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弄死他
顾琤紧皱眉头。
顾玥和赵二郎两口子的事情,真不好处理。
总不能每次有事,就将赵二郎打一顿。
可是不将赵二郎打一顿,又难消心头之恨。
他当着顾玖几个人的面,直接文问顾玥,“你打算怎么办?”
顾玥答非所问,“母亲来了吗?”
顾琤摇头,“母亲身体不舒服,没有出府。”
“哦!”
顾琤眉头拧紧,再次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玥沉默不语。
顾玖几人也挺好奇顾玥打算怎么办。
虽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赵二郎他是个断袖,这个问题就必须重视起来。
当然,这年头也没说断袖不能成亲。只是对于嫁给断袖的女人来说,就要承受许多痛苦。
顾琤见顾玥不作声,于是说道:“要不干脆和离,将来再找一个。父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去和父亲谈。”
顾玥笑了起来,“多谢六哥一心替我着想,和离就不必了。二郎他已经改正了许多。”
顾琤一脸狐疑,“当真?”
顾玥笑道:“自然是真的。妹妹不敢欺瞒六哥,也不敢辜负六哥的心意。”
顾琤还是不太相信。
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赵二郎真能改过自新?没有亲眼看见,做不得准。
于是他提醒顾玥,“你可不要为了面子,就哄骗我。最后受苦的还是你。”
顾玥抬手,以袖遮唇,“六哥放心吧,我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吗?”
你就是!
“要是赵二郎真的欺负了我,我肯定告诉六哥。让六哥狠狠教训他,叫他知道好歹。”
说到教训二字的时候,顾玥眼中闪过一抹狠意。有杀气溢出。
只是转瞬即逝,旁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顾琤勉强相信了顾玥的话,“那好吧!你自己当心点,要是实在是过不下去,又不是不能和离。没必要同赵二郎捆绑在一起,非得过一辈子。”
顾玥含笑应声,“多谢六哥的提点,我晓得。真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回娘家找母亲,父亲诉苦。叫他们替我做主。”
顾琤嗯了一声,“届时记得派人到书院告诉我一声。无论如何,我们是亲兄妹,你的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六哥。”
顾玥郑重拜谢顾琤。
顾琤摆手,“无需如此。你和姐妹们一起玩吧。”
“六哥慢走。”
顾玥目送顾琤离开,一回头,就面对三双好奇的眸子。
她浅浅一笑,“三位姐姐很好奇吗?”
顾玖心中很是怀疑,顾玥竟然不想和离,还想和找二郎继续纠缠下去?
她到底是爱找二郎爱得太过深沉,还是说赵二郎真的改了?
顾玖记得清清楚楚,她大婚的时候,顾玥都不想回海西伯府,找了各种借口留在顾府。
那个时候,顾玥就喊出要和离。
怎么短短几个月,就改了性子?
她留意着顾玥的反应,没看出蹊跷之处。
恰巧这时,赵二郎找了过来。
赵二郎当初被打断腿,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太灵便,走路的姿势不是那么好看。
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十步之外,靠着小厮的肩膀支撑身体,冲顾玥喊道:“你过来。”
顾玥抿唇一笑,“夫君来叫我,三位姐姐,我先告辞。”
“赵家妹夫来了,怎么不过来打个招呼?”顾珍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玥。
顾玥轻声一笑,“他面生,害羞,就不过来了。三位姐姐自在玩吧,我就先走了。”
说完,顾玥起身,朝赵二郎走去。
赵二郎非常粗鲁地拉扯顾玥的手臂,冲她低声吼了一句什么。
顾玥全程一张笑脸,连眉眼都没动过一下。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扶着赵二郎离开了此地。
顾珍看到这一幕,啧啧称叹,“真没想到,三妹妹也有这么贤惠。”
“着实令人意外。”顾玫点头赞同顾珍的话。
顾玖心生怀疑,总感觉顾玥正憋着什么坏水。
顾珍又说道:“看来三妹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她真的不想同赵二郎和离。她对赵二郎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当真有很深的感情吗?
顾玖不太相信。
顾玫问道:“小玖妹妹,你在想什么?”
顾玖摇头,“没什么。就是三妹妹的变化,让我唏嘘不已。”
“三妹妹如此贤惠,这是好事。”顾珍说道。
顾玖笑了笑,“或许吧。”
就是不知顾玥是真贤惠还是假贤惠。
顾玥将赵二郎扶到马车上,伺候他坐下。
赵二郎阴沉沉的,“你娘家人打断我的腿,你就得负责伺候我一辈子。”
顾玥温柔一笑,“夫君不用一直强调,妾身也会伺候你一辈子。”
赵二郎冷哼一声,“别试图耍花样。”
顾玥试着靠近赵二郎的身体,“妾身从身到心都是夫君的,你还怕我耍花样吗?”
赵二郎有些嫌恶地推开顾玥,似乎是在骂:别那么浪荡。
顾玥低下头,讥讽一笑,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她替赵二郎按摩受伤的腿,力道适中。
赵二郎闭着眼睛享受,一副舒服满足的模样。
顾玥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隐含杀意。
若是有一把匕首在身上,说不定顾玥就要铤而走险,一刀刺入赵二郎的怀里。
她耐心等待,示意丫鬟葡萄不许说话。
葡萄面色苍白,心里头惴惴不安,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夫君,听庄子上的人说,他们猎了许多野鸡野鸭野兔,肉质肥美。夫君不是最喜欢吃兔肉吗?今日春光明媚,要不要去庄子上走一趟,反正离着这里也不远。”
赵二郎突然睁开眼睛,“你眼瞎吗?没看到我的腿不方便行动?”
顾玥一脸怯生生的样子,“妾身考虑不周,请夫君见谅。那,就以后找机会去吧。”
“不用了,就今儿去。”
顾玥提到野鸡野兔,赵二郎突然就觉着嘴馋。心想反正庄子离着这里也不远,去一趟也无妨。
顾玥怯生生问道:“夫君真要去吗?”
“你耳朵聋了吗?还说自小读书识字,那你怎会如此蠢笨,连话都听不懂?”赵二郎对顾玥各种嫌弃,挑剔。
顾玥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已经完全臣服在赵二郎的暴力驱使之下。
赵二郎哼了一声,娘们就是欠揍。多打几顿就老实了。
瞧瞧,顾玥如今比低贱的丫鬟还要老实顺从。
顾玥惶恐地说道:“夫君见谅,妾身愚钝,妾身这就去安排。”
“去吧。尽早出发,也能早点回来。”
“妾身遵命。”
顾玥下了马车,吩咐小厮做准备。
然后,她又走出几步,避开所有人,对丫鬟葡萄说道:“照计划行事。”
“少奶奶,能行吗?”
顾玥轻声一笑,“为什么不行?去,赶紧去通知谢实。”
葡萄无可奈何,只能提着裙摆,去找谢实。
然后,顾玥一人上了马车。
此时,小溪边,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一声,“打起来了!顾家三郎同谢家大郎打起来了。”
顾珽同谢实打起来了。
两人都在京营当差,归属不同将领。
今日休沐,倒是不违反军中严禁私斗的规定。
两人都光着膀子,直接在溪水里打了起来。
你一拳,我一掌。
拳拳到肉,一副要治对方于死地的架势。
有人上前拉架,不仅没拉开,反而自己挨了打。
顾玖急急忙忙感到水边。
见顾珽压着谢实打,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哥哥到军营历练一年多,倒是长进了不少。能将谢实压着打,很好。
却不料,顾玖没高兴到三秒钟,谢实翻身,又将顾珽压在下面打。
一拳头接着一拳头,全都往脸上招呼。
顾玖急的跺脚。
笨蛋哥哥,连谢实都打不赢,当得什么兵。
顾珽冤枉。
谢实耍阴招,对着他最脆弱的部位狠狠踢了一脚,否则他怎么会打不赢谢实。
顾玖急忙吩咐宋正,“赶紧将两人拉开。”
宋正领命,叫上两个侍卫,跳下溪水,强行拉开谢实,又扶起顾珽。
顾珽弯腰缩背,痛死他了。
MMP,下次一定要找补回来,将谢实狠狠收拾一顿。
谢实甩开宋正的手,指着顾珽,怒道:“别以为我们谢家败了,我就会怕你。风水轮流转,我们走着瞧。”
谢实跳上河岸,怒气冲冲离开。没人阻拦他。
就连顾琤,也是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谢实离开。
顾玖急忙吩咐侍卫,将顾珽拉上来。
“哥哥,你怎么样?”
顾珽倒吸一口凉气,“谢实小人,竟然敢玩阴的。下次老子以牙还牙,玩死他。”
顾玖担心,探手诊脉,“不要紧,小事。”
顾珽龇牙,都快痛死了,还能是小事。
顾玖直接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将三少爷扶下去休息。”
之后,她将小厮李串叫到身边,“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和谢实打起来?”
“一开始只是言语冲突,至于是谁先动手,小的也没看清楚。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动的手。”
顾玖蹙眉,“哥哥有没有说,他在军营里,可曾和谢实发生私斗?”
李串连连摇头,“军营里严禁私斗。不过有一次大比武,少爷赢了谢实。或许谢实怀恨在心,想要一雪前耻。”
看来还是得问当事人,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珽没回马车,直接往草坪上一趟,权当休息。
顾玖找了过来,“哥哥好点了吗?”
顾珽不甚在意,咧嘴一笑,“好多了,小事。妹妹不用担心。”
顾玖哼了一声,面容严肃,“哥哥怎么会和谢实打起来?”
“那小子讥笑我,我岂能和他客气。没打死他,已经是手下留情。”
“你若是打死他,也要吃官司。”
顾珽龇牙,“所以我下手很有分寸,保证他死不了。”
顾玖叮嘱道:“下次别在意气用事。他现在是皇长孙亲兵,你打他,当心有人到御前告你一本,弹劾你藐视皇权。”
顾珽脸色都变了,“不会吧。我和谢实是私人恩怨,绝对没有藐视皇权。”
“这个我知道,但是架不住有小人兴风作浪。所以哥哥以后行事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
顾珽摸着后脑勺,“真有这么严重?”
顾玖点头,郑重说滴:“此事说小是小,说大也大。全看上面的人是什么心思。比如父亲的政敌,会不会趁机参一本,弹劾父亲教子无方?亦或是直接弹劾你的顶头上司,逼着军方拿军法治你?”
顾珽一听,脸色大变。他跳起来,怒气冲冲说道;“真要用军法治我,谢实也休想免罪。我死,他也得给老子陪葬。”
“哥哥莫慌。我只是说最严重的情况,也有可能别人都当你们是小孩子胡闹,不值一提。”
顾珽顿时松了一口气,“妹妹,下次你可别这么吓唬我。我可经不住吓。”
顾玖哼了一声,“不吓吓你,你会老实吗?浑身的力气,上阵杀敌不好吗?”
顾珽嘿嘿嘿地笑起来,“等过两年换防,我申请去西北,到鲁侯麾下当差,杀敌,建功立业。等我立下军功,我给妹妹撑腰。”
顾玖笑了起来,“那就说定了。好好练好本事,将来上阵杀敌,立下军功。”
顾珽开怀大笑。因谢实引起的不快,烟消云散。
……
顾玥陪着赵二郎来到庄子。
庄头迎了出来,十分热情。
过去数年赵二郎每年都要来庄子住几天,打猎,散心。
最近两年,因为事情多,就没来。
今日到了庄子,赵二郎兴致很高昂。
先看了看庄子猎户打的野鸡野兔。
他十分嫌弃,“这都死了多久?一点都不新鲜。你们是在哄骗本少爷吗?”
“少爷息怒。小的这就安排人上山,打最新鲜的野味。”
赵二郎冷哼一声,“本少爷同你们一起上山。”
“山路崎岖,十分辛苦。少爷不如就在庄子里等候。”
“废话少说。莫非担心本少爷拖累你们?放心,本少爷就是去散散心,绝不耽误你们打猎。”
“小的遵命!”
收拾了工具,赵二郎随庄头,猎户,在小厮的搀扶下一起上山。
顾玥站在门口相送,面上很是担忧。
赵二郎冷哼一声,“少做出那副样子,本少爷的腿还没瘸。”
顾玥喊道:“夫君早去早回。”
赵二郎一脸嫌弃,叫顾玥赶紧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等走远了,顾玥才返身回到后院。
一路上,她都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心情酸楚的模样。
却不知,她心里头一直在笑。
笑赵二郎的蠢,笑他的自大。
回到后院后,顾玥示意葡萄将房门关上,然后悄声问道:“通知谢实了吗?”
葡萄点头,“奴婢第一时间通知了谢少爷。谢少爷紧接着就和三少爷打了一架,打得可厉害了。”
顾玥嘲讽一笑,“顾珽就是欠教训。他要是有顾玖一半聪明,也不会被人称之为莽老三。”
葡萄很紧张,紧张到手都在发抖,“少奶奶,能,能行吗?”
顾玥笑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次不行,大不了下次再找机会。”
“可是万一被人知道了,那如何是好?”
“真要被人知道了,那就玉石俱焚。”
顾玥神情轻松,半点不担心自己的计划会失败。
葡萄没顾玥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整个人慌得不行。
“镇定点。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顾玥对葡萄十分嫌弃,轻声呵斥。
葡萄都快哭了。
这可是弑夫啊!
少奶奶怎么这么镇定?一点都不慌?
顾玥直接拿出针线活开始做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是靠针线活打发时间。
过去在娘家的时候,她的针线活真的拿不出手。
这段时间,她的针线活突飞猛进。
没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她就做针线活。
一边做,一边思考。
她从疯狂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
她决定先弄死赵二郎,报仇。
第268章 命大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
下人慌慌张张,跑到海西伯夫人跟前。
海西伯夫人怒斥,“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此刻,海西伯夫人正身处渭水河畔高台大厅一侧,为亲闺女寻觅佳婿。
和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少。大家都聚集在大厅内,留意着隔壁动静。
隔壁的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正玩着这曲水流觞。
海西伯夫人已经看中了好几个少年郎,品貌出众,才学出众,更重要的是家世也很好。
当着这么多夫人太太的面,下人完全没有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样子,反而慌乱不堪,实在是丢脸。
下人有些不安,不过还是急着说道:“启禀夫人,二少爷跌下山崖,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
海西伯夫人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人在哪里?”
“在,在庄子后山。”
“怎么跑到庄子上去了?”
“二少爷说要吃野兔,于是吩咐下人驾车去了庄子。”
海西伯夫人急忙同众位夫人太太告辞,带着下人急匆匆赶往庄子。
侯府大夫人小魏氏,顺耳听了几句,她悄声问身边的婆子,“出事的人是不是顾玥的夫君?”
婆子答道:“海西伯府二少爷,正是顾玥的夫君。”
大夫人小魏氏说道:“既然事关隔壁府上三姑爷的安危,你赶紧派两个小厮过去看看,一有情况立即禀报。另外,派人通知隔壁府邸。”
婆子急忙领命,接着又迟疑地说道:“隔壁府邸的大太太和二太太今日都没来。”
大夫人小魏氏蹙眉,问道:“谁来了?”
“大少奶奶小张氏来了,几位姑娘也到了,还有几位少爷。另外许三奶奶,诏夫人也来了。”
许三奶奶就是顾珍,诏夫人自然就是顾玖。
大夫人小魏氏当即吩咐道:“通知小张氏。另外,通知一声诏夫人。对了,顾玥人在哪里?”
婆子说道:“听说跟着赵二郎一起去了庄子。”
大夫人小魏氏想了想,挥挥手,示意婆子照着她的吩咐做事。
顾玖正和小张氏,顾珍,顾玫几人一起野炊。
高台上的饮宴,她们就不去凑热闹。
那都是给未婚男女准备的机会。
韩大郎不放心顾玫,跑过来凑热闹。
顾班就指使韩大郎忙前忙后,做表现。结果把顾玫心疼坏了,吩咐小厮去给韩大郎解围。
众人大笑出声。
顾玫先是不好意思,接着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是孩子的爹爹,我自然得心疼他。”
“没说不让你心疼。”
顾玫捏捏顾玖的脸颊,“下次叫上公子诏,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心疼。”
顾玖笑道:“他要是来了,估计你们没胆子使唤他做事。”
这话倒是没错。
顾珽哼哼两声,“我就敢指使他做事。”
哈哈……
众人大笑。
顾珽可是公子诏的大舅哥,倒是要看看顾珽使唤他,能不能使唤得动。
顾玖笑了笑,开玩笑道:“哥哥,说话别那么满。别到时候,反过来是公子指使你做事。”
顾珽哼了一声,“他没那本事。”
“顾珽,你怎么不去高台饮宴?”顾玫好奇地问道。
顾珽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群酸儒,我不去。除非比试刀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大家纷纷偷笑,也不拆穿顾珽。
顾珽不爱读书,高台上那帮人都在玩词令,那是顾珽的短板。与其在人前出丑,不如和姐妹们在一起。
“咦,杜嬷嬷怎么来了?”
顾玫有些奇怪。
杜嬷嬷是大夫人魏氏身边的得用嬷嬷,她过来,肯定是有事。
“奴婢参见诏夫人,各位姑奶奶。刚得到消息,海西伯府的赵姑爷从山崖上跌下来,生死不知。”
“啊?怎会如此?从哪里跌下来的?”顾珍捂着嘴,大叫一声。
杜嬷嬷说道:“听说是在庄子那边出的事情。海西伯府在附近有一座庄子。”
顾玖忙问道:“顾玥也在庄子吗?”
杜嬷嬷点头,“是的,三姑奶奶陪着赵姑爷一起去了庄子。”
顾玖说道:“赵二郎若是平安无事还好,若是有个万一……大嫂,我们走一趟海西伯府的庄子,你看如何?”
小张氏点头,“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的确该过去看看情况。”
顾玖又叫上顾珽,还有顾班。
有爷们陪在身边,底气更足。
顾珍也想跟着去看看。
顾玖拦住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万一不小心被人冲撞了肚子的孩子,该如何是好。”
顾玫拉着顾珍,“珍妹妹,你就留在这里,我们作伴。”
顾珍只好留下。
顾玖他们坐上马车,急匆匆朝海西伯府的庄子赶去。
刚下马车,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骂声,哭声。
她和小张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赶紧进去。
庄子上的下人全都乱了,都没人拦住他们问询身份。
院子里,门板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顾玥趴在门板上,呜呜咽咽,哭得极为伤心。
“夫君?夫君,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海西伯夫人怒问:“到底怎么回事?二少爷跟着你们出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厮,庄头,庄丁,猎户,一溜的人,齐齐跪在地上。
小厮小声说道:“地面湿滑,二少爷没有踩稳,就,就跌了下去。”
海西伯夫人怒斥,“最近十来天都没下雨,何来的地面湿滑?”
小厮连连磕头,“小的没有说谎,地面的确湿滑。庄头可以作证。”
庄头忙说道:“山中露水重,而且二少爷跌下去的地方,附近就有一个水潭。地面难免湿滑。”
海西伯夫人脸色铁青,“这回二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夫人叫你们陪葬。”
一溜的下人,全都变了脸色,惶惶然。
海西伯夫人厉声问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启禀夫人,这里离京城有些距离。等大夫过来,奴婢担心二少爷的伤势恐怕……不如先将二少爷送回京城,时间上会更快。”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二少爷抬上马车,启程回京。”
下人们七手八脚,抬着门板,将赵二郎安顿在马车上。
赵二郎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看样子伤势很严重。能不能救回来,现在可说不准。
“夫君……”
顾玥跪在地上,一声凄厉的喊叫。
“闭嘴!口口声声说会尽心照顾二郎,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海西伯夫人抬起手,就要朝顾玥的脸上挥去。
“住手!”顾玖一声厉喝,“当着我们顾家人的面,夫人毫无顾忌的打三妹妹耳光,真当顾家无人吗?”
顾玥一脸茫然,一副十足十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似乎不懂反抗,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她的神魂,都随着赵二郎死去了。
海西伯夫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她瞪了眼顾玥,然而顾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始终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
海西伯夫人回头看着顾玖,“原来是诏夫人,幸会。”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海西伯夫人,“夫人脾气挺大的。”
海西伯夫人收回手,“犬子受伤,心急了点。”
“我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不过还请夫人对三妹妹客气些,她可是你们伯爵府明媒正娶的二少奶奶。她有娘家,娘家也有人。”
顾玖要替顾玥出头,是为了顾家的面子。
真要让海西伯夫人当真他们的面,一巴掌打在顾玥的脸上,也就等于是那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顾家人的脸上,打得啪啪作响。
故此,顾家人必须站出来。
顾玖使了个眼色。
青梅和小翠上前,将顾玥扶起来。
顾玥这才回过神来。
她无声落泪,绝望恐惧地望着海西伯夫人,“婆母,儿媳劝了夫君。可是夫君不听儿媳的,执意要去山上。早知道,儿媳说什么也要拦着他。你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夫君……”
顾玥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
眼泪就像是线珠子一样,一串串地落下来。
海西伯夫人怒气冲天,“若是二郎有个万一,你,你……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接着,她又冲顾玖说道:“诏夫人,本夫人要送二郎回京治疗,恕不奉陪。”
顾玖颔首,“夫人快去。二郎的伤势耽误不得,得赶紧治疗。”
海西伯夫人暗自冷哼一声,坐上马车,带着赵二郎,急匆匆往京城赶去。
跪在地上的那一溜下人,全都被关了起来,等候发落。
顾玥站在原地,茫然失神。
顾玖总怀疑顾玥憋着坏水。可是瞧她现在这副样子,真的是情真意切。
难道,顾玥对赵二郎果真放不下?
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当初,顾玥可是要死要活,非要嫁给赵二郎。
可见她心里头,爱赵二郎是爱得极深的。
顾玖上前一步,关心地问道:“三妹妹,你还好吧?”
顾玥缓缓摇头,“二郎会不会有事?早知道,我就该拦着她。”
“先回京城吧。”顾玖替顾玥叹了一声。
葡萄扶着顾玥,脸色煞白,浑身抖动,显然怕死了。
青梅还安抚葡萄,让她别怕。要是出了事,赶紧派人回顾府禀报一声。
葡萄点头。
青梅却不知,葡萄是在害怕别的事情。害怕东窗事发,害怕性命不保。
出了这么大事情,大家也不好继续游玩下去。
干脆送顾玥回伯爵府。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将顾玥送回了海西伯府。
顾玥一下马车,就着急地问门房,“二少爷怎么样了?有救回来吗?”
下人躬身说道:“回禀二少奶奶,大夫正在抢救二少爷。”
顾玥提起裙摆,就急匆匆跑进院门。
顾玖叮嘱方嬷嬷,“你替我留在这里。若有消息,即刻回王府禀报。”
“奴婢遵命。”
顾玥跑回内院,守在卧房门口,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下人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大夫还在里面抢救。
顾玥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我不会影响大夫。”
她就一直站在屋檐下等候。
下人将情况禀报海西伯夫人。
海西伯夫人冷哼一声,“二郎没事就算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夫人饶不了她。”
下人没敢多说。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二少奶奶可老实了。越来越温顺听话,院子里大小事情都是二少爷做主。
然而,夫人对二少奶奶还是各种不满。
下人摇摇头,身为儿媳妇,哪有不受婆母磋磨的。
葡萄小声劝着顾玥,“少奶奶,要不到厢房等候吧。”
顾玥摇头,坚定地说道:“不用。我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夫君醒来。”
葡萄顿感胆战心惊。
少奶奶明明策划了这一切,试图害死二少爷。可是这会,却又是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葡萄已经分辨不清楚。她只觉着少奶奶越来越可怕。
经过抢救,赵二郎活了下来,只是腿可能保不住。
海西伯夫人一听赵二郎的腿保不住,当即昏了过去。
下人们手忙脚乱,慌得不行。
还是大夫给力,直接扎针,海西伯夫人悠悠转醒。
“大夫,无论如何你一定保住我家二郎的腿?他是武将啊,武将没了退还是武将吗?”
大夫为难,“我尽力吧。夫人也可以请太医院王太医前来诊治,王太医擅长处理外伤,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
“快,快去请王太医。”
下人领命而去。
海西伯夫人支撑不住,浑身软绵绵的,被下人抬走。
走之前,她吩咐顾玥,小厮,一定要好好照顾二郎。
顾玥躬身领命。
等海西伯夫人离开后,顾玥轻手轻脚来到卧房。
她坐在床边圆凳上,目光哀伤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赵二郎。
心里头却翻江倒海的难受。
竟然没死。
呵呵!
真是命大啊!
怎么不死呢?
没了腿,也太便宜了他了吧。
此时,丫鬟端着药碗进来,有外敷,还有口服。
顾玥看到药碗,顿时心生一计。
她对丫鬟说道:“让我来。我要亲自替夫君上药。”
“这……”丫鬟迟疑。
顾玥态度坚决,“给我吧。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安定。”
“少奶奶辛苦了。”
赵二郎昏迷不醒,口服的药喝一半洒一半,好歹是吞下去了一点。
外敷的药,顾玥不假人手,将丫鬟都赶了出去。
丫鬟们都以为,顾玥是不想让人看见赵二郎受伤的身体,所以将她们赶出卧房。
顾玥轻抚赵二郎的脸颊,“我来给你上药。”
她的语气很温柔,可是她的眼神却冷如冰凌。
只需将一点点铁锈加入褐色的药膏里,搅拌搅拌,无人能看出异样。
然后她慢条斯理地给赵二郎敷药。
动作细心又温柔。
有丫鬟在门口张望,见顾玥十分用心,果断放心下来。
并且私下里说道:“二少奶奶其实不坏,过去她是没转过弯来,才那么闹腾。如今想通了,瞧瞧,二少奶奶将二少爷照顾得多周到。”
“哎,二少奶奶也是可怜。”
葡萄给顾玥打小手,将丫鬟们说的话全都转述给她听。
“她们都说少奶奶对二少爷很好,又温柔又体贴。”
顾玥面色平静,“我是他的妻,我自然要对他温柔体贴。”
葡萄哆嗦了一下。
顾玥回头看了她一眼,葡萄如坠冰窖。
顾玥问她:“你在怕什么?”
噗通!
葡萄跪在地上,“少奶奶见谅。奴婢是担心二少爷的伤势,万一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顾玥陡然拔高音量,足以让外面的人都听见,“没有万一,二少爷一定会好起来。以后你再敢胡言乱语,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
“奴婢知错。二少爷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长命百岁。”
顾玥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起来吧。”
“谢少奶奶。”
第269章 围攻
上巳节第二天。
有御史上本弹劾顾大人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顾大人一听这事,顿时唬了一跳。
想他自从坐上京城府尹的位置,那是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半点不敢行差踏错,就怕被人抓住把柄。
万万没想到,他自己还没出事,儿子先给他惹出一堆麻烦。
顾大人让人打听到底是哪个儿子给他惹来麻烦。
果不其然,如他心中所猜测的那般,是顾珽这个混账小子。
得知顾珽昨日上巳节,大庭广众之下同谢实打架,顾大人顿时出离了愤怒。
逆子!
他也没有深究被弹劾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回府邸,进门就怒问:“逆子人呢?将他叫出来。”
见到顾珽,顾大人二话没说,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个逆子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谢氏高兴坏了。
顾珽这小子,回府没两天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该打!
“对,一定要狠狠地打。不教训他一顿,他不知道事情的厉害轻重。”
顾珽还一脸懵逼,下人就按着他要打板子。
他大叫一声,“儿子不服。儿子没做错事情,凭什么被打。”
顾大人指着顾珽,怒斥,“因为你,本官被御史弹劾教子无方。你说你该不该打。”
啊?
顾珽愣住。
真叫妹妹说中了,果真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
顾大人怒气冲冲道:“打,狠狠打!”
就在板子要落下来的那一刻,下人禀报,“二姑奶奶回来了。”
紧接着,顾玖带着人出现在花厅。
“给父亲,太太请安。”
谢氏眯起眼睛,心道顾玖回来得还真是时候。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将她请了回来。
顾大人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玖说道:“听闻父亲被人弹劾,女儿心中担忧,放心不下,故此回来看看。父亲没事吧?”
顾大人板着脸,“怎会没事。因这逆子,为父被人弹劾,不教训他一顿,他不会长记性。”
顾玖轻咳一声,“区区弹劾,父亲何至于如此。”
顾大人愣住。
谢氏出声说道:“二姑奶奶,就算是为了三郎,你也不该昧着良心说话。这可是弹劾,老爷被御史弹劾,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件小事。”
顾玖笑了笑,说道:“这年头,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那些老大人,一年到头谁不被人弹劾。他们被人弹劾的奏章,摞起来,怕是有一人高吧。”
谢氏说道:“这回御史弹劾老爷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和政事堂的老大人能一样吗?”
“官场上的事情,看似不一样。细细追究起来,论其本质,其实都一样。”
顾玖干脆在椅子上坐下。
顾大人皱眉,若有所思,“小玖,你说这话,难不成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顾玖反问道:“父亲当真认为,今日御史弹劾,是因为三哥同谢实打架?”
“难道不是?”
顾玖轻声说道:“最近父亲奉命清理户部积欠,得罪了不少人吧。”
谢氏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你们王府找人弹劾老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帮着夫家害娘家,你良心能安吗?”
顾玖嘲讽一笑,“太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太太好歹也该注意分寸。没有证据你就敢给王府定罪,真不怕王爷追究?”
谢氏张口就要反驳。
却不料顾大人一声呵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氏无比难堪,脸色连连变幻,好比那染坊,白了青,青了紫。
顾玖面对顾大人,郑重说道:“王府绝没有请御史弹劾父亲。大哥打架这件事,父亲别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谢实。如今谢家是什么情况,我想太太应该最清楚吧。”
顾大人猛地回头,盯着谢氏。对啊,一个人又不可能打架,会不会是谢家动的手?
想当初谢茂没死之前,可没少害他。
如今谢茂死了,谢茂的儿子谢实,那可是个狼崽子。又在皇长孙身边做亲兵。
他要是舍得撒钱,自然有御史愿意为他驱使。
谢氏大惊失色,“老爷,你可不能听二姑奶奶胡说八道啊。自从我大哥死后,两房就分了家。二哥一门心思赚钱,哪里有本事影响朝堂官员。至于谢实,他就是个小年轻,寸功未立,能有什么本事。”
顾大人狐疑。
顾玖问道:“太太多久没见过谢实?”
谢氏板着脸,“过年才见过一回。”
顾玖轻声一笑,“谢实还没成亲吧。”
“他还在孝期,如何能成亲。”
顾玖轻轻敲击桌面,没成亲就没有亲家帮衬,东宫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替他出头。
“如果不是谢家,那自然就是别家。”
“难不成是海西伯府?”谢氏望着顾大人。
顾大人蹙眉,“本官听说,昨日那赵二郎跌下山崖,命保住了?”
顾玖点头,“命已经保住了,就是一双腿可能保不住。海西伯府请了王太医诊治,听说王太医也没多少把握能保住腿。”
“啊?”谢氏大惊失色,“怎会如此严重?昨日海西伯府派人来报消息,没说腿保不住啊。”
顾大人冷哼一声,“海西伯府当然不会说实话。”
谢氏顿时哭了起来,“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赵二郎真要是保不住双腿,玥儿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顾玖挑眉,看来谢氏对顾玥还是有感情的,并没有完全放弃顾玥。
顾大人眉头拧紧,询问顾玖,“你真的认为会是海西伯府派人弹劾本官?”
顾玖答非所问,“父亲知不知道是哪几个御史弹劾你?”
顾大人点点头,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名字。
顾玖微微颔首,“别的我不清楚,但是父亲刚才提起的徐御史,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和海西伯府应该是同乡。”
海西伯府赵家,并非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赵家祖籍青州,算起来,也才发迹两代人。
官场三大关系,同乡,同窗,同年。
同乡是比同窗,同年更为牢固的关系。
同乡一般都会团结在最有权势的那个人手下,利益勾结。
青州人,如今最有权势的人非海西伯府。
若是这位徐御史同海西伯府不熟,顾玖肯定不相信。
顾大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咬牙切齿,“好一个海西伯,本官将他当亲家,他将本官当仇人。他欠了户部的钱,莫非还有理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谢氏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没证据证明是海西伯府动的手。妾身以为,此事还是要慎重一点。万一将人得罪了,不好。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顾大人双目赤红,他根本听不进去谢氏的劝解。
却不料,顾玖竟然说道:“太太说的有理,这事不一定是海西伯府做的。或许那位徐大人真的是忠于职守,秉公做事,才会上本弹劾父亲。父亲,你再想想,自上任以来,还得罪了哪些人?”
顾大人冷哼一声,还想什么想。
那个姓徐的御史,什么秉公做事,是绝不可能的。
此事同海西伯府一定有关系。
不过说起得罪人的事情,顾大人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户部尚书前阵子承诺我一件事,或许同这件事有关。”
一个萝卜一个坑。户部尚书承诺提拔顾大人为户部侍郎,那肯定阻碍了别的人。
有心人借机生事,不至于将顾大人拉下马,但是只要搞臭了顾大人的名声,那么户部尚书承诺的事情,就有可能被人抢走。
顾大人没有明说什么事,顾玖却猜到了。
她说道:“看来父亲在官场上的政敌不少,父亲一定要当心。”
顾大人暗暗点头,“为父自会谨慎行事。”
谢氏突然指着一直没作声的顾珽,“不管背后是什么人捣鬼,此事总归是因为三郎而起。难道真要放过他?若是陛下问起此事,老爷要如何交代?”
顾大人表情严肃,盯着顾珽,眼神不善。
顾珽又些心虚。他哪里想到,和谢实打一架,竟然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顾玖低头一笑,“太太多虑了。陛下日理万机,没时间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氏心头气不顺,“照着二姑奶奶的意思,是不是不该追究顾珽的责任?难不成他打架还有理了?”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氏,“知道太太心疼谢实,也没必要一直对三哥喊打喊杀吧。
要是太太真的担心,那就将三哥打一顿吧,然后将他押解到有司衙门,让衙门严查此事。
对了,谢实身为当事人,自然也要到官府把事情说清楚。之后会怎么样,全凭有司衙门做主。”
谢氏脸色变了变。
顾大人立即说道:“将顾珽打五板子,好歹让他长个记性。送有司衙门一事就不必了。”
顾珽有点不服气,小声嘀咕,“父亲也该将谢实打一顿。”
顾大人闻言,暴跳如雷,“谢实如果是我儿子,你看我打不打他。混账小子,惹了祸事还敢犟嘴,果然是欠打。”
顾玖频频对顾珽使眼色,让他赶紧闭上嘴巴。只是五板子,料想那些小厮当着她的面,也不敢下死力气打。
果不其然,那些小厮畏惧顾玖,只是做了个样子,打了顾珽五板子。
毕竟如今顾玖身份不一般,小厮们惯会见风使舵,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顾珽也爱做戏,第一板子打下去,就开始嚎啕大叫,声震耳膜。
五板子打完,屁股没事,嗓子倒是哑了。
顾玖捂脸,不忍直视。
傻哥哥,做戏做过头了。
瞧瞧父亲那张臭脸,都快被气死了。
顾珽顿时心虚,干脆跳起来,跑了。
“混账小子,被犯在本官手上。下次直接杀威棒伺候。”
谢氏幸灾乐祸,这就是骄纵的下场。
“再这么纵容下去,怕就怕三郎将来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顾玖冷哼一声,“太太多虑了。三哥做事知道分寸,不劳太太费心。”
谢氏嗤笑一声,“分寸?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这叫分寸?”
顾玖说道:“那叫男儿血性。有的人就是欠打,那么见他一次就必定要打一次。”
谢氏脸色一变,“你说谁欠打?”
顾玖轻声一笑,“太太别多心,我绝不是说你。”
“你,你,老爷,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谢氏大怒。顾玖如今当真是肆无忌惮,竟然敢如此辱她,还有没有规矩?
“行了,都少说两句。”
顾大人有些不耐烦。
他这会很烦躁。
“海西伯府那边,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玖说道:“如果父亲苦于没有证据,此事女儿可以代办。”
顾大人眼前一亮。
是啊,顾玖现在是王府的诏夫人,她要查这背后的真相,应该不难吧。
顾大人问道:“有把握吗?”
顾玖说道:“尽力而为。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父亲。父亲也别着急,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但愿如此。”
谢氏有些担心,“老爷,你真要和海西伯府撕破脸皮吗?”
顾大人冷哼一声,“是他们不仁,休怪我无义。”
“顾玥怎么办?”谢氏问道。
顾大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先料理了这件事再说其他的。”
谢氏咬咬牙,“我这就安排人去伯爵府看看情况。如果赵二郎的双腿真的保不住,此事得想个办法。”
顾大人没有反对。
顾玖也没多做停留。
离开顾府后,她直接前往宗正寺。
见到刘诏,第一句话就是:“把你的人借给我用用,我要查几个人。”
刘诏不动声色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家父被人弹劾……”
顾玖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我手上的人,查查内宅私事还行。查官场上的事情,只能借助你的人。”
刘诏点点头,“你找钱富,让他安排人调查。不过岳父大人被弹劾一事,不一定是海西伯府做的。”
“哦?你认为是家父的政敌?”
刘诏笑了笑,“也有可能是皇长孙授意下面的人做的。”
咦?
这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见顾玖有些不明白,刘诏就指着她,“你忘了你自己吗?你现在是我的妻,弹劾顾大人,操作得当,说不定就能牵连到王府头上。”
顾玖皱眉,“就凭这个,你就认为是皇长孙做的?”
刘诏说道:“你没和皇长孙接触过,不清楚他的为人。而我,和他斗了十几年,对于他的脾性和手段,我是一清二楚。谢实挑衅顾珽,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指使。即便不是他指使的,事后他也会利用这件事。”
顾玖还是有些疑惑:“区区打架,他应该知道奈何不了王府?”
刘诏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区区打架,奈何不了王府。但是你忘了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一点的蚕食,一点一点的杀戮,再坚固的堤坝,也有被摧毁的一天。这回是奈何不了王府,但是却可以在皇祖父心头留下一个印象,不好的印象。”
顾玖蹙眉,“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此事就没有调查的必要。”
刘诏却摇头,“不,你得调查下去。我也想看看,这些年皇长孙的手究竟伸得有多长。”
顾玖听出刘诏语气中的冷意,有些担心。
她叮嘱道:“你可不能乱来。”
刘诏点头,“放心,本公子不会乱来。”只会有计划的来。
顾玖不放心,“这件事我来操作,你不需插手。”
刘诏清冷一笑,“怎么,怕我害了你?”
顾玖哼了一声,“我不是怕你害了我,我是怕你自己找死。”
刘诏眉眼松弛,温和一笑,“放心,我不会找死。”
顾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耐心一点。”
第270章 丧事
顾大人在朝堂上遇到海西伯,横眉冷对,就没给对方好脸色。
海西伯大怒。
好你个顾知礼,老夫没给你甩脸色,你倒是蹬鼻子上脸。真当老夫好欺吗?
海西伯心头重重的记了顾大人一笔。
下了朝堂,就命人搜集顾大人的黑材料。直接往回查,查到顾大人年轻刚开始做官为止。
就不信抓不到顾大人的把柄。
海西伯怒气冲冲回到府邸。进门就问下人,“二少爷什么情况?”
下人回禀:“情况不太好。发烧,一直不退。”
海西伯皱眉,“怎么会这样?王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说二少爷的伤口有炎症,引起了发烧。他会尽力替二少爷退烧。王太医还说,这些都是正常的症状,只是二少爷的病症比别人更严重一些。”
海西伯没去书房,直接前往后院看望赵二郎。
海西伯夫人刚哭了一场,见到海西伯,急忙擦掉眼泪,“伯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二郎。”
海西伯夫人心头伤心,“看着二郎人事不省,我心头难受得很。”
海西伯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卧房。
顾玥正在给赵二郎擦身。
见到海西伯来了,她急忙起身行礼。
“免礼。”
顾玥躬身站在一边,“今日已经吃了两回药,只是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海西伯瞧着顾玥一脸憔悴的模样,眼睛下面大大的黑眼圈,叹了一声,“这些事情都交给下人做,你下去好好休息。”
“儿媳不放心夫君。反正睡不着,不如守在这里,有什么动静,儿媳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辛苦你了。”
“儿媳不辛苦。”
海西伯紧皱眉头,盯着昏迷不醒的赵二郎。
这都多少天了,只醒来过一回。这样下去,恐怕性命不保。
海西伯又检查了一下赵二郎的伤势,发炎灌脓,难怪高烧不退。
他又叹了一声,走出卧房,悄声对海西伯夫人说道,“命人先预备着。”
海西伯夫人有瞬间愣神,“准备什么?”
“准备二郎的后事。”
“啊?”
海西伯夫人大惊失色,眼泪眼看着就落了下来。
她压抑着问道:“何至于如此?伯爷是要放弃二郎吗?”
“不是我要放弃他,而是他这个情况,怕是凶多吉少。”
顾玥守在床边,沉默地停着外面的交谈。
她温柔地擦拭赵二郎的脸颊,眼中却闪烁着明为兴奋的光芒。
海西伯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命人准备后事。
海西伯发了火,“二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妾身不是自欺欺人,妾身相信王太医的医术,一定可以救回二郎。”
“这都多少天了,二郎的伤势越来越沉重。事到如今,想开点吧。”
“我如何能想开?他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你以为我不心疼吗?辛苦将他拉扯他,结果却……”
此时管家急匆匆跑来,“启禀伯爷,夫人,那位来了。”
“哪位?”海西伯怒问。
管家胆战心惊地说道:“就是二少爷结交的那位贵人来了。”
“什么?”海西伯夫人大惊失色。
海西伯却感觉受到了羞辱,“逆子。死了活该!”
堂堂伯爵府二少爷,以色侍权贵,身为父亲岂能不怒。
过去没亲眼见到,就当没有这回事。
可是如今人都上门了,海西伯也无法逃避。
他问管家,“那人上门做什么?”
“说是看望二少爷。”管家腿肚子打颤。
“哼!”海西伯重重冷哼一声,“告诉他,二郎伤重昏迷,不能见客。”
“伯爷勿怪,心中实在是记挂二郎,不经允许,擅自闯入。”
外面响起一道略显着急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海西伯大怒。
好啊,竟然敢擅闯。
“燕王殿下不请自来,当真是稀客。”
海西伯挡在门口,冷着一张脸,已经恼怒到极点。
卧房内,顾玥悄悄来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细缝,偷偷朝外面张望。
早就听说赵二郎在外面有个相好,还是贵人。却没想到竟然是燕王殿下。
顾玥吃了一惊。
燕王殿下亲自来,会不会发现真相?
镇定,镇定!
连王太医都没察觉,燕王定然也没那本事。
海西伯夫人走进卧房,见顾玥站在窗户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怒斥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顾玥一脸委屈,像是受气小媳妇,不敢反抗。只会说:“儿媳担心夫君。”
海西伯夫人不吃这一套,“退下。贵人到来,不要丢人现眼。”
顾玥眼泪一落,委屈地走出卧房。
心里头则在大骂,不知道究竟是谁丢人现眼。
哼!
燕王殿下执意要进去看望赵二郎。
海西伯挡不住,只能让开。
燕王殿下急匆匆来到卧房。
赵二郎如今的模样可不好看,面上青青紫紫,而且浮肿,犹如夜叉恶鬼。
燕王殿下微蹙眉头,“怎会如此?”
“受了伤,自然是这样。”海西伯没好气的说道。
燕王殿下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也是担心刺激到海西伯。不到一刻钟,他就离开了。
海西伯夫人松了一口气,却听到海西伯旧事重提,“准备后事吧。”
她神情呆滞,又难过,“何至于如此?真的就没希望了吗?”
海西伯叹了一声,“若是有半分希望,我难道不会争取吗?”
而且就算抢救回来,二郎没有腿,也就成了累赘。
海西伯对赵二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因为赵二郎特殊的取向,父子两人日常中经常发生冲突,父子感情也逐渐转淡。
海西伯夫人无法,只能命人为赵二郎预备后事。
当天晚上,赵二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顾玥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别人当她太过伤心。
然而事实是,她担心自己会笑出来,被人看出破绽。
次日一早,报丧的人来到王府。
顾玖一听,赵二郎竟然死了?
“王太医亲自出马,也没能将人救回来吗?”
报丧的下人躬身说道:“我家二少爷一直高烧不退,王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顾玖点点头,问道:“何时出殡?”
下人说道:“停灵七日。七日后出殡。”
顾玖说道:“本夫人知道了。”
之后,顾玖命人送一份奠仪到海西伯府。
方嬷嬷询问,“夫人要过去看看吗?”
顾玖说道:“明儿我过去看看,全了礼数。”
……
一大早,顾玖坐着马车来到海西伯府。
别管海西伯和顾大人私下里如何斗,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顾赵两家依旧是亲家。
顾玖在二门下车,从下人口中得知谢氏来了。
顾珍因为有孕在身,不便出府,只派人送来奠仪,本人并没有过来。
由下人领着,顾玖先到灵堂,为赵二郎烧了一炷香。
不管赵二郎活着的时候有多渣,如今他死了,正所谓死者为大,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无人会提起赵二郎的不好,只会惦记着他的好。
赵二郎无后,唯有顾玥这个妻子,还有两个小妾。
三人跪在灵堂,为赵二郎哭灵守灵。
见到顾玥的时候,顾玖吃了一惊。
顾玥眼窝都凹陷下去,眼圈周围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是有多煎熬,短短几天时间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顾玖在这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顾玥这模样,像是憋着坏水的样子吗?
顾玖心里头,一直怀疑赵二郎受伤一事不简单,怀疑是顾玥背后下毒手。
以顾玥满肚子坏水的脾性,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可是瞧着顾玥这副憔悴伤心的模样,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莫非她冤枉了顾玥?
顾玥真是一朵绝世白莲花?真的改了脾性,真心实意做那贤惠媳妇?
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她认识的顾玥。
“三妹妹,你请节哀?”
顾玥回了礼,“多谢二姐姐肯亲自上门。”
她声音沙哑,显然跪了很长时间,嘴皮都干了。
顾玖说道:“三妹妹好歹保重身体,至少喝点水。”
顾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多谢二姐姐关心,我还好,还撑得住。只是母亲那里,二姐姐能否帮我劝劝。让她不要生事,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生事。”
顾玖好奇,“太太怎么了?”
顾玥伤心地说道:“母亲心疼我,得知夫君过世,我又没孩子,所以打算让我收拾嫁妆回娘家去。
夫君尸骨未寒,这个时候我如何能离开。可是我说什么,母亲都听不进去。
她这会正在和婆母交涉。二姐姐,你替我看着点,好吗?我不希望母亲因为我将人都得罪了。”
顾玖狐疑地盯着顾玥。
顾玥不想离开海西伯府,想替赵二郎守孝,还要守住贞洁?
这能是顾玥?
顾玥那么自私的人,什么时候会如此替人着想,又如此贤惠?
若是这一切都是顾玥演戏,顾玖啧啧称叹,了不起。
顾玥当真了不起。
能把戏演得跟真的一样,这得多大本事。
顾玖微微颔首,答应下来,“三妹妹不用太担心,太太也是替你着想。我这就过去看看,若是有消息,会派人告知三妹妹一声。”
“多谢二姐姐。过去我不懂事,对二姐姐有不敬的地方,还请二姐姐见谅。”
顾玖说道:“自家姐妹,不用客气。”
离开灵堂,顾玖脸色一变,眉头紧皱。
她回头看了眼顾玥,哭得真伤心啊。
这要经过多少磨炼,才能将戏演到这个程度。
如果这一切,都是顾玥在演戏,那么赵二郎的死必定有蹊跷。
不过,顾玖没有打算追寻真相。
她来到花厅,谢氏正怒气冲冲同海西伯夫人交涉。
谢氏见到顾玖,就跟见到救星一样,“二姑奶奶,你可算来了。你和伯夫人好生说说,顾玥年纪轻轻,岂能替一个死人守一辈子。”
顾玖上前一步,说道:“夫人节哀。”
海西伯夫人双眼红肿,显然哭了挺长时间。
她拿着手绢擦着眼角,“诏夫人有心了,请坐吧。”
顾玖在椅子上坐下。
海西伯夫人说道:“本夫人知道你们都心疼二郎媳妇,难道我就不心疼吗?可是我们赵家,没有改嫁的女人,闺女不行,儿媳妇更不行。一开始,本夫人就阐明了这一点。”
谢氏恼怒,“玥儿没有孩子,又年纪轻轻,过去还时常被你们母子磋磨,凭什么要她为赵二郎守一辈子。今天我将话撂在这里,改明儿我就派人过来搬嫁妆,将玥儿接回家去。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海西伯夫人怒道:“休想!”
顾玖拦住谢氏,出面说道:“伯夫人,我家三妹妹没有孩子,你要她守一辈子,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
海西伯夫人说道:“孩子的事情好办。我都安排好了,直接让她过继一个。”
“过继的能有亲生的孝顺吗?荒唐!”谢氏心头憋了一肚子火气。
顾珊坐在边上,阴沉着一张脸。
又是顾玥,为何每次都是顾玥?
为什么要替顾玥出头?
让顾玥替赵二郎守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将顾玥接回家去?
海西伯夫人理所当然地说道:“过继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养,等到老了,孩子也会孝顺。”
谢氏怒道:“荒唐!”
顾玖说道:“此事应该听听三妹妹的想法。”
海西伯夫人却强硬地说道:“我们赵家绝对没有改嫁的儿媳妇,死也要死在赵家。”
顾玖轻声一笑,“不知是伯爵府的规矩大,还是朝廷律法大?伯夫人,你别忘了,朝廷可是鼓励寡妇再嫁。”
边关年年打仗,朝廷需要人口,需要税赋。
人口怎么来?自然是靠夫妻生育。
为了人口,为了税赋,大周从立国开始,就一直鼓励寡妇再嫁。
海西伯夫人愣了一下,接着又强硬地说道:“这是伯爵府的家事。就算是朝廷律法,也管不了。”
顾玖缓缓摇头,“若是太太去衙门告你们伯爵府强逼寡妇守贞,伯夫人,你猜到时候律法能不能管到伯爵府的家事?”
海西伯夫人猛地朝谢氏看去。
谢氏顿时底气十足,“不让玥儿回娘家,改明儿我就去衙门告你们伯爵府。”
海西伯夫人大怒,“别欺人太甚。”
谢氏指着对方,“是你们欺人太甚。我家玥儿自从嫁到你们伯爵府,你说说看,到底挨了多少回打?看在亲家的份上,没和你们计较。结果你们还蹬鼻子上脸,还要逼着她为赵二郎守一辈子。我呸!赵二郎一个断袖,他配吗?”
“休要胡数八道。”
谢氏和海西伯夫人,你来我往,谁都不服谁。吵得不可开交。
顾玖看见葡萄在门外张望,招手叫她进来。
葡萄迟疑了一下,转身就跑。
顾玖使了个眼神,王依追了上去。
趁着那两人吵得厉害,无心他顾,顾玖干脆走出花厅。
葡萄被王依拦住去路,很是着急。
见到顾玖,顿时心头一虚,“奴婢拜见诏夫人。”
“谁让你来的?”
“是我家少奶奶。少奶奶命奴婢过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玖试探问道:“赵姑爷不是救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又死了。”
葡萄埋着头,“奴婢不清楚。”
“你在三妹妹身边伺候,你能不清楚?”
葡萄连连点头,“奴婢真的不清楚。只是听太医说二少爷病情十分严重。”
“哦?”
顾玖走上前,来到葡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赵二郎死了,三妹妹很高兴吧?”
葡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浑身一哆嗦,“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辞。”
这一回,顾玖没拦着葡萄。
从葡萄的反应看,她的猜测没有错,顾玥的确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赵二郎的死,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第271章 杀人证据
顾玥猛地起身,头晕眼花。
脚下不稳,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下人惊呼,七手八脚将她抬到厢房歇息。
并且感慨,二少奶奶对二少爷真是情深意重。
等所有人离去,身边只剩下葡萄的时候,顾玥悠悠转醒。
“少奶奶,你没事吧?”
顾玥摇头,问道:“花厅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葡萄急忙说道:“夫人要少奶奶守一辈子,还说要过继一个孩子给少奶奶。太太不同意,两边正在闹。”
顾玥心中了然,果然如她所料,海西伯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立即离开海西伯府。
她的仇还没报完,该死的人还没死光,她还要留下来。
葡萄欲言又止。
顾玥瞪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葡萄小声说道:“诏夫人似乎知道了真相。”
顾玥呵呵一笑,“怕什么。就算顾玖知道了真相,她也不会说出去。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她比谁都有分寸,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是,万一……”
顾玥从床上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没有可是,也没有万一。照着我的吩咐说话做事,自然就不会有事。”
“奴婢遵命。”
顾玥想了想,“随我去花厅,我要表明心迹。”
花厅里,谢氏和海西伯夫人,寸步不让,争论不休。
看样子,这场争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此时,下人禀报二少奶奶到。
谢氏一听,“快叫玥儿请进来。”
海西伯夫人也说道:“本夫人也想听听二郎媳妇怎么说。”
顾玥穿着一身孝,神情憔悴地走进花厅,躬身拜了拜。
她先是同谢氏说道:“累母亲为我操心,是女儿不孝。”
接着她又对海西伯夫人说道:“儿媳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儿媳会一直守着他,直到半年以后。”
海西伯夫人大为满意,冲谢氏嚷嚷:“亲家,你可是亲耳听到,是她自己要守着我家二郎。”
谢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冲上去,一巴掌打在顾玥的头上,“你是有多想不开。你还这么年轻,又没有孩子,为什么要替一个死人守着。”
顾玥伤心,“母亲,女儿不孝。”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就赶紧将刚才的话收回去。还是说你是想成心气死我吗?我生你出来,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伤我的心吗?你这个不孝女。”
“女儿,女儿……事难两全,女儿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一落,顾玥就朝墙上撞去。
“少奶奶,你可不能死啊!你受了那么多苦,没享过一天福,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就真的是亲者痛,仇者快。”
葡萄抱住顾玥的身子,死都不撒手。又哭又劝。
顾玥也在哭。
主仆两人抱在一起抱头大哭。
花厅里,凄风苦雨。
顾珊一脸瞠目结舌。
这是顾玥?
这是那个自私自利的顾玥?
她莫非是眼花了吗?
贤惠孝顺,小哭包,这和顾玥有什么关系?
顾珊不由得朝顾玖看去,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顾玖冲她摇摇头,真没看错。
你现在看见的顾玥,的确就是个贤惠孝顺,受气小媳妇。
顾珊嘴巴惊得合不拢,太出人意料。
她悄悄凑到顾玖身边,悄声问道:“顾玥到底想干什么?”
顾玖摇摇头,“且看着吧。”
谢氏指着海西伯夫人,“你是成心想将玥儿逼死吗?你看看,你将她都逼成了什么样子?她继续留在你们府上,迟早会被你们磋磨死。”
海西伯夫人大皱眉头,“什么叫做我们将她磋磨死,刚才她自己也说要替二郎守一辈子。”
谢氏拉着顾玥,“你现在和你婆母说清楚,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女儿,女儿……”
顾玥又惊又怕,身体一个劲的哆嗦。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谢氏见状,大呼一声,“我好好的女儿,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子?你是当婆母的,你平日里到底怎么对待她,以至于她这么怕你?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顾玥抱住谢氏,“母亲,你别说了。这都是女儿的命,女儿认了。”
“认什么认。海西伯府不仁,休怪我们不义。走,今天就跟我回去。”
谢氏拖着顾玥要回顾府。
顾玥摇头,不肯走。
她什么都不肯解释,只是一味的怕。
就像是她受人威胁,并非不愿意离开,而是不敢离开。
谢氏心疼坏了。
虽然她一度放弃了顾玥,可是顾玥改过自新,变得贤惠乖顺的时候,曾经那些感情又都涌了出来。
她指着海西伯夫人,怒骂:“毒妇,你害我女儿,我和你没完。”
“放肆!”
海西伯夫人气了个半死,平生第一次被人称之为毒妇。
她冲谢氏说道,“顾太太说话,好歹有点分寸。顾玥,到底要不要留下来,你给一句话。本夫人绝不为难你。”
顾玥左右看看,一副怯生生地模样,“我,我……”
“你别怕,尽管说。”谢氏给顾玥加油鼓劲。
顾玥小声抽泣,说道:“夫君没了,我身为他的妻子,至少要替他守够一年方能回娘家。”
谢氏不满,“这一年,回家守着。”
顾玥摇摇头,“母亲,求你让女儿替二郎做完最后一件事吧。”
谢氏叹了一声,“你就是个死心眼。”
海西伯夫人不满,“才一年,这不行。至少也要守够三年。”
谢氏大怒,“我呸!让我女儿给你那短命儿子守三年,做你的春秋大梦。”
啪!
海西伯夫人拍着桌子,“顾太太,你别太过分。别忘了,这里是伯爵府,不是你们顾府,轮不到你来撒野。”
谢氏冷笑一声,“好啊!我倒是要见见你们伯爵府的威风。打了我女儿不够,莫非还想动手打我?”
海西伯夫人暗骂一声:“泼妇!”
她不和泼妇一般见识。
她目光阴狠地剜了顾玥一眼,“一年就一年。守满这一年,到时候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谢氏勉强满意。
顾玥跌坐在地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伤心极了。
谢氏示意丫鬟将顾玥扶下去。
顾珊主动请命,“我来照顾三姐姐。”
顾玥顿了一下,任由顾珊扶起她。
顾珊关心地问道:“三姐姐,我扶你回房歇息。赵姐夫没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顾玥靠在葡萄的身体上,“多谢四妹妹关心。我还好,还撑得住。”
“就算撑得住,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珊同顾玥,看起来姐妹情深。
谢氏很是满意。
顾玖见事情谈妥了,便说道:“我去看看三妹妹。”
将顾玥扶回房,安顿下来。
顾玖同顾珊一起守在床边。
两人都注意到,卧房里面,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摆件。
博物架上光光的,看着又穷酸又凄凉。
顾珊问道:“三姐姐,怎么不拿几样摆件出来摆着,装饰装饰?”
顾玥轻咳一声,柔声说道:“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这样子挺好。”
顾珊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顾玥,“三姐姐在娘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但凡得了好东西,就都会抢过去,摆在房里显摆一阵。”
“你也说了是在娘家时候,那时候我不懂事,年少轻狂,做了许多遭人厌恶的事情。如今我想明白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不必放在心上。”
顾玥轻描淡写,一副淡泊名利的态度。
顾珊同顾玖交换了一个眼神,要不是确定此人是顾玥,她们都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顾玖说道:“三妹妹果然了不起。身在海西伯府这样的富贵乡中,竟然能够看破红尘,淡泊名利。真是令人佩服。”
顾玥低着头,神情淡漠地说道:“海西伯府同王府相比,哪里算是富贵乡。二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顾玖感慨道:“三妹妹变化真大,若非亲眼看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
上巳节那天,还听到三妹妹抱怨赵妹夫。没想到一转眼,赵妹夫人就没了。
三妹妹伤心难过,如此憔悴,可见三妹妹对赵妹夫果然是真心实意。当初是我误会了你,还以为你同赵妹夫生了嫌隙。”
顾玥随口说道:“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在我心里面,也只记得他的好。
当日,二姐姐误会我,我全都理解。然而,他毕竟是我夫君,他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伤心。”
顾玖突然握住顾玥的手腕,郑重地说道:“三妹妹的话,我信。”
顾玥莫名心虚起来,试图挣脱顾玖的手。
顾玖直接翻起顾玥的手指头,果然在指甲缝里面,看到了一点褐色的痕迹。
顾玥突然用尽全力,挣脱掉顾玖的手,并且将自己的手藏在裘被下面。
顾玖心中了然,她大胆猜测,基本上已经确定顾玥如何弄死了赵二郎。
前提是,赵二郎的死的确有蹊跷。
她对顾玥说道:“三妹妹好生歇息吧。还有足足一年的时间,不急在这一会。”
顾珊没听懂这话。
顾玥听懂了。
她侧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
她的眼神狠厉,这一瞬间,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情绪。
“多谢二姐姐提醒,我会珍惜这一年的时光。”
顾玖又说道:“希望三妹妹万事小心,千万别前功尽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顾玥低头一笑,“二姐姐就是知人知趣。以后我得和你多多学学。”
“别学我,你也学不会。”
顾玖一句话,让顾玥心塞想死。
顾玖拉着顾珊一起离开。
顾珊好奇追问,“二姐姐,你和三姐姐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三妹妹保重,海西伯夫人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顾珊半信半疑。
顾玖不愿多做解释。
离开的时候,顾玖突然问二门婆子,“你家二少爷临终前,是不是一直高烧不退?”
门房婆子连连点头,“没错的,出事当天晚上开始发烧,一直高烧不退。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顾玖了然,如果没猜错的话,顾玥指甲缝里面那一点点褐色的东西,应该是铁锈。
估计是最近两天太累了,顾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手上还残留着杀人的证据。
顾玥果然够狠毒。
当初爱赵二郎,爱得要死要活,非君不嫁。还将顾珍给祸害了。
而今翻脸,直接就将人给弄死了。
顾玥这种人,典型爱走极端。
爱的时候,爱得狂热,不顾一切。
恨一个人的时候,阴毒残忍,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顾玖还有一个疑问,赵二郎是如何跌下山崖?
顾玥收买了赵二郎身边的小厮?还是另有其人在帮她办事?
坐上马车,启程回王府。
方嬷嬷小声说道:“奴婢瞧着三姑奶奶不会轻易罢手。”
顾玖点头,嗯了一声,“当她提出要为赵二郎守孝一年,我就知道她憋着坏水。”
方嬷嬷迟疑了一下,悄声问道:“夫人要阻止她吗?”
顾玖摇头,“不,我不会阻止她。”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就让顾玥继续狂妄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顾玥还能狂多久。
“夫人,老奴见到了湖阳郡主的马车。”
坐在马车车驾上的邓存礼出声说道。
顾玖打开车窗,朝外面看去。
湖阳公主乘坐一辆带着郡主府徽记的马车。
马车停靠在一家珠宝铺子面前。
顾玖好奇:“郡主哪来的钱买珠宝?”
她以为湖阳郡主是在大肆买买买,结果现实比她想象的更加狂野,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看见郡主携手韩五郎从珠宝铺子里面出来,二人说说笑笑,很是亲密。
韩五郎突然发起脾气,有些不耐烦。
湖阳郡主还细心哄着他,将一个珠宝盒交给了韩五郎。
韩五郎笑起来,二人说说笑笑,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湖阳郡主,陈驸马死了还不到三个月?
韩五郎,顾玫的小叔子?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还状似亲密?
顾玖扶额,难道她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吗?
她当即吩咐车夫,“跟上湖阳郡主的马车。”
方嬷嬷说道:“湖阳郡主这几天应该在相国寺为陈驸马做法事。”
顾玖说道:“估计法事做完了,才有心思出门闲逛。”
她又问邓存礼,“可有看到陈敏,陈律兄妹吗?”
“启禀夫人,没有见到陈家两兄妹。”
湖阳郡主的马车,七拐八拐,拐进了平安坊。
平安坊,修建的都是一些精巧的三进小院,十分幽静。
住在坊市的人,多半也是有钱人。
方嬷嬷忙说道:“奴婢想起来,湖阳郡主在平安坊有一座别院。”
邓存礼的沈声音从马车外面传进来,“郡主的马车进了其中一个院门。夫人,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顾玖想了想,“安排两个人在这边盯着,看看韩五郎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老奴遵命。”
顾玖回到王府,刚下马车,就问二门婆子,“郡主回来了吗?”
“启禀夫人,郡主还没有回府。不过陈家兄妹今儿一早就已经回来了。”
“有没有人知道郡主去了哪里?”
婆子摇头,说是不知。
另外一个婆子说道:“奴婢听陈家下人说,郡主要回一趟郡主府,拿点东西。”
顾玖嗤笑一声。
湖阳郡主果然是满口瞎话。整日叫穷,只怕不是真的穷,钱都拿去养小白脸了吧。
就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是早已有之,还是陈驸马死了之后才有的。
想到陈驸马头上一片草原,还被腰斩弃市,顾玖都替他感到不值。
当初陈驸马死的时候,湖阳郡主是那样的情真意切。这才几个月,身边就已经有了小白脸。
至于韩五郎,顾玖更想不通。
身为代侯府小公子,想要女人,还不简单。
为何偏偏要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
她想起上巳节那天,顾玫对韩五郎的评价,贪花好色,略有才学,伶牙俐齿,一事无成,真是精准。
第272章 刁奴
厨房管事找顾玖诉苦。
“夫人,厨房事情本就多,一旦裁撤人手,更是忙不过来。还请夫人收回成命。”
顾玖看着朱婆子,“裁撤人手,是王爷和王妃定下来的事情,无从更改。你若是不满,就去和王妃说。”
朱婆子心头腹诽,奴婢要是能直接和王妃对话,又何必来见你。
她试着说道:“厨房每天那么多事情,从早忙到晚,青竹,小翠两位姑娘亲眼所见,奴婢绝对没有丝毫欺瞒。一下子裁撤一成人手,那厨房更是忙不过来。过段时间,说不定又得重新安排人到厨房忙活。与其用生手,还不如用熟手。”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婆子,“厨房事情多,忙,这事不假。不过再忙也没有忙到裁撤几个人,就忙不过来的地步。
每个院落都被裁撤了三成用度。我听说四公子过去每顿都是八菜两汤,如今四夫人做主,每餐改成了四菜两汤。
各个院落每天吃的饭菜少了,按理说你们厨房要比过去清闲不少。别说裁撤一成的人,就算一次裁撤两成的人,照样忙得过来。”
朱婆子一张脸像是猪肝色,“大夫人果然什么都清楚。只是,这裁撤的人,能不能由奴婢来定?”
顾玖盯着对方,轻声一笑,“让你决定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是厨房管事,厨房里里外外你最熟悉。不过,你还是先将名单给本夫人过目。”
朱婆子心头一喜,直接报上几个碍眼的下人名单。
顾玖一听名字,了然一笑。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在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她直接说道:“你拟定的名单不好,这几个人据我所知,一直勤恳做事。除了嘴巴比较碎一点,喜欢告你的状,并无其他毛病。”
朱婆子这就尴尬了,不过她还在强辩,“夫人,奴婢真的没有私心。奴婢一心一意想要搞好厨房,可是这几个人总是与奴婢作对,以至于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夫人要整顿厨房,这几人不裁撤掉,绝无可能。”
顾玖冷哼一声,脸色一冷,“你是在威胁本夫人吗?”
“奴婢不敢。”
朱婆子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头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偷偷撇嘴,什么大夫人,毫无权势,还真当自己能做主吗?
顾玖嘲讽一笑,“如果本夫人非要留下这几个人,你要如何?”
朱婆子说道:“那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厨房上下恐怕也无心做事。”
顾玖挑眉一笑,“如此说来,你的能力实在是不堪,区区一个厨房都管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做厨房管事。本夫人不如直接将你裁撤掉,换有能力的人帮本夫人打理厨房。”
朱婆子脸色一变,“奴婢是府中的老人,一直在厨房当差。全府上下,就没有比奴婢更了解厨房的人。”
“哪又如何?厨房是做饭菜的地方,不是比拼资历的地方。你既然管不好厨房,那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顾玖面容严肃,绝不留情。
朱婆子却说道:“夫人不能裁撤掉奴婢。奴婢的闺女嫁给了秦嬷嬷的侄儿,奴婢去见秦嬷嬷,去见王妃。”
“刁奴!”方嬷嬷厉声呵斥。
顾玖摆手,示意方嬷嬷不必着急。
她看着朱婆子,“你认为你很重要,重要到王妃会为了你呵斥本夫人吗?谁给你的脸?
本夫人堂堂王府嫡长媳,裁撤一个下人,就不信谁敢打本夫人的脸。
你若是不信,你就去试试看,看看本夫人能不能收拾你。
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狠狠查,查她的贪墨,查她如何中饱私囊。务必将此事办扎实,无人敢翻案。”
小黄门容信和黄卓躬身领命,拖着朱婆子下去。
朱婆子总算知道怕了。
她一把甩开两个黄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凡事都听夫人的。夫人叫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顾玖嗤笑一声,“能管好厨房吗?”
“能能能!奴婢一定能够管好厨房。”
顾玖哼了一声,“可惜迟了。之前本夫人给你脸你不要,那么现在就休怪本夫人翻脸无情。拖下去。”
这一回,容信和黄卓没给朱婆子机会,一直拖着她出去。
朱婆子大叫,“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服,奴婢要禀报王妃,说夫人挟私报复。”
“慢着!”
方嬷嬷出声叫住两个黄门。
朱婆子一脸惊喜,还以为柳暗花明。
方嬷嬷走上前,抬手,啪啪啪,直接将朱婆子的脸给扇肿了。
接着又说道:“堵上她的嘴巴。再敢胡说八道,割了她的舌头。”
朱婆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顾玖低头一笑,方嬷嬷从宫里出来,才是真正的狠人。
黄卓拿了一只臭袜子,直接塞在朱婆子的嘴巴里。
朱婆子差一点被熏翻。
接着她就被拖走了。
处理了朱婆子,接下来顾玖想要整顿厨房,那就容易多了。
她重新安排人管理厨房,又提拔了几个敢于任事的人。
最后才将裁撤名单递上去。名单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朱婆子。
王妃裴氏见了名单,不置可否。
秦嬷嬷收了朱婆子闺女的好处,自然要替朱婆子说话。
她寻了机会,同裴氏说道,“娘娘,大夫人整治厨房,这手段也忒狠了些。莫非她是想树立权威,取她人而代之。毕竟她是嫡长媳,理应管家。”
裴氏不乐意听这话,“什么叫做理应管家?本王妃还没死。别忘了,这是宁王府,本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秦嬷嬷故作惶恐,“娘娘说的话,奴婢片刻不敢忘。可是大夫人未必会这么想。就说这次整顿厨房,娘娘特意将差事安排给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表现一番。
结果她却和娘娘对着干,专门裁撤娘娘的人。她这么做,太狂妄了。等于是打脸啊!”
裴氏皱眉,再看了眼名单,果然都是些熟悉的名字。
要说这些人是她的人,算不上。可要说这些人不是她的人,也不对。
裴氏管着王府,手中资源银钱众多,根本不指望厨房那点油水。
故此,安排在厨房的人,都不是她的亲信。
就是看着顺眼,瞧着还算伶俐,才同意将朱婆子等人安排在管事的位置上。
不过秦嬷嬷说的也有道理。
顾玖一出手,就剪除了自己安排的人,分明就是阳奉阴违,同她对着干。
她将名单甩给秦嬷嬷,“告诉大夫人,叫她另外拟定一份名单。别一天到晚盯着那点蝇头小利。”
秦嬷嬷一听,大喜过望。
这件事情,好歹是给办成了。
“奴婢这就派人去东院。’
……
东院。
青梅几个丫鬟,义愤填膺。
小翠哼了一声,“定是那个秦嬷嬷从中捣鬼。朱婆子的闺女,是秦嬷嬷的侄儿媳妇,一定是秦嬷嬷在王妃面前进了谗言,王妃才会否掉夫人拟定的名单。”
青梅说道:“能有什么办法。秦嬷嬷是王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她说一句话,比夫人说十句话都顶用。”
方嬷嬷同顾玖商量,“夫人,要不要重新拟定一份名单?”
顾玖摇头,“不用。朱婆子必须裁撤掉,这件事不容更改。要是让朱婆子翻了身,从今往后厨房上下,无人会听本夫人调遣。”
“秦嬷嬷要保朱婆子,王妃娘娘又站在秦嬷嬷那边,此事该怎么办?”
顾玖轻声一笑,“秦嬷嬷还真以为她说几句话,就能否掉本夫人的决定,让朱婆子翻身。那么本夫人就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进谗言就能改变的。去将黄卓他们叫来。”
方嬷嬷眼前一亮,“夫人是打算?”
顾玖笑了起来,“王爷和王妃反复强调要节俭用度,本夫人按照他们说的办,抓蛀虫,裁剪厨房用度。有了成果后,自然要禀报王爷和王妃。”
方嬷嬷笑了起来,“夫人说的对。”
黄卓几个人,彻查朱婆子。
短短时间,已经拿到了铁证。
顾玖检查了各项证据,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顾玖带着各类资料,来到春和堂。
二夫人欧阳芙一脸关心地问道:“听说大嫂已经开始动手裁撤厨房,事情还顺利吗?”
“多谢二弟妹关心,一切还算顺利。”
萧琴儿闻言,发出一声嘲笑,“大嫂真会睁眼说瞎话。我怎么听说,母妃已经否了你的名单,叫你重新拟定一份名单交上去。”
顾玖轻声一笑,回头看着萧琴儿,“有这事吗?我怎么不清楚?四弟妹的消息果然灵通。”
萧琴儿不满,“装什么傻。这事早就传遍了全府,还妄想否认。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玖笑道:“我的事情不劳四弟妹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吧。”
人都到齐了,裴氏也到了大厅。
众人上前行礼,之后分别坐下。
裴氏开门见山,“这么多天过去,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娘娘放心,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办好了。”
大家交上各自拟定的名单,裴氏扫了几眼,说道:“这些名单,本王妃会一一审核,确保没有人以权谋私。”
说完,她眼睛朝顾玖一扫,“大郎媳妇,厨房裁撤人员名单在哪里?”
顾玖从青梅手中接过名单,交了上去。
裴氏一看,脸色一垮,“你是怎么回事?本王妃不是派人告诉你,这份名单没通过,叫你重新拟定一份。你竟然又交上来一份一模一样的,像话吗?”
顾玖不急不慢,语气沉稳地说道:“母妃容禀,昨日儿媳深刻反省了自己,这份名单到底哪里有问题,是不是有人被冤枉?
后来儿媳查了一下厨房近五年的账本,找到了问题的症结。
名单上这几个人,都罪该万死,决不能让她们继续留在王府做蛀虫,贪墨王府的银钱。
母妃请看,这是儿媳整理出来的一份账单。相信母妃看了这份账单,也会支持儿媳的决定。”
账单交到裴氏手中。
裴氏一页页翻阅,表情越来越凝重。
秦嬷嬷伸长了脖子,偷看了几眼,心头紧跟着一跳。
大夫人好狠毒啊,为了裁掉朱婆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朝顾玖看去,眼神阴沉沉的。
顾玖冲她笑了笑,仿佛是在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愿赌服输,谁也别怨谁。
秦嬷嬷握紧拳头,这个时候,她不敢妄言,怕被王妃迁怒。
只盼着王妃娘娘能够识破顾玖的奸计,千万不要上当。
裴氏看完了账单,脸色阴沉地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顾玖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
“证据呢?本王妃不能单凭你做的一份账单,就断定那些人都是蛀虫。”
“证据有。”
说完,顾玖拍拍手,下人抬着五年来厨房所有账本进来。
顾玖指着那些账本,说道:“启禀母妃,凡是有问题的账目,儿媳都已经圈出来,并且做了标注。
并且儿媳还对比了五年来京城的物价,得出结论,光是这五年,厨房这几个人至少贪墨了上万两银钱。
往上推几年,不知道还有多少银钱被她们贪墨了去。
就比如四公子最爱吃的鸡舌,据说每次都要杀一百只鸡,才能做成一道鸡舌宴。成本核算下来,大约是三十两。
但是账本上记录的是五十两,并且一年比一年高。到了今年,四公子吃一回鸡舌宴,价格已经涨到了八十两。
其实所有成本加起来,依旧只需要三十两。多出的五十两,自然是被贪墨掉了。”
“好啊!”萧琴儿一听这事,气的半死,“敢情我们院子里的用度,都被这帮蛀虫给贪墨了。母妃,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裴氏瞪了眼萧琴儿,一点城府都没有,为了区区几十两就跳出来,眼皮子有这么浅吗?
沈侧妃偷偷一笑,萧琴儿这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吧。她这一跳出来,岂不是帮了顾玖大忙。
还说要和顾玖打擂台,就她这城府,还不是被顾玖牵着走。
顾玖拿四公子最爱吃的鸡舌举例,分明是存心算计萧琴儿。
偏偏萧琴儿还主动往坑里跳,真是蠢不自知。
萧琴儿也是没办法。
说她钻到钱眼里也好,说她目光短浅也好,难道她真不知道跳坑了吗?难道她不知道跳出来,等于是帮了顾玖一把吗?
其实她都知道。
实在是人穷志短。
她嫁妆多,可是架不住刘议开销大。
刘议名下没什么产业,全靠府中的月例,还有办差银子。
刘议王府公子,这点银子哪里够花。
时不时就得找萧琴儿拿银子。
萧琴儿的嫁妆银子也是有限的,没办法敞开了供应刘议那些乱七八糟的开销。
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挣钱。
加上一下子被裁剪了三成用度,这些天萧琴儿为钱发愁,都快愁死了。
猛地一听厨房竟然敢贪墨他们院子的用度,气得她恨不得打杀了厨房的人。
老娘辛辛苦苦攒钱,自己都舍不得花,结果竟然便宜了那起子贱人。
这会,萧琴儿也不管立场,不管她和顾玖有什么矛盾,只想着叫厨房婆子将贪墨的钱全部吐出来,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裴氏随手捡了一本账本,翻阅起来。
果然如顾玖所说,账本上面都用红笔做了标注,一目了然。
账本上的价格,同实际价格一对比,其中差价一目了然。
一页页翻过去,一本账本翻完,粗粗一算,少说贪墨了三四千两。
这才是一本账本。
五年下来,一共十本账本。
裴氏都不敢细算这里面的账。
啪!
裴氏将账本丢在桌上,“去,将家令大人叫来。我要问问他,他是怎么管家?这么多蛀虫,这么多贪墨,他事先就没发现?”
第273章 抄家
“母妃,这些贱婢胆大包天,竟然敢贪墨这么多钱。偌大的王府,就是被这些蛀虫给掏空的。儿媳请母妃下令,派人抄了这几人的家,定要让她们将贪墨的钱,全都吐出来。”
萧琴儿一脸愤怒,就差主动请缨去抄家。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琴儿,就知道一提钱,对方就会主动跳出来。
秦嬷嬷脸色一白。
她事先真的没想到顾玖竟然会去查账,查朱婆子她们贪墨。
毕竟这么点时间,顾玖身边的人也不熟悉王府,想查也无从查起。
王府下人,都是亲戚连着亲戚,谁都不敢乱说话。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顾玖的能力。
不用去厨房调查,也不用取人证。
直接调出厨房账本,对比物价,白字黑字,做不得假。
只要足够细心,账本里面的猫腻,一查一个准。
毕竟贪墨了那么多钱,总得想办法平账吧。
不能无中生有,那就加量加价。
一文钱的鸡蛋,加个价,变成二十文。
一两的羊肉,加个价,变成五两。
一百只鸡,改个数字就变成了两百只鸡。
诸如此类的的手段,但凡上过街,留意过价格的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问题。
这一招,真是够狠。
更让秦嬷嬷感到害怕的是,四夫人萧琴儿竟然也跳出来凑热闹,还一个劲怂恿王妃抄家。
秦嬷嬷还在犹豫,要不要站出来说话,裴氏已经拿定了主意。
如果只贪墨几百两,上千两,裴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粗略一算,这几年,少说贪墨了上万两,甚至是三四万两,裴氏说什么也不能忍。
她当即下令,“文忠。”
“老奴在。”
文忠是裴氏身边的内侍。
裴氏厉声说道:“即刻带上侍卫,前往这几家,里里外外给本王妃抄干净,一个子都不准留给这帮蛀虫。所有物件登记造册。事后,本王妃拿出两成,奖赏你们。”
文忠躬身领命,“老奴遵命,定不负娘娘所托。”
说完,文忠朝站在裴氏身后的秦嬷嬷看去,嘴角微翘。
秦嬷嬷心头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急忙说道:“娘娘,要不奴婢同文公公一起过去盯着?”
裴氏扫了她一眼,“不用。你就留在本王妃身边。”
秦嬷嬷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王府家令史大人急匆匆来到春和堂,“下官参见王妃娘娘。”
裴氏直接将账本甩在他脸上,“家令,你告诉本王妃,这些账本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本王妃,你没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厨房这帮蛀虫,短短几年时间就贪墨了上万两银子。你身为家令大人,理应起到监管职责。
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却假装没看见?难不成厨房贪墨的那些银钱,也有你的一份?”
王府家令翻开账本,上面一条条的标注,清晰明了。
他一看,就知道是大夫人顾玖的手笔。
也只有大夫人有个能耐,短短一两天时间,就能将数十本账本全都查一遍。
他合上账本,躬身说道:“下官监管不利,请娘娘责罚。”
“本王妃当然要责罚你。不过你先将事情说清楚,这么严重的贪墨,为何你视而不见?为何本王妃从未听你提起此事?”
裴氏真的是怒了。
竟然敢贪墨她的钱,还是上万两,找死。
沈侧妃突然出声,劝道:“娘娘息怒。或许家令大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闭嘴!”裴氏厉声呵斥沈侧妃。
沈侧妃闹了个没脸,实在是丢人。
罗侧妃偷偷发笑,嘲笑沈侧妃不合时宜。
裴氏指着家令大人,“今日你必须将事情说清楚,否则本王妃禀明王爷,将你交给少府狱丞,由少府狱丞审问你。”
王府家令叹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说实话。
“启禀娘娘,并非下官监管不力。下官曾数次禀报厨房贪墨一事,结果全让娘娘身边的人挡了回去。她们还说娘娘已经知道此事,娘娘心中有数。下官心想,或许娘娘没动厨房,是另有深意。故此,下官权当做不知道此事。”
裴氏这下子被打脸了。
她明显愣了下,“你说你数次禀报厨房贪墨,为何本王妃全然不知。”
说完,她朝身边数个心腹丫鬟看去。
几个丫鬟全都心虚的低下头。
“说!到底是谁将家令大人挡了回去?又是谁家传本王妃的命令?”
裴氏出离了愤怒。
好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查来查去,原来事情的源头就在自己身边。
难怪顾玖动厨房,下面的人一个个都跳出来替厨房的人开脱。
若非顾玖查了账本,查出厨房贪墨证据,朱婆子那帮人,还真就被她们给救了下来。
呵呵!
裴氏冷冷一笑。
然而无人说话。
裴氏脸色扭曲,厉声问道:“家令大人,你直接告诉本王妃,本王妃身边的这些下人,谁替你的传的话?谁假传本王妃的命令?”
王府家令躬身说道:“启禀娘娘,下官同娘娘身边四个大丫鬟,外加秦嬷嬷都有接触过。不过每一次,都被她们挡了回去。
原本下官想禀报王爷,不过秦嬷嬷说,此事娘娘已经有了主张,叮嘱下官不要拿内务去打扰王爷。
下官糊涂,信了嬷嬷的话,就将此事压了下来。”
“你胡说!”秦嬷嬷急了,跳出来指着王府家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是不是大夫人让你这么说的?大夫人,你位高权重,你就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
秦嬷嬷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委屈得不行。
顾玖面无表情,“嬷嬷,家令大人指认你,你却来攀咬本夫人,是何道理?还是说在你眼里,公子不在,本夫人好欺负吗?”
“奴婢没有。大夫人,你可不能冤枉奴婢啊。”
顾玖嗤笑一声,“有没有冤枉你,一会文公公抄家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还是说嬷嬷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因为你知道文公公一定会抄出对你不利的东西,是吗?”
“不,不是的。”
“那你就将事情说清楚。家令大人要面见王妃娘娘,为何你要挡回去,还敢假传王妃命令?你不怕死吗?”
一个死字,让秦嬷嬷心神大震。
她小心翼翼地朝裴氏看去。
裴氏脸色铁青,“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嬷嬷哭道:“王妃明鉴,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王府家令说道:“下官最后一次提出面见娘娘,想要提一提厨房贪墨的事情,是在去年大公子大婚的第二天。就在春和堂外院。当时是秦嬷嬷将下官挡了回来。此事有陈良媛和许才人作证。娘娘可以派人彻查此事。”
时间,地点,人证都有了。
这下子秦嬷嬷要如何反驳。
秦嬷嬷脸色煞白,“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住口!”
裴氏很失望,很愤怒,“枉费本王妃如此看重你,事事都倚重你,平日里待你也不薄。结果,你竟然伙同这几个丫鬟一起欺瞒本王妃。真当本王妃是死人,可以任由你们拿捏吗?”
四个大丫鬟齐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裴氏怒道:“本王妃这几年修身养性,有什么事情都交代你们处理。本王妃信任你们,事后通常不会仔细过问。
结果你们却仗着本王妃的信任胡作非为,纵容贪墨。这还只是查出来的事情,没查出来的,你们私下里犯的事,不知道还有多少。
本王妃真是瞎了眼,竟然会重用你们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来人,将她们拖出去,交给常恩处理。”
常恩是宁王身边的内侍,过去曾在宫里行刑司当差。
凡是落到常恩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完整活着的。不死也是残废。
总之下场很惨。
几个丫鬟,还有秦嬷嬷一听要被送到常恩手里,全都怕了。
几个人频频磕头,头皮都磕破了。
“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一回。”
“奴婢揭发检举,求娘娘饶命。”
“奴婢也揭发,沈侧妃和罗侧妃和厨房几个婆子都有牵连。朱婆子她们贪墨的钱,其中有不少都进了两位侧妃的荷包。”
“我打死你这个贱婢。”
沈侧妃同罗侧妃齐齐跳起来,朝检举揭发的丫鬟打去。
下手极为狠毒,大有要一巴掌抽死对方的架势。
“放肆!当真本王妃的面就敢动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妃。来人,将沈侧妃,罗侧妃看管起来。另外将王爷请来。”
沈侧妃怒道:“娘娘就凭一个丫鬟不知真假的话,就命人将我们两人看管起来,我不服。我与罗侧妃,也是有玉蝶金册在手,有品级的人,绝不接受这样的处置。”
罗侧妃连连点头,“还请娘娘收回成命。这个丫鬟急于脱身,故意攀扯我等,绝不能轻饶。”
“奴婢没有说谎,此事千真万确。若是奴婢有一句虚言,出门必被天打雷劈。”
名叫蜜桔的丫鬟赌咒发誓,神情坚毅。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走检举揭发脱身的路。
其他几个丫鬟,还有些迟疑,没有行动。
沈侧妃怒斥,“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乱攀咬。知不知道胡乱构陷,是要杖毙的。”
丫鬟蜜桔神情坚定地说道:“奴婢没有构陷,奴婢句句属实。”
欧阳芙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蜜桔身边。
“蜜桔,我知道你,你哥哥在庄子上当差,嫂嫂在厨房做事。侄儿跟着管事学本事。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人想想。你知不知道,污蔑主子不仅你要承担后果,还会牵连到你的家人。”
好一招威逼利诱。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芙,为了沈侧妃这位婆母,欧阳芙真的是拼了。
欧阳芙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不能让蜜桔继续攀咬下去。
她说的这番话,不仅是在警告蜜桔,也是在警告其他人。都管好嘴巴,还能活命。要是谁敢乱说,不仅自己会被杖毙,家里人也都会被牵连。
这番威胁奏效了。
原本还在迟疑的几个丫鬟,全都打了退堂鼓,只是请罪,并不敢攀咬其他人。
唯有蜜桔,站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她脸色煞白,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萧琴儿哼了一声,“二嫂,当着母妃的面,你竟然敢威胁人,你是何居心?”
得!
裴氏同两位侧妃还没斗完,萧琴儿同欧阳芙这对妯娌又斗了起来。
欧阳芙回头看着萧琴儿,“四弟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好意提醒蜜桔,叫她说话慎重点。不要张口胡说八道,那样会很危险。”
萧琴儿呵呵一笑,“母妃,将蜜桔这丫鬟带下去,让人自己审一审,是真是假一目了然。不管是谁,只要贪墨了银钱,统统都要吐出来。”
欧阳芙轻声一笑,“四弟妹,我记得上个月针线房报损,说是有一批绸缎被虫蛀。对了,那些报损的绸缎,都是怎么处理的?今日当着母妃的面,四弟妹不妨教教我们。”
萧琴儿脸色微变,冲欧阳芙咬牙切齿。
欧阳芙轻蔑一笑,和她斗,萧琴儿还嫩了点。
顾玖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
她就知道这两人斗起来,萧琴儿肯定要吃亏。
萧琴儿太过急躁,对钱看得太重。单就这两点,她就输了欧阳芙一筹。
加上她做事不够缜密,贪墨手段太过粗暴,难怪会被欧阳芙抓住把柄。
萧琴儿输得不怨。
吃了教训,萧琴儿不敢再肆意开口说话。
然而心里头,却狠狠记了一笔。
裴氏一直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幕闹剧,萧琴儿贪墨一事,她一清二楚。为了刘议着想,裴氏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没想到萧琴儿做事太不谨慎,竟然被欧阳芙抓住了把柄,当众掀了她的老底。
裴氏很失望。
萧琴儿太不长进。
裴氏怒道:“本王妃有允许你们说话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向欧阳芙,显然是在敲打对方。
欧阳芙回到位置上,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
萧琴儿冷哼一声: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裴氏继续说道:“厨房贪墨一事,本王妃一定会彻查到底。无论是谁,只要牵连其中,绝不轻饶。”
这个时候,去请宁王的下人回来了。
“启禀王妃娘娘,王爷说他就不过来了。他让小的转告娘娘,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事的下人该打该杀,抄家什么的,全凭娘娘做主。另外,王爷还说,改天他要请沈大人,罗大人喝酒。”
沈侧妃和罗侧妃闻言,两人喜笑颜开。
低着头,心里头偷着乐。
沈家和罗家都是有背景,有底蕴的官宦人家。
沈侧妃同罗侧妃的父兄,也都是朝廷命官。
也就说,沈家同罗家,都是宁王的助力。
所以,宁王才对沈侧妃,罗侧妃贪墨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给两位侧妃的零花钱。
裴氏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她依旧气了个倒仰。
真是岂有此理。
裴氏直接下令,“从今以后,沈氏,罗氏,你们二人不再管事,将手中的对牌钥匙全都交出来。”
罗侧妃不服,小声辩解了两句。
啪!
裴氏拍着桌子,指着罗侧妃,怒斥一句,“本王妃一天没死,这个王府就是本王妃说了算。你若是不服,那就滚出去。”
罗侧妃十分难堪,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裴氏冷哼一声,“还有谁不服本王妃的安排?”
无人作声。
裴氏气顺了点。
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将蜜桔秦嬷嬷几人交给常恩处理。
万一几个丫鬟受不住刑,有的没的全都吐露出来,传到王爷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
裴氏做了决定,等文忠回来后,她将几个丫鬟还有秦嬷嬷全都交给文忠处理。
第274章 不知死活
沈侧妃一直压抑着怒火。
等回到房里,她才爆发出来。
“裴氏欺人太甚。她还真当自己是鲁侯的亲妹子,整日里耀武扬威,将我等呼来喝去。哼,只怕在鲁侯心里,她们母女二人都是令人生厌的人物。”
“婆母息怒。”欧阳芙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双手奉茶。
“婆母先喝口茶消消气。”
沈侧妃一张脸铁青,“我如何能消气。裴氏让罗侧妃滚出去,她这是在打罗侧妃的脸,更是在打我的脸。
我与罗氏,堂堂侧妃,有玉蝶金册,不是街上的阿猫阿狗可以随意折辱,然而她却不肯给我们丝毫脸面。实在是欺人太甚。”
欧阳芙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劝慰道:“王妃今日被家令大人掀了老底,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难免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婆母就别置气了。”
沈侧妃呵呵冷笑,“裴氏被掀了老底,那是她活该。她自己识人不明,眼瞎心盲,怨不得别人。
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春和堂上下中饱私囊,纵容贪墨。唯有裴氏一个人不清楚。
要我说,王府闹到现在没了钱,一半原因都在春和堂。”
欧阳芙附和道:“婆母说的没错,王府如今没钱,多半的原因都在春和堂。只不过王妃娘娘并不这么认为。在她眼里,全都是我们的错。”
沈侧妃发泄了一通,怒火消了一点,“今日这事,源头还是在顾玖。要不是她多事去查厨房的账本,掀了厨房的老底,也不会有后续一些列事情。”
欧阳芙笑了笑,说道:“大嫂想要掌管厨房,朱婆子是绕不过去的坎。她将朱婆子办了,也是好事。”
“好什么好。”沈侧妃很是不满。
裁剪用度,裁剪人手,厨房那份收益也没了。自开年来,就没有一件好事。
沈侧妃心里头老大不痛快。自然也怨上了顾玖,怪顾玖掀了厨房老底。
欧阳芙却说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王府度过了这次难关,一切又会恢复到过去的样子。过去什么样,将来还是什么样。”
沈侧妃连连点头,“你这话倒是没说错。”
全府上下都过惯了富贵日子,有几个人能吃苦?
瞧着吧,再过三五个月,一切都照旧。
下人禀报,“湖阳郡主求见,就在门外。”
沈侧妃听说湖阳郡主来了,忙说道:“快将郡主娘娘请进来。”
欧阳芙很识趣,“婆母忙,儿媳先告退。”
沈侧妃叮嘱道:“派人盯着春和堂。”
“儿媳晓得。”
欧阳芙离去,湖阳郡主被请了进来。
沈侧妃满面堆笑地迎上去,“郡主怎么有空过来?”
“沈嫂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我特意来看望你。”
“郡主有心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
湖阳郡主说道:“嫂嫂实在是太过霸道,我看她是穷疯了,钻到钱眼里,一点体面都不要。”
沈侧妃听着这话,很顺耳。
不过她嘴上却说道:“王妃娘娘也有她的难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我都理解。就像她派人去抄厨房那几个婆子的家,我我是半句没反对。”
湖阳郡主眼睛一亮,“嫂嫂派人抄家?此事当真?”
沈侧妃一脸惊讶,“郡主不知道吗?王妃让文公公领着人去抄家,这事都传遍了。”
湖阳郡主有课七窍玲珑心,一听裴氏派人抄家,她心里头火热的很。
厨房婆子那么多油水,这回抄家,少说能抄个万把脸。正所谓见者有份,那她是不是也该分润一点。
她对沈侧妃说道:“沈嫂嫂就是善解人意。你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这就去找王妃说清楚,我得劝劝她做人做事别那么讨人嫌,好歹和善一点。”
“郡主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王妃这会正烦着,郡主切莫去打扰。”
“无妨,我就是去看看。”
湖阳郡主生怕裴氏将抄家所得全都贪墨,急不可耐要赶过去。
沈侧妃作势挽留,见留不住,最后亲自将人送出大门。
她目送湖阳郡主的背影远去,嗤笑一声。
湖阳郡主才是真正钻到了钱眼里。一听裴氏抄家,就急急忙忙得赶过去。
裴氏数次折辱她,碍于身份地位,她不能和裴氏翻脸。
但这不代表她没办法还击。
湖阳郡主这根搅屎棍,这个时候正该派上用场。
裴氏让她难受,那她就鼓动湖阳郡主,让裴氏也尝尝她的滋味。
她就等着看裴氏的笑话。
湖阳郡主急匆匆来到春和堂。
裴氏一听湖阳郡主来了,当即冷了脸,“告诉她,本王妃累了,没空见她。”
下人得令。
然而区区一个下人哪里是湖阳郡主的对手。
湖阳郡主一把推开下人,直接闯了进去。
下人都吓坏了,赶紧请罪,“娘娘,奴婢拦不住郡主。”
裴氏挥挥手,下人如蒙大赦,急忙退了出去。
“湖阳,你还有没有规矩?本王妃说不见你,你听不懂吗?”
湖阳郡主一屁股坐下来,“嫂嫂先别急着教训我。我听说嫂嫂派文忠去抄家,抄家所得少说上万两吧。我呢,刚做完驸马的法事,手头上的钱也都用完了。还请嫂嫂借一点给我,等将来我有了钱再还你。”
裴氏气笑了,“湖阳,你当王府是你的小金库吗?没钱就来要,给少了还不行,谁给你的脸?今日我将话挑明,要钱没有。你若是胡搅蛮缠,就滚回你的郡主府。本王妃懒得伺候你。”
湖阳郡主挑眉一笑,“看来嫂嫂还没搞清楚状况。我住在王府,只要王兄同意就行了,至于嫂嫂的意见根本不重要。王兄愿意养着我,愿意给我钱花,嫂嫂若是不满,那我也没办法。”
裴氏嗤笑一声,“既然王爷愿意养着你,那你就去问王爷要钱。你问本王妃要钱作甚?本王妃可不欠你。”
“王兄又没有派人抄家,嫂嫂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理应给我一点。”
“胡说八道,臭不要脸。王府的钱,什么时候理应给你?湖阳,你别得寸进尺。”
湖阳郡主皱眉,“嫂嫂总是这么小气,又不是没钱。”
裴氏呵呵两声,“王府再有钱,也不是你的。你就别惦记了。”
说完,她直接端茶送客。
湖阳郡主气得跺脚,“文忠人呢?我得问问他,这回抄家得了多少钱。”
啪!
裴氏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湖阳,你休要胡搅蛮缠。别以为有王爷给你撑腰,本王妃就奈何不了你。逼急了我,明日我就进宫面圣,让陛下管管你这个不孝女。”
湖阳先是一愣,下一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嫂嫂是成心要逼死我啊!你不如直接赐我一杯毒药,让我死个痛快。”
裴氏厉声怒斥,“要死滚出去死,给本王妃死远一点。”
裴氏心知肚明,湖阳郡主也就是叫叫而已。
她要是真有胆量死,早在陈驸马被腰斩的时候,就该随陈驸马一起死。
而今,她已经恢复过来,更舍不得死。
湖阳郡主擦着眼泪,“嫂嫂就算不待见我,也该替陈敏陈律两个孩子着想。只是借一点钱给两个孩子零花,嫂嫂也不愿意吗?”
这是服软了吗?
裴氏似笑非笑地看着湖阳郡主,“我现在就让人拿一百两,你回去,分给两个孩子。就说是舅母给他们的零花钱。”
湖阳郡主咬牙,格外嫌弃,“才给一百两,嫂嫂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裴氏哼了一声,“本王妃倒不知道哪里的叫花子竟然这般金贵,连一百两都嫌少。”
湖阳郡主气得脸色都变了,“嫂嫂如此辱我,明儿我就进宫面见母妃。”
裴氏半点不怵,“你尽管去。正好让陛下也见见你。”
一听到陛下二字,湖阳郡主就怂了。
如今她最怕的人就是陛下,没有之一。
陈驸马被腰斩的阴影,还挥之不去。
湖阳郡主咬咬牙,问道:“嫂嫂能借我多少钱。”
裴氏很干脆,“五百两。多的一文钱都没有。”
湖阳郡主想说五百两太少,打发要饭的啊。
转念又想,五百两也是钱,先将钱拿到手。
晚些时候,她去找王兄,再从王兄那里要一点。
她一副勉为其难同意的样子,“五百两就五百两吧。请嫂嫂现在就将银钱给我。”
裴氏被湖阳郡主的骚操作差点闪了腰。
她还真不嫌弃啊,连五百两都能接受。
早知道她就说两百两好了。
裴氏轻咳两声,命人取了五百两银票,拿给湖阳郡主。
她不放心,故意板着脸冲湖阳郡主说道:“王府没钱,本王妃也没钱。以后你别再来找本王妃要钱。”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嫂嫂这话太见外了。你可是我亲嫂嫂,我没钱了,能问你要吗?嫂嫂你忙,我就先走了。”
裴氏气了个半死。
好一个臭不要脸的湖阳郡主,是想成心气死她吗?
下人劝她,“娘娘息怒。文公公回来了。”
裴氏转怒为喜,“让文忠赶紧进来。”
……
王府东院。
青梅她们,个个喜气洋洋。
还是夫人的手段高明,轻轻松松就将朱婆子干翻。
“要是朱婆子早知道会被抄家,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触怒夫人。她当初听夫人的话,不吵不闹,裁撤就裁撤,反正她也贪墨了那么多钱,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
“要说后悔,应该是秦嬷嬷最后悔吧。秦嬷嬷妄想帮朱婆子翻身,结果连自己也折进去了。”
方嬷嬷可没有青梅她们那么乐观。
她和顾玖唠叨,“王妃身边四个大丫鬟,外加秦嬷嬷,一次损失五个人,还丢了老大的脸。等这件事情了结,王妃肯定会记上夫人一笔。说不定她会收回夫人手中的权柄,让其他人打理厨房。”
顾玖点头,“嬷嬷说的没错,王妃娘娘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回因我查账,害她损失了五个人,还丢了面子,她自然会记恨我。不过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方嬷嬷好奇,“夫人打算怎么做?”
顾玖笑了笑,“王妃肯定不会让二夫人打理厨房。沈侧妃,罗侧妃她们,同样被排除在外。最后只剩下四夫人萧琴儿。萧琴儿贪墨一事,众所周知。因此,此事转机全在四夫人身上。”
方嬷嬷问道:“夫人要怎么做?”
顾玖笑道:“改明儿我去问候一声四夫人。”
她没有说太多,有些事情说透了就没什么意思。
小黄门白仲从外面进来,“启禀夫人,文公公已经抄完了朱婆子她们的家。”
“哦!这么快就抄完了。抄了多少钱出来?”
白仲面有迟疑之色。
“说吧,究竟多少钱?总不能十万八万吧。”
白仲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道:“文公公带人从朱婆子几人家中,抄出纹银四千两,银票七千两。
另有珠宝玉石若干,折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两。另有房契三张,地契两张。
朱婆子她们还在外面盘了一个铺子,从王府顺手牵羊的物件,多半都进了铺子售卖,生意极好。
那些老百姓,一听说物件是从王府出来的,都很乐意买回去。”
顾玖哼了一声,“果然是一群蛀虫。本夫人还是小看了她们,竟然敢盘铺子公然售卖王府的物件,真不怕砍头吗?”
白仲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说!”
“小的听说,前两年春和堂曾丢失过一件价值千金的玉貔貅,一直没有下文。今日抄家,在朱婆子的房里抄了出来。”
顾玖惊住,“你是说春和堂有人监守自盗,盗取财物贩卖给朱婆子?”
白仲低着头,说道:“小的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总之王妃娘娘见到失而复得的玉貔貅后,十分震怒。就连王爷都被惊动了。”
方嬷嬷皱眉,“连王爷都被惊动,王府会不会学宫里,来一次大清洗。”
顾玖摇头,“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时候,王爷应该不会搞大清洗。但是让家令大人盘点各房各院的物件摆设是肯定的。”
顾玖暗骂春和堂的下人,个个胆大包天,竟然敢监守自盗,而且还是卖给了朱婆子。
裴氏又不是年老糊涂,可以随意哄骗。
那些下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在裴氏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果然是一群不怕死的主。
……
裴氏震怒,宁王震怒。
朱婆子几个厨房婆子,全部赐死。家人发卖。
春和堂四大丫鬟,外加秦嬷嬷,一共五人,宁王让裴氏自己处置。
关于玉貔貅丢失一事,已经查清楚了。
是秦嬷嬷偷了去,卖给了朱婆子换钱。
秦嬷嬷也是被她的儿子给拖累了。
秦嬷嬷的儿子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杀。
追债的人都追到了王府,逼着秦嬷嬷帮忙还债。
秦嬷嬷家底都掏空了,也填不满赌债。
无奈之下,只能监守自盗,偷了玉貔貅。
玉貔貅太过珍贵,一拿出去,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届时,她偷盗玉貔貅的事情肯定会曝光。
于是秦嬷嬷找到了朱婆子,用玉貔貅换了一笔银钱,替她儿子还清了赌债。
当初,朱婆子答应秦嬷嬷,绝不会将玉貔貅脱手。
却没想到,一念之差,坐实了两个人的罪名。
事实清楚,秦嬷嬷无从抵赖。
她跪在裴氏跟前,“奴婢错了,大错特错。奴婢也没脸求娘娘饶恕。奴婢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娘娘看在奴婢过去勤勤恳恳当差的份上,能够放过奴婢的家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裴氏一脚踹翻秦嬷嬷,“贱婢。本王妃那样信任你,你不仅背着本王妃中饱私囊,还敢监守自盗。
本王妃瞎了眼,才会当你是忠仆。结果你这一巴掌,狠狠扇在本王妃的脸上。
如今,本王妃成了妯娌中的的笑柄。你死不足惜,你的家人统统都要给你陪葬!”
第275章 小白脸
裴氏处死了秦嬷嬷,以及秦嬷嬷那个嗜赌成瘾的儿子。
男的全部送到矿上,做了矿奴。
女的全部送入田庄,做最苦最累的活。
其他四个大丫鬟,胜在没有监守自盗。
但是因为她们知道太多关于裴氏的事情,以及王府的事情,不能发卖,于是全部送入田庄做苦力。
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都受到了牵连。
当初说要告发检举的丫鬟蜜桔,也没能幸免,和其他人一样的遭遇。
紧接着,宁王就下令,清查王府财物。
就如顾玖猜测的那样,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清洗就没必要搞了。
搞得人心惶惶,万一宫里问起来,也不好回话。
……
这一天,王府家令亲自带人来到东院,对着账册,盘查东院一应摆件。
顾玖让钱富配合。
花了半天时间,东院上下彻查完毕。
王府家令史大人到上房面见顾玖。
“下官拜见夫人。”
“家令大人客气。东院上下可有查清楚?”
家令大人点点头,“已经查清楚,对照账册,文书苑少了三样物件。分别是玉狮子一尊,前朝字画一幅,前朝宣威手炉一个。”
顾玖微蹙眉头,“家令大人可否将账册给我看看。”
“夫人请过目。”
顾玖接过账册翻阅。
账册上面清楚的登记着这三样物件何时到了文书苑,期间由谁经手,全都一目了然。
经手人都是内侍林书平。
林书平如今还在宗正寺伺候刘诏。
顾玖合上账册,还给家令大人。
她招来钱富,问道:“文书苑少了三样物件,你清不清楚?”
钱富迟疑了一下,“夫人问问那几个丫鬟,或许会有答案。”
顾玖蹙眉,“难不成文书苑也有人监守自盗?”
“这个老奴不清楚,夫人还是问问当事人吧。”
顾玖盯着钱富,这个老奴,到底再卖什么关子。
她吩咐下人,将侍琴几人统统叫来。
又对家令大人说道:“此事本夫人会调查清楚。”
家令大人颔首,“那么下官就将此事交给夫人处理。希望夫人能够尽快给下官一个回复。”
“家令大人放心,等我这边问清楚来龙去脉,第一时间派人告知你。”
“如此,下官就先告辞。”
家令大人带着人离开了东院。
侍琴几个大丫鬟被叫到上房。
顾玖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
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说吧,丢失的三样物件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丫鬟都默不作声。
顾玖冷笑,“如果都不开口,那么本夫人就只能将你们交出去,由家令大人处置。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何去何从,自己想清楚。”
“夫人误会了。”
顾玖话音刚刚落下,侍琴终于开口。
顾玖脸色一冷,“事情都没交代一句,就敢说本夫人误会。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我误会了什么?说清楚!”
音量猛地拔高,每个人心头都被震了震,显得有些慌乱。
侍琴忙说道:“那幅前朝字画,被泼了水,抢救不回来。公子吩咐,让奴婢几人处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顾玖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
“为何账册上没有登记?”
几个丫鬟心虚地低下头。
侍棋说道:“奴婢几人怕被责罚,就没敢报上去。想着公子已经知道此事,应该无事。谁能想到,王爷会突然下令清查府中财物。奴婢几人这几天一直想对夫人坦白此事,只是开不了口。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天。”
顾玖嘲讽一笑,“手炉和玉狮子是怎么回事?”
还是侍棋开口,“侍琴姐姐一到冬天,双手冰冷,怎么都暖和不了。公子开恩,就将手炉赏给了侍琴姐姐。”
顾玖挑眉一笑,“那玉狮子呢?”
“玉狮子摔烂了一个角,就被收了起来,放在箱笼里。家令大人清查物件的时候,奴婢也不敢拿出来。故此……”
几个丫鬟全都低下头,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顾玖朝青梅招手,将她叫到身边,“你去文书苑走一趟,将玉狮子拿过来,本夫人要亲自过目。”
“奴婢遵命。”青梅急匆匆去了。
顾玖又问钱富,“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钱富躬身说道:“回禀夫人,基本上属实。”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几个人,“这么说有不属实的地方?”
侍琴几个丫鬟都不敢说话,明显心虚。
钱富面有迟疑之色。
顾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情淡漠,“说吧,摔烂的玉狮子,被泼了水救不回来的字画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手炉,果真是公子赏赐的吗?”
几个丫鬟说的话,不尽不实。
顾玖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钱富顾忌几个丫鬟的身份,毕竟都是刘诏身边的大丫鬟,好歹要给一点体面,所以不作声。
顾玖也不逼他。
钱富本就不管内务,他主要职责是替刘诏打理外面的事情。
他不想掺和这些内宅事情,顾玖理解,也不为难他。
这时,青梅取了玉狮子来,“夫人请过目。”
玉狮子被摔烂了一角,中间裂开。
价值不菲的玉狮子,成了个残次品。
顾玖冷哼一声,“摔得够厉害的啊。难不成你们在打架,还是说有人拿着玉狮子砸人啊?”
如果玉狮子是从博物架上面掉落下来,按理不会这么严重。
尤其是缺了的一角,那么大的面积,一人高的博物架可没这本事。
都不作声。
顾玖冷笑一声,怒斥一声,“都哑巴了吗?说话!春和堂刚处理了四个大丫鬟,你们想步她们的后尘,本夫人成全你们。还是说,你们以为本夫人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嗯!”
一个嗯字,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四个丫鬟,齐齐跪在地上。
侍琴低着头,“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顾玖语气冷冰冰,“玉狮子,字画,手炉,这三样物件,一一交代清楚。否则,休怪本夫人动手处置你们。”
侍琴同其他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侍棋突然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夫人罚奴婢吧。”
顾玖嘲讽一笑,“你当本夫人三岁小孩,你说是你的错,本夫人就得听你的。再敢乱说话,全部掌嘴。”
侍棋浑身抖了抖,显然是怕了。
她咬咬牙,正打算说话。
不料,侍书突然哭了起来,“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同姐姐们置气,失了理智,将玉狮子砸在地上,给砸坏了。事后,姐姐们为了替奴婢隐瞒,就将玉狮子收进了箱笼,权当没发生过。这事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同姐姐们没关系。”
顾玖问道:“字画和手炉又是怎么回事?”
侍书哭着说道:“字画也是奴婢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上面。奴婢当时慌了神,抢救不及时,以至于字画被毁。那个手炉,奴婢冬天受不住寒气,就拿来取暖,忘了放回去。”
顾玖哼了一声,“这么说,玉狮子和字画被毁,都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正是!奴婢不敢欺瞒夫人。”侍书哭得不能自已。
顾玖观察几个丫鬟的神色,最后朝钱富看去。
“钱公公,侍书说的是真的吗?”
钱富迟疑了一下,“是真的。”
顾玖又问侍琴几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现在还来得及。”
几个丫鬟齐齐摇头。
顾玖沉声说道:“侍书损坏公中财物,事后隐瞒不报,罚杖责五下,逐出王府。
侍琴,侍棋,侍画,知情不报,还试图替侍书隐瞒真相,罚半年月例,降为二等丫鬟,依旧在文书苑当差。”
四个丫鬟面色惨白,磕头,“谢夫人责罚。”
……
四个丫鬟回到文书苑,每个人都是一副凄风苦雨的模样。
谁都没说话。
侍书沉默地收拾行李。
侍画突然说道:“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被裁掉,也就不会有这次的祸事。”
侍书抽泣了两声,“是我连累了你们。”
侍画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我们干着一等丫鬟的活,拿着二等丫鬟的钱,还要被罚半年的月例银子。等我家里人知道这事,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丢脸不说,还损失了一大笔钱。”
侍书哭得越发厉害。
侍画哼了一声,“每次就知道哭。”
侍琴叹了一声,“侍画,你少说两句。大家多年姐妹,而且侍书都这样了,你何至于如此。”
侍画却不服气,“就是你次次纵容她,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我们一起当差,那次不是小心翼翼。
就她,受不得半点委屈,脾气比天都大,一言不合抄起玉狮子就砸人。果真豪气。
价值千金的玉狮子拿给她出气,还真当自己是王府小姐吗?事后你们还替她隐瞒不报。
说到底,有今天祸事,侍书一半责任。侍琴和侍棋,你们两得承担另外一半责任。”
侍琴皱眉。
侍棋则板着脸,说道:“是,我们不该纵容侍书。可是当初你也没有反对。再说了,当初谁会料到有今日祸事?而且,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侍画怒道:“我出口气不行吗?我不像你们,家里不差钱。我家里可都等着我的月例开火过日子。”
侍书突然暴怒,“我将钱还给你好不好?好不好啊?”
她又哭又叫,着实有些吓人。
侍画梗着脖子,“那你还给我啊。”
侍书扯耳环,扯头饰,“我都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侍琴赶紧拦着她,“别扯了,别扯了。你将来用钱的地方有很多,别这样。”
侍棋怒吼一声,“行了,都少说两句。”
屋里安静下来。
侍棋对侍画说道:“你要是缺钱用,我可以借给你。至于侍书的事情,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姐妹一场,莫非你真要翻脸?”
侍画偃旗息鼓,“罢了,罢了。我不和她一般见识。这一回权当买个教训。”
侍琴总算将侍书给劝住。
门房婆子前来催促,叫侍书赶紧离开。
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王府的下人。
……
王府家令奉命清查王府财物,还真查出了不少问题。
东院损坏两样物件,手炉完璧归赵,算是损失最少的。
其他院落,少则七八件,多则十几二十件财物下落不明。
有的是被人拿出去当了,换钱用。
有的是被损坏,却没有及时报损。
有的则是被当做礼物送了出去,也忘了登记。
各种理由,不一而足。
细细一算,这些年,王府财物损失也挺严重的。
王府家令将清查结果交给宁王。
宁王翻阅账本,一张脸冷得跟个冰坨子一样。
“老三院子里竟然当了这么多物件?他们两口子整天吃药,院门都没出过一步,花钱的地方也不多,为何要当这么多财物?”
家令大人躬身说道:“启禀王爷,据三夫人身边的嬷嬷说,这些物件都被三夫人的娘家人拿去当铺给当了。”
宁王怒斥,“胡说八道。蔡家世代军武,钱没少挣,还差这点开销?糊弄谁啊?”
家令大人提醒道:“王爷忘了吗?三夫人有个兄弟,有不良嗜好。”
宁王蹙眉,“简直荒唐,本王竟然还要替蔡家养儿子。蔡家人干什么吃的?传本王的话,以后不准三夫人的兄弟上门。再敢拿王府的财物出去当,本王打断他的腿。”
“下官遵命。”
宁王继续翻阅账本,看到碧玺阁的情况,他顿时龇牙,牙痛。
敢情财物损失最严重的不是别人,正是宁王殿下。
宁王蹙眉,“碧玺阁是怎么回事?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还能损失这么多财物?”
家令大人再次提醒,“王爷忘了吗,郡主娘娘时常来碧玺阁找王爷闲聊,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带走几样物件。”
宁王感觉自己的脸被抽肿了。
王府最大的败家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子,湖阳郡主。
宁王问道:“湖阳最近在忙什么?”
“郡主娘娘三天两头出门,下官偶尔听人说起,说郡主娘娘在外面结交了好几位青年才俊。”
一句青年才俊,让宁王的脸色连连变幻。
湖阳是他的亲妹子,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狗屁青年才俊。哪里来的小白脸,竟然骗到郡主头上。查,彻查此事。”
“这?”
家令大人一脸为难。
“王爷,此事是不是先和郡主知会一声?万一让郡主知道王爷私下里调查她,闹起来,王爷又该头痛了。”
宁王面色扭曲,“本王叫你查,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常恩,你带人彻查郡主在外交友一事。到底是哪些小白脸,一个个查清楚。本王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常恩苦笑一声,“启禀王爷,关于王爷口中的小白脸,老奴倒是知道一二。”
“你这狗奴,早就知道的事情,竟然敢隐瞒不报。”
宁王一脚踹翻常恩。
常恩跪在地上请罪,“不是老奴故意隐瞒,而是不敢啊。”
他一个阉人,哪里敢没头没脑的就告状。
郡主闹起来,他可吃罪不起。
宁王冷哼一声,指着常恩,“本王暂且饶了你。和郡主在一起的小白脸,到底有哪些人,如实交代。”
“启禀王爷,据老奴所知,最近和郡主时常来往的这人有代侯府的韩五郎……”
常恩一口气报了七八个人的名字。
其中有一半都是世家子弟。
另外一半,则是投机分子。仗着皮相好,身体好,又会伺候人,混到了湖阳郡主跟前。
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最清楚的人莫过于湖阳郡主身边的心腹婆子。
宁王听过后,气了个半死。
陈驸马才死多久,就敢胡来。真不怕御史弹劾吗?
还有那几个世家子弟,又怎么和湖阳混在了一起?
“去把湖阳郡主给本王找来。另外派人将那几个小白脸统统抓起来。”
“代侯府的韩五郎……”
“不用顾忌,统统抓起来。谁敢反抗,打!往死里打。”
宁王是真的怒了。
第276章 养男人
“夫人,伶人兰湘求见。”
伶人?兰湘?
顾玖想了想,才想起这人是谁。
前段时间,府中新采买一批专门唱小曲的伶人,其中一个就叫兰湘。
“他来做什么?”
下人说道:“他说有要紧事情禀报夫人,同代侯府有关。”
代侯府,顾玫的夫家。
顾玖斟酌了一下,“叫他进来吧。”
伶人兰湘被请进小书房。他忍着好奇,没敢四下打量,先是对着顾玖躬身一拜,“小人拜见大夫人。”
顾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伶人兰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顾玖偷看了一眼。
他心里头有些雀跃,低眉顺眼地说道:“启禀夫人,王爷得知湖阳郡主同外面年轻男子有非同寻常的来往,大为震怒。
下令将那些人,不分身份贵贱,全都抓起来。其中有一位,正是代侯府的韩五郎。
小人记得夫人的一位同宗姐姐嫁到了代侯府,故此特意来告知夫人。”
顾玖闻言,眉眼微微一动。
湖阳郡主在外面乱来的事情,迟早会被曝光。只是没想到,会曝光得这么早。
更没想到,宁王如此震怒,派人去抓那些人。
她问伶人兰湘,“此事你怎会知道?”
“回禀夫人,事发时,小人就在碧玺阁偏厅,顺耳听了几句。”
哦!
原来如此。
顾玖深思片刻,提笔写下一张简短的便签,放入信封,交给青梅。
她小声吩咐青梅,“你替我走一趟代侯府,面见玫姐姐。记得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交给玫姐姐,切不可经他人的手转交。”
青梅领命,问道:“奴婢要等回信吗?”
顾玖说道:“若是玫姐姐有回信,你就带回来。若是没有回信,你就直接回府。”
“奴婢晓得。”
青梅拿着信封出门去了。
伶人兰湘还恭敬的站在原地。
顾玖上下打量他,问道:“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本夫人?”
伶人兰湘含蓄一笑,“小人想要结个善缘。”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来人,封二十两银子,酬谢兰湘。”
兰湘急了,“小人不想要银子。”
他不缺银子花。
王爷赏赐了他许多贵重物件,他如果是为了钱,也不会来到东院求见顾玖。
顾玖了然一笑,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她问道:“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小人说了,想同夫人结个善缘。”
顾玖笑了笑,“这话你认为我会信吗?”
兰湘咬咬牙,说道:“夫人是王府大夫人,王府迟早会交到夫人手中。所以小人想要提前结个善缘,为将来打算。”
顾玖似笑非笑,“不说其他,就说王爷和王妃,正当壮年,无病无灾,离着公子诏继承王府不知道还有多少年。
你这个时候找本夫人结善缘,是不是太早了点?
说起来,本夫人根本管不到你头上,你就算要结善缘,也该是找碧玺阁的几位管事,而非本夫人。
说吧,到底有什么目的?要钱?还是要其他的?”
兰湘有一瞬间的慌乱。
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一张脸清清爽爽,看着就是个普通青年。
他对顾玖说道:“小人如果说,看大夫人面善,故此想要结交一二,夫人相信吗?”
顾玖挑眉,“你看我面善?”
“正是。”
顾玖冷哼一声,“本夫人不管你有任何想法,我只提醒你,收起你所有的想法。本夫人可以容忍你,但是我家公子,脾气不太好,可是要杀人的。”
兰湘心头一慌,难道大夫人猜到了他的心思?
顾玖隐约猜到了一点,却不做深究。
有些事情,糊涂一点好,深究下去无意义。
她接着又说道:“你肯及时过来传递消息,本夫人得谢谢你。
作为回报,我再提醒你一句,以后你还是安心在王爷跟前伺候,旁的事情不要过问,更不要多嘴。
如此,王爷才容得下你。像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想被王爷赐死,以后都不要做。”
伶人兰湘脸色一白,有些后怕,“多谢夫人提醒。小人从今以后不会再来东院,小人就此告辞。”
顾玖对小黄门白仲使了个眼色。
白仲站出来,同兰湘说道:“咱家送你出去。”
等人走了,方嬷嬷板着脸,怒道:“这个伶人兰湘是要陷害夫人吗?”
要是让宁王误以为顾玖买通了他身边的人,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是非。
兰湘找上东院,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编排出各种文章。
兰湘死了便死了,夫人却要受尽非议。
刚刚打开的局面,转眼前功尽弃。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是兰湘找上门,让方嬷嬷不得不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顾玖说道:“他应该没有陷害本夫人的想法,只是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王府,不是皇宫,但是许多方面却胜似皇宫。
父子相疑,不是玩笑,更不是说说而已。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人流血。
方嬷嬷说道:“就算他没有陷害夫人的想法,但是他主动找上门来,就有可能牵连到夫人。”
顾玖安抚方嬷嬷,“嬷嬷不必紧张。如今大家都在为钱发愁,湖阳郡主又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暂时大家都顾不上我这边。而且我让白仲送他回去,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本夫人坦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
方嬷嬷舒了一口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找上门,夫人切莫见他们。”
“我晓得,多谢嬷嬷提醒。”
……
青梅赶到代侯府,经过层层通报,她总算见到了正在养胎的顾玫。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
“快起来。小玖妹妹派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家夫人命奴婢将这个交给大少奶奶过目。”
顾玫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便签,看了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她有些不敢置信,“上面说的是真的?我家五郎果然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
韩五郎是昏头了吗?竟然和湖阳郡主搞在一起。果然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青梅点头,“此事应该是真的。王爷已经吩咐下去,要将所有人抓起来,韩五郎也不能幸免。”
“小玖妹妹有心了。这事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小玖妹妹,等我生了,我请她喝孩子的满月酒。”
青梅躬身告退。
丫鬟盼春问道:“大少奶奶,这事要怎么处置?”
顾玫嗤笑一声,“我一个大肚婆,哪里有资格管小叔子的事情。你替我去见太太,告诉她五郎和湖阳郡主有来往。旁的一句话都别说。”
“要是太太问起奴婢怎么会知道此事,奴婢要怎么说?”
顾玫笑了笑,“你就说你是从大街上听来的。总之,多余的话一句都别说。这事不管结果好坏,我这个大肚婆都讨不到好。偏生又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丫鬟盼春领命而去。
顾玫琢磨了一下,又给韩大郎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她将信封封好,让下人赶紧给韩大郎送去。
……
湖阳郡主被请到碧玺阁。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高高兴兴地样子,以为是有好事。
“王兄,你派人请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难道是宫里有消息啦?母妃有没有说让我进宫?”
宁王一张脸阴沉沉的,“母妃没空,你就不要进宫打扰她老人家。”
湖阳郡主一脸失望,看来宫里的风波还没彻底散掉。
她又问道:“王兄,你摆着一张脸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
宁王的心情很复杂,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真傻还是装傻?
虽然宁王知道,湖阳有时候是真的蠢,但是他还是希望湖阳一直是在装傻,而不是真傻。
他懒得迂回,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湖阳,最近你在忙些什么?”
湖阳郡主顿时愁眉苦脸,开始诉苦,“我还能忙什么,不就是忙着怎么还钱。户部又来催我,说是多少也要还一点。否则只能让少府出面催缴。王兄,你可要帮我啊。”
湖阳可怜兮兮的样子。
宁王冷哼一声,“你说你在忙着筹钱?”
湖阳郡主连连点头,特别真诚。
宁王板着脸,说道:“本王怎么听说最近你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湖阳郡主一听,大怒,“是谁在胡说八道?什么不三不四,这是污蔑,统统都是污蔑。王兄,你告诉我,是谁在胡说八道,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是不是嫂嫂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就知道嫂嫂看我不顺眼,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可是我如今除了投靠王兄,我还能去哪里?驸马没了,陈家也没了?我现在连郡主府都不敢回去,就怕睹物思人,想起驸马。呜呜……”
湖阳郡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很是伤心。
宁王很是不耐:“够了,别一出事情,就哭哭啼啼。王妃在本王面前,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休要诋毁她。本王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惦记着陈驸马,为何又要在外面养小白脸。此事你给本王说清楚”
“什么小白脸?”湖阳郡主一脸懵逼,紧接着嚎啕大哭,“王兄,你到底听了谁的谗言,我非要弄死他不可。什么小白脸,什么不三不四,到底是谁心肠这么坏,一再污蔑我。王兄,莫非你连这种话都相信,难不成你是老糊涂了吗?”
“你给本王闭嘴。”
宁王一肚子火气,他懒得同湖阳郡主掰扯,直接命令道:“来人,将那些小白脸全都提上来,给郡主过目。”
下人领命而去。
湖阳郡主眼神慌乱,心头发虚。
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王怒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本王就成全你。”
“王兄,你是要将我往死里逼吗?”
“是你自己在找死,本王这是在救你。”
湖阳郡主大哭出声,“王兄不待见我,直说就是。何必苦苦相逼。”
宁王大怒,怒斥湖阳,“闭嘴!陈驸马才死了多长时间,他为什么而死,你当朝堂上的人都是傻子吗?
若非你姓刘,堂堂皇女,你以为你和你的孩子能活下来?
这个时候你不思反省,不知道韬光养晦,竟然公然在外面养小白脸。
你信不信,改明儿御史弹劾的你的奏章就能塞满父皇的案头。
此事惊动了父皇,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本王辛苦替你善后,你却指责本王成心逼死你。湖阳,你若是不服本王管教,现在就给本王滚出去。”
湖阳大哭,“王兄凭什么指责我养小白脸?我死了男人,还不许我另外找一个吗?
王兄惯会夸大其词,用父皇恐吓我。你就是巴不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贤惠女人。
凭什么你左拥右抱,今天一个女人,明日一个戏子,我堂堂郡主就不能有几个男人?这是何道理?”
宁王气笑了。
此时,下人禀报,说是将人带来了,都在门外候着。
宁王厉声说道:“将人带进来。”
七八个年轻男人,从少年到青年,从唇红齿白到一身腱子肉,各款男人应有尽有。
一半世家子弟,掩面羞愧。
被王府侍卫抓来,此事传扬出去,丢脸丢大了。
其他几个平民男子,一脸后怕。怕宁王暴怒,将他们全都砍了。
宁王指着湖阳郡主,“这就是你养的男人?”
湖阳郡主张张嘴,没作声。
四个世家子弟,唯有韩五郎是嫡出,其他三个全都是庶出。
三位庶出选择同湖阳郡主混在一起,未尝没有投机心理。故此,这三人也挺心虚。
唯独韩五郎,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自小被宠爱长大,他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还真不是投机。
他见湖阳郡主无言以对,于是站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王爷,草民同郡主你情我愿,并无金钱来往。”
湖阳郡主瞬间感动坏了,情深款款地看着对方,深情地唤了一声,“五郎!”
宁王呵呵冷笑,指着韩五郎,“你,代侯府公子,胆子不小。”
韩五郎被宁王气势所慑,低头说道:“草民只是说了实话。”
宁王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作。
湖阳郡主急了,忙站出来替韩五郎说话:“王兄,你休要为难五郎。我与五郎并非王兄想的那种关系。”
宁王恶狠狠地瞪了眼湖阳,“好,本王姑且信你。其他几个人,你和本王说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是说不清楚,统统拉下去砍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几个大男人齐齐跪在地上求饶命。
“草民慑于郡主娘娘的身份,故此不得不从。草民其实不愿意的啊。请王爷明鉴。”
“狗东西。”湖阳郡主大怒,顺手抄起茶杯朝几人身上砸去,“平日里嘴甜得像抹了蜜,这会就想撇干净。本宫告诉你们,做梦。王兄,我承认,这几个狗东西都是我养来平日里做消遣用的,你若是想砍了他们,我不拦着。”
几个男人大惊失色,“郡主娘娘,看在我等平日里伺候用心的份上,求你救救我们。”
更有甚者,直接抱住湖阳郡主的小腿,“郡主娘娘,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吗?求你开恩,饶我一命。从今以后,我定做牛做马报答郡主娘娘。”
湖阳郡主一脚踢开男人,“滚!统统滚开。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五郎一根手指头。”
接着,湖阳郡主又深情地对韩五郎表白,“五郎,我到今日才明白,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的。过去委屈你了。”
韩五郎心头惴惴不安,他不会演戏演过了头,让湖阳郡主误会了他的意思吧?
嘤嘤嘤,他只是想脱身。真没有别的意思。
湖阳郡主,求你别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着本少爷。
第277 强迫嫁娶
“王爷,代侯府世子求见。”
韩五郎一听,大哥来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大哥,快来救弟弟。我快要被湖阳郡主给吃了。
嘤嘤嘤,湖阳郡主的眼神太可怕了。
宁王随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下人瞥了眼韩五郎,说道:“他说来接韩五郎回家。”
“哈哈……”
宁王放声大笑,笑过之后,脸色一沉,“他当宁王府是什么地方?他想接人离开,本王就得将人给他吗?叫他滚!”
韩五郎急了,“王爷,草民家中祖母年事已高,若是草民迟迟不归,恐祖母身体有恙。还请王爷开恩,容草民离去。”
宁王冷笑一声,“想回去?事情没解决之前,谁敢跨出这道门一步,左脚跨出砍左脚,右脚跨出砍右脚,双脚跨出砍双腿。谁要是不信邪,大可以试试看。”
韩五郎脸色惨白,冷汗津津,偷偷朝湖阳郡主求救。
湖阳郡主看见韩五郎那害怕的小眼神,心疼坏了。
她站出来,同宁王说道:“王兄,你不要吓唬五郎。”
“你给本王闭嘴。”宁王没给湖阳郡主好脸色看。
韩五郎皱眉,斗胆说道:“王爷,能否让草民大哥进来。”
湖阳郡主根本不怕宁王,她不仅没有闭嘴,反而帮腔,“王兄,你让人将代侯府世子请进来,他是五郎的亲大哥。要解决事情,也得让他家里人露个面吧。”
韩五郎莫名惊恐。
湖阳郡主,你想要做什么?
宁王琢磨了一下,点头同意,“去,将代侯府世子请进来。”
韩五郎突然改变了主意,“王爷,草民想了想,还是不要让我大哥进来比较好。”
宁王哈哈一笑,“晚了!”
宁王双目中,全是算计,阴狠。
韩五郎顿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湖阳郡主安慰他,“五郎,你别怕。王爷不会为难你。”
韩五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湖阳郡主,你能不添乱吗?你能不害我吗?
王爷的用意,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韩五郎快要哭了。
代侯府世子韩大郎被请到碧玺阁。
韩五郎一见到他,就用眼神求救。
韩大郎扫了眼韩五郎,眼神阴沉。他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男子。
所有人都跪着,唯独韩五郎站着。
然而,韩大郎却不觉着庆幸,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宁王不怀好意,他这次是羊入虎口,他已经感觉到了。
不过,似乎已经晚了。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郡主。”
“世子免礼。”宁王哈哈一笑,“世子可是稀客啊!”
韩大郎尴尬一笑,“下官听闻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触怒了王爷,特来赔罪。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宁王似笑非笑,“世子,你可知你兄弟犯了什么事?”
“下官不知。”韩大郎神色平静。
宁王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韩五郎胆大妄为,败坏皇室名誉,污蔑湖阳郡主,此罪当诛。”
韩五郎脸色煞白,不敢置信。
湖阳郡主也急了,“王兄,你怎么能……”
“你闭嘴!”宁王威严天成,直接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
湖阳郡主嘴角哆嗦,见宁王动了真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大郎沉默地走到韩五郎跟前。
韩五郎恐惧,担心,又充满了期待地叫了一声,“哥!”
啪!
韩大郎一巴掌,重重地甩在韩五郎脸上。他一个武将,这一巴掌下去,直接将韩五郎给打飞了。
湖阳郡主大叫一声,“五郎!”
话音一落,就朝韩五郎身上扑去。
韩大郎却挡住了湖阳郡主的路,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郡主娘娘自重。”
湖阳郡主大怒,“滚开。你打了五郎,五郎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事,本郡主饶不了你。”
韩大郎沉默两秒钟,让开了去路。
湖阳郡主直接扑在韩五郎的身上,“五郎,你没事吧。”
韩五郎想要骂娘,不是骂他大哥,而是骂湖阳郡主。
韩大郎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他对宁王说道:“王爷,我家五郎年轻不懂事,冒犯了郡主娘娘,不容抵赖。此事一定要严办。请王爷下令,将我家五郎下诏狱,严刑峻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下官绝无二话。”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韩大郎,这是唱得那出。
就连韩五郎都傻住了,这还是他大哥吗?
湖阳郡主怒斥一声,“谁敢将五郎下诏狱,本郡主绝不善罢甘休。五郎,你莫怕,本郡主定会保住你。”
韩五郎嘴角抽抽,一句话都没说。
“哈哈……”
宁王大笑出声,“世子请坐。还是世子知礼,本王甚是欣慰。不过本王和代侯是老熟人,这件事不必惊动诏狱。”
韩大郎在下首位置坐下,“多谢王爷大度。是下官管教无方,没有教好我家兄弟。王爷放心,等回去后,我一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会让他再犯。”
宁王哈哈一笑,“这事不忙。世子,我们还是来聊聊,该如何解决此事。”
韩大郎掷地有声地说道:“该打该杀,全凭王爷做主。”
“好,世子果然爽快。”
宁王朝湖阳郡主扫了眼,然后继续说道:“世子也知道,陈驸马被处斩,湖阳郡主孤身一人,着实凄凉。
偏偏又在这个时候,郡主不小心,与你兄弟还有其他几个人有了关系。
其实这种事情,本王是不在意的。色也,人之大欲。
然而,那帮御史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们闻风奏事,说不定这会已经写好了弹劾的本子,明日一早就要递到天子跟前。
天子一怒,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人头落地。
然而本王仁慈,不忍心大好儿郎,尸首分离。如今唯有一个办法,能够化解此事。”
按理,这个时候韩大郎就给问一句:是何办法?
可是他却不肯按牌里出牌。
他反而说道:“五郎自小受宠,做事无法无天。这一回冒犯了郡主娘娘,不知郡主打算如何处置他?”
湖阳郡主愣了一下,“本宫为何要处置五郎?五郎并无错处。王兄,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砍头杀人。”
宁王冷哼一声,“本王不想杀人,然而父皇可不介意杀人。陈驸马死了有一百天吗,你就敢胡来。等父皇知道此事,为了皇室名誉,他们不死也要死。”
湖阳郡主咬牙,“不让父皇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了,我一个寡妇,身边难道不能有男人吗?”
宁王呵呵,“你是可以有男人,可是却不懂得选个好时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平日可以做的事情,放在现在,哼,你要是舍得这些人的大好头颅,那你自便。本王从今以后再也不管你,大不了就是被父皇打骂一顿。”
宁王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让湖阳纠结不已。
她咬咬牙,问道:“王兄刚才说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此事?还请王兄明言。”
宁王扫了眼韩大郎,“世子是什么想法?”
韩大郎皱眉,不得不问出那一句,“不知王爷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宁王哈哈一笑,“想要解决此事,自然是让湖阳郡主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个成亲。如此一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一听同湖阳郡主成亲,韩五郎还没怎么样,其他几个人,全都表示愿意。
“王爷若是不嫌弃,草民愿意鞍前马后,伺候郡主娘娘。”
“草民也愿意。”
“草民若是和郡主娘娘有了孩子,孩子不必随草民姓,理应随郡主娘娘的姓氏。”
“草民也是,草民也愿意入赘。”
……
无论是那几个平民男子,还是三个庶出的世家公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湖阳郡主。
在别人眼里,湖阳郡主是个累赘,搅屎棍。
但是在这些人眼里,湖阳郡主分明就是香饽饽。
只要做了驸马,从今以后荣华富贵,那日子别提多美。
至于伺候湖阳郡主,男人尊严什么的,他们都愿意给湖阳当面首,又岂会在意所谓的尊严。
尊严值几个银子?
尊严能换来驸马身份吗?
尊严能让他们少奋斗五十年,登堂入室,富贵一生吗?
尊严什么都换不来,不如舍了尊严,换一个驸马身份。
湖阳郡主先是发愣,紧接着大笑起来。
“原来你们都想做驸马?不错,不错。”
湖阳郡主一脸嘚瑟。
宁王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湖阳,驸马只能有一个。你是打算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个?还是本王进宫禀明母妃,另外替你择婿?”
湖阳郡主抿唇一笑,还有些羞涩,“此事何必麻烦母妃,我就选五郎。五郎最合我的心意。”
韩五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试图挣扎,“郡主,我,我还小,不急着娶亲。”
湖阳郡主白了他一眼,“你小不小,本郡主一清二楚,本郡主很满意。”
韩五郎脸都白了,“我,我配不上郡主。”
“本郡主不嫌弃你,我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韩五郎快要哭了,他朝韩大郎求救:大哥,你可要救救我啊。
韩大郎没回应韩五郎求救的眼神,他冷哼一声,暗骂韩五郎活该,咎由自取。
宁王笑呵呵的,问韩大郎,“世子,你也听到了,湖阳郡主看中了你家五郎。你意下如何?”
韩大郎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关五郎终身大事,请王爷见谅,下官无法做主。不如让下官带着五郎回府,禀明父母和老夫人,由他们做决定。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宁王却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本王即刻进宫请旨赐婚。”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好啊,好啊。让父皇给我和五郎赐婚。”
她心花怒放,像个快乐的小姑娘。
韩大郎蹙眉,“请问王爷,下官能将五郎带回去吗?”
宁王呵呵冷笑,“带回去做什么?王府这么大,难道还没他住的地方吗?”
韩大郎心中大怒,又恨韩五郎不争气。
韩五郎急了,他眼珠子一转,望着湖阳郡主,十分伤心的模样,“祖母要是没见到我,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还有父亲,母亲,是我不孝,害得他们替我操心。
一想到祖母她老人家因我而缠绵病榻,我就无比自责。只恨我不能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不能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
湖阳郡主看着韩五郎眉头不展,便冲动地说道:“五郎,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在老人家跟前尽孝。”
“真的吗?郡主,我真的能回去吗?”韩五郎眼睛都亮了,却又有一点怯生生的味道。
湖阳郡主最爱他这个模样,她立马对宁王说道:“王兄,你不要为难五郎。我与五郎的婚事,也不急在一时。你总不能一直关着他。你放五郎回去,让他在老夫人跟前尽孝。”
宁王哼了一声,问道:“湖阳,你果真要放韩五郎回去,就不怕他跑了?”
湖阳郡主笑道:“不怕,我相信五郎不会跑掉。五郎,你会偷跑吗?你若是偷跑,本郡主就打断你的腿,叫你做个残废,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敢跑了。”
说打断腿的时候,湖阳郡主一直是笑眯眯的,又残忍又血腥。
韩五郎抖了抖,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看似有些蠢,但她的确是皇女,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她也继承了皇室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人。
他小声说道:“我只是回去看望祖母,我怎么会偷跑。家就在京城,我能跑到哪里去?”
湖阳郡主笑眯眯的,拍拍韩五郎的脸颊,“五郎不偷跑,最好不过。王兄,借我两个人,替我照顾五郎。五郎,从今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由专人伺候。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本郡主替你做主,全都遣散。若是有人不服,直接打杀了事。”
韩五郎真的要哭了。
他以为湖阳郡主是个蠢女人,却没想到蠢女人发起狠来,出手又快又准,一招掐中他的死穴。
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他朝韩大郎求救。
韩大郎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此事回去后再做商量。
宁王这回顺了湖阳郡主的想法,“常恩,挑选两个能干的人到韩五郎身边伺候。要是韩五郎敢偷跑,不用请示,直接打断腿。”
常恩躬身领命,心中早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湖阳郡主心满意足,又要当新娘,真美啊。
快要当新郎的韩五郎,只觉着毛骨悚然,悔不当初。
其他几个没份做驸马的人,如丧考妣。只恨没有一个好家世,没有韩五郎长得唇红齿白。哎,郡主娘娘为何就没看上他们。
湖阳郡主兴高采烈,“王兄,既然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那这几个人也都留下吧。他们伺候得挺好的,养着当个消遣,将来还用得上。”
韩五郎出离了愤怒。
好你一个不守妇道的湖阳郡主,强迫本少爷娶你就算了,竟然还要继续养面首。
你当本少爷是你的玩物吗?
在皇室眼里,韩五郎的确就是湖阳郡主的玩物。
若是听话,好吃好喝养着,再给一点地位。
若是不听话,就如陈驸马一样,腰斩弃市。
这就是皇权的冷酷。
韩大郎早已看透这一切。奈何韩五郎温室花朵,离着看透还有老远的路要走。
韩大郎起身,“多谢王爷,郡主开恩。下官先将我这不成器的兄弟领回去好好教训,其余的事情,改日再行商量。”
宁王哈哈一笑,“世子慢走。让你家五郎好好学学规矩,等进了皇室,可要用心伺候郡主。”
韩大郎不动声色。韩五郎直接软倒在地,已经被刺激得腿脚发软,走不动路。
韩大郎扶起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现在才知道厉害,早干什么去了?先回去,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第278章 夺权
“臭不要脸!”
王妃裴氏偷偷骂了一句湖阳郡主。
“不检点的女人,驸马才死了多久,她就在外面乱来。真是不知死活。”
丫鬟樱桃笑道:“府中都在议论,说郡主娘娘因祸得福,得了一个小丈夫。”
裴氏嗤笑一声,“小丈夫?做她的春秋大梦。湖阳莫非以为,代侯府会乖乖得将韩五郎交出来成亲?”
樱桃说道:“可是不交出来,韩五郎就得下诏狱。奴婢听说代侯府老夫人极为疼爱韩五郎,肯定不舍得他被下诏狱。”
裴氏不以为然,“不就是睡了湖阳,屁大点事情,何至于下诏狱。王爷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吓唬韩家,还有湖阳。”
樱桃一脸糊涂,“既然不用下诏狱,为何韩五郎吓成那个样子?”
裴氏笑了笑,“因为陛下最近火气旺盛,此事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陛下会下令送他们入蚕食,进宫伺候。”
啊?
樱桃惊住了。
蚕食,是阉人的地方。
樱桃小心翼翼地问道:“韩五郎堂堂侯府公子,也会被送入蚕食吗?”
裴氏轻笑一声,“他不会被送入蚕食,陛下好歹会给代侯府一个体面。然而,这也是此事最为难的地方。
韩五郎如果只是普通身份,是杀是剐都随意。可他偏偏是侯府公子,不能杀也不能阉,那能怎么办?
总不能白睡湖阳郡主吧。那就只好娶了湖阳郡主。
可是代侯府定不会轻易就范。瞧着吧,湖阳郡主肯定还有苦头吃。
祸害了代侯府一个男丁,还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子,代侯府岂会善罢甘休。
就算要将韩五郎交出来,也会先扒下湖阳郡主一层皮。”
丫鬟樱桃心头怕怕,“不知道代侯府会怎么做。”
裴氏笑了笑,“可别求到裴家跟前,裴家不会替他们处理这个烂摊子。”
……
代侯府上下,气氛凝重。
下人走路都不敢发声,就怕触了霉头被打板子。
顾玫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瞧了眼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韩五郎,暗道一声:该,活该。
叫你天天浪,叫你贪花好色,整日里勾搭大姑娘小媳妇,这回踢到了铁板吧。
真当湖阳郡主好欺吗?
就算湖阳郡主好欺,背后的宁王可不是善茬。
从今以后,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浪。
代侯府老夫人姓裴,王妃裴氏还要叫她一声姑母。
老夫人已经气过了一回,这会心绪平静了一点,又连连叹气。
她对代侯说道:“侯爷,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让五郎娶湖阳郡主。湖阳不守妇道,祸害了陈家不够,还要祸害我们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代侯五官硬朗,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军武。
若非韩五郎出了事,他这会该在军营练兵,而不是处理这等糟心事。
代侯怒道:“混账东西,平日里再三提醒你,休得胡闹。
你不仅没将为父的话听进去,还变本加厉同湖阳郡主纠缠在一起。皇室郡主,也是你能染指的?
湖阳郡主,她首先是郡主,其次才是女人。你以为你能像过去一样轻松脱身,结果呢,要将你一辈子都搭进去。
这件事,眼看着已经传遍京城,说不定陛下那里已经听到了风声。
明儿一早,为父就要进宫,替你请罪。你这个混账玩意,瞧你干的混账事情,不如以死谢罪,以免牵连全家老小。”
“你这个混账,你是要逼死五郎吗?你不如先将老身弄死。”老夫人提着拐杖朝代侯打去。
代侯骂儿子是混账,老夫人就骂自己的儿子是混账。
果然是冤冤相报,一报还一报。
代侯恼怒,“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闯下这么大的祸事,难道不该教训吗?皇室的人他也该招惹,我看他就是欠教训。”
“你才欠教训。”老夫人火气上头,半点面子不给代侯。
代侯怒道:“母亲非要这样,那此事儿子不管了。就让这小子娶了湖阳郡主,给湖阳做驸马去。”
“混账玩意,五郎可是你亲儿子。你忍心他被湖阳那个坏女人糟蹋吗?”老夫人气呼呼的。
代侯咬牙,“母亲要我办事,也行。先容许儿子,将五郎这个混账东西打一顿。”
老夫人指着他,“你,你……”
代侯绝不让步,五郎就是欠揍。
老夫人没办法,咬咬牙,“好,好,老身是管不了你了。你打,你将五郎打死吧。”
代侯当即下令,“来人,将五少爷拖下去,重重打。”
“祖母,祖母救命啊!”韩五郎哭着大叫。
老夫人心疼坏了,却狠心扭头没看。
韩五郎被拖了下去,很快响起了啪啪啪,打板子的动静。
代侯夫人揉揉眉心,说道:“我可不想有湖阳那样的儿媳妇。五郎真要娶了湖阳郡主,我非得被气死不可。侯爷,你想想办法,此事该怎么办?能不能推掉这门婚事?”
代侯问韩大郎,“你观宁王,是什么态度?”
韩大郎言简意赅,“宁王和郡主都不会放过五郎。那两个内侍,就是宁王的人,派人监视五郎。”
“那该怎么办?真要五郎娶湖阳郡主,去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代侯夫人说着气话。
代侯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先进宫,探一探陛下的口风。大郎媳妇,本侯记得你同宁王府的诏夫人是姐妹。”
顾玫愣了下,不是要她出头吧。
她挺了挺大肚子,以此提醒大家,她可是大肚婆,很快就要生了。
她说道:“我与诏夫人的确是姐妹。”
代侯吩咐道:“找个机会,你问问诏夫人,王府到底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给钱给物都行。”
“这?”
顾玫很为难。
代侯夫人同老夫人一起出面,拉着顾玫做思想工作。
顾玫真是为难死了。
……
接到侯府的请帖,顾玖有些意外。
不年不节,侯府怎么下了请帖。
她打开请帖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大夫人小魏氏过生日。
因不是整寿,不准备大办。只请亲近的家人到府中喝酒。
顾玖收下请帖,让下人回复一声,到时她会准时过去喝寿酒。
接着,她又让青梅拟一份礼单。
下人前来禀报,“夫人,王妃请你过去。”
“出了什么事?”
“陈敏姑娘肚子痛,说是吃坏了东西。湖阳郡主怀疑厨房做的饭菜有问题,王妃叫夫人过去问话。”
顾玖嗤笑一声,“早不吃坏肚子,晚不吃坏肚子,偏偏本夫人奉命打理厨房的时候就吃坏了肚子。来人,随我去客院走一趟。陈敏姑娘吃坏的肚子,于情于理,我得都过去看望。”
顾玖带着人来到客院。
已经有太医给陈敏开了药。
顾玖问客院下人,“郡主呢?”
“郡主娘娘这会正在春和堂。”
顾玖又问道:“陈姑娘病情如何?”
“刚吃了药,好些了。”
顾玖越过下人,走进卧房看望陈敏。
陈敏躺在床上,小小个,脸颊瘦削。
这段时间,小姑娘也经历了不少事情,长大了却也受了苦。
“表嫂怎么来了?”
陈敏从床上坐起来。
顾玖忙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同时,顾玖不动声色地给陈敏诊脉。
陈敏点点头,“吃了太医开的药,好了些。”
顾玖拿出手绢,替陈敏擦拭脸颊,“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我吃坏了东西,所以才会腹痛难忍。不过不算严重。啊,表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虽然你管着厨房,但是我知道,这回我吃坏东西,肯定不是你的责任。”
顾玖点点头,“多谢敏妹妹体谅,说到底也是我管理不善。对了,你今日吃了什么东西?怎会吃坏肚子?”
陈敏报上菜名,“今日吃了桂花糕,红豆糕,还吃了一个春笋,喝了银耳羹……”
一串菜名报上来,方嬷嬷知道厉害,当即说道:“奴婢这就去厨房彻查,这些糕点饭菜到底经了哪些人的手。”
顾玖说道:“带上容信,黄卓,让他们给你打下手。”
方嬷嬷心知肚明,夫人是担心她被人欺辱,特意带上容信和黄卓做打手。
“奴婢晓得。”
方嬷嬷带着人离去,顾玖继续关心陈敏。
陈敏的确是吃坏了东西。
但是到底是不是因为吃了厨房的东西,而置腹痛,还不能确定。
陈敏怯生生的,“会不会连累表嫂?”
顾玖笑道:“你安心养病,不用担心我。这件事我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若是因为厨房管理不善,我定不会推脱责任。”
“为难表嫂。”
“该我给你道歉。你在王府做客,却吃坏了肚子,我真是不好意思。你好好养着,我先去一趟王妃那里。”
“表嫂慢走。”
顾玖带着人前往春和堂。
王妃裴氏和湖阳郡主,正等着她。
裴氏见面,就质问她:“为何此时才来?一早就派人过去叫你,你却拖到现在才来。你是没将本王妃放在眼里吗?”
“母妃见谅。得知敏妹妹吃坏了肚子,儿媳担心得不行。急急忙忙前往客院看望敏妹妹,故此才来晚了。”
湖阳郡主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嫂嫂,先别置气,正事要紧。”
裴氏听进去了,不过她依旧板着脸,对顾玖说道:“念在你是事出有因,本王妃就不计较你来迟一事。
陈敏吃了厨房做的饭菜,腹部剧痛,太医检查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你负责打理厨房,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本王妃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打理好厨房。若是你不行,那就将差事交出来,让能者居之。”
顾玖低头一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掀了厨房的老底,连带着裴氏也丢了好的脸,损失了五个得用的人手。
裴氏记恨她,太正常了。
料到裴氏会找借口,夺了她的打理厨房的权利。却没料到裴氏竟然和湖阳郡主联手,利用陈敏来达成目的。
顾玖疑惑,裴氏向来看不起湖阳郡主,姑嫂二人怎么突然就联手起来对付她。
她仔细想了想,并没有得罪过湖阳郡主。
不过湖阳郡主是典型的见财忘义,为了一点钱,牺牲陈敏的健康,是有可能的。
顾玖抬起头,掷地有声地说道:“回禀母妃,儿媳当然有能力打理好厨房。可以说,全府上下,除了母妃,唯有儿媳能打理好厨房。”
好大的口气。
顾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自儿媳接管厨房,厨房上下井井有条,不仅节省了费用,而且还能保质保量完成每日的饭菜。更别说,查抄朱婆子等人,为府中添了上万两的收益。”
湖阳郡主出言怼顾玖,“大郎媳妇,你口口声声说你将厨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我家敏敏分明是吃了厨房的饭菜才会闹肚子痛。此事你又作何解释?敏敏吃坏肚子,就证明厨房在你的打理下,藏污纳垢,极为不堪。”
顾玖说道:“敏妹妹吃坏肚子,此事颇有蹊跷。所以我已经命人彻查厨房上下,想来这会该有结果了。”
湖阳郡主朝裴氏看去。
裴氏当即怒道:“不管有没有蹊跷,总之厨房是在你的打理下出了问题。我看你还是被管厨房,交给别人管吧。”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问道:“请问母妃,儿媳不够资格管理厨房,那谁够资格?难不成是二弟妹?还是四弟妹?不如将四弟妹请来,问问她愿不愿意接管厨房。”
落到她手上的权利,岂能让出去。
顾玖没去和别人争,不代表她将会将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
权利犹如山头,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等别人占领山头后,还会反过来狠狠踩你一脚,将你打入深渊。
朝廷如此,王府亦如此。
裴氏嗤笑一声,“琴儿自然愿意接管厨房。”
顾玖笑了起来,“我认为母妃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裴氏狐疑地盯着顾玖,迟疑了一下,“来人,将四夫人请来。”
顾玖又说道:“另外,还请母妃容许我查明敏妹妹吃坏肚子一事。若问题果真出在厨房,我自然会承担责任,绝不推脱。”
“本王妃就给你一个机会。”
方嬷嬷带着厨房众多婆子来到春和堂。
“启禀王妃,郡主,夫人,敏姑娘今日所吃所喝一切,就是由这些人经手。”
“奴婢做的糕点,绝无问题。糕点不仅敏姑娘吃了,其他几位姑娘都有吃。如今只有敏姑娘闹肚子,可见并不是糕点问题。”
“奴婢做的银耳羹,同样没有问题。二夫人同三夫人吃了同一锅银耳羹,均无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都说自己做的东西没有问题。
方嬷嬷将陈敏吃过的食物都拿上来。
“启禀王妃娘娘,这些食物奴婢都已经尝过,目前并无出现腹痛情况。也可以请太医前来检查。由此可见,问题并不是出在厨房。”
湖阳郡主阴阳怪气地说道:“自查当然不会有问题。谁会承认自己做的糕点饭菜有问题?可怜我家敏敏,到王府做客,结果吃坏了肚子,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郡主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玖站起来,朝几个厨娘走去,“这些都是你们今日做的,没有问题?”
“保证没有问题。陈姑娘为何会吃坏肚子,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顾玖拍拍手,紧接着就有下人将陈敏吃剩下的东西端了进来,一一对应放好。
她回头,同裴氏,湖阳郡主说道:“幸亏敏妹妹吃剩下的东西都还留着。我先让几个厨娘辨认辨认,到底是哪道菜出了问题。”
几个厨娘按照吩咐,辨认陈敏吃剩下的饭菜和糕点。
别的都没发现问题,唯有做银耳羹的那位厨娘,闻了又闻,还尝了尝味道。
她突然说道:“这银耳羹甜得过分了。奴婢做的银耳羹,从不放这么多糖。”
“除了甜得过分,还有别的问题吗?”
厨娘斟酌了一下,“还有点涩,具体的奴婢也说不清楚。”
湖阳郡主问道:“难不成问题就出在这碗银耳羹?”
第279章 有志气
“问题当然不是出在这碗银耳羹上。”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
咦?
湖阳郡主意外。
她朝裴氏看去,裴氏面无表情。
她问顾玖,“不是出在银耳羹,那是什么原因?大郎媳妇,你别卖关子,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湖阳郡主,“问题当然是出在人身上,郡主不是很清楚吗?”
“休要胡说八道。大郎媳妇,我看你是为了推脱责任,有些狗急跳墙。”
顾玖嗤笑一声。
她又是查厨房,又是对比食物,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真正要查的是陈敏身边的人,以及湖阳郡主身边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邓存礼给查到了。
刚白仲进来悄声禀报,她就知道演戏到此结束。
她看着湖阳郡主,“郡主真要我说出真相吗?”
湖阳郡主呵呵冷笑,“你能说出什么真相?”
顾玖轻声一笑,“我知道前两年有人给郡主进贡了一种很稀罕的花,被称之为冰凌花。
顾名思义,这种花只会在冬末春初的时节开放,极为美丽。
忽略冰凌花的美丽,它的根茎,叶子,花粉均有毒。少量误食,就会引起腹泻呕吐,症状同吃坏了肚子差不多一样。
没见过冰凌花的太医,根本检查不出来是否中毒,只当真的吃坏了肚子。”
“你胡说八道。”湖阳郡主厉声怒斥。
顾玖朝裴氏微微躬身,“母妃,儿媳这个推测,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意?”
裴氏蹙眉,“大郎媳妇,你是在冤枉郡主下毒伤害敏敏吗?实在是荒唐。敏敏可是郡主的亲闺女,你休要胡说。还不赶紧给郡主道歉。”
“儿媳遵命。啊,不知道我厨房的差事,母妃如何打算?”
裴氏冷哼一声,“等琴儿到了再说。”
顾玖抿唇一笑,然后给湖阳郡主道歉,“郡主,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湖阳郡主气坏了,“嫂嫂,管管你的儿媳妇。实在是荒唐,竟然敢污蔑本郡主。”
裴氏轻咳一声,“事情说开了就好,湖阳,你不要太过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家敏敏这会还躺在床上,还得吃好几天的药。要是有个……”
“咳咳……”
裴氏大声咳嗽,强硬地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头。
湖阳郡主愣了一下,“嫂嫂,你是嗓子不舒服吗?”
裴氏感到心塞,湖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问候她嗓子舒不舒服,真是气死她了。
她果然不该对湖阳报以厚望。把事情交给湖阳做,根本就是最愚蠢的决定。
下人禀报,说四夫人来了。
“叫她进来。”
萧琴儿进入大厅,先是扫了眼顾玖,然后才躬身行礼。
“母妃叫儿媳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你想不想打理厨房?”
萧琴儿差一点就点头了。她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
厨房油水那么多,她怎会拒绝。
可是她只能拒绝。
她尴尬一笑,“母妃,厨房不是大嫂在打理吗?为何又让儿媳打理?这不合适吧。”
“你别管合不合适,你只需告诉本王妃,你能不能打理厨房?”
萧琴儿低着头,心疼啊。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然而她却只能放弃。
“回禀母妃,儿媳恐怕能力有限,无法胜任。”
裴氏意外。
湖阳郡主更是意外,她指着萧琴儿,“四郎媳妇,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竟然主动将机会往外推?”
萧琴儿勉强笑了笑,只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也不想啊,然而她有把柄落在顾玖手里。
顾玖早就防着这一天,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真是贼精贼精。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问道:“母妃,既然四弟妹不能胜任,厨房差事还是交给儿媳吧。”
她不提陈敏吃坏肚子一事,然而她的每一个动作,眼神,语气都在提醒裴氏,你要夺我的权,我就掀了你老底。
大不了闹到王爷跟前打官司,看谁没脸。
裴氏心绞痛,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她挥挥手,“都退下。你们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本王妃不希望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儿媳遵命。”
顾玖同萧琴儿一起离开了春和堂。
“大嫂,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拒绝了母妃。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萧琴儿很不高兴,她被顾玖算计了。
顾玖笑道:“四弟妹何必这么见外,我们是妯娌,自然该常来常往。”
萧琴儿不假辞色,“免了!我怕被大嫂卖了。”
顾玖笑了笑,“好吧,我不勉强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不会掀翻你的老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放印子钱可不是长久之计,你好自为之。”
萧琴儿冷哼一声,“我的事情不劳大嫂操心,再见。”
她气呼呼回到房里,找刘议哭诉。
“大嫂欺人太甚,拿放印子钱威胁我,不准我插手厨房。害我白白损失了厨房的油水,从今以后印子钱也不能大肆放出去。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你替我想个办法,说什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
刘议有些烦躁,“那你以后就别放印子钱。父王交给我新的差事,做好了,不愁没银子花。”
萧琴儿顿时止住了哭声,“什么差事?”
刘议高兴起来,“父王让我下江南搂银子,你说是不是一件好差事。要知道,过去都是大哥在替父王打理钱粮。如今大哥被关在宗正寺,我才有机会染指这个差事。”
萧琴儿不见高兴,反而愣神,“你的意思是,你要下江南?去多久?”
“少说半年,最晚过年前肯定能回来。”
萧琴儿突然哭起来,“你去了江南享福,将我一个人留在府里,我怎么办?我不要去。”
刘议皱眉,“你别胡闹。你刚没听我说吗,这可是我从大哥手里抢来的差事,要不是大哥人在宗正寺,都轮不到我。
等我从江南回来,我们就不愁银子花。那个印子钱,你现在就给停了,免得大嫂又拿这个来威胁你。”
萧琴儿擦着眼泪,“皇室宗亲,无旨不得出京。父王怎会派你去江南?你可别骗我。”
刘议哼了一声,“谁说本公子无旨出京,我这可是奉命办差。
你也知道,户部没钱,年年都要找少府打秋风。可是少府的收入近几年也在减少。
听说有人偷偷告状,说江南那边有人截留了市舶司的税银。皇祖父派人彻查此事。
我呢,算是钦差随行,出门长长见识。主要还是替父王搂一点银子回来。要不然府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萧琴儿咬着唇,“你这一出门,就是一年。那我怎么办?可别等你回来的时候,左手一个娇妾,右手一个美人。”
“瞧你,又吃醋了吧。真是醋坛子。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保证不在外面乱来。什么美女,哪里比得上你,我是看的不看一眼。”
萧琴儿心头欢喜,面上却故作傲娇,“哼,你就知道拿话哄我。总之,你要去江南可以,但是不准带女人回来。若是你带了女人回来,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刘议捏捏萧琴儿的脸颊,“我的好表妹,好娘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有了你,别的女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趁机压下去,夫妻二人床头吵架床尾和,转眼又是浓情蜜意。
……
春禾堂内,裴氏正在怨湖阳郡主不会办事。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想让本王妃帮你,呵呵……”
一声冷笑,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湖阳郡主透心凉。
她对裴氏说道:“事情我已经办完,还牺牲我家敏敏。至于事情没成,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分明是你那儿媳妇太精明,根本就不上套。嫂嫂也真是的,就该拿出做婆母的派头,狠狠压一压顾玖。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天不成。”
裴氏揉着眉心,“压压压,你就知道压。这些年,你有压过谁?福雅公主,福明公主,阳石公主,哪一个被你压住了?”
湖阳郡主被揭破老底,很没脸。
“嫂嫂别冲我吼,我看你是快管不住顾玖。你瞧着吧,总有一天,她肯定会抢班夺权,叫你靠边站。”
“她敢!”
裴氏脸色一沉。
湖阳郡主笑了起来,“她有刘诏做靠山,怎么不敢。刘诏可是嫡长子,嫡长子诶,分量很重的。”
“就算是嫡长子,他也是我儿子,也得听我的。”
“那可不一定。我看刘诏未必会听你的。”
裴氏被说中了痛脚,心里头极为不爽,“行了,你赶紧退下。真是被你气死了。”
湖阳郡主可不是好打发的。
“嫂嫂,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兑现。”
裴氏冷哼一声,“改明儿我就进宫面见母妃,请母妃下一道旨意,让你换个郡主府。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湖阳郡主心满意足,“我就知道嫂嫂待我最好。我那郡主府,得赶紧出手。压在手里,我心里头沉甸甸的,怪不是滋味。”
裴氏呵呵冷笑,“你是怕陈驸马阴魂不散,找上你吧。”
湖阳郡主脸色微变,色厉内荏,“我会怕他一个死鬼,真是笑话。嫂嫂别瞎说。”
裴氏面露嘲讽之色,“你若是不怕陈驸马阴魂找上你,为何出事后,郡主府一次都没回去过?我可是听说,你数次经过郡主府门口,都没有进去看一眼。”
湖阳郡主强辩,“我那是忙。”
呵呵!
忙?
忙着养小白脸吧。
……
顾玖带着药材,第二次看望陈敏。
陈敏脸色苍白,一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
她不敢面对顾玖的目光,变得很沉默。
“敏妹妹不舒服吗?”
顾玖拉起她的手,顺便诊脉。
陈敏摇头,“表嫂,对不起。”
“不怪你,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陈敏还是难以释怀,“我没想到我腹痛,竟然是因为误食了母亲给我的茶水。差点牵连到表嫂。”
“敏妹妹不要多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好起来。”
陈敏点点头,她望着顾玖,“表嫂,我母亲真的要嫁给小她十几岁的代侯府公子吗?”
顾玖蹙眉,“这事你听谁说的?”
陈敏神色黯然地说道:“府中都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哥哥因为此事,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今日一早已经搬回陈府。”
陈家被抄家杀头,只剩下陈律陈敏两兄妹。
事后,宁王出面,将陈家的宅子替陈律兄妹要了回来,还要回了两个田庄,两个铺子。
只是那些被查抄的财物,是要不回来了。
陈律同湖阳郡主吵翻了,没回郡主府,竟然回了陈家宅院。
顾玖问道:“你哥哥回了陈府,身边带了人吗?”
陈敏点头,“带了四个小厮,四个老仆,还有四个丫鬟。”
顾玖又问道:“你哥哥回陈府,他身上有钱吃饭吗?”
陈府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宅子,甚至连家具都没有。
陈律跑回去,晚上睡哪里,别说床,被褥棉被还得想办法解决。
陈敏咬着唇,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父亲还在的时候,每次都会给我们兄妹大把的零花钱。我和哥哥都攒了一些。这回哥哥回去,我将零花钱都给了他。”
“冒昧问一句,你们两兄妹的零花钱有多少?要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问。”
“告诉表嫂也无妨,我和哥哥的零花钱加起来,有两千两。”
顾玖松了口气,“有两千两,俭省一点也足够一年的开销。等到年底,田庄和铺子有了收益,明年就能好起来。”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母亲若是改嫁,他就和母亲分家。从今以后,独自支撑陈家的门户。陛下没有限制哥哥的功名之路,哥哥可以读书考科举,也可以习武从军,总归是一条路。”
顾玖感叹道:“你哥哥有志气,很了不起。”
陈律还是个半大少年,今年十四还是十三,这么点大,就已经知道独立支撑门户。只要他肯坚持下去,十年,二十年,必定有一番作为。
她问陈律,“你呢?你怎么想的?”
陈敏神色黯然,“哥哥说,他置办不起我的嫁妆,叫我还是跟着母亲。而且跟着母亲,也能嫁得更体面些。”
顾玖说道:“你哥哥这番话都在理,他是真心替你着想。”
陈敏似乎要哭出来,“表嫂,我是不是很懦弱?母亲若要改嫁,我身为陈家人,按理该和哥哥一起回陈家。”
顾玖拿出手绢,擦掉陈敏脸颊上的眼泪,“你该换个角度想,若是你跟着你哥哥回去,你哥哥身上的担子该有多重。为了给你置办嫁妆,他那么大一点,就得为银钱算计。你也不忍心吧。”
陈敏无声落泪,频频点头,“我就是怕给哥哥增添负担,所以没敢开口。只是母亲如果真的同韩五郎成亲,我该如何自处?我听人说,那个韩五郎是个浪荡子,只比哥哥大三四岁而已。难不成我还得叫他父亲吗?”
说到伤心处,陈敏哭得越发厉害。
顾玖换了一张手绢,替陈敏擦拭眼泪。
“你哥哥搬回陈府,郡主就没说什么吗?”
陈敏摇头,“母亲什么都没说,也没派人给哥哥送银子。我想母亲是指望着哥哥四处碰壁,知道生活艰辛后,灰溜溜地回来给她请罪。但是我知道哥哥的脾气,就算是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的。我还担心,母亲会派人使坏,故意给哥哥制造困难。”
顾玖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等王爷知道你哥哥搬回陈府的消息,一定会派人照顾一二。”
“我就担心母亲以此事拿捏哥哥。”
“如果王爷发话,就算是郡主,也只能默认你哥哥搬回陈家的事实。”
“真的吗?”
顾玖点头,“王爷欣赏有志气的人。”
一句话,让陈敏燃起了希望。
第280章 大惊喜
顾玖来到侯府吃寿酒。
她在二门下了马车,先去松鹤堂给老夫人魏氏请安。
老夫人见到她,高兴得不行。
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
“这段时间京城风波不断,你有没有受委屈?公子诏进了宗正寺,王府可有人趁机为难你?”
顾玖笑着摇头,“累老夫人担心。我还好,并没有受委屈。”
老夫人魏氏乐呵呵的,“老身知道,你是受不得委屈的主。不过该软的时候也得软,迂回一些,事情可以做得更漂亮。”
“孙女谨记老夫人教诲。”
大太太张氏,带着儿媳小张氏,女儿顾珺也到了。
谢氏领着顾珊她们也到了。
今儿侯府只请了本家亲戚,以及柱国公府魏家人。
顾玖给大伯母张氏,还有谢氏见礼。
今儿大家只论亲戚辈分,不论朝堂身份。
故此,顾玖以晚辈身份见礼。
大伯母张氏见到顾玖,又是一阵关心,生怕顾玖在王府吃亏。
谢氏在侯府,向来话不多。
她本想讥讽顾玖几句,却想到这么多风波,一浪接一浪,王府却始终屹立不倒。想来王府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倒下。
想到这里,谢氏就歇了心思,不去招惹顾玖,免得别人说她容不下继女。
哼!
她要是真容不下继女,顾玖能活到今天吗?
世上像她这般大度能忍的继母,可是少之又少。
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顾珊长高了,褪去了小孩子的稚气,初现少女风姿。这么一看,顾珊容貌不比顾玥差多少。
过去顾珊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却做事老成,少了孩子气,以至于大家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容貌,总觉着她长得老气不好看。
如今初现少女风姿的顾珊,今日又特意打扮过,着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夫人魏氏叫她到跟前说话,“长大了,就是不一样。这样好的姑娘,一定得给你说一门好婚事。”
顾珊羞涩地低下头,脸蛋红扑扑的。
众人全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谢氏趁热打铁,“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珊儿的婚事。眼看看一年年大了,却始终没有合适的。老夫人慈爱,能否累你替珊儿相看相看?”
老夫人魏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姑娘家的婚事,得仔细相看,切勿急躁。以前老身做姑娘的时候,都说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婚姻大事,就该仔细挑选,才能相中最合适的那一个。
如今,男子倒是可以继续拖到三十才谈婚论嫁,女子却都早早嫁出去。风气变了。
不过老身还是希望我们顾家的姑娘,都晚一点嫁出去。多相看相看,会有更好的。”
谢氏却不赞同这话。
姑娘家青春有限,怎能如男子那般拖延下去。
拖来拖去,拖成了大姑娘,哪里去找如意郎君?
只是碍于身份,她不好出言反驳。
她陪着笑,说道:“老夫人说的对,珊儿还小,不急。慢慢相看,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老夫人魏氏笑了起来,“谢氏,你莫慌。老身自然不会耽误珊儿的青春,定会替她寻一门如意婚事。”
谢氏大喜,“多谢老夫人慈爱。”
顾珊屈膝行礼,“孙女多谢老夫人慈爱。”
老夫人魏氏叮嘱顾珊:“跟着罗夫子读书的时候,用心些。那些道理等你将来会受用不尽。”
顾珊重重点头。
从这以后,无论刮风下雨,顾珊再也没有缺过罗夫子的课。
顾玫也回来了。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二门的时候,同柱国公府魏家遇上。
柱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夫人裴芸,自家闺女,还有一个面生的姑娘。
顾玫进门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那个面生姑娘几眼。
她悄声问裴芸,“表嫂,那姑娘是谁?从未见过。”
裴芸小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世交之女。”
哦?
顾玫心里头藏着心事,跟着大家一起来到松鹤堂。
大夫人小魏氏担心她,“你挺着个大肚子,还四处乱跑,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玫笑道:“累母亲关心。还有一个多月才生,不要紧。”
“谁说不要紧,你就是心太大。赶紧坐下来,当心点。腿脚肿得厉害吗?”
顾玫摇头,“不算厉害。太医都说我这一胎养得极好,肯定能足月平安生下来。”
大夫人小魏氏提着的心,总算落到的实处。
不过她还是叮嘱道:“以后不可莽撞。离着预产期已经很近了,今儿过来,就别再出门,以防万一。”
顾玫应下,心里头暖暖的。
有家里人关心真好。
她说道:“等我生的时候,母亲一定要到。你不在身边,我心里头发慌。”
大夫人小魏氏白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等你发作的时候,你就派人回来说一声,我立马赶过去,一定守着你。”
顾玫满足了,“谢谢母亲。”
大夫人小魏氏感慨了一句,“儿女生来都是债。”
顾玫笑道:“很快我也要生小讨债鬼。”
“没个正形。”
老夫人魏氏笑呵呵的,“你们母女别顾着说悄悄话。玫丫头,快见过你小玖妹妹。”
顾玖忙站起来,“玫姐姐,你身子不方便别起身。”
“小玖妹妹来了多久?”
“我也是刚到一会。玫姐姐还好吧?”
“能吃能喝,都长胖了两斤。”
顾玖笑道:“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
顾玫拉着顾玖,坐在身边。
两人都很好奇,跟着柱国公夫人一起过来面生姑娘。
顾玫说道:“我从未见过她,不知是什么来路。”
她问大夫人小魏氏,“母亲,坐在舅母身边的面生姑娘是谁?”
大夫人小魏氏细细打量,面色微变,“一会同你说。”
看样子,大夫人小魏氏分明认得那个面生姑娘。
老夫人魏氏同柱国公夫人显然有话要谈,于是让小辈们都去厢房说话。连大太太张氏,谢氏都被请出了松鹤堂,安顿在花厅。唯独留下了那个面生的姑娘。
众人到了厢房。
顾玖少不得拉着裴芸说话。
“裴姐姐,许久不见,你清减了。”
裴芸轻抚自己的脸颊,“以前从不知道管家理事这么累。自从跟随婆母一起管家,我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难怪瘦了。”
顾玫盯着裴芸的肚子,还没动静吗?
裴芸笑了笑,轻抚腹部,“有寒气,正在调养。”
顾玖一听,就说道:“我手头上有两张养身方子,若是裴姐姐不嫌弃,我便送给你。”
“多谢小玖妹妹,我正吃着太医开的药方。”
顾玫在旁边说道:“表嫂,你还是吃小玖妹妹的养身方子,效果真的很不错。我不骗你。”
裴芸面色狐疑。
顾玖神秘一笑,凑到裴芸耳边轻声说道:“秘方,概不外传。”
裴芸笑了起来,“我就多谢小玖妹妹。你的方子等我拿回去吃了有效果,我还得谢谢你。”
“裴姐姐不用客气。”
裴芸又说道:“有件事,原本该写信告诉你。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该和你面谈。”
顾玖了然,“裴姐姐若是方便,我们去隔壁厢房说话。”
“好啊!”
两人来到隔壁厢房,下人上了茶之后,裴芸就将所有丫鬟打发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顾玖同裴芸两人。
裴芸压低声音,说道:“去年年底,小玖妹妹派人送来的羊毛织布我收到了,很是暖和。
我特意命人用羊毛织布做了几件衣裳,给远在西北的家父送去。
前段时间,家父回了信,他说羊毛织布做的衣裳极为暖和,在冬天是极好的保暖衣裳,比棉衣暖和而且还不臃肿,不影响行动,应该尽快推广军中。
故此家父想要订购大批羊毛织布成衣,用于军中。
因为这是军需,而且数量庞大,还要上报兵部,我一个人不敢拿主意,故此想找小玖妹妹商量。这个订单我们要不要接?”
顾玖太惊喜了。
当初选择裴芸合作羊毛织布,果然是对的。
她没想到,鲁侯竟然看中了羊毛织布,要作为军需采购。
太棒了!
她急忙说道:“这个订单当然要接下。”
裴芸神色严肃,“小玖妹妹,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军需,容不得半点作假。家父治军极严,但凡军需物资有以次充好的,不仅军需官要砍头,商家也会被砍头。即便是你我二人的产业,家父也不会客气。”
顾玖郑重说道:“多谢裴姐姐提醒。我做事情,向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从不玩虚头巴脑的东西。裴姐姐可以放心,若是接下这笔订单,绝不以次充好,更不会弄虚作假。”
裴芸又说道:“这批订单数量极大,要求按时供货。小玖妹妹,工坊那边我不清楚,而且订单又是成衣,能做到及时供货吗?”
顾玖问道:“我问个问题,裴姐姐,这笔订单的数量是多少?”
裴芸说出了订单数量,“十万套成衣。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明年不会少于三十万套的订单。”
顾玖问道,“一套多少钱?”
“价钱需要人亲自去西北谈。我可以同小玖妹妹投个底,一套成衣不多于三两银子,应该能够谈下来。”
顾玖蹙眉。
裴芸有些担心,“有问题吗?”
顾玖点头,“有一个问题。鲁侯订购成衣,单指上衣还是加上了裤子?”
裴芸愣了下,“我不清楚。能做成裤子吗?”
“当然。而且相当保暖。”
顾玖叹了一声,“看来想要拿下这笔订单,必须要派人去西北走一趟。裴姐姐,请给我十天时间做准备。
十天后,我会派人拿着样品到西北军中谈这笔生意。
另外,请裴姐姐书信一封,再派两个能在鲁侯面前说得上话的人随同前往西北。”
裴芸点头应下,“放心,此事我会全力协助。只是十万套成衣,我们工坊有这么大的产量吗?万一不能及时交货,管事可是要被杀头的。”
顾玖斟酌着说道:“关于交货,我准备分期交,当然具体怎么交货得面谈。
我们工坊能接下多少订单,得等我的人到了西北,实地考察过后,才能给出准确的数字。
若是这笔订单谈下来,请裴姐姐同鲁侯明言,需得先给工坊三成的定金。否则工坊无钱开工。
另外,我与裴姐姐也要另外准备一笔资金,你我每人最少五千两,加起来一万两,让工坊提前收购羊毛。”
裴芸点头应下,“钱不成问题,明儿我就派人将五千两给你送去。”
“钱的事情先不急,先等我们的人到了西北,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再说钱的事情。”
“经营上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懂,这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若是能接下这笔订单,我们能赚钱吗?”
顾玖大笑一声,“裴姐姐,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笔订单,自然要赚钱。等到年底顺利交货,拿了钱之后,我给你分红。”
裴芸笑了起来,“那我可就等着小玖妹妹的分红。”
“定不让裴姐姐失望。”
两人谈完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厢房。
顾玫一直等着顾玖,“小玖妹妹,你们谈完了吗?我有点事想同你说。”
裴芸含笑说道:“你们谈,我去喝茶。”
“玫姐姐,我们到厢房说话。”
顾玖亲自扶着顾玫进了厢房。
“玫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玫率先叹了一声,“我真是没脸同小玖妹妹提这件事,然而婆母和府中老夫人交代,我只能厚着脸皮求到小玖妹妹跟前。”
顾玖神色微动,“玫姐姐要谈的事情,是不是同湖阳郡主有关?”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玖妹妹。正是湖阳郡主同五郎的事情。家里从老夫人到夫君,都不愿意让五郎迎娶湖阳郡主。他们让我问问小玖妹妹,王爷那里有没有转圜的余地?给钱给物都成,只要能取消这门婚事。”
顾玖沉默良久,顾玫都急坏了。
“不成吗?我想也是,以湖阳郡主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五郎。”
顾玖看着顾玫,“玫姐姐,代侯可有进宫请罪?”
“去了!事发第二天,一大早侯爷就进宫请罪,说教子无方。这几天,御史先是弹劾湖阳郡主,还有宁王,紧接着又开始弹劾侯爷。侯爷头都大了。”
顾玖好奇问道:“既然侯爷已经进宫请罪,陛下是什么意思?”
顾玫压低声音,说道:“事情难就难在这里。陛下没表态,但是也没反对湖阳同五郎的婚事。侯爷也拿不准陛下的意思。”
顾玖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了捋,说道:“你家五郎想要脱身,很难。”
顾玫脸色微变,“怎么说?”
“当初同湖阳郡主有来往的男子,加上你家五郎,一共八人。其中四个人是平民身份。
据我所知,这四个人已经不知下落,不知道是进了诏狱还是进了皇宫。
另外三人,都出身世家,然而皆是庶子。因为湖阳郡主没有点他们的名,这三家花钱消灾,等于是替三人赎身。
剩下你家五郎,若是没有惊动陛下,以湖阳郡主贪财的毛病,花点钱说不定真的能消灾。
只是韩五郎已经在陛下跟前挂了名,此事就不太好办。区区钱财能够打动湖阳郡主,却不能打动王爷和陛下。”
顾玫问道:“什么东西才能打动王爷和陛下?”
顾玖郑重地说道:“能打动王爷的,唯有你们代侯府的忠诚。能打动陛下的,只有你们代侯府的爵位。”
顾玫脸色连连变幻。
无论是忠诚还是爵位,代侯府都给不了。
“这么说,五郎只能娶湖阳郡主?老夫人怕是要被气死。”顾玫苦笑一声。
顾玖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赌湖阳郡主敢不敢要钱不要命。给她一笔无法拒绝的钱,让她去宫里闹,让淑妃娘娘另外给她安排一门婚事。”
顾玫蹙眉,“钱可以凑一凑。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男人送给湖阳郡主?”
第281章 怼他
吃酒席的时候,顾珊偷偷告诉顾玖,“二姐姐可知道,那位面生的姑娘是谁?”
顾玖摇头,“不知。莫非四妹妹知道?”
顾珊附耳说道:“那位姑娘姓周,听说是楚州人士,与大堂哥顾瑞有婚约。”
咳咳……
顾玖连连咳嗽,“大堂哥与贾氏嫂嫂成婚多年,怎会又和这位周姓姑娘有婚约?你可有听清楚?”
顾珊说道:“我也糊涂着,但是我亲耳听到柱国公夫人介绍说,是和大堂哥有婚约的周姑娘。”
“你刚才说周姑娘来自楚州?”
顾珊点头,“有问题吗?”
顾玖说道:“四妹妹可知楚州周氏?本朝高祖皇帝的元后就出自楚州周氏。周氏子弟遍布朝堂,虽未有人出将入相,然而关系盘根错节,在朝堂影响力巨大。就连孙氏族长也曾说,孙氏逊色周氏三分。”
顾珊惊讶,“二姐姐的意思是,今日跟随柱国公夫人前来做客的周姑娘出自楚州周氏?”
“能和大堂哥结下婚约的周姓姑娘,除了楚州周氏,我想不出别人。除非楚州有两个周氏。”
“楚州自然没有两个周氏。”
顾琪来到顾玖这一桌敬酒,听到二人闲聊,便坐下来。
“琪姐姐认识周姑娘吗?”顾玖好奇地问道。
顾琪摇头,“我哪认识,我也是今日才听说有个周姑娘。”
“听说周姑娘同大堂哥有婚约,这事是真的吗?”
顾琪放下酒杯,压低声音说道:“这事是真的,听说婚约是十二年前定下。
然而大哥非贾氏嫂嫂不娶,老侯爷就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
贾氏嫂嫂过世已有两个年头,周姑娘因为守孝,也耽误了婚期。
周家得知大哥如今独身,膝下也无孩子,就想再续婚约。
柱国公夫人同周家是亲戚,这不,周家将事情托付给柱国公夫人。
于是周姑娘就跟着柱国公夫人过来做客,让老夫人和大伯母相看相看。
若是行的话,说不定两家真要再续婚约。若是不行,权当认个门,两家当亲戚来往。”
顾玖听完,感慨道:“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巧了。贾氏嫂嫂没了,周姑娘因为守孝婚事一直没着落。兜兜转转,难道上天注定周姑娘和大堂哥才是相伴到老的一对吗?”
顾珊却问道:“周姑娘多大呢?怕有二十了吧。”
顾琪说道:“应该还不到二十,大概十八,或是十九。”
“这个年龄会不会大了些?”顾珊小声问道。
顾玖却说道:“我却觉着这个年龄正好。”
顾琪抿唇笑了笑,“好不好我们说了不算,得老夫人,老侯爷,大伯和大伯母说了算。最后还得看大哥的心意。大哥替贾氏嫂嫂守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有没有走出来。”
顾玖感慨道:“大堂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对贾氏嫂嫂用情至深。只可惜二人缘分太浅,无法相伴到老。”
“若是大堂哥同意了这门婚事,岂不是说,今年我们就能喝上喜酒?”
……
吃过酒席,大家聚在花厅说话。
顾玫则拉着顾玖去见顾瑞。
顾瑞站在他和贾氏生活的院落里,房里的一切,还保持着贾氏生前的模样。
只是有些摆件换了,贾家早在去年就已经将贾氏的嫁妆拉了回去。
“大哥!”
顾玫轻声唤道。
顾瑞回头,“你们怎么来了?你肚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四处乱跑,当心些。”
“我没事。”
丫鬟端来一张椅子,让顾玫坐下。
顾玫坐着问道:“大哥,你又在想念大嫂吗?”
顾瑞没作声,神情有些落寞。
“我见到周姑娘了。我都不知道大哥和周姑娘过去竟然有过婚约。”
顾瑞轻声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老侯爷做主定下的亲事。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周姑娘。”
顾玫试着问道:“大哥可有后悔退掉周家的婚事?”
“我怎么会后悔。唯一让我后悔的事情,我不该让明月生孩子。她身体还没养好,冒险怀孕,才会酿成大错。”
顾瑞叹了一声,心情越发沉重。
“那现在呢?周姑娘来了,周家想要再续婚姻,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顾玫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接。
顾瑞有点无措,“我还没想好。”
他回头看着两人,“我是不是害了两个女人?明月因我而死,周姑娘因我耽误了婚期。”
顾玫很心疼自家大哥。他真的被贾明月给伤惨了。
顾玖听了半天,站出来说道:“大堂哥,事已如此,你也该走出来,开始往前看。
周家想要再续婚约,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认为你都该干脆利落地做决定。
若是你不同意,果断拒绝,周家还有时间替周姑娘另寻婚事。
若是你同意,周家也好抓紧时间替周姑娘置办嫁妆。
你因为同情周姑娘,就犹犹豫豫拖着这件事,你这不叫善良,而是残忍,甚至是无耻。
女孩子的青春拖不得,你若是不愿意,就该干脆点,今日就给拒绝掉。若思你愿意,也请你尽快给周家大答复。
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堂哥你什么都好,唯独做事不够果断,因而生出许多事情。”
顾玫着急,拉着顾玖。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出口,万一把人刺激了怎么办。
顾瑞脸色变幻不定,有些难堪,有些自责,也若有所思。
“同情反而残忍吗?”
他看着顾玖,“小玖妹妹,对于姑娘家来说,同情反而是残忍吗?”
顾玖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她的不幸来源于你,而你又无法改变她的不幸,那么你的同情就是残忍。”
顾瑞惨笑一声,“你说的对,我没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顾玖抿了抿唇,问道:“你现在有决定了吗?”
顾玫很紧张,她有点希望大哥接受周姑娘,又希望不接受。很矛盾。
顾瑞郑重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周姑娘面谈,谢谢两位妹妹。”
看来顾瑞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两人目送他离开。
顾玫叹了一声,“不知道大哥和周姑娘会谈些什么。”
顾玖说道:“我们走吧,大堂哥有他自己的缘分。”
……
松鹤堂内,老夫人魏氏同儿子儿媳,也在商量这门婚事。
“周姑娘你们都见到了,才貌没得说,是一等一的好。大郎替贾氏守了两个年头,是时候再娶一个。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想的?”
大老爷顾知文问道:“老夫人满意周家姑娘?”
老夫人魏氏叹了一声,“我们家亏欠了人家啊。当年的事情做得不地道啊。我是没想到,这姑娘的婚事到现在都没解决。既然周家有意再续婚约,不妨考虑考虑。而且姑娘年纪大也年纪大的好处,至少懂得疼人。”
这是在暗指贾氏不会疼人,只会耍小性子。
大夫人小魏氏说道:“这姑娘死了亲娘,父亲又续娶,这样的人家不太好吧。”
老夫人魏氏却说道:“大郎死了原配,人家嫁过来就成了填房。谁也别嫌弃谁。”
大老爷顾知文说道:“不知道这姑娘的性情如何?可别又是一个贾氏。”
老夫人魏氏说道:“这姑娘说话行事都透着大方,想来是差不了的。要是你们不放心,老身这就派人将她叫来。”
大夫人小魏氏没反对。
周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没得挑,一等一的世家。
要是周姑娘果真性情大方,做事得体,再续婚约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魏氏当即安排人去唤周姑娘。
结果,顾瑞竟然同周姑娘一同来到松鹤堂。
大夫人小魏氏惊疑不定,“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顾瑞解释道:“儿子找周姑娘闲聊了几句。”
哦!
大夫人小魏氏神色不明,目光锐利地打量周姑娘。
周姑娘神色坦然,不卑不亢,气度不凡。不愧是周氏女。
老夫人魏氏乐呵呵的,“大郎,你和周姑娘聊了些什么。”
顾瑞先是看了眼周姑娘,然后才说道:“我问她这些是怎么过来的?恨不恨我们顾家?”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周姑娘福了福身,说道:“一开始是恨的。眼看着婚期快到了,却突然退婚,当时难过得好几天没合眼。周围人说些闲言碎语,总认为退婚是因为我不好,才会被人嫌弃。”
顾瑞立马解释,“我从未嫌弃过你。我没想到,当年的事情会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周姑娘苦笑一声,“是想不到,还是不愿意去想?”
顾瑞有一瞬间的难堪。退婚对姑娘家的名誉有何影响,他不是不知道。正如周姑娘所说,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周姑娘继续说道:“后来母亲病重,每日伺候母亲汤药,也就没有心思去恨。
母亲生前,一直惦记着我的婚事,奈何在楚州当地,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退了婚,一时半会说不到好婚事。
等到母亲离世,我的婚事也没有定下来。
去年年底过了孝期,家里人又开始替我张罗婚事。楚州是没指望了,于是随同叔父一起上京,打算在京城寻一门亲事。
到了京城才得知你做鳏夫,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经柱国公夫人提醒,家里人就想要再续婚约。”
老夫人魏氏听完,叹了一声,“这些年为难你了。都是我们家不好,耽误了你的青春。”
周姑娘摇了摇头,“老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只能说我和顾瑞没有缘分。这回我家提出再续婚约,实在是一厢情愿。
你们不要为难,也不要因为我的婚事还没着落就同情我,从而答应我家的无理要求。
我没关系的,以我的家世和嫁妆,要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并不是难事,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今日权当认个门,将来若有机会,两家还可以继续来往。”
老夫人魏氏感慨道:“真是个好姑娘。老身如果说,我们并不是因为同情你,而是真心想要再续婚约,你愿意吗?”
周姑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看着顾瑞,“老夫人不如先问问他愿意吗?”
众人的目光朝顾瑞看去。
“我……”
顾瑞刚开口,就被周姑娘打断,“我说了,不要因为同情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你心里头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想要娶我,请你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我虽然年龄大了,但也不愁嫁不出去。我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婚事,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疚感,也不要因为愧疚就娶我。
这样的婚事,我宁愿不要。我要嫁,就嫁一个真心实意娶我,愿意和我一辈子过下去的男人。
而不是心里头惦记着别的女人,只因为愧疚才娶我的男人。”
一番话,让顾瑞羞愧不已。
他竟然连女子都不如。
他对周姑娘说道:“对不起,我忘不了明月。但是我承诺,若是娶了你,我一定待你好,和你一辈子过下去。”
周姑娘眉眼上挑,嘲讽一笑,“抱歉,你这样我不想嫁。”
一句不想嫁,让所有人都尴尬了。
周姑娘的要求并不过分。
实在是顾瑞不争气。
大夫人小魏氏这会都觉着周姑娘极好,侯府的嫡长媳妇就该是周姑娘这样有主见有想法的女人。比之前的贾氏强多了。
然而儿子不争气,被贾氏祸害了那么多年不够,如今还要因为贾氏错过这门婚事。
她狠狠瞪了眼大老爷顾知文,都怪你。
顾知文一脸懵逼,怎么都怪我。
大夫人小魏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当初要是不退婚,周姑娘早就做了我们家的儿媳妇。都怪你。”
顾知文指着顾瑞,要怪就怪这个死心眼的儿子。
哼!
眼看着好儿媳就要飞了,大夫人小魏氏再也顾不得别的,她忙说道:“周姑娘,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家大郎实诚,有一说一,从不糊弄人。
他是真心待你,才会承认忘不了贾氏。而且他和贾氏多年感情,这么轻易就忘记,如此薄幸,恐怕你也不敢嫁吧。
你和他相处相处,就知道他这人是真的好。他虽然忘不掉贾氏,但是他也会对你付出感情。”
周姑娘有些纠结,她看着顾瑞。
顾瑞重情,她是看出来了。
只可惜,顾瑞的感情给了别人,而不是她。
她苦笑一声,“或许我和顾瑞注定没有缘分。今日叨扰,家人哪里,我会亲自解释清楚。你们都不必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我们是很乐意再续婚约。”大夫人小魏氏有些着急地说道。
她还狠狠瞪了眼顾瑞,蠢儿子,你赶紧说两句话啊。
顾瑞迟疑片刻,才对周姑娘说道:“是我负你,我对不起你。我想娶你,并非全是愧疚。当我第一次听你说话的时候,我有种感觉,我们应该在一起。”
周姑娘讥讽一笑,“没想到顾公子这么会哄姑娘家。当年退婚前,若是我们有机会见面,你会改变主意不退婚吗?你能放弃贾明月吗?”
顾瑞面色难堪,“已经过去的事情,无法重来。我认为应该着眼眼前。”
周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顾公子这话说的对,人应该着眼眼前。那你呢?你有着眼眼前吗?你能将贾明月放在心里最深处,再次敞开心扉接纳另外一个女人吗?你若是做不到,就没资格劝别人着眼眼前。”
顾瑞面色凝重,他重重地说道:“我能!”
一句我能,石破天惊。
老夫人魏氏,大夫人小魏氏简直惊喜坏了。
一年多来,她们苦口婆心劝顾瑞重新开始,顾瑞死活不听。只要在府中,必定是抱着贾氏的遗物缅怀,完全没有想过要走出来。
没想到,周姑娘一席话竟然让顾瑞下定决心重新开始。
周姑娘有本事啊。
关键还在于,周姑娘气色好,一看身体就很健康,将来肯定好生养。
她们真的是被贾氏弄怕了。
病恹恹的嫡长媳,那几年她们因为贾氏,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