    他也没有深究被弹劾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回府邸,进门就怒问:“逆子人呢?将他叫出来。”

    见到顾珽,顾大人二话没说,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个逆子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谢氏高兴坏了。

    顾珽这小子,回府没两天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该打!

    “对,一定要狠狠地打。不教训他一顿,他不知道事情的厉害轻重。”

    顾珽还一脸懵逼,下人就按着他要打板子。

    他大叫一声,“儿子不服。儿子没做错事情,凭什么被打。”

    顾大人指着顾珽,怒斥,“因为你,本官被御史弹劾教子无方。你说你该不该打。”

    啊?

    顾珽愣住。

    真叫妹妹说中了,果真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

    顾大人怒气冲冲道:“打,狠狠打!”

    就在板子要落下来的那一刻,下人禀报,“二姑奶奶回来了。”

    紧接着,顾玖带着人出现在花厅。

    “给父亲,太太请安。”

    谢氏眯起眼睛,心道顾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将她请了回来。

    顾大人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玖说道:“听闻父亲被人弹劾,女儿心中担忧,放心不下,故此回来看看。父亲没事吧?”

    顾大人板着脸,“怎会没事。因这逆子,为父被人弹劾,不教训他一顿,他不会长记性。”

    顾玖轻咳一声,“区区弹劾,父亲何至于如此。”

    顾大人愣住。

    谢氏出声说道:“二姑奶奶,就算是为了三郎,你也不该昧着良心说话。这可是弹劾,老爷被御史弹劾,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件小事。”

    顾玖笑了笑,说道:“这年头,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那些老大人,一年到头谁不被人弹劾。他们被人弹劾的奏章,摞起来,怕是有一人高吧。”

    谢氏说道:“这回御史弹劾老爷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和政事堂的老大人能一样吗?”

    “官场上的事情,看似不一样。细细追究起来,论其本质,其实都一样。”

    顾玖干脆在椅子上坐下。

    顾大人皱眉,若有所思,“小玖,你说这话,难不成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顾玖反问道:“父亲当真认为,今日御史弹劾,是因为三哥同谢实打架?”

    “难道不是?”

    顾玖轻声说道:“最近父亲奉命清理户部积欠,得罪了不少人吧。”

    谢氏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你们王府找人弹劾老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帮着夫家害娘家,你良心能安吗?”

    顾玖嘲讽一笑,“太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太太好歹也该注意分寸。没有证据你就敢给王府定罪,真不怕王爷追究?”

    谢氏张口就要反驳。

    却不料顾大人一声呵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氏无比难堪,脸色连连变幻,好比那染坊,白了青,青了紫。

    顾玖面对顾大人,郑重说道:“王府绝没有请御史弹劾父亲。大哥打架这件事,父亲别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谢实。如今谢家是什么情况,我想太太应该最清楚吧。”

    顾大人猛地回头,盯着谢氏。对啊,一个人又不可能打架,会不会是谢家动的手?

    想当初谢茂没死之前,可没少害他。

    如今谢茂死了,谢茂的儿子谢实,那可是个狼崽子。又在皇长孙身边做亲兵。

    他要是舍得撒钱,自然有御史愿意为他驱使。

    谢氏大惊失色,“老爷,你可不能听二姑奶奶胡说八道啊。自从我大哥死后,两房就分了家。二哥一门心思赚钱,哪里有本事影响朝堂官员。至于谢实,他就是个小年轻,寸功未立,能有什么本事。”

    顾大人狐疑。

    顾玖问道:“太太多久没见过谢实?”

    谢氏板着脸,“过年才见过一回。”

    顾玖轻声一笑,“谢实还没成亲吧。”

    “他还在孝期,如何能成亲。”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没成亲就没有亲家帮衬,东宫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替他出头。

    “如果不是谢家,那自然就是别家。”

    “难不成是海西伯府?”谢氏望着顾大人。

    顾大人蹙眉,“本官听说,昨日那赵二郎跌下山崖,命保住了?”

    顾玖点头,“命已经保住了,就是一双腿可能保不住。海西伯府请了王太医诊治,听说王太医也没多少把握能保住腿。”

    “啊?”谢氏大惊失色,“怎会如此严重?昨日海西伯府派人来报消息,没说腿保不住啊。”

    顾大人冷哼一声,“海西伯府当然不会说实话。”

    谢氏顿时哭了起来,“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赵二郎真要是保不住双腿,玥儿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顾玖挑眉,看来谢氏对顾玥还是有感情的,并没有完全放弃顾玥。

    顾大人眉头拧紧,询问顾玖,“你真的认为会是海西伯府派人弹劾本官?”

    顾玖答非所问,“父亲知不知道是哪几个御史弹劾你?”

    顾大人点点头,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名字。

    顾玖微微颔首,“别的我不清楚,但是父亲刚才提起的徐御史,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和海西伯府应该是同乡。”

    海西伯府赵家,并非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赵家祖籍青州,算起来,也才发迹两代人。

    官场三大关系,同乡,同窗,同年。

    同乡是比同窗,同年更为牢固的关系。

    同乡一般都会团结在最有权势的那个人手下,利益勾结。

    青州人,如今最有权势的人非海西伯府。

    若是这位徐御史同海西伯府不熟,顾玖肯定不相信。

    顾大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咬牙切齿,“好一个海西伯,本官将他当亲家,他将本官当仇人。他欠了户部的钱,莫非还有理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谢氏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没证据证明是海西伯府动的手。妾身以为,此事还是要慎重一点。万一将人得罪了,不好。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顾大人双目赤红,他根本听不进去谢氏的劝解。

    却不料,顾玖竟然说道:“太太说的有理,这事不一定是海西伯府做的。或许那位徐大人真的是忠于职守,秉公做事,才会上本弹劾父亲。父亲,你再想想,自上任以来,还得罪了哪些人?”

    顾大人冷哼一声,还想什么想。

    那个姓徐的御史,什么秉公做事,是绝不可能的。

    此事同海西伯府一定有关系。

    不过说起得罪人的事情,顾大人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户部尚书前阵子承诺我一件事,或许同这件事有关。”

    一个萝卜一个坑。户部尚书承诺提拔顾大人为户部侍郎,那肯定阻碍了别的人。

    有心人借机生事,不至于将顾大人拉下马,但是只要搞臭了顾大人的名声,那么户部尚书承诺的事情,就有可能被人抢走。

    顾大人没有明说什么事,顾玖却猜到了。

    她说道:“看来父亲在官场上的政敌不少,父亲一定要当心。”

    顾大人暗暗点头,“为父自会谨慎行事。”

    谢氏突然指着一直没作声的顾珽,“不管背后是什么人捣鬼,此事总归是因为三郎而起。难道真要放过他?若是陛下问起此事,老爷要如何交代?”

    顾大人表情严肃,盯着顾珽,眼神不善。

    顾珽又些心虚。他哪里想到,和谢实打一架,竟然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顾玖低头一笑,“太太多虑了。陛下日理万机,没时间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氏心头气不顺,“照着二姑奶奶的意思,是不是不该追究顾珽的责任?难不成他打架还有理了?”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氏,“知道太太心疼谢实,也没必要一直对三哥喊打喊杀吧。

    要是太太真的担心,那就将三哥打一顿吧,然后将他押解到有司衙门,让衙门严查此事。

    对了,谢实身为当事人,自然也要到官府把事情说清楚。之后会怎么样,全凭有司衙门做主。”

    谢氏脸色变了变。

    顾大人立即说道:“将顾珽打五板子,好歹让他长个记性。送有司衙门一事就不必了。”

    顾珽有点不服气,小声嘀咕,“父亲也该将谢实打一顿。”

    顾大人闻言,暴跳如雷,“谢实如果是我儿子,你看我打不打他。混账小子,惹了祸事还敢犟嘴,果然是欠打。”

    顾玖频频对顾珽使眼色,让他赶紧闭上嘴巴。只是五板子,料想那些小厮当着她的面,也不敢下死力气打。

    果不其然,那些小厮畏惧顾玖,只是做了个样子,打了顾珽五板子。

    毕竟如今顾玖身份不一般,小厮们惯会见风使舵,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顾珽也爱做戏,第一板子打下去,就开始嚎啕大叫,声震耳膜。

    五板子打完,屁股没事,嗓子倒是哑了。

    顾玖捂脸,不忍直视。

    傻哥哥,做戏做过头了。

    瞧瞧父亲那张臭脸,都快被气死了。

    顾珽顿时心虚,干脆跳起来,跑了。

    “混账小子,被犯在本官手上。下次直接杀威棒伺候。”

    谢氏幸灾乐祸,这就是骄纵的下场。

    “再这么纵容下去,怕就怕三郎将来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顾玖冷哼一声,“太太多虑了。三哥做事知道分寸,不劳太太费心。”

    谢氏嗤笑一声,“分寸?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这叫分寸?”

    顾玖说道:“那叫男儿血性。有的人就是欠打,那么见他一次就必定要打一次。”

    谢氏脸色一变,“你说谁欠打?”

    顾玖轻声一笑,“太太别多心,我绝不是说你。”

    “你,你,老爷,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谢氏大怒。顾玖如今当真是肆无忌惮,竟然敢如此辱她,还有没有规矩?

    “行了,都少说两句。”

    顾大人有些不耐烦。

    他这会很烦躁。

    “海西伯府那边,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玖说道:“如果父亲苦于没有证据,此事女儿可以代办。”

    顾大人眼前一亮。

    是啊,顾玖现在是王府的诏夫人,她要查这背后的真相,应该不难吧。

    顾大人问道:“有把握吗?”

    顾玖说道:“尽力而为。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父亲。父亲也别着急,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但愿如此。”

    谢氏有些担心,“老爷,你真要和海西伯府撕破脸皮吗?”

    顾大人冷哼一声,“是他们不仁,休怪我无义。”

    “顾玥怎么办?”谢氏问道。

    顾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先料理了这件事再说其他的。”

    谢氏咬咬牙,“我这就安排人去伯爵府看看情况。如果赵二郎的双腿真的保不住,此事得想个办法。”

    顾大人没有反对。

    顾玖也没多做停留。

    离开顾府后,她直接前往宗正寺。

    见到刘诏,第一句话就是:“把你的人借给我用用,我要查几个人。”

    刘诏不动声色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家父被人弹劾……”

    顾玖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我手上的人,查查内宅私事还行。查官场上的事情,只能借助你的人。”

    刘诏点点头,“你找钱富,让他安排人调查。不过岳父大人被弹劾一事,不一定是海西伯府做的。”

    “哦?你认为是家父的政敌?”

    刘诏笑了笑,“也有可能是皇长孙授意下面的人做的。”

    咦?

    这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见顾玖有些不明白,刘诏就指着她,“你忘了你自己吗?你现在是我的妻,弹劾顾大人,操作得当,说不定就能牵连到王府头上。”

    顾玖皱眉,“就凭这个,你就认为是皇长孙做的?”

    刘诏说道:“你没和皇长孙接触过,不清楚他的为人。而我,和他斗了十几年,对于他的脾性和手段,我是一清二楚。谢实挑衅顾珽,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指使。即便不是他指使的,事后他也会利用这件事。”

    顾玖还是有些疑惑:“区区打架,他应该知道奈何不了王府?”

    刘诏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区区打架,奈何不了王府。但是你忘了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一点的蚕食,一点一点的杀戮,再坚固的堤坝,也有被摧毁的一天。这回是奈何不了王府,但是却可以在皇祖父心头留下一个印象,不好的印象。”

    顾玖蹙眉,“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此事就没有调查的必要。”

    刘诏却摇头,“不,你得调查下去。我也想看看,这些年皇长孙的手究竟伸得有多长。”

    顾玖听出刘诏语气中的冷意,有些担心。

    她叮嘱道:“你可不能乱来。”

    刘诏点头,“放心,本公子不会乱来。”只会有计划的来。

    顾玖不放心,“这件事我来操作,你不需插手。”

    刘诏清冷一笑,“怎么,怕我害了你?”

    顾玖哼了一声,“我不是怕你害了我,我是怕你自己找死。”

    刘诏眉眼松弛,温和一笑,“放心,我不会找死。”

    顾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耐心一点。”

第270章 丧事

    顾大人在朝堂上遇到海西伯,横眉冷对,就没给对方好脸色。

    海西伯大怒。

    好你个顾知礼,老夫没给你甩脸色,你倒是蹬鼻子上脸。真当老夫好欺吗?

    海西伯心头重重的记了顾大人一笔。

    下了朝堂,就命人搜集顾大人的黑材料。直接往回查,查到顾大人年轻刚开始做官为止。

    就不信抓不到顾大人的把柄。

    海西伯怒气冲冲回到府邸。进门就问下人,“二少爷什么情况?”

    下人回禀:“情况不太好。发烧,一直不退。”

    海西伯皱眉,“怎么会这样?王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说二少爷的伤口有炎症,引起了发烧。他会尽力替二少爷退烧。王太医还说,这些都是正常的症状,只是二少爷的病症比别人更严重一些。”

    海西伯没去书房,直接前往后院看望赵二郎。

    海西伯夫人刚哭了一场,见到海西伯,急忙擦掉眼泪,“伯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二郎。”

    海西伯夫人心头伤心,“看着二郎人事不省,我心头难受得很。”

    海西伯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卧房。

    顾玥正在给赵二郎擦身。

    见到海西伯来了,她急忙起身行礼。

    “免礼。”

    顾玥躬身站在一边,“今日已经吃了两回药,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海西伯瞧着顾玥一脸憔悴的模样,眼睛下面大大的黑眼圈,叹了一声,“这些事情都交给下人做,你下去好好休息。”

    “儿媳不放心夫君。反正睡不着,不如守在这里,有什么动静,儿媳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辛苦你了。”

    “儿媳不辛苦。”

    海西伯紧皱眉头,盯着昏迷不醒的赵二郎。

    这都多少天了,只醒来过一回。这样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海西伯又检查了一下赵二郎的伤势,发炎灌脓,难怪高烧不退。

    他又叹了一声,走出卧房,悄声对海西伯夫人说道,“命人先预备着。”

    海西伯夫人有瞬间愣神,“准备什么?”

    “准备二郎的后事。”

    “啊?”

    海西伯夫人大惊失色,眼泪眼看着就落了下来。

    她压抑着问道:“何至于如此?伯爷是要放弃二郎吗?”

    “不是我要放弃他,而是他这个情况,怕是凶多吉少。”

    顾玥守在床边,沉默地停着外面的交谈。

    她温柔地擦拭赵二郎的脸颊,眼中却闪烁着明为兴奋的光芒。

    海西伯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命人准备后事。

    海西伯发了火,“二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妾身不是自欺欺人,妾身相信王太医的医术,一定可以救回二郎。”

    “这都多少天了,二郎的伤势越来越沉重。事到如今,想开点吧。”

    “我如何能想开?他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辛苦将他拉扯他,结果却……”

    此时管家急匆匆跑来,“启禀伯爷,夫人,那位来了。”

    “哪位?”海西伯怒问。

    管家胆战心惊地说道:“就是二少爷结交的那位贵人来了。”

    “什么?”海西伯夫人大惊失色。

    海西伯却感觉受到了羞辱,“逆子。死了活该!”

    堂堂伯爵府二少爷,以色侍权贵,身为父亲岂能不怒。

    过去没亲眼见到,就当没有这回事。

    可是如今人都上门了,海西伯也无法逃避。

    他问管家,“那人上门做什么?”

    “说是看望二少爷。”管家腿肚子打颤。

    “哼!”海西伯重重冷哼一声,“告诉他,二郎伤重昏迷,不能见客。”

    “伯爷勿怪,心中实在是记挂二郎,不经允许,擅自闯入。”

    外面响起一道略显着急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海西伯大怒。

    好啊,竟然敢擅闯。

    “燕王殿下不请自来,当真是稀客。”

    海西伯挡在门口,冷着一张脸,已经恼怒到极点。

    卧房内,顾玥悄悄来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细缝,偷偷朝外面张望。

    早就听说赵二郎在外面有个相好,还是贵人。却没想到竟然是燕王殿下。

    顾玥吃了一惊。

    燕王殿下亲自来,会不会发现真相?

    镇定,镇定!

    连王太医都没察觉,燕王定然也没那本事。

    海西伯夫人走进卧房,见顾玥站在窗户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怒斥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顾玥一脸委屈,像是受气小媳妇,不敢反抗。只会说:“儿媳担心夫君。”

    海西伯夫人不吃这一套,“退下。贵人到来,不要丢人现眼。”

    顾玥眼泪一落,委屈地走出卧房。

    心里头则在大骂,不知道究竟是谁丢人现眼。

    哼!

    燕王殿下执意要进去看望赵二郎。

    海西伯挡不住,只能让开。

    燕王殿下急匆匆来到卧房。

    赵二郎如今的模样可不好看,面上青青紫紫,而且浮肿,犹如夜叉恶鬼。

    燕王殿下微蹙眉头,“怎会如此?”

    “受了伤,自然是这样。”海西伯没好气的说道。

    燕王殿下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也是担心刺激到海西伯。不到一刻钟,他就离开了。

    海西伯夫人松了一口气,却听到海西伯旧事重提,“准备后事吧。”

    她神情呆滞,又难过,“何至于如此?真的就没希望了吗?”

    海西伯叹了一声,“若是有半分希望,我难道不会争取吗?”

    而且就算抢救回来,二郎没有腿,也就成了累赘。

    海西伯对赵二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因为赵二郎特殊的取向,父子两人日常中经常发生冲突,父子感情也逐渐转淡。

    海西伯夫人无法,只能命人为赵二郎预备后事。

    当天晚上,赵二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顾玥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别人当她太过伤心。

    然而事实是,她担心自己会笑出来,被人看出破绽。

    次日一早,报丧的人来到王府。

    顾玖一听,赵二郎竟然死了?

    “王太医亲自出马,也没能将人救回来吗?”

    报丧的下人躬身说道:“我家二少爷一直高烧不退,王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顾玖点点头,问道:“何时出殡?”

    下人说道:“停灵七日。七日后出殡。”

    顾玖说道:“本夫人知道了。”

    之后,顾玖命人送一份奠仪到海西伯府。

    方嬷嬷询问,“夫人要过去看看吗?”

    顾玖说道:“明儿我过去看看,全了礼数。”

    ……

    一大早,顾玖坐着马车来到海西伯府。

    别管海西伯和顾大人私下里如何斗,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顾赵两家依旧是亲家。

    顾玖在二门下车,从下人口中得知谢氏来了。

    顾珍因为有孕在身,不便出府,只派人送来奠仪,本人并没有过来。

    由下人领着,顾玖先到灵堂,为赵二郎烧了一炷香。

    不管赵二郎活着的时候有多渣,如今他死了,正所谓死者为大,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无人会提起赵二郎的不好,只会惦记着他的好。

    赵二郎无后,唯有顾玥这个妻子,还有两个小妾。

    三人跪在灵堂,为赵二郎哭灵守灵。

    见到顾玥的时候,顾玖吃了一惊。

    顾玥眼窝都凹陷下去,眼圈周围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是有多煎熬,短短几天时间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顾玖在这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顾玥这模样,像是憋着坏水的样子吗?

    顾玖心里头,一直怀疑赵二郎受伤一事不简单,怀疑是顾玥背后下毒手。

    以顾玥满肚子坏水的脾性,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瞧着顾玥这副憔悴伤心的模样,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莫非她冤枉了顾玥?

    顾玥真是一朵绝世白莲花?真的改了脾性,真心实意做那贤惠媳妇?

    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她认识的顾玥。

    “三妹妹,你请节哀?”

    顾玥回了礼,“多谢二姐姐肯亲自上门。”

    她声音沙哑,显然跪了很长时间,嘴皮都干了。

    顾玖说道:“三妹妹好歹保重身体,至少喝点水。”

    顾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多谢二姐姐关心,我还好,还撑得住。只是母亲那里,二姐姐能否帮我劝劝。让她不要生事,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生事。”

    顾玖好奇,“太太怎么了?”

    顾玥伤心地说道:“母亲心疼我,得知夫君过世,我又没孩子,所以打算让我收拾嫁妆回娘家去。

    夫君尸骨未寒,这个时候我如何能离开。可是我说什么,母亲都听不进去。

    她这会正在和婆母交涉。二姐姐,你替我看着点,好吗?我不希望母亲因为我将人都得罪了。”

    顾玖狐疑地盯着顾玥。

    顾玥不想离开海西伯府,想替赵二郎守孝,还要守住贞洁?

    这能是顾玥?

    顾玥那么自私的人,什么时候会如此替人着想,又如此贤惠?

    若是这一切都是顾玥演戏,顾玖啧啧称叹,了不起。

    顾玥当真了不起。

    能把戏演得跟真的一样,这得多大本事。

    顾玖微微颔首,答应下来,“三妹妹不用太担心,太太也是替你着想。我这就过去看看,若是有消息,会派人告知三妹妹一声。”

    “多谢二姐姐。过去我不懂事,对二姐姐有不敬的地方,还请二姐姐见谅。”

    顾玖说道:“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离开灵堂,顾玖脸色一变,眉头紧皱。

    她回头看了眼顾玥,哭得真伤心啊。

    这要经过多少磨炼,才能将戏演到这个程度。

    如果这一切,都是顾玥在演戏,那么赵二郎的死必定有蹊跷。

    不过,顾玖没有打算追寻真相。

    她来到花厅,谢氏正怒气冲冲同海西伯夫人交涉。

    谢氏见到顾玖,就跟见到救星一样,“二姑奶奶,你可算来了。你和伯夫人好生说说,顾玥年纪轻轻,岂能替一个死人守一辈子。”

    顾玖上前一步,说道:“夫人节哀。”

    海西伯夫人双眼红肿,显然哭了挺长时间。

    她拿着手绢擦着眼角,“诏夫人有心了,请坐吧。”

    顾玖在椅子上坐下。

    海西伯夫人说道:“本夫人知道你们都心疼二郎媳妇,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可是我们赵家,没有改嫁的女人,闺女不行,儿媳妇更不行。一开始,本夫人就阐明了这一点。”

    谢氏恼怒,“玥儿没有孩子,又年纪轻轻,过去还时常被你们母子磋磨,凭什么要她为赵二郎守一辈子。今天我将话撂在这里,改明儿我就派人过来搬嫁妆,将玥儿接回家去。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海西伯夫人怒道:“休想!”

    顾玖拦住谢氏,出面说道:“伯夫人,我家三妹妹没有孩子,你要她守一辈子,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

    海西伯夫人说道:“孩子的事情好办。我都安排好了,直接让她过继一个。”

    “过继的能有亲生的孝顺吗?荒唐!”谢氏心头憋了一肚子火气。

    顾珊坐在边上,阴沉着一张脸。

    又是顾玥,为何每次都是顾玥?

    为什么要替顾玥出头?

    让顾玥替赵二郎守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将顾玥接回家去?

    海西伯夫人理所当然地说道:“过继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养,等到老了,孩子也会孝顺。”

    谢氏怒道:“荒唐!”

    顾玖说道:“此事应该听听三妹妹的想法。”

    海西伯夫人却强硬地说道:“我们赵家绝对没有改嫁的儿媳妇,死也要死在赵家。”

    顾玖轻声一笑,“不知是伯爵府的规矩大,还是朝廷律法大?伯夫人,你别忘了,朝廷可是鼓励寡妇再嫁。”

    边关年年打仗,朝廷需要人口,需要税赋。

    人口怎么来?自然是靠夫妻生育。

    为了人口,为了税赋,大周从立国开始,就一直鼓励寡妇再嫁。

    海西伯夫人愣了一下,接着又强硬地说道:“这是伯爵府的家事。就算是朝廷律法,也管不了。”

    顾玖缓缓摇头,“若是太太去衙门告你们伯爵府强逼寡妇守贞,伯夫人,你猜到时候律法能不能管到伯爵府的家事?”

    海西伯夫人猛地朝谢氏看去。

    谢氏顿时底气十足,“不让玥儿回娘家,改明儿我就去衙门告你们伯爵府。”

    海西伯夫人大怒,“别欺人太甚。”

    谢氏指着对方,“是你们欺人太甚。我家玥儿自从嫁到你们伯爵府,你说说看,到底挨了多少回打?看在亲家的份上,没和你们计较。结果你们还蹬鼻子上脸,还要逼着她为赵二郎守一辈子。我呸!赵二郎一个断袖,他配吗?”

    “休要胡数八道。”

    谢氏和海西伯夫人,你来我往,谁都不服谁。吵得不可开交。

    顾玖看见葡萄在门外张望,招手叫她进来。

    葡萄迟疑了一下,转身就跑。

    顾玖使了个眼神,王依追了上去。

    趁着那两人吵得厉害,无心他顾,顾玖干脆走出花厅。

    葡萄被王依拦住去路,很是着急。

    见到顾玖,顿时心头一虚,“奴婢拜见诏夫人。”

    “谁让你来的?”

    “是我家少奶奶。少奶奶命奴婢过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玖试探问道:“赵姑爷不是救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又死了。”

    葡萄埋着头,“奴婢不清楚。”

    “你在三妹妹身边伺候,你能不清楚?”

    葡萄连连点头,“奴婢真的不清楚。只是听太医说二少爷病情十分严重。”

    “哦?”

    顾玖走上前,来到葡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赵二郎死了,三妹妹很高兴吧?”

    葡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浑身一哆嗦,“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辞。”

    这一回,顾玖没拦着葡萄。

    从葡萄的反应看,她的猜测没有错,顾玥的确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赵二郎的死,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第271章 杀人证据

    顾玥猛地起身,头晕眼花。

    脚下不稳,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下人惊呼,七手八脚将她抬到厢房歇息。

    并且感慨,二少奶奶对二少爷真是情深意重。

    等所有人离去,身边只剩下葡萄的时候,顾玥悠悠转醒。

    “少奶奶,你没事吧?”

    顾玥摇头,问道:“花厅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葡萄急忙说道:“夫人要少奶奶守一辈子,还说要过继一个孩子给少奶奶。太太不同意,两边正在闹。”

    顾玥心中了然,果然如她所料,海西伯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立即离开海西伯府。

    她的仇还没报完,该死的人还没死光,她还要留下来。

    葡萄欲言又止。

    顾玥瞪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葡萄小声说道:“诏夫人似乎知道了真相。”

    顾玥呵呵一笑,“怕什么。就算顾玖知道了真相,她也不会说出去。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她比谁都有分寸,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是,万一……”

    顾玥从床上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没有可是,也没有万一。照着我的吩咐说话做事,自然就不会有事。”

    “奴婢遵命。”

    顾玥想了想,“随我去花厅,我要表明心迹。”

    花厅里,谢氏和海西伯夫人,寸步不让,争论不休。

    看样子,这场争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此时,下人禀报二少奶奶到。

    谢氏一听,“快叫玥儿请进来。”

    海西伯夫人也说道:“本夫人也想听听二郎媳妇怎么说。”

    顾玥穿着一身孝,神情憔悴地走进花厅,躬身拜了拜。

    她先是同谢氏说道:“累母亲为我操心,是女儿不孝。”

    接着她又对海西伯夫人说道:“儿媳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儿媳会一直守着他,直到半年以后。”

    海西伯夫人大为满意,冲谢氏嚷嚷:“亲家,你可是亲耳听到,是她自己要守着我家二郎。”

    谢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冲上去,一巴掌打在顾玥的头上,“你是有多想不开。你还这么年轻,又没有孩子,为什么要替一个死人守着。”

    顾玥伤心,“母亲,女儿不孝。”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就赶紧将刚才的话收回去。还是说你是想成心气死我吗?我生你出来,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伤我的心吗?你这个不孝女。”

    “女儿,女儿……事难两全,女儿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一落,顾玥就朝墙上撞去。

    “少奶奶,你可不能死啊!你受了那么多苦,没享过一天福,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就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

    葡萄抱住顾玥的身子,死都不撒手。又哭又劝。

    顾玥也在哭。

    主仆两人抱在一起抱头大哭。

    花厅里,凄风苦雨。

    顾珊一脸瞠目结舌。

    这是顾玥?

    这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顾玥?

    她莫非是眼花了吗?

    贤惠孝顺,小哭包,这和顾玥有什么关系?

    顾珊不由得朝顾玖看去,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顾玖冲她摇摇头,真没看错。

    你现在看见的顾玥,的确就是个贤惠孝顺,受气小媳妇。

    顾珊嘴巴惊得合不拢,太出人意料。

    她悄悄凑到顾玖身边,悄声问道:“顾玥到底想干什么?”

    顾玖摇摇头,“且看着吧。”

    谢氏指着海西伯夫人,“你是成心想将玥儿逼死吗?你看看,你将她都逼成了什么样子?她继续留在你们府上,迟早会被你们磋磨死。”

    海西伯夫人大皱眉头,“什么叫做我们将她磋磨死,刚才她自己也说要替二郎守一辈子。”

    谢氏拉着顾玥,“你现在和你婆母说清楚,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女儿,女儿……”

    顾玥又惊又怕,身体一个劲的哆嗦。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谢氏见状,大呼一声,“我好好的女儿,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子?你是当婆母的,你平日里到底怎么对待她,以至于她这么怕你?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顾玥抱住谢氏,“母亲,你别说了。这都是女儿的命,女儿认了。”

    “认什么认。海西伯府不仁,休怪我们不义。走,今天就跟我回去。”

    谢氏拖着顾玥要回顾府。

    顾玥摇头,不肯走。

    她什么都不肯解释,只是一味的怕。

    就像是她受人威胁,并非不愿意离开,而是不敢离开。

    谢氏心疼坏了。

    虽然她一度放弃了顾玥,可是顾玥改过自新,变得贤惠乖顺的时候,曾经那些感情又都涌了出来。

    她指着海西伯夫人,怒骂:“毒妇,你害我女儿,我和你没完。”

    “放肆!”

    海西伯夫人气了个半死,平生第一次被人称之为毒妇。

    她冲谢氏说道,“顾太太说话,好歹有点分寸。顾玥,到底要不要留下来,你给一句话。本夫人绝不为难你。”

    顾玥左右看看,一副怯生生地模样,“我,我……”

    “你别怕,尽管说。”谢氏给顾玥加油鼓劲。

    顾玥小声抽泣,说道:“夫君没了,我身为他的妻子,至少要替他守够一年方能回娘家。”

    谢氏不满,“这一年,回家守着。”

    顾玥摇摇头,“母亲,求你让女儿替二郎做完最后一件事吧。”

    谢氏叹了一声,“你就是个死心眼。”

    海西伯夫人不满,“才一年,这不行。至少也要守够三年。”

    谢氏大怒,“我呸!让我女儿给你那短命儿子守三年,做你的春秋大梦。”

    啪!

    海西伯夫人拍着桌子,“顾太太,你别太过分。别忘了,这里是伯爵府,不是你们顾府,轮不到你来撒野。”

    谢氏冷笑一声,“好啊!我倒是要见见你们伯爵府的威风。打了我女儿不够,莫非还想动手打我?”

    海西伯夫人暗骂一声:“泼妇!”

    她不和泼妇一般见识。

    她目光阴狠地剜了顾玥一眼,“一年就一年。守满这一年,到时候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谢氏勉强满意。

    顾玥跌坐在地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伤心极了。

    谢氏示意丫鬟将顾玥扶下去。

    顾珊主动请命,“我来照顾三姐姐。”

    顾玥顿了一下,任由顾珊扶起她。

    顾珊关心地问道:“三姐姐,我扶你回房歇息。赵姐夫没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顾玥靠在葡萄的身体上,“多谢四妹妹关心。我还好,还撑得住。”

    “就算撑得住,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珊同顾玥,看起来姐妹情深。

    谢氏很是满意。

    顾玖见事情谈妥了,便说道:“我去看看三妹妹。”

    将顾玥扶回房,安顿下来。

    顾玖同顾珊一起守在床边。

    两人都注意到,卧房里面,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摆件。

    博物架上光光的,看着又穷酸又凄凉。

    顾珊问道:“三姐姐,怎么不拿几样摆件出来摆着,装饰装饰?”

    顾玥轻咳一声,柔声说道:“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这样子挺好。”

    顾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顾玥,“三姐姐在娘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但凡得了好东西,就都会抢过去,摆在房里显摆一阵。”

    “你也说了是在娘家时候,那时候我不懂事,年少轻狂,做了许多遭人厌恶的事情。如今我想明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

    顾玥轻描淡写,一副淡泊名利的态度。

    顾珊同顾玖交换了一个眼神,要不是确定此人是顾玥,她们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顾玖说道:“三妹妹果然了不起。身在海西伯府这样的富贵乡中,竟然能够看破红尘,淡泊名利。真是令人佩服。”

    顾玥低着头,神情淡漠地说道:“海西伯府同王府相比,哪里算是富贵乡。二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顾玖感慨道:“三妹妹变化真大,若非亲眼看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

    上巳节那天,还听到三妹妹抱怨赵妹夫。没想到一转眼,赵妹夫人就没了。

    三妹妹伤心难过,如此憔悴,可见三妹妹对赵妹夫果然是真心实意。当初是我误会了你,还以为你同赵妹夫生了嫌隙。”

    顾玥随口说道:“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在我心里面,也只记得他的好。

    当日,二姐姐误会我,我全都理解。然而,他毕竟是我夫君,他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顾玖突然握住顾玥的手腕,郑重地说道:“三妹妹的话,我信。”

    顾玥莫名心虚起来,试图挣脱顾玖的手。

    顾玖直接翻起顾玥的手指头,果然在指甲缝里面,看到了一点褐色的痕迹。

    顾玥突然用尽全力,挣脱掉顾玖的手,并且将自己的手藏在裘被下面。

    顾玖心中了然,她大胆猜测,基本上已经确定顾玥如何弄死了赵二郎。

    前提是,赵二郎的死的确有蹊跷。

    她对顾玥说道:“三妹妹好生歇息吧。还有足足一年的时间,不急在这一会。”

    顾珊没听懂这话。

    顾玥听懂了。

    她侧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

    她的眼神狠厉,这一瞬间,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

    “多谢二姐姐提醒,我会珍惜这一年的时光。”

    顾玖又说道:“希望三妹妹万事小心,千万别前功尽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玥低头一笑,“二姐姐就是知人知趣。以后我得和你多多学学。”

    “别学我,你也学不会。”

    顾玖一句话,让顾玥心塞想死。

    顾玖拉着顾珊一起离开。

    顾珊好奇追问,“二姐姐,你和三姐姐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三妹妹保重,海西伯夫人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顾珊半信半疑。

    顾玖不愿多做解释。

    离开的时候,顾玖突然问二门婆子,“你家二少爷临终前,是不是一直高烧不退?”

    门房婆子连连点头,“没错的,出事当天晚上开始发烧,一直高烧不退。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顾玖了然,如果没猜错的话,顾玥指甲缝里面那一点点褐色的东西,应该是铁锈。

    估计是最近两天太累了,顾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手上还残留着杀人的证据。

    顾玥果然够狠毒。

    当初爱赵二郎,爱得要死要活,非君不嫁。还将顾珍给祸害了。

    而今翻脸,直接就将人给弄死了。

    顾玥这种人,典型爱走极端。

    爱的时候,爱得狂热,不顾一切。

    恨一个人的时候,阴毒残忍,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顾玖还有一个疑问,赵二郎是如何跌下山崖?

    顾玥收买了赵二郎身边的小厮?还是另有其人在帮她办事?

    坐上马车,启程回王府。

    方嬷嬷小声说道:“奴婢瞧着三姑奶奶不会轻易罢手。”

    顾玖点头,嗯了一声,“当她提出要为赵二郎守孝一年,我就知道她憋着坏水。”

    方嬷嬷迟疑了一下,悄声问道:“夫人要阻止她吗?”

    顾玖摇头,“不,我不会阻止她。”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就让顾玥继续狂妄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顾玥还能狂多久。

    “夫人,老奴见到了湖阳郡主的马车。”

    坐在马车车驾上的邓存礼出声说道。

    顾玖打开车窗,朝外面看去。

    湖阳公主乘坐一辆带着郡主府徽记的马车。

    马车停靠在一家珠宝铺子面前。

    顾玖好奇:“郡主哪来的钱买珠宝?”

    她以为湖阳郡主是在大肆买买买,结果现实比她想象的更加狂野,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看见郡主携手韩五郎从珠宝铺子里面出来,二人说说笑笑,很是亲密。

    韩五郎突然发起脾气,有些不耐烦。

    湖阳郡主还细心哄着他,将一个珠宝盒交给了韩五郎。

    韩五郎笑起来,二人说说笑笑,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湖阳郡主,陈驸马死了还不到三个月?

    韩五郎,顾玫的小叔子?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还状似亲密?

    顾玖扶额,难道她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吗?

    她当即吩咐车夫,“跟上湖阳郡主的马车。”

    方嬷嬷说道:“湖阳郡主这几天应该在相国寺为陈驸马做法事。”

    顾玖说道:“估计法事做完了,才有心思出门闲逛。”

    她又问邓存礼,“可有看到陈敏,陈律兄妹吗?”

    “启禀夫人,没有见到陈家两兄妹。”

    湖阳郡主的马车,七拐八拐,拐进了平安坊。

    平安坊,修建的都是一些精巧的三进小院,十分幽静。

    住在坊市的人,多半也是有钱人。

    方嬷嬷忙说道:“奴婢想起来,湖阳郡主在平安坊有一座别院。”

    邓存礼的沈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郡主的马车进了其中一个院门。夫人,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顾玖想了想,“安排两个人在这边盯着,看看韩五郎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老奴遵命。”

    顾玖回到王府,刚下马车,就问二门婆子,“郡主回来了吗?”

    “启禀夫人,郡主还没有回府。不过陈家兄妹今儿一早就已经回来了。”

    “有没有人知道郡主去了哪里?”

    婆子摇头,说是不知。

    另外一个婆子说道:“奴婢听陈家下人说,郡主要回一趟郡主府,拿点东西。”

    顾玖嗤笑一声。

    湖阳郡主果然是满口瞎话。整日叫穷,只怕不是真的穷,钱都拿去养小白脸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是早已有之,还是陈驸马死了之后才有的。

    想到陈驸马头上一片草原,还被腰斩弃市,顾玖都替他感到不值。

    当初陈驸马死的时候,湖阳郡主是那样的情真意切。这才几个月,身边就已经有了小白脸。

    至于韩五郎,顾玖更想不通。

    身为代侯府小公子,想要女人,还不简单。

    为何偏偏要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

    她想起上巳节那天,顾玫对韩五郎的评价,贪花好色,略有才学,伶牙俐齿,一事无成,真是精准。

第272章 刁奴

    厨房管事找顾玖诉苦。

    “夫人,厨房事情本就多,一旦裁撤人手,更是忙不过来。还请夫人收回成命。”

    顾玖看着朱婆子,“裁撤人手,是王爷和王妃定下来的事情,无从更改。你若是不满,就去和王妃说。”

    朱婆子心头腹诽,奴婢要是能直接和王妃对话,又何必来见你。

    她试着说道:“厨房每天那么多事情,从早忙到晚,青竹,小翠两位姑娘亲眼所见,奴婢绝对没有丝毫欺瞒。一下子裁撤一成人手,那厨房更是忙不过来。过段时间,说不定又得重新安排人到厨房忙活。与其用生手,还不如用熟手。”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婆子,“厨房事情多,忙,这事不假。不过再忙也没有忙到裁撤几个人,就忙不过来的地步。

    每个院落都被裁撤了三成用度。我听说四公子过去每顿都是八菜两汤,如今四夫人做主,每餐改成了四菜两汤。

    各个院落每天吃的饭菜少了,按理说你们厨房要比过去清闲不少。别说裁撤一成的人,就算一次裁撤两成的人,照样忙得过来。”

    朱婆子一张脸像是猪肝色,“大夫人果然什么都清楚。只是,这裁撤的人,能不能由奴婢来定?”

    顾玖盯着对方,轻声一笑,“让你决定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是厨房管事,厨房里里外外你最熟悉。不过,你还是先将名单给本夫人过目。”

    朱婆子心头一喜,直接报上几个碍眼的下人名单。

    顾玖一听名字,了然一笑。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在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她直接说道:“你拟定的名单不好,这几个人据我所知,一直勤恳做事。除了嘴巴比较碎一点,喜欢告你的状,并无其他毛病。”

    朱婆子这就尴尬了,不过她还在强辩,“夫人,奴婢真的没有私心。奴婢一心一意想要搞好厨房,可是这几个人总是与奴婢作对,以至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夫人要整顿厨房,这几人不裁撤掉,绝无可能。”

    顾玖冷哼一声,脸色一冷,“你是在威胁本夫人吗?”

    “奴婢不敢。”

    朱婆子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头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偷偷撇嘴,什么大夫人,毫无权势,还真当自己能做主吗?

    顾玖嘲讽一笑,“如果本夫人非要留下这几个人,你要如何?”

    朱婆子说道:“那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厨房上下恐怕也无心做事。”

    顾玖挑眉一笑,“如此说来,你的能力实在是不堪,区区一个厨房都管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做厨房管事。本夫人不如直接将你裁撤掉,换有能力的人帮本夫人打理厨房。”

    朱婆子脸色一变,“奴婢是府中的老人,一直在厨房当差。全府上下,就没有比奴婢更了解厨房的人。”

    “哪又如何?厨房是做饭菜的地方,不是比拼资历的地方。你既然管不好厨房,那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顾玖面容严肃,绝不留情。

    朱婆子却说道:“夫人不能裁撤掉奴婢。奴婢的闺女嫁给了秦嬷嬷的侄儿,奴婢去见秦嬷嬷,去见王妃。”

    “刁奴!”方嬷嬷厉声呵斥。

    顾玖摆手,示意方嬷嬷不必着急。

    她看着朱婆子,“你认为你很重要,重要到王妃会为了你呵斥本夫人吗?谁给你的脸?

    本夫人堂堂王府嫡长媳,裁撤一个下人,就不信谁敢打本夫人的脸。

    你若是不信,你就去试试看,看看本夫人能不能收拾你。

    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狠狠查,查她的贪墨,查她如何中饱私囊。务必将此事办扎实,无人敢翻案。”

    小黄门容信和黄卓躬身领命,拖着朱婆子下去。

    朱婆子总算知道怕了。

    她一把甩开两个黄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凡事都听夫人的。夫人叫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顾玖嗤笑一声,“能管好厨房吗?”

    “能能能!奴婢一定能够管好厨房。”

    顾玖哼了一声,“可惜迟了。之前本夫人给你脸你不要,那么现在就休怪本夫人翻脸无情。拖下去。”

    这一回,容信和黄卓没给朱婆子机会,一直拖着她出去。

    朱婆子大叫,“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服,奴婢要禀报王妃,说夫人挟私报复。”

    “慢着!”

    方嬷嬷出声叫住两个黄门。

    朱婆子一脸惊喜,还以为柳暗花明。

    方嬷嬷走上前,抬手,啪啪啪,直接将朱婆子的脸给扇肿了。

    接着又说道:“堵上她的嘴巴。再敢胡说八道,割了她的舌头。”

    朱婆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顾玖低头一笑,方嬷嬷从宫里出来,才是真正的狠人。

    黄卓拿了一只臭袜子,直接塞在朱婆子的嘴巴里。

    朱婆子差一点被熏翻。

    接着她就被拖走了。

    处理了朱婆子,接下来顾玖想要整顿厨房,那就容易多了。

    她重新安排人管理厨房,又提拔了几个敢于任事的人。

    最后才将裁撤名单递上去。名单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朱婆子。

    王妃裴氏见了名单,不置可否。

    秦嬷嬷收了朱婆子闺女的好处,自然要替朱婆子说话。

    她寻了机会,同裴氏说道,“娘娘,大夫人整治厨房,这手段也忒狠了些。莫非她是想树立权威,取她人而代之。毕竟她是嫡长媳,理应管家。”

    裴氏不乐意听这话,“什么叫做理应管家?本王妃还没死。别忘了,这是宁王府,本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秦嬷嬷故作惶恐,“娘娘说的话,奴婢片刻不敢忘。可是大夫人未必会这么想。就说这次整顿厨房,娘娘特意将差事安排给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她却和娘娘对着干,专门裁撤娘娘的人。她这么做,太狂妄了。等于是打脸啊!”

    裴氏皱眉,再看了眼名单,果然都是些熟悉的名字。

    要说这些人是她的人,算不上。可要说这些人不是她的人,也不对。

    裴氏管着王府,手中资源银钱众多,根本不指望厨房那点油水。

    故此,安排在厨房的人,都不是她的亲信。

    就是看着顺眼,瞧着还算伶俐,才同意将朱婆子等人安排在管事的位置上。

    不过秦嬷嬷说的也有道理。

    顾玖一出手,就剪除了自己安排的人,分明就是阳奉阴违,同她对着干。

    她将名单甩给秦嬷嬷,“告诉大夫人,叫她另外拟定一份名单。别一天到晚盯着那点蝇头小利。”

    秦嬷嬷一听,大喜过望。

    这件事情,好歹是给办成了。

    “奴婢这就派人去东院。’

    ……

    东院。

    青梅几个丫鬟,义愤填膺。

    小翠哼了一声,“定是那个秦嬷嬷从中捣鬼。朱婆子的闺女,是秦嬷嬷的侄儿媳妇,一定是秦嬷嬷在王妃面前进了谗言,王妃才会否掉夫人拟定的名单。”

    青梅说道:“能有什么办法。秦嬷嬷是王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她说一句话,比夫人说十句话都顶用。”

    方嬷嬷同顾玖商量,“夫人,要不要重新拟定一份名单?”

    顾玖摇头,“不用。朱婆子必须裁撤掉,这件事不容更改。要是让朱婆子翻了身,从今往后厨房上下,无人会听本夫人调遣。”

    “秦嬷嬷要保朱婆子,王妃娘娘又站在秦嬷嬷那边,此事该怎么办?”

    顾玖轻声一笑,“秦嬷嬷还真以为她说几句话,就能否掉本夫人的决定,让朱婆子翻身。那么本夫人就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进谗言就能改变的。去将黄卓他们叫来。”

    方嬷嬷眼前一亮,“夫人是打算?”

    顾玖笑了起来,“王爷和王妃反复强调要节俭用度,本夫人按照他们说的办,抓蛀虫,裁剪厨房用度。有了成果后,自然要禀报王爷和王妃。”

    方嬷嬷笑了起来,“夫人说的对。”

    黄卓几个人,彻查朱婆子。

    短短时间,已经拿到了铁证。

    顾玖检查了各项证据,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顾玖带着各类资料,来到春和堂。

    二夫人欧阳芙一脸关心地问道:“听说大嫂已经开始动手裁撤厨房,事情还顺利吗?”

    “多谢二弟妹关心,一切还算顺利。”

    萧琴儿闻言,发出一声嘲笑,“大嫂真会睁眼说瞎话。我怎么听说,母妃已经否了你的名单,叫你重新拟定一份名单交上去。”

    顾玖轻声一笑,回头看着萧琴儿,“有这事吗?我怎么不清楚?四弟妹的消息果然灵通。”

    萧琴儿不满,“装什么傻。这事早就传遍了全府,还妄想否认。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玖笑道:“我的事情不劳四弟妹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吧。”

    人都到齐了,裴氏也到了大厅。

    众人上前行礼,之后分别坐下。

    裴氏开门见山,“这么多天过去,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娘娘放心,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办好了。”

    大家交上各自拟定的名单,裴氏扫了几眼,说道:“这些名单,本王妃会一一审核,确保没有人以权谋私。”

    说完,她眼睛朝顾玖一扫,“大郎媳妇,厨房裁撤人员名单在哪里?”

    顾玖从青梅手中接过名单,交了上去。

    裴氏一看,脸色一垮,“你是怎么回事?本王妃不是派人告诉你,这份名单没通过,叫你重新拟定一份。你竟然又交上来一份一模一样的,像话吗?”

    顾玖不急不慢,语气沉稳地说道:“母妃容禀,昨日儿媳深刻反省了自己,这份名单到底哪里有问题,是不是有人被冤枉?

    后来儿媳查了一下厨房近五年的账本,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名单上这几个人,都罪该万死,决不能让她们继续留在王府做蛀虫,贪墨王府的银钱。

    母妃请看,这是儿媳整理出来的一份账单。相信母妃看了这份账单,也会支持儿媳的决定。”

    账单交到裴氏手中。

    裴氏一页页翻阅,表情越来越凝重。

    秦嬷嬷伸长了脖子,偷看了几眼,心头紧跟着一跳。

    大夫人好狠毒啊,为了裁掉朱婆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朝顾玖看去,眼神阴沉沉的。

    顾玖冲她笑了笑,仿佛是在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愿赌服输,谁也别怨谁。

    秦嬷嬷握紧拳头,这个时候,她不敢妄言,怕被王妃迁怒。

    只盼着王妃娘娘能够识破顾玖的奸计,千万不要上当。

    裴氏看完了账单,脸色阴沉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顾玖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

    “证据呢?本王妃不能单凭你做的一份账单,就断定那些人都是蛀虫。”

    “证据有。”

    说完,顾玖拍拍手,下人抬着五年来厨房所有账本进来。

    顾玖指着那些账本,说道:“启禀母妃,凡是有问题的账目,儿媳都已经圈出来,并且做了标注。

    并且儿媳还对比了五年来京城的物价,得出结论,光是这五年,厨房这几个人至少贪墨了上万两银钱。

    往上推几年,不知道还有多少银钱被她们贪墨了去。

    就比如四公子最爱吃的鸡舌,据说每次都要杀一百只鸡,才能做成一道鸡舌宴。成本核算下来,大约是三十两。

    但是账本上记录的是五十两,并且一年比一年高。到了今年,四公子吃一回鸡舌宴,价格已经涨到了八十两。

    其实所有成本加起来,依旧只需要三十两。多出的五十两,自然是被贪墨掉了。”

    “好啊!”萧琴儿一听这事,气的半死,“敢情我们院子里的用度,都被这帮蛀虫给贪墨了。母妃,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裴氏瞪了眼萧琴儿,一点城府都没有,为了区区几十两就跳出来,眼皮子有这么浅吗?

    沈侧妃偷偷一笑,萧琴儿这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吧。她这一跳出来,岂不是帮了顾玖大忙。

    还说要和顾玖打擂台,就她这城府,还不是被顾玖牵着走。

    顾玖拿四公子最爱吃的鸡舌举例,分明是存心算计萧琴儿。

    偏偏萧琴儿还主动往坑里跳,真是蠢不自知。

    萧琴儿也是没办法。

    说她钻到钱眼里也好,说她目光短浅也好,难道她真不知道跳坑了吗?难道她不知道跳出来,等于是帮了顾玖一把吗?

    其实她都知道。

    实在是人穷志短。

    她嫁妆多,可是架不住刘议开销大。

    刘议名下没什么产业,全靠府中的月例,还有办差银子。

    刘议王府公子,这点银子哪里够花。

    时不时就得找萧琴儿拿银子。

    萧琴儿的嫁妆银子也是有限的,没办法敞开了供应刘议那些乱七八糟的开销。

    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挣钱。

    加上一下子被裁剪了三成用度,这些天萧琴儿为钱发愁,都快愁死了。

    猛地一听厨房竟然敢贪墨他们院子的用度,气得她恨不得打杀了厨房的人。

    老娘辛辛苦苦攒钱,自己都舍不得花,结果竟然便宜了那起子贱人。

    这会,萧琴儿也不管立场,不管她和顾玖有什么矛盾,只想着叫厨房婆子将贪墨的钱全部吐出来,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裴氏随手捡了一本账本,翻阅起来。

    果然如顾玖所说,账本上面都用红笔做了标注,一目了然。

    账本上的价格,同实际价格一对比,其中差价一目了然。

    一页页翻过去,一本账本翻完,粗粗一算,少说贪墨了三四千两。

    这才是一本账本。

    五年下来,一共十本账本。

    裴氏都不敢细算这里面的账。

    啪!

    裴氏将账本丢在桌上,“去,将家令大人叫来。我要问问他,他是怎么管家?这么多蛀虫,这么多贪墨,他事先就没发现?”

第273章 抄家

    “母妃,这些贱婢胆大包天,竟然敢贪墨这么多钱。偌大的王府,就是被这些蛀虫给掏空的。儿媳请母妃下令,派人抄了这几人的家,定要让她们将贪墨的钱,全都吐出来。”

    萧琴儿一脸愤怒,就差主动请缨去抄家。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琴儿,就知道一提钱,对方就会主动跳出来。

    秦嬷嬷脸色一白。

    她事先真的没想到顾玖竟然会去查账,查朱婆子她们贪墨。

    毕竟这么点时间,顾玖身边的人也不熟悉王府,想查也无从查起。

    王府下人,都是亲戚连着亲戚,谁都不敢乱说话。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顾玖的能力。

    不用去厨房调查,也不用取人证。

    直接调出厨房账本,对比物价,白字黑字,做不得假。

    只要足够细心,账本里面的猫腻,一查一个准。

    毕竟贪墨了那么多钱,总得想办法平账吧。

    不能无中生有,那就加量加价。

    一文钱的鸡蛋,加个价,变成二十文。

    一两的羊肉,加个价,变成五两。

    一百只鸡,改个数字就变成了两百只鸡。

    诸如此类的的手段,但凡上过街,留意过价格的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问题。

    这一招,真是够狠。

    更让秦嬷嬷感到害怕的是,四夫人萧琴儿竟然也跳出来凑热闹,还一个劲怂恿王妃抄家。

    秦嬷嬷还在犹豫,要不要站出来说话,裴氏已经拿定了主意。

    如果只贪墨几百两,上千两,裴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粗略一算,这几年,少说贪墨了上万两,甚至是三四万两,裴氏说什么也不能忍。

    她当即下令,“文忠。”

    “老奴在。”

    文忠是裴氏身边的内侍。

    裴氏厉声说道:“即刻带上侍卫,前往这几家,里里外外给本王妃抄干净,一个子都不准留给这帮蛀虫。所有物件登记造册。事后,本王妃拿出两成,奖赏你们。”

    文忠躬身领命,“老奴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说完,文忠朝站在裴氏身后的秦嬷嬷看去,嘴角微翘。

    秦嬷嬷心头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急忙说道:“娘娘,要不奴婢同文公公一起过去盯着?”

    裴氏扫了她一眼,“不用。你就留在本王妃身边。”

    秦嬷嬷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王府家令史大人急匆匆来到春和堂,“下官参见王妃娘娘。”

    裴氏直接将账本甩在他脸上,“家令,你告诉本王妃,这些账本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本王妃,你没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厨房这帮蛀虫,短短几年时间就贪墨了上万两银子。你身为家令大人,理应起到监管职责。

    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却假装没看见?难不成厨房贪墨的那些银钱,也有你的一份?”

    王府家令翻开账本,上面一条条的标注,清晰明了。

    他一看,就知道是大夫人顾玖的手笔。

    也只有大夫人有个能耐,短短一两天时间,就能将数十本账本全都查一遍。

    他合上账本,躬身说道:“下官监管不利,请娘娘责罚。”

    “本王妃当然要责罚你。不过你先将事情说清楚,这么严重的贪墨,为何你视而不见?为何本王妃从未听你提起此事?”

    裴氏真的是怒了。

    竟然敢贪墨她的钱,还是上万两,找死。

    沈侧妃突然出声,劝道:“娘娘息怒。或许家令大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闭嘴!”裴氏厉声呵斥沈侧妃。

    沈侧妃闹了个没脸,实在是丢人。

    罗侧妃偷偷发笑,嘲笑沈侧妃不合时宜。

    裴氏指着家令大人,“今日你必须将事情说清楚,否则本王妃禀明王爷,将你交给少府狱丞,由少府狱丞审问你。”

    王府家令叹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说实话。

    “启禀娘娘,并非下官监管不力。下官曾数次禀报厨房贪墨一事,结果全让娘娘身边的人挡了回去。她们还说娘娘已经知道此事,娘娘心中有数。下官心想,或许娘娘没动厨房,是另有深意。故此,下官权当做不知道此事。”

    裴氏这下子被打脸了。

    她明显愣了下,“你说你数次禀报厨房贪墨,为何本王妃全然不知。”

    说完,她朝身边数个心腹丫鬟看去。

    几个丫鬟全都心虚的低下头。

    “说!到底是谁将家令大人挡了回去?又是谁家传本王妃的命令?”

    裴氏出离了愤怒。

    好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查来查去,原来事情的源头就在自己身边。

    难怪顾玖动厨房,下面的人一个个都跳出来替厨房的人开脱。

    若非顾玖查了账本,查出厨房贪墨证据,朱婆子那帮人,还真就被她们给救了下来。

    呵呵!

    裴氏冷冷一笑。

    然而无人说话。

    裴氏脸色扭曲,厉声问道:“家令大人,你直接告诉本王妃,本王妃身边的这些下人,谁替你的传的话?谁假传本王妃的命令?”

    王府家令躬身说道:“启禀娘娘,下官同娘娘身边四个大丫鬟,外加秦嬷嬷都有接触过。不过每一次,都被她们挡了回去。

    原本下官想禀报王爷,不过秦嬷嬷说,此事娘娘已经有了主张,叮嘱下官不要拿内务去打扰王爷。

    下官糊涂,信了嬷嬷的话,就将此事压了下来。”

    “你胡说!”秦嬷嬷急了,跳出来指着王府家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是不是大夫人让你这么说的?大夫人,你位高权重,你就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秦嬷嬷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委屈得不行。

    顾玖面无表情,“嬷嬷,家令大人指认你,你却来攀咬本夫人,是何道理?还是说在你眼里,公子不在,本夫人好欺负吗?”

    “奴婢没有。大夫人,你可不能冤枉奴婢啊。”

    顾玖嗤笑一声,“有没有冤枉你,一会文公公抄家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还是说嬷嬷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因为你知道文公公一定会抄出对你不利的东西,是吗?”

    “不,不是的。”

    “那你就将事情说清楚。家令大人要面见王妃娘娘,为何你要挡回去,还敢假传王妃命令?你不怕死吗?”

    一个死字,让秦嬷嬷心神大震。

    她小心翼翼地朝裴氏看去。

    裴氏脸色铁青,“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嬷嬷哭道:“王妃明鉴,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王府家令说道:“下官最后一次提出面见娘娘,想要提一提厨房贪墨的事情,是在去年大公子大婚的第二天。就在春和堂外院。当时是秦嬷嬷将下官挡了回来。此事有陈良媛和许才人作证。娘娘可以派人彻查此事。”

    时间,地点,人证都有了。

    这下子秦嬷嬷要如何反驳。

    秦嬷嬷脸色煞白,“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住口!”

    裴氏很失望,很愤怒,“枉费本王妃如此看重你,事事都倚重你,平日里待你也不薄。结果,你竟然伙同这几个丫鬟一起欺瞒本王妃。真当本王妃是死人,可以任由你们拿捏吗?”

    四个大丫鬟齐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裴氏怒道:“本王妃这几年修身养性,有什么事情都交代你们处理。本王妃信任你们,事后通常不会仔细过问。

    结果你们却仗着本王妃的信任胡作非为,纵容贪墨。这还只是查出来的事情,没查出来的,你们私下里犯的事,不知道还有多少。

    本王妃真是瞎了眼,竟然会重用你们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来人,将她们拖出去,交给常恩处理。”

    常恩是宁王身边的内侍,过去曾在宫里行刑司当差。

    凡是落到常恩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完整活着的。不死也是残废。

    总之下场很惨。

    几个丫鬟,还有秦嬷嬷一听要被送到常恩手里,全都怕了。

    几个人频频磕头,头皮都磕破了。

    “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一回。”

    “奴婢揭发检举,求娘娘饶命。”

    “奴婢也揭发,沈侧妃和罗侧妃和厨房几个婆子都有牵连。朱婆子她们贪墨的钱,其中有不少都进了两位侧妃的荷包。”

    “我打死你这个贱婢。”

    沈侧妃同罗侧妃齐齐跳起来,朝检举揭发的丫鬟打去。

    下手极为狠毒,大有要一巴掌抽死对方的架势。

    “放肆!当真本王妃的面就敢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妃。来人,将沈侧妃,罗侧妃看管起来。另外将王爷请来。”

    沈侧妃怒道:“娘娘就凭一个丫鬟不知真假的话,就命人将我们两人看管起来,我不服。我与罗侧妃,也是有玉蝶金册在手,有品级的人,绝不接受这样的处置。”

    罗侧妃连连点头,“还请娘娘收回成命。这个丫鬟急于脱身,故意攀扯我等,绝不能轻饶。”

    “奴婢没有说谎,此事千真万确。若是奴婢有一句虚言,出门必被天打雷劈。”

    名叫蜜桔的丫鬟赌咒发誓,神情坚毅。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走检举揭发脱身的路。

    其他几个丫鬟,还有些迟疑,没有行动。

    沈侧妃怒斥,“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乱攀咬。知不知道胡乱构陷,是要杖毙的。”

    丫鬟蜜桔神情坚定地说道:“奴婢没有构陷,奴婢句句属实。”

    欧阳芙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蜜桔身边。

    “蜜桔,我知道你,你哥哥在庄子上当差,嫂嫂在厨房做事。侄儿跟着管事学本事。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人想想。你知不知道,污蔑主子不仅你要承担后果,还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好一招威逼利诱。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芙,为了沈侧妃这位婆母,欧阳芙真的是拼了。

    欧阳芙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不能让蜜桔继续攀咬下去。

    她说的这番话,不仅是在警告蜜桔,也是在警告其他人。都管好嘴巴,还能活命。要是谁敢乱说,不仅自己会被杖毙,家里人也都会被牵连。

    这番威胁奏效了。

    原本还在迟疑的几个丫鬟,全都打了退堂鼓,只是请罪,并不敢攀咬其他人。

    唯有蜜桔,站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她脸色煞白,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萧琴儿哼了一声,“二嫂,当着母妃的面,你竟然敢威胁人,你是何居心?”

    得!

    裴氏同两位侧妃还没斗完,萧琴儿同欧阳芙这对妯娌又斗了起来。

    欧阳芙回头看着萧琴儿,“四弟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好意提醒蜜桔,叫她说话慎重点。不要张口胡说八道,那样会很危险。”

    萧琴儿呵呵一笑,“母妃,将蜜桔这丫鬟带下去,让人自己审一审,是真是假一目了然。不管是谁,只要贪墨了银钱,统统都要吐出来。”

    欧阳芙轻声一笑,“四弟妹,我记得上个月针线房报损,说是有一批绸缎被虫蛀。对了,那些报损的绸缎,都是怎么处理的?今日当着母妃的面,四弟妹不妨教教我们。”

    萧琴儿脸色微变,冲欧阳芙咬牙切齿。

    欧阳芙轻蔑一笑,和她斗,萧琴儿还嫩了点。

    顾玖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

    她就知道这两人斗起来,萧琴儿肯定要吃亏。

    萧琴儿太过急躁,对钱看得太重。单就这两点,她就输了欧阳芙一筹。

    加上她做事不够缜密,贪墨手段太过粗暴,难怪会被欧阳芙抓住把柄。

    萧琴儿输得不怨。

    吃了教训,萧琴儿不敢再肆意开口说话。

    然而心里头,却狠狠记了一笔。

    裴氏一直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幕闹剧,萧琴儿贪墨一事,她一清二楚。为了刘议着想,裴氏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想到萧琴儿做事太不谨慎,竟然被欧阳芙抓住了把柄,当众掀了她的老底。

    裴氏很失望。

    萧琴儿太不长进。

    裴氏怒道:“本王妃有允许你们说话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向欧阳芙,显然是在敲打对方。

    欧阳芙回到位置上,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

    萧琴儿冷哼一声: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裴氏继续说道:“厨房贪墨一事,本王妃一定会彻查到底。无论是谁,只要牵连其中,绝不轻饶。”

    这个时候,去请宁王的下人回来了。

    “启禀王妃娘娘,王爷说他就不过来了。他让小的转告娘娘,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事的下人该打该杀,抄家什么的,全凭娘娘做主。另外,王爷还说,改天他要请沈大人,罗大人喝酒。”

    沈侧妃和罗侧妃闻言,两人喜笑颜开。

    低着头,心里头偷着乐。

    沈家和罗家都是有背景,有底蕴的官宦人家。

    沈侧妃同罗侧妃的父兄,也都是朝廷命官。

    也就说,沈家同罗家,都是宁王的助力。

    所以,宁王才对沈侧妃,罗侧妃贪墨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给两位侧妃的零花钱。

    裴氏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她依旧气了个倒仰。

    真是岂有此理。

    裴氏直接下令,“从今以后,沈氏,罗氏,你们二人不再管事,将手中的对牌钥匙全都交出来。”

    罗侧妃不服,小声辩解了两句。

    啪!

    裴氏拍着桌子,指着罗侧妃,怒斥一句,“本王妃一天没死,这个王府就是本王妃说了算。你若是不服,那就滚出去。”

    罗侧妃十分难堪,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裴氏冷哼一声,“还有谁不服本王妃的安排?”

    无人作声。

    裴氏气顺了点。

    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将蜜桔秦嬷嬷几人交给常恩处理。

    万一几个丫鬟受不住刑,有的没的全都吐露出来,传到王爷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裴氏做了决定,等文忠回来后,她将几个丫鬟还有秦嬷嬷全都交给文忠处理。

第274章 不知死活

    沈侧妃一直压抑着怒火。

    等回到房里,她才爆发出来。

    “裴氏欺人太甚。她还真当自己是鲁侯的亲妹子,整日里耀武扬威,将我等呼来喝去。哼,只怕在鲁侯心里,她们母女二人都是令人生厌的人物。”

    “婆母息怒。”欧阳芙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双手奉茶。

    “婆母先喝口茶消消气。”

    沈侧妃一张脸铁青,“我如何能消气。裴氏让罗侧妃滚出去,她这是在打罗侧妃的脸,更是在打我的脸。

    我与罗氏,堂堂侧妃,有玉蝶金册,不是街上的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折辱,然而她却不肯给我们丝毫脸面。实在是欺人太甚。”

    欧阳芙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劝慰道:“王妃今日被家令大人掀了老底,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难免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婆母就别置气了。”

    沈侧妃呵呵冷笑,“裴氏被掀了老底,那是她活该。她自己识人不明,眼瞎心盲,怨不得别人。

    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春和堂上下中饱私囊,纵容贪墨。唯有裴氏一个人不清楚。

    要我说,王府闹到现在没了钱,一半原因都在春和堂。”

    欧阳芙附和道:“婆母说的没错,王府如今没钱,多半的原因都在春和堂。只不过王妃娘娘并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全都是我们的错。”

    沈侧妃发泄了一通,怒火消了一点,“今日这事,源头还是在顾玖。要不是她多事去查厨房的账本,掀了厨房的老底,也不会有后续一些列事情。”

    欧阳芙笑了笑,说道:“大嫂想要掌管厨房,朱婆子是绕不过去的坎。她将朱婆子办了,也是好事。”

    “好什么好。”沈侧妃很是不满。

    裁剪用度,裁剪人手,厨房那份收益也没了。自开年来,就没有一件好事。

    沈侧妃心里头老大不痛快。自然也怨上了顾玖,怪顾玖掀了厨房老底。

    欧阳芙却说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王府度过了这次难关,一切又会恢复到过去的样子。过去什么样,将来还是什么样。”

    沈侧妃连连点头,“你这话倒是没说错。”

    全府上下都过惯了富贵日子,有几个人能吃苦?

    瞧着吧,再过三五个月,一切都照旧。

    下人禀报,“湖阳郡主求见,就在门外。”

    沈侧妃听说湖阳郡主来了,忙说道:“快将郡主娘娘请进来。”

    欧阳芙很识趣,“婆母忙,儿媳先告退。”

    沈侧妃叮嘱道:“派人盯着春和堂。”

    “儿媳晓得。”

    欧阳芙离去,湖阳郡主被请了进来。

    沈侧妃满面堆笑地迎上去,“郡主怎么有空过来?”

    “沈嫂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我特意来看望你。”

    “郡主有心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

    湖阳郡主说道:“嫂嫂实在是太过霸道,我看她是穷疯了,钻到钱眼里,一点体面都不要。”

    沈侧妃听着这话,很顺耳。

    不过她嘴上却说道:“王妃娘娘也有她的难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我都理解。就像她派人去抄厨房那几个婆子的家,我我是半句没反对。”

    湖阳郡主眼睛一亮,“嫂嫂派人抄家?此事当真?”

    沈侧妃一脸惊讶,“郡主不知道吗?王妃让文公公领着人去抄家,这事都传遍了。”

    湖阳郡主有课七窍玲珑心,一听裴氏派人抄家,她心里头火热的很。

    厨房婆子那么多油水,这回抄家,少说能抄个万把脸。正所谓见者有份,那她是不是也该分润一点。

    她对沈侧妃说道:“沈嫂嫂就是善解人意。你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这就去找王妃说清楚,我得劝劝她做人做事别那么讨人嫌,好歹和善一点。”

    “郡主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王妃这会正烦着,郡主切莫去打扰。”

    “无妨,我就是去看看。”

    湖阳郡主生怕裴氏将抄家所得全都贪墨,急不可耐要赶过去。

    沈侧妃作势挽留,见留不住,最后亲自将人送出大门。

    她目送湖阳郡主的背影远去,嗤笑一声。

    湖阳郡主才是真正钻到了钱眼里。一听裴氏抄家,就急急忙忙得赶过去。

    裴氏数次折辱她,碍于身份地位,她不能和裴氏翻脸。

    但这不代表她没办法还击。

    湖阳郡主这根搅屎棍,这个时候正该派上用场。

    裴氏让她难受,那她就鼓动湖阳郡主,让裴氏也尝尝她的滋味。

    她就等着看裴氏的笑话。

    湖阳郡主急匆匆来到春和堂。

    裴氏一听湖阳郡主来了,当即冷了脸,“告诉她,本王妃累了,没空见她。”

    下人得令。

    然而区区一个下人哪里是湖阳郡主的对手。

    湖阳郡主一把推开下人,直接闯了进去。

    下人都吓坏了,赶紧请罪,“娘娘,奴婢拦不住郡主。”

    裴氏挥挥手,下人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湖阳,你还有没有规矩?本王妃说不见你,你听不懂吗?”

    湖阳郡主一屁股坐下来,“嫂嫂先别急着教训我。我听说嫂嫂派文忠去抄家,抄家所得少说上万两吧。我呢,刚做完驸马的法事,手头上的钱也都用完了。还请嫂嫂借一点给我,等将来我有了钱再还你。”

    裴氏气笑了,“湖阳,你当王府是你的小金库吗?没钱就来要,给少了还不行,谁给你的脸?今日我将话挑明,要钱没有。你若是胡搅蛮缠,就滚回你的郡主府。本王妃懒得伺候你。”

    湖阳郡主挑眉一笑,“看来嫂嫂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住在王府,只要王兄同意就行了,至于嫂嫂的意见根本不重要。王兄愿意养着我,愿意给我钱花,嫂嫂若是不满,那我也没办法。”

    裴氏嗤笑一声,“既然王爷愿意养着你,那你就去问王爷要钱。你问本王妃要钱作甚?本王妃可不欠你。”

    “王兄又没有派人抄家,嫂嫂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理应给我一点。”

    “胡说八道,臭不要脸。王府的钱,什么时候理应给你?湖阳,你别得寸进尺。”

    湖阳郡主皱眉,“嫂嫂总是这么小气,又不是没钱。”

    裴氏呵呵两声,“王府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就别惦记了。”

    说完,她直接端茶送客。

    湖阳郡主气得跺脚,“文忠人呢?我得问问他,这回抄家得了多少钱。”

    啪!

    裴氏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湖阳,你休要胡搅蛮缠。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本王妃就奈何不了你。逼急了我,明日我就进宫面圣,让陛下管管你这个不孝女。”

    湖阳先是一愣,下一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嫂嫂是成心要逼死我啊!你不如直接赐我一杯毒药,让我死个痛快。”

    裴氏厉声怒斥,“要死滚出去死,给本王妃死远一点。”

    裴氏心知肚明,湖阳郡主也就是叫叫而已。

    她要是真有胆量死,早在陈驸马被腰斩的时候,就该随陈驸马一起死。

    而今,她已经恢复过来,更舍不得死。

    湖阳郡主擦着眼泪,“嫂嫂就算不待见我,也该替陈敏陈律两个孩子着想。只是借一点钱给两个孩子零花,嫂嫂也不愿意吗?”

    这是服软了吗?

    裴氏似笑非笑地看着湖阳郡主,“我现在就让人拿一百两,你回去,分给两个孩子。就说是舅母给他们的零花钱。”

    湖阳郡主咬牙,格外嫌弃,“才给一百两,嫂嫂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裴氏哼了一声,“本王妃倒不知道哪里的叫花子竟然这般金贵,连一百两都嫌少。”

    湖阳郡主气得脸色都变了,“嫂嫂如此辱我,明儿我就进宫面见母妃。”

    裴氏半点不怵,“你尽管去。正好让陛下也见见你。”

    一听到陛下二字,湖阳郡主就怂了。

    如今她最怕的人就是陛下,没有之一。

    陈驸马被腰斩的阴影,还挥之不去。

    湖阳郡主咬咬牙,问道:“嫂嫂能借我多少钱。”

    裴氏很干脆,“五百两。多的一文钱都没有。”

    湖阳郡主想说五百两太少,打发要饭的啊。

    转念又想,五百两也是钱,先将钱拿到手。

    晚些时候,她去找王兄,再从王兄那里要一点。

    她一副勉为其难同意的样子,“五百两就五百两吧。请嫂嫂现在就将银钱给我。”

    裴氏被湖阳郡主的骚操作差点闪了腰。

    她还真不嫌弃啊,连五百两都能接受。

    早知道她就说两百两好了。

    裴氏轻咳两声,命人取了五百两银票,拿给湖阳郡主。

    她不放心,故意板着脸冲湖阳郡主说道:“王府没钱,本王妃也没钱。以后你别再来找本王妃要钱。”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嫂嫂这话太见外了。你可是我亲嫂嫂,我没钱了,能问你要吗?嫂嫂你忙,我就先走了。”

    裴氏气了个半死。

    好一个臭不要脸的湖阳郡主,是想成心气死她吗?

    下人劝她,“娘娘息怒。文公公回来了。”

    裴氏转怒为喜,“让文忠赶紧进来。”

    ……

    王府东院。

    青梅她们,个个喜气洋洋。

    还是夫人的手段高明,轻轻松松就将朱婆子干翻。

    “要是朱婆子早知道会被抄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触怒夫人。她当初听夫人的话,不吵不闹,裁撤就裁撤,反正她也贪墨了那么多钱,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要说后悔,应该是秦嬷嬷最后悔吧。秦嬷嬷妄想帮朱婆子翻身,结果连自己也折进去了。”

    方嬷嬷可没有青梅她们那么乐观。

    她和顾玖唠叨,“王妃身边四个大丫鬟,外加秦嬷嬷,一次损失五个人,还丢了老大的脸。等这件事情了结,王妃肯定会记上夫人一笔。说不定她会收回夫人手中的权柄,让其他人打理厨房。”

    顾玖点头,“嬷嬷说的没错,王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回因我查账,害她损失了五个人,还丢了面子,她自然会记恨我。不过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方嬷嬷好奇,“夫人打算怎么做?”

    顾玖笑了笑,“王妃肯定不会让二夫人打理厨房。沈侧妃,罗侧妃她们,同样被排除在外。最后只剩下四夫人萧琴儿。萧琴儿贪墨一事,众所周知。因此,此事转机全在四夫人身上。”

    方嬷嬷问道:“夫人要怎么做?”

    顾玖笑道:“改明儿我去问候一声四夫人。”

    她没有说太多,有些事情说透了就没什么意思。

    小黄门白仲从外面进来,“启禀夫人,文公公已经抄完了朱婆子她们的家。”

    “哦!这么快就抄完了。抄了多少钱出来?”

    白仲面有迟疑之色。

    “说吧,究竟多少钱?总不能十万八万吧。”

    白仲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道:“文公公带人从朱婆子几人家中,抄出纹银四千两,银票七千两。

    另有珠宝玉石若干,折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两。另有房契三张,地契两张。

    朱婆子她们还在外面盘了一个铺子,从王府顺手牵羊的物件,多半都进了铺子售卖,生意极好。

    那些老百姓,一听说物件是从王府出来的,都很乐意买回去。”

    顾玖哼了一声,“果然是一群蛀虫。本夫人还是小看了她们,竟然敢盘铺子公然售卖王府的物件,真不怕砍头吗?”

    白仲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说!”

    “小的听说,前两年春和堂曾丢失过一件价值千金的玉貔貅,一直没有下文。今日抄家,在朱婆子的房里抄了出来。”

    顾玖惊住,“你是说春和堂有人监守自盗,盗取财物贩卖给朱婆子?”

    白仲低着头,说道:“小的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总之王妃娘娘见到失而复得的玉貔貅后,十分震怒。就连王爷都被惊动了。”

    方嬷嬷皱眉,“连王爷都被惊动,王府会不会学宫里,来一次大清洗。”

    顾玖摇头,“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王爷应该不会搞大清洗。但是让家令大人盘点各房各院的物件摆设是肯定的。”

    顾玖暗骂春和堂的下人,个个胆大包天,竟然敢监守自盗,而且还是卖给了朱婆子。

    裴氏又不是年老糊涂,可以随意哄骗。

    那些下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在裴氏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果然是一群不怕死的主。

    ……

    裴氏震怒,宁王震怒。

    朱婆子几个厨房婆子,全部赐死。家人发卖。

    春和堂四大丫鬟,外加秦嬷嬷,一共五人,宁王让裴氏自己处置。

    关于玉貔貅丢失一事,已经查清楚了。

    是秦嬷嬷偷了去,卖给了朱婆子换钱。

    秦嬷嬷也是被她的儿子给拖累了。

    秦嬷嬷的儿子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杀。

    追债的人都追到了王府,逼着秦嬷嬷帮忙还债。

    秦嬷嬷家底都掏空了,也填不满赌债。

    无奈之下,只能监守自盗,偷了玉貔貅。

    玉貔貅太过珍贵,一拿出去,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届时,她偷盗玉貔貅的事情肯定会曝光。

    于是秦嬷嬷找到了朱婆子,用玉貔貅换了一笔银钱,替她儿子还清了赌债。

    当初,朱婆子答应秦嬷嬷,绝不会将玉貔貅脱手。

    却没想到,一念之差,坐实了两个人的罪名。

    事实清楚,秦嬷嬷无从抵赖。

    她跪在裴氏跟前,“奴婢错了,大错特错。奴婢也没脸求娘娘饶恕。奴婢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娘娘看在奴婢过去勤勤恳恳当差的份上,能够放过奴婢的家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裴氏一脚踹翻秦嬷嬷,“贱婢。本王妃那样信任你,你不仅背着本王妃中饱私囊,还敢监守自盗。

    本王妃瞎了眼,才会当你是忠仆。结果你这一巴掌,狠狠扇在本王妃的脸上。

    如今,本王妃成了妯娌中的的笑柄。你死不足惜,你的家人统统都要给你陪葬!”

第275章 小白脸

    裴氏处死了秦嬷嬷,以及秦嬷嬷那个嗜赌成瘾的儿子。

    男的全部送到矿上,做了矿奴。

    女的全部送入田庄,做最苦最累的活。

    其他四个大丫鬟,胜在没有监守自盗。

    但是因为她们知道太多关于裴氏的事情,以及王府的事情,不能发卖,于是全部送入田庄做苦力。

    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都受到了牵连。

    当初说要告发检举的丫鬟蜜桔,也没能幸免,和其他人一样的遭遇。

    紧接着,宁王就下令,清查王府财物。

    就如顾玖猜测的那样,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清洗就没必要搞了。

    搞得人心惶惶,万一宫里问起来,也不好回话。

    ……

    这一天,王府家令亲自带人来到东院,对着账册,盘查东院一应摆件。

    顾玖让钱富配合。

    花了半天时间,东院上下彻查完毕。

    王府家令史大人到上房面见顾玖。

    “下官拜见夫人。”

    “家令大人客气。东院上下可有查清楚?”

    家令大人点点头,“已经查清楚,对照账册,文书苑少了三样物件。分别是玉狮子一尊,前朝字画一幅,前朝宣威手炉一个。”

    顾玖微蹙眉头,“家令大人可否将账册给我看看。”

    “夫人请过目。”

    顾玖接过账册翻阅。

    账册上面清楚的登记着这三样物件何时到了文书苑,期间由谁经手,全都一目了然。

    经手人都是内侍林书平。

    林书平如今还在宗正寺伺候刘诏。

    顾玖合上账册,还给家令大人。

    她招来钱富,问道:“文书苑少了三样物件,你清不清楚?”

    钱富迟疑了一下,“夫人问问那几个丫鬟,或许会有答案。”

    顾玖蹙眉,“难不成文书苑也有人监守自盗?”

    “这个老奴不清楚,夫人还是问问当事人吧。”

    顾玖盯着钱富,这个老奴,到底再卖什么关子。

    她吩咐下人,将侍琴几人统统叫来。

    又对家令大人说道:“此事本夫人会调查清楚。”

    家令大人颔首,“那么下官就将此事交给夫人处理。希望夫人能够尽快给下官一个回复。”

    “家令大人放心,等我这边问清楚来龙去脉,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

    “如此,下官就先告辞。”

    家令大人带着人离开了东院。

    侍琴几个大丫鬟被叫到上房。

    顾玖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

    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说吧,丢失的三样物件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丫鬟都默不作声。

    顾玖冷笑,“如果都不开口,那么本夫人就只能将你们交出去,由家令大人处置。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何去何从,自己想清楚。”

    “夫人误会了。”

    顾玖话音刚刚落下,侍琴终于开口。

    顾玖脸色一冷,“事情都没交代一句,就敢说本夫人误会。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我误会了什么?说清楚!”

    音量猛地拔高,每个人心头都被震了震,显得有些慌乱。

    侍琴忙说道:“那幅前朝字画,被泼了水,抢救不回来。公子吩咐,让奴婢几人处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顾玖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

    “为何账册上没有登记?”

    几个丫鬟心虚地低下头。

    侍棋说道:“奴婢几人怕被责罚,就没敢报上去。想着公子已经知道此事,应该无事。谁能想到,王爷会突然下令清查府中财物。奴婢几人这几天一直想对夫人坦白此事,只是开不了口。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天。”

    顾玖嘲讽一笑,“手炉和玉狮子是怎么回事?”

    还是侍棋开口,“侍琴姐姐一到冬天,双手冰冷,怎么都暖和不了。公子开恩,就将手炉赏给了侍琴姐姐。”

    顾玖挑眉一笑,“那玉狮子呢?”

    “玉狮子摔烂了一个角,就被收了起来,放在箱笼里。家令大人清查物件的时候,奴婢也不敢拿出来。故此……”

    几个丫鬟全都低下头,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顾玖朝青梅招手,将她叫到身边,“你去文书苑走一趟,将玉狮子拿过来,本夫人要亲自过目。”

    “奴婢遵命。”青梅急匆匆去了。

    顾玖又问钱富,“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钱富躬身说道:“回禀夫人,基本上属实。”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个人,“这么说有不属实的地方?”

    侍琴几个丫鬟都不敢说话,明显心虚。

    钱富面有迟疑之色。

    顾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情淡漠,“说吧,摔烂的玉狮子,被泼了水救不回来的字画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手炉,果真是公子赏赐的吗?”

    几个丫鬟说的话,不尽不实。

    顾玖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钱富顾忌几个丫鬟的身份,毕竟都是刘诏身边的大丫鬟,好歹要给一点体面,所以不作声。

    顾玖也不逼他。

    钱富本就不管内务,他主要职责是替刘诏打理外面的事情。

    他不想掺和这些内宅事情,顾玖理解,也不为难他。

    这时,青梅取了玉狮子来,“夫人请过目。”

    玉狮子被摔烂了一角,中间裂开。

    价值不菲的玉狮子,成了个残次品。

    顾玖冷哼一声,“摔得够厉害的啊。难不成你们在打架,还是说有人拿着玉狮子砸人啊?”

    如果玉狮子是从博物架上面掉落下来,按理不会这么严重。

    尤其是缺了的一角,那么大的面积,一人高的博物架可没这本事。

    都不作声。

    顾玖冷笑一声,怒斥一声,“都哑巴了吗?说话!春和堂刚处理了四个大丫鬟,你们想步她们的后尘,本夫人成全你们。还是说,你们以为本夫人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嗯!”

    一个嗯字,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四个丫鬟,齐齐跪在地上。

    侍琴低着头,“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顾玖语气冷冰冰,“玉狮子,字画,手炉,这三样物件,一一交代清楚。否则,休怪本夫人动手处置你们。”

    侍琴同其他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侍棋突然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夫人罚奴婢吧。”

    顾玖嘲讽一笑,“你当本夫人三岁小孩,你说是你的错,本夫人就得听你的。再敢乱说话,全部掌嘴。”

    侍棋浑身抖了抖,显然是怕了。

    她咬咬牙,正打算说话。

    不料,侍书突然哭了起来,“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同姐姐们置气,失了理智,将玉狮子砸在地上,给砸坏了。事后,姐姐们为了替奴婢隐瞒,就将玉狮子收进了箱笼,权当没发生过。这事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同姐姐们没关系。”

    顾玖问道:“字画和手炉又是怎么回事?”

    侍书哭着说道:“字画也是奴婢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上面。奴婢当时慌了神,抢救不及时,以至于字画被毁。那个手炉,奴婢冬天受不住寒气,就拿来取暖,忘了放回去。”

    顾玖哼了一声,“这么说,玉狮子和字画被毁,都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正是!奴婢不敢欺瞒夫人。”侍书哭得不能自已。

    顾玖观察几个丫鬟的神色,最后朝钱富看去。

    “钱公公,侍书说的是真的吗?”

    钱富迟疑了一下,“是真的。”

    顾玖又问侍琴几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还来得及。”

    几个丫鬟齐齐摇头。

    顾玖沉声说道:“侍书损坏公中财物,事后隐瞒不报,罚杖责五下,逐出王府。

    侍琴,侍棋,侍画,知情不报,还试图替侍书隐瞒真相,罚半年月例,降为二等丫鬟,依旧在文书苑当差。”

    四个丫鬟面色惨白,磕头,“谢夫人责罚。”

    ……

    四个丫鬟回到文书苑,每个人都是一副凄风苦雨的模样。

    谁都没说话。

    侍书沉默地收拾行李。

    侍画突然说道:“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被裁掉,也就不会有这次的祸事。”

    侍书抽泣了两声,“是我连累了你们。”

    侍画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我们干着一等丫鬟的活,拿着二等丫鬟的钱,还要被罚半年的月例银子。等我家里人知道这事,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丢脸不说,还损失了一大笔钱。”

    侍书哭得越发厉害。

    侍画哼了一声,“每次就知道哭。”

    侍琴叹了一声,“侍画,你少说两句。大家多年姐妹,而且侍书都这样了,你何至于如此。”

    侍画却不服气,“就是你次次纵容她,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我们一起当差,那次不是小心翼翼。

    就她,受不得半点委屈,脾气比天都大,一言不合抄起玉狮子就砸人。果真豪气。

    价值千金的玉狮子拿给她出气,还真当自己是王府小姐吗?事后你们还替她隐瞒不报。

    说到底,有今天祸事,侍书一半责任。侍琴和侍棋,你们两得承担另外一半责任。”

    侍琴皱眉。

    侍棋则板着脸,说道:“是,我们不该纵容侍书。可是当初你也没有反对。再说了,当初谁会料到有今日祸事?而且,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侍画怒道:“我出口气不行吗?我不像你们,家里不差钱。我家里可都等着我的月例开火过日子。”

    侍书突然暴怒,“我将钱还给你好不好?好不好啊?”

    她又哭又叫,着实有些吓人。

    侍画梗着脖子,“那你还给我啊。”

    侍书扯耳环,扯头饰,“我都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侍琴赶紧拦着她,“别扯了,别扯了。你将来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别这样。”

    侍棋怒吼一声,“行了,都少说两句。”

    屋里安静下来。

    侍棋对侍画说道:“你要是缺钱用,我可以借给你。至于侍书的事情,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姐妹一场,莫非你真要翻脸?”

    侍画偃旗息鼓,“罢了,罢了。我不和她一般见识。这一回权当买个教训。”

    侍琴总算将侍书给劝住。

    门房婆子前来催促,叫侍书赶紧离开。

    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王府的下人。

    ……

    王府家令奉命清查王府财物,还真查出了不少问题。

    东院损坏两样物件,手炉完璧归赵,算是损失最少的。

    其他院落,少则七八件,多则十几二十件财物下落不明。

    有的是被人拿出去当了,换钱用。

    有的是被损坏,却没有及时报损。

    有的则是被当做礼物送了出去,也忘了登记。

    各种理由,不一而足。

    细细一算,这些年,王府财物损失也挺严重的。

    王府家令将清查结果交给宁王。

    宁王翻阅账本,一张脸冷得跟个冰坨子一样。

    “老三院子里竟然当了这么多物件?他们两口子整天吃药,院门都没出过一步,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为何要当这么多财物?”

    家令大人躬身说道:“启禀王爷,据三夫人身边的嬷嬷说,这些物件都被三夫人的娘家人拿去当铺给当了。”

    宁王怒斥,“胡说八道。蔡家世代军武,钱没少挣,还差这点开销?糊弄谁啊?”

    家令大人提醒道:“王爷忘了吗?三夫人有个兄弟,有不良嗜好。”

    宁王蹙眉,“简直荒唐,本王竟然还要替蔡家养儿子。蔡家人干什么吃的?传本王的话,以后不准三夫人的兄弟上门。再敢拿王府的财物出去当,本王打断他的腿。”

    “下官遵命。”

    宁王继续翻阅账本,看到碧玺阁的情况,他顿时龇牙,牙痛。

    敢情财物损失最严重的不是别人,正是宁王殿下。

    宁王蹙眉,“碧玺阁是怎么回事?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还能损失这么多财物?”

    家令大人再次提醒,“王爷忘了吗,郡主娘娘时常来碧玺阁找王爷闲聊,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带走几样物件。”

    宁王感觉自己的脸被抽肿了。

    王府最大的败家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子,湖阳郡主。

    宁王问道:“湖阳最近在忙什么?”

    “郡主娘娘三天两头出门,下官偶尔听人说起,说郡主娘娘在外面结交了好几位青年才俊。”

    一句青年才俊,让宁王的脸色连连变幻。

    湖阳是他的亲妹子,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狗屁青年才俊。哪里来的小白脸,竟然骗到郡主头上。查,彻查此事。”

    “这?”

    家令大人一脸为难。

    “王爷,此事是不是先和郡主知会一声?万一让郡主知道王爷私下里调查她,闹起来,王爷又该头痛了。”

    宁王面色扭曲,“本王叫你查,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常恩,你带人彻查郡主在外交友一事。到底是哪些小白脸,一个个查清楚。本王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常恩苦笑一声,“启禀王爷,关于王爷口中的小白脸,老奴倒是知道一二。”

    “你这狗奴,早就知道的事情,竟然敢隐瞒不报。”

    宁王一脚踹翻常恩。

    常恩跪在地上请罪,“不是老奴故意隐瞒,而是不敢啊。”

    他一个阉人,哪里敢没头没脑的就告状。

    郡主闹起来,他可吃罪不起。

    宁王冷哼一声,指着常恩,“本王暂且饶了你。和郡主在一起的小白脸,到底有哪些人,如实交代。”

    “启禀王爷,据老奴所知,最近和郡主时常来往的这人有代侯府的韩五郎……”

    常恩一口气报了七八个人的名字。

    其中有一半都是世家子弟。

    另外一半,则是投机分子。仗着皮相好,身体好,又会伺候人,混到了湖阳郡主跟前。

    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最清楚的人莫过于湖阳郡主身边的心腹婆子。

    宁王听过后,气了个半死。

    陈驸马才死多久,就敢胡来。真不怕御史弹劾吗?

    还有那几个世家子弟,又怎么和湖阳混在了一起?

    “去把湖阳郡主给本王找来。另外派人将那几个小白脸统统抓起来。”

    “代侯府的韩五郎……”

    “不用顾忌,统统抓起来。谁敢反抗,打!往死里打。”

    宁王是真的怒了。

第276章 养男人

    “夫人,伶人兰湘求见。”

    伶人?兰湘?

    顾玖想了想,才想起这人是谁。

    前段时间,府中新采买一批专门唱小曲的伶人,其中一个就叫兰湘。

    “他来做什么?”

    下人说道:“他说有要紧事情禀报夫人,同代侯府有关。”

    代侯府,顾玫的夫家。

    顾玖斟酌了一下,“叫他进来吧。”

    伶人兰湘被请进小书房。他忍着好奇,没敢四下打量,先是对着顾玖躬身一拜,“小人拜见大夫人。”

    顾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伶人兰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顾玖偷看了一眼。

    他心里头有些雀跃,低眉顺眼地说道:“启禀夫人,王爷得知湖阳郡主同外面年轻男子有非同寻常的来往,大为震怒。

    下令将那些人,不分身份贵贱,全都抓起来。其中有一位,正是代侯府的韩五郎。

    小人记得夫人的一位同宗姐姐嫁到了代侯府,故此特意来告知夫人。”

    顾玖闻言,眉眼微微一动。

    湖阳郡主在外面乱来的事情,迟早会被曝光。只是没想到,会曝光得这么早。

    更没想到,宁王如此震怒,派人去抓那些人。

    她问伶人兰湘,“此事你怎会知道?”

    “回禀夫人,事发时,小人就在碧玺阁偏厅,顺耳听了几句。”

    哦!

    原来如此。

    顾玖深思片刻,提笔写下一张简短的便签,放入信封,交给青梅。

    她小声吩咐青梅,“你替我走一趟代侯府,面见玫姐姐。记得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玫姐姐,切不可经他人的手转交。”

    青梅领命,问道:“奴婢要等回信吗?”

    顾玖说道:“若是玫姐姐有回信,你就带回来。若是没有回信,你就直接回府。”

    “奴婢晓得。”

    青梅拿着信封出门去了。

    伶人兰湘还恭敬的站在原地。

    顾玖上下打量他,问道:“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本夫人?”

    伶人兰湘含蓄一笑,“小人想要结个善缘。”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来人,封二十两银子,酬谢兰湘。”

    兰湘急了,“小人不想要银子。”

    他不缺银子花。

    王爷赏赐了他许多贵重物件,他如果是为了钱,也不会来到东院求见顾玖。

    顾玖了然一笑,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她问道:“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小人说了,想同夫人结个善缘。”

    顾玖笑了笑,“这话你认为我会信吗?”

    兰湘咬咬牙,说道:“夫人是王府大夫人,王府迟早会交到夫人手中。所以小人想要提前结个善缘,为将来打算。”

    顾玖似笑非笑,“不说其他,就说王爷和王妃,正当壮年,无病无灾,离着公子诏继承王府不知道还有多少年。

    你这个时候找本夫人结善缘,是不是太早了点?

    说起来,本夫人根本管不到你头上,你就算要结善缘,也该是找碧玺阁的几位管事,而非本夫人。

    说吧,到底有什么目的?要钱?还是要其他的?”

    兰湘有一瞬间的慌乱。

    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一张脸清清爽爽,看着就是个普通青年。

    他对顾玖说道:“小人如果说,看大夫人面善,故此想要结交一二,夫人相信吗?”

    顾玖挑眉,“你看我面善?”

    “正是。”

    顾玖冷哼一声,“本夫人不管你有任何想法,我只提醒你,收起你所有的想法。本夫人可以容忍你,但是我家公子,脾气不太好,可是要杀人的。”

    兰湘心头一慌,难道大夫人猜到了他的心思?

    顾玖隐约猜到了一点,却不做深究。

    有些事情,糊涂一点好,深究下去无意义。

    她接着又说道:“你肯及时过来传递消息,本夫人得谢谢你。

    作为回报,我再提醒你一句,以后你还是安心在王爷跟前伺候,旁的事情不要过问,更不要多嘴。

    如此,王爷才容得下你。像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想被王爷赐死,以后都不要做。”

    伶人兰湘脸色一白,有些后怕,“多谢夫人提醒。小人从今以后不会再来东院,小人就此告辞。”

    顾玖对小黄门白仲使了个眼色。

    白仲站出来,同兰湘说道:“咱家送你出去。”

    等人走了,方嬷嬷板着脸,怒道:“这个伶人兰湘是要陷害夫人吗?”

    要是让宁王误以为顾玖买通了他身边的人,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是非。

    兰湘找上东院,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编排出各种文章。

    兰湘死了便死了,夫人却要受尽非议。

    刚刚打开的局面,转眼前功尽弃。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是兰湘找上门,让方嬷嬷不得不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顾玖说道:“他应该没有陷害本夫人的想法,只是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王府,不是皇宫,但是许多方面却胜似皇宫。

    父子相疑,不是玩笑,更不是说说而已。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人流血。

    方嬷嬷说道:“就算他没有陷害夫人的想法,但是他主动找上门来,就有可能牵连到夫人。”

    顾玖安抚方嬷嬷,“嬷嬷不必紧张。如今大家都在为钱发愁,湖阳郡主又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暂时大家都顾不上我这边。而且我让白仲送他回去,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本夫人坦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

    方嬷嬷舒了一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找上门,夫人切莫见他们。”

    “我晓得,多谢嬷嬷提醒。”

    ……

    青梅赶到代侯府,经过层层通报,她总算见到了正在养胎的顾玫。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快起来。小玖妹妹派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家夫人命奴婢将这个交给大少奶奶过目。”

    顾玫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便签,看了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她有些不敢置信,“上面说的是真的?我家五郎果然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

    韩五郎是昏头了吗?竟然和湖阳郡主搞在一起。果然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青梅点头,“此事应该是真的。王爷已经吩咐下去,要将所有人抓起来,韩五郎也不能幸免。”

    “小玖妹妹有心了。这事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小玖妹妹,等我生了,我请她喝孩子的满月酒。”

    青梅躬身告退。

    丫鬟盼春问道:“大少奶奶,这事要怎么处置?”

    顾玫嗤笑一声,“我一个大肚婆,哪里有资格管小叔子的事情。你替我去见太太,告诉她五郎和湖阳郡主有来往。旁的一句话都别说。”

    “要是太太问起奴婢怎么会知道此事,奴婢要怎么说?”

    顾玫笑了笑,“你就说你是从大街上听来的。总之,多余的话一句都别说。这事不管结果好坏,我这个大肚婆都讨不到好。偏生又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丫鬟盼春领命而去。

    顾玫琢磨了一下,又给韩大郎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她将信封封好,让下人赶紧给韩大郎送去。

    ……

    湖阳郡主被请到碧玺阁。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高兴兴地样子,以为是有好事。

    “王兄,你派人请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难道是宫里有消息啦?母妃有没有说让我进宫?”

    宁王一张脸阴沉沉的,“母妃没空,你就不要进宫打扰她老人家。”

    湖阳郡主一脸失望,看来宫里的风波还没彻底散掉。

    她又问道:“王兄,你摆着一张脸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

    宁王的心情很复杂,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真傻还是装傻?

    虽然宁王知道,湖阳有时候是真的蠢,但是他还是希望湖阳一直是在装傻,而不是真傻。

    他懒得迂回,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湖阳,最近你在忙些什么?”

    湖阳郡主顿时愁眉苦脸,开始诉苦,“我还能忙什么,不就是忙着怎么还钱。户部又来催我,说是多少也要还一点。否则只能让少府出面催缴。王兄,你可要帮我啊。”

    湖阳可怜兮兮的样子。

    宁王冷哼一声,“你说你在忙着筹钱?”

    湖阳郡主连连点头,特别真诚。

    宁王板着脸,说道:“本王怎么听说最近你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湖阳郡主一听,大怒,“是谁在胡说八道?什么不三不四,这是污蔑,统统都是污蔑。王兄,你告诉我,是谁在胡说八道,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是不是嫂嫂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就知道嫂嫂看我不顺眼,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可是我如今除了投靠王兄,我还能去哪里?驸马没了,陈家也没了?我现在连郡主府都不敢回去,就怕睹物思人,想起驸马。呜呜……”

    湖阳郡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很是伤心。

    宁王很是不耐:“够了,别一出事情,就哭哭啼啼。王妃在本王面前,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休要诋毁她。本王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惦记着陈驸马,为何又要在外面养小白脸。此事你给本王说清楚”

    “什么小白脸?”湖阳郡主一脸懵逼,紧接着嚎啕大哭,“王兄,你到底听了谁的谗言,我非要弄死他不可。什么小白脸,什么不三不四,到底是谁心肠这么坏,一再污蔑我。王兄,莫非你连这种话都相信,难不成你是老糊涂了吗?”

    “你给本王闭嘴。”

    宁王一肚子火气,他懒得同湖阳郡主掰扯,直接命令道:“来人,将那些小白脸全都提上来,给郡主过目。”

    下人领命而去。

    湖阳郡主眼神慌乱,心头发虚。

    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王怒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本王就成全你。”

    “王兄,你是要将我往死里逼吗?”

    “是你自己在找死,本王这是在救你。”

    湖阳郡主大哭出声,“王兄不待见我,直说就是。何必苦苦相逼。”

    宁王大怒,怒斥湖阳,“闭嘴!陈驸马才死了多长时间,他为什么而死,你当朝堂上的人都是傻子吗?

    若非你姓刘,堂堂皇女,你以为你和你的孩子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你不思反省,不知道韬光养晦,竟然公然在外面养小白脸。

    你信不信,改明儿御史弹劾的你的奏章就能塞满父皇的案头。

    此事惊动了父皇,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本王辛苦替你善后,你却指责本王成心逼死你。湖阳,你若是不服本王管教,现在就给本王滚出去。”

    湖阳大哭,“王兄凭什么指责我养小白脸?我死了男人,还不许我另外找一个吗?

    王兄惯会夸大其词,用父皇恐吓我。你就是巴不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贤惠女人。

    凭什么你左拥右抱,今天一个女人,明日一个戏子,我堂堂郡主就不能有几个男人?这是何道理?”

    宁王气笑了。

    此时,下人禀报,说是将人带来了,都在门外候着。

    宁王厉声说道:“将人带进来。”

    七八个年轻男人,从少年到青年,从唇红齿白到一身腱子肉,各款男人应有尽有。

    一半世家子弟,掩面羞愧。

    被王府侍卫抓来,此事传扬出去,丢脸丢大了。

    其他几个平民男子,一脸后怕。怕宁王暴怒,将他们全都砍了。

    宁王指着湖阳郡主,“这就是你养的男人?”

    湖阳郡主张张嘴,没作声。

    四个世家子弟,唯有韩五郎是嫡出,其他三个全都是庶出。

    三位庶出选择同湖阳郡主混在一起,未尝没有投机心理。故此,这三人也挺心虚。

    唯独韩五郎,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自小被宠爱长大,他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还真不是投机。

    他见湖阳郡主无言以对,于是站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王爷,草民同郡主你情我愿,并无金钱来往。”

    湖阳郡主瞬间感动坏了,情深款款地看着对方,深情地唤了一声,“五郎!”

    宁王呵呵冷笑,指着韩五郎,“你,代侯府公子,胆子不小。”

    韩五郎被宁王气势所慑,低头说道:“草民只是说了实话。”

    宁王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作。

    湖阳郡主急了,忙站出来替韩五郎说话:“王兄,你休要为难五郎。我与五郎并非王兄想的那种关系。”

    宁王恶狠狠地瞪了眼湖阳,“好,本王姑且信你。其他几个人,你和本王说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是说不清楚,统统拉下去砍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几个大男人齐齐跪在地上求饶命。

    “草民慑于郡主娘娘的身份,故此不得不从。草民其实不愿意的啊。请王爷明鉴。”

    “狗东西。”湖阳郡主大怒,顺手抄起茶杯朝几人身上砸去,“平日里嘴甜得像抹了蜜,这会就想撇干净。本宫告诉你们,做梦。王兄,我承认,这几个狗东西都是我养来平日里做消遣用的,你若是想砍了他们,我不拦着。”

    几个男人大惊失色,“郡主娘娘,看在我等平日里伺候用心的份上,求你救救我们。”

    更有甚者,直接抱住湖阳郡主的小腿,“郡主娘娘,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求你开恩,饶我一命。从今以后,我定做牛做马报答郡主娘娘。”

    湖阳郡主一脚踢开男人,“滚!统统滚开。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五郎一根手指头。”

    接着,湖阳郡主又深情地对韩五郎表白,“五郎,我到今日才明白,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的。过去委屈你了。”

    韩五郎心头惴惴不安,他不会演戏演过了头,让湖阳郡主误会了他的意思吧?

    嘤嘤嘤,他只是想脱身。真没有别的意思。

    湖阳郡主,求你别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着本少爷。

第277 强迫嫁娶

    “王爷,代侯府世子求见。”

    韩五郎一听,大哥来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大哥,快来救弟弟。我快要被湖阳郡主给吃了。

    嘤嘤嘤,湖阳郡主的眼神太可怕了。

    宁王随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下人瞥了眼韩五郎,说道:“他说来接韩五郎回家。”

    “哈哈……”

    宁王放声大笑,笑过之后,脸色一沉,“他当宁王府是什么地方?他想接人离开,本王就得将人给他吗?叫他滚!”

    韩五郎急了,“王爷,草民家中祖母年事已高,若是草民迟迟不归,恐祖母身体有恙。还请王爷开恩,容草民离去。”

    宁王冷笑一声,“想回去?事情没解决之前,谁敢跨出这道门一步,左脚跨出砍左脚,右脚跨出砍右脚,双脚跨出砍双腿。谁要是不信邪,大可以试试看。”

    韩五郎脸色惨白,冷汗津津,偷偷朝湖阳郡主求救。

    湖阳郡主看见韩五郎那害怕的小眼神,心疼坏了。

    她站出来,同宁王说道:“王兄,你不要吓唬五郎。”

    “你给本王闭嘴。”宁王没给湖阳郡主好脸色看。

    韩五郎皱眉,斗胆说道:“王爷,能否让草民大哥进来。”

    湖阳郡主根本不怕宁王,她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帮腔,“王兄,你让人将代侯府世子请进来,他是五郎的亲大哥。要解决事情,也得让他家里人露个面吧。”

    韩五郎莫名惊恐。

    湖阳郡主,你想要做什么?

    宁王琢磨了一下,点头同意,“去,将代侯府世子请进来。”

    韩五郎突然改变了主意,“王爷,草民想了想,还是不要让我大哥进来比较好。”

    宁王哈哈一笑,“晚了!”

    宁王双目中,全是算计,阴狠。

    韩五郎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湖阳郡主安慰他,“五郎,你别怕。王爷不会为难你。”

    韩五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湖阳郡主,你能不添乱吗?你能不害我吗?

    王爷的用意,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韩五郎快要哭了。

    代侯府世子韩大郎被请到碧玺阁。

    韩五郎一见到他,就用眼神求救。

    韩大郎扫了眼韩五郎,眼神阴沉。他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男子。

    所有人都跪着,唯独韩五郎站着。

    然而,韩大郎却不觉着庆幸,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宁王不怀好意,他这次是羊入虎口,他已经感觉到了。

    不过,似乎已经晚了。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郡主。”

    “世子免礼。”宁王哈哈一笑,“世子可是稀客啊!”

    韩大郎尴尬一笑,“下官听闻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触怒了王爷,特来赔罪。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宁王似笑非笑,“世子,你可知你兄弟犯了什么事?”

    “下官不知。”韩大郎神色平静。

    宁王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韩五郎胆大妄为,败坏皇室名誉,污蔑湖阳郡主,此罪当诛。”

    韩五郎脸色煞白,不敢置信。

    湖阳郡主也急了,“王兄,你怎么能……”

    “你闭嘴!”宁王威严天成,直接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

    湖阳郡主嘴角哆嗦,见宁王动了真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大郎沉默地走到韩五郎跟前。

    韩五郎恐惧,担心,又充满了期待地叫了一声,“哥!”

    啪!

    韩大郎一巴掌,重重地甩在韩五郎脸上。他一个武将,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将韩五郎给打飞了。

    湖阳郡主大叫一声,“五郎!”

    话音一落,就朝韩五郎身上扑去。

    韩大郎却挡住了湖阳郡主的路,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郡主娘娘自重。”

    湖阳郡主大怒,“滚开。你打了五郎,五郎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事,本郡主饶不了你。”

    韩大郎沉默两秒钟,让开了去路。

    湖阳郡主直接扑在韩五郎的身上,“五郎,你没事吧。”

    韩五郎想要骂娘,不是骂他大哥,而是骂湖阳郡主。

    韩大郎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他对宁王说道:“王爷,我家五郎年轻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娘娘,不容抵赖。此事一定要严办。请王爷下令,将我家五郎下诏狱,严刑峻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官绝无二话。”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韩大郎,这是唱得那出。

    就连韩五郎都傻住了,这还是他大哥吗?

    湖阳郡主怒斥一声,“谁敢将五郎下诏狱,本郡主绝不善罢甘休。五郎,你莫怕,本郡主定会保住你。”

    韩五郎嘴角抽抽,一句话都没说。

    “哈哈……”

    宁王大笑出声,“世子请坐。还是世子知礼,本王甚是欣慰。不过本王和代侯是老熟人,这件事不必惊动诏狱。”

    韩大郎在下首位置坐下,“多谢王爷大度。是下官管教无方,没有教好我家兄弟。王爷放心,等回去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会让他再犯。”

    宁王哈哈一笑,“这事不忙。世子,我们还是来聊聊,该如何解决此事。”

    韩大郎掷地有声地说道:“该打该杀,全凭王爷做主。”

    “好,世子果然爽快。”

    宁王朝湖阳郡主扫了眼,然后继续说道:“世子也知道,陈驸马被处斩,湖阳郡主孤身一人,着实凄凉。

    偏偏又在这个时候,郡主不小心,与你兄弟还有其他几个人有了关系。

    其实这种事情,本王是不在意的。色也,人之大欲。

    然而,那帮御史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闻风奏事,说不定这会已经写好了弹劾的本子,明日一早就要递到天子跟前。

    天子一怒,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人头落地。

    然而本王仁慈,不忍心大好儿郎,尸首分离。如今唯有一个办法,能够化解此事。”

    按理,这个时候韩大郎就给问一句:是何办法?

    可是他却不肯按牌里出牌。

    他反而说道:“五郎自小受宠,做事无法无天。这一回冒犯了郡主娘娘,不知郡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湖阳郡主愣了一下,“本宫为何要处置五郎?五郎并无错处。王兄,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砍头杀人。”

    宁王冷哼一声,“本王不想杀人,然而父皇可不介意杀人。陈驸马死了有一百天吗,你就敢胡来。等父皇知道此事,为了皇室名誉,他们不死也要死。”

    湖阳郡主咬牙,“不让父皇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了,我一个寡妇,身边难道不能有男人吗?”

    宁王呵呵,“你是可以有男人,可是却不懂得选个好时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平日可以做的事情,放在现在,哼,你要是舍得这些人的大好头颅,那你自便。本王从今以后再也不管你,大不了就是被父皇打骂一顿。”

    宁王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让湖阳纠结不已。

    她咬咬牙,问道:“王兄刚才说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此事?还请王兄明言。”

    宁王扫了眼韩大郎,“世子是什么想法?”

    韩大郎皱眉,不得不问出那一句,“不知王爷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宁王哈哈一笑,“想要解决此事,自然是让湖阳郡主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个成亲。如此一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一听同湖阳郡主成亲,韩五郎还没怎么样,其他几个人,全都表示愿意。

    “王爷若是不嫌弃,草民愿意鞍前马后,伺候郡主娘娘。”

    “草民也愿意。”

    “草民若是和郡主娘娘有了孩子,孩子不必随草民姓,理应随郡主娘娘的姓氏。”

    “草民也是,草民也愿意入赘。”

    ……

    无论是那几个平民男子,还是三个庶出的世家公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湖阳郡主。

    在别人眼里,湖阳郡主是个累赘,搅屎棍。

    但是在这些人眼里,湖阳郡主分明就是香饽饽。

    只要做了驸马,从今以后荣华富贵,那日子别提多美。

    至于伺候湖阳郡主,男人尊严什么的,他们都愿意给湖阳当面首,又岂会在意所谓的尊严。

    尊严值几个银子?

    尊严能换来驸马身份吗?

    尊严能让他们少奋斗五十年,登堂入室,富贵一生吗?

    尊严什么都换不来,不如舍了尊严,换一个驸马身份。

    湖阳郡主先是发愣,紧接着大笑起来。

    “原来你们都想做驸马?不错,不错。”

    湖阳郡主一脸嘚瑟。

    宁王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湖阳,驸马只能有一个。你是打算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个?还是本王进宫禀明母妃,另外替你择婿?”

    湖阳郡主抿唇一笑,还有些羞涩,“此事何必麻烦母妃,我就选五郎。五郎最合我的心意。”

    韩五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试图挣扎,“郡主,我,我还小,不急着娶亲。”

    湖阳郡主白了他一眼,“你小不小,本郡主一清二楚,本郡主很满意。”

    韩五郎脸都白了,“我,我配不上郡主。”

    “本郡主不嫌弃你,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韩五郎快要哭了,他朝韩大郎求救: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

    韩大郎没回应韩五郎求救的眼神,他冷哼一声,暗骂韩五郎活该,咎由自取。

    宁王笑呵呵的,问韩大郎,“世子,你也听到了,湖阳郡主看中了你家五郎。你意下如何?”

    韩大郎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关五郎终身大事,请王爷见谅,下官无法做主。不如让下官带着五郎回府,禀明父母和老夫人,由他们做决定。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宁王却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本王即刻进宫请旨赐婚。”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好啊,好啊。让父皇给我和五郎赐婚。”

    她心花怒放,像个快乐的小姑娘。

    韩大郎蹙眉,“请问王爷,下官能将五郎带回去吗?”

    宁王呵呵冷笑,“带回去做什么?王府这么大,难道还没他住的地方吗?”

    韩大郎心中大怒,又恨韩五郎不争气。

    韩五郎急了,他眼珠子一转,望着湖阳郡主,十分伤心的模样,“祖母要是没见到我,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还有父亲,母亲,是我不孝,害得他们替我操心。

    一想到祖母她老人家因我而缠绵病榻,我就无比自责。只恨我不能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不能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

    湖阳郡主看着韩五郎眉头不展,便冲动地说道:“五郎,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在老人家跟前尽孝。”

    “真的吗?郡主,我真的能回去吗?”韩五郎眼睛都亮了,却又有一点怯生生的味道。

    湖阳郡主最爱他这个模样,她立马对宁王说道:“王兄,你不要为难五郎。我与五郎的婚事,也不急在一时。你总不能一直关着他。你放五郎回去,让他在老夫人跟前尽孝。”

    宁王哼了一声,问道:“湖阳,你果真要放韩五郎回去,就不怕他跑了?”

    湖阳郡主笑道:“不怕,我相信五郎不会跑掉。五郎,你会偷跑吗?你若是偷跑,本郡主就打断你的腿,叫你做个残废,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敢跑了。”

    说打断腿的时候,湖阳郡主一直是笑眯眯的,又残忍又血腥。

    韩五郎抖了抖,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看似有些蠢,但她的确是皇女,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她也继承了皇室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人。

    他小声说道:“我只是回去看望祖母,我怎么会偷跑。家就在京城,我能跑到哪里去?”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拍拍韩五郎的脸颊,“五郎不偷跑,最好不过。王兄,借我两个人,替我照顾五郎。五郎,从今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由专人伺候。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本郡主替你做主,全都遣散。若是有人不服,直接打杀了事。”

    韩五郎真的要哭了。

    他以为湖阳郡主是个蠢女人,却没想到蠢女人发起狠来,出手又快又准,一招掐中他的死穴。

    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他朝韩大郎求救。

    韩大郎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此事回去后再做商量。

    宁王这回顺了湖阳郡主的想法,“常恩,挑选两个能干的人到韩五郎身边伺候。要是韩五郎敢偷跑,不用请示,直接打断腿。”

    常恩躬身领命,心中早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湖阳郡主心满意足,又要当新娘,真美啊。

    快要当新郎的韩五郎,只觉着毛骨悚然,悔不当初。

    其他几个没份做驸马的人,如丧考妣。只恨没有一个好家世,没有韩五郎长得唇红齿白。哎,郡主娘娘为何就没看上他们。

    湖阳郡主兴高采烈,“王兄,既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那这几个人也都留下吧。他们伺候得挺好的,养着当个消遣,将来还用得上。”

    韩五郎出离了愤怒。

    好你一个不守妇道的湖阳郡主,强迫本少爷娶你就算了,竟然还要继续养面首。

    你当本少爷是你的玩物吗?

    在皇室眼里,韩五郎的确就是湖阳郡主的玩物。

    若是听话,好吃好喝养着,再给一点地位。

    若是不听话,就如陈驸马一样,腰斩弃市。

    这就是皇权的冷酷。

    韩大郎早已看透这一切。奈何韩五郎温室花朵,离着看透还有老远的路要走。

    韩大郎起身,“多谢王爷,郡主开恩。下官先将我这不成器的兄弟领回去好好教训,其余的事情,改日再行商量。”

    宁王哈哈一笑,“世子慢走。让你家五郎好好学学规矩,等进了皇室,可要用心伺候郡主。”

    韩大郎不动声色。韩五郎直接软倒在地,已经被刺激得腿脚发软,走不动路。

    韩大郎扶起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现在才知道厉害,早干什么去了?先回去,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第278章 夺权

    “臭不要脸!”

    王妃裴氏偷偷骂了一句湖阳郡主。

    “不检点的女人,驸马才死了多久,她就在外面乱来。真是不知死活。”

    丫鬟樱桃笑道:“府中都在议论,说郡主娘娘因祸得福,得了一个小丈夫。”

    裴氏嗤笑一声,“小丈夫?做她的春秋大梦。湖阳莫非以为,代侯府会乖乖得将韩五郎交出来成亲?”

    樱桃说道:“可是不交出来,韩五郎就得下诏狱。奴婢听说代侯府老夫人极为疼爱韩五郎,肯定不舍得他被下诏狱。”

    裴氏不以为然,“不就是睡了湖阳,屁大点事情,何至于下诏狱。王爷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吓唬韩家,还有湖阳。”

    樱桃一脸糊涂,“既然不用下诏狱,为何韩五郎吓成那个样子?”

    裴氏笑了笑,“因为陛下最近火气旺盛,此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陛下会下令送他们入蚕食,进宫伺候。”

    啊?

    樱桃惊住了。

    蚕食,是阉人的地方。

    樱桃小心翼翼地问道:“韩五郎堂堂侯府公子,也会被送入蚕食吗?”

    裴氏轻笑一声,“他不会被送入蚕食,陛下好歹会给代侯府一个体面。然而,这也是此事最为难的地方。

    韩五郎如果只是普通身份,是杀是剐都随意。可他偏偏是侯府公子,不能杀也不能阉,那能怎么办?

    总不能白睡湖阳郡主吧。那就只好娶了湖阳郡主。

    可是代侯府定不会轻易就范。瞧着吧,湖阳郡主肯定还有苦头吃。

    祸害了代侯府一个男丁,还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子,代侯府岂会善罢甘休。

    就算要将韩五郎交出来,也会先扒下湖阳郡主一层皮。”

    丫鬟樱桃心头怕怕,“不知道代侯府会怎么做。”

    裴氏笑了笑,“可别求到裴家跟前,裴家不会替他们处理这个烂摊子。”

    ……

    代侯府上下,气氛凝重。

    下人走路都不敢发声,就怕触了霉头被打板子。

    顾玫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瞧了眼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韩五郎,暗道一声:该,活该。

    叫你天天浪,叫你贪花好色,整日里勾搭大姑娘小媳妇,这回踢到了铁板吧。

    真当湖阳郡主好欺吗?

    就算湖阳郡主好欺,背后的宁王可不是善茬。

    从今以后,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浪。

    代侯府老夫人姓裴,王妃裴氏还要叫她一声姑母。

    老夫人已经气过了一回,这会心绪平静了一点,又连连叹气。

    她对代侯说道:“侯爷,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让五郎娶湖阳郡主。湖阳不守妇道,祸害了陈家不够,还要祸害我们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代侯五官硬朗,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军武。

    若非韩五郎出了事,他这会该在军营练兵,而不是处理这等糟心事。

    代侯怒道:“混账东西,平日里再三提醒你,休得胡闹。

    你不仅没将为父的话听进去,还变本加厉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皇室郡主,也是你能染指的?

    湖阳郡主,她首先是郡主,其次才是女人。你以为你能像过去一样轻松脱身,结果呢,要将你一辈子都搭进去。

    这件事,眼看着已经传遍京城,说不定陛下那里已经听到了风声。

    明儿一早,为父就要进宫,替你请罪。你这个混账玩意,瞧你干的混账事情,不如以死谢罪,以免牵连全家老小。”

    “你这个混账,你是要逼死五郎吗?你不如先将老身弄死。”老夫人提着拐杖朝代侯打去。

    代侯骂儿子是混账,老夫人就骂自己的儿子是混账。

    果然是冤冤相报,一报还一报。

    代侯恼怒,“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闯下这么大的祸事,难道不该教训吗?皇室的人他也该招惹,我看他就是欠教训。”

    “你才欠教训。”老夫人火气上头,半点面子不给代侯。

    代侯怒道:“母亲非要这样,那此事儿子不管了。就让这小子娶了湖阳郡主,给湖阳做驸马去。”

    “混账玩意,五郎可是你亲儿子。你忍心他被湖阳那个坏女人糟蹋吗?”老夫人气呼呼的。

    代侯咬牙,“母亲要我办事,也行。先容许儿子,将五郎这个混账东西打一顿。”

    老夫人指着他,“你,你……”

    代侯绝不让步,五郎就是欠揍。

    老夫人没办法,咬咬牙,“好,好,老身是管不了你了。你打,你将五郎打死吧。”

    代侯当即下令,“来人,将五少爷拖下去,重重打。”

    “祖母,祖母救命啊!”韩五郎哭着大叫。

    老夫人心疼坏了,却狠心扭头没看。

    韩五郎被拖了下去,很快响起了啪啪啪,打板子的动静。

    代侯夫人揉揉眉心,说道:“我可不想有湖阳那样的儿媳妇。五郎真要娶了湖阳郡主,我非得被气死不可。侯爷,你想想办法,此事该怎么办?能不能推掉这门婚事?”

    代侯问韩大郎,“你观宁王,是什么态度?”

    韩大郎言简意赅,“宁王和郡主都不会放过五郎。那两个内侍,就是宁王的人,派人监视五郎。”

    “那该怎么办?真要五郎娶湖阳郡主,去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代侯夫人说着气话。

    代侯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先进宫,探一探陛下的口风。大郎媳妇,本侯记得你同宁王府的诏夫人是姐妹。”

    顾玫愣了下,不是要她出头吧。

    她挺了挺大肚子,以此提醒大家,她可是大肚婆,很快就要生了。

    她说道:“我与诏夫人的确是姐妹。”

    代侯吩咐道:“找个机会,你问问诏夫人,王府到底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给钱给物都行。”

    “这?”

    顾玫很为难。

    代侯夫人同老夫人一起出面,拉着顾玫做思想工作。

    顾玫真是为难死了。

    ……

    接到侯府的请帖,顾玖有些意外。

    不年不节,侯府怎么下了请帖。

    她打开请帖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大夫人小魏氏过生日。

    因不是整寿,不准备大办。只请亲近的家人到府中喝酒。

    顾玖收下请帖,让下人回复一声,到时她会准时过去喝寿酒。

    接着,她又让青梅拟一份礼单。

    下人前来禀报,“夫人,王妃请你过去。”

    “出了什么事?”

    “陈敏姑娘肚子痛,说是吃坏了东西。湖阳郡主怀疑厨房做的饭菜有问题,王妃叫夫人过去问话。”

    顾玖嗤笑一声,“早不吃坏肚子,晚不吃坏肚子,偏偏本夫人奉命打理厨房的时候就吃坏了肚子。来人,随我去客院走一趟。陈敏姑娘吃坏的肚子,于情于理,我得都过去看望。”

    顾玖带着人来到客院。

    已经有太医给陈敏开了药。

    顾玖问客院下人,“郡主呢?”

    “郡主娘娘这会正在春和堂。”

    顾玖又问道:“陈姑娘病情如何?”

    “刚吃了药,好些了。”

    顾玖越过下人,走进卧房看望陈敏。

    陈敏躺在床上,小小个,脸颊瘦削。

    这段时间,小姑娘也经历了不少事情,长大了却也受了苦。

    “表嫂怎么来了?”

    陈敏从床上坐起来。

    顾玖忙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同时,顾玖不动声色地给陈敏诊脉。

    陈敏点点头,“吃了太医开的药,好了些。”

    顾玖拿出手绢,替陈敏擦拭脸颊,“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我吃坏了东西,所以才会腹痛难忍。不过不算严重。啊,表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虽然你管着厨房,但是我知道,这回我吃坏东西,肯定不是你的责任。”

    顾玖点点头,“多谢敏妹妹体谅,说到底也是我管理不善。对了,你今日吃了什么东西?怎会吃坏肚子?”

    陈敏报上菜名,“今日吃了桂花糕,红豆糕,还吃了一个春笋,喝了银耳羹……”

    一串菜名报上来,方嬷嬷知道厉害,当即说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彻查,这些糕点饭菜到底经了哪些人的手。”

    顾玖说道:“带上容信,黄卓,让他们给你打下手。”

    方嬷嬷心知肚明,夫人是担心她被人欺辱,特意带上容信和黄卓做打手。

    “奴婢晓得。”

    方嬷嬷带着人离去,顾玖继续关心陈敏。

    陈敏的确是吃坏了东西。

    但是到底是不是因为吃了厨房的东西,而置腹痛,还不能确定。

    陈敏怯生生的,“会不会连累表嫂?”

    顾玖笑道:“你安心养病,不用担心我。这件事我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若是因为厨房管理不善,我定不会推脱责任。”

    “为难表嫂。”

    “该我给你道歉。你在王府做客,却吃坏了肚子,我真是不好意思。你好好养着,我先去一趟王妃那里。”

    “表嫂慢走。”

    顾玖带着人前往春和堂。

    王妃裴氏和湖阳郡主,正等着她。

    裴氏见面,就质问她:“为何此时才来?一早就派人过去叫你,你却拖到现在才来。你是没将本王妃放在眼里吗?”

    “母妃见谅。得知敏妹妹吃坏了肚子,儿媳担心得不行。急急忙忙前往客院看望敏妹妹,故此才来晚了。”

    湖阳郡主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嫂嫂,先别置气,正事要紧。”

    裴氏听进去了,不过她依旧板着脸,对顾玖说道:“念在你是事出有因,本王妃就不计较你来迟一事。

    陈敏吃了厨房做的饭菜,腹部剧痛,太医检查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你负责打理厨房,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本王妃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打理好厨房。若是你不行,那就将差事交出来,让能者居之。”

    顾玖低头一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掀了厨房的老底,连带着裴氏也丢了好的脸,损失了五个得用的人手。

    裴氏记恨她,太正常了。

    料到裴氏会找借口,夺了她的打理厨房的权利。却没料到裴氏竟然和湖阳郡主联手,利用陈敏来达成目的。

    顾玖疑惑,裴氏向来看不起湖阳郡主,姑嫂二人怎么突然就联手起来对付她。

    她仔细想了想,并没有得罪过湖阳郡主。

    不过湖阳郡主是典型的见财忘义,为了一点钱,牺牲陈敏的健康,是有可能的。

    顾玖抬起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回禀母妃,儿媳当然有能力打理好厨房。可以说,全府上下,除了母妃,唯有儿媳能打理好厨房。”

    好大的口气。

    顾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自儿媳接管厨房,厨房上下井井有条,不仅节省了费用,而且还能保质保量完成每日的饭菜。更别说,查抄朱婆子等人,为府中添了上万两的收益。”

    湖阳郡主出言怼顾玖,“大郎媳妇,你口口声声说你将厨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我家敏敏分明是吃了厨房的饭菜才会闹肚子痛。此事你又作何解释?敏敏吃坏肚子,就证明厨房在你的打理下,藏污纳垢,极为不堪。”

    顾玖说道:“敏妹妹吃坏肚子,此事颇有蹊跷。所以我已经命人彻查厨房上下,想来这会该有结果了。”

    湖阳郡主朝裴氏看去。

    裴氏当即怒道:“不管有没有蹊跷,总之厨房是在你的打理下出了问题。我看你还是被管厨房,交给别人管吧。”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问道:“请问母妃,儿媳不够资格管理厨房,那谁够资格?难不成是二弟妹?还是四弟妹?不如将四弟妹请来,问问她愿不愿意接管厨房。”

    落到她手上的权利,岂能让出去。

    顾玖没去和别人争,不代表她将会将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

    权利犹如山头,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等别人占领山头后,还会反过来狠狠踩你一脚,将你打入深渊。

    朝廷如此,王府亦如此。

    裴氏嗤笑一声,“琴儿自然愿意接管厨房。”

    顾玖笑了起来,“我认为母妃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裴氏狐疑地盯着顾玖,迟疑了一下,“来人,将四夫人请来。”

    顾玖又说道:“另外,还请母妃容许我查明敏妹妹吃坏肚子一事。若问题果真出在厨房,我自然会承担责任,绝不推脱。”

    “本王妃就给你一个机会。”

    方嬷嬷带着厨房众多婆子来到春和堂。

    “启禀王妃,郡主,夫人,敏姑娘今日所吃所喝一切,就是由这些人经手。”

    “奴婢做的糕点,绝无问题。糕点不仅敏姑娘吃了,其他几位姑娘都有吃。如今只有敏姑娘闹肚子,可见并不是糕点问题。”

    “奴婢做的银耳羹,同样没有问题。二夫人同三夫人吃了同一锅银耳羹,均无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自己做的东西没有问题。

    方嬷嬷将陈敏吃过的食物都拿上来。

    “启禀王妃娘娘,这些食物奴婢都已经尝过,目前并无出现腹痛情况。也可以请太医前来检查。由此可见,问题并不是出在厨房。”

    湖阳郡主阴阳怪气地说道:“自查当然不会有问题。谁会承认自己做的糕点饭菜有问题?可怜我家敏敏,到王府做客,结果吃坏了肚子,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郡主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玖站起来,朝几个厨娘走去,“这些都是你们今日做的,没有问题?”

    “保证没有问题。陈姑娘为何会吃坏肚子,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顾玖拍拍手,紧接着就有下人将陈敏吃剩下的东西端了进来,一一对应放好。

    她回头,同裴氏,湖阳郡主说道:“幸亏敏妹妹吃剩下的东西都还留着。我先让几个厨娘辨认辨认,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

    几个厨娘按照吩咐,辨认陈敏吃剩下的饭菜和糕点。

    别的都没发现问题,唯有做银耳羹的那位厨娘,闻了又闻,还尝了尝味道。

    她突然说道:“这银耳羹甜得过分了。奴婢做的银耳羹,从不放这么多糖。”

    “除了甜得过分,还有别的问题吗?”

    厨娘斟酌了一下,“还有点涩,具体的奴婢也说不清楚。”

    湖阳郡主问道:“难不成问题就出在这碗银耳羹?”

第279章 有志气

    “问题当然不是出在这碗银耳羹上。”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

    咦?

    湖阳郡主意外。

    她朝裴氏看去,裴氏面无表情。

    她问顾玖,“不是出在银耳羹,那是什么原因?大郎媳妇,你别卖关子,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湖阳郡主,“问题当然是出在人身上,郡主不是很清楚吗?”

    “休要胡说八道。大郎媳妇,我看你是为了推脱责任,有些狗急跳墙。”

    顾玖嗤笑一声。

    她又是查厨房,又是对比食物,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真正要查的是陈敏身边的人,以及湖阳郡主身边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邓存礼给查到了。

    刚白仲进来悄声禀报,她就知道演戏到此结束。

    她看着湖阳郡主,“郡主真要我说出真相吗?”

    湖阳郡主呵呵冷笑,“你能说出什么真相?”

    顾玖轻声一笑,“我知道前两年有人给郡主进贡了一种很稀罕的花,被称之为冰凌花。

    顾名思义,这种花只会在冬末春初的时节开放,极为美丽。

    忽略冰凌花的美丽,它的根茎,叶子,花粉均有毒。少量误食,就会引起腹泻呕吐,症状同吃坏了肚子差不多一样。

    没见过冰凌花的太医,根本检查不出来是否中毒,只当真的吃坏了肚子。”

    “你胡说八道。”湖阳郡主厉声怒斥。

    顾玖朝裴氏微微躬身,“母妃,儿媳这个推测,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

    裴氏蹙眉,“大郎媳妇,你是在冤枉郡主下毒伤害敏敏吗?实在是荒唐。敏敏可是郡主的亲闺女,你休要胡说。还不赶紧给郡主道歉。”

    “儿媳遵命。啊,不知道我厨房的差事,母妃如何打算?”

    裴氏冷哼一声,“等琴儿到了再说。”

    顾玖抿唇一笑,然后给湖阳郡主道歉,“郡主,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湖阳郡主气坏了,“嫂嫂,管管你的儿媳妇。实在是荒唐,竟然敢污蔑本郡主。”

    裴氏轻咳一声,“事情说开了就好,湖阳,你不要太过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家敏敏这会还躺在床上,还得吃好几天的药。要是有个……”

    “咳咳……”

    裴氏大声咳嗽,强硬地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头。

    湖阳郡主愣了一下,“嫂嫂,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裴氏感到心塞,湖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问候她嗓子舒不舒服,真是气死她了。

    她果然不该对湖阳报以厚望。把事情交给湖阳做,根本就是最愚蠢的决定。

    下人禀报,说四夫人来了。

    “叫她进来。”

    萧琴儿进入大厅,先是扫了眼顾玖,然后才躬身行礼。

    “母妃叫儿媳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你想不想打理厨房?”

    萧琴儿差一点就点头了。她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

    厨房油水那么多,她怎会拒绝。

    可是她只能拒绝。

    她尴尬一笑,“母妃,厨房不是大嫂在打理吗?为何又让儿媳打理?这不合适吧。”

    “你别管合不合适,你只需告诉本王妃,你能不能打理厨房?”

    萧琴儿低着头,心疼啊。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然而她却只能放弃。

    “回禀母妃,儿媳恐怕能力有限,无法胜任。”

    裴氏意外。

    湖阳郡主更是意外,她指着萧琴儿,“四郎媳妇,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竟然主动将机会往外推?”

    萧琴儿勉强笑了笑,只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想啊,然而她有把柄落在顾玖手里。

    顾玖早就防着这一天,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真是贼精贼精。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问道:“母妃,既然四弟妹不能胜任,厨房差事还是交给儿媳吧。”

    她不提陈敏吃坏肚子一事,然而她的每一个动作,眼神,语气都在提醒裴氏,你要夺我的权,我就掀了你老底。

    大不了闹到王爷跟前打官司,看谁没脸。

    裴氏心绞痛,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她挥挥手,“都退下。你们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本王妃不希望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儿媳遵命。”

    顾玖同萧琴儿一起离开了春和堂。

    “大嫂,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拒绝了母妃。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萧琴儿很不高兴,她被顾玖算计了。

    顾玖笑道:“四弟妹何必这么见外,我们是妯娌,自然该常来常往。”

    萧琴儿不假辞色,“免了!我怕被大嫂卖了。”

    顾玖笑了笑,“好吧,我不勉强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掀翻你的老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放印子钱可不是长久之计,你好自为之。”

    萧琴儿冷哼一声,“我的事情不劳大嫂操心,再见。”

    她气呼呼回到房里,找刘议哭诉。

    “大嫂欺人太甚,拿放印子钱威胁我,不准我插手厨房。害我白白损失了厨房的油水,从今以后印子钱也不能大肆放出去。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你替我想个办法,说什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

    刘议有些烦躁,“那你以后就别放印子钱。父王交给我新的差事,做好了,不愁没银子花。”

    萧琴儿顿时止住了哭声,“什么差事?”

    刘议高兴起来,“父王让我下江南搂银子,你说是不是一件好差事。要知道,过去都是大哥在替父王打理钱粮。如今大哥被关在宗正寺,我才有机会染指这个差事。”

    萧琴儿不见高兴,反而愣神,“你的意思是,你要下江南?去多久?”

    “少说半年,最晚过年前肯定能回来。”

    萧琴儿突然哭起来,“你去了江南享福,将我一个人留在府里,我怎么办?我不要去。”

    刘议皱眉,“你别胡闹。你刚没听我说吗,这可是我从大哥手里抢来的差事,要不是大哥人在宗正寺,都轮不到我。

    等我从江南回来,我们就不愁银子花。那个印子钱,你现在就给停了,免得大嫂又拿这个来威胁你。”

    萧琴儿擦着眼泪,“皇室宗亲,无旨不得出京。父王怎会派你去江南?你可别骗我。”

    刘议哼了一声,“谁说本公子无旨出京,我这可是奉命办差。

    你也知道,户部没钱,年年都要找少府打秋风。可是少府的收入近几年也在减少。

    听说有人偷偷告状,说江南那边有人截留了市舶司的税银。皇祖父派人彻查此事。

    我呢,算是钦差随行,出门长长见识。主要还是替父王搂一点银子回来。要不然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萧琴儿咬着唇,“你这一出门,就是一年。那我怎么办?可别等你回来的时候,左手一个娇妾,右手一个美人。”

    “瞧你,又吃醋了吧。真是醋坛子。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保证不在外面乱来。什么美女,哪里比得上你,我是看的不看一眼。”

    萧琴儿心头欢喜,面上却故作傲娇,“哼,你就知道拿话哄我。总之,你要去江南可以,但是不准带女人回来。若是你带了女人回来,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刘议捏捏萧琴儿的脸颊,“我的好表妹,好娘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有了你,别的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趁机压下去,夫妻二人床头吵架床尾和,转眼又是浓情蜜意。

    ……

    春禾堂内,裴氏正在怨湖阳郡主不会办事。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想让本王妃帮你,呵呵……”

    一声冷笑,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湖阳郡主透心凉。

    她对裴氏说道:“事情我已经办完,还牺牲我家敏敏。至于事情没成,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分明是你那儿媳妇太精明,根本就不上套。嫂嫂也真是的,就该拿出做婆母的派头,狠狠压一压顾玖。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天不成。”

    裴氏揉着眉心,“压压压,你就知道压。这些年,你有压过谁?福雅公主,福明公主,阳石公主,哪一个被你压住了?”

    湖阳郡主被揭破老底,很没脸。

    “嫂嫂别冲我吼,我看你是快管不住顾玖。你瞧着吧,总有一天,她肯定会抢班夺权,叫你靠边站。”

    “她敢!”

    裴氏脸色一沉。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她有刘诏做靠山,怎么不敢。刘诏可是嫡长子,嫡长子诶,分量很重的。”

    “就算是嫡长子,他也是我儿子,也得听我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刘诏未必会听你的。”

    裴氏被说中了痛脚,心里头极为不爽,“行了,你赶紧退下。真是被你气死了。”

    湖阳郡主可不是好打发的。

    “嫂嫂,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

    裴氏冷哼一声,“改明儿我就进宫面见母妃,请母妃下一道旨意,让你换个郡主府。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湖阳郡主心满意足,“我就知道嫂嫂待我最好。我那郡主府,得赶紧出手。压在手里,我心里头沉甸甸的,怪不是滋味。”

    裴氏呵呵冷笑,“你是怕陈驸马阴魂不散,找上你吧。”

    湖阳郡主脸色微变,色厉内荏,“我会怕他一个死鬼,真是笑话。嫂嫂别瞎说。”

    裴氏面露嘲讽之色,“你若是不怕陈驸马阴魂找上你,为何出事后,郡主府一次都没回去过?我可是听说,你数次经过郡主府门口,都没有进去看一眼。”

    湖阳郡主强辩,“我那是忙。”

    呵呵!

    忙?

    忙着养小白脸吧。

    ……

    顾玖带着药材,第二次看望陈敏。

    陈敏脸色苍白,一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

    她不敢面对顾玖的目光,变得很沉默。

    “敏妹妹不舒服吗?”

    顾玖拉起她的手,顺便诊脉。

    陈敏摇头,“表嫂,对不起。”

    “不怪你,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陈敏还是难以释怀,“我没想到我腹痛,竟然是因为误食了母亲给我的茶水。差点牵连到表嫂。”

    “敏妹妹不要多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好起来。”

    陈敏点点头,她望着顾玖,“表嫂,我母亲真的要嫁给小她十几岁的代侯府公子吗?”

    顾玖蹙眉,“这事你听谁说的?”

    陈敏神色黯然地说道:“府中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哥哥因为此事,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今日一早已经搬回陈府。”

    陈家被抄家杀头,只剩下陈律陈敏两兄妹。

    事后,宁王出面,将陈家的宅子替陈律兄妹要了回来,还要回了两个田庄,两个铺子。

    只是那些被查抄的财物,是要不回来了。

    陈律同湖阳郡主吵翻了,没回郡主府,竟然回了陈家宅院。

    顾玖问道:“你哥哥回了陈府,身边带了人吗?”

    陈敏点头,“带了四个小厮,四个老仆,还有四个丫鬟。”

    顾玖又问道:“你哥哥回陈府,他身上有钱吃饭吗?”

    陈府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宅子,甚至连家具都没有。

    陈律跑回去,晚上睡哪里,别说床,被褥棉被还得想办法解决。

    陈敏咬着唇,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父亲还在的时候,每次都会给我们兄妹大把的零花钱。我和哥哥都攒了一些。这回哥哥回去,我将零花钱都给了他。”

    “冒昧问一句,你们两兄妹的零花钱有多少?要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问。”

    “告诉表嫂也无妨,我和哥哥的零花钱加起来,有两千两。”

    顾玖松了口气,“有两千两,俭省一点也足够一年的开销。等到年底,田庄和铺子有了收益,明年就能好起来。”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母亲若是改嫁,他就和母亲分家。从今以后,独自支撑陈家的门户。陛下没有限制哥哥的功名之路,哥哥可以读书考科举,也可以习武从军,总归是一条路。”

    顾玖感叹道:“你哥哥有志气,很了不起。”

    陈律还是个半大少年,今年十四还是十三,这么点大,就已经知道独立支撑门户。只要他肯坚持下去,十年,二十年,必定有一番作为。

    她问陈律,“你呢?你怎么想的?”

    陈敏神色黯然,“哥哥说,他置办不起我的嫁妆,叫我还是跟着母亲。而且跟着母亲,也能嫁得更体面些。”

    顾玖说道:“你哥哥这番话都在理,他是真心替你着想。”

    陈敏似乎要哭出来,“表嫂,我是不是很懦弱?母亲若要改嫁,我身为陈家人,按理该和哥哥一起回陈家。”

    顾玖拿出手绢,擦掉陈敏脸颊上的眼泪,“你该换个角度想,若是你跟着你哥哥回去,你哥哥身上的担子该有多重。为了给你置办嫁妆,他那么大一点,就得为银钱算计。你也不忍心吧。”

    陈敏无声落泪,频频点头,“我就是怕给哥哥增添负担,所以没敢开口。只是母亲如果真的同韩五郎成亲,我该如何自处?我听人说,那个韩五郎是个浪荡子,只比哥哥大三四岁而已。难不成我还得叫他父亲吗?”

    说到伤心处,陈敏哭得越发厉害。

    顾玖换了一张手绢,替陈敏擦拭眼泪。

    “你哥哥搬回陈府,郡主就没说什么吗?”

    陈敏摇头,“母亲什么都没说,也没派人给哥哥送银子。我想母亲是指望着哥哥四处碰壁,知道生活艰辛后,灰溜溜地回来给她请罪。但是我知道哥哥的脾气,就算是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的。我还担心,母亲会派人使坏,故意给哥哥制造困难。”

    顾玖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等王爷知道你哥哥搬回陈府的消息,一定会派人照顾一二。”

    “我就担心母亲以此事拿捏哥哥。”

    “如果王爷发话,就算是郡主,也只能默认你哥哥搬回陈家的事实。”

    “真的吗?”

    顾玖点头,“王爷欣赏有志气的人。”

    一句话,让陈敏燃起了希望。

第280章 大惊喜

    顾玖来到侯府吃寿酒。

    她在二门下了马车,先去松鹤堂给老夫人魏氏请安。

    老夫人见到她,高兴得不行。

    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

    “这段时间京城风波不断,你有没有受委屈?公子诏进了宗正寺,王府可有人趁机为难你?”

    顾玖笑着摇头,“累老夫人担心。我还好,并没有受委屈。”

    老夫人魏氏乐呵呵的,“老身知道,你是受不得委屈的主。不过该软的时候也得软,迂回一些,事情可以做得更漂亮。”

    “孙女谨记老夫人教诲。”

    大太太张氏,带着儿媳小张氏,女儿顾珺也到了。

    谢氏领着顾珊她们也到了。

    今儿侯府只请了本家亲戚,以及柱国公府魏家人。

    顾玖给大伯母张氏,还有谢氏见礼。

    今儿大家只论亲戚辈分,不论朝堂身份。

    故此,顾玖以晚辈身份见礼。

    大伯母张氏见到顾玖,又是一阵关心,生怕顾玖在王府吃亏。

    谢氏在侯府,向来话不多。

    她本想讥讽顾玖几句,却想到这么多风波,一浪接一浪,王府却始终屹立不倒。想来王府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倒下。

    想到这里,谢氏就歇了心思,不去招惹顾玖,免得别人说她容不下继女。

    哼!

    她要是真容不下继女,顾玖能活到今天吗?

    世上像她这般大度能忍的继母,可是少之又少。

    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顾珊长高了,褪去了小孩子的稚气,初现少女风姿。这么一看,顾珊容貌不比顾玥差多少。

    过去顾珊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却做事老成,少了孩子气,以至于大家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容貌,总觉着她长得老气不好看。

    如今初现少女风姿的顾珊,今日又特意打扮过,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夫人魏氏叫她到跟前说话,“长大了,就是不一样。这样好的姑娘,一定得给你说一门好婚事。”

    顾珊羞涩地低下头,脸蛋红扑扑的。

    众人全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谢氏趁热打铁,“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珊儿的婚事。眼看看一年年大了,却始终没有合适的。老夫人慈爱,能否累你替珊儿相看相看?”

    老夫人魏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姑娘家的婚事,得仔细相看,切勿急躁。以前老身做姑娘的时候,都说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婚姻大事,就该仔细挑选,才能相中最合适的那一个。

    如今,男子倒是可以继续拖到三十才谈婚论嫁,女子却都早早嫁出去。风气变了。

    不过老身还是希望我们顾家的姑娘,都晚一点嫁出去。多相看相看,会有更好的。”

    谢氏却不赞同这话。

    姑娘家青春有限,怎能如男子那般拖延下去。

    拖来拖去,拖成了大姑娘,哪里去找如意郎君?

    只是碍于身份,她不好出言反驳。

    她陪着笑,说道:“老夫人说的对,珊儿还小,不急。慢慢相看,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老夫人魏氏笑了起来,“谢氏,你莫慌。老身自然不会耽误珊儿的青春,定会替她寻一门如意婚事。”

    谢氏大喜,“多谢老夫人慈爱。”

    顾珊屈膝行礼,“孙女多谢老夫人慈爱。”

    老夫人魏氏叮嘱顾珊:“跟着罗夫子读书的时候,用心些。那些道理等你将来会受用不尽。”

    顾珊重重点头。

    从这以后,无论刮风下雨,顾珊再也没有缺过罗夫子的课。

    顾玫也回来了。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二门的时候,同柱国公府魏家遇上。

    柱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夫人裴芸,自家闺女,还有一个面生的姑娘。

    顾玫进门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那个面生姑娘几眼。

    她悄声问裴芸,“表嫂,那姑娘是谁?从未见过。”

    裴芸小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世交之女。”

    哦?

    顾玫心里头藏着心事,跟着大家一起来到松鹤堂。

    大夫人小魏氏担心她,“你挺着个大肚子,还四处乱跑,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玫笑道:“累母亲关心。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不要紧。”

    “谁说不要紧,你就是心太大。赶紧坐下来,当心点。腿脚肿得厉害吗?”

    顾玫摇头,“不算厉害。太医都说我这一胎养得极好,肯定能足月平安生下来。”

    大夫人小魏氏提着的心,总算落到的实处。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以后不可莽撞。离着预产期已经很近了,今儿过来,就别再出门,以防万一。”

    顾玫应下,心里头暖暖的。

    有家里人关心真好。

    她说道:“等我生的时候,母亲一定要到。你不在身边,我心里头发慌。”

    大夫人小魏氏白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等你发作的时候,你就派人回来说一声,我立马赶过去,一定守着你。”

    顾玫满足了,“谢谢母亲。”

    大夫人小魏氏感慨了一句,“儿女生来都是债。”

    顾玫笑道:“很快我也要生小讨债鬼。”

    “没个正形。”

    老夫人魏氏笑呵呵的,“你们母女别顾着说悄悄话。玫丫头,快见过你小玖妹妹。”

    顾玖忙站起来,“玫姐姐,你身子不方便别起身。”

    “小玖妹妹来了多久?”

    “我也是刚到一会。玫姐姐还好吧?”

    “能吃能喝,都长胖了两斤。”

    顾玖笑道:“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

    顾玫拉着顾玖,坐在身边。

    两人都很好奇,跟着柱国公夫人一起过来面生姑娘。

    顾玫说道:“我从未见过她,不知是什么来路。”

    她问大夫人小魏氏,“母亲,坐在舅母身边的面生姑娘是谁?”

    大夫人小魏氏细细打量,面色微变,“一会同你说。”

    看样子,大夫人小魏氏分明认得那个面生姑娘。

    老夫人魏氏同柱国公夫人显然有话要谈,于是让小辈们都去厢房说话。连大太太张氏,谢氏都被请出了松鹤堂,安顿在花厅。唯独留下了那个面生的姑娘。

    众人到了厢房。

    顾玖少不得拉着裴芸说话。

    “裴姐姐,许久不见,你清减了。”

    裴芸轻抚自己的脸颊,“以前从不知道管家理事这么累。自从跟随婆母一起管家,我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难怪瘦了。”

    顾玫盯着裴芸的肚子,还没动静吗?

    裴芸笑了笑,轻抚腹部,“有寒气,正在调养。”

    顾玖一听,就说道:“我手头上有两张养身方子,若是裴姐姐不嫌弃,我便送给你。”

    “多谢小玖妹妹,我正吃着太医开的药方。”

    顾玫在旁边说道:“表嫂,你还是吃小玖妹妹的养身方子,效果真的很不错。我不骗你。”

    裴芸面色狐疑。

    顾玖神秘一笑,凑到裴芸耳边轻声说道:“秘方,概不外传。”

    裴芸笑了起来,“我就多谢小玖妹妹。你的方子等我拿回去吃了有效果,我还得谢谢你。”

    “裴姐姐不用客气。”

    裴芸又说道:“有件事,原本该写信告诉你。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该和你面谈。”

    顾玖了然,“裴姐姐若是方便,我们去隔壁厢房说话。”

    “好啊!”

    两人来到隔壁厢房,下人上了茶之后,裴芸就将所有丫鬟打发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顾玖同裴芸两人。

    裴芸压低声音,说道:“去年年底,小玖妹妹派人送来的羊毛织布我收到了,很是暖和。

    我特意命人用羊毛织布做了几件衣裳,给远在西北的家父送去。

    前段时间,家父回了信,他说羊毛织布做的衣裳极为暖和,在冬天是极好的保暖衣裳,比棉衣暖和而且还不臃肿,不影响行动,应该尽快推广军中。

    故此家父想要订购大批羊毛织布成衣,用于军中。

    因为这是军需,而且数量庞大,还要上报兵部,我一个人不敢拿主意,故此想找小玖妹妹商量。这个订单我们要不要接?”

    顾玖太惊喜了。

    当初选择裴芸合作羊毛织布,果然是对的。

    她没想到,鲁侯竟然看中了羊毛织布,要作为军需采购。

    太棒了!

    她急忙说道:“这个订单当然要接下。”

    裴芸神色严肃,“小玖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军需,容不得半点作假。家父治军极严,但凡军需物资有以次充好的,不仅军需官要砍头,商家也会被砍头。即便是你我二人的产业,家父也不会客气。”

    顾玖郑重说道:“多谢裴姐姐提醒。我做事情,向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从不玩虚头巴脑的东西。裴姐姐可以放心,若是接下这笔订单,绝不以次充好,更不会弄虚作假。”

    裴芸又说道:“这批订单数量极大,要求按时供货。小玖妹妹,工坊那边我不清楚,而且订单又是成衣,能做到及时供货吗?”

    顾玖问道:“我问个问题,裴姐姐,这笔订单的数量是多少?”

    裴芸说出了订单数量,“十万套成衣。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明年不会少于三十万套的订单。”

    顾玖问道,“一套多少钱?”

    “价钱需要人亲自去西北谈。我可以同小玖妹妹投个底,一套成衣不多于三两银子,应该能够谈下来。”

    顾玖蹙眉。

    裴芸有些担心,“有问题吗?”

    顾玖点头,“有一个问题。鲁侯订购成衣,单指上衣还是加上了裤子?”

    裴芸愣了下,“我不清楚。能做成裤子吗?”

    “当然。而且相当保暖。”

    顾玖叹了一声,“看来想要拿下这笔订单,必须要派人去西北走一趟。裴姐姐,请给我十天时间做准备。

    十天后,我会派人拿着样品到西北军中谈这笔生意。

    另外,请裴姐姐书信一封,再派两个能在鲁侯面前说得上话的人随同前往西北。”

    裴芸点头应下,“放心,此事我会全力协助。只是十万套成衣,我们工坊有这么大的产量吗?万一不能及时交货,管事可是要被杀头的。”

    顾玖斟酌着说道:“关于交货,我准备分期交,当然具体怎么交货得面谈。

    我们工坊能接下多少订单,得等我的人到了西北,实地考察过后,才能给出准确的数字。

    若是这笔订单谈下来,请裴姐姐同鲁侯明言,需得先给工坊三成的定金。否则工坊无钱开工。

    另外,我与裴姐姐也要另外准备一笔资金,你我每人最少五千两,加起来一万两,让工坊提前收购羊毛。”

    裴芸点头应下,“钱不成问题,明儿我就派人将五千两给你送去。”

    “钱的事情先不急,先等我们的人到了西北,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说钱的事情。”

    “经营上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懂,这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若是能接下这笔订单,我们能赚钱吗?”

    顾玖大笑一声,“裴姐姐,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笔订单,自然要赚钱。等到年底顺利交货,拿了钱之后,我给你分红。”

    裴芸笑了起来,“那我可就等着小玖妹妹的分红。”

    “定不让裴姐姐失望。”

    两人谈完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厢房。

    顾玫一直等着顾玖,“小玖妹妹,你们谈完了吗?我有点事想同你说。”

    裴芸含笑说道:“你们谈,我去喝茶。”

    “玫姐姐,我们到厢房说话。”

    顾玖亲自扶着顾玫进了厢房。

    “玫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玫率先叹了一声,“我真是没脸同小玖妹妹提这件事,然而婆母和府中老夫人交代,我只能厚着脸皮求到小玖妹妹跟前。”

    顾玖神色微动,“玫姐姐要谈的事情,是不是同湖阳郡主有关?”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玖妹妹。正是湖阳郡主同五郎的事情。家里从老夫人到夫君,都不愿意让五郎迎娶湖阳郡主。他们让我问问小玖妹妹,王爷那里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给钱给物都成,只要能取消这门婚事。”

    顾玖沉默良久,顾玫都急坏了。

    “不成吗?我想也是,以湖阳郡主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五郎。”

    顾玖看着顾玫,“玫姐姐,代侯可有进宫请罪?”

    “去了!事发第二天,一大早侯爷就进宫请罪,说教子无方。这几天,御史先是弹劾湖阳郡主,还有宁王,紧接着又开始弹劾侯爷。侯爷头都大了。”

    顾玖好奇问道:“既然侯爷已经进宫请罪,陛下是什么意思?”

    顾玫压低声音,说道:“事情难就难在这里。陛下没表态,但是也没反对湖阳同五郎的婚事。侯爷也拿不准陛下的意思。”

    顾玖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说道:“你家五郎想要脱身,很难。”

    顾玫脸色微变,“怎么说?”

    “当初同湖阳郡主有来往的男子,加上你家五郎,一共八人。其中四个人是平民身份。

    据我所知,这四个人已经不知下落,不知道是进了诏狱还是进了皇宫。

    另外三人,都出身世家,然而皆是庶子。因为湖阳郡主没有点他们的名,这三家花钱消灾,等于是替三人赎身。

    剩下你家五郎,若是没有惊动陛下,以湖阳郡主贪财的毛病,花点钱说不定真的能消灾。

    只是韩五郎已经在陛下跟前挂了名,此事就不太好办。区区钱财能够打动湖阳郡主,却不能打动王爷和陛下。”

    顾玫问道:“什么东西才能打动王爷和陛下?”

    顾玖郑重地说道:“能打动王爷的,唯有你们代侯府的忠诚。能打动陛下的,只有你们代侯府的爵位。”

    顾玫脸色连连变幻。

    无论是忠诚还是爵位,代侯府都给不了。

    “这么说,五郎只能娶湖阳郡主?老夫人怕是要被气死。”顾玫苦笑一声。

    顾玖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赌湖阳郡主敢不敢要钱不要命。给她一笔无法拒绝的钱,让她去宫里闹,让淑妃娘娘另外给她安排一门婚事。”

    顾玫蹙眉,“钱可以凑一凑。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男人送给湖阳郡主?”

第281章 怼他

    吃酒席的时候,顾珊偷偷告诉顾玖,“二姐姐可知道,那位面生的姑娘是谁?”

    顾玖摇头,“不知。莫非四妹妹知道?”

    顾珊附耳说道:“那位姑娘姓周,听说是楚州人士,与大堂哥顾瑞有婚约。”

    咳咳……

    顾玖连连咳嗽,“大堂哥与贾氏嫂嫂成婚多年,怎会又和这位周姓姑娘有婚约?你可有听清楚?”

    顾珊说道:“我也糊涂着,但是我亲耳听到柱国公夫人介绍说,是和大堂哥有婚约的周姑娘。”

    “你刚才说周姑娘来自楚州?”

    顾珊点头,“有问题吗?”

    顾玖说道:“四妹妹可知楚州周氏?本朝高祖皇帝的元后就出自楚州周氏。周氏子弟遍布朝堂,虽未有人出将入相,然而关系盘根错节,在朝堂影响力巨大。就连孙氏族长也曾说,孙氏逊色周氏三分。”

    顾珊惊讶,“二姐姐的意思是,今日跟随柱国公夫人前来做客的周姑娘出自楚州周氏?”

    “能和大堂哥结下婚约的周姓姑娘,除了楚州周氏,我想不出别人。除非楚州有两个周氏。”

    “楚州自然没有两个周氏。”

    顾琪来到顾玖这一桌敬酒,听到二人闲聊,便坐下来。

    “琪姐姐认识周姑娘吗?”顾玖好奇地问道。

    顾琪摇头,“我哪认识,我也是今日才听说有个周姑娘。”

    “听说周姑娘同大堂哥有婚约,这事是真的吗?”

    顾琪放下酒杯,压低声音说道:“这事是真的,听说婚约是十二年前定下。

    然而大哥非贾氏嫂嫂不娶,老侯爷就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

    贾氏嫂嫂过世已有两个年头,周姑娘因为守孝,也耽误了婚期。

    周家得知大哥如今独身,膝下也无孩子,就想再续婚约。

    柱国公夫人同周家是亲戚,这不,周家将事情托付给柱国公夫人。

    于是周姑娘就跟着柱国公夫人过来做客,让老夫人和大伯母相看相看。

    若是行的话,说不定两家真要再续婚约。若是不行,权当认个门,两家当亲戚来往。”

    顾玖听完,感慨道:“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巧了。贾氏嫂嫂没了,周姑娘因为守孝婚事一直没着落。兜兜转转,难道上天注定周姑娘和大堂哥才是相伴到老的一对吗?”

    顾珊却问道:“周姑娘多大呢?怕有二十了吧。”

    顾琪说道:“应该还不到二十,大概十八,或是十九。”

    “这个年龄会不会大了些?”顾珊小声问道。

    顾玖却说道:“我却觉着这个年龄正好。”

    顾琪抿唇笑了笑,“好不好我们说了不算,得老夫人,老侯爷,大伯和大伯母说了算。最后还得看大哥的心意。大哥替贾氏嫂嫂守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有没有走出来。”

    顾玖感慨道:“大堂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贾氏嫂嫂用情至深。只可惜二人缘分太浅,无法相伴到老。”

    “若是大堂哥同意了这门婚事,岂不是说,今年我们就能喝上喜酒?”

    ……

    吃过酒席,大家聚在花厅说话。

    顾玫则拉着顾玖去见顾瑞。

    顾瑞站在他和贾氏生活的院落里,房里的一切,还保持着贾氏生前的模样。

    只是有些摆件换了,贾家早在去年就已经将贾氏的嫁妆拉了回去。

    “大哥!”

    顾玫轻声唤道。

    顾瑞回头,“你们怎么来了?你肚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四处乱跑,当心些。”

    “我没事。”

    丫鬟端来一张椅子,让顾玫坐下。

    顾玫坐着问道:“大哥,你又在想念大嫂吗?”

    顾瑞没作声,神情有些落寞。

    “我见到周姑娘了。我都不知道大哥和周姑娘过去竟然有过婚约。”

    顾瑞轻声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老侯爷做主定下的亲事。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周姑娘。”

    顾玫试着问道:“大哥可有后悔退掉周家的婚事?”

    “我怎么会后悔。唯一让我后悔的事情,我不该让明月生孩子。她身体还没养好,冒险怀孕,才会酿成大错。”

    顾瑞叹了一声,心情越发沉重。

    “那现在呢?周姑娘来了,周家想要再续婚姻,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顾玫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接。

    顾瑞有点无措,“我还没想好。”

    他回头看着两人,“我是不是害了两个女人?明月因我而死,周姑娘因我耽误了婚期。”

    顾玫很心疼自家大哥。他真的被贾明月给伤惨了。

    顾玖听了半天,站出来说道:“大堂哥,事已如此,你也该走出来,开始往前看。

    周家想要再续婚约,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认为你都该干脆利落地做决定。

    若是你不同意,果断拒绝,周家还有时间替周姑娘另寻婚事。

    若是你同意,周家也好抓紧时间替周姑娘置办嫁妆。

    你因为同情周姑娘,就犹犹豫豫拖着这件事,你这不叫善良,而是残忍,甚至是无耻。

    女孩子的青春拖不得,你若是不愿意,就该干脆点,今日就给拒绝掉。若思你愿意,也请你尽快给周家大答复。

    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堂哥你什么都好,唯独做事不够果断,因而生出许多事情。”

    顾玫着急,拉着顾玖。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出口,万一把人刺激了怎么办。

    顾瑞脸色变幻不定,有些难堪,有些自责,也若有所思。

    “同情反而残忍吗?”

    他看着顾玖,“小玖妹妹,对于姑娘家来说,同情反而是残忍吗?”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她的不幸来源于你,而你又无法改变她的不幸,那么你的同情就是残忍。”

    顾瑞惨笑一声,“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顾玖抿了抿唇,问道:“你现在有决定了吗?”

    顾玫很紧张,她有点希望大哥接受周姑娘,又希望不接受。很矛盾。

    顾瑞郑重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周姑娘面谈,谢谢两位妹妹。”

    看来顾瑞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两人目送他离开。

    顾玫叹了一声,“不知道大哥和周姑娘会谈些什么。”

    顾玖说道:“我们走吧,大堂哥有他自己的缘分。”

    ……

    松鹤堂内,老夫人魏氏同儿子儿媳,也在商量这门婚事。

    “周姑娘你们都见到了,才貌没得说,是一等一的好。大郎替贾氏守了两个年头,是时候再娶一个。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想的?”

    大老爷顾知文问道:“老夫人满意周家姑娘?”

    老夫人魏氏叹了一声,“我们家亏欠了人家啊。当年的事情做得不地道啊。我是没想到,这姑娘的婚事到现在都没解决。既然周家有意再续婚约,不妨考虑考虑。而且姑娘年纪大也年纪大的好处,至少懂得疼人。”

    这是在暗指贾氏不会疼人,只会耍小性子。

    大夫人小魏氏说道:“这姑娘死了亲娘,父亲又续娶,这样的人家不太好吧。”

    老夫人魏氏却说道:“大郎死了原配,人家嫁过来就成了填房。谁也别嫌弃谁。”

    大老爷顾知文说道:“不知道这姑娘的性情如何?可别又是一个贾氏。”

    老夫人魏氏说道:“这姑娘说话行事都透着大方,想来是差不了的。要是你们不放心,老身这就派人将她叫来。”

    大夫人小魏氏没反对。

    周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没得挑,一等一的世家。

    要是周姑娘果真性情大方,做事得体,再续婚约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魏氏当即安排人去唤周姑娘。

    结果,顾瑞竟然同周姑娘一同来到松鹤堂。

    大夫人小魏氏惊疑不定,“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顾瑞解释道:“儿子找周姑娘闲聊了几句。”

    哦!

    大夫人小魏氏神色不明,目光锐利地打量周姑娘。

    周姑娘神色坦然,不卑不亢,气度不凡。不愧是周氏女。

    老夫人魏氏乐呵呵的,“大郎,你和周姑娘聊了些什么。”

    顾瑞先是看了眼周姑娘,然后才说道:“我问她这些是怎么过来的?恨不恨我们顾家?”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周姑娘福了福身,说道:“一开始是恨的。眼看着婚期快到了,却突然退婚,当时难过得好几天没合眼。周围人说些闲言碎语,总认为退婚是因为我不好,才会被人嫌弃。”

    顾瑞立马解释,“我从未嫌弃过你。我没想到,当年的事情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周姑娘苦笑一声,“是想不到,还是不愿意去想?”

    顾瑞有一瞬间的难堪。退婚对姑娘家的名誉有何影响,他不是不知道。正如周姑娘所说,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周姑娘继续说道:“后来母亲病重,每日伺候母亲汤药,也就没有心思去恨。

    母亲生前,一直惦记着我的婚事,奈何在楚州当地,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退了婚,一时半会说不到好婚事。

    等到母亲离世,我的婚事也没有定下来。

    去年年底过了孝期,家里人又开始替我张罗婚事。楚州是没指望了,于是随同叔父一起上京,打算在京城寻一门亲事。

    到了京城才得知你做鳏夫,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经柱国公夫人提醒,家里人就想要再续婚约。”

    老夫人魏氏听完,叹了一声,“这些年为难你了。都是我们家不好,耽误了你的青春。”

    周姑娘摇了摇头,“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只能说我和顾瑞没有缘分。这回我家提出再续婚约,实在是一厢情愿。

    你们不要为难,也不要因为我的婚事还没着落就同情我,从而答应我家的无理要求。

    我没关系的,以我的家世和嫁妆,要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并不是难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今日权当认个门,将来若有机会,两家还可以继续来往。”

    老夫人魏氏感慨道:“真是个好姑娘。老身如果说,我们并不是因为同情你,而是真心想要再续婚约,你愿意吗?”

    周姑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顾瑞,“老夫人不如先问问他愿意吗?”

    众人的目光朝顾瑞看去。

    “我……”

    顾瑞刚开口,就被周姑娘打断,“我说了,不要因为同情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你心里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娶我,请你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我虽然年龄大了,但也不愁嫁不出去。我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婚事,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疚感,也不要因为愧疚就娶我。

    这样的婚事,我宁愿不要。我要嫁,就嫁一个真心实意娶我,愿意和我一辈子过下去的男人。

    而不是心里头惦记着别的女人,只因为愧疚才娶我的男人。”

    一番话,让顾瑞羞愧不已。

    他竟然连女子都不如。

    他对周姑娘说道:“对不起,我忘不了明月。但是我承诺,若是娶了你,我一定待你好,和你一辈子过下去。”

    周姑娘眉眼上挑,嘲讽一笑,“抱歉,你这样我不想嫁。”

    一句不想嫁,让所有人都尴尬了。

    周姑娘的要求并不过分。

    实在是顾瑞不争气。

    大夫人小魏氏这会都觉着周姑娘极好,侯府的嫡长媳妇就该是周姑娘这样有主见有想法的女人。比之前的贾氏强多了。

    然而儿子不争气,被贾氏祸害了那么多年不够,如今还要因为贾氏错过这门婚事。

    她狠狠瞪了眼大老爷顾知文,都怪你。

    顾知文一脸懵逼,怎么都怪我。

    大夫人小魏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当初要是不退婚,周姑娘早就做了我们家的儿媳妇。都怪你。”

    顾知文指着顾瑞,要怪就怪这个死心眼的儿子。

    哼!

    眼看着好儿媳就要飞了,大夫人小魏氏再也顾不得别的,她忙说道:“周姑娘,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家大郎实诚,有一说一,从不糊弄人。

    他是真心待你,才会承认忘不了贾氏。而且他和贾氏多年感情,这么轻易就忘记,如此薄幸,恐怕你也不敢嫁吧。

    你和他相处相处,就知道他这人是真的好。他虽然忘不掉贾氏,但是他也会对你付出感情。”

    周姑娘有些纠结,她看着顾瑞。

    顾瑞重情,她是看出来了。

    只可惜,顾瑞的感情给了别人,而不是她。

    她苦笑一声,“或许我和顾瑞注定没有缘分。今日叨扰,家人哪里,我会亲自解释清楚。你们都不必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我们是很乐意再续婚约。”大夫人小魏氏有些着急地说道。

    她还狠狠瞪了眼顾瑞,蠢儿子,你赶紧说两句话啊。

    顾瑞迟疑片刻,才对周姑娘说道:“是我负你,我对不起你。我想娶你,并非全是愧疚。当我第一次听你说话的时候,我有种感觉,我们应该在一起。”

    周姑娘讥讽一笑,“没想到顾公子这么会哄姑娘家。当年退婚前,若是我们有机会见面,你会改变主意不退婚吗?你能放弃贾明月吗?”

    顾瑞面色难堪,“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重来。我认为应该着眼眼前。”

    周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顾公子这话说的对,人应该着眼眼前。那你呢?你有着眼眼前吗?你能将贾明月放在心里最深处,再次敞开心扉接纳另外一个女人吗?你若是做不到,就没资格劝别人着眼眼前。”

    顾瑞面色凝重,他重重地说道:“我能!”

    一句我能,石破天惊。

    老夫人魏氏,大夫人小魏氏简直惊喜坏了。

    一年多来,她们苦口婆心劝顾瑞重新开始,顾瑞死活不听。只要在府中,必定是抱着贾氏的遗物缅怀,完全没有想过要走出来。

    没想到,周姑娘一席话竟然让顾瑞下定决心重新开始。

    周姑娘有本事啊。

    关键还在于,周姑娘气色好,一看身体就很健康,将来肯定好生养。

    她们真的是被贾氏弄怕了。

    病恹恹的嫡长媳,那几年她们因为贾氏,也是操碎了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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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