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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史尽成灰     大宋将门txt下载     大宋将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替二伯默哀

    送走了大伯和二伯,偌大的王家老宅,只剩下王良璟一家,还有三位老人,院子大的空落落的,唯有王洛湘和王宁泽再也没什么顾忌,撒欢着乱跑,无拘无束,开心坏了。

    王老太太心情很不好,一家人分崩离析,让她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丈夫,也对不起战死的儿子,王家真的败落了,这是老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尤其是当王良璟找到了她,告诉老太太,他准备去沧州找点活计儿,多赚点钱,养家糊口的时候,老太太更加伤心。

    “小四,连你也嫌弃奶奶了?不愿意在家了?好啊,走吧,都走吧,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早点死了干净!”

    面对越发不讲道理的老太太,王良璟一点辙都没有,只能小心劝解。

    “奶奶,人家不常说穷则思变吗?光是那点田地养不活咱们一家人,孙儿也是没办法,多挣点钱,也好孝敬奶奶,还有娘亲。”

    王老太太斜靠着床上,只给了王良璟一个背影,过了好半天,才悻悻摆手。

    “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心别把最后一点家底儿都给败光了!”

    王老太太一直觉得读书耕田才是正儿八经的营生,三伯跑出去经商,老太太气得要把他逐出王家大门。到了老爹这里,她不是更开通了,而是无可奈何,老大和老二都走了,王良璟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认准的事情,老太太还真不好阻拦,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了!

    王良璟第一次感觉到头顶的乌云散开了,终于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三十来岁的人了,还真不容易。可是很快他就感到了一家之主的压力,王良璟急匆匆到了老仆人王忠的房中。

    王良璟和他聊了一个多时辰,请求王忠好好照顾奶奶和母亲,最后他更是拿出了八百文铜钱,交给了王忠。

    算是之前的散伙饭,王宁安从韩蛤蟆那里挣来的一贯钱,被败得干干净净。

    弄得王宁安吃完饭的时候,无比郁闷,他对天发誓,以后一定要弄一个大大的金库,身无分文的感觉太难受了。

    次日,是个不错的大晴天,一家人早早起来,白氏给两位老人准备好了饭菜,又蒸了一锅炊饼,装在篮子里,把一家五口人的换洗衣服包成了一个大包。

    “你还要带着湘儿和泽儿啊?”老爹惊呼道。

    “嗯!”白氏黑着脸道:“有一次教训就够了,谁也不如亲爹亲妈,我可不敢把他们俩扔在家里。”

    王良璟也只好点头,他找了两个筐,垫上稻草,用扁担挑着,白氏背着衣物,王宁安跟着,一家人出了土塔村,向着沧州进发。

    昨天的时候,二伯是被两驾马车接走的,到了自己,就只能靠两条腿,王宁安觉得他们不像是进城经商,更像是逃难的流民。

    “我觉得咱们该雇一驾马车,最起码把声势造起来,不能让人小瞧了。”休息的时候,王宁安如是说道。

    王良璟坐在大石头上,三口两口吃光了炊饼,然后一伸手,把王宁泽抱起来,塞到了王洛湘的筐里,指着空出来的一个。

    “进去,爹挑着你!”

    王宁安的脸瞬间就黑了,让他坐筐里,还不如杀了他干脆!便宜老爹不是挺厚道的吗,怎么对自己儿子,就这么多损招啊!身后传来王宁泽和王洛湘的笑声,两个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们了!

    王宁安赌气快走,把其他人甩在身后,正好到了一处路口,从另一条路上飞快跑来一辆驴车,王宁安连忙躲闪,却听到驴车上有人惊呼。

    “哎呦,这不是王二郎吗?”

    王宁安一抬头,也认了出来,竟然是那个买了自己故事的韩蛤蟆。

    “啊,是老韩啊!”

    王宁安呲着牙一笑,“没说书吗?”

    “说了!”韩蛤蟆眉开眼笑,指了指驴车,笑道:“猜猜,这是咋来的?”

    王宁安随口道:“不会是人家赏的吧?”

    “还真让二郎猜对了。”韩蛤蟆得意道:“三河村的张大财主过五十大寿,请来了十几个唱曲,变戏法,说书,唱戏的,那个场面啊,大了去了!可人家张大财主天生不爱笑,谁上台也没用,这不,我老汉上台,说了一段,张大财主笑得前仰后合,这不,他儿子送了老汉一头驴,我一琢磨啊,光有驴没有车怎么行,又花了三百文,从张家买了一辆车,说是买,其实是半买半送。”

    韩蛤蟆满脸红光,得意洋洋,拍着王宁安的肩头,问道:“王二郎,你猜我说的是哪一段?”

    王宁安看他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不会是《黄半仙》吧!”

    “嘿嘿,还真让二郎说对了,就是这段!你可没看见啊,我说完了,满堂的彩,都冲着我一个人,下了台,其他的人全都竖大拇指!”

    “那可就恭喜老韩了。”

    韩蛤蟆突然又叹口气,“二郎,老汉不瞒你,这《黄半仙》是好,可是说多了也不灵了,你还有段子吗?”

    “有啊!”王宁安大笑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大段子三百六,小段子如牛毛!”

    “快,快给我说两个!”韩蛤蟆激动地手足无措,忙往怀里伸手掏钱,“我可不白要啊,说个价,我绝不还嘴!”

    “哈哈哈。”王宁安眼珠转了转,老爹他们也赶上来了,就笑道:“成了,你送我们一家进沧州,我给你两个段子。”

    ……

    “我说的这段故事啊,叫《珍珠衫》,可见因果循环,果报不爽……”

    王宁安一路上给韩蛤蟆讲故事,一共两段,《珍珠衫》和《锁麟囊》。

    《珍珠衫》出自明代冯梦龙的《喻世明言》,说的是一个商人蒋兴哥外出经商两年,妻子王三巧另觅新欢,与陈大郎坠入爱河,分别之际,王三巧送给陈大郎珍珠衫作为纪念,后陈大郎巧遇蒋兴哥,拿出了珍珠衫,蒋兴哥怒气冲冲,休了王三巧。

    谁知陈大郎染病而死,家道中落,妻子平氏不得不重新嫁人,经过媒婆介绍,竟然嫁给了蒋兴哥。

    祖传宝物珍珠衫竟重新回到了蒋兴哥手里,恰巧此时蒋兴哥卷入了一场命案,负责审讯的王知县在不久之前纳了蒋兴哥前妻王三巧为妾。

    王三巧知道前夫被冤枉,千方百计救下了蒋兴哥,吴知县知道二人关系之后,周全夫妻二人,破镜重圆……

    而《锁麟囊》呢,这段故事本是京剧名段,说的是一个富家小姐薛湘灵出嫁当天,在春秋亭避雨,遇到了贫寒的新娘赵守贞,薛姑娘同情对方,赠予她装满宝物的锁麟囊作为陪嫁。若干年之后,薛湘灵回家探亲,遭遇洪水,流落到一家做了奴婢。想不到这一家的女主人竟然是当年受了她恩惠的赵守贞,两人重逢,感慨万千,薛湘灵一家重新团圆,还和赵守贞结成了儿女亲家,皆大欢喜。

    这两段故事放在后世,一点也不稀奇,可是放在北宋,绝对是脑洞大大滴!把韩蛤蟆听得都迷了,《黄半仙》那种搞笑的段子,适合在寿诞喜庆的日子讲,而这两段,家长里短,因果报应,正好对了妇人的品味。要是哪个贵妇请堂会,去说一段,人家高兴了,没准赏赐比张大财主家还丰厚!

    王二郎是真有货啊!

    韩蛤蟆仔细询问,用心记下故事的关键之处,王宁安一边讲解着,也随口问了问沧州的情况。

    他心里一直好奇,究竟是哪位大人看上了二伯,还费力气请他当师爷,真是有趣啊!

    “沧州新来的知州姓包,叫什么包拯。”

    噗!

    王宁安正喝水润嗓子,一口喷了出去。

    “王二郎,这个包大人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宁安随口说着,心里头可敲起了鼓,包拯,竟然是包黑子!他不是开封府尹吗,怎么跑沧州来了?

    王宁安满心惊骇,其实也没啥疑问的,开封府尹可不是小官,人家包拯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半年之前,他刚刚出使大辽回来,熟悉辽国的情况,故此被派到了沧州,要整顿防务。

    王宁安万分笃定,这个包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老包!道理很简单,去接二伯的先生姓公孙,多半就是老包的好基友,铁杆搭档公孙策!

    王宁安一直怀疑,二伯是偷了自己的方法,才咸鱼翻身的,还一肚子气,想要找二伯算账。可是知道二伯骗了包拯之后,王宁安一点报仇的想法都没有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二伯落到了包黑子手里,还是替他默哀三分钟吧!

第16章 贼配军

    铁面无私,大名鼎鼎,头上顶着月牙,白天管阳间,夜里断阴间,举世无双的大清官,大忠臣,文魁星下凡,包拯包大人,居然成了自己的父母官!

    王宁安丝毫没有多了一位青天大老爷而兴奋,相反他觉得强烈的惶恐,脖子根不停冒凉气,虽然知道三口铡刀是演义杜撰的,但是王宁安总觉得面前有一把明晃晃的狗头铡。

    有包拯坐镇,宵小退避,自己还是少折腾吧,万一被包黑子盯上,下场绝对不会好的。

    王宁安旁敲侧击询问,韩蛤蟆还知道不少事情。

    包拯是在天圣五年中进士,不过由于父母年迈,舍不得他远去当官,包拯也想在父母膝前尽孝,干脆辞了官,在家蹉跎十年,直到父母相继离世,他才重新出仕,被任命为天长知县,后来调任端州知府,监察御史,在庆历五年,奉命出使辽国,回来之后,包拯上书谏言,要加强军备,应付辽国威胁。朝廷就把他派到了沧州,踌躇满志的包大人一上任,没来得及整军经武,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许多沧州的富户大族,甚至还有禁军,厢军的头头儿,或是家人,或是自己,参与斗犬,花钱买了结果,哪知道竟然是骗局一场,愤怒之下,都去包大人那里告状。

    包拯也是好本事,发动手下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把骗子给抓住了,可是到了定罪的时候,就出了麻烦。固然有人上当受骗,可是还有一些人赢了大钱,骗子咬死了输钱的人心不诚,赔了也活该。

    足智多谋的包大人知道里面有蹊跷,却一时想不明白,恰巧王良珣这时候来告状,包拯喜欢亲力亲为,询问之时,王良珣就根据王宁安所说,颠三倒四,把骗子的手法拆穿了。

    包拯当然是欣喜若狂,询问之下,王家的祖上竟然是名将王贵,王良珣又读了十几年书……包大人初来乍到,急需了解沧州的情况,建立和士绅的关系,才能政通人和,故此礼贤下士,把二伯招进了州衙。

    案子破了,又有包大人撑腰,王良珣自然不会在乎一百贯的欠款。而且他本就自私自利,加上崔氏挑唆,认为自己攀上了权贵,不想被家里人拖累,就故意瞒着,坚持分家……王宁安根据韩蛤蟆的只言片语,脑补了整个过程。

    二伯小聪明是有的,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包拯那种人精妖孽能被你骗一次,还能骗两次,三次?瞧着吧,以后有他好看的!

    王宁安暂时把二伯的事情放下了,驴车离着沧州越来越近,韩蛤蟆从车上跳下来,把鞭子塞给了王宁安。

    “老韩,这是什么意思?”

    韩蛤蟆呵呵一笑,“王二郎,你给我俩个故事,这个驴车送你了!”

    没等王宁安说话,王良璟和白氏都吓了一跳,王良璟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们可不能白要礼物,这也太贵重了。”

    可不是,一头健壮的驴子,少说也值三贯钱,加上车,总有四五贯钱,绝对算是巨款了。

    韩蛤蟆笑道:“王老弟,你有福气,生了个好儿子。这驴车是二郎教给我的段子换来的,这回二郎又教给我两个段子,换一驾驴车,绰绰有余。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二郎要是觉得不够,老汉再加点钱。”

    皮球提到了王宁安的怀里,好一个狡猾的老东西,没等王宁安开口要钱,直接拿驴车堵了嘴,还一副宽宏仁义的样子,当着老爹老娘,王宁安还能狮子大开口吗?

    果然没有一个江湖人是简单的,头脑简单的早就被淘汰了,韩蛤蟆憨厚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玲珑心肠。

    王宁安深深吸口气,呲着牙笑道:“好,这车我收下了,老韩,往后我也住在沧州,有空过来,我再给你讲一个长篇的。”

    “长篇?多长?”

    “够你讲一辈子的!”王宁安晃了晃鞭子,驱赶着驴车进城,嘴里念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好大气的开头!

    不用问,一定又是个好故事,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宁安这小子给抓住了,把他肚子里的东西都给掏过来!

    韩蛤蟆踌躇满志地想到。

    两个故事,换了一辆驴车,王洛湘和王宁泽对哥哥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坐在宽敞的车上,可比狭小的竹筐好多了,王洛湘揉着酸麻的小腿,幽怨地盯着老爹,王宁泽伸出胖胖的小手,抱着哥哥的脖子,兴奋地喊着:“驾,驾!”

    王良璟老脸通红,有些抬不起头。妻子白氏满眼欣慰,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自豪。

    “宁安真是有出息了!”

    转眼到了沧州城下,作为抗击辽国的第一线,沧州城墙十分雄伟,高两丈五,宽三丈六,顶宽一丈五,周长八里,绝对称得起是一座雄关。

    沧州的城墙并非严格的四四方方,西南一角向内凹,使得整个城墙像男子戴的幞头。自从澶渊之盟后,宋辽战事平息,沧州也繁荣起来。

    许多商人百姓聚集在城墙的凹陷处,和城中百姓交换商品,久而久之,形成了繁荣的集市,十几年前,沧州的官吏干脆又修了一道外城,把集市包围进去,保护起来,同时在原来的城墙处开辟了一座城门,被称作小南门,专门供城中百姓和外面的商贾交换之用。

    外祖父留给老娘的两个铺面都在小南门外,一座在钱柜街,一座在晓市街,都是最繁华的所在,人来人往,商贾云集。

    王宁安不停向四周张望,同时暗暗点头。

    虽然没见过外祖父一面,但是老人家能想着给老娘留下两间铺面,一定是个善良的老人,至少比起自己家的那帮人好多了。

    依照地址,很快来到了一座饭店的前面,牌匾上写着海丰酒楼,正是这家了。

    王良璟从车上跳下来,迈步就要进去,王宁安拉住了他。

    “先打听一下,摸摸底儿。”

    王宁安注意到了,他们赶到沧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饭口,其他的饭店,哪怕是街边的小摊,都人来人往,香气飘飘,客人云集,小伙计热情招呼,唯独这个海丰酒楼,死气沉沉,跟没了香火的破庙似的。

    莫非说转给了老娘名下,没人打理,把酒店荒废了?

    要真是如此,里面的人可就不能用了!

    王宁安看了看,邻近正好有一个卖糖人的,王宁安从老娘手里要了几文钱,给妹妹和弟弟买了两个糖人。

    看着人家做着,王宁安小心问道:“周围的饭店酒楼,哪家做得好啊?对了,这个海丰酒楼看起来不小,手艺怎么样?”

    卖糖人的抬起头,晃了晃脑袋。

    “我们就是外乡人,进城逛逛,好奇问问,没有别的意思。”王宁安继续追问。

    卖糖人的看了看他的衣着,终于开口道:“唉,哪好我不知道,可论起来哪儿最差,就是海丰酒楼了。”

    “噢?怎么说?”

    “说什么,遇上坏人了呗,我听说有一伙泼才,霸占了酒楼,原来的掌柜的被赶跑了,后厨的大师傅也跑了,这伙人欺负人有本事,做菜没本事,弄出来的东西猪都不吃。没有半个月的功夫,老客都跑没了,偶尔骗几个新客人,凡是去吃饭的,没有人不骂娘,我看啊,要不了多久,这海丰酒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

    王洛湘和王宁泽拿着两个糖人,美滋滋啃着,哥哥说话果然算数,这么快就有糖人吃了。王良璟和白氏却脸色难看,尤其是白氏,唉声叹气,“准是我爹病重,家里头无暇顾及,铺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落入贼人手里,要是拿不回来,可怎么办啊?”

    王良璟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撇着嘴微微冷笑,“敢抢咱家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说着,王良璟气势十足,迈步走进了海丰酒楼,王宁安紧紧跟着,白氏生怕出事,拉着两个孩子,等在驴车旁边,用眼睛盯着他们爷俩。

    “招呼客人啊,我们要吃饭!”王良璟怒气冲冲大声喊叫。

    不一会儿,从里面跑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额头上还刺着字,王宁安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非主流,往脸上刺青玩,这家伙竟是个贼配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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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言不可信

    王良璟看起来不是很壮,但从小练得苦功不是假的,筋骨强壮,每一条肌肉紧紧附在骨骼上,灵活而充满力量,就像是敏捷的豹子,和那些四肢发达的健美运动员完全不同,绝对是以一当十的猛男!

    配军怎么样,就算是大辽的猛将强兵,老子也不怕!敢抢我的产业,老子就让你付出代价!

    王良璟攥紧了拳头,就要动手。

    王宁安却有些迟疑,他进了酒楼,就不断观察,发现桌椅摆放整齐,擦拭的干净,地面也撒了水,处处都很用心。

    如果真是几个贼配军霸占了自家的产业,他们会如此小心打理吗?

    再说了光凭卖糖人的几句话,就跑来发难,还是不妥。

    想到这里,王宁安急忙冲到前面,笑呵呵道:“我们要吃点东西,都有什么?”

    满脸横肉的家伙听说他们要吃饭,眼睛都亮了,连忙招呼,用白手巾擦拭条凳,其实本来就很干净了。

    “我们这有酒,有驴肉炊饼,还有汤饼。”

    “酒,好吗?”王宁安试探着问道。

    满脸横肉的家伙一脸为难,“有些酸。”

    “那炊饼呢?”

    “凉的,很硬。”大汉老实说道。

    别人家都吹牛,说自己的东西怎么好,可是到了这里,竟然如此老实,王宁安颇为意外。见他面带疑问,对方不好意思笑笑,“童叟无欺吗!还,还要吗?”

    “要,来两碗汤饼。”

    “好哩,汤饼——两碗!”

    伴随着他的喊声,后厨刀勺齐动,乒乒乓乓,王宁安一听就皱眉了,做个汤饼吗,至于这么麻烦吗?

    足足等了一刻钟,汤饼总算是端上来了。

    王宁安看了一眼,顿时就皱眉了。

    所谓汤饼,有人以为是面条,其实是错的,汤饼是面片汤,就是把面擀成薄薄的大片,然后撕成大小适中的块,放到滚水里面煮,像面条一样,还可以加入些青菜、盐、肉汤、香油一类的调味。

    王宁安接过了碗,第一眼就皱眉了,片汤片汤,面片要分开,眼前的可倒好,结成了一大团,用筷子使劲一扎,居然没有扎动,顺着孔往里面看,还都是白面,没有煮熟。人家都放一些青菜,这里可倒好,放的是白菜帮子,白的面片,白的白菜,能提起食欲才怪!

    王宁安皱了半天的眉头,偷眼看看老爹,陪笑道:“长辈先吃,晚辈才好动筷子。”

    王良璟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这一碗已经成了一坨了,这两天王良璟的胃都被王宁安养叼了,看着一碗汤饼,看了半分钟,才闭着眼睛,猛地咬了一口,吭哧,疼得王良璟睁开眼睛,一块指头大的沙子,幸好他的牙结实,不然非掉了不可!

    “你们做的什么东西?”

    王良璟再次攥紧了拳头,好好的饭馆被糟蹋成什么样子,真是气死人也!

    横肉大汉难掩愧疚和失落,只能低着头赔礼道:“是我们不对,这,这汤饼不要钱了。”

    “不要钱就行了吗?”王良璟不解气道!

    这下大汉脸色也不好看,强压着火气道:“朋友,你还想怎么样?让我们赔钱?告诉你,这个酒楼从现在起就关了,这样总行了吧!”

    听到大汉说要关酒楼,从后面跑出了四五个小伙计,有十几岁的,有二十出头的,全都着急了。

    “向哥,不开怎么行啊?”

    “是啊,没了收入,咱们可活不下去了!”

    他们七嘴八舌头,大汉唉声叹气,“不是我不想撑着,你们也看到了,酒楼没了厨师,菜肴减了又减,可是连个汤饼都做不好,再撑下去,也是赔钱。倒不如大家散了,把酒楼关了,各奔前程吧!”

    小伙计们如丧考妣,急得来回转,大汉羞愧摇头,冲着王良璟和王宁安一拱手。

    “二位算是小店最后的客人,小店没本事,还请两位见谅。”说着,他深深一躬。

    王良璟倒是有些傻眼了,这个大汉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一点没有飞扬跋扈的意思,说他们把掌柜打跑了,霸占了酒楼,怎么都不像!

    可是……王良璟想不明白,只好偷眼看王宁安。

    王宁安眼珠转了转,也觉得有问题。

    “这位朋友,听你的意思,酒楼厨师没了,那他人哪去了?”

    大汉一听,突然把脸陈下来,冷冷道:“客官,小店的事情,外人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老子成了外人了?

    王良璟一气之下,就想亮出身份,王宁安冲着他摆摆手。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论起做菜,只怕汴京的名厨也比不上。”王宁安信誓旦旦说道,可是在场的人没几个相信。

    有个小伙计不屑道:“吹什么牛皮,你才多大,见过几道菜?还比名厨,脸皮比人家厚还差不多!”

    横肉大汉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毛子,还不向客爷道歉!”

    小毛子真的很怕大汉,连忙赔笑,“小的不会说话,还请客官原谅则个。”

    王宁安淡淡一笑,“你嘴里道歉,心里却未必服气,不如我也做一碗汤饼,你们比一比如何?”

    横肉大汉沉默了一会儿,心说就是一碗汤饼,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请!”

    他把王宁安请到了厨房,刚刚做汤饼,还剩了不少面,王宁安也不客气,一边生火烧水,一边擀面片。

    水开锅了,面片也擀好了。

    不厚不薄,软硬适度,王宁安手快如飞,把面片撕成小块,扔到了锅里,水翻滚着,面片下锅就熟了一半。王宁安又赶快把青菜扔进锅里,加上盐巴。

    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煮好了一大锅汤饼,盛到了碗里,滴入几滴香油,顿时香气飘飘。端到了外面,王良璟不自觉咽起了口水。

    “尝尝吧!”

    王宁安自己捧起一碗,吸溜几下,大半碗就下肚了,一抬头,却发现横肉大汉,小毛子,还有其他的伙计,都把碗里的汤饼吃光了,有人还伸出舌头,连点汤水都舍不得放过。

    和王宁安做的汤饼比起来,他们做的连猪食都不如!

    “小兄弟,就凭你这手本事,给我们当大厨吧!我们都听你的!”横肉大汉热情邀请。

    王宁安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笑道:“让我留下来也行,可我总要弄清楚,这海丰酒楼怎么弄成了今天的样子,是一直不好,还是……”

    横肉大汉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本来不该嚼舌头根子,可是为了大家伙的活路,我就说说……”

    大汉姓向,名叫向好,八年前被刺配到了沧州,他的罪责不算重,在牢城干了七年苦役,就获得了自由之身。可家中又没有什么亲人,就留在了沧州,当时海丰酒楼的东家收留了他。

    干了半年,原来的东家把海丰酒楼给卖了,新的东家派来了一个掌柜,又请了一个新的大厨,向好依旧打杂做事,和往常一样。

    可是过了四五个月,突然一天醒来,发现掌柜的消失了,向好最初没有怀疑,可是到了晚上,居然连大厨也消失了。

    向好和剩下的伙计都傻眼了,他们找不到人不说,柜房里面的钱也都消失了,后院的仓库里,囤积的粳米、咸肉,各种昂贵的调味品,几乎一扫而光。

    “我琢磨着应该是掌柜偷走了钱,仓库的东西是被大厨给卖了!”向好笃定说道。

    王良璟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不报官?”

    向好苦笑了一声,“我们就是伙计,又不是酒楼的东家,哪有资格报官。”

    “也是这么回事,那他们都走了,你们怎么不走?”

    向好笑得更凄惨了,环视了几个小伙计,而后说道:“我是没家的人,这几个兄弟也是无处可去。我走了,他们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我以前听掌柜的说了,新换的东家似乎病了,我琢磨着早晚都会派人过来接手酒楼。暂时呢,我就先维持着酒楼的生意,不能让酒楼空了,不然大家都走了,没人看着,来了贼人,不是让东家吃亏吗!这几个兄弟也要吃饭,也要工钱……”

    听着向好的叙述,王宁安和老爹相视一眼,都显得极为惊讶,貌似和外面说的不一样啊!

    “向兄弟,这些日子你们情况怎么样,可是赚了钱?”

    没等向好说话,小毛子就抢着道:“赚什么钱,以往的厨师做菜的时候,都把大家伙赶出来,生怕我们偷学本事,人没了,我们都不会做菜,不管新老主顾,全都跑了,这些日子就靠着向大哥自掏腰包维持着,他攒的娶媳妇的钱都没了。”

    说到这里,小毛子几乎都哭了,向好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就算咱们想娶,人家也要敢嫁啊!”向好十分落寞道:“我就盼着东家赶快派人来,要不然我是想撑也撑不下去了。”

第18章 面条飘香

    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对人是不公平的,长得漂亮的,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也更容易获得信任,某些天生就像坏人的家伙,哪怕再善良,也会被别人怀疑。

    王宁安不觉得自己有以貌取人的毛病,可是见到向好的第一眼,真的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可是经过一番交谈,王宁安对他的看法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向好很努力的工作,在新老东家的手下都是一样,干净整洁的酒楼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很忠诚,在掌柜和厨师逃跑之后,他没有想过跑掉,而是毫不犹豫留下来,他对自己的兄弟很有义气,几个小伙计唯命是从……

    王宁安觉得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培养,但是品格心性就未必了。所以王宁安给老爹使了个眼色,老爹点头,出去不多一会儿,把老娘还有两个小家伙都叫了进来。

    酒楼的地契放在了向好的面前。

    “是东家来了!”向好激动嘚手足无措,苦苦坚持了几十天,总算放下了千斤重担,真是如释重负。

    可想起刚才的情况,他又老脸通红。

    “东家,都怪我无能,要赶就赶走我一个,这几个兄弟还让他们留下来吧!”

    王宁安不解道:“为什么要赶走?”

    “那个……”向好的目光落在了他做的那一碗汤饼上面,这时候往向好的脸上打一个鸡蛋,瞬间就能熟了。

    王宁安呵呵一笑,“说的也对,酒楼不养闲人。”

    向好的脸色更加凄苦,其他几个人也不好看。

    王宁安端起两碗汤饼,送到了向好几个的面前,示意他们吃掉。向好不解其意,还是乖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刚刚吃过王宁安做的汤饼,再吃这个,和吃药没什么差别,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跟咽药似的。

    “这个味你们都记住了,七天之内,跟我学做汤饼,达到了我的程度,算你们出师了,达不到,七天之后,就给我滚蛋!”

    “七天?”小毛子惊呼起来,上一个厨师可说了做菜最难了,没有三五年的磨炼,根本别想出徒,不会是成心要把他们赶走吧?

    向好却不这么看,他觉得有机会学,总要尽力才行,真能学点本事,哪怕被赶走了,也有一口饭吃。

    “少东家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向好咬着牙说道。

    ……

    做生意都要搞好市场调查,海丰酒楼本是小南门外装修最好,最气派的酒家,想想也是,外祖父留给女儿的遗产,能差吗?

    可问题是外祖父病重,几个月的功夫,白家人无暇顾及,用了一个无良的掌柜的,他把账房的钱都拐跑了,厨师又把仓库存的食材调料都给卷走。现在王宁安接手了酒楼,说穿了就是个空壳子……不对,还是个名声坏的了空壳子!

    向好经营的这些天,把原来的主顾都给弄跑了。

    原本王宁安想着开发炒菜,专门卖给有钱人,赚他们的银子。可眼下呢,柜房空了,他们手里也没几个钱,没法采购昂贵的食材,即便是做出来了,名声不好,一时客人上不来,也会赔钱的。

    “爹,娘,我看咱们要赚点辛苦钱了。”

    白氏叹口气,“爹去世了,把铺子给了我,实在是没脸再去麻烦你舅舅他们,不就是吃苦吗,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不算什么!”

    王良璟也点头道:“宁安,你说要怎么办吧?”

    “做餐饮无非是靠着两头,一是富人,二是穷人,不能走高端路线,就要足够接地气。我算了一下,小南门外多数是外地的商贾,邻近的乡下百姓,他们天不亮就挑着货物从十里八乡赶到沧州,等到晚上关了城门,才纷纷散去。无论如何,中午饭都是要吃的。只要咱们的东西量足,最好能有一点油水,保证能卖得好。”

    王宁安算计了一下,饭菜太贵了,炊饼要加馅,哪怕是最便宜的猪肉,他们也买不起。成本最低的就是面条。

    没错,不是汤饼,而是面条!

    做面条只是白面就够了,甚至不用特别好的白面,关键是要软硬适度,揉面的功夫下足,貌似眼下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剩下的就是煮面,要想让面条好吃,七CD在汤上面,可以买一些羊骨,用清水煮羊骨头汤,配上青菜,如果有点辣椒油,绝对是让人吃的浑身冒汗的美味,没有辣椒油也没关系,可以炒一点肉酱,只要一小点,就能满足那些穷苦人对吃肉的渴望……

    主意拿定了,接下来的七天功夫,包括王良璟在内,全都接受王宁安的特训,学着如何把一团面抻成纤细如发的面条。

    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休息,七天下来,向好几个肚子里装满了奇奇怪怪的面条,吃得他们听到了面条,就反胃的地步。

    传说中能穿过针鼻的面条没有做出来,实际上王宁安暂时也做不到,但是他们已经能抻出和贡香差不多粗细的面条,规格和后世的挂面相仿。

    王宁安检查之后,十分满意。

    “咱们海丰楼就能重新开张了!”

    ……

    “从明天开始,酒楼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向好处理。”王宁安趁着夜里,同老爹说道。

    王良璟这几天练习抻面条,肩膀都要折了,正想着大显身手呢,竟然要都交给向好,儿子没有病吧!

    “爹,你想想,我们负责经营,不过是承袭外祖父的遗产,一点噱头都没有。如果让向好负责,一个配军改邪归正,一个忠诚的伙计,一个百折不挠的勇者,聪明机智,发愤图强,研究出了新式汤饼,使得店铺起死回生……哪个吸引力更大?”

    王良璟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瓜,可要把铺子交给向好,我们干什么?”

    “管账啊!只要抓着钱,铺子就跑不了。”

    “那,那你让我抻面干什么?”

    王宁安想了半天,语重心长道:“身为一家之主,难道不该点亮做饭技能,替一家人吃喝大事忙活吗?”

    王良璟瞳孔猛地紧缩,“小兔崽子,你是让你爹给你做饭是吧?看我不打死你!”王良璟挥拳就打,王宁安早就留意了,一转身,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

    “傻瓜才站住呢!”

    这爷俩一个跑一个追,弄得鸡飞狗跳,王宁泽和王洛湘扒着窗户,拍着巴掌,大声喊着,“哥哥加油,快跑啊!大灰狼要追来了!”

    王良璟干脆不追王宁安了,一回头,冲着这俩熊孩子杀来了。

    ……

    “少东家,我怕是不行啊!”向好哭丧着脸,长得本来就凶,这么一来更吓人了。

    王宁安气得给了他一拳头,“告诉你,男人就不能说不行!你在牢城营里什么没见过,这么点场面就怕了?”

    “不,不一样啊,少东家,还是你去吧,我负责跑堂煮面就行了。”

    “不行!”王宁安凶巴巴道:“为了今天开业,我可是把驴车都当了,你,还有你的几个兄弟,能不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就在此一举了!你不想大家光棍一辈子吧?”

    向好咧了咧嘴,“真能娶上媳妇?”

    “废话,做好了,我保证三年之内,你们个个都能成亲!”

    向好这回没话说了,只能拼了!

    他挺起胸膛,到了酒楼外面,小毛子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乱响,顿时吸引了不少人聚集过来。

    向好努力保持镇静,却还是脸涨得通红。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各位客官,老少爷们,鄙店今天重新开业,一律七折优惠!”

    他说完之后,没有半个人想要进店,反而有人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七折?一折我们都不吃!”

    向好的脸本来就红,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正不知道怎么办呢,突然有一群人,差不多二三十位,冲了过来。

    “恭喜掌柜的开张,开门大吉!”

    “贺喜掌柜的,福气多多!”

    “来,给我们一人一碗烂肉面!”

    ……

    还真有人来买,向好差点哭了,“快请,快请啊!”

    走在人群的后面,有一个大嘴的老头,他要了一碗烂肉面,随手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突然眼前一亮,面条劲道,汤水醇香,白的面,绿的菜,煮得稀烂的肉块,令人食欲大开。没有一会儿,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旁边的人也是惊讶不已,“老韩,这家的面太好了,全沧州城,都没有这么好吃的,你可真有眼光!”

第19章 面好人不好

    人都是盲从的动物,当几十个人坐在大堂里,吸溜吸溜地吃面条,香味顺着窗户门飘出来,即便是有人打死也不信向好能做出好吃的面条,但是还是有人在好奇心驱使之下,走进了酒楼,掏出七个铜子,换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

    王宁安没弄那么多的花哨,面条一共只有三种,最贵的是烂肉面,一碗面条,有汤水,有青菜,还有半勺子煮得稀烂的猪肉,十五文,和街边的小摊差不多。

    再下来就是肉酱面,十文钱,最便宜的阳春面只要七文,虽然是阳春面,但是用了羊骨熬得汤,加足了盐,也是滋味十足,鲜美无比。吸引了不少食客,开怀大吃。

    街上那些挑着担子,推着车子,从十里八乡过来贩卖粮食蔬菜的农民,他们舍不得花一点钱,城里的东西太贵了,吃一顿中午饭,小半天的收入就没了。即便饥饿难忍,口水长流,也不买一点东西。

    饿了,从怀里掏出冰凉邦硬的饼子,如果熟悉周围的店家,能要一碗开水,就觉得很幸福了,酒楼是万万不敢想的。

    差不多到了中午,突然发现海丰酒楼前面架上了一个大灶,有一口硕大的铁锅,小伙计从后面提着水桶出来,里面装着巨大的羊腿骨,都倒进了锅里。

    加入清水,倒进去半瓶醋,加上好几把盐,没一会儿,香气就飘了出来。

    “诸位乡亲,小店用腿骨熬汤,这些骨头都是熬过一遍的,没有别的,一个铜子一大碗,两个铜子管够,还送咸菜一碟。”向好红着脖子喊道:“大家可看好了,真材实料,绝不骗人,别看熬过了一次,还能熬出不少油水呢!小店新开张,赔本赚吆喝,大家吃得高兴,替小店传名啊!我多谢大家伙了!”

    人的确是需要锻炼,向好这回说的就比刚开店的时候,顺畅多了。

    那些蹲在街边卖货的乡下人还有些迟疑,一个铜子一碗汤,比喝大碗茶还便宜!很多人都不相信,直到有个小乞丐路过,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光闪闪的铜子,送到了向好的面前。

    “可以给我一碗吗?”小乞丐满怀期待,不停吞咽着口水。

    向好愣了一下,急忙抓起一个海碗,亲手装了满满的一碗汤,不但如此,还挑了一块连着不少筋肉的骨头,塞进了碗里,含笑送给了小乞丐。

    眼前的丑汉不再是面目可憎,竟然和蔼善良,笑容也是那么好看,让人心暖烘烘的。小乞丐连忙接过了大碗,蹲在海丰酒楼的前面,喝着热腾腾的汤,用力啃着骨头,吸吮里面为数不多的骨髓,满脸的幸福。

    乖乖,一个乞丐都能喝得起的汤!

    那些乡下来的百姓再也坐不住了,你一碗,我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把冰凉的饼子撕碎,泡一会儿,就变得美味起来,原始的羊肉泡馍竟然这样诞生了!

    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一个中午,面条卖了多少碗不说,光是大锅的羊汤,就添了三次水,小咸菜卖了两大盆。

    几乎一个中午的功夫,海丰酒楼的大名就传遍了小南门外,好些没有喝到羊汤的人都琢磨着明天过来尝试一下,究竟是如何物美价廉!

    在海丰酒楼对面,不远处的茶摊,两个中年人正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壶清茶,边喝边聊。

    背对着酒楼的文士侧着身体,微微一笑,“真是想不到,一碗汤饼愣是卖出了花样,真是有趣得紧!”

    对面黑脸的中年人笑道:“公孙先生,有什么讲究吗?”

    “呵呵,东家,看见没有,他们在外面支了一口大锅,一文钱一碗汤,是赚了,还是赔了?”

    黑脸的思索一下,随口道:“我虽然不懂生意,可羊骨不算便宜,哪怕是煮过一次的。而且那么大的一口锅,又是木材,又是盐巴,还有青菜,桂皮,草果,调味的东西一点不含糊,一大碗羊汤,放在京城,没有十几文买不到啊,沧州的物价便宜,怎么也要三五文,他们只卖一文钱,多半是赔了。不过他们此举,倒是让十里八乡来卖货的百姓得了便宜,也算是一桩善举。沧州民风淳朴,不是虚言啊!”

    黑脸的中年人似乎很满意,抓着胡须,喝着茶,点头赞叹。

    对面的文士却笑道:“东家,依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算的精明啊!”

    “怎么讲?”

    “东家,他们把大锅支上,对外说是煮过一次的羊骨,那岂不是说店里的骨汤都是头一锅了?外面的这么香,里面的一定更好。路过的人谁不想进店瞧瞧。”

    “也有道理。”

    “不止呢!”中年文士淡淡一笑,“这开店最要紧的就是人气,他们给前来卖货的百姓提供便利,自然而然,酒楼周围的商人就多了,商人多了,客人也就多了,口耳相传,去吃面的人也就多了。我敢说,要不了多久,这小南门外,就看海丰酒楼了!”

    黑脸的家伙仔细咂摸了一下滋味,深以为然,“果然无商不奸啊,不过我看倒是无所谓,这也叫经营有道吗!对了,公孙先生,闻了半天味了,咱们也去吃两碗,看看手艺究竟如何!”

    “好啊,我也想看看,他们的手能不能赶得上脑袋灵光!”

    这两个人起身,迈步走近海丰酒楼。

    ……

    “真是想不到啊,二郎你们家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座酒楼!”韩蛤蟆向四周看着,十分感叹。昨天王宁安找到他,让他帮忙带几十个人过来捧场。

    韩蛤蟆还以为王宁安是随便弄个路边的摊子,没想到竟然是一座酒楼,真是出乎预料啊。

    “二郎,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大的酒楼,光是卖汤饼可发不了财,要想挣钱,得招待有钱人!”

    王宁安苦笑了一声,“老韩,实不相瞒,这是我外祖父留下来的产业,之前经营不善,本钱太少,只能薄利多销,赚点辛苦钱。不过等几个月吧,我有信心让海丰酒楼成为沧州最大,最好的酒楼!”

    王宁安信心十足,韩蛤蟆大笑道:“二郎的本事,我是一点都不怀疑,对了,你说的那个《三国演义》,要什么时候……”

    敢情韩蛤蟆也不是白帮忙的,想从王宁安手里弄到更多的好货呢!

    “老韩放心吧,等我把酒楼的事情理清楚,十天半个月,就动笔开写。”

    “老汉可静候佳音!”

    韩蛤蟆告辞离开,王宁安又去后厨看看,开业的第一天,饶是他有所准备,也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客人。

    别的不说,光是装面的大碗就不够用,不得不从外面租了五十个,每逢客人吃完,就要赶快把碗拿到后厨清洗干净,完全滚动使用,还跟不上。

    再说几个小伙计,除了小毛子带着两个人在前面支应,包括老爹在内,都要跟着一起抻面,片刻耽误不得。

    他们每个人的胳膊都跟断了似的,可脸上却止不住的笑容。开饭店的,最怕的就是没人气,开业第一天,虽然打了七折,但是一碗面还能赚一两文钱,别看钱不多,可是架不住卖得多。

    怎么算,也至少有三五百文入账,等到名声传开了,只会赚得更多,少东家说让大家三年娶媳妇,看起来不是骗人啊!

    王宁安转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兢兢业业,没有什么问题,他才回到了前堂。

    刚走进来,就发现角落的桌子,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在哪见过……王宁安开动脑筋,突然灵光一闪。

    公孙策!

    乖乖!那个黑脸的不会是包拯吧?

    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历史名人啊!

    王宁安踮着脚,偷偷看去,包拯其实不算太黑,只是文人普遍白净,他不修边幅,又经常私访,晒得有些黑。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没什么了不起,额头上也没有传说中的月牙,看起来也管不了阴间的事情……王宁安有些失望,他觉得历史上包拯的秉性,还是别凑上去,免得惹麻烦。

    王宁安转身要走,哪知道公孙策看到了他。

    这位公孙先生没别的本事,可是看人贼准,过目不忘。

    “这不是王师爷的侄子吗?”

    被人家认出来了,王宁安只好大大方方,走到了包拯和公孙策的桌子前,抱拳施礼。

    “是公孙先生,小店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包拯闷着头,突然问道:“这家店是你们开的?”

    “是。”王宁安承认了。

    包拯之前还大口吃面,弄得胡须上都是汁水,听到了这话,突然把筷子一放,面碗一推。

    “公孙先生,结账!”

    公孙策不解其意,连忙掏钱,而包拯已经大步走出了酒馆。

    “东家,面不好吃?”

    包拯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面不错,可是人不怎么样,倒胃口!”

第20章 无商不奸

    “公孙先生,你觉得一座海丰酒楼,能值多少钱?”

    公孙策出身富商之家,不假思索道:“光是这块地皮,就值150贯。”

    “是啊,坐拥一座酒楼,却不帮助亲人,如此薄凉,绝非善类!”包拯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忠义孝悌,乃立身之根本。一个家族兄弟分崩离析,亲情淡漠,就是衰败的开始。一个甲子之前,王贵老将军战死沙场,何等英雄气概!真是想不到,他的后辈子孙竟然如此不肖,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

    包拯是很看重品行的人,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一个不知孝悌,光懂得商业算计的,精明强干,早晚会成为害群之马。

    “东家,莫非要关了海丰酒楼?”公孙策建议道。

    “荒唐!”包拯道:“老夫身为父母官,不管人品如何,都是老夫治下百姓子民,没有触犯法度,岂可随意残害?要是那样,老夫不也成了是非不分的糊涂官了吗!”

    包拯又想了想道:“公孙先生,从今往后,你时常到海丰酒楼看看,要是发现他们以次充好,欺骗百姓,绝对不能轻饶!”

    顿了顿,包拯又道:“当然,如果他们守规矩,也不要为难他们,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家的祖上可是忠臣良将!”

    公孙策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

    王宁安丝毫不知道,已经被包黑子给盯上了,他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掌灯时分,所有人聚集在了一起,每个人都难掩疲惫,几个负责揉面抻面的,胳膊都要折了,但是却甘之如饴,当一个巨大的钱袋子放在了面前,大家伙都激动起来。

    经过了一番清点,共计卖出了四百多碗面,到手的铜子有4500文之多。

    “面,肉,羊骨,蔬菜,盐巴,所有开销是2500文,租用碗筷花了300文,修灶台的砖瓦用了200文,扣掉成本,我们赚了1000文哩!”向好再三确定之后,兴奋说道。

    王良璟和白氏也都大吃一惊,一天居然赚了一贯钱,简直不敢相信啊!

    这么算起来,岂不是一年能赚三百多贯,想想几天前,还为了一百贯的事情,闹得王家分崩离析,早知道酒楼这么赚钱,干脆替二哥扛下债务,也不至于闹得兄弟不睦。王良璟暗自责备自己,白氏同样又惊又喜,她琢磨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攒够儿子进学堂的束脩,赶快让孩子读书才是正事。

    唯独王宁安,他丝毫没把一贯钱看在眼里。

    默默从中数出了300文,向好,小毛子,还有四个伙计,一共六个人,暂时每人50文。

    “少东家,这,这太多了!”

    “不多!”王宁安坚定道:“我说过了,要让你们三年之内娶上媳妇,一天50文,一个月也不过一贯半,一点也不多,只是眼下拿不出更多了,你们先忍耐一下。”

    向好几个满心感动,以往的东家一个月只给一贯钱,而且还频频克扣,到手七八百文已经很不错了,王宁安直接给一倍工资,以后还能涨,他们哪能不高兴。

    “少东家,我们保证好好干活,尽心尽力,替少东家把酒楼经营好!”

    “不是替我,而是替你们自己!”

    王宁安淡淡一笑,“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跟着我白天经营酒楼,晚上学习厨艺和经商之道,三个月吧,等学好了之后,酒楼一半的股份就分给你们,从此之后,酒楼归你们经营,我只管拿分红。”

    “啊?”

    向好惊得站起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的何德何能,怎么敢要酒楼的股份,不行啊!”

    别说他们,就连王良璟两口子都傻眼了,心说这个死败家子脑袋里装着什么?一张嘴就分出去一半酒楼,脑子有毛病啊!

    王良璟二话不说,伸手拉起王宁安,白氏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起到了酒楼后院,把门关好,夫妻俩急赤白脸,简直想要暴打王宁安一顿才解气。

    “臭小子,你给我说,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这么赚钱的酒楼,一下子让给外人一半,你想气死我们啊!”

    王宁安摇摇头,老爹和老娘的脑筋还是太老了,怎么就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不想得长远一点。

    “开饭馆的叫什么?叫勤行,说白了就是赚辛苦钱,难道咱们家想要一辈子绑在饭馆上,不思进取?”

    白氏没话了,只能道:“那,那也不能败家啊!”

    “不是败家,是让咱们家更快富裕起来。”

    王宁安当即和老爹老娘,讲了自己的设想,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三口人再度回到了前堂,向好等人还在等着,王良璟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书,让他们签字,条件好的简直令人发指!

    三个月的学习时间,包括厨艺,算账,采购,经营等等,合格之后,按照表现,分配总计五成的海丰酒楼股份,并且日后经营权都交给他们,按照股份分红,只要把酒楼做好了,他们的收入就会与日俱增,反之,他们也要承担亏损的后果。

    总而言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向兄,从今往后,就把酒楼当成自己的产业经营吧!”王宁安笑着说道。

    ……

    海丰酒楼重新开张七天了,向好几个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每天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三更之前能睡觉就算是福气,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敢懒床,棍棒凉水,什么花样都来了。

    以往是发愁没有客人,现在是发愁客人太多,而且是越来越多,第一天卖了四百多碗,到了第七天,则是飙升到了800碗。

    好多沧州的百姓,哪怕住在城北,城东,也要慕名前来,吃上一大碗。甚至有些穿戴考究的有钱人,也会跑来凑热闹,临走的时候,还会拍着向好的肩头,鼓励他好好干,弄得向好满头雾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让他逮到了一个机会,门口卖糖人的连着来了五天了,以往这家伙可从来舍不得进饭馆,这回怎么如此反常?

    “跟我说实话,怎么每天来吃面的人都指指点点,他们到底在议论什么?”

    卖糖人的吓了一跳,“向兄弟,还是别问了。”

    “不成,我不能当糊涂鬼,你跟我说了实话,往后天天吃面我给你打折!”

    卖糖人的咬了咬牙,“好嘞,我就跟你说!”

    ……

    这几天在沧州城,一直流传着故事,说是一家酒楼遭逢变故,掌柜背叛了东家,捐款跑了,留下了一群小伙计,无依无靠,为了给东家守住产业,为了让兄弟们有口饭吃,其中一个伙计挺身而出,刻苦钻研,一天夜里,累得昏睡在灶台旁,梦里有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红光的老头指点了做面食的秘诀,醒来之后,还历历在目,按照方法一做,果然汤鲜面滑,无与伦比。

    梦中的老者,就是传说中活了八百多年的彭祖,是所有厨师的祖师爷!

    故事流传,加上海丰酒楼的面条风靡南城,很快就有许多人慕名品尝,包括不少商人,带着手下的伙计来吃一碗面,不为别的,就是让他们体会一下,该怎么当伙计!

    初见向好,的确又凶又恶,脸上还刺着字,可是一番热情招待下来,大家都发现他和善厚道,面条给得多,肉煮得够味,哪怕多跑一点路,也愿意过来。

    有种东西叫做反差,卖糖人的最初见向好凶恶,伙计又都听他的,掌柜突然跑掉了,他就自行脑补了贼配军夺民产的段子,还到处讲,败坏人家名声。

    知道了真相,过意不去,才每天跑来吃面,捧一捧生意。

    弄清楚了原因,更过意不去的是向好!

    “少东家,你可不能害我啊,明明是你教的,怎么成了彭祖?我几时见过他老人家啊!”

    王宁安两手一摊,“有谁能证明你没梦到彭祖吗?”

    “这,这做梦的事情,谁说得准!”

    “对嘛,我们的面条没作假吧,我们的汤货真价实吧?来了客人我们热情招待吧?没有这些,故事编的再好,也没人来吃,对吧?”王宁安笑道:“做生意就要会宣传,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学本事,学厨艺,对得起捧场的食客!”

    ……

    “大人,果然所言不假,那个小子竟然雇人到处宣扬,说什么他们的面是彭祖在梦里指点的,装神弄鬼,殊为可恶!”公孙策咬着牙说道。

    包拯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果然是无商不奸!

    “各行各业,往自己脸上贴金,乱认祖师爷的不少,官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拯怒道:“你去和王良珣说说,让他管管自家人。”

第21章 二伯来访

    海丰酒楼的后院还算宽敞,除了给伙计们睡觉的大通铺,还有三间房,足够王宁安一家五口住的,只是房中的被褥陈旧,初来乍到,老娘怕浪费,坚持不让换。住了十来天,酒楼起死回生,账面上也有钱了,白氏也不好拦着。

    王宁安带着小毛子,王洛湘和王宁泽也嚷嚷着跟着,四个人杀向布铺,王宁安的怀里揣着五贯钱,其中三贯是老娘给的,另外两贯则是从韩蛤蟆那里挣来的。

    这几天趁着有空,王宁安把《三国演义》的开头几章写了出来。

    上辈子为了写三国文,王宁安捧着《三国演义》看了不下十遍,印象极为深刻,而且穿越之后,王宁安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好得吓人,不单是过目不忘,而且就连上辈子第一次和女生拉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试着写了五章三国,韩蛤蟆来吃面的时候,王宁安给他看了,顿时韩蛤蟆就惊为天人,二话说话,先付了两贯钱,注意哦,只是定金!

    韩蛤蟆许诺,等正式开说《三国演义》,所有收入分七成给王宁安,他只要三成。王宁安还算大方,只要了五成,不过王宁安告诉韩蛤蟆,以后他要出版《三国演义》,和韩蛤蟆可没有半点关系。

    宋代文治发达,可不是一句空话,不但文人的地位高,收入好,甚至版权保护还走在了后世的前面,盗版官府可是要治罪滴!

    王宁安拿出一半的股份交给向好,就是不想在酒楼浪费太多的精力,有了第一斗金之后,王宁安觉得遍地都是商机,凭着领先一千年的见识,还不能发财,干脆找棵歪脖树吊死算了。

    逛了一个多时辰,王宁安买了一家人用的被褥枕头,又给弟弟妹妹买了一大堆的零食,五贯钱花了干干净净,才大摇大摆回到酒楼。

    正要把被褥送到后院,向好突然凑到了王宁安的身边。

    “少东家,有个事,需要你做主。”

    “直说,不用婆婆妈妈的。”

    “是这样的,这几天来吃面的客人是不少,可有些人在北城,过来一趟不容易,他们问能不能开个分号?”

    “分号啊?”王宁安眨眨眼睛,“暂时怕是不行了,毕竟买地买房,雇工采买,要花不少钱,不过……”

    向好这几天都摸透了,这位少东家智计百出,有什么事情,请教他,比起找王良璟还管用呢!

    “这样吧,我们送餐!”

    “送餐?”

    “没错,我们把面条和蔬菜都分成小份,用油纸包好,客人想吃,可以拿回家里自己煮。”

    向好顿时大喜,“这个办法好,可是……”他又为难了,“少东家,咱们的面,七成的功夫在汤里面,在家里可没法煮骨头汤啊!”

    “这个容易。”王宁安笑道:“我们可以用羊油啊,把盐和酱加上羊油熬好了,等凝固之后,切成大小相同的块,每一份面条配一块羊油。”

    “哈哈哈!”向好一听,差点跳起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啊,同样是脑袋,差距也太大了!

    向好高兴地想跳起来,这些天食客太多了,海丰酒楼的上下两层都摆满了桌子,就连外面也搭起了棚子,可即便如此,每天还有许多食客等不及,纷纷散去。向好只能赔尽了笑脸,要知道每个客人都是钱。

    他们可不是以前的小伙计,每个月拿着死工资,王宁安给了他们股份,每多赚一文钱,里面就有一半是他们的,二三十岁的大小伙子,还光棍一个人睡凉炕头,那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要是按王宁安的主意,把面条分份外送,就不会有客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能赚得更多,尽快娶上媳妇!

    受点累算什么,牢城营的苦日子都没压垮自己,拼了!

    向好迫不及待去研究如何外送,临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少东家,你家来客人了。”

    “谁?”

    “好像是你二伯,穿得很文雅,直接去后院了。”

    王良珣?

    他来干什么?

    王宁安觉得没有什么好事情,这位二伯本来就好占便宜,如今成了师爷,更是会仗势欺人,搞不好老爹是要吃亏的。王宁安急匆匆向后院跑去……

    “二弟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酒楼,好兴旺的生意,比起二哥可是强多了。”

    “不敢,不敢。”王良璟脸上多少有点发烧,“二哥,实不相瞒,这铺子是老泰山临终之前留下来的,是白家的产业,不是咱们王家的,小弟,小弟没权处置。”

    王良珣微微一笑,故作大方道:“四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都是王家人,区区100贯,就能难得住我,简直笑话一样!”

    “是是是,二哥从小就聪明好学,是我们比不上的,如今看二哥,多半是伯乐遇上了千里马,小弟提前恭喜二哥!”

    “还不能这么说!”

    王良珣嘴上虽然客气,但是满脸止不住的得意,十足的小人得志,攀龙附凤的嘴脸。他故作矜持,长叹一声,“四弟,哥哥现在算是半个衙门的人,有些事情哥哥不得不提醒你,做事要小心啊!”

    “怎么讲?”王良璟不解道。

    “四弟,别的不说,现在市面上人们都说是得到彭祖点化,海丰酒楼才做出了美味的面条,有这事吗?”

    王良璟被问得瞠目结舌,他当然也知道一些,心里未必赞成,可眼见得客人如云,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二哥,难不成有麻烦?”

    “岂止是有麻烦!”二伯王良珣夸张说道:“这叫什么,装神弄鬼,欺诈百姓!每天骗这么多人来酒楼,衙门要是追查下来,办你一个妖言惑众,居心叵测,看不把你发配五千里!”

    “啊!”

    王良璟真的被吓到了,脸色惨白,急忙央求道:“二哥,你是衙门的人,可要给小弟想个办法啊,我求求你了!”

    王良珣暗自得意,却还是绷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就是鲁莽,不计后果,开个酒楼是那么容易的?不把衙门口打点好了,你寸步难行啊!就说刚才的事情吧,人家有心追究,就能判你一个充军发配,可要是不想追究呢,也就过去了,其中的差别,四弟比我聪明啊!”

    王良璟也不笨,很快明白了。

    “二哥,你是说要花钱?”

    “没错,四弟,多了哥哥不要,你拿出三成股份,哥哥帮你上下打点,把衙门里的人都买通了,保证你是万事亨通,风平浪静。”

    “三成?”

    王良璟惊呼出来,王宁安刚刚给了向好他们五成,要是再拿出三成,他们只剩下两成,还能干什么?

    一转眼的功夫,铺子就成别人的了,王良璟是万万不能接受。

    二伯王良珣轻蔑一笑,“四弟,你是真打算舍命不舍财了?万一衙门查下来,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不怪,二伯请自便吧!”

    门帘一挑,王宁安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小脸阴沉着,他听了好半天,王良珣的话一个字都被落下。

    强忍着怒火,王宁安冷笑道:“二伯真是好见识,不愧是当了师爷的人,把官府那套敲诈勒索的本事都学去了。”

    “胡说,我怎么敲诈勒索了?”

    “呵呵,二伯,不说别的,江湖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祖师爷,唱戏的供着唐明皇,木匠尊鲁班,造酒的是杜康,卖茶的是陆羽,就连买豆腐的都说是关云长发明的豆腐。按照你的标准,全天下做买卖的都要被充军发配了?”

    王宁安一席话,提醒了王良璟,他甩甩头,是啊,有那么大罪过吗?二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见王良璟也怀疑起来,王良珣暗中咬牙,好一个小兔崽子,几次坏了自己的事情,真是可恶透顶!

    “宁安,你懂什么,小心无大错,真到了上公堂的那一天,可别怪二伯没提醒你!”

    上公堂?

    王宁安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包黑子不管怎么难缠,都要讲道理,讲证据,这就是在青天大老爷治下的好处,固然没法由着性子折腾,可是宵小之徒也别想算计自己。

    “二伯,小侄也提醒你一句,在衙门口当差,还是小心着一点,别把自己陷进去。”

    “大胆,你小子竟敢威胁我!”

    王良珣怒气冲冲,往外就走,到了海丰酒楼的外面,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没占到便宜,还被抢白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转头,王良珣又回到了客厅,这一次他的脸色好了不少。

    “四弟,刚刚哥哥就是让你们小心些,没想到宁安竟然想得那么歪!算了,哥哥不提了。”王良珣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凑到了王良璟的面前,低声道:“四弟,酒楼生意这么好,怕是需要不少白面吧?”

    王良璟下意识点头,二伯王良珣突然笑了起来,“哥哥手上正好有不少白面,都是自家兄弟,给个本钱就成了。”

第22章 三国热

    天下承平,物阜民丰,即便是李元昊作乱,造成西北动荡,也没有改变大宋繁荣的景象,日渐富庶的人们越发贪图安逸方便,甚至连饭也懒得做。

    早起花十文钱,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肉酱面,饱腹美味,绝对是不错的选择,加上送面的业务之后,王宁安估计一天要卖2000碗面条。

    相比后世,宋人的副食瓜果还是少得可怜,故此一天的营养都在主食上,一大碗面,差不多顶得上后世三碗的量,至少要一斤面,如此计算,海丰酒楼一天就要消耗十几石面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眼下面粉主要两个来源,一个是在市面上购买,一个是吴大叔给运来。

    吴大叔本来就是往城里卖粮食的,知道王家开了酒楼之后,就主动找来,老爹也不能让邻居吃亏,按照市价,每天从吴大叔手里收七八石面粉,再从粮行购买同样数量的面粉。

    不得不说,卖的多了,就要精打细算,要是面粉能压下一点价钱,哪怕一石便宜几十文钱,一天也能多赚几百文,甚至一贯钱。

    王良璟就想点头,可是他多了个心眼,“二哥,能不能和小弟说说,面粉是从哪里来的?”

    二伯王良珣把脸一沉,不满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当哥哥的还能坑你不成?我可告诉你,不少人都找哥哥呢,我是觉着咱们都是兄弟,你赚钱不易,帮帮忙,这样吧,下午我就让人送一百石过来,每石600文,半个月之后,再给你一百石。”

    600文?

    王良璟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个价钱也太便宜了吧!

    宋初的时候,像历代一样,都经历了粮食丰富物价回落的过程,一度一斗米只卖三十文钱,不过前些年西夏叛乱,朝廷财政缺口扩大,发行不足值的当十铁钱,弄得物价飞涨,如今一石面粉市面上要七八百文,王良珣只要600文,还真是便宜的要命啊!

    要都是这个价钱,酒楼一个月就能多赚三四十贯不止,等于是利润翻了一倍,真是天大的好事情!

    只是这么大的好事情,王宁安却断然拒绝了。

    “二伯,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实在是对不住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宁安!”王良璟还有些不舍,可是见王宁安目光严峻,只好说道:“二哥,宁安说得对,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不敢要。”

    “呸!”

    王良珣气得跳起来,“什么来路不明?在你们眼睛,我成了什么人了?要不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们。给点好处不要,真是傻瓜!大傻瓜!”

    王良珣气得骂了好几句,王良璟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松口,最后气得王良珣没办法,只好一甩袖子,离开了酒楼。

    ……

    “宁安,你说说,二哥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他哪来的粮食?”

    王宁安微微冷笑,“还能从哪里来的,他在什么地方做事?”

    “知州衙门!”王良璟吓了一跳,“莫非说……二哥他贪墨了朝廷的粮食?”

    “多半是了。”王宁安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哪来的便宜粮食?还不是侵吞贪墨朝廷的粮食,二伯根本就是来销赃的!”

    好歹在酒楼不少日子,王良璟也想通了,正规的粮行都有朝廷不定期检查,买卖纳税,粮食必须从合法渠道进来,至于零散的商贩,又买不了多少粮食。

    如果王良珣从朝廷弄到了粮食,走酒楼的路子,是最好的选择,量够大,而且还不容易引起注意,端得好算计!

    “二哥怎么能这样?”王良璟豁然站起,怒道:“知州大人赏识他,抬举他,他怎么能贪赃枉法,这要是让知州大人知道,还不把他赶回家去,前程都毁了!”

    能赶回家里还算是好的,要是让包黑子知道,还不砍了二伯的脑袋!王宁安暗暗想到,不过知道归知道,王宁安可不想去做什么烂好人,看二伯的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要是好心提醒,没准他还会怀疑是王宁安爷俩告密的呢!

    “爹,既然都分了家,就各顾各的,趁着生意势头好,咱们赶快多赚的钱。”

    王良璟沉默许久,他也看出来,二哥春风得意,又自以为是,肯定听不进去劝。多赚点钱也好,万一有了那么一天,有钱了或许还能帮上忙,要是没钱,就只能看着二哥倒霉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王家父子,包括酒楼上下,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王良璟抽空回了土塔村一趟,给王老太太和母亲买了一些点心瓜果,又给了两贯钱,让她们不要担心,只管吃好喝好。

    随后王良璟又交代王忠,把他名下的100亩田全都种上了大豆,几个月之后,向好等人的厨艺也练出来了,大豆也收获了,海丰酒楼就可以正式卖炒菜,不用顶着酒楼的名号,干面馆的生意。

    不过区区100亩大豆,还是太少了,王良璟找到了吴大叔,和他商量之后,吴大叔亲自出面,找了土塔村二十户百姓,和王良璟签了约书,王良璟给他们一个最低的保护价,即便是市价低于保护价,王良璟也按照保护价收,如果市价高于保护价,则按照市价收购。

    很显然,这个约书保护了农户的利益,避免谷贱伤农。

    而且王良璟承诺,全部现金收购,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优先卖给海丰酒楼。乡亲们当然欣然同意,齐声夸赞王老四仁义,发达了不忘乡亲。

    随后,王良璟又拿出了十贯钱,交给吴大叔,让他买二百头小猪仔,还要盖一个猪圈。

    吴大叔养过猪,能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拿木头围起来,猪跑不出去就行了。什么粪便啊,尿啊,雨水啊,泥土啊,都混在一起,猪的四肢都深陷在臭气熏天,黑乎乎的泥浆里,这也是士大夫鄙视猪肉的原因,实在是太腌臜了。

    可是王良璟给了他一份图纸,完全颠覆了吴大叔的印象。

    首先,猪圈务必干净整洁,还要加上棚子,防雨防晒,圈舍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睡觉的,要用木板垫高,铺上干净的稻草,暖暖和和,舒舒服服。

    外面是活动、排便、饮食的地方,水必须干净,食物要新鲜,每天要清理粪便,还要用水冲洗……

    吴大叔听着一条条的内容,不停吸气。

    “我说四哥,你这是养猪啊,还是养老太爷啊!用得着这么小心伺候吗?”

    “用得着!”王良璟的语气不容置疑,“咱们养的猪就要与众不同,你就按照上面的办法做,每十天我就回来一趟,你要是敢怠慢了,看我不和你算账。”

    吴大叔咬了咬牙,“成,只要能赚钱,把猪大爷当成祖宗伺候也行!”

    ……

    老爹两头跑,向好发觉生意太忙,他们六个人实在是顶不住,又招了四个伙计,专门负责送餐,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一双鞋就跑漏了底儿。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每十天发一次工钱,足足五百文铜钱,不会拿那些铁钱糊弄事。新来的伙计都觉得受再多的累都值了。

    王宁安同样不轻松,他除了要教向好几个厨艺之外,还有就是每天写《三国演义》。

    说起来也怪韩蛤蟆,本来说好的,等王宁安把酒楼的事情弄好了,他再正式说三国。可是这些日子韩蛤蟆从王宁安手上学了好几个段子,不少老听众的胃口都被养叼了,天天喊着要讲新故事,不讲就不来了。

    有一天把韩蛤蟆实在是逼得没办法,就把王宁安给他的《三国演义》头两章给说了,谁知道,这一讲不打紧,顿时惊动了无数人,第二天茶馆的听众多了一倍不止。

    大家伙都嚷嚷着,一定要听《三国演义》,之所以如此火爆,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三国的故事早就流传广远,不少说书人也都讲,只不过他们都是截取一段,而且前后矛盾,互相冲突,不成体系。

    韩蛤蟆一张口就从桃园结义,大战黄巾开始,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心。面对着丰厚的赏钱,韩蛤蟆不能不讲。可是这一下子就苦了王宁安,不得不努力赶稿子。

    “上辈子熬夜码字刚过去几天,又要赶稿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王宁安摇头大叹,可是他却不敢懈怠,现在的王宁安,就像是秋天的小松鼠,不想放过任何的赚钱机会,拼命储存每一粒食物。

    匆匆写好了五章,王宁安急匆匆奔向韩蛤蟆说书的茶馆,他刚赶到茶馆的门口,正巧对面包黑子和公孙策一前一后走来了,碰了一个面对面。

第23章 只知忠义,不知孝悌

    “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开创了大汉一统江山四百载,传到了汉献帝,君弱臣强,刀兵四起,天下昏暗,民不聊生,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日里就开说一套《三国演义》,道尽纷纷世事,全在巧嘴一张!”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韩蛤蟆嗓音沙哑,慢条斯理地念了一首词,大宋朝文治兴旺,不是一句空话,历朝历代,论起识字率,宋朝绝对首屈一指,哪怕是偏远的沧州,也有不少人听懂了词中的沧桑高远,无不点头称赞。

    要说起来,最解其中三味的,就要数坐在角落中的包黑子和公孙策。

    “好一首临江仙,我怎么听出了醉翁的味道啊?”公孙策笑着说道。

    包拯沉吟一下,摇了摇头,“不然,此词的才情不在醉翁之下,可是醉翁文章第一,论起填词,倒是差了一筹,而且词中暗含苍凉之谈,似乎阅尽人世兴衰,颇有看穿兴衰之叹,多半不是醉翁所写。”

    公孙策倒吸口冷气,“东翁,若不是欧阳永叔所作,当今文坛,不论晏殊,柳七,梅尧臣,只怕都写不出来这样的词……”公孙策突然大喜过望,“恭喜东翁,怕是这沧州又出了一位大才子啊!”

    作为一方父母官,教化百姓那是分内之责,要是出了神童才子,可是要上报朝廷,作为政绩的。

    这一首《临江仙》公孙策从没听过,多半是新作的词,而且又和文坛的几位巨擘风格迥异,倘若真是边境沧州,出了一位大才子,可是了不起的成就啊!

    公孙策身为包黑子的师爷,自然要替东家的前程着想,他都迫不及待想要找出写词之人,上奏朝廷,替东家的政绩填上一笔。

    倒是包黑子哼了一声,“倘若真有才子,那也是人家的天赋,是师长教的好,我刚刚到沧州不久,据为己有,羞也不羞?”

    公孙策不爱听了,这事有什么羞的,出在谁的治下,那是谁的福气,有什么害臊的,大人的脸皮还是太薄了,需要历练啊!

    他还想劝说,哪知道包拯一摆手,“老实听书吧!”

    公孙策不敢多话,只好闷头听着,可是没听多少,公孙策就入迷了,说书人简单交代了之前已经讲完的部分,直接跳到了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

    伴随着韩蛤蟆的描述,在场众人如痴如醉,仿佛真正置身在千军万马之中,随着一位位武将冲杀,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枪,方天画戟,你来我往,杀了一个难解难分!

    王宁安这两天连续赶工,已经把前二十都给了韩蛤蟆,他也放开了胆子,尽挑热闹的讲,三英战吕布刚结束,就直入连环计,凤仪亭,吕布戏貂蝉,英雄美人,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韩蛤蟆一口气讲到了午时,口干舌燥,实在是顶不住了,才一拍醒木,“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韩蛤蟆转到后台去喝茶润嗓子,耳朵里全都是叫好之声,夹杂其中,还有不少人往台上扔铜钱,嘭嘭的响,韩蛤蟆的心就跟着不停地跳,不用看都知道,准是有人一贯一贯地赏钱!

    说了大半辈子,还没遇到呢!

    王二郎可真是一个宝贝,回头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把他拉过去。韩蛤蟆急匆匆要去找王宁安,讨要接下来的故事,刚转身,茶馆的掌柜的陪着笑过来了。

    “韩先生,那边有两位客官要见你。”

    “客官?什么人?”

    掌柜的压低声音,凑到了韩蛤蟆的耳边,低声说道:“虽然穿着布衣,可难掩官气,是个大人物!”

    韩蛤蟆一惊,他就是个说书的,哪里见过什么大人,急忙掸了掸衣衫,就跑到了包黑子的桌边。

    “草民见过大人。”

    “请坐吧。”公孙策淡淡笑道:“你就是韩先生吧?书讲的不错。”

    “多谢夸奖,小人愧不敢当。”

    “韩先生,这《三国演义》颇为不俗,和寻常的话本境界迥异,不过在下听了一段,似乎书中对刘备多有赞颂溢美之词,我觉得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先生以为呢?”

    韩蛤蟆为难苦笑,“小人只知道说书,哪里懂得什么历史啊!”

    包拯好奇了,“这么说《三国演义》并非先生所作了?”

    “哎呦,折煞小人了,我哪写得出来啊!”

    包拯和公孙策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们也不信一个说书的能写出如此巨著。

    公孙策笑道:“韩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也算是文人,想要见识一番,并没有别的想法,还请韩先生帮着引荐。”

    韩蛤蟆犹豫说不说呢,一抬头,正好看到王宁安从二楼下来。别人听韩蛤蟆讲书,都惊为天人,唯独王宁安哈气连天。上辈子他听过单田芳,袁阔成的三国,相比而言,韩蛤蟆说的实在是有些干瘪无趣。

    毕竟沧州是小地方,韩蛤蟆也只能算是野路子,等以后有机会,应该从汴京选几个高手,只有征服了京城,才能算是征服大宋啊!

    王宁安现在满脑子都是扩大生意,赚更多的钱。

    刚从楼上下来,韩蛤蟆就跑过来。

    “二郎,有两位先生要见你呢!”

    韩蛤蟆拖着王宁安到了包拯的桌子边,三个人互相一看都愣了。公孙策目瞪口呆,“韩先生,你没搞错吧,他不是在海丰酒楼卖汤饼吗?”

    韩蛤蟆陪笑道:“先生好眼力,正是王公子,小人的段子可都是王二郎的教的。”

    包拯之前对王宁安就有看法,此时一听,心中更加恼火,一个小小的娃娃,读过多少书?他能写出《三国演义》?简直是笑话一样!

    包拯懒得驳斥,脸阴沉的吓人,鼻子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公孙策瞳孔紧缩,上下打量王宁安,用力摇头,“韩先生,既然《三国演义》的作者不愿意见我们也就算了,何必拿一个卖面的糊弄我们?”

    韩蛤蟆被问得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王宁安却不干了,他遇到了几次包拯和公孙策,他可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冲上去巴结人家,也没想着攀附权贵,捞到好处。

    可问题是这两位一次比一次脸臭,怎么,瞧不起卖面条的?清官就了不起啊?

    王宁安上辈子就有点冲动不计后果,又穿越到了一个少年身上,多少受到了影响,越发不在乎了。

    “卖面条的就不能写《三国演义》了?公孙先生未免也太瞧不起卖面条的了,你可知道姜太公也卖过面啊?”

    公孙策呵呵一笑,“少年郎,你竟敢自比姜太公?口气不小。那好,我就请教你,曹孟德文武双全,雄才大略,一统北方,南征北战,军威赫赫。怎么到了你的书里,成了疑神疑鬼的奸雄,还编了捉放曹的段子,污蔑曹公,未免太过分了吧?”

    听到公孙策发难,王宁安丝毫不害怕,“公孙先生,你替曹阿瞒说话,未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倒要请教你的高见?”

    “曹孟德沐浴大汉皇恩,身为汉家臣子,就应该扶持社稷,护卫江山,忠君报国。可是他做了什么?挟天子令诸侯,窃据大汉江山,欺凌君父,窃夺大权,所作所为,哪有半点忠臣孝子的样子?如此人物,他的才能越高,本事越强,危害就越大!公孙先生怎能以偏概全,只知小节,忘了大义?”

    王宁安说的义正词严,他倒不是真的厌恶曹丞相,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什么时候,“政治正确”这四个字都不能违背,王宁安可不想被扣上写反书的帽子。别以为宋代就没有文字狱,乌台诗案,可是让王宁安看透了文人阴起来的无耻!

    包拯看不透王宁安的内心,他从王宁安的话中,倒是品味出另一层意思。儒学式微,佛道盛行于世,眼下的大宋其实出于一种思想混乱的阶段,《三国演义》中宣扬的忠义,似乎点醒了包拯,让他似有所悟。

    “少年郎,你既然知道忠义,可为何忘了孝悌?”包拯突然老气横秋,不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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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包黑子怒了

    包黑子的问话使得王宁安突然醒悟,他总算明白了老包看不上自己的原因所在。不用问,一定是二伯说了什么。

    王宁安差点气爆炸了,好你王良珣,靠着老子的办法飞上高枝儿,结果还恶语中伤,恩将仇报,简直不是东西!别看比我大一辈,等碰上了,非给你点颜色看看!

    更让王宁安愤怒,或者说失望的是包拯。

    拜托,你是包青天啊,清正廉洁,断案如神,王良珣的花言巧语就把你给骗得团团转,老百姓还怎么指望你伸冤做主?

    王宁安都怀疑他是不是穿越错了时空,包青天变成了包黑天了,比他的脸还黑!

    本来只有一分怒气,到了此时,已经到了十二分。

    “这位大人,小子品行如何,自有公论。忠孝仁义,乃是立身根本,还请大人慎言,污人清白,可不是好官的作风。再有,小子斗胆劝大人一句,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衙门之中,看似不起眼的小吏,都能逼得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破家县令,灭门的知府,纵使大人为官端正,用错了人,一样要累及大人名声!”

    王宁安一口气说完,一拱手,转身离去,丝毫不给包拯和公孙策询问的时间,仿佛多说一句,就会感到厌烦一般。

    公孙策的脸黑了,比包拯还黑。

    “好个猖狂的小子,大人,要不要把他……”

    包拯突然一摆手,拦住了公孙策,他也起身,一甩袖子,走到了茶馆的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子,扔在了桌上,大步离开。

    公孙策在后面小跑跟随,一路上包拯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回到了知州衙门的二堂,包拯一屁股坐下,呼呼喘着粗气,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人,那个王二郎不过是无知少年,他的话都是胡说八道,您不用在意的。”公孙策不停劝着。

    包拯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而是突然说道:“那小子知道我是知州!”

    公孙策楞了一下,说道:“或许吧,我去王家的时候见过他,以那小子的奸猾,应该能猜得出来。”

    “既然知道老夫是知州,他怎么敢如此不客气?”

    “这……或许是无知无畏吧,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不对!”包拯猛地摇头,“如果《三国演义》真是此子所写,就代表他心思缜密,见识不凡。既然如此,他就是个聪明人,不是个莽夫,可是他偏偏有对老夫如此不客气……公孙先生,你以为是为何?”

    “或许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公孙策试探着说道。

    “不然!”包拯用力摇头,“公孙先生,或许我们一直都错了。”

    “错了?哪错了?”

    包拯没急着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册账本,送到了公孙策的面前。公孙策粗略翻看,顿时就皱眉头了,原来账册上面混乱无比,有很多涂改的痕迹,他看了几页,就发现有算术错误,还不止一处。

    “这,这是谁记的账?”

    “王良珣!”

    “啊!”公孙策失声叫道:“大人,王良珣不是读了十几年书,还算学了得,怎么连寻常的出入账都算不好了?”

    包拯敲击着桌面,“算起来王良珣进入知州衙门差不多两个月了,最初老夫只当他没有在衙门干过,不懂规矩,以为历练些日子就好了。可是都两个月了,还是毫无长进。我这些天私下询问,不少人都说王良珣的坏话,老夫还当他恃才傲物,惹恼了众人。直到今日,王二郎的那一番话,老夫似有所悟啊!”

    包拯皱着眉头,算起来他也入仕十年,见过了不少风雨,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一件小事上面栽了跟头!

    包拯揉着眉头,努力回想那天和王良珣见面的场景,他先是向自己告状,然后点破了骗子的手法,包拯初来乍到,遇上了那么棘手的案子,一下子给破了,当然大喜过望。心存感激,觉得王良珣是个人才。

    他就好奇为何王良珣能看透骗局,却还被骗子给坑了,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何会上当?

    王良珣当时突然痛哭流涕,他说并非自己受骗,而是四弟王良璟被骗了,四弟从小喜欢耍枪弄棒,游手好闲,出入赌场也是常事,结果背着家里,借下了巨款。等到事发之后,债主登门,四弟王良璟惧怕家法,又担心名声毁了,祈求二哥把责任扛下来。

    他不忍心四弟身败名裂,才主动承认,并且要求分产,他独自承担债务,承担骂名,只为了兄弟情谊……

    一个读书懂礼的文人,一个耍枪弄棒的武夫,一个帮忙自己破案的功臣,一个无耻的败家子……兄弟俩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包拯虽然精明,可头脑一热,也信了王良珣的话,并且爱惜他的人品和才华,加上包拯初到沧州,身边没有,就留他在衙门里当师爷。

    上次见到王良璟一家居然在沧州有酒楼,生意还那么红火,包拯更加愤怒,觉得他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兄弟情义,再看到王宁安的一些营销手段,包拯就给他们贴上了奸商的标签。

    但是能骗过一时,不能骗过一世,进入衙门一两个月,王良珣就露出了马脚,做事错误频出,包拯心里渐渐有了怀疑。

    直到王宁安的一番话,包拯最初愤怒无比,可仔细一想,他突然觉得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公孙先生,你马上去土塔村,给我仔细调查一下,那小子说得对,衙门里的人权力可不小,万一混进来心术不正之徒,老夫可对不起沧州的百姓。”

    公孙策点了点头,“大人,王家人见过我,还是让王朝和马汉去吧。”

    “成,我要尽快得到结果。”

    ……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公孙策脸色通红进了二堂,包拯放下了手里的毛笔。

    “有消息了?”

    “唉!大人,羞死人也!我们都被骗了!”

    公孙策又气又恼,羞愤焦急,把查到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王朝马汉先去了土塔村,询问村民对王家兄弟的看法。

    令人惊讶的是村民普遍夸赞王良璟,说他会功夫,急公好义,以往村子周围的山上出了恶狼野猪,都是王良璟带头上山猎杀的,最近王良璟在沧州开了酒楼,就和村子的乡亲签了约书,收购大家伙的粮食。

    王朝马汉还亲眼看到了一份约书,他们俩久在公门,见到了约书之后,都大呼意外,这个王良璟要么就心善得过分,要么就是个大傻瓜!

    相比之下,王良珣虽然读了十几年的书,可是大家伙评价普遍不高,说他用鼻子孔看人,瞧不起乡亲。最要紧的是几年前,王老爷在西夏战死,办丧事的时候,王良珣铺张浪费,不该花的钱花了一大堆,弄得王家背了不少债,听说是王良珣的母亲私下把嫁妆都给卖了,才堵上窟窿。

    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可是不顾财力,胡乱花钱,那就不对了。

    王朝马汉打听到了这些消息,越发怀疑,他们干脆找到了大伯王良珪,一问之下,才知道识破骗子的是王宁安,欠下巨额债务的不是王良璟,而是老二王良珣。分家倒是王良珣坚持的,可那是从沧州回来之后,在之前王良珣可是又哭又求,想让王家一起帮他被债务……

    带着满满的收获,王朝马汉回到了沧州,他们告诉公孙策,对王良珣只有两个字评价:人渣!

    “这些消息属实吗?”包拯强压着怒火,质问道。

    “应该属实,马汉还去了私塾,据先生说王良珣的儿子也参与了斗犬,还因此惹恼了王老夫人,剥夺了他儿子读书的资格。”

    好吗,又加了一条罪状!

    包拯真的怒了,“这个王良珣简直太可恶了,他欺瞒老夫,把侄子的功劳据为己有,又诋毁自己的兄弟。最为可恶,在老夫招揽他之后,竟然逼着家里分产,分明是害怕家人知道他的行径,戳穿他的嘴脸!如此的败类,老夫竟然没有看出来,还留着他在衙门里做事,老夫简直瞎了眼睛!公孙先生,你立刻去把王良珣赶出衙门!”

    公孙策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大人,只怕不成了。”

    “为什么?”

    “我刚刚得到消息,沧州府库当中,少了一千石粮食。”

第25章 长街殴斗

    从茶馆回来,王宁安脑袋就凉快了,万一包黑子不是传说中那样清廉正直,反而是个昏官,当面顶撞,还出言讥讽,绝没有好下场。

    要不要赶快逃跑?

    很快就否定了,且不说家族产业都在沧州,就算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跑到了别的地方,立刻就成了黑户,连个身份都没有,随便谁都能阴死自己。

    走不了,就要想点反制的办法。

    最好的救命手段就是名声,只要有了名声,能挤进士人之列,包黑子就不敢轻易动自己。光写《三国演义》肯定不行,小说话本虽然赚钱快,但这玩意就像是商业片一样,格调差得太多,大宋朝最流行的还是词!一首好词,立刻就能蜚声文坛。

    王宁安之前心里还有些排斥,他记忆中的名篇多数是苏大胡子、王安石等人的,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大家伙肯定能见到面。

    虽然王宁安知道他们暂时还没有写,可是窃取别人未来的成果,那也是偷啊,到时候李逵遇李鬼,怎么都觉得脸红心跳。

    以往王宁安是绝对排斥的,可得罪了包黑子,强烈的压力之下,王宁安的道德要求直线下降,他躲在屋中,连夜抄了十几篇名篇佳作,还恬不知耻地写上了“宁安词集”四个字,要是老包真的找自己麻烦,薄薄的小册子就是救命符!

    王宁安提心吊胆了两三天,老包没有任何动静,他总算松了口气。

    “宁安,你说的办法成吗,万一这一刀下去,把小猪仔给弄死了怎么办?”王良璟准备回土塔村一趟,临走前找到了儿子。

    王宁安挠了挠头,“爹,要不你找个兽医算了。”

    “那怎么行,万一他知道了秘密,宣扬出去,咱们的养猪大计岂不是完蛋了!”王良璟犹豫了半天,咬了咬牙,“还是我自己来,我就不信,能斩辽狗的刀,就摆不平区区猪仔!”

    王宁安吓得脸色都变了,“让你切一刀,可不是让你杀猪啊!要不我回去亲手弄算了?”

    “你会用刀子吗?”

    王宁安摇摇头,王良璟突然嘿嘿一笑,“放心吧,这么点小事,难不倒你爹的。”

    王良璟拍着胸脯,赶着驴车,一溜烟儿回到了土塔村。

    不久前他嘱咐吴大叔买二百头小猪,吴大叔动作很快,已经陆续买好了。

    敲猪可不是小猪刚生下来,就给来一刀,这是个技术活,九成九的城市娃娃都没有看过,要等到小猪长到三十斤左右,把小猪抓住,用消毒之后的刀,划开皮肉,切除关键的部位,公猪和母猪的切法不同(不多说了,有兴趣自行百度)。

    切好后的猪仔要放回干净的猪圈,还要适当增加精饲料的数量,等过几天之后,小猪安然无恙,就可以了。

    王良璟仔细检查,吴大叔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建好了五间猪圈。活动的区域都用砖石铺的地面,结实渗水,不会弄得泥水满地。睡觉的地方下面铺着木板,上面垫着稻草,中间用木栏隔开。

    “四哥,弄这玩意可费老了功夫,要是不灵,可就赔大了。”

    “不会的!”王良璟咬了咬牙,他从后背拿下来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二十贯钱。

    “老吴,猪仔长得越来越快,猪圈就要越来越多,每间十头,就要二十间,另外每天要打猪草,准备猪食,可有你忙活的,这点钱你先拿着用。”

    吴大叔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咧着嘴大笑,“四哥,就是够意思!我正准备和你说呢,你看我们家几口人,又要送粮食,又要养猪,怕是不够用。”

    “那就请人,你觉得多少工钱合适?”

    “每月300文就行!累活我顶着,请三五个婆子帮着喂猪,她们用不了多少钱。”

    “嗯!”王良璟满意点头,“老吴你说了算吧,她们给咱们干活,也别亏待人家,等以后猪养好了,多给她们点下水什么的。”

    “好嘞!”

    吴大叔痛快答应着。

    中午的时候,吴大叔带着两个儿子,负责抓猪,王良璟亲自操刀,第一刀下去,顿时血流如注,遭了,切深了,肠子都流出来了,王良璟手忙脚乱,去缝合伤口,没等缝一半,小猪死了。

    换第二个!

    这一刀下去了,竟然连皮都没有割破,小猪不停鬼叫,王良璟不得不又划了一刀,然后把手指伸进去,掏了老半天,才顺利切除,可是再看可怜的小猪仔,已经没有多少精神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四哥,这办法行不行啊?”吴大叔都怀疑起来,一头小猪就要50文,弄死的不是猪,是一串串铜钱。

    “怎么不行!”王良璟手里沾着血,显得匪气十足。

    “我爹说过,军中为了让战马更加温顺,都会给战马切一刀,马能切,猪就更能切!再来一个!”

    吴家父子看得胆战心惊,王良璟胆子越来越大,手竟然越发稳妥,敲猪的手法娴熟,转瞬之间,就切好了一个,一直忙活到了黄昏时分,200头小猪总算是切完了。

    弄到了最后,王良璟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都是冷汗。小猪仔撕心裂肺的叫声,真够人受的!王良璟觉得自己耳朵里都是回响声,来不及回沧州,只能在家住一晚。

    一夜王良璟都没怎么睡觉,每隔半个时辰,就跑去猪圈看看,至于吴大叔,他根本就蹲在猪圈门口一晚上,每当小猪仔有一点动静,都把他吓得心惊肉跳。

    好容易等到了第二天,清点之后,有五头小猪死了,还有几头精神很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其他的猪仔问题不大,添了精饲料之后,还挺能吃的,丝毫不知道它们最重要的东西都没了。

    又等了一天,死亡的猪仔增加到了八头,吴大叔仔细观察,剩下的猪仔伤口都愈合了,没有发现感染。

    “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王良璟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赶着驴车,拉着面粉,直奔沧州。

    他这一路十分轻松,不管怎么说,敲猪也是一门手艺,要是以后没了赚钱的路子,敲猪骟马也能活下去,艺多不压身。

    王良璟的马车赶到了小南门外,离着酒楼越来越近,突然发现一大群人都在围着,往里面巴望,从人群中间,传来叫喊打骂的声音,王良璟人高马大,站在车辕上看去,有一群人正围着几个人暴打。

    王良璟看得真切,其中一个正是向好!

    好大的狗胆,敢打自家人!

    王良璟几乎什么都没想,伸手抓起了驴车上的扁担,大吼一声,人群急忙散开,他几步冲了进去。

    向好抱着头挨打,一眼看到了王良璟,吓得叫了出来。

    “东家,别管我们,快走吧,咱们惹不……”

    有个小子一脚踢在向好的软肋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王良璟的眼睛都红了,“看打!”

    扁担横扫,带着风声,只听咔嚓一声,胳膊应声而断,刚刚还在暴打向好,下一秒痛叫着倒在了地上。

    王良璟毫不手软,把扁担当枪,照着另一个小子的小腹刺去,一声哀嚎,也倒在了地上,捂着命根子,脸都绿了。

    多年习武下来,可不是花架子,王良璟就好像是一头猛虎,面对着十几个泼皮,丝毫不落下风。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这帮家伙纷纷倒地,哀哀痛叫。王良璟越打越高兴,扁担打断了,一手拿着一截,舞动如飞,跟小车轮似的,看热闹的百姓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好声。

    “向哥,咱们怎么办?”小毛子扶起向好,向好咬了咬牙,“能怎么办,东家都上了,还看什么热闹!跟他们拼了!”

    向好在牢城营七八年,身上也是有功夫的,刚刚他是怕事不敢还手,现在他什么都不顾了,嗷得一声,抱住一个混混儿,用力摔在地上。

    小毛子他们也动手了,没有一会儿,十几个泼才竟然都被打倒了。

    王良璟踩着一个家伙的后背,对方手刨脚蹬,活像是丑陋的大蛤蟆,满嘴都是泥土,好不狼狈。

    王良璟放声大笑,“还有哪个不知死的?有本事放马过来!姓王的要是怕了,就不是七尺的汉子!”

第26章 从天堂到地狱

    王宁安为了赶工小说和词,忙得头昏眼花,刚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最初他还以为是寻常小事,向好跟着他学了不少时间了,应该能够对付。可是又等了一会儿,竟然有人跑来,告诉王宁安,说是一伙泼皮痛打向好等人。

    王宁安大惊,急匆匆跑到前院,等他赶来的时候,却发现老爹一脚踩着人,宛如得胜的大将军,威风十足。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宁安急忙跑过来。

    “我怎么知道,看他们打人,还不许教训教训?”王良璟一直练武术,可除了进山打猎之外,还从没这么畅快地打一场,浑身热血沸腾,得意无比。

    王宁安却有些头大,地上的这帮人哀哀痛叫,看他们的脸上,有几个带着刺字的,竟然是配军!剩下的也都不像好人,青皮无赖,流氓地痞无疑。

    他们跑来闹什么?

    正要把向好叫过来,问问清楚,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官府老爷到了!”

    众人闪出一条道路,只见一个中年文士,身后跟着十几个差役,急匆匆赶来。

    是公孙策!

    几天前刚刚被自己气得够呛,此时见面,王宁安多少有点尴尬,不自觉低下了头,一双眼珠来回乱转。

    更让王宁安忧心的是地痞刚来闹事,公孙策就来了,莫非是他事先就知道?会不会是公孙策记恨自己,故意设个套,想要找回面子?

    百姓常说,官匪一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在王宁安满心猜疑的时候,就听公孙策爽朗一笑,“王二郎,咱们又见面了,令尊要和我去一趟衙门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天可怜见,公孙策没有别的心思,他觉得自己误会了王宁安,还暗中监视人家,实在是良心有愧!

    不管是包拯,还是公孙策,他们都信奉君子慎独。

    虽然他们只是怀疑,并没有对王宁安下手,更没有造成什么损害,但是他们就觉得对不起良心,故此公孙策对王宁安十分客气。

    可王宁安不是这么想,他既然怀疑公孙策,凡事都往坏处想!

    什么叫好好照顾老爹?

    莫非他们要对老爹不利?

    王宁安真想当众质问公孙策,不让他带走老爹,可是人家那么多差役,哪是一个小娃娃能阻挡的,人直接都被带走了。

    王良璟还满不在乎,“宁安,放心吧,爹问心无愧,我相信知州大人是清廉的好官,会给老百姓做主的!”

    “你信,可我不信啊!”

    王宁安满肚子苦水,却没处说去。

    只能暂时转身回到酒楼,赶快翻翻柜台,还有多少钱,万一老爹真的被陷害了,少不得花钱打点,想办法把老爹赎出来。

    ……

    “宁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怎么被带走了?”

    白氏慌里慌张从外面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尾巴。原来家里没钱,王洛湘和王宁泽都要捡哥哥穿剩下的衣服,随便改改,只要不露肉就行了。眼下王家手头宽裕了,且不说酒楼每天都有进项,《三国演义》大卖,王宁安已经拿到了不下十贯的分润。

    白氏终于舍得给两个小家伙添点衣服,去了一趟布铺,买了半匹青色碎花蜀锦,王洛湘欢喜得什么似的。

    王宁泽小嘴撅着,他已经懂得男孩子不能穿带花的衣服,白氏没让小儿子失望太久,孩子小,皮肉娇嫩,总是穿麻布衣服,到处疯跑,胳膊腿都磨破了。

    白氏带着王宁泽到了绸缎行,同样买了半匹丝绸,柔韧、光滑、透气,最合适贴身穿。

    两个小家伙都喜滋滋地抱着,撒着小短腿往回跑,迫不及待想要穿上新衣服。哪知道刚出了小南门,就看到王良璟还有向好等人都被押走了。白氏眼前发黑,差点昏过去。

    ……

    “咱们家刚过一点好日子,怎么就把你爹抓走了?可让我怎么活啊!”白氏哭天抢地,心都要碎了。

    王宁安面色严峻,他刚刚在柜房找出了十贯钱,加上韩蛤蟆给的,一共二十贯。

    “娘,先别着急,咱们赶快去衙门,看看究竟如何审讯,要是罪责不重,花点钱疏通,要是有意刁难……咱们也有办法!”

    丈夫不在身边,儿子就是主心骨,白氏茫然点头,强忍着泪,对王洛湘和王宁泽道:“你们老实待着,娘和哥哥要去衙门。”

    说完,匆匆出门,没走几步,却听到了一阵尖利的笑声。

    “呦,弟妹,你这是哪里去啊?”

    王宁安和老娘一抬头,只见一个身形高挑,摇摇摆摆的妇人走了过了,模样还算清秀,可是薄薄的嘴皮,过高的鼻梁,缩进去的腮帮,越发显得刻薄尖酸,不好相与。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二伯娘崔氏,她身上穿着上好的织锦缎,绣满了花花草草,比台上的戏子还要花哨。

    摇摇摆摆到了王宁安母子面前,还转了一圈,显派道:“弟妹,看看嫂子这身衣服怎么样?”

    白氏心乱如麻,哪有时间搭理她,只是说道:“好看,很好看。”

    说完拉起王宁安,还要出去。

    突然崔氏呵呵一笑,“弟妹,是为了老四的事情吧?唉,要我说啊,老四这些年净学些打打杀杀,好勇斗狠的本事,早晚会出事的,果不其然,让我说中了吧!”

    咯噔!

    王宁安一下子停住脚步,酒楼一直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帮来闹事的,还怀疑是公孙策有意为难呢,可是一听崔氏的话,王宁安豁然开朗。

    敢情是这两口子下的手!

    想想不久之前,王良珣找老爹,要卖粮食,当然王宁安断然拒绝,结果他竟然找一帮泼皮闹事?

    王良珣啊,王良珣,老子忍你很久了,知道吗!

    顾忌了一家人的情分,顾忌这老爹的感受,对你百般忍让,你却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一瞬间,王宁安就像是一座火山,彻底爆发了!

    他猛地一转头,目光凶狠,崔氏直觉好像被凶兽给盯上了,她之前跑去欺负王宁安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眼神,只是这一次更加厉害一百倍不止!

    “王宁安,我好心好意来帮忙,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崔氏不无心虚道。

    王宁安突然哈哈大笑,“帮忙?好啊,二伯娘,你说说要怎么帮?”

    “这还不简单,你二伯在衙门当师爷,有权有势,深得大人赏识,他只要一句话,就能把你爹放出来。”

    白氏早就心慌无措,听说能放丈夫,立刻哭道:“二嫂,只要能救出孩子他爹,我,我给你跪……”

    她刚要下跪,王宁安一把拉住了母亲。

    “别急,听她把屁放完了。”

    “你,你敢口出不逊!”崔氏气得咬牙切齿,指着王宁安,“小泼才,满嘴腌臜,喷粪的小畜生,信不信,你这句话就能要了你爹的命?”

    王宁安不屑一扭头,冷笑道:“你们敢吗?我爹出了事,你们还怎么拿到酒楼?”

    一句话戳中了崔氏的软肋,她跺跺脚,彻底撕破了面皮,露出了贪婪丑陋的嘴脸,毫不客气开价道:“一句话,把酒楼五成的干股交给我,以后酒楼的采购也是我说了算,王良璟就能活着从衙门里出来,你们这个家还不至于散了,要是敢不答应……我们老爷可就要大义灭亲了!”

    白氏心疼丈夫,方寸大乱,急得泪水直流。

    “二嫂,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做事啊?”白氏泣不成声,王宁安反倒轻笑了一声,“娘,别怕,区区一个师爷,狗仗人势,以为能一手遮天,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

    “你还敢骂人!”

    崔氏更加愤怒,正在这时,突然外面有差役冲进来,崔氏一见大喜过望。

    “你们快过来,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

    差役冲到了近前,看了看崔氏,淡淡道:“你就是王良珣的娘子吧?”

    “没错!你们王师爷就是我男人!”崔氏叉着腰,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伸出兰花指,冲着王宁安得意道:“瞧见没有,有人来帮我了,你们怕了没?”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差役拿着铁索,套住了崔氏的脖子,就见差役冷笑着说道:“你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瞬间,崔氏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自由坠落,整个人都傻了!

第27章 棒槌王良珣

    白氏做梦也想不到,同是王家人,老二两口子竟然会这么狠!

    雇凶打人,抢夺财产,几时结下了这么大的仇?白氏心疼丈夫,又羞又恼,几乎昏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从谷底一下子到了山巅,比起坐过山车还刺激,本来是崔氏一伙的衙役,竟然把崔氏给抓走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氏只能傻愣愣看着儿子,一头雾水。至于王宁安,他倒是心中有了些猜想。

    王良珣和崔氏以为攀上了权贵,就能肆意胡来,对待亲人都能下狠手,更遑论外人,两三个月的功夫,不一定得罪了多少人。

    能骗过包黑子一时,可骗不过一世,准是包黑子看出了端倪,要收拾王良珣了!

    “娘,不用担心了,咱们跟着去知州衙门,没准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儿子的手臂,紧紧抓着白氏的胳膊,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几年前还是那么小,可是现在,都快赶上自己高了,肩膀还稚嫩,却能扛起担子,白氏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和儿子紧紧挽着手,跟在差役队伍的后面,直奔衙门而去。

    一路上崔氏都在破口大骂,她丈夫是师爷,是大老爷眼前的红人,该死的衙役,怎么敢抓她,都不想活了?

    押解崔氏的差役头子看了看她,忍不住淡淡冷笑,又摇了摇头。

    “这位军爷,斗胆请教大名。”王宁安笑呵呵问道,对方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王二郎吧?听说《三国演义》是你写的?”

    “没错!”王宁安大方承认。

    对方突然哈哈大笑,一拍胸膛,“我叫马汉,跟着大人有五六年了,这些日子就听说城里有人说三国,精彩极了,奈何官身不自由,只能抽空听两段,果然是好,可就是前后连不起来,让人好生难受啊!”

    原来是老包的金牌打手啊,王宁安淡淡一笑,“更过些日子,我把书稿抄录一份,送到衙门。”

    “好,好啊!”马汉伸出大手,用力拍着王宁安的肩头。

    “好小子,往后啊,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马汉的,只管来衙门找我!”

    他们又说又笑,王宁安从话里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公孙策拿下了那些泼皮之后,他们哪有什么骨头,一问就什么都招认了,坦诚是崔氏让他们来海丰酒楼闹事的。

    公孙策当即派遣马汉,追着崔氏,把她给拿了。

    “论起来,这个女人是你的亲戚?”

    “是,她是我二伯娘。”

    马汉深吸口气,“唉,同是一家人,作为却大不相同啊!王二郎,你的二伯和二伯娘,怕是要倒大霉了。”

    王宁安心中狂喜,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还要装着忧心忡忡。

    “他们雇人搅乱我们家的酒楼,说起来也是家丑,这家丑不可外扬,我想我爹是不会追究的,家法处置也就算了。”

    马汉去探访过,知道王良璟的人品,可是王良珣做的错事,不止这一桩啊!

    “王二郎,我有些话还不方便说,只能告诉你,你二伯犯了大罪,就算保住了狗命,少不得往脸上刺几个字啊!”

    要充军发配,够严重的!

    王宁安的瞳孔紧缩,微微冷笑。

    不用问,一定是二伯打粮食的主意,事情败露了,包黑子能放过他就怪了?

    此时此刻,王宁安一点伤心同情都没有,甚至盼着包黑子赶快下手,千万别留情啊!

    “宁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没事吧?”白氏还在担心丈夫。

    王宁安咧着嘴呵呵一笑,“娘只管放心吧,我爹绝对没事。”

    ……

    他们来到了知州衙门,王宁安饶有兴趣看了看,和明清的衙门一样,前面是办公区,后面是居住区,衙门两旁竖着供百姓鸣冤的牛皮大鼓,有差役在外面昂然站班。

    马汉脸上带笑,“王二郎,大人升二堂,特准你们旁听,跟我走吧。”

    王宁安扶着母亲,跟着马汉到了后面,一路上王宁安满心鄙夷,敢情包黑子也是好面子的人,错用了王良珣,识人不明,被打了脸,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弄到二堂审讯,欲盖弥彰!

    王宁安这么想着,可是他到了二堂之后,很快就改变了看法,王良珣牵扯的案子比想象的大多了……“威武!!!”伴随着堂威,有人把王良珣押了上来,除去了身上的绑绳,站在了堂下——跪拜之礼是从元代之后,才流传天下,贻害无穷的。在宋代之前,只有拜祖宗,拜父母,哪怕见到了皇帝,都不用下跪的。

    王良珣满心委屈,他当得好好的师爷,衙门上下都恭敬着,大人赏识着,商人捧着,小日子好不舒坦!

    突然,王朝带着人就把他给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瞧瞧,王良珣还自我感觉良好呢,上了大堂,一眼看到了王良璟,他顿时一惊。

    莫非是老四害自己?

    王良珣很快把罪责归咎到了四弟的身上,准是他见自己日子过得好了,权势大了,心里嫉妒,所以才跑到大人这里,中伤自己,败坏自己的名声——王良珣纯粹是以自己的阴暗想法来想别人。

    “王良璟,亏你还是我的兄弟,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敢大逆不道,害你的哥哥!你的良心哪去了,都被狗掏了?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王良璟一下子就愣了,他被押到衙门,一直等在二堂,一句话都没多说,怎么二哥一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他了?

    王良璟一向不善言辞,脖子涨得和脑袋一般粗,找不出什么话反驳。

    二伯王良珣自以为四弟无话可说,他得了理,连忙冲着包拯,哭声凄惨,“大人明察啊,学生一向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不信可以问问衙门上下,哪位兄弟不说我的好?”

    噗嗤!

    公孙策笑喷了,心说王良珣啊王良珣,你可真是一朵奇葩!

    包拯的脸更黑了,他入仕以来,每遇到事情,都提醒自己要谨慎小心,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一时疏忽,错看了王良珣!真是贻笑大方!

    啪!

    包拯含怒,一拍惊堂木,吓得王良珣一蹦。

    “不是王良璟告的你,他才是受害者。”

    “那,那谁是被告?”王良珣还在糊涂。

    “就是你!”包拯伸手一指,怒骂道:“你的妻子崔氏,唆使一群泼皮无赖,去海丰酒楼闹事,此事你可知晓?”

    王良珣吓得一哆嗦,上次他去找王良璟,想要通过海丰酒楼销赃,被顶了回来,王良珣一肚子气,他的确和崔氏商量过,想要雇几个人给王良璟添点乱,让他知道厉害。

    不过他又怕把王良璟逼急了,万一弄得他和自己拼命,王良珣可不会武术啊!谁知道崔氏比丈夫还果敢,王良珣迟迟不动作,她等不及了,直接找人去闹事。

    “这个败家娘们,非要把天捅破吗!”

    王良珣总算知道怕了,好在他脸皮够厚,也善于急转弯,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四弟,都怪哥哥,是哥哥的错,哥哥给你赔不是了,你嫂子她脾气大,性子倔。等哥哥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给你赔礼道歉。话又说回来,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当兄弟的状告嫂子,让外人笑话啊!”

    王良璟听着,他第一次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位二哥了,变脸之快,简直堪比翻书,刚刚还横眉立目,转眼就软语哀求,他就不知道廉耻二字吗?有这么一个二哥,真是王家的不幸,他的耻辱!

    王良璟索性一扭头,懒得多看。

    王良珣却自以为得计,忙陪着笑道:“大人,这,这是我们的家事,大人就不必费心了。”

    这回把包拯也气得笑了,无奈摇摇头。

    “王良珣啊,王良珣,你真是不知死之将至。本官问你,上个月开始,你陆续从常平仓转移出去一千八百多石粮食,眼下仓库亏空,你罪该万死!”

    王良珣身体猛地一晃,几乎摔倒,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下来了,身体跟筛糠一般颤抖。他典型的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尤其是没有肩膀,见包拯凶神恶煞,吃人的模样,魂儿都飞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包拯不动声色,继续道:“王良珣,你可知道这批粮食卖到哪里去了?”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王良珣哭着说道。

    包拯连着问了几遍,见王良珣果然不知,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真是瞎了眼!

    “王良珣啊,你真是个棒槌!老夫怎么就用了你这个棒槌!”

第28章 被算计的包拯

    包黑子生平第一次脸红了,真的红了,发烧,烧得滚烫。他初次当县令的时候,招募了当地的富商公子公孙策作为幕宾,靠着公孙策帮忙,包拯快速上手,政绩突出,此后不断调任,包拯也物色了不少人手,比如王朝和马汉就是护送他出使大辽的勇士。

    到了沧州,包拯也想故技重施,哪知道彻底打了眼!

    王良珣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朵奇葩,要说他不聪明吧?可欺负家里人,翻脸比翻书,当师爷两个月,愣是搂了不少钱。可要说他聪明?一点都不知道分寸,投靠了包拯,就以为有了靠山,连人家信你几分都弄不清楚,就敢随便胡来。只要有钱就敢拿,也不怕引火烧身。丝毫不知道后果如何。

    再加上连拷打都不用,直接就招供了,连一点骨头都没有。

    总结起来,王良珣就是个又蠢又笨又贪有无耻又没骨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包拯别提多后悔了。

    一旁的王良璟见二哥烂泥般瘫在地上哭哭啼啼,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自家兄弟,他恨王良珣,恨他无耻,恨他无知!可是见他像是烂泥一般,瘫在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王良璟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大人,我二哥他贪一千多石粮食,小人愿意想办法,替他偿还,只求大人能法外施恩,从轻发落吧!”

    包拯饶有兴趣,看了看王良璟,轻笑道:“你二哥刚刚还在骂你,他的妻子又找人去你的酒楼闹事,难道你心里不怨恨?”

    “能不怨吗?可是小人没什么法子,我娘身体不好,眼睛前些年都快哭瞎了,我奶奶七十多岁,要是王良珣出了点事情,两位老人家可怎么办!”王良璟动情说道。

    清官不敢说多,也是一大堆,包拯能脱颖而出,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孝顺,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包拯中进士之后,在家蹉跎十年,把二老送走了,才入仕为官。也因此包拯的纯孝之名,人尽皆知。

    其实和后世文学作品中的断案如神,多谋善断的包青天不一样,真正的包拯前后为官不过二十多年,当开封府尹更是很短的时间。

    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包拯都是谏官御史,说白了就是数蚊子的,专门叮人!

    包拯能扬名后世,更多是他的品格操守,却不是他的政绩能力……

    见王良璟能体谅老母和奶奶的处境,足见他是个孝子,包拯心生感慨,兄弟两个,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王良璟,老夫十分欣赏你的孝顺,奈何国法无情,你二哥不只是贪了粮食那么简单。”包拯看了一眼公孙策。

    公孙策拿出了一份口供,“这是车马行的一个脚夫供认的,粮食从常平仓运出来之后,被送到了城西的崔家。”

    崔家?

    王良璟脸色一变,他进沧州做生意不久,可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崔家的大名!

    小南门外的商人,除了要给朝廷缴纳税赋之外,还要拿出一份,孝敬给崔家,即便是海丰酒楼也不例外。敢不交钱,就别想经营下去。

    这个崔家是沧州的大户,据说从唐朝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家大业大,实力非凡。眼下崔家说了算的名叫崔钰,私下里人们都说沧州有两个知州,一个坐在东城——包拯,一个坐在西城——崔钰!

    在普通百姓的心里,西城的知州还要比东城的更有威力!

    包拯是来的强龙,而崔家就是地头蛇,包拯要想有所作为,肯定要拿崔家开刀。王良珣好死不死,当着包拯的师爷,却私下里和崔家做生意。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都说钱能蒙住眼,王良珣的心都被蒙了,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包拯道:“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崔家如果侵吞朝廷的粮食,当真就该死了!不过他们家势力不小,对付起来不容易,王良璟,本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稀里糊涂被带到了衙门,看了二哥出丑,王良璟是五味杂陈,走错一步,身败名裂。他一点不敢大意。

    “小人自然是愿意替大人效力,可小人毕竟拖家带口,还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

    “我反对!”王宁安在班房里听老爹说完,毫不犹豫拒绝。

    “宁安,包大人看重为父,怎么能不知好歹?再说,再……”

    老爹吞吞吐吐,王宁安点破道:“是不是还想着二伯?想立点功劳,好减轻他的罪孽?”

    王良璟没有反驳,只是叹道:“就算不为了他,还有你奶奶,太奶奶,能眼睁睁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老爹的为难,王宁安知道,可是他对王良珣只有厌恶,丝毫没有同情。

    “爹,崔家是什么人?我可是听韩蛤蟆说过,崔钰明面上是商人,可暗地里他是猛虎会的大龙头,在街面上,有数以百计的闲汉打手,家里头还藏着亡命之徒,江洋大盗。和这样的人斗,咱们有几分的把握?”王宁安故意提高了声音,冲着外面朗声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包大人能在沧州几天?更何况他又是朝廷命官,谁也不敢动他。可是人家敢动咱们,我可不想天天提心吊胆。爹,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卖面条汤饼算了,别去蹚浑水,被别人利用了!”

    王宁安在里面说着,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好一个狡诈的小子,他这是说给咱们听呢!”公孙策气呼呼道,包拯同样生气。他之前错怪了王宁安,心里有些愧疚,还想着提携一下这个聪明的后生,哪知道他竟然如此胆小怕事!

    一推门,包拯黑着脸进来。

    “是老父母。”王良璟急忙行礼,白氏也跟着飘飘万福。

    包拯深深吸口气,眼睛盯着王宁安,“前些日子,老夫没记错的话,王二郎还对老夫说,尊刘贬曹,是一颗忠心,赤胆报国,怎么到了今日,就变得如此怯懦,判若两人?”

    该死,又是道德指控!

    王宁安最讨厌文人的就是这一点,他们总是拿一些似是而非干干瘪瘪的道德规范,去看待有血有肉的实际问题。包拯以直言敢谏闻名,身上自然也有清流之气,也就是遇上了宽厚文弱的赵宋皇帝,放到明朝,一顿廷杖打残了,要是到了鞭子朝,灭九族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鞭尸呢!

    “包大人,仅凭王良珣的供词,没法直接拿下崔家,贸然去搜查,只怕会无功而返。你就想给崔家设一个套,让家父充作采购粮食的人,引崔家拿出侵吞的库粮,来一个人赃俱获。”

    包拯哼了一声,显然王宁安说对了。

    “包大人,你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吗?”

    公孙策开口了,“怎么,还有什么漏洞吗?拿下王良珣,是以他唆使泼皮到酒楼闹事为名,至于贪墨侵吞库粮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提,崔家不会知道的。”

    “错!”王宁安断然说道:“崔家在沧州几百年,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崔家的人。衙门里的差役足有几百人吧?他们平时不言不语,和木头人一样,谁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会不会给崔家透露消息?而且崔家为什么会选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合作?难道他们瞎了眼吗?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包拯的瞳孔瞬间缩紧,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

    他错看了王良珣,难道崔家也错看了吗?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笨,但是理智告诉包拯,崔家能在沧州横行几百年,肯定有过人之处。

    莫非真如王宁安所说,这是个圈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以为是猎人,殊不知你也是猎物?

    包拯脑袋快速转了几个圈,正在这时候,突然王朝从外面跑了进来,慌里慌张的,一见有王家人,他张了张嘴。

    包拯怒道:“但说无妨。”

    “是,刚刚杨大人抓到了一伙商人,他们私自贩运库粮,妄图送到辽国,杨大人已经带着犯人赶回了。”

    “粮食,辽国?”

    包拯突然脸色狂变,险些上了大当啊!

第29章 三顾茅庐

    自从到了沧州,包拯一直心气十足,想要大展拳脚一番,每天处理各种公务,一直到三更天,甚至通宵不睡。

    唯独今天,包拯早早熄灯,躺在了狭窄破旧的木床上,只是他没有睡着,两只黑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黑洞洞的房顶,心中都是愤怒,还带着一丝惶恐。

    他怕了,没错,他真的怕了!

    那个杨大人名叫杨雄,是沧州的通判,二把手。

    大家或许会以为杨雄只是包拯的副手,协助包拯处理事务而已,要是那么想,就太不了解宋代深入骨髓的制衡精神了。

    通判名义上辅佐知州,而实际上,知州所有的公文,兵、民、钱、粮、赋税、徭役……每一项都要通判附属才能生效,更要命的是还有监察官吏的大权,通判被尊为“监州”,其权柄之重,可见一斑!

    杨雄抓到了一伙走私的商人,查获粮食一百石,而且发现这些粮食竟然是常平仓的库粮,严刑拷打,这伙商人交代他们是从知州衙门师爷王良珣手里弄来的粮食。

    杨雄毫不停留,立刻带人返回沧州,去找包拯质问。

    包黑子,你的师爷走私粮食,勾结辽国,看你怎么洗刷罪名?非把你从沧州赶出去不可!

    杨雄气势汹汹到了沧州,出乎预料,包拯已经把王良珣给拿下了。

    见到杨雄,包拯只是淡淡说了句,“杨大人,既然你也知道了,不妨就一起查案吧!”

    杨雄本想扳倒包拯,却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这个郁闷劲儿就不用提了。可是相比之下,更郁闷的是包拯,他的后背都湿透了。

    假如没有把王良珣拿下,杨雄就可以利用王良珣,来攀扯自己,最起码也是识人不明,仕途有可能就会终结。

    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包拯终于感到了沧州一任,和别的地方迥然不同。要是再轻敌自大,只怕半辈子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包黑子陷入了沉思……

    王宁安从衙门回来,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发现在月下,老爹披衣站立,凝视着天空,满腹的心事。过去的一天,绝对是王良璟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到此刻,他还没有消化所有事情。

    二嫂雇人跑到酒楼闹事,王良璟只是生气,可一转眼,二哥侵吞常平仓的粮食不说,竟然还和辽国扯上了关系,里通外国,岂不是成了汉奸?

    想祖上王贵老将军,力战辽狗,血都流尽了,祖先如此英雄,竟然出了这样的后辈!简直给祖宗蒙羞!

    王良璟彻彻底底对二哥失望了,随后他又害怕,案子这么大,会不会牵连到王家,刚刚有了点起色,难不成王家又要倒霉吗?

    正在思索着,突然他闻到了一股酒香,扭头一看,王宁安拿着一个酒壶,站在他的后面,见他回头,呲着白牙,嘿嘿一笑。

    “喝点酒,聊聊吧!”

    王良璟点了点头,爷俩就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坐在石头墩子,一人一杯酒,王良璟喝完之后,深吸口气,“宁安,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嗯!”

    王宁安没有装蒜,老老实实,把他的推想都说了出来……包拯初到沧州,清查税赋,清理陈年旧案,还要加强武备,整顿厢军,大刀阔斧改革,按理说,这都是正儿八经的事情,但是任何变动都会触及既得利益者。

    崔家在沧州盘踞了几百年,包黑子要动他们的奶酪,肯定要奋起反击。

    好死不死,包拯把王良珣召为幕僚,让那些人寻觅到了机会。

    王良珣眼高手低,本事稀松平常。凭什么两三个月的功夫,就能弄出近两千石的粮食?现在想想,分明是有人暗中怂恿帮忙,王良珣一头撞了进去,只怕直到此刻,他都未必明白发生了什么……

    粮食弄出来,假装向辽国走私,杨雄在沧州干了不少年,私下里百姓都说他是个专横跋扈的糊涂官。

    偏偏这一次如此神勇,一下子就抓到了走私。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沧州的地头蛇,针对包拯的一次阴谋,目的就是把包拯从沧州赶出去!

    也幸好包拯得到了王宁安的提点,下功夫调查王良珣,发现他不只是品行不端,而且胆大妄为。包拯才断然拿下了王良珣。

    假设包拯稍微晚了一点,让杨雄抓住把柄,只怕包青天就要提前折戟沉沙了。

    王宁安花了大半个时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王良璟都听傻了。

    一个寻常的案子,竟然牵连这么大,难怪儿子不愿意自己掺和进去呢!可是二哥……唉!

    王良璟虽然顾念兄弟之情,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不止超出了他的能力,甚至超出了想象力,根本没法掺和。王良璟呆呆仰望着天空,星星闪亮,他只有在心中暗暗向王家先人祈祷,希望先人能体谅他的苦衷。

    好半天,王良璟才问道:“宁安,暗说是你帮了包大人,可我看包大人并不怎么喜欢你,万一包大人被崔家赶走了,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家会不会有危险?”这个“家”当然指的是他们五口人,最多加上奶奶和太奶奶。

    王宁安也挺生气的,聪明人都是两头讨好,左右逢源,偏偏他呢,是两头不讨好!

    包拯虽然知道他被冤枉了,可是王宁安的确没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勇气,性情狡诈,心眼太多,又自私自利,一点不讨包拯喜欢。崔家那边多半也不会看得上王宁安,毕竟因为他崔家好好的计划失败了,包拯缓过一口气,肯定会下手报复的。

    强龙,地头蛇,绝对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斗法!

    该如何保护家人呢?

    王宁安绞尽脑汁,一直到了天色拂晓,王宁安熬得眼珠子通红,才渐渐有了主意。

    “不得不承认,包拯还算个清官,而且他只是不欣赏我,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君子可欺以其方,相比崔家,我宁愿包拯能够赢!”

    在王宁安的心中,还是有着不能逾越的底限。

    明面上是破获了走私粮食案,可也给了王宁安一个提醒,沧州紧挨着辽国,而辽国又是粮食进口国。

    崔家会不会从大宋窃取粮食,然后转卖给辽国?

    如果真是那样,崔家不止该死,还应该千刀万剐!

    “沧州地处边疆,民风剽悍,几乎每次宋辽大战,都要从沧州征调兵丁人马。”王良璟叹道:“沧州的每一个村子,都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女人永远都比男人多。打谷场,田间地头,总有断了胳膊,瞎了眼的老卒!这是解不开的血海深仇啊!”

    王良璟把拳头攥得咯蹦蹦作响,“如果崔家弄到了粮食,真的是走私给辽狗,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除掉他们!”

    王宁安也不是铁石心肠,“爹,如果我推算的不错,崔家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肯定和走私生意脱不了关系。只是要和他们斗,不能只靠着一腔血气,还要动脑子。”

    “你有办法?”王良璟惊喜道。

    “有也没用!”王宁安两手一摊,“咱们现在连个蚂蚁都不算,哪有资格和人家过招?”

    “那,那该怎么办?”

    王宁安突然呵呵一笑,“什么都不用干,很快就该有人找上门来,他要是不三顾茅庐,我才不出山呢!”

    说完,王宁安活动了一下酸胀的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先睡了,有人来找我,就让他等着吧。”

    王良璟将信将疑,他没心思睡觉,干脆迎着朝霞,一遍又一遍打拳,脑子跟不上,手脚也跟不上,那可就是废人了。王良璟觉得要把功夫练得更好!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练得浑身是汗,正准备去洗漱,突然有人叩响了后门。

    “啊,是公孙先生!”

    王良璟连忙把公孙策请进来,这位公孙先生抱了抱拳,谦逊道:“令郎可在,我是奉了东翁之命,来三顾茅庐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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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介绍:
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没有把酒问青天,没有清明上河图……
一个倒霉的写手,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纸。外有大辽雄兵,内有无数猪队友,滔滔黄河,老天爷也来添乱……
再多的困难,也不过一只只纸老虎,遇到困难,铁棒横扫,困难加大,铁棒加粗!
赫赫将门,终有再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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