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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之泽远     超级庄园主txt下载     超级庄园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1章 听熙凤言辞利落 见贾赦宅院精巧

    陈宇说到这里,台下听众们也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个小说听起来还是非常不错。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说得不错。

    实话实说,现在陈宇说得还不错,至少和此前相比起来,水平提升了不少。

    只是,和原著比起来,那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等到众人的笑声停了下来,陈宇就接着说了下去。

    那王熙风挽起代玉的手,左看右看,先是夸代玉长得好看,随后又说道:“妹妹现在多少年纪?读的是什么书?看你身体柔弱,可曾吃过了什么药?这里是妹妹外祖母家,你到了这里,就当成是自已家中一般就好。凡一应吃的,用的,玩的,都和家里的姑娘们同例。若是有什么额外需要的,可向我说,我能做到的,自然就会安排。家里下人们在你面前若是有些不到之处,也和我说,别一味忍着不说。”

    王熙风又问身边的丫环和婆子们,说道:“林姑娘从维扬带来的行李和包裹,可曾都已经收拾好了?”

    丫环和婆子们回道:“都收拾好了。”

    王熙风又说道:“林姑娘带来的几个人?现在哪里?她们也是一路舟车劳顿,先安排了她们的下处,好让她们去休息。”

    林代玉见王熙风颜色和悦,说话却是干脆利落,并不拖泥带水,几句话就将一切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心中不免佩服。

    这时,有小丫环拿着茶果点心,送了上来。

    王熙风亲自拿起一块点心来,送到代玉面前,说:“这是宫里赐下来的新式细点,妹妹尝尝。”

    林代玉接过了,放在口中细细品了品,果然是香酥软糯,格外好吃。

    林代玉吃点心时,王夫人问道:“这个月的月钱,可曾放下去了没有?”

    王熙凤说道:“已放完了。先前有个事,太太给我说了个式样,让我去找些缎子来用。我刚才带着人到后面楼上找去了,直找了有半日,将所有缎子都翻了个遍,也没见太太所说的式样。想来,太太或是记错了也有可能。”

    王夫人也不在意,随口说道:“就是没有,也不打紧,换个式样就是了。”

    说罢,她看着代玉,目中含笑,说道:“只是,而今林姑娘刚来,你方才找缎子时,就该从中拿两匹来,为你妹妹裁两身衣裳用。”

    王熙凤回道:“这件事先前就已料到,妹妹这两天会到家里来,就已预备下了。等晚一会儿,太太没事了,我拿去给太太过了目,再给妹妹使。”

    王夫人闻言,心中甚称其意,又暗赞王熙凤做事有预见,有分寸,有礼数,十分赞许,不由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茶果点心吃了也没多少,就放着不动了。

    有小丫环上前来,将茶果点心撤了下去。

    贾母对代玉说道:“我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见了两个母舅,再回来陪我。”

    林代玉起身,贾母安排了两个老嬷,陪着她去见贾政和贾赦。

    贾赦的妻子邢氏就在这边,听到贾母这样安排,她就起身,说道:“就由我带着外甥女去就是了,也不必安排别人。”

    贾母笑道:“也好,你比别人更好些。你去吧,也不用回到这边来了。”

    邢夫人就带着林代玉,辞别了贾母与众人,出了正屋,朝外走来。

    贾母并没有起身,其余众人直送到了穿花堂前,这才作罢。

    一辆翠幄青车早停在了垂花门外,几个婆子上前来,掀开了车帘子。

    邢夫人带着林代玉上了车,婆子们将车帘子放下来,对赶车的小厮说:“好走了。”

    这车子上也没有套骡马,竟是由几个小厮抬着,朝着走去。

    林代玉心中未免诧异。

    她心想:“外祖府中富贵无比,为何府中连个使唤的骡马也没有?”

    正在她诧异之时,那翠幄青车已由小厮们抬着,来到了宽敞之处,停了下来。

    这时,有下人牵着驯骡过来,套在车上,换下了抬车的小厮。

    代玉自忖:“原来方才是自已想得差了。那窄狭之处,并不好套牲口,故而先使小厮以人力拉着,也是权且之事,而并非是骄奢淫逸之所为。”

    翠幄青出了西角门,又往东边走了不远,经过了荣府的正门,就进了一个朱漆门里。

    那门中却是有个仪门,车子骤然停了下来,林代玉在车子里,能听到驯骡顿足的声音。

    赶车的小厮们垂着手,转身退了出去。

    几个婆子上前来,掀开了车帘,将邢夫人和林代玉接了下来。

    代玉下车,打量了一下这边的房屋地势,思量着,这里像是从荣府花园子里隔断过来,而并非是别起一院。

    她随着邢夫人又走进了一个仪门,不久,又进了第三个仪门,这时,已见到正房正在眼前了。

    只见这里的正房,厢房,两庑,游廊,样式不像方才见到的那般庄严大气轩峻,而是显得格外小巧,十分精致。又见这个院子之中,山石树木处处可见,果然是个园子的样式。

    林代玉随着邢夫人进了内室之中,一群丫环迎了上来。

    这些丫环们皆穿着华衣美服,盛为妆饰。

    她们上来,簇拥着林代玉和邢夫人,迎到了屋中,坐下了。

    邢夫人对林代玉说道:“林姑娘先在这里坐着,我让人去书房里和你舅父说,你来看她。”

    代玉起身,说了声:“是。”

    邢夫人说道:“林姑娘坐着就好。”

    她吩咐丫环出去,到书房中请贾赦去了。

    不一会儿,传话的丫环回来了,对邢夫人说道:“老爷说,他近日来身体不好,若是见了林姑娘,恐怕又彼此伤感,反而伤了身体。就请林姑娘在这里坐着,先由太太陪着也是一样。”

    邢夫人闻言,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那传话的丫环又对林代玉说道:“老爷还说,林姑娘可将这里当成家,安心住着,将这里人看成是家人一样就好。若是有什么短缺之处,或是不称心之事,也可以尽管说,可千万别外道了。”

    那丫环对林代玉说这些话时,代玉早已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听着。

第1162章 入正屋陈列堂皇 进耳房铺设华贵

    陈宇说到这里,就有观众说道:“看来,也不是那贾赦身体不好,而实在是他并不愿意出来相见林代玉。”

    陈宇一听,仔细一想,也对。

    想来,应该是这样。

    至于说,贾赦为什么不想出来见林代玉,那就是他自已的事了。

    观众没有再问,陈宇也没有回答。

    于是,陈宇接着又说了下去。

    却说林代玉在房中坐了片时,略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来,准备告辞。

    见代玉告辞,邢夫人起身说道:“姑娘刚来,也没坐多久就走了,何不再多从一会儿。眼看着就到了饭时了,在这里用过了饭再走也好。”

    代玉说道:“舅母赐饭,原来也不敢相辞。只是,而今我还没有见过二舅舅。若是在大舅母这里吃过了饭再去,未免显得不恭敬,是做小辈的礼节上不到。待见过了二舅舅,他日我再到舅母这里来领赐,还请舅母谅解。”

    邢夫人闻言点头,笑道:“也是这个道理。”

    邢夫人传下令去,让自已身边的几个丫环随着代玉,还坐方才来的那辆翠幄青车,送代玉到荣府中去。

    丫环们答应了,围随着代玉出了屋。

    邢夫人也随着出屋子,送代玉到了仪门处,见她上了翠幄青车,方转身回屋去了。

    青车“骨录录”响着,出了院门,沿着街道朝东走了不久,已到了荣府大门前,又从西角门进去。

    进了茶府之后,赶车的小厮退去,众丫环们打起车帘,接林代玉下车。

    几个嬷嬷迎上来,带着代玉,朝东过了一个穿堂,又过了一个朝南大厅,见前面有个仪门。

    进了仪门之后,代玉发现这里十分宽敞,与方才在贾赦处所见的院落相比,大了不少。

    再朝前看去,只见向南一排五间正房,两边是两溜厢房,又是鹿顶耳房钻山。房房相通,屋屋相连。

    从外面看,这房子轩昂壮丽,和贾赦所居之房的别致精巧,又是大为不同。与贾母处所居的富贵雕饰,也自是两种风格。

    林代玉自忖,这里必然是正经内室了。

    从堂屋门口,有一条大甬路延伸过来,直能着院门。

    丫环和嬷嬷们伴着代玉,进了堂屋之中。

    只见当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匾,上面镶嵌着九条赤金飞龙,鳞爪飞扬,飞云腾雾,气势不凡。

    这匾上写着一个大字:荣禧堂。

    代玉再看,只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正写着:皇年吉月,御赐荣国公贾源。落款上写着:万几宸翰之宝。

    在这个青地赤金九龙匾下,列着一个紫檀雕螭的案子,上面放着一个古鼎,看上云有三尺来高,上面铜锈泛绿,古意盎然。

    匾下墙面上,正当中则张挂着一张待漏随朝的墨龙大画。

    在这个墨龙大画两边,也陈列着不凡之物。

    代玉仔细看,左边是金彝,金光灿灿,右边是玻璃盒,流光溢彩。

    再看屋子里,沿着东西两个墙边,列着两排交椅,一边八张,共是十六张。

    门口则有两副乌木联牌,上面写着一副对联,字迹凿银,镶嵌其上。

    这副对联所写着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代玉再看,见这副对联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原来是收对联之人所赠。

    这行小字写的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这人正室之中,分明就是贾政日常会客之所在。若是代玉和王夫人相见,在此处并不妥当。

    且王夫人日常燕息之处,是在一侧的三间耳房里。

    带代玉来此的老嬷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于是老嬷嬷就带着代玉,进了东边的耳房里,来见王夫人。

    这个耳房里的铺设看上去是个居家过日子的风格,也显得华贵不凡。

    只见在临窗的大炕之上,铺设着猩红大,墙边上则是一个靠背,大红底色上绣着金钱蟒。

    再看引枕,是石青色的底色,上面也绣着金钱蟒图案。

    炕上墙边,靠背前面,紧挨着靠背放着条长褥,秋香色,上面也同样是金钱蟒图案。

    想来那金龙图案,也只有帝王家可用,似这等勋贵之家,只能用金钱蟒了。若是不然,则恐怕属僭越之举。

    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样式新奇小巧,正放在两边。

    右边几上,有香盒,有匙箸,边上则是文王鼎,隐隐露着龟甲在其中;左边几上,则是插着时令鲜花的汝窑美人觚。在这汝窑美人觚边上,则是放着茗碗痰盒这些小物件。

    这屋子里地面上,放着一溜四张椅子,靠西边墙上放着。那椅子上则搭着银红色椅搭,上面尽是碎花图案。

    在椅子脚下,又有四副脚踏。

    代玉再看椅子两边,见也有两个洋漆小几,只是比炕上的高了不少,上面也放了不少小物件,茗碗瓶花,有用的,有看的,各各不一。

    在一边高几上,放着个兽头吞香炉,却只是放着,并不见青烟袅出来。想来,或是王夫人并不喜欢此类事物,也未可知。

    在炕沿上,有两个锦褥相对放着。

    林代玉一看就猜测着,这必然是舅母王夫人与二舅舅贾政平时对坐相谈所用。

    老嬷嬷们引着代玉到炕上坐,代玉却不肯上炕,只是在地上的椅子上坐了。

    不一会儿,就一小丫头来献茶。

    代玉见这来献茶的丫头,虽然是荣府中下人,却举止有礼,言辞可亲,就连妆饰衣裙,也显得与通常所见的别家丫环并不相同。

    与代玉在维扬之时,林府中的下人丫环们,也是两样。

    代玉细品香茗,还未将一碗茶吃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头来,见一个穿着掐牙青缎背心,外面套着红绫袄的丫环,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那丫环来到了屋子里,对代玉说道:“太太方才说了,还请林姑娘暂且到那屋里坐着说话。”

    代玉放下茶碗,随着老嬷嬷出了耳房,到了东廊下,这里却原来有着三间小正房。

    王夫人就在这屋子里,等着代玉来叙话。

    代玉看过去,见这房里的陈设虽然看着简单,仔细看却也是不凡。

第1163章 见舅母因说表兄 进晚饭遂陪客座

    陈宇说到这里,就有观众问了:“陈先生,你说他这里不凡,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不凡法?能不能仔细说一说?”

    有不少观众都说道:“对呀,陈先生,那是一个怎样的不凡法?”

    陈宇一笑,说道:“列位听众,若是你们想知道怎样个不凡法,那就接着往下听。”

    且说林代玉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见到这里也有个炕,上面放着个小桌子,在桌子上摆着些书籍,也不知是何书。再看边上,则是有些茶具。而王夫人,正靠着个青缎靠背引枕,倚着个青缎靠背坐褥。

    王夫人见代玉来到了,就欠起身,说道:“来,林姑娘,到东面来坐。”

    林代玉度着那东面的,必然是二舅舅贾政所坐的位置。

    她再朝下看过去,只见挨着炕,也有一溜三张桌子,上面搭着半新不旧的弹墨椅袱。

    林代玉说道:“我就在这里坐下,陪着二舅母说话就好。”

    说罢,她就在这炕下的椅子之上坐了。

    王夫人下得炕来,携着代玉的手臂,说道:“不碍事,都是自已家里人,你又何必见外。就在炕上坐了,我们两个叙话也方便些。”

    代玉这才起身离开椅子,上了炕,坐在王夫人身边。

    代玉并不见二舅舅贾政在何处,尚未问时,王夫人就先说道:“你二舅舅今日去斋戒去了,等他回来了,再和你见面罢。这家里姊妹们你也见过了,都是极好相处的。只是有一桩,我身边有个孽根祸胎,在这个家里,就好像是混世魔王一般,轻易没有人敢招惹他。而今,他也随着你二舅舅,去庙里还愿去了。等到他回来,你若是见了时,也不要多睬他,省得他又缠上了你。你若不睬他,他倒还能消停些。”

    代玉听了,只是微笑,也未说话。

    在来此之前,她也曾听别人说过,在她二舅父膝下,有个衔玉而生的二表兄。据说这二表兄自小性情极是顽劣,不喜欢读书倒也罢了,尤其喜欢在内帏厮混,与那姐姐妹妹们跟前,性情倒是极好的。二舅父贾政每欲管他,却因外祖母格外宠他,却也不好管得太过了。

    现在听二舅母王夫人说起来,林代玉就知道,这必然说的是那衔玉而生的二表兄了。

    王夫人笑道:“林姑娘,你也别让我这个话唬住了。你那二表兄虽然好胡闹,在你们姊妹跟着,却是极亲近体贴,并不张牙舞爪。”

    林代玉闻言,就笑了,说道:“二舅母所说的二表兄,我先前在家中时,也曾听到过。别人说二表兄天资聪颖,性格也好,又是衔玉所生,极不一般。我也知道,他在姊妹情中极好,自然不会怕他。再说了,姊妹们和兄弟们自然是别院另处,时常见面也不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挂碍。”

    王夫人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他的性子,你若是不理他,他倒知趣,并不粘上来缠着你。你若是理了他,让他得了趣,他必然会缠着你不放,就生出多少事来了。他嘴里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有天无日,性子疯颠,也不须将他所说的话当真。”

    王夫人说一句,林代玉答应一句,两个彼此唠了些闲话。

    正说话间,有个小丫头掀开帘子,进屋子里,对王夫人说道:“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王夫人遂携着代玉的手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与老太太说,就说我与林姑娘一起去陪着她吃晚饭。”

    那小丫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回话去了。

    王夫人就携着林代玉的手,出了东厢房,由后廊向西走,过了一个角门,见有个南北夹道,甚是宽阔。

    只见南边有三间抱厦厅,格局小巧;再看北边,是个影壁粉油墙。在那墙后,有个门门后是个小小的房屋。

    林代玉正在暗自思忖着,不知是谁住在这里。

    就听王夫人说道:“这里就是你凤姐姐所住的屋子。她日常起居,处理家事,都在这里。你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可以到这里来找她,让她帮你添了。”

    林代玉答应了一声:“好。”

    在那门边上,站着几个面目清秀的小厮,看上去都老老实实,面带稚气。

    看样子,也不过才总角的年纪,都是一团孩气。

    王夫人带着林代玉过了顺着南北夹道转到影壁墙后,过了这个半开着的门,又走过了一个东西穿堂,已来到了后院。

    林代玉仔细一瞧,这里正是外祖母所住的院子,方才她已来过的。

    两人进了后房门里,见那里已有不少人在侍候着了。

    那些丫环婆子们一直垂手站着,一直等到王夫人来了,她们这才整置桌椅,端菜端饭,忙碌个不停。

    稍顷,饭菜也都摆好了,丫环婆子们就退到了一边,听候使唤。

    王熙凤亲自去安放筷子,王夫人盛汤羹,贾珠的遗孀李纨则亲自拿着碗盛饭,端到了贾母面前。

    在正面座上,是笑吟吟的贾母坐着。

    在贾母身边两旁,一侧各有两张空椅。

    王熙凤将筷子分发已毕,上前来,拉着代玉的手,笑道:“妹妹,你来挨着老祖宗坐。”

    王熙凤将林妹妹让到贾母左边第一张椅子上。

    这里都是长辈,代玉又怎好如此僭越。

    她就固辞不坐,只是推让道:“我在末席陪着也就是了。”

    贾母笑道:“林姑娘,你也不必推让了。你舅母和你嫂子本不在这里吃饭,这里原也没有她们的位子。你就是在这里坐下了,也不失礼。来,在我身边坐着,咱们好好说说话。”

    林代玉听了贾母这个话,才放下心来,告了坐,就在贾母左边第一张椅子上,挨着贾母坐下了。

    贾母又让王夫人也坐了,挨次是迎探惜三姊妹,也都告了坐,依次坐下了。

    迎春坐在贾母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上,探春坐在左边第二个位置上,惜春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上。

    在桌子边上站着的,则是王熙风和李纨。

    在她们两个身后站着的,则是捧着拂尘、漱盂、和巾帕的丫环们。

    其他仆妇和媳妇们,则都在外间侍候着。

第1164章 食不言本是常礼 茶漱口却属新规

    陈宇在说书之时,下面听书的观众们,有喝茶的,有嗑瓜子的,有吃点心的,或“喀喀嚓嚓”,或有声,不一而足。

    在这个茶馆里,除了陈宇说书的声音之外,其他声音也不,可以说是嘈杂喧闹。

    此时,陈宇正说到贾母赐饭,林代玉落座。

    就有观众问道:“也不知道他那世家贵胄府里吃饭,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礼数。”

    不等陈宇回答,就有观众说道:“什么礼数,一样是用嘴吃饭,难道还能用鼻子吃饭不成?”

    这话一说出口,茶馆之中众人哄然笑了起来。

    陈宇也笑了,说道:“他们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吃饭和大家一样。只不过,礼数倒是有些不同。”

    有观众问道:“有什么不同?陈先生说一说。”

    陈宇说道:“说起来这个礼数,其实也算平常,用六个字概括也就是了。”

    有观众问:“是哪六个字?”

    陈宇说道:“食不言,不语。”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说起来,这个礼数确实正像陈宇所说,也是平常。

    不只是世家贵胄这样,就连一些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或者是那些讲规矩的普通百姓家,他们在吃饭时,也常常这般要求家中之人。

    台下众人不再发问,于是陈宇接着将这个故事讲了下去。

    陈宇讲得细致,众人听得用心,一时之间,茶馆之中竟然寂然无声,只有陈宇的声音传出。

    且说贾母赐饭,林代玉挨着贾母坐下了,饭菜布好,筷子放好,贾母说了声:“吃饭吧。”

    众人就寂然无声,默默吃起饭来。

    只能听到碗筷的声音传出,却是连一句人声也听不到。

    不一会儿,众人吃完了饭,有丫环和仆妇上前来,将食余的饭菜和碗筷撤了去,并将桌子揩抹干净。

    然后,有个小丫环端来了个银托盘,上面放着数个银盅,盛着淡褐色的茶水。

    林代玉见了,微感意外。

    昔日在维扬林府之中时,她父亲林如海曾交待过,吃完饭之后不能马上饮茶,以免脾胃失和。

    须得待到饭粒咽尽,再稍停片刻之后,才可以吃茶。

    此举,一有惜福之意,二来也可养身。

    此时,代玉见刚吃完饭,就有丫环送上了茶来让众人饮用,就觉得与她在维扬林府之中的规矩有所不同。

    只是,入乡随俗的道理,林代玉还是懂得的。

    而今已然来到了贾府之中,那自然还是按着贾府之中的规矩来做,方不失礼数。

    于是,林代玉就随着众人,从银托盘上取了一盏茶来。

    她方要吃,却又见有小丫环捧了漱盂,送到了面前来。

    此时,代玉方知道,这茶并非是吃的,而是漱口用的。

    贾母和众姊妹们皆用这茶漱口,林代玉也依样漱口已了,小丫环端着银托盘已走了过来。

    众人将茶盅放在了银托盘之上,小丫环端着银托盘走开了。

    又有丫王捧着铜盘毛巾,众人起身盥手。

    盥手已了,有丫环送上了茶水来。

    这一次,方是可以吃的茶水。

    林代玉和贾母、迎探惜三姊妹一起吃茶,王夫人和凤姐等人陪着。

    贾母因见有王夫人等人在旁,贾代玉说话便略有顾忌,就笑说道:“你们去吧,让我们自自在在说会儿话。”

    王夫人会意,微笑着起身,在贾母面前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带着王熙风和李纨离开了。

    小丫头子打起了帘栊,她们三个出去了。

    贾母遂笑对代玉说道:“你舅母和嫂嫂们都走了,你也不必再顾忌太多礼节,在我面前,说话随便些,方显得我们祖孙亲厚不外道。”

    代玉笑回道:“外祖母说得是。”

    贾母因问代玉:“我听说你父亲曾请了老师,是个前科的举人,让你在维扬家中读书认字。你所读的,是些什么书?”

    林代玉回道:“所读也不多,不过是刚刚念完了四书。”

    她又问贾母道:“不知这府里的姊妹们所读是何书?”

    贾母笑呵呵说道:“读的什么书?烈女传和一些开蒙的童训,将就着识几个字,以后也好不当个睁眼瞎罢了。”

    正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急匆匆朝这边走过来。

    紧接着,林代玉就听到有丫环在外面掀帘子进屋,来到贾母面前传话,说道:“宝玉回来了。”

    贾母闻说,喜道:“回来得这么晚。”

    代玉听说宝玉回来了,由于先前王夫人曾和她说过,宝贝是个最好无事生非的孽根祸胎,心里就并不太愿意见他。

    林代玉生怕宝玉性子懵懂,脾气暴躁,举止莽撞,为人惫懒。

    似这样的人物,若是见了,倒是不如不见为好。

    代玉正想到此处,就听到那急匆匆的脚步声,已来到了房前。

    随后,她又看到帘子一掀,不等丫环们迎接,就有一个人迈步进了屋中。

    代玉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是个年轻公子,十二、三岁模样,相貌清秀,笑容可亲。

    只见来人头上戴着一顶束发嵌宝紫金冠,看上去巍然不凡。

    再看他额头之上,系着一条二龙抢珠金抹额。

    这年轻公子身上穿的,是个大红箭袖,上面是百蝶穿花图案,却是金赤两个颜色。

    腰间系着长穗宫绦,只见那宫绦正摇晃个不住,仔细看时,却是五彩丝所织成攒花结。

    在大红箭袖外面,则是穿着石青色的排穗褂,起花倭缎的料子。

    再看他足上,穿着双粉底朝靴,皂色帮面,新崭崭。

    只是看这个装束,就已是有些不凡了。

    代玉再看他的相貌,见他面色红润气血足,好像是三春花发格外好看。一张圆盘脸,好似中秋之月。两鬓修剪得好像刀裁过一般,两眉有似远黛,浓墨轻涂,桃花眼中着漾秋波,显得格外灵动。

    那一双眼睛之中,带笑含情,让人见之心喜。

    林代玉见了之后,心中突然觉得十分惊诧。

    她心道:“我此前与这个表兄并未见过面,为何现在见了之后,感觉这样面熟?”

    再看过去,只见宝玉颈上系着个金螭璎珞,在底下又有个五彩丝绦,上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在灯光下泛着光芒。

第1165章 此刚见就觉眼熟 彼方睹则感面善

    陈宇说到这里,拿起醒木来,正准备拍下去

    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刚到嘴边,尚未说出来,就听到台下有观众问他:“陈先生,你这回书说得有些奇怪。”

    陈宇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醒木,笑道:“何来奇怪一说?”

    那观众说道:“这两个人以前并没有见过面,现在刚一见面,那林代玉就觉得,她好像以前和贾宝玉见过一般。这不符合常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陈宇问道:“这位看官,我来问你,有一个词叫做一见如故,怎么解释?”

    那听众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道:“也是,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词?好,陈先生,你接着说吧,我也不问了。”

    陈宇将醒木放下来,说道:“各位,今天这个书就先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听了,都笑道:“还想着继续听呢,你就断章了。”

    众人笑着起身,离开了茶馆,各自散去了。

    不一会儿,整个茶馆之中,就没有什么人了。

    陈宇略略休息,就出了茶馆,朝着休息之处走去。

    外面天空之中星光灿烂,一天星斗看上去格外璀璨。

    陈宇回到了住处,躲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睡梦之中,他又想起了此前所说的书。

    那林代玉和贾宝玉初次见面的情景,在他面前展现开来,他在梦中,就好像是在看电影一般。

    次日一早,陈宇醒来之后,到油条摊子上吃了根油条,又喝了碗豆汁,就又到茶馆之中,继续说书去了。

    待到观众们到齐了,陈宇站在台上,将醒木一放,说了四句定场诗:“前世今生皆有缘,相遇已在红尘间。曾受灌愁海中水,欲将珠泪滴滴还。”

    陈宇说罢,将折扇打开,说道:“列位看官,上次咱们说到,林代玉进贾府之后,贾母赐饭。待吃过晚饭,贾宝玉从外面回来了。这林代玉与贾宝玉,此是第一遭相见……”

    陈宇娓娓道来,台下听众们渐渐听得入迷……

    且说林代玉见了贾宝玉,正在想着:“眼前这个表兄好生眼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正在这时,她就听到贾母说:“宝玉,你回来可曾见过你娘了?她挂念你一天了。”

    贾宝玉说道:“还未曾见过,先来见老祖宗了。”

    贾母说道:“先去见了她,再来说话。”

    贾宝玉答应了一声,出去见王夫人去了。

    不一会儿,贾宝玉就回来了。

    林代玉再看过去,只见宝玉已换了一份冠带。

    他头上边上的短头发,全都编成了小辫,一起攒集到头顶正中间。

    那长发却结成了一条漆黑油亮的大辫子垂了下来。

    大辫之上结着四颗珍珠,辫梢之上,则是用着金八宝做坠脚,沉甸甸,金灿灿。

    再看他身上,双色金百蝶穿花箭袖已换去了,换成了一件半旧不新的银红撒花半身袄。

    裤子则换成了松花撒花绫的式样,朝靴也已脱下,穿厚底大红鞋,露出了锦边弹墨袜子。

    他身上的宝玉、金螭璎珞项圈、寄名锁和护身符等物,依旧带着,并没有撤下去。

    此时再看贾宝玉,只见他面若敷粉,唇若涂朱,眼睛转动之间,顾盼有情,笑容喜人。

    眉梢之间,自然带着万种风韵;眼角之上,略略显出千种情思。

    曾有人做了两首词,来道人宝玉这样一个人物。

    喜怒不比寻常,言语似痴若狂。纵然有个好模样,内中却是草莽。迂执不知世情,愚痴厌见文章。举止好笑性荒唐,随他世人说讲。

    生在豪门贵第,天生公子身世。时光流逝觉无趣,家国事皆不知。最是无能痴迷,可言古今难遇。放眼王孙候门里,少与此儿相比。

    贾母见宝玉来了,脸上喜色堆满,连眼角都漾出了许多笑意来。

    贾母对宝玉说道:“尚未见过外客,就已换了衣裳,好不知礼。快去,和你林妹妹相见。”

    贾宝玉此前来这房里时,就已见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也听说过,维扬姑妈家中有个妹妹林代玉,近日里会到府中来。

    宝玉就知道,这陌生的女孩面孔,必然就是从扬州来的林妹妹了。

    他当时有心上前去相见,却又被贾母所说,回去先见了王夫人,这才过来。

    此时,宝玉巴不得马上和林妹妹相见。

    听到贾母吩咐,宝玉自称其心。

    他就忙上前来,和林代玉揖让相见,说了些礼节上的客套话。

    林代玉一一回了,两个见过礼之后,就坐了下来。

    此时,贾宝玉再仔细打量林代玉,只见她长得相貌不凡,有飘逸出尘气质。

    两弯淡眉好似轻烟笼,似蹙非蹙微含情。一双明目有若秋水涵,似喜非喜显心事。两靥显出愁态,身躯更有病娇。目若点漆,呼气似兰。寂然时似空谷幽兰,举止处若三春杨柳。西施捧心娇不如,比干多窍少一分。

    宝玉仔细打量了一番林代玉,心中也像林代玉刚才打量他一样,觉得十分诧异,觉得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贾宝玉笑对贾母说道:“这个林妹妹我见过,早就熟悉了。”

    贾母三分嗔,七分宠,笑道:“又来说胡话了。你林妹妹刚到咱们府中,你又是在哪里见过他?”

    贾宝玉说道:“实在不瞒老祖宗说,这个林妹妹我一今日见,就觉得格外面善眼熟,好像曾是旧日相识一般。今天见了她,也不当作是初见乍遇,就当成是个旧别重逢。”

    贾母听了,心中非常欢喜,就笑着说道:“这样很好,这样你们相处,就不会显得生分,会更加显得亲厚不少,也更加能相处得和睦了。”

    宝玉来到林代玉身边,问林代玉:“林妹妹在你家里时,有没有读过什么书?”

    林代玉说道:“也没有正经读过书,就是跟着一个老师,识了两个字。”

    宝玉想了想,又笑问道:“不知道林妹妹的尊名表字,怎么写?”

    代玉说道:“只有名,并没有表字。”

第1166章 为宝玉忽生恼意 听劝言方转欢心

    有听众朋友问陈宇,说道:“你这个话就不对了,古人都是有名有字,怎么可能只有名,没有字,这不合理。”

    陈宇闻言,将折扇打开,扇了几扇子,天真热,顿时感觉凉快多了。

    他说道:“这位看官,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合理党。其实,你这样想也对。不过,在这件事,却是不对。”

    那位听众朋友问陈宇,说道:“怎么了,陈先生,我这个话哪里不对么?”

    这个听众朋友光着头,身上穿着个月白色的对襟小褂,下面是个吊裆裤,也看不出来他是做什么的。

    不过,倒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听众朋友好较真。

    好较真,也并没有什么,陈宇并不怕。

    陈宇笑道:“古人确实是通常有名,有字。只不过,那是男性。在古代,女性地位不如男性,所以说,好多女性也只有名,并没有字,这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位听众朋友闻言,琢磨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伸出粗厚的手掌来,在自已的光头之上摸了一把,笑道:“咦,你这个话对呀,你说,刚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好,陈先生,你继续说书,我就不打搅你了。”

    那位听众朋友坐了下来,陈宇又接着方才所说的故事,讲了起来。

    且说那贾宝玉一听,林代玉说她自已并没有名字。

    贾宝玉沉思片刻,突然自已笑了起来。

    贾母笑问道:“宝玉,你又发什么痴了?正与你妹妹说话,怎么就愣怔了?”

    贾宝玉笑对贾母说道:“是我方才想起了一件事,正要说与林妹妹听呢。”

    说罢,他转过脸来,对林代玉笑道:“妹妹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竟然没有表字,这怎么可以。若我说,不如取‘颦颦’两个字,送与妹妹做表字,可好?”

    林代玉闻言,低头思索不语。

    探春问宝玉:“你这两个字有什么来历?字书上有几万字,怎么你偏偏取了这两个字?”

    宝玉说道:“我这两个字有来历,在《古今人物通考》上写着:‘西方有石名黛,其色青黑,若取之以为墨,可作画眉之用。’我看林妹妹双眉若蹙,正应着这两个字。用这个来做表字,岂不是正应了其景?”

    代玉闻言微笑,依然不语。

    探春笑道:“宝兄弟这话听起来煞有介事,只是这本书我从未听过,恐怕是你的杜撰之词。”

    宝玉也不说这《古今人物通考》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反说道:“这天下的书中,杜撰者所在多有。除四书外,多是杜撰之作。偏我这本书,就是杜撰的不成?”

    迎、探、惜三姊妹闻言,都笑而不语。

    代玉亦是低头微笑。

    宝玉又问代玉:“妹妹名字中也有一个‘玉’字,又名代玉,想来你也是有玉的人了。”

    代玉不解其意,略略思忖,回道:“我并没有那个玉。像表兄所带的玉,不是凡物,岂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林代玉自以为,说出这个话来,也就将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不料,贾宝玉听了这句话后,脸色顿时木然,看上去索然无味一般。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就见他突然将脖子之中佩戴着的通灵宝玉,突然揪了下来,掷到了地上。

    众人慌作了一团。

    就听宝玉说道:“这是什么稀罕物?像林妹妹这般神仙般的人物都没有,偏偏我有,看来也是不择高低的蠢物。还说什么通灵?不要了它也罢。”

    说罢,他就用脚去踩那掉在地上的通灵宝玉。

    慌得贾母将他拦腰抱住,抱在了怀中,连责备带哄劝,说道:“孽障,你又使什么性子?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了,想打人,想骂人,也都由着你,何苦摔这个命根子?”

    其人忙在地上寻那通灵宝玉。

    贾宝玉在贾母怀中,哭道:“这是什么命根子?合府之中只有我有,所有姐姐妹妹们,哪一个人有?这也罢了。而今林妹妹来了,像她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妹妹,竟然也没有这块什么通灵宝玉,我戴着又月什么趣味?这个东西,我不要也罢。”

    宝玉说完这话,众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一声叹息之声,自半空中响起。

    正想仔细听时,却已是听不到了。

    众人听到这突然响起的一声叹息,心中未免诧异,却又不敢声张,生恐惊动了贾母。

    那贾母正在哄宝玉,而宝玉又正在啼哭,他们两个却是并未听见。

    贾宝玉突然将脖子中系着的宝玉摔倒在地上,使林代玉心中惊惧,她也未曾听到。

    贾母劝说贾宝玉,哄道:“你怎么就知道你妹妹没有这个玉?”

    贾宝玉将脸上泪痕拭去,说道:“方才明明听到妹妹说,她没有这样一个玉。”

    贾母说道:“她原本也是有的,只是后来你姑妈亡去之时,实在放不下你妹妹。后来,就将你妹妹的玉带了去,随着你姑妈下葬了。一来是慰你姑妈之心,二来是全你妹妹之孝。你妹妹不像你这般,凡事好张扬,听见你问,也就说没有,其实原本是有的。你怎么好和她比?”

    这时,丫环已将通灵宝玉从地上捡了起来,送到了贾母手中。

    方才贾宝玉将这块通灵宝玉从脖子上摘下来时,并未将系着玉的五彩丝线扯断。

    贾母将通灵宝玉拿在手中,说道:“赶紧带上,慎重保管好,别让你娘知道了,又为你额外操心。”

    贾宝玉听了贾母一番话,仔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他又担心王夫人知道了责备他,为他额外操心,就由着贾母将通灵宝玉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也不再另生他事了。

    这时,代玉自扬州带来的奶娘王嬷嬷尚未说话,贾府里的一个奶娘上前来,问贾母:“老太太,不知林姑娘晚上下榻何处?”

    贾母说道:“今晚就让宝玉从碧纱橱中挪出来,和我一起在套间暖阁里。先让林姑娘在碧纱橱里安置下来,过了残冬,等到开春天暖和了,再另外安置房间。”

    奶娘答应了,就准备去收拾,这时,贾宝玉说话了。

第1167章 书里残冬书外夏 橱中安置橱外陪

    在这部书里,时间正是残冬之时。

    而在现实之中,却是盛夏。

    陈宇说到此处,额头之上渗出了不少汗水来。

    他拿着扇子连扇了几下,稍微凉快了一些,可是也没有实在用处。

    于是,他就从桌子之上拿起毛巾来,在额头之上擦了把汗,又随手将毛巾丢在了桌子上。

    窗外,蝉正在鸣叫个不停,没完没了,它们倒是不嫌热。

    台下有许多观众正在喝冰镇绿豆汤,用来消暑。

    跑堂的见陈宇一头汗,就也端了一碗冰镇绿豆汤来,搁在陈宇面前的桌子上。

    台下有不少观众都让陈宇先喝了冰镇绿豆汤,先解一解暑,然后再说收也不迟。

    陈宇闻言点头,手拿折扇,向观众们一拱,说道:“那好,列位,我就先将这碗冰镇绿豆汤喝下去了。”

    台下观众们叫道:“喝吧,喝吧。”

    陈宇端起碗来,送到嘴边,一仰脖子,“吱溜”,一口冰镇绿豆汤喝下肚子去,实在是凉爽无比。

    接二连三,陈宇将一碗冰镇绿豆汤全部喝下了肚子去。

    顿时,他觉得浑身凉爽无比,那感觉,就好像是从每一个毛孔之中,都在向外透着丝丝凉意。

    真是凉爽。

    陈宇一抿嘴,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这块毛巾是新换上来的,这是茶馆里说书的规矩。

    通常来说,只要一块毛巾用了三次,跑堂的就会过来,将毛巾拿走,再放一块新的在桌上。

    若是不然,天气这么热,一块毛巾从头用到底,等到一场书说下来,估计着那毛巾的味道就不能闻了。

    肯定非常味儿。

    陈宇将毛巾丢到桌子上,接着上面的书,又继续说了下去。

    台下,有观众在嗑瓜子,有观众在喝冰镇绿豆汤,有观众在喝冰镇酸梅汤,还有观众在打着扇子。

    吧唧,忽拉,喀嚓,各种声音悉悉索索响个不停。

    这就是茶馆里说书的氛围,这一点,陈宇穿越到此之后,早就适应了。

    他在聚精会神地说书,众观众们在聚精会神地听书,响个不断的声音,对他们双方没有任何影响。

    不论是说书的陈宇,还是听书的观众们,不知不觉,都已沉浸在了故事世界之中……

    且说有奶娘上前来,问贾母如何安排林代玉住处。

    贾母吩咐着,先让林代玉在宝玉原来住的碧纱橱里安置下来,等到冬去春来,再别作安排。

    代玉住到碧纱橱之中,贾宝玉就只能是先搬出来了。

    贾母的意思是,让宝玉搬出来,暂且搬到她所在的套间暖阁里。

    贾宝玉并不愿意。

    一来是守着贾母,再怎么样,规矩也比他独自住时多一些,不能再像先前那般自由了;二来是,他见林代玉刚来,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妹妹,正想着在一处多说说话,多亲近亲近。

    贾宝玉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我还是在碧纱橱外间的床上睡着就是了。我睡觉淘气,来了恐怕又闹得老祖宗不得安宁。”

    贾母也知道宝玉的意思,她因笑道:“这也罢了,就由着你们姊妹们多亲近亲近。只是,你得知道,你妹妹远来是客,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使性子。”

    宝玉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会好好对待林妹妹,断不会惹得不开心。”

    贾母又安排了使唤的人,宝玉和代玉两个人,每人身边一个使唤丫头,一个亲随奶娘。其他仆妇丫环们,则在外间听候着使唤也就是了。

    贾母安排已了,王熙风早已得到了消息。

    她让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来给宝玉用,又送了些锦被和缎褥为代玉使。

    从扬州随着林代玉到贾府来的下人有两个,一个是自幼的随身奶娘,名叫王嬷嬷。她对代玉倒是照顾得很用心,只是年纪大了些,就难免有些地方照顾不到,代玉使着未必随心。

    在代玉身边,还有一个小丫环,名叫雪雁,只有十来岁,早就跟在代玉身边的。

    雪雁年纪甚小,看上去一团孩气,虽然聪明伶俐,代玉使着也必然不会随心。

    于是,贾母就另外安排了自已身边的一个丫环,名字叫做鹦哥的二等丫头,来侍候代玉。代玉房里的钗钏盥沐等事项,就由雪雁和鹦哥两个贴身丫环来管理。

    除了贴身的丫头和嬷嬷外,贾母又依着贾府之中的常例,为代玉安排了四个教引嬷嬷,另有几个在房里洒扫役使的丫头,约有五六个,也一并归代玉使唤。

    贾母安置好了之后,鹦哥带着代玉去了碧纱橱里安歇。

    鹦哥与王嬷嬷随着宝代玉,在里间安歇。

    贾宝玉则由他自小的乳母李嬷嬷,和一向陪在他身边的大丫环袭人照顾着,在碧纱橱外间的房里安歇。

    那乳母李嬷嬷自小奶大了宝玉,一向深受王夫人敬重,宝玉也一向视她为长辈。

    只是近来随着年纪渐长,又因自恃着奶宝玉有功,这李嬷嬷就在丫环们面前常常拿大,惹得众丫环们在背后说她。

    不过,她在宝玉跟前甚是用心,王夫人纵然对那些事有所耳闻,也不是十分在意。

    跟在宝玉的丫环袭人,本来是贾母身边听使唤的丫头,名叫珍珠。

    她性子柔顺,侍候贾母十分尽力。

    贾母认为她性子纯良,做事尽心,因宠溺宝玉,就将她赐于了宝玉。

    这丫环珍珠本来姓花,跟在了宝玉身边之后,做事小心,为人谨慎,也深得宝玉喜欢。

    有一日,宝玉闲来无事,在房中读书,读到了一句诗:夜来月暗花袭人。

    于是,宝玉就给她改了个名字,从花珍珠,改为了花袭人。

    宝玉将此事禀过了贾母之后,从此之后就叫她为袭人了。

    袭人比宝玉年纪略大了两岁,因见宝玉常会做些荒诞不经之事,说些不着边际之话语,想些世人难解之事,就每每规劝他。

    只是宝玉性子生来如此,纵然是偶然听劝,也不过是略略收敛,很快就又忘了……

    陈宇说到这里,下面有观众说道:“这个袭人丫头,性子倒是忠厚柔顺。”

    有人应声说道:“像袭人这样的丫头,其实也不多见。”

第1168章 夜中闲谈说宝玉 屋内详聊道薛蟠

    陈宇说道:“这位看官说得很对,若不是这样,那袭人在贾府之中,也不会受到贾母另眼看待,更不可能将她赐给合贾府之中最受宠的宝玉了。”

    也有人说道:“听你说这个样子,我怎么感觉那袭人忠厚柔顺的性子之中,好像是藏着一份外人不知的心思。”

    陈宇说道:“这位先生,你说得也对。像她们这样做丫环的人,谁没有个攀高枝的心理?若是能够攀得上,那岂不是意味着,从此之后身份与原来大不一样了?袭人也是个凡人,她并不是个圣人。她心里,又何尝没有这份心思。只是,她做事不跋扈嚣张,安分守己罢了。就是贾母,又何尝不知道她有这个心思?贾母将袭人赐给宝玉,一是看她照顾人照顾得好,二来,又何尝没有个成全她的意思?说起来,那想到宝玉跟前侍候的丫环,一定不会少。偏偏袭人得了这份差事,这背后的原因,众位听众朋友们,其实也可想一想,你们说是不是?”

    台下不少观众都笑了。

    有听众朋友说:“陈先生,你这个说书人,和别人不一样。听你说书,嘿,真是不错。”

    另有几个听众,都说陈宇说书说得好。

    陈宇将扇子打开,扇了几扇,说道:“多承列位的夸奖,好了,咱们闲言少叙,接下来书归正传,继续说这部书……”

    且说当晚,贾宝玉挪到了碧纱橱外间,由李嬷嬷和袭人陪着睡下了。

    宝玉是累了一天的人,白日里跟着他老子贾政去庙里进香还愿,足足跑了一天,到家里来又正遇到代玉来了。

    他又和贾母、代玉又说了一会子话,闹了一会儿,也没怎么休息。

    此时,他刚躺下不久,就酣然入梦,睡着了。

    李嬷嬷上了年纪,也熬不得夜。

    她躺在宝玉身边的小床上,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独有袭人,此时尚未入睡。

    她听到碧纱橱之中,代玉和鹦哥正在说话,就卸了妆,又为宝玉将被子掖了掖,见宝玉睡得正熟,就离了外间,到里间来和代玉说话。

    袭人来到里间,对代玉笑道:“姑娘还没有睡下。”

    代玉见是袭人来了,知道她是宝玉跟着得力的丫环,就起身让道:“姐姐来了,快请坐。”

    袭人嫣然一笑,在床沿边上坐下来了。

    鹦哥素来与袭人相熟,见她来了,就悄声笑道:“刚刚你没来时,林姑娘正在想家,想得抹眼泪呢。”

    袭人闻言,劝慰代玉,说道:“林姑娘是刚到这府里不熟,等你熟了,你就会知道,这府里的姐妹们好相处,长辈们又多体谅关爱,自然也就不会再想家了。”

    鹦哥说道:“我刚刚也是这样劝说呢。”

    代玉低声轻叹,拿起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也不是想家。我是想着,今天我刚来,就引得宝哥哥将他的通灵宝玉摔了。幸好没事,若真是摔坏了,我岂不是刚来就惹了个祸?”

    袭人笑道:“原来姑娘是为这个事担心。若是我说,姑娘你千万可别多心。你不知道,咱们家这位爷平日里像这般发疯发痴的事多了。你若是见了,就知道今天这一桩,实在是不算什么。若是你为这等事伤心抹泪,只怕以后还有得你哭呢。我们见惯了,也都不觉得怪了。”

    鹦哥说道:“袭人姐姐说得对,林姑娘你不用为此事伤心,宝二爷的性子历来如此,熟了你就知道了。”

    林代玉听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方落了下来。

    她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团积郁之气散去,眉眼也舒展开了。

    林代玉说道:“姐姐们的话,我都记着了。只是不知宝哥哥脖子里系着的那块玉,是个什么来历?”

    袭人说道:“只是知道他落草时口中就衔着,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也没有人能说清楚。说来也奇怪,自他衔下来时,那玉上就带了个眼,作穿绳用的,倒好像是天生就凿好了般。若是姑娘想看,我这就拿来给你看。”

    代玉闻言,连忙劝说道:“姐姐不必忙于一时,此时夜已深了,等到明日有了闲暇之时,再看也不迟。”

    袭人又坐着和代玉、鹦哥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已晚,代玉有了倦意,她就到碧纱橱外安歇了。

    次日一早,代玉起床之后,由鹦哥和雪雁两个丫环侍候着梳洗了之后,就去贾母房中省见。

    迎、探、惜三姊妹,也陪着代玉一起来见贾母。

    待到见过了贾母,她们又来到了王夫人处见礼。

    代玉来到王夫人处,正好见到王熙凤也在这里。

    她们两个在榻上一处坐着,正在拆看从金陵寄来的信。在那边上,还有两个仆妇,听说话的意思,像是从王夫人兄嫂处来的。

    代玉在王夫人面前见过了礼,又坐了一会儿,听她们说话。

    虽然她于这两个仆妇所说之事的前因后果上,并不知晓。不过,听了一会儿,代玉也略略听出了个大概来。

    原来,这两个仆妇所说的事情,却是王夫人之姊薛姨妈跟前的姨表兄薛蟠,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倚势仗财,将人打死了。现在,案子发到了应天府名下正在审理。

    王夫人之兄王子腾已率先得到了消息,派人送了书信来,与王夫人说此事,想着将薛蟠叫到京城中来,也好处理此事。

    代玉姊妹们在王夫人房里坐了一会儿,听见王夫人和凤姐她们所说的是人命官司案件,事关重大,又见那两个仆妇正和王夫人、王熙凤一起合计着如何应对此事。

    她们就起身告辞。

    王夫人略留了留,因眼下有急事需得处理,也不强留,由着代玉她们去了。

    林代等人玉出了王夫人屋子,转到了李纨屋中来说话。

    这李纨是贾政长子贾珠的夫人,因贾珠早亡,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守着膝下的五岁幼子贾兰过日子。

    若是说起出身来,这李纨却也不凡。

    李氏一族本是金陵名宦世家,合家上下男女老少,皆通读诗书,是有名的书香门第。

    到了李纨父亲这一辈,却是改了规矩。

第1169章 李纨受教无外念 雨村上任有私心

    陈宇说到这里,台下就有观众问道:“陈先生,那李纨的父亲又是如何改了规矩?难道说,他从此之后,就不让家中子女读书了不成?”

    陈宇说道:“这位听众,你这个话只对了一半。”

    听众不解,就问道:“如何只对了一半?那一半又是错在了哪里?”

    陈宇说道:“李纨的父亲名叫李守中,曾在国子监之中做祭酒。他虽是个饱学鸿儒,却秉持着‘女子无才便有德’的古训,并不怎么令李纨读书。”

    说到这里,陈宇停了下来。

    他见那位观众迷惑不解,又接着说道:“那李纨的父亲只让家中男子读书,却不让女子读收。因此我说,你这个话,只是说对了一半。”

    那位观众听见了,不由得一笑,使手在自已脑门上一抹,说道:“原来是这般。好,陈先生,你接着说书吧。”

    于是,陈宇就接着说了下去……

    且说那李纨,虽然说是出生于收香门第,他父亲李守中更是一个博学鸿儒,她从小却未曾读过多少诗书。

    李守中让她所读的,不过是些《烈女传》、《贤媛集》、《女四书》之类的书籍。

    平日里,李纨在家中就以纺绩井臼为业。

    就是她的名字,也只在这女工针指之上着眼。

    她单子一个纨字,字宫裁,一听就知道其父取名之意,不过是希望她安分守己,在家中操持内务而已。

    李守中这个做法,倒也使得李纨性子果然安分,确实守己,绝少暇思绮想。

    自从贾珠去世之后,李纨以正在青春年少的年龄,而守寡家中,更兼那贾府本是候门贵第所在,金陵本是膏梁锦绣之乡,她却是对此毫无感觉。

    那李纨每日里只知道上侍奉双亲,晨昏定省,下养育幼子,浆洗照顾。若是有了闲暇之时,她就陪着小姑们做些女工针黹之事,余事则一概不问。

    于有些人看来,她一份心思,就如槁木死灰一般。李纨却是乐在其中,心无波澜。

    林代玉与从姊妹们来到李纨房中,正见李纨为贾珠做新衣。

    见众人来了,李纨起身相迎,与代玉等人说笑,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代玉在贾府之中有迎、探、惜等姊妹们陪着,又时常与李纨一处说笑,渐渐放开了心绪,不似刚到贾府之中那般谨慎拘束了。

    除了在扬州盐政任上的老父林如海为她所时时记挂之外,其余之时,也已是多不所虑了。

    此前,代玉到王夫人房中,听到王夫人与王熙风正在谈论薛蟠的事,说是薛蟠打死了人,案子已发到了应天府中。

    那应天府知府不是别人,正是林代玉先前的老师贾雨村。

    贾雨村自从于张如圭处,得到了朝廷起复旧员的消息,他又向林如海求了一封荐书,夤缘攀附上了贾府的关系,由贾政举荐,得了个复职候缺之后,不知应天府出缺,他就到应天府任职来了。

    而那薛蟠的案子,就是贾雨村上任之后着手审理的第一个件子。

    而今且说贾雨村上任之后,刚在知府的位子上坐牢,就有人呈上了一件人命官司案子来。

    雨村仔细看了状词,已是知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这件案子也并不复杂,就是两户人家皆看上了一个婢女,为了争着将这个婢女买到手,各自不相让,打了起来。

    最后,一户人家将另一户人家的人打死了。

    而今,那苦主的家人死揪着不放,定要打死人的那家偿命。

    只是,打死人的那家人逃走了,踪影皆无,一直未能归案。他们上状纸,希望官府将打死人的凶犯缉拿查办。

    贾雨村看过了状纸之后,吩咐原告上堂来陈述案情。

    那原告是个老苍头,是被打死者家中的老仆。

    贾雨村问道:“原告,你将此事说与本官听来,不得有半句假话。”

    原告跪在堂前,禀道:“回老爷的话,小人决不敢有半句虚假之言。那被人打死的人,正是小人的家主。当日,小的主人看中了一个婢女,下了定银,决定将她买下来。只是时日不对,小的主人就与那人牙子商量着,三日之后再交割。不想,那人牙子本是个拐子出身,那婢女也是他拐来的。他先是与小的主人商量着三日之后交割,待收了定银之后,却又暗中将那婢女卖给了第二家。小的主人知道了,自称是不依,就上门去理论。那第二家买主姓薛,本来就是金陵中一霸。他不但不将这婢女还回来,反而让手下众恶奴豪仆们,将小的主人一顿乱打,将小的主人打死了。小的到官府之中告状,告了一年,那薛家的人怕官府查办,主仆都跑了。小人势单力薄,唯望青天大老爷作主,剪恶除凶,将凶犯拘拿归案,以使正义得到伸张,让奸恶无处存身。小的与那死去的主人,必然感激大老爷天恩不尽。”

    贾雨村刚刚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正想寻个机会立威扬名。

    现在得了这样一个机会,他又怎么肯放过。

    贾雨村听了原告一番话,双眉倒竖,厉声说道:“想不到朗朗青天之下,竟然还有这样放屁之事。哪里有打死了人,再拿不来的。”

    说罢,他从签筒之中抽出签来,正准备掷下去,吩咐差役们出海捕文书,缉拿凶犯。

    这时,他眼角一瞥,见到公案边上立着一个门子,正对着他不住使眼色。

    贾雨村心中存疑,不知这门子是何事。

    他略一思索,就将拿到手中的签子放了回去,又将伸到签筒之中的手缩了回来。

    贾雨村对原告说道:“此事你已告了一年,前任知府并未察办,难道说其中尚有其他未明之情况?你也先别急,待我将此事细细察明之后,必然会妥善处理。你且退下,待我察访一番再说。”

    原告本来见雨村准备发签拿人,心中甚喜。

    此时,他忽然听到雨村说让他暂且退下,这个案件还得细细察访之后再说。

    原告听了,虽然心中不甚情愿,也只好暂且退堂。

第1170章 门子说起当年事 雨村初见护官符

    有听众朋友问道:“陈先生,这个情节我听了就不太相信。”

    陈宇拿起桌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说道:“是哪个情节你听了不信?可以说出来,咱们探讨探讨。反正写书之人也是个凡人,说书之人也是个凡人,这当中难免会有所错讹遗漏之处,也属正常。咱们一块说书听书,也能顺便讨论讨论。”

    那听书之人说道:“你方才说到,贾雨村已做了应天府知府,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门子递眼色,就将应当办理的案子停下来呢?这不合理呀。”

    这个听书人话刚说出口,许多听众们就皆随声附和着。

    看样子,好像是有不少人对这个情节,都不是那么相信,觉得不合理。

    陈宇将手中的折扇放到桌子上,笑道:“列位,这就是贾雨村的性格。先前,不是有上司参了他一个性情狡猾?他本来就是这样多疑的性子,而且人又极为聪明。那门子一递眼色,贾雨村知道他必然暗中有话说,像那过去官场之上的事,哪里有泾渭分明的?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纠缠不清的内幕存在。贾雨村已是革过一次职的人了,于这些事情上,也必然会比此前更加用心揣摩。”

    陈宇说到这里,众人听了连连点头,都说有理。

    陈宇说道:“其实,这个门子说起来,也算是贾雨村的故人了。”

    众人惊讶,问道:“是什么故人?”

    陈宇笑道:“列位想知道,好,接下来我就将这个故人的身份揭开来……”

    陈宇在台上说,众人在台下听,故事又在陈宇的讲述之中,缓缓展开了……

    且说贾雨村因见门子朝他连递眼色,知道这个案子或有内情,未免心中生疑。

    他略一思索,就想了个借口,将这案子押了下来,且待以后再审。

    等到原告与差役等人退去,贾雨村退了堂,单留下了门子一人。

    贾雨村将门子叫到了密室之中,门子上前来打了个千,向雨村请了个安,说道:“老爷官运亨退,步步高升,几年不见,却已是将我忘了。”

    贾雨村闻言,眼睛一眯,盯着门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倒是看着十分面善,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

    门子将腰直起来,带着几分谄媚之意,笑道:“老爷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在仁丹庙之中,曾有个小沙弥与老爷日日交谈,老爷可还记得?”

    贾雨村闻言,猛然惊醒,遂想起了从前落魄在仁丹庙之中的事。

    当年在他仁丹庙之中,确实也曾与庙中一个小沙弥天天交谈,当时还觉得那小沙弥心思机敏,与他人不同。

    只是,后来他得了贾物显五十两银子,急匆匆进京赶考,此后再仁丹庙中众人再无交涉。

    于是,贾雨村换上了副笑脸,说道:“原来是当日的故人,且请坐。”

    门子在贾雨村面前,又如何敢坐?

    贾雨村让之再三,又说道:“此系密室,又欲长谈,你若是不坐,不合事理。”

    门子听他这样说,才敢斜签着坐在了凳子一角之上。

    贾雨村又问道:“你本来在仁丹庙之中做沙弥,为何而今反在应天府之中当了个门子?”

    门子回道:“说起来,也是巧事。当年老爷离开仁丹庙进京赶考之后,过了年三月十五,庙里突然失了场火,将整个仁丹庙烧成了一片瓦砾堆。我与庙中众僧人无处安身,思量着到别处去修行。只是,在仁丹庙中多时,我早已深知庙中清苦,实在是难捱。且又想着自已年轻,何不另外寻个出路。正好有个门路,说是可以到应天府来做个门子,当差听事。此事又轻省又热闹,若是机缘到了,说不定还会得到贵人相助,寻个好出路。”

    说到这里,门子斜着眼看了一眼贾雨村。

    见贾雨村低头不语,似未察觉,他遂接着说了下去:“未曾料到,果然是上天眷顾,竟让我在这里又遇见了老爷。”

    贾雨村微笑点头,问道:“你方才冲着我使眼色,不让我发签,却是何意?”

    门子说道:“老爷刚到任上,想来还不知道,凡是在此处做官,都须请一张‘护官符’。”

    雨村愕然,问道:“这‘护官符’又是何物?”

    门子说道:“老爷连这个也不知,恐怕这个官也不做长远。这‘护官符’是个私单,上面所写的内容,皆是本省之中最有权势的几家,不是候门,就是乡绅。也不只是单只我们这一省,其他各省也是这般。在这省里当官,若是不知道这几家人的权势,无意之中冒犯了,恐怕那官也就再难以做下去。这也罢了,更有甚者,就连项上人头也难保。”

    雨村闻言,细思片刻之后,问门子:“本省之中的‘护官符’上所写是何内容?你可否知晓?这‘护官符’与此件人命案子,又有可关联?”

    门子稍稍挪正了身子,说道:“方才原告所说打死人的薛家,便是这护官府上所写的本省极有权势几家人当中的一家。像这样人家,老爷又如何敢去惹他?其实说起来,这件人命官司十分清楚,前任知府老爷早已洞悉内情,却只是碍着薛家的面子,而并不敢随意处置,遂搁置到了现在。”

    说罢,门子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张写着些字的纸条来,双手递于了雨村。

    雨村接过来,见上面写着的是些俗谚,语虽近于俚俗,却是道出了本省几个权势勋贵之家。

    只见字条上写着: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荣两国公之后,现有二十房,有十二房在原籍,余八房在都中);阿房宫,三百里,盛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候尚书令史公之后,现今共有十八房,都中十房,原籍八房);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都太尉编制县伯王公之后,尚有十二房,有五房在都中,余者七房在原籍);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有八房,自内府中领着帑银,是为皇商)。

    雨村看罢,不免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护官符”上所写的薛家,必然就是这起人命官司案子中的被告。

第1171章 逃非逃薛蟠依势 缘无缘冯渊失命

    贾雨村正在思量着,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案子。

    正在这时,有传点人来到了密室外面,也没进来,隔着门通禀,说道:“王老爷来拜见老爷。”

    贾雨村遂将这道“护官符”袖了起来,对门子说道:“你在此稍待。”

    门子起身,躬身说道:“请老爷自便。”

    贾雨村遂出了密室门,去见来客。

    门子坐在密室之中,等了约有一顿饭的时间,见雨村还没有回来,他未免心中着急。

    只是,没有雨村的令,他也不好出去。

    就在门子起身,想着到密室门口探听情况之时,突然听到“吱呀”一声轻响,密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门子看过去,正见雨村迈步进来。

    贾雨村进得密室来,反身将门关上,令门子坐下了,又细细问起了那起人命官司的前因后果。

    门子知道得清清楚楚,遂向雨村说道:“这金陵城中的贾、王、史、薛四家族,皆是同气连枝,彼此有亲。可称得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平日里彼此扶持,相互照应,也是常理。方才所说的,那打死人的薛家,就是‘护官符’上所写的‘丰年好大雪’之薛家。这薛家不只是在金陵城中与另三家关系极厚,就是在都城之外,他们也有门生故旧,关系极广。而今,老爷若是发签拿人,恐怕其中关系到者非只一家。试问,老爷又如何发签拿人?”

    贾雨村对门子此话深以为然。

    他见门子对此案内情知道得极为清楚,就问道:“想来那打死人的凶犯逃在何处,你也一清二楚了。若是依着你看,这事又该如何了解?”

    门子见贾雨村向他请教,笑道:“此事的凶犯与苦主,连那被打死的冯家之子,我也全都知道。老爷,你听我细细说来。那被打死的冯家之了,本名冯渊,是本地一个小小的乡宦,家里有些祖业,并无父母,也无兄弟,只是一个人守着这些薄产过日子。这冯渊性情也是异于常人,将有弱冠年纪,不思婚娶,却好男风。说来也是前世冤孽,他一见那拐子带着的婢女,一眼就看中了,立意买来随在身边。冯渊发誓,以后痛改前非,再不好男风,安心成家立业过日子。他对这婢女看得极重,因此就不肯轻易娶到家中,而是择定了个黄道吉日,准备与那拐子交接。若是他当时就将那婢女带到家中,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这可不是个冤孽又是什么?那拐子拿了他的钱,趁着冯渊在家等待的空当,又将这个婢女卖给了薛家。拐子本来想着,两头拿了银子,趁空逃出省去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两家都发现了此事,遂将拐子拿住了。两家人一齐动手,几乎没将拐子打死。打倒是打了,两家却不曾将银子从拐子手里夺回来。原来,他们两家都看中了那名婢女,都想将他买到手。两家互不相让,遂又打了起来。冯家岂是薛家的对手?冯渊的下人被薛家的豪仆悉数打跑,冯渊跑之不及,被薛家的豪仆打了一顿。他本来是个体弱的书生,薛家豪仆下手又狠,一顿好打,将冯渊打了个半死。抬到家里不久,那冯渊就咽了气。”

    说到这里,门子顿了顿,咽了咽口水。

    雨村说道:“那薛家人因此就逃了开去?”

    门子冷笑道:“逃?薛家人又何尝怕冯家,也未曾想过逃走。只因那薛家公子原本就拟定了上京之事,在上京之前,发生了与冯家争夺同一个婢女之事。此事发生之后,薛家公子像是没事人一般,仍按着原来的计划进京去了。连着他从冯家手中抢过来的婢女,也一并带着进京了。此事只是由他的兄弟与奴仆们料理,他却是不闻不问,完全不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那薛家公子只怕已将到京城了。”

    雨村闻言蹙眉,说道:“原来是这般。”

    门子又笑道:“老爷你可知道,那被冯薛两家争夺的婢女,她是何人?”

    贾雨村说道:“这件事,我又何从得知?”

    门子瞥了雨村一眼,说道:“说起来,她还与老爷有恩,称得上是老爷的恩人。”

    贾雨村闻言不解,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门子道:“她就是从前住在仁丹巷隔壁,贾物显贾先生的女儿,小名叫做英莲。”

    贾雨村闻言罕然称奇,微微变色,惊道:“是她?当日我曾听闻,她自五岁上就被人拐走了。算起来,至今已有七八年了,为何到现在才卖?”

    门子说道:“老爷不知道,那些拐人的拐子们也分好几种。其中有一类拐子,单拐五、六岁的幼童,到手之后,就带到无人知晓之处养着。等到养了几年,有十一、二岁之后,再度其长相如何,带到别处论价卖出。当年我在仁丹庙中做沙弥之时,与寺中僧人们时常逗这个英莲作耍。她长得如何,记得很清楚。现在虽然过去了七、八的时间,这英莲也长大了,模样相貌出落得比先前更好看了。只是,她大概样子我却是不会记错。因此一见之后,也就认出来了。且这英莲的眉心之间,有个米粒大小的胭脂痣,自小就有,而今还在,也自是认得。”

    贾雨村又问道:“你又是如何见到英莲?”

    门子说道:“也是个缘分,那拐子租住的房子,正是我的。我认出她来了,又不好相认,趁着有一天拐子不在家,悄悄来问。她虽不敢说,我也能瞧出来,她必是让拐子打怕了,故而并不敢说实话。”

    陈宇说到这里,朝台下看了一眼,只见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个个面带忧色,好像沉浸到了故事之中,在为这英莲的命运担忧。

    陈宇看看天色,已然是不早了,这场书也是到了散场之时了。

    于是,陈宇就将醒木一拍,说道:“列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闻言,哄然叫好,乱哄哄起身,各自散去了。

第1172章 吃小面聊充饿腹 说新书续接前回

    陈宇说了一回书,站了半天,早已觉得又累又饿。

    说来也是奇怪,像他们这一行吃开口饭的人,都喜欢吃。

    本来陈宇初听到别人说起此事,他并不相信,也觉得并不太合理。

    爱吃的人,不论做哪行,他都爱吃。

    不讲究吃的人,不论做哪行,他都未必会爱吃。

    这件事,还是和个人有关。

    这是陈宇本来的想法。

    可是,当他真正做了这一行之后,这才发现,哎呀,此前的想法显然有些错误。

    他觉得,自已竟然也比以前喜欢吃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一行真有魔力不成?能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人的习性?

    后来,陈宇一琢磨,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说实话,像陈宇现在所从事这个行当,看上去也不卖力气,不用扛大包,也不用背重物,更不用下田耕种,也不用在流水线上作业。

    好像说,这是个轻省之事,比较轻松。

    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其实,这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

    若是亲身体会一番,就会发现,这一行不仅仅是动嘴,还是动脑,更得有个好体力。

    看似不出力气,其实所费的力气一点也不少,甚至比许多行当里的工作人员费力气都多。

    站在台上一说小半天,几个时辰,若是没有一个好体力,一般人还真是顶不住。

    像现在这酷热的天气,台下的人坐着打扇子,喝冰镇酸梅汤,喝冰镇绿灯豆汤,再不然喝茶水。

    他们坐上半天,许多人还会觉得腰酸背痛,心里不耐烦。

    而在台上说书的人,一站就是半天,连个茶水也不喝,最多只是拿着毛巾擦把汗。可想而知,他们所耗费的体力和精力会有多少。

    他们若是没有一个好体力,又怎么能顶得下来?

    想有个好体力,怎么办?日常锻炼是一个方面,平日里在吃上多讲究一下,吃得好一些,这也是一个方面。

    说书人在台上说书,在台下还得创作,想要锻炼,又往往抽不出太多时间来。

    这样一来,吃,就成了他们不得不非常看重的一件事。

    其实,这行人好吃,说到底不仅仅是嘴馋,更是一种工作需要。

    这是陈宇的理解。

    当然了,是不是这回事,其实他也不太敢肯定。

    毕竟陈宇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之中,刚刚站在台上说书,也没有几天。

    对于这个行当的了解,他也只是涉及了一些皮毛而已,可以说是浮光掠影,也可以说是窥豹一斑,并不深入。

    待到观众们散去,陈宇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出了茶馆,准备去吃饭。

    这茶馆附近,刚刚开了一家渝州小面馆,听人说味道不错,陈宇决定去尝一尝。

    他刚走到面馆附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好像店里在熬什么酱,闻着真是不错,香喷喷诱人食欲。

    陈宇走进面馆,刚刚坐下来,就有一个服务员走上有来,带着巴蜀口音,问道:“客官,请问你吃什么面?”

    陈宇指了指店里的水牌,说道:“我就吃你们这里的招牌面食,渝州小面。多加红油,少放辣子。”

    这店里的红油香辣香辣,比辣子的干辣更可口。

    服务员答应了一声,走过去传菜去了。

    陈宇坐了不到一刻,面就做好了。

    服务员端着一个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瓷海碗。

    碗里面盛着一份面,汤上面飘着一层红油。

    服务员将面放下来,说了一声:“先生请用。”

    说完,他就离开,去招呼别的新来的客人去了。

    陈宇将筷子倒拿着,在桌子之上顿了顿,翻转手腕,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口中。

    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伴着面食的天然醇香味道,瞬间征服了陈宇的味蕾。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好吃,特别好吃。

    有人说,美食都是小吃,大菜有太多讲究,在味道上多多少少就会受到一些限制。而小吃则不然,不只讲养生之道,更讲究口感和味道,或浓油赤酱,或汤浓味鲜,想着法地用食材和调料搭配,去满足人们在口味上的追求。

    陈宇觉得这个话,也有一定道理。

    这不,眼前这碗渝州小面,看上去不太起眼,吃起来味道却真是不错。

    好吃,还不错。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陈宇说了半天书,早已饿了的缘故,吃起原本就好吃的渝州小面,就更加觉得好吃了。

    陈宇并没有细嚼慢咽,吃得也不够气定神闲,而是好似风卷残云一般,没多久,他就将一碗渝州小面吃下了肚中。

    吃完之饭,陈宇一抹嘴,会过了钞,出了面馆,回到了茶馆之中。

    他稍事休息之后,没多久,听书的观众们就陆陆续续来到了茶馆里,准备听陈宇说书。

    看到观众们来齐了,已将整个茶馆坐得满满当当,陈宇上台,将折扇放在台面上,手中拿着醒木一拍,说了四句定场诗:“游戏人间非游戏,眷恋红尘难眷恋。本待用心视此婢,未料失命本恶缘。”

    说完四句定场诗,陈宇接着上回书,继续说了下去……

    且说雨村听到门子说,薛冯两家所争的婢女,竟然就是当日资助他他进京赶考的恩人贾物显的女儿英莲,他不免心中感叹造化弄人。

    门子未曾察觉到雨村表情变化,接着说道:“那英莲听说冯家下了定银,准备娶她做妾。她又听拐子说,冯渊公子人品才貌都属中上,而且家世也并不贫寒,心中甚觉欣慰。拐子不在时,我内子与她谈起此事,她感叹道:‘受了这七、八年的颠波流离之苦,到今天,我可算是罪孽将满了。’内了听她这般说,心中也觉得酸楚不已,也为她欣慰不已。只是,那日拐子喝醉了回来,说冯公子三日之后黄道吉日才来接她。英莲听见了,忽然转为忧愁之色,说道:‘为何是这般?这三日里,也不知将发生何许事,为何不今日就将我接走?’内子见她满脸忧色,彷徨无措,心中不忍,就劝说道:‘那冯公子特意于黄道吉日接你,必然是对你甚为看重。只是三日,一眨眼也就过去了,也不须多想。”

第1173章 送人情循私枉法 乱判案背恩负义

    陈宇说到这里,有观众问道:“陈先生,这是不是写书人故意这样写,所谓无巧不成书。若是那冯渊当日就将英莲娶回家去,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两家相争之事。这个故事,自然也就讲不下去了。”

    陈宇笑道:“这是写书人的心中打算,我并是他,又如何得知?不过,听你这第一说,我也觉得有理。只是,这个事在此部书之中,只算作一个无足轻重之事。列位,想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请接着往下听。”

    陈宇一摇折扇,又接着往下说起了这部书……

    门子对雨村说道:“我内子安慰一番,那英莲方慢慢宽了心,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一心等着冯渊来接她。不料,第二日,拐子又将她偷偷卖给了薛家。老爷,你说这可不是个孽缘又是什么?若是卖给了别家,倒还好说,偏偏那薛家公子号称‘呆霸王’,平日里无事,尚且想着法子生出些事情来,使钱不计其数,只好弄性尚气。而今,遇到这样一个事,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说起来,这也是命数,合该那冯渊将命丢在他手里,也合该那英莲落在他手中。而今,薛家公子指使豪仆打死了人,他也不管,只是夺了英莲,带着上京去了。这也实在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可叹,实在是可叹!”

    雨村听了门子一番话,也不免深为叹息,说道:“这正是他们的孽障遭遇,细究起来,恐怕早有前因。此事,现在也不须多说了。只是眼下,这件官司该当如何审理才好?”

    门子见雨村问自已,遂笑了笑,将身子坐正了,说道:“当日里老爷未曾发迹之前,在仁丹庙中借住之时,说话斩截利落,做事明决干脆,为何到了今日,反显得像是没了主意一般?小的知道老爷到此应天府做知府,实系借了贾府与王府之力。那薛家公子薛蟠,母舅正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姨妈又是贾府之中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妻。他和这两贾府、王府,都是关系匪浅,皆是实在亲戚。老爷受了贾、王两府之恩,于此案上正好做个顺水人情,轻轻了解,以后见了贾、王两府之人,也好说话。”

    门子这个话,不用他说,雨村心中早已有此计较了。门子之言,其实正合雨村之意。

    只是,雨村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话。

    雨村对门子说道:“你说的正是个人情之理。只是我受皇上深恩,起复委用,感君恩有同再造。若是在此事上循情枉法,又如何能报答皇恩?”

    门子听见雨村这般说,遂作色冷笑,微微起身,离开椅子,探身说道:“老爷说的正是做官的大道理,任谁都知道。只是,而今这个世道,只讲大道理,却是难有寸进。古人曾有云:‘大丈夫相机而动。’又说过:‘趋吉趋凶者为君子。’若是老爷只是依着大道理做事,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报答君恩?”

    雨村遂点头,问道:“若是依着你,此案又该如何判?”

    门子凑近雨村近前,觉得不妥,又坐回到了椅子之上,说道:“此事别有内情,我说与老爷知,想来老爷就知道该怎么判了。那冯家现在并没有实在亲人,只有家中老仆。那老仆为冯渊出头,也不过是借此想多得些烧埋银子罢了。老爷纵然不将薛蟠拿住,只要多判些银子给冯家,冯家之人也就不会再闹了。薛家本是豪族,随便你判他五百,判他一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薛家并不会放在眼里。”

    雨村闻言点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尚有悠悠众口,又该怎么办?”

    门子笑道:“这也好办。老爷不必将薛家公子拿到案,只将薛家打人的几个豪仆拿到案上,让他们其中一人顶着薛蟠的名号,将他们当众痛打一顿,下到狱中。再让狱吏报个暴病身亡,仵作一验尸,抬出去也就是了。对外,老爷就可说,薛蟠已然身亡,此案就可了结了。若是老爷怕有风声传出去,可在堂上设个乩坛,请府中军民尽管来看。此处之人多信此事,小的安排人做些手脚,批了乩语,只说那薛蟠与冯渊原属前世孽缘,而今冯渊已死,薛蟠又已被冯渊鬼魂索命,此系冤孽之事,俱已了结。乩语之中再批,此事又属某乡某籍之人名某某某者,现作拐子之人引起。小的暗中嘱咐拐子,让他当堂供认,说出乡贯姓氏来。到府衙之中听案众人,见拐子所说俱与乩语相合,自然也就不会生疑了。冯家之人再不会来告,薛家之人也无话说,合府之中军民百姓们,也只信此系前世孽缘,现已了解,自然并不会生出其他想法来。老爷觉得小的此法如何,是否可使?”

    雨村细想一番,笑着说道:“不妥,不妥,须得我再细细思之,万无一失方可。”

    门子与雨村在密室之中,又商谈了一番,直到天色将晚,雨村留饭,门子固辞,两人方才出了密室,各自离去了。

    不说那门子,只说雨村此后细细思量,实在是觉得门子所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办法。

    此事做出来,冯家不怨,薛家不恨,合府百姓也无法话,却只是亏了一家人。

    雨村想到这里,略一犹豫。

    陈宇说到此,问众观众:“列位,你们可知道那贾雨村觉得所亏欠那一家人,是哪家人?”

    台下观众议论不已,说来说去,各有答案。

    有一个观众站起来,说道:“陈先生,我知道。”

    陈宇问他:“好,你说说是何人?”

    那位观众说道:“他所亏欠的,正是他的恩人贾物显。那英莲本是贾物显之女,且又系拐子拐带,雨村于情于法,都应该将英莲救出来,送到贾氏孺人身边。只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陈宇点头,说道:“这便是雨村性情,狡猾多诈,擅纂礼仪,道貌岸然,实系狼子野心。”

第1174章 卸磨杀驴贾雨村 骄纵蛮横薛文起

    陈宇这个话,得到了不少听众认可。

    有听众认为雨村不应该这样做,有听众认为雨村这样做,其实也是不得已。在雨村所在的位置,想独善其身,其实并不容易。

    不过,不管听众们怎么认为,有一件事,大家的看法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在处置英莲被拐这个案子上,雨村确实有背恩负义之举。

    在这一点上而言,雨村确实让人觉得可恨。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陈宇接着上面内容,继续说书……

    且说到了次日,雨村又升堂之后,就按着门子所说,勾取了贾家一干豪仆,并将冯家告状之人,一并叫到了堂上。

    双方对质,彼此各执一辞。

    雨村一看,那冯家告状的人,也确实就像是门子所说那般,不过是为了想多得些银子,并非完全是为了冯渊伸冤。

    薛家这边,此前是因为仗着权势,不买冯家的帐,因此此案一直悬而未决。

    那门子早已暗中嘱托过薛家之人,几个豪仆知道雨村将会如何断案。因此,雨村一审,几个豪仆就俱招了。

    雨村遂按着此前与门子商量之法,判薛家付冯家一笔子,又将薛家几个豪个下到了狱中。

    此后,一切事情都按着此前所谋划进行。

    冯家得了银子,也就不怎么用心上告了。

    贾家又以豪仆冒充薛蟠,以狱中暴毙之名,糊弄了过去。

    雨村当堂扶乩,拐子当堂认罪,合府军民皆认为此案雨村断得不错,并没有其他话说。

    此案就是这般,匆匆了解,尘埃落定。

    待到案子结了之后,雨村急忙写了两封书信,分别寄给了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与工部员外郎贾政,未曾详说案情,只言此事已了,薛蟠无碍。

    那王、贾两府得到了雨村的信,知道此事已了,遂放下心来,再不提了。

    雨村刚上任,就办了此案,仔细想想,心中甚感欣慰。

    只是,他心中尚有一事未能放下。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有门子参与其中。别人或不知情,那门子却是将此事知晓得一清二楚。

    而且,当日在仁丹庙之中落魄之时,那般穷形尽相的状况,门子也全都看在了眼中。

    若是日后与门子心生嫌隙,或者是那门子以此为把柄要挟,又将如何自处?

    虽然眼下看起来,那门子谦恭听话,雨村心中到底不甚放心。

    想来想去,他遂起了个卸磨杀驴的念头。

    一日,那门子外出会友,多吃了几杯酒。

    待到雨村升堂问案之时,门子依然脸色酡红,醉态毕露,并说了些荒诞不经的话语。

    门子只以为着,他于薛蟠一案上,在雨村跟前立了功,日常就可随便些。他并不知道,那贾雨村早已存了一份不良的心思,正伺机寻他的过失。

    雨村得了这个机会,遂以门子藐视上官、扰乱公堂为罪名,先让差役当堂将门子打了几十板子,又发下签去,将门子充军发配到了外地。

    似这般处理了门子之后,雨村心中再无挂碍,一心一意做起应天知府来。

    他本来极富学识,才干优长,又有上次免职之事为前鉴,此次在应天府任上做官,却是做得如鱼得水,使得上上下下皆交口赞。

    雨村也因此,在心中遂又存了个再图青云之想。

    不过,他却不似上次那般锋芒毕露,有棱有角,而是变得圆转自如得多了,这也不必细表。

    再说此案中原本的主犯薛蟠,他自上次指使人打死了冯渊之后,并不在意,像是没事人一般,将此事撂在一边,带着人进京去了。

    这薛蟠本来也是金陵城中之人,他家在金陵城中蛤蟆陵下住,原属书香门第,诗书继世,富贵而好礼,极为世人所称道。

    只是到了薛蟠这一辈时,他父亲早亡,幼年失怙,寡母难免宠溺过度,遂养成了他一个恣意妄为的性格。

    自五岁起,薛蟠就已显出了傲慢奢侈的性子来。及至年纪渐长,又有一帮帮闲凑趣之人带着他,吃喝玩乐,挥霍无度。

    那薛蟠跟着这帮人,又能学到什么好处?

    待到年龄已长,他就变成了个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之人。

    这薛蟠文不知诗书,武不懂兵法,倒也学了些拳脚功夫,也多属三脚猫水准,实在可称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

    只是他生在富贵人家,命格却好。

    家中现有巨万财富,他又承了父荫,在内帑之中领钱领粮,为朝廷采办杂料等项。

    薛家名为皇商,从户部之中支领钱粮之时,由薛蟠出面,借着父辈的情面,办好此事。待到采买之时,就全由薛府之中下人代为措办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薛蟠一味奢侈,在吃喝玩乐等事上极是精通,在经济世事上面,他却是十窍通了九窍,实在是一窍不通。

    若是让他去采办,必然会亏空极多,薛蟠之母也不放心,并不让他插手此事。

    好在薛府之中,办理此事的老伙计与家人等,多属精干可靠之人,此事交由他们办理,倒也无碍。

    薛蟠乐得清闲,就做了个甩手掌柜,对一应事情不闻不问,就是查账,也不过是随便应付应付,走个过场罢了。

    薛蟠之母姓王,与宝玉之母王夫人是亲姐妹,皆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妹妹,年约四旬。

    她膝下有一儿一女,除了薛蟠之外,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薛宝钗,与薛蟠却是两种性情。

    薛宝钗肌骨莹润,神完气足,心神内敛,举止娴雅,合府之中所有下人,皆爱她敬她。

    当日她父亲尚在世之时,也极喜欢此女,犹胜薛蟠。

    从幼年时起,她父亲就教她读书识字。

    薛宝钗天资聪颖,虽无过目不忘之能,读书只字,却也能举一反三,一点就透。她父亲遂倾力教她,使她学识丰富,与薛蟠比起来,胜出何止十倍。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薛宝钗见哥哥薛蟠不知体贴母亲,只好在外嬉戏游乐。

    她就用心陪着母亲,以女工针指、操持家计为务,将诗书渐渐放在了一边。

    陈宇说到这里,有观众感叹道:“这是个好姑娘。”

    陈宇应道:“确实不错。”

第1175章 王子腾出省查边 薛姨妈入京访亲

    也有观众觉得不解。

    有一个观众起身,问陈宇:“陈先生,你说为什么那薛宝钗和薛蟠,本是一母同胞,性情上却有着如此大的差别?按理说,纵然薛母宠溺,养成了薛蟠骄纵的性子,和他妹妹薛宝钗比起来,也不该有如此大反差。”

    陈宇想了想,说道:“所谓龙生九子,各各不同。这薛蟠天生性子就与薛宝钗不一样,再加上从小他缺少严父管教,身边又聚集了不少帮闲之人,勾着他去游戏征逐,嬉戏玩乐,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他奢侈傲慢、骄纵蛮横的性格。说起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陈宇这个话,得到了不少观众的赞同。

    有观众感叹道:“所以说,宠子溺子如同害子。那薛蟠之母本是一片爱子之意,反倒将薛蟠养成了这般模样,说起来,也是可叹。”

    这话,陈宇却是赞同。

    陈宇说道:“这话没错,宠子溺子,确实可称得上是害子。养而不教,也是令人叹惜。”

    陈宇与众听众说起薛蟠,俱是感慨不已。

    发了一通感叹,陈宇又接着说了下去。

    窗外,蝉鸣正欢,窗内,陈宇站在台上,掉动三寸不烂之舌,将听众们渐渐带入到了故事之中……

    且说当今圣明,崇诗尚礼,又恐野有遗珠,遂征采才能,降了个聘选妃嫔,征召公主、郡主陪侍、才人赞善之旨意。

    凡是仕宦名家之女,皆可在部记名,以备选用。

    此外,自从薛蟠之父没了之后,各处管理采办之事的买卖承局、伙计、总管等人,就起了个私心。

    他们见薛蟠年轻,且又不通经济世事,不知采办之物时价几何,就暗中私扣,趁机拐骗,使得空耗多了不少。

    京中几处生意,尤其亏空过多。

    薛蟠之母每每说起此时,也不免心生忧虑。

    正好薛母意欲送薛宝钗入京待选,薛蟠就趁机撺掇着进京去,说是一来可以送妹入京,二来可以探望母舅姨妈,三来可以入京核对账目。

    其实,他暗中却是早就仰慕上国风光,想一睹京中繁华。

    薛蟠之母答应了之后,薛蟠乐不可支。

    他令人收拾了细软包裹,又准备了各类人情之物,预备着入京之后见了亲友,好相馈赠。

    本来他已择定了起程之日,不料在出发之前,却遇到了拐子拐带的英莲。

    薛蟠一见就放不下了,立意要买了英莲进京,遂与冯家起了争夺之事,惹下了人命官司。

    将人打死之后,薛蟠竟像是个无事人一般,依然按着原来的行程,带着母亲和妹妹进京去了。

    这件人命官司,薛蟠却嘱托了族中人与家中下人料理,以为着拿了银子出去,再没有平不了的事情。

    贾雨村循私枉法,将此案了结,那薛蟠虽然并没有得到信儿,却是并不担心,安然进京。

    一路之上,有母亲管束着,薛蟠虽有心玩乐,也不敢显露,只好安安心心陪着母亲妹妹,自应天去京中。

    却说这一日,眼看着车驾将到都中,那打前站的家人来报信,说薛蟠母舅王子腾,现又由京营节度使,升任了九省统制,已奉了当今御旨,至边疆巡查去了。

    薛蟠听了,十分欢喜。

    他母亲与妹妹听了,也是各自欢喜不已。

    欢喜倒是欢喜,只是薛蟠与她二人的欢喜并不相同。

    薛蟠之母与妹妹,皆为王子腾升迁而喜。

    薛蟠所喜者,却是王子腾已离开京都,他进京之后少了母舅管束,就自由得多了。

    薛蟠遂对其母说道:“眼看着就将进京了,我想先使人去京中,将几处房舍清理打扫一番。我们已有十多年未曾到京了,那看管房舍之人,难免不会自已占用,或者是偷着租赁于人。若不及时清理一番,只恐怕我们到了之后再清理,就显得仓促了些,事不凑手。”

    薛蟠母亲说道:“我们进了京,或是住在你母舅家,或是住在你姨爹家,都是极便宜之事。咱们那些房子,倒也不急着去清理。待以后安顿下来,再慢慢清理不迟。而今咱们人还未到,就先想着去清理房舍,岂不是显得招摇和匆忙了些。”

    薛蟠怎肯住在王家或是贾家?在这两家候门贵第之中住着,那府中规矩自然不会少了,他想一想,就觉得拘束难受。

    薛蟠说道:“我舅舅刚升任了官,又要到外省去上任,家里肯定忙个不休。咱们这一窝一拖去了,又得给他家添乱。这个节骨眼上去,岂不是显得没有眼色?”

    薛蟠母亲说道:“就是不住在你舅舅家,住在你姨爹家,也是极方便的。他家中房子便宜,咱们去了,也好安排。这几年来,你舅舅和你姨娘每每使人捎信,让我得空了,就去他们家中住些日子。而今我们刚到京中,就先收拾自已的房子,他们倘若知道了,岂不见怪?你也不须说出这些有的没的理由来,我知道,你是怕住在他两家里,拘束了你,不自在。你若是想住,就去咱们那些宅子里挑个称心的,自己去住。我去你姨娘家里住,与你姨娘厮守些日子,说说体己话。就是你妹妹,有你姨娘家中的姑娘们陪着,也胜过冷冷清清独住在咱们自已的宅子里。”

    薛蟠见他母亲执意想住在贾府之中,他虽心中不甚乐意,却也不敢固执己见,只好听从了母亲安排,遂吩咐家中下人,将车驾赶往京城中荣国府里。

    再说荣国府中,王夫人先前听说外甥薛蟠遭了人命官司,担惊受怕了一回。后来她又听说官司发到了应天府案下,由贾雨村审理,心里就宽慰了许多。王夫人也知道,这贾雨村先前曾得贾政相助,方能起复旧职,这个案子结果审理出来,必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果然,没有几天,就有消息传来,说贾雨村已将此案了结,薛蟠安然无恙,于此案上再也无事了。

    她才将心事放了下来。

    此后,王子腾升了外省边缺,合家都搬走了。

    日常里没有娘家的亲戚们走动,想寻个说体己话的人也不容易,王夫人就觉得有些无聊。

    可巧,正在她略感寂寞之时,有家人来报信,说是薛蟠母亲带着儿子女儿,已来到了京中,车辆已停在了门外。

    王夫人听了,喜出望外,连忙带了迎春、探春、惜春三姊妹,并媳妇李纨,迎出门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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