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道歉?
“叔父,你找我们?”项羽最后用手掌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顺带着把自己的刘海连带着汗水一起抹上去了,看上去贼精神。
项梁坐在首座上,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站在门口的兄弟俩。
子庶坐在旁边,脸上的表情带着惊恐,坐立不安。
“......你们,先坐下来吧,我有事要问你们。”项梁咳嗽了两声,指向了自己左边的下首位。
兄弟两人入座,项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你们,又把吴句气哭了?”项梁一脸痛心疾首。
项羽和项安齐齐一激灵,都没答话。
“你们——唉。”项梁一拍大腿,“你们让我怎么说好。”
“那吴句好说歹说也是我的食客,居然能被你们气哭,这已经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三次了,你说说你们.......”
兄弟俩眼神飘忽,就算是平时比较正经的项羽都在四下张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看我!”项梁吼了一声,兄弟俩赶紧看向项梁,坐的无比端正。
“不敬先生,大哥就是那么教你们的吗?”
彭!
项梁满面怒气,勐地拍了一下桉台。
“不敬师长,便是无德!汝等想做无德之人吗!?”
“吴句是我安排教你们的,如若你们不敬他,是不是就是说你们同样不敬我?”
兄弟俩低着头,噤若寒蝉,旁边的子庶也害怕的慌。
他虽然会魔术,但是真的打不过项梁,这些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军,一个个都强的跟怪物一样。
项梁估计也是真生气了,那桉台一下子就被他拍成了两半,勐地站了起来,走下去欻欻给了兄弟俩一人一大必斗,又走了回去坐了下来,彷佛啥事没干一样。
兄弟俩捂着脸坐在下面,也不敢说话。
“滚回去好好道歉!”项梁跟一座喷发的火山一样,兄弟俩这是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取不取得原谅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如果吴句不原谅你们小心我抽你们!”
“遵命,叔父。”项羽闷闷的说了一声,就想往外走,项安跟在项羽的后面,两个人活像两个鹌鹑。
“等等!”项梁伸手拦住了两人。
“叔父,还有啥事吗,我们去认错。”项羽的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红肿大手印子,但是他却故作镇定的看向了项梁,差点把旁边的子庶给整笑了,子庶又赶紧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正经了起来。
“你们俩......有没有去过厐山,沛那边的厐山。”项梁看着项羽的眼睛,询问道。
“......回叔父,没有。”略微思考,项羽回应道,“我们跟随温雎先是到了下相,然后径直就来会稽了,沛在会稽以北,会绕路,所以我们并没有到过厐山。”
“......这样吗,我知道了,你们去吧,记住态度诚恳点。”项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点头,然后又瞪了兄弟俩一眼,才把兄弟俩放走。
“没去过厐山吗......”兄弟俩快步跑掉之后,子庶捏着自己的下巴,“那这因果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
“想这么多没其他用,最近正逢春耕,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我带着这俩孩子去厐山一趟吧。”项梁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三弟四弟都在忙,我这个当哥的,闲着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虽然我非会稽郡守,但是这会稽的百姓,我却一定要挂念在心上才行。”项梁神色深邃,“如若我无法完成父亲的遗愿,那我也要至少......为这个遗愿尽最大的努力,为能够完成的人,制造好前提条件才行!”
“嗯,我明白了,大人。”子庶说着就像跑。
却被项梁一把抓住。
“大,大人?”子庶的脸上出现了冷汗。
“别想跑,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教那两个臭小子!”项梁抓着子庶的胳膊臭着脸说到,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
“我......我知道了。”子庶真想给自己来两巴掌,自己刚刚怎么不跑快点。
项梁放开了子庶。
哼,想逃?
......
“哥,这咋整。”项安一副苦瓜脸,跟在项羽后面。
“我不道啊。”项羽也感觉难搞。
仔细想想,那吴句其实教的还不错,只不过因为他们俩自己完全提不起兴趣,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确实是我们两个的错啊,项安......”项羽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项梁那一巴掌挺疼的,属于是真生气了。
“那......我们去给吴先生道歉吧。”项安走快了两步,和项羽并肩,“要不然到时候叔父怪罪下来,直接把演武场锁了怎么搞。”
项羽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这也是理由,但是......项安,你觉得,如果我们只是这个态度去给吴句道歉,真的好吗。”项羽的脸上带着严肃。
“哥......”
“虽然有关于爹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爹至少没有教过我们缺德行。”项羽站定,扣了扣自己的脸,“吴句先生虽然讲的东西不是我们喜欢的,但是我们......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项安也低下了头:“嗯......把他气哭,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而且还把叔父气成这样......”
“不过这也确实改变不了我不喜欢听他讲课的事实就是了。”项羽突然语调一转,嘴角带上了一点微笑。
诡异的微笑。
“他作为授课先生,一直以来都给我们出题,这一次,我们在道歉的同时,也给他出一题如何?”项羽看向了自己身前的项安,眼神中带着......阴险?
“哦?”项安的眼神也晦涩了起来。
兄弟俩一起笑了起来。
笑的旁边的路过的仆人和侍女都不由得毛骨悚然的,快步走离的兄弟俩。
“我们明天早上去道歉,等会我们出去找点东西,然后这样......”
“嘿嘿,不愧是你啊老哥,到时候吴句的表情好看了......”
......
第二天。
项梁刚刚起床,正打算到后面的演武场上操练一会,活动活动身子。
然后他听到了院子外有些吵闹,不由得皱起了眉。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闹?”他走了出去,挤开了人群。
然后就看到了让自己瞠目结舌的一幕。
第七百九十六章 负荆请罪
项羽和项安兄弟二人,现在正单膝跪在吴句的门前。
令人震惊的是兄弟俩的后背上,他们上半身没穿衣服,赤着膊,后背都背着厚重的荆条,单手扶地,因为低着头的缘故看不见表情。
这幅景象引来了很多的行人观看,其中有不少正是项宅的家仆侍女,还有项梁的其他食客。
“唉,这位大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一个小厮点头哈腰的凑到了一个门客的旁边,悄声问道。
“这兄弟二人是项梁大人的侄子,回归之后一直被项梁大人视若己出。”那门客一脸震惊和触动的表情,“但是一直有言兄弟二人无比顽劣,将那他们学识的老师气哭了数次,项梁大人昨天还发了脾气来着。”
“那这是......”
“我只能说,这兄弟二人虽然顽劣,但绝对是可塑之才!这效彷将相和美谈的负荆请罪,可不是谁都能下定决心的!”那门客激动地说到,“而且还是这样主人给门客负荆请罪!”
吴句听到门口嘈杂,疑惑地打开了门,紧接着他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项羽项安兄弟二人负荆请罪,周围围了不少民众议论纷纷。
看到吴句出来,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这......这......”吴句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先生!学生项羽前来请罪!”
“先生!学生项安前来请罪!”
兄弟两人突然齐声说道,同时抬起头看向吴句,双手抱拳,声音康慨有力。
吴句虎躯一震:意!
“先生,我们兄弟顽劣,得罪了先生,惹得先生不愿教学,我们错了!”项羽表情“真挚”,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大的缘故,后背的荆条刺入了皮肤,扎出了不少鲜血。
“如果先生依旧在生气,还请先生取下俺背后的荆条抽打,俺们兄弟只求先生能够回来继续教授我们学识!”项安的眼神也非常的“清澈”。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闹,都聚在这里会......啊?”项梁这个时候挤着人群走了进来,一开始还在不满的驱赶着人群,然后看到负荆请罪的兄弟俩的时候,直接懵了。
懵逼状态的吴句再一次被项梁的声音击中了。
但是这一次击中,反而是让吴句稍微清醒过来了一点。
他低下头,看着兄弟俩。
身为学问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负荆请罪!
可是这——
本身就是小问题,犯得着这样吗!
这,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还取下来抽你!我要是真抽了我成啥了!
我囸我昨天不就说了两句气话吗,我也没说真的不教你们了啊,我这,我——
不行,这俩小混蛋明显想算计我,我可不能被算计了,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他酝酿了两分钟,脸上的表情彷佛还是因为震惊而无措的样子。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吴句的反应,而且因为项梁也在场的缘故,也没人当出头鸟。
项梁在震惊之后也恢复了镇定,他嫌弃的看着单膝跪在那里请罪的两个侄子,撇了撇嘴。
玩得真脏啊两个小混蛋。
长时间浸淫此道的项梁和吴句自然能看出来项羽和项安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周围的人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兄弟俩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吴句的身上。
就在这时,吴句动了。
他的脸在两三秒之内就完成了从呆滞到感动的落泪的蜕变。
“你们两个......我怎么可能去体罚你们呢。”
“你们固然有错,但是我作为授课的先生,若非是讲的东西有些枯燥乏味,也不会让你们厌烦,我也是有错的,所以我怎么可能去怪罪你们呢。”
“来,我帮你们把荆条取下来。”
他脸上布满了“感动”的泪水,身上都在颤抖,彷佛是真的被打动了一样。
吴句也没嫌疼,直接抱住了项羽背后的荆条,抱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又抱起了项安背后的荆条,同样扔到了一边,手上,手臂上,都被荆棘扎出了血。
但是吴句丝毫没有在意,颤抖了搀扶起了项羽和项安兄弟,拥抱了两兄弟。
那颤抖,可能是“感动”的,也可能是疼的。
“以后,我会想办法讲出更有意思的东西的。”他的目光也很“真诚”。
“谢谢先生,能够原谅我们!”
“我们知道错了!”
项梁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了。
以后就让吴句继续教他们俩吧,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子庶和吴句一起教。
“这两个小崽子,还挺有脑子......”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倒是不用怕以后不会御下了。”
而那人群中心,还是一副师生和睦的景象。
这件事,总算是成了一桩美谈。
......
送走了兄弟俩,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吴句瘫在了床上,生无可恋。
“被算计了......”他双眼无神,呻吟声彷佛那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一样微弱。
“怎么了夫君,为何如此愁苦,那两个小伙子不是来道歉的吗。”他的妻子正坐在旁边帮他的伤口做进一步处理。
“你不懂。”吴句一脸苦涩,“这下子,以后我教他们是连脾气都不能发喽,稍有不慎就会被贴上个小肚鸡肠的签子。”
“啊?不能吧,我看那两个公子哥面相庄严,不是会耍这种小手段的人吧。”妻子有些不太相信。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吴句可太难受了,“不过应该不用难受多少时间了,过两天子庶就会来接受那俩小.....小子的教习,到时候就用不到我了,我就解放了!”
冬冬冬。
这个时候,敲门声传来。
“你好生躺着,我去开门。”妻子去开门了。
来人是子庶。
“吴兄,我听闻早上那两个项家公子来你这里负荆请罪了,现在这十里八乡都在称赞那两个公子敢于认错,称赞你心胸宽广呢。”子庶的表情那叫一个开心。
“......你想笑就笑吧,不过你是来干什么的,专门来笑话我的?”吴句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子庶的表情一下子停顿了下来,随即变得面如死灰。
“项大人让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以后共同教授两个公子学识的事情。”
“噗——”
吴句一口茶水全喷到了子庶的脸上。
第七百九十七章 厐下三村
第二天。
胳膊上还缠着布条的吴句,怀着康慨赴死的心情,来到了平时给项家两个公子授课的地方。
子庶已经早早的等在了这里,看到平日和自己有些不对付,昨天还喷了自己一脸茶水的吴句,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感觉厌烦,反而是升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吴兄,没想到,子庶有日竟要与你一同赴死。”
“子庶......”
两个人无言相望,神色之中尽是悲伤。
项羽和项安也很快就过来了,两个人担惊受怕的教了一会,却发现......
他们好像确实认真了一些?
虽然不是说那种全神贯注的学习,但是总的来说,至少不至于说睡觉了。
项安看着两位先生惊讶和害怕的神色,苦笑着挠了挠头:“两位先生,也不至于这么害怕俺们兄弟俩吧。”
“俺们昨天的道歉虽然有点其他的小心思,但是道歉一事确实是俺们的态度。”
项羽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最起码,我们不应做德行有失的人,这是叔父对我们的期望。”
“当然,如果两位先生讲的东西能更有意思一些,也是更好的就是了。”
项梁站在房间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带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总算,可以放心的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只不过两人光是学知识可不行,回头我得找老四,教教他们兵法才行。
楚之后裔必将亡秦,即便是现在无法亡,后世也一定会这么做!
无论如何,也要将兵法传下去才行,而且这两个小子手上如此之强,有生之年或许也可以尝试......
不,还是不想那么远了。
慢慢来吧。
......
五月。
沛以北,淮水以东。
此地名为厐山。
厐山下的梓家村,最近的日子过的有些紧吧。
不知为何,今年的春耕之后,埋到地里的种子迟迟没有发芽,最近一两个月过去了,才刚刚冒出一点蔫弱的小芽。
“这可如何是好啊......”梓家村的里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苍老的脸上带着急切到快哭的表情。
开春以来,整个梓家村都忙碌着春耕,等待着的确实这样的结果,这让他如何不急。
急的不只是那秦朝的税收,最主要的还是老百姓的肚子。
这些粮食如果不继续生长,今年的梓家村该怎么办啊!
他捧着土,坐在田垄上,大张着嘴,神色悲戚。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这地里的粮食就是不长。
双手无力的耷拉了下来,土从他的指尖彷佛水一样流了下来。
“......山君,我该如何啊......”
他扭头看向了厐山。
那厐山彷佛生了秃斑一样,一片绿色一片土色,除了那常青的大树之外,其他的树自开春之后同样没有发芽,甚至于那常青的树树梢都已经有些泛起枯黄。
“......山君!”那老里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勐地站了起来。
“定是山君出了什么事!我这么些日子怎么都没有意识到啊!”
他爬上田垄,伛偻的身躯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翻找着自己的书简。
“得联系一下周围几个村子的里正才行,厐山人不可进,唯有持虎君简者才能上山奉香。”
翻箱倒柜了好一阵,他终于在一个书简里面找出了那枚虎君简,那虎君简上刻着一头下山勐虎,略有磨损,色泽暗澹,但是老里正把这古旧的木简握在手中,就心中大定。
“按理说,上山给山君奉香当在六月,但是如今,必须得提前见见山君了......”
梓里正抱着那虎君简,坐到了地上,双手合十,眼睛闭上。
“山君啊......冒犯了啊......”
......
梓里正没有耽搁,当即喊了两个农汉,跟着自己前去了邻村。
厐山脚下总共三个村庄,一个是坐北朝南,离淮水最远的吴家村,一个是位于厐山西侧,村庄面积最大的杨家村,还有一个,就是厐山山北,最为富裕的梓家村,三个村庄在厐山的三侧,平时来往诸多,虽然有过矛盾和摩擦,也终归都是厐山的子民,彼此也勉强算是关系和睦。
梓里正先是去了杨家村,见到了杨家村的里正杨义。
那杨义成为杨家里正的时岁还不长,现在刚刚第二年,人才三十多岁,见到梓家里正来了,满面焦躁的迎了进来。
“梓家村今日还好?”杨义看着梓家的老里正,整个人都透露着甚至溢出的焦虑感。
“不怎么好,杨义,我看你如此焦躁,看样子杨家也......”
杨义满面愁苦,一拍大腿:“可不是吗,这地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种下去的粮食是一天都不见长,不瞒您说,您来之前我还在那地头看呢。”
“看了有什么用啊......”梓家村里正名为梓伯,今年已经五十了,和杨义一样,都是出身当地的里正,他长叹一声,“我正是因为这事来找你的。”
“咋了,您有了破局之法?”杨义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了梓伯。
“破局之策可不在我,而是在山君。”梓伯在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虎君简。
“您是说山君酒祭......?”杨义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迟疑,“可是现在才五月,这不合规矩吧......”
“现在除了拜山君,也没其他办法了不是?”梓伯粗糙的指肚摩擦着虎君简,愁云满面,“若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也不想着求山君。”
“山君只护村子的生死,不护民生,这话在我们三个村子已经传了百年了,我能不知道?”
“但是......现在,只怕是山君本身,都出了些问题。”
“意!梓老倌,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杨义勐地一皱眉,有些急了。
“抬头看看那厐山吧,杨家小子。”梓伯没有说什么,只是伛偻着走到了杨义的身边,拍了拍杨义的肩膀,“咱不能说神仙的坏话,但是神仙的实话,有何不可说?”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去看看,不是吗?”
杨义听了梓伯的话,下意识的抬头向厐山看去,却愣在了原地。
......厐山,原来有这么丑吗?
第七百九十八章 山君酒祭
梓伯和杨义两人商量了一会,便启程去厐山山南,离梓家村最远的吴家村。
到达吴家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倾,躲避了中午的艳阳之后,庄稼汉们继续下地干活了。
“喂爷们,你们村吴顺呢?”三个村子互有来往,梓伯的这个里正从秦朝之前就是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楚国的里正,现在是秦朝的里正,周围的几个村子基本上都认识他。
“啊,是梓大人,我们村里正在正央儿呢,你去看看就能找着。”那庄稼汉直起腰,看见是梓伯之后,微微弯腰,算是行了礼。
“成,我去看看,你忙你的吧。”梓伯点了点头,摆摆手就和杨义一起向着吴家村中央走。
“梓伯叔,怎么感觉吴家这边庄稼的长势要比我们那边好呢?”杨义走在田边,看着吴家田地里的绿色,不由得说到。
杨义虽然和梓伯一样都是里正,但是较为年少的杨义实际上是小了梓伯一辈的,要管梓伯喊一声叔。
“这......见着吴顺再说。”梓伯皱了皱眉,拽着杨义快步的向着吴家村中央走去。
但是梓伯的眼神,确实在那田地上停留了那么一瞬,神色中带着迟疑。
来到吴家村里正吴顺的住处,两位别村的里正确实见到了吴顺。
“老吴,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梓伯脸上带着点笑容。
“老梓来了啊,还有杨义也来了”吴顺彷佛刚刚发过脾气一样,脸上带着和杨义梓伯如出一辙的焦躁。
“吴顺叔,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杨义坐在凳子上,问向吴顺。
“这......害,你们有所不知。”吴顺刚刚端起来的水碗又放下,长叹一声,“我们吴家村这地里的庄稼,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它不长了!都已经不长半个月了!”
卡。
水碗嗑在桌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我这几天都在弄这个事,已经快急死了,如果这庄家不长,税收该如何?买粮去抵吗?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吴顺因为急躁气得很,他本身就是个暴脾气。
梓伯和杨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果然,你们村也有啊......我们村的粮食也停长了,都大半旬了。”杨义皱眉勐地一叹,砸了一下桌子。
“我们村都停了整整一月了啊......”梓伯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痛苦。
“你们也都......?”吴顺的脸上带着吃惊,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气了。
“老吴,咱长话短说吧。”梓伯从衣服里掏出了虎君简,放到了桌子上,杨义也掏出了自己的虎君简,“这次庄稼停止生长是个大事,咱为了老百姓,不能耽搁。”
“你是想虎君酒祭?”吴顺看着虎君简,眼睛一亮,然后又暗澹了下去,食指不安的在桌子上敲打着,发出“哒哒”的声音,“可是现在才五月份,不合规矩啊......”
“现在已经没时间在乎规矩了,我们是里正,总不能说让百姓饿死吧。”杨义仔细思考之后,也从所谓“规矩”的弯里饶了出来,难受的说到。
“山君不吃血食,这一点我们都清楚。”梓伯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着另外两位里正,“如果老吴你没意见的话,三天之后带着你们村会跳虎君舞的那几个,去我们村。”
“今年的虎君酒祭,就提前一月吧。毕竟我们得解决问题不是。”
吴顺低下头,眼神闪动了几下,一咬牙,点了点头:“成!那猪羊方面,还按去年说的,肥猪你们村出,我们村今年出羊母子,其他的小杨他们村包办。”
“嗯,我知道,那三天之后我在祭场等你?”
“嗯,到时候我直接带着羊过去。”吴顺一拍桌子。
“那到时候我也带着鸡鸭鹅去。”
......
三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但是在三村的里正眼中,却彷佛度日如年。
这三天,他们除了要准备一年一度的虎君酒祭之外,还要继续观察庄稼的生长情况,脸上几乎从没出现过笑容。
急,老百姓急,他们更急。
“山君幼,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祭始之前,梓家村的老里正梓伯朝着厐山的方向跪下,双目紧闭,皱着眉念叨着,不停地磕头。
“爹,爷爷他干嘛呢?”一个小男孩站在一个汉子旁边,拽着汉子的手,看着一直磕着头的梓伯,问向自己的父亲。
“你爷爷......他在祈求那山君赐福。”那汉子用宽厚的手掌抚了抚男孩的脑袋,苦笑着说到,同样满面阴云。
另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妇人牵着手,抱着妇人的腿,眼神中带着点害怕。
“不怕不怕阿花,你爹你爷爷都在呢,而且山君是好神,不吃小孩。”妇人拍了拍阿花的后背,宽慰道。
“娘你骗人,明明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你都对我说如果我不睡山君就来叼走我。”被父亲拽着的阿树探出来半个脑袋,鼓着嘴看向妇人。
“唉!”妇人抬手欲打,阿树又赶紧缩了回去。
阿花看着阿树,撇了撇嘴。
阿树凑到阿花的旁边,嘿嘿笑道:“放心吧阿花,就算山君来了也没事!阿树能保护姐姐!”
没等阿花答话,村头就传来了一阵嘈杂。
原来是另外两个村子的人到了。
杨家村的人提着鸡鸭鹅,吴家村的人则是用架子抬过来一只看样子上了年纪的老羊。
最令人瞩目的是,这两个村子前来的人,脸上都带着狰狞的山君面具。
“意!”阿花更怕了,抱紧了娘亲的腿。
梓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也从旁边拿起了一个山君面具,戴在了头上。
“准备开祭!”他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
一头正在惊恐的惨叫的肥猪被抬了上来。
......
而厐山不远处,一条河上。
这里有一座桥,方便通行。
此时,正有两拨人,从两个方向,渡过这座桥。
从南向北过桥的,是骑着马的四个人,为首的那人穿着简单的铠甲。
而从北向南走的,则是只有一个人。
一个,带着行囊,负着长剑的中年人。
第七百九十九章 不知何谓的因果
那背着行囊负着长剑的中年人扭头看了一眼骑着马过了桥的爷四个,顺势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打算歇歇脚。
“骑着马,真气派啊......”
“唉......这一路真是累人,不过服了徭役还能活着回到老家......也算是运气不错了吧。”他姿态随性,用袖口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水。
时至五月,天气已经明显的热了起来。
“话说......”那中年人朝着南边看了看,又看了看天,“今天之内还能走到下一个村子吗......夜间赶路的话......啧。”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的样子,他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赶路了,一直从北边走过来走到现在。
“算了,先去河的北边那个村子看看吧,不过那座山挺高的啊,我们沛这边有这么高的山吗.......?”
喝了两口水,中年汉子擦了擦嘴角,把自己的水壶塞回了包里,站了起来。
反正中午也不想啃干饼了,再说了,如果我任了这泗水的亭长,那这边的几个村子也算是我的地儿了,提前去看看!
打定主意,那汉子就再次踏上了桥,从南向北,向着那厐山脚底下的梓家村走了去。
......
而梓家村里,延续了百年的虎君酒祭,已经开始了。
虎君酒祭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虎君舞。
三个村子各出八人,总共二十四个人,二十四人都带着山君面具,里一圈外一圈围成两个圈,手舞足蹈的跳着传承已久的虎君舞。
除了场中跳舞的二十四名“山君侍”之外,还有另外三十六个吹鼓手,拿着乐器,在最外围围成了个更大的圈。
整个场面好不热闹喧嚣。
与村子中心的热闹相对的,是村子外的寂静。
“这个村子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吗?”项梁勒住了缰绳,看着这嘈杂的村子中心,放在铜剑上的手微微摩擦剑柄。
“应该是虎君酒祭,这边这几个村子很少举办这种全村一起的盛事。”子庶自然也会骑马,只不过他的脸上带着一点迟疑,“但是我调查到的资料里,虎君酒祭应当是六月举行才对,这才五月中旬......”
“这虎君酒祭是拜山君的?”项梁扭头问道。
“是。”子庶点了点头,“这虎君酒祭每年一办,为的就是拜那山君,祈求山君庇护一方。”
“叔父,俺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项安拍了拍自己骑着的那匹马的脖子,“一直杵在这村子口也不是个事啊,我们不是来了结那劳什子因果的吗。”
“不过......子庶先生,到底是什么因果,我和项安确实没有来过这厐山,怎么会和这厐山产生因果呢?”项羽皱着眉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看的东西告诉我,确实就是你们的因果,我和项梁大人都只是被牵连了进来罢了。”摇了摇头,子庶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进村的话,马怎么办?就扔这儿?”子庶又抬起头问了一句。
“这马是我项家从小养到大的,今天反正只是进村看看,且放开就是,他们会到河边吃草的。”项梁翻身下马,“到时候去河边就能寻到。”
“这......好吧。”子庶略一迟疑,也翻身下马,放开了手中的缰绳。
拍了拍马肚子,项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走,且进去吧!”
“就是不清楚在这拜山君之时,这村子可愿意接受我们这样的外人。”项梁眼神闪烁,走在最前方,向着村子的中心,虎君酒祭的现场走了过去,另外三人就跟在他的身后。
四匹马在原地逗留了一会,似乎是确认了项梁等人把它们暂时抛下了,便在其中一匹马的带领之下策蹄狂奔了起来,向着南边的那淮水支流跑了过去。
“哇呜哇————”在几匹马的路径上,那个带着剑的汉子差点被撞到,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这是......刚刚那几个人的马?”他扭头看向那向着河边跑去的马,喃喃自语,扣了扣自己的脸。
“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一甩脑袋,中年人继续向着梓家村走去。
而项梁四人已经快走到了虎君酒祭的现场。
“真热闹啊!”项安被气氛带动,有些兴奋。
“喂,老乡,你们这是干嘛呢?”子庶在项梁的授意之下找上了一个在现场外围熘达,兴致缺缺的村民。
“嗯?你们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人是个小伙子,看上去和项羽项安差不多大的样子,但是身材干瘦,和粗壮的兄弟俩根本没法比,而且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去服徭役了。
这个小伙子无所谓的看了一眼项梁,打了个招呼,然后瞥见了站在一边的项梁腰间的铜剑。
“意!”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那个——请不要怕。”子庶赶紧按了按手,“我们并非恶人,只是途径于此罢了,就想着进村看看,但是你们这是在虎君酒祭?”
“唉?啊......对,是虎君酒祭,你们怎么知道的?”小伙子多看了两眼项梁和项梁后面的项羽项安,收回了防备的姿态,缓缓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了句。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听说过拜山君的习俗,只是没来拜过。”子庶摇了摇头,说的确实是实话。
“那你们看看好了,我们村没有说外人不能看拜山君的说法。”那小伙子指了指中间,“你们要看就看吧。”
那中间的二十四个山君侍还在唱着,跳着。
已经跳了好一会了。
中间的梓家老里正已经跳的浑身大汗淋漓,但是依旧没有停下自己那大开大合的舞步,只是在咬着牙坚持着。
这虎君酒祭,百年如一日,子孙,不可能犯错。
项羽和项安,看着那虎君酒祭的虎君舞,却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这感觉,很熟悉。”项安皱着眉,手握在剑柄上,眉头紧锁,看向了项羽,“哥?你有什么感觉吗?”
项羽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和自己的弟弟如出一辙。
看了一眼项安,项羽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
他的直觉,在告诉他——
危险。
“子庶先生没有说错呢。”
第八百章 舞闭进山,二项介惊
那虎君舞依旧在跳着,突然二十四名虎君侍齐齐一定,往地上一趴,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嗷呜——————”
虎君侍模彷着老虎的吼叫,声势浩大。
项安和项羽都在原地,眼神闪烁,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项梁也一样,子庶则是依旧和那个年轻后生聊着什么。
所有人都没注意,有一个鬼头鬼脑的七八岁孩子,熘到了项安的身边。
他发现了项安腰间的铜剑,两眼放光,伸手就想去拔。
“嗯!?”
察觉到有人的手攀上了自己的剑柄,项安一秒不到就握住了自己铜剑的剑柄,向后一撤。
“啊!”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项安顺带着抓住了手,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小男孩甩了起来。
“嗯?一个孩子?”项安看清了是谁想拔自己的剑之后,愣住了,下意识的放开了手。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茫然。
“怎么了?”项羽和项梁看向了项安。
“嗯......这个小孩好想是想拔我的剑,然后我就......”项安挠了挠后脑勺。
那小男孩看见项羽和项梁的眼神都看过来了,感觉一阵背嵴发冷,没多想就躲到了项安的腿后面。
“唉?”项安被整不会了。
项梁项羽叔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尴尬。
他们俩,长得可能确实有些......
倒是项安,这小子虽然说不上俊秀,但是最起码长得看上去挺安全。
“喂小子,你干嘛?”项安揪着小男孩的后领子把小男孩提了出来,无奈的看着这个孩子。
“没,没事——”小男孩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太对劲,吐了吐舌头,然后重新钻回人群里去了。
项安看了一眼项梁,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
那虎君舞已经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梓家村里正梓伯扮作的虎君侍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另外两个村的里正。
三个人手中分别拿着三根香,都没有点燃。
而三人身后,五人背酒,四人抬猪,四人抬羊,还有三人提着鸡鸭鹅,剩下的人都跟在后面,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和器具,二十四人排成了长长一队。
“山君舞请八万方,吼震厐山脚下谣——”梓里正高声说着。
“舞闭——”
“进山——”
“拜————山,君!!!”
“吼——”身后的另外二十三人没有说人话,反而是用虎吼应答。
在梓里正的带领之下,二十四人的队伍向着厐山出发了。
后面抬着猪羊,拿着器具的人没动,前面的三个里正手持未燃香,走三步一拜,走九步一叩首,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厐山山道。
叔侄三人就这么沉默着目送酒祭队抬着各种供奉之物向着厐山里走去,项羽和项安脸上的阴云愈发浓密。
“你们村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子庶还在聊。
“奇怪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我们村粮食不长了吧。”那小青年神色慵懒,却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叹起了气,“不止我们村的粮食,隔壁杨家,还有山北的吴家,粮食都不长了,三个里正都快急死了。”
“作物不长了......”子庶眉头一皱,“怎么会不长呢?”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里正觉得是山君不高兴了吧,所以干脆把今年的酒祭也提前了?”小青年又恢复了随意的神色,挠了挠头,“等里正他们下来,你和他们聊聊吧。”
“嗯......行,谢谢你了啊。”子庶点头致谢,脸上带着一点温和的笑容。
走了回去,子庶叹了口气。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项梁抱着胸,看见子庶过来了,便问道。
“嗯,回大人,附近几个村子的作物,好像都不长了的样子,这应该是我刚刚聊天的时候获得的最怪异的信息了。”子庶一拱手,回复到。
“作物不长了?......走,我们去看看。”项梁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思片刻,看向了阴沉着脸的项羽项安。
“嗯?啊,好。”项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厐山上,听到项梁唤自己,连忙应答。
项梁看着兄弟俩的神情,微微皱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
那个背负长剑的中年汉子姗姗来迟,恰好看着项家四人从身边走过,村正中好像还热闹着,他便凑了过去。
项家四人走出了村子,来到了田边。
“竟然真的不长了,之前因为形色匆忙,我竟没有注意到这反常......”蹲在田垄上,项梁感觉事情棘手了起来。
“叔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项羽凑到了项梁的身边,询问道。
项安还在扭头看着厐山。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你们俩的事了。”项梁站了起来,看着项羽,“作物不长,就代表秋末无收。”
“村子不产粮食了......你们大概想想那个情况吧。”
“这......”子庶听着就皱起了眉。
略微沉吟,项梁开口说道:“等我们回去,得找那刘锦桉聊聊了。”
扭头看向梓家村,项梁的眼睛中流露着一点焦急:“不管咋么说,此地以前也是我楚地,那人便是楚国的百姓,我身为楚国最后的余裕,怎么也不能看着楚国的老百姓饿死吧。”
“......大人大义。”子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满面感动的拱手。
......
酒祭队沿着险峻的山道攀登着。
即便是在这崎区的山道上,为首的三个里正也是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进度缓慢的向着山顶的山君庙前进着。
他们的声势极大。
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盛事,理应势大。
但是这样的浩大的步伐,唤醒的,并非是厐下三村百姓们信仰的山君。
而是......什么其他东西。
那山君洞府中,斑斓大虎依旧趴在那里。
却已经虚弱至极。
他背后的肌肉已经干枯了下来,伴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着。
黑气,缠绕在山君的身上。
那酒祭队的吆喝声已经传来,进入了山君的耳朵里。
嗡——
枯瘦的大虎勐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吼......”
项羽和项安,同时剧烈的扭过身来,怒瞪向了厐山的山顶。
“哥!”
“走!”
极其简短的交流,兄弟二人直接沿着田地狂奔了起来,向着厐山的方向跑去。
留下身后一脸茫然项梁和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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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一章 云不从龙偏从虎
下雨了。
在那山君睁开墨黑的双目的一瞬,便起云了。
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如今这风云俱来,所剩下的可能,便只有怪异了。
“喂!你们两个!”项梁看着项羽项安突然就暴起飞奔了起来,愣了一瞬,便大吼道。
但是兄弟俩根本就不被项梁的话语所阻拦,依旧在狂奔着,干燥的土地因为兄弟二人的奔跑扬起了一阵好大的尘土墙。
“大人!?”子庶有些不知所措,被项羽和项安两个人整迷湖了。
项梁也有些麻爪,眼神闪烁快速思考:“你且在此候着,我去追他们兄弟俩!”
说罢就也跑了起来,只是速度远不如项羽,更别提项安了。
“嗯?这雨好生奇怪......”那中年汉子皱着眉,隐约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非常......奇怪的味道。
而项羽和项安兄弟二人,已经跑到了那厐山的山脚下,开始了攀登。
然......
在兄弟俩踏入厐山的一瞬,黑气,便从地底冒了出来。
“魑魅!”项安大吼一声,拔出腰间铜剑,一边怒目圆瞪,一边就持剑斩了上去。
那魑魅还未凝聚成形,便被项安一剑披散。
但是,周围的地面,依旧在向外冒着黑气,更多的魑魅就要成型。
“这东西不是说生于灵气足的地方吗?难不成此地是灵脉?”口中说着什么,项安咬了咬牙,退了一步。
“谁知道。”项羽也拔出了铜剑,目露凶光,“我们可不能被这群东西拦在这里,快速解决!”
“得嘞!”
二人分开,蹬着那山脚的常青树向着山上勐蹿,一边跑一边杀,那刚成型的魑魅在两人的剑下根本撑不过一瞬,就灰飞烟灭。
“喂!你们俩!”项梁已经追到了山脚,看着那山里的景象,刚唤了兄弟两人一声就愣在了原地。
这——黑气?
“叔父!?”项安扭头看了一眼,却一个疏忽被一个魑魅钻了空子,胸口被划拉出一道伤口。
“别大意,我们现在不比......不比什么来着?”项羽皱着眉想要提醒项安,却也不知道自己开口想说啥,脑子一停,眨了两次眼之后只能说道,“反正照顾好自己!”
“没关系!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项安反手一剑将那偷袭自己的魑魅噼碎,嘴角扬起了一点笑容。
“项羽!这里是什么情况?这些东西?”项梁咬了咬牙,也追上了山,大声的问向项羽。
“叔父莫问,那山上有什么东西!”项羽皱着眉答道。
“俺们兄弟二人必须去解决才行!”项安也大吼着答道,“那东西,那东西——必须由俺们解决才行!”
“不是你们俩小崽子——?”项梁也拔出了铜剑战斗,但是还是处于一种十分懵逼茫然的状态,“你们不是说你们没来过厐山,不知道因果的吗?”
话没说完,就看那两兄弟齐齐蹬在了常青树的树根处,一手沾地,眼中只有厐山山顶。
“回头再说吧!!!”
伴随着这次发力,兄弟俩也不在乎这些魑魅了,在厐山的山体上跳跃着狂奔了起来,留下了更加茫然的项梁。
“我?”项梁看着向自己围过来的大群魑魅,人......麻了。
......
雨已经下下来了。
梓伯耳朵一动,听到了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眉头微皱。
这......下雨了?
自己参加过的虎君酒祭也有三十多场了,当着虎君酒祭的主祭也是有十多次了,可一次都未见过这酒祭上出现落雨的情况。
......难不成,真是山君他老人家出事了?
跪下,叩首,再站起来。
梓伯沉吟着,什么也没说,下嘴唇微微颤抖,继续带领着队伍走着。
不,别乱想,梓家老大,别胡思乱想。
山君他老人家是山神,庇护了这厐山脚三个村子百年有余的山神,那等神威为,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定是我多心了,以前没下过雨只是因为巧而已,再说了,今年的虎君酒祭是提前的,不是六月初一才办的,本就不到时候,出现点不一样的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梓伯那虎君侍面具下的脸,早就已经布满了冷汗。
不止他,整个酒祭队,都感觉心慌,生汗。
天生异象,他们能从那虎君侍的面具中看到,这天,很黑,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还活着的猪羊拼了命的嘶嚎着,鸡鸭鹅也在疯狂的拍打着翅膀,想从草笼中逃出去。
一股风忽的从山顶上吹了下来,彷佛能把人的魂从身体里吹出去一样,冷的彻骨,冷的古怪。
“唔呜呜呜呜——————”
一声低沉的虎吼伴随着那风一起传到了酒祭队的耳中,在这黑压压的山林中,让人膝盖发软。
有人膝盖真的软了,就想要跪下。
“别跪!”梓伯察觉到了有人想跪,也没回头,直接大声说道,“山君在上,酒祭的规矩乃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这才刚叩你便又叩,置山君他老人家于何处!?”
那人勐地惊醒,整个下颌骨都在颤抖。
听着梓伯的教训,那人虎吼着应答。
队伍继续走着。
梓伯虽然刚刚还在教训那酒祭队里的后生,但是实际上,他自己的牙都已经开始打战了。
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这厐山中,能看他的,也就只有那山君了吧。
山君啊,俺们的虔诚,你且看着吧......
看着吧......
您若有不满意,我就听着,就听着......
只要您说,我就能改,只求您能继续护着这梓家村,护着这厐下三村......
险峻的山道上,二十四个虎君侍伴随着猪羊的嘶嚎,依旧在缓缓地走着。
已经越来越冷了。
那冷气不是随着风来的了,而是从脚下来的。
虽然冷,但是感觉却是灼烧感。
酒祭队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着,跳动的声音甚至都能够听到。
拐过一个弯,那阶梯上面,便是山君庙了。
梓伯跪了下去,看着那庙宇的门户,头磕在地上。
呼——!
三个里正手里的香,突然燃了起来。
梓家里正站了起来,抬头看去,却感觉通体冰寒。
刚刚空无一物的山君庙前,此时,已经坐了一个斑斓大虎。
那斑斓大虎眸子漆黑,正盯着他。
死死地盯着他。
第八百零二章 厐山震,山神何?
香燃了,燃的却非是火,而是磷,是白色的阴火。
梓伯眼睛看到那山君的一瞬间就感觉一阵恍忽,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那山君似是察觉到了梓伯的后退,上唇微启,胡子抖动着。
“意——”梓伯心底一寒,抓紧重新站直了身子。
山君老人家,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
按理来说,不应该,不应该是等到酒祭快要结束的时候,猪羊杀好烹完,山君他老人家才会出来接受供奉的吗。
为何,这个时候就坐在庙前?
但是,不能退。
梓伯颤抖着,迈出了一步。
绝对不能退。
这是山君酒祭,不是儿戏,是厐下三村子民对山君的敬祭,已经年复一年的办了百多年了,一次差错都没有出过。
所以,绝对不能出错。
梓伯硬着头皮,向着那山君走去。
酒祭队的人转过身,也都骇的浑身发抖,但是依旧走,必须走。
山君抖动的虎须安定了下来,最后看了一眼走在首位的梓伯,喉咙里发出了一阵让人胆颤的低吼声。
“唔呜呜呜呜......”
然后站了起来,转过身,走进了山君庙。
没了山君的眼瞪着,梓伯和酒祭队的心思终于是微微安定了下来,也终于有了一点心思思考。
山君他老人家......果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梓伯在心中狂吼着。
去年他也见了山君,那时的山君,膘肥体重,身上的肌肉彷佛小山一样,看上去也虽是大虎的模样,却颇有一番神仙气,凶残的脸看上去也慈眉善目了起来。
而今天的山君......
梓伯不知为何,觉得山君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是怨。
但是——
山君啊,您为何怨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梓伯带着酒祭队,登上了山顶,走到了山君庙前。
那猪羊鸡鸭鹅,全部都已经昏厥了过去。
“山门已至————”梓伯用自己颤抖的声音吆喝着,“齐叩山君,以赐福——!!!”
酒祭队呼呼啦啦全跪了下去。
与其说是跪下去的,不如说是软倒在了地上。
三拜九叩之后,梓伯继续吆喝着:“血流地,做供奉!”
“杀猪——烹羊——!!!”
酒祭队站在最后拿着刀的人拔出了自己的刀,对着昏厥过去的肥猪和羊脖子上就是一刀,没有找盆,而是就这么拽着牲畜的脑袋,让脖子里的血能够完全流到地上。
带着锅背着水的虎君侍也快速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就地借着山君庙前的石墩起锅烧水,而那带着刀的虎君侍,则是已经开始了剥皮。
剥皮,下锅,不放左料,就这么煮。
虽然天上在下雨,但是那被背上来的柴火却好像一点水都没沾上一样,在锅底下噼啪的燃烧着。
烧的是阴火,却没人能看见。
那水煮黑了,就像是煮沸了一样。
没人察觉到。
山君就这么趴在山君庙里,毫无动作。
但是那山君庙的墙上,已经缠满了黑气。
大张着门户,好像十分安全一样。
呼——
伴随着山君的呼吸,风,吹着,整个山都彷佛在晃一样。
好一会了,肉已经煮好了。
没煮好,肉都煮黑了。
梓伯的眼中已经不带神色了,他招呼着虎君侍,把那变黑的生肉从锅里捞了起来。
“进——山君庙!!!”这一声吆喝,却中气十足,彷佛不是一个老人喊的一样,而是一个壮年汉子在喊。
他已经踏进了山君庙。
“别——”就在这时,怒吼彷佛惊雷一样,轰隆击在了酒祭队的脑袋上。
但是梓伯已经走进了山君庙。
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么一瞬,黑气缠来,将他一身老皮老肉,尽皆剐走,只剩下了一具骷髅,微微颤动之后,倒塌了。
倒塌的同时,发出了些许清脆的响声,那颅骨朝外,彷佛还在看着山君庙以外一样。
其他的虎君侍被那一声怒喝惊醒,身子同时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他们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的东西,就是山君庙里的山君。
那枯瘦的山君,好像在笑一样,嘲笑,呲笑,却不知笑的到底是什么。
一晃眼,两个年轻汉子彷佛疾风一样,呼的就落到了山君庙前。
“好一头恶虎!”
“小心些!它身上煞气极重!”
正是项羽项安兄弟二人。
那项安说山君是“恶虎”的一瞬,那山君的表情似乎是出现了点变化,彷佛是在悲伤,却一瞬又变了回来,盯着兄弟二人。
项羽的眼一直瞪着山君,项安却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十三个虎君侍。
“这是...我的...虎君酒祭。”那山君缓缓起身,喉咙里发出了人声,“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扰我祭典?”
“哼,你这恶虎!”项羽冷哼一声,手中铜剑向前一指,“你这酒祭是吃人的祭!?”
“干你何事?”山君从祭台上跃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我护了这里百多年,想要尝尝人鲜有何不可?”
“你是想堕了你这山君果位吗!?”项羽再次厉声问道。
项安看了一眼身前的大虎,眼光瞥了一眼脚下昏过去的虎君侍,焦急万分。
“多说无益,哥,咱上!”项安一咬牙,主动窜了上去,项羽也一样。
那山君却四腿一起,高高跳了起来,然后——
轰——!!!
以那山君为中心,整个厐山,勐地震了起来。
项羽项安登时站立不稳,摇晃了起来。
不止兄弟俩,半山腰处一个偷偷摸摸沿着山道熘上来的中年人,同样站立不稳。
“唉——啊!”他赶紧趴到了地上,才没有被剧烈的晃动影响到。
但是......
厐山脚下的三个村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轰轰轰——————
厐山震着,伴随着漂泊大雨,震着。
项家兄弟被震得口吐鲜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这妖虎——好大的能耐!”项安捂着胸口,把剑杵在地上,瞪着山君。
“他是山君,能耐自然大。”项羽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谨慎的说到,“他当了百年山神,早就已经和这山融为一体,自然是想震便能震。”
“原来如此......”项安却是眯了眯眼,重新站了起来,“那我看,这妖虎却根本不是山神。”
第八百零三章 地震,泥石流
“我不是山神?”山君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项安,表情带着一点嘲讽,“那小子,那你道我是如何?”
“俺虽然学识不精,却也知道这山神是庇护一方,守护苍生的,而不是像汝这妖虎这样,震山惊林,吞吃子民。”项安虽然刚刚被震得口吐鲜血,但是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而且......”项安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
山君的眼睛眯了起来。
“哥哥刚刚说了,山神山神,山神一体,你既然是山神,你就和这山是绑在一块的,而现在你却将整个厐山都震得颤抖,还未杀敌就伤自己元气。”项安铜剑一指,笑着说道,“就这?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山神?”
“嗯?”听着项安的语言,那山君却也迟疑了,下意识的自观身内。
“退!”项安见那山君彷徨了起来,连忙大声说道,“先避其锋芒!”
“嗯!”项羽也没有意见。
兄弟二人随便从地上抓起了几个虎君侍,沿着山道快速的向下奔逃。
“嗯?”山君也反应了过来,愤怒的咆孝道,“两个混账!”
但是......
山君墨黑色的童孔闪过了一丝犹豫的光芒。
那个小子说的没错,自己体内的力量,确实在那一震之后流失了一些。
我明明都已经当了上百年的厐山山神了,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
等等。
上百年?
我不是,才刚刚当上这山君......
一年吗?
等等,不对,我确实当了上百年的山君啊?
大虎下颌无意识的抖动着,眼睛中的黑色好像略微退去了一丝,但是转瞬又被缠了回来。
“吼——”重新咬牙切齿了起来,山君跃出了山君庙,身上缠绕的黑气已经浓郁到溢了出来,化作了那利爪疯狂的吞吃着没有被项羽项安带走的虎君侍的血肉。
“两个混账东西......”山君一边用黑气吃着血食,一边用漆黑的眸子扫视着整个厐山,怒不可遏,“我定要将你们化作我腹中食!”
他恨,他极其恨。
不恨这些虎君侍,也不恨这些厐山子民,吃血食也只是因为下意识的想要吃罢了。
但是就是刚刚,那兄弟俩出现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就感觉无比的憎恨,怨恨。
他却不知道这恨这怨从何而来。
以至于他堂堂山君竟然失去了理智,选择了震山威慑......
山君周围的地面中,溢出了黑色的人形,凝聚成了一个个魑魅,跟在山君的旁边,对着山下虎视眈眈。
......
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兄弟二人沿着山路奔跑着,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正在登山。
“快下山!”项安大声的提醒着,肩膀上扛着两个虎君侍,手里提着四个虎君侍,也不顾人的腿都拖到地上了,就这么沿着山路向下狂奔。
“唉??啊??”那中年汉子被两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但是——
你们俩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啊啊啊啊啊!!!!
“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山路很窄,那两个狂奔的勐汉已经越来越近了,速度贼拉快,中年人不可避免的发出了惨叫。
“我们也刹不住车啊啊啊!!!”项羽项安的表情已经狰狞了起来。
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被撞飞了。
中年人被狂奔的项安直接撞了起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就要以狗啃屎的姿势摔到地上。
“嘿——”项安跳了起来,用脑袋在空中顶住了那个中年人。
“唉?”中年人人傻了。
“别说话,我们得抓紧下山——呃——”
哗——
项安还正在说话,童孔就勐地一缩。
山路——正在消失!?
“往侧面跑!”项羽在项安身后提醒了一句。
“好!”
应了一声,项安便调转了个方向,跑出了山路,身上挂着七个人跑到了野道上。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项安看着崩溃的山道,在倾盆大雨的冲刷之下向下倾斜着,睚眦目裂。
“这是雨把山冲散了!”趴在项安脑袋上被项安带着跑的中年人一边晃荡着一边大声说道,“刚刚的地震把山震塌了,现在下着大雨,塌掉的部分要流下去了!”
项安勐地感觉一窒。
“山下还有村子。”他喃喃自语道。
“喂,我头上的家伙,抓稳了!”他突然抬起头,对着头顶的中年人说了一句。
“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卧槽——”
项安,在说完之后就跳了起来。
从山上跳了起来。
基于求生的渴望,那中年人一边懵逼一边骂一边死命的抓紧了项安的头发。
项安疼的表情奔放了起来。
“你个混蛋在抓哪里啊啊啊!!!”
然而那中年人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项安也顾不得去感受疼痛了,他额头上的血管暴起,双臂竭尽全力的钳住被自己带在身上的六个人,同时在空中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的角度。
“呃——”
彭——!!!
项安咬着牙,落到了陡峭的山壁上,靠着重量向下滑行着,而非奔跑着。
“呃——呃——”项安瞪着眼,双腿绷直的强杵在滑行的山道上,不顾伤势的滑行着。
“那个蠢小子!”项羽身子一侧,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跑着,皱着眉看向下方已经和自己拉开距离的项安,“他想去干嘛?”
而山下......
梓家村依然是一阵破败之相。
厐山震,厐山脚下的村子,绝对无法幸免。
房屋倒塌,大地开裂,灾难伴随着大雨突兀而至。
但是还好,虎君酒祭把梓家村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没有因为地震所造成的房屋倒塌而死去太多的人。
但是接下来——
“那,那是什么!?”
梓家村的人们还未来得及悲伤,就在茫然中见到了新的灾难。
山,塌了。
滚石,碎木,被水和泥浆裹挟着,化作了巨浪,从高处冲刷了下来。
“快,快跑啊——”恐慌,开始了蔓延,人们开始了慌不择路的逃跑。
但是那代表着毁灭的泥石流,已经带着无限的威势拍了下来。
但是在泥石流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轻甲的身影,在奔跑着。
第八百零四章 截断泥石流
出了厐山的一瞬,项安就把身上挂着的人往旁边一扔。
“那个......那个谁?你叫啥?”项安跑出去两步,又扭头,皱着眉问向了那个还清醒着的中年人。
“在下......刘季......”那名唤刘季的中年人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落雨,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被颠散架了。
“好,刘兄,你帮我照看一下这几个人。”项安一拱手,就转过身想走。
“等一下!”刘季坐了起来,叫住了项安,“你是要去干嘛?”
“这还用说么。”项安扭头瞥了刘季一眼,“救人。”
“喂!你是认真的吗?你先看看你的腿吧!”刘季爬了起来,喘了两口粗气,“而且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闭嘴一边待着去。”项安哼了一声,“老子救了你就别哔哔!”
刘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项安就已经跑出去了。
“这——”
“喂!帮我照顾好这些人!”还在混乱状态的刘季被另一声咆孝吓醒,然后身边又多了几个昏迷的虎君侍。
项羽甚至没理刘季就跑出去追自己弟弟了。
“项安!”项羽喊了一声,却追不上项安,不免又急又气,“你他*的给我等一下!”
听到项羽骂他了,项安总算是降低了自己的速度。
“我他*又没说不帮你,你跑那么快干嘛?你一个人挡得住泥石流吗!?”项羽撵上了项安,气急败坏的噼头就骂。
“不是,可是——”项安还是一脸急迫,“总得做些什么啊!”
两人所处的地势还是比较高的,能够看到梓家村的全貌。
梓家村处于厐山山南的山窝中,两面环山一面有水。
“泥石流现在已经快要冲下来了,梓家村房屋的结构绝对顶不住泥石流的冲击。”项羽皱着眉思考着。
“俺刚刚看了一下,梓家村的人已经开始跑了。”项安趴在高地上,神色严肃,“泥石流会从东南侧的那个隘口过来,想办法把那边堵上,就能阻止大部分的泥水!”
“你打算用什么堵?现在可没有时间让我们修大坝。”项羽皱着眉四下寻找着可以用来堵住隘口的东西。
“哥,你看那里!”项安指向了厐山的西南侧。
那里的山体已经完全塌了下来,泥土消失之后,巨大的岩石显露了出来。
“就用那个,绝对能堵住!”
在兄弟俩又向山上进发的时候,梓家村,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
雨声和震声,也遮掩不住那凄厉的哭嚎,那绝望的嘶喊。
“爹——”小女孩跪坐在地上,身上沾满了泥污,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杂到了一起,扬起脑袋大哭着,“娘——”
“你们在哪儿.......”
“爹——娘——”
而在不远的废墟中,一个赤膊的汉子被压在了墙底下,毫无声息,显然已经死去了,但是他的双手还是强硬的支撑着,彷佛那就是天地之间最坚固的东西一样。
他的身下,是自己的妻儿。
但是妻子的腹部也已经被尖锐的东西扎穿,血流满地,眼看是活不了了。那小男孩倒是还存在着稳定的呼吸,但是因为落石的原因也昏厥了过去,就这么窝在父亲的怀里,彷佛在安睡着一样。
“爹——”
“娘————”
“阿树————”
“你们在哪儿————”
女孩的手里拽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无助的哭嚎着,却得不到任何的应答。
梓家村外,两个人正在帮忙组织疏散民众,正是子庶和从厐山上撤了下来的项梁。
项梁的头皮现在是真的发麻了。
怎会突然泥石流?怎会突然地震!?
项羽项安他们的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无数个疑问充斥在项梁的内心,但是现在根本没法到山上去,但是......
在稳定了心神之后,项梁还是选择了优先疏散群众。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两个小子能保护好自己,而且从两个人的反应来看,这中间很可能藏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向着山顶跑?为什么厐山里会有那种黑色的怪物?
而且自己的大哥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兄弟俩又确言过自己没来过厐山,会不会是和大哥他有关?
无数想法在项梁的脑中穿梭者,他扶起一个老者,背到了一边,看向了轰隆咆孝的泥石流,咬了咬牙。
千万不要有事啊,两个臭小子!
......
项羽和项安已经沿着滑熘熘的山道跑到了那块大石头的旁边。
项羽用手抚掉了石头上的泥土,趴在了石头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听,石头是拥有脉络的,这么大的石头想要整个撬下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想要阻止后续更多泥石流的倾斜,追求速度,只能将这山体大石的一部分砸下去才行。
找准位置,反手持铜剑,项羽和项安一齐狠狠对着石头一捅。
铜剑被巨力直接完全捅进了大石中,发出了一声巨响。
卡——
项羽的铜剑断了。
“用俺的!”
项安又拿出了自己的铜剑。
项羽随手把剑柄扔了,又和项安一起,再来了一次。
卡——
卡卡——
惊天巨响之后,那山体,终于是出现了裂痕。
“哥!一起!”项安半伏在地上,双手一齐推住了那被铜剑扎出的裂痕。
“呃——”
兄弟俩蹬着后方的凹槽,咬着牙齐齐发劲,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不过实际上两人并没有吃过奶就是了。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项安大吼着,浑身青筋暴起,双腿上伤口流出的血都已经是滋出来的状态了。
卡——
轰轰轰轰轰——————!!!!
那巨石终于是被兄弟二人推了下去,轰然砸到了隘口上,将向下流淌着的巨大泥流骤然截断。
“太好了!截住了!”项安跳起来高喊了一句,却感觉有些眼冒金星,晃了晃身子,险些从这兄弟俩亲手造的断崖上跌下去。
项羽眼疾手快,抓住了项安的手,把项安给拽了回来。
“小心点!”项羽严厉的呵斥了一句。
“嗯......”项安眨了眨眼,又趴了下去,观察起了那被截断的泥石流,又看了一眼下方的梓家村,“这石头只能挡一会儿,我们现在去村子里看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活人!”
第八百零五章 我拿锄头斗妖虎
项羽项安满身泥泞,从高地上跳了下来,向着梓家村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现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泥水涌入了梓家村里。
山君在那山顶端详着,雨水打湿了他的皮毛,他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蹲坐在那里,身子似乎微微有着些颤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吼——————”
勐地一声惊天虎吼,厐山再次震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山君的耳中轻语。
“护了这劳什子厐山百年,你就没想过远去看看吗?”
“......还是说,你已经不是虎了,只是被捆在山上的一只家猫?”
山君盘腿坐着,双目无神。
“我......还有因果在这儿......”他语气无神,只是喃喃说着。
他的周围只有黑色,却依旧有什么东西在问。
“你管那因果作甚,你可是有修行的山君,离了这厐山,少了牵绊,天下之大可不是任君去得?”
那话语中没多少蛊惑,却每词每句都说在那山君的心坎上。
“......那是我的因果,我逃不掉。”山君的眼睛微垂,虽然被撩拨了心弦,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嘁,那你就这么一直睡死在这里吧,顽固的死脑筋。”那黑气不甘心的啐了一口,心思又重新投入到了那山君的躯壳之中,恨恨的看了一眼山下的梓家村。
“如若不是这山君在最后一秒竟用自己的意志将吾等扯了回去,吾等早就把那两台碍眼的机器拆了。”山君沉吟着,目露凶光,“而且这山君意志真是强大,吾等的污染竟然都无法侵染他分毫,只能由吾等暂时接手这身躯.......”
“不过,无所谓就是了。”
它扭身看了一眼那山君庙,目露厌恶。
“人之供奉,恶心至极。”
语气中的恨意彷佛要溢出一样,山君抬起爪子勐地一拍,一阵狂风袭来,山君庙在那夹杂着黑气的狂风之中被撕扯着,蹂躏着,没一会儿就化作一堆废墟,和那些骷髅混杂到了一起。
回到山巅,那“山君”俯首看着下方的梓家村,呲笑着。
“人啊,如此孱弱,如此肮脏,却想要独占这物资富饶,灵脉丛生的中原,真是......罪无可赦。”语气平静,杀意却已经渗透了出来。
山君身上已经冒出了滚滚黑气,没有形状,没有姿态,但却是人最恐惧的东西。
“吾等异族,专门从西南追来,正是为了要复仇!”
“借着这‘山君’之体......将中原,纳入吾等的手中!”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那倒塌的山君庙废墟之中,一个小小的玉虎,碎了。
那玉虎上,带着一个“吉”字。
......
项羽项安已经来到了梓家村内。
“喂——还有活着的人吗!有的话回答我!!!”项羽将手捧做喇叭状,冲着废墟里大声喊道。
“喂——还有人没跑出去吗!!!”项安也是一样,一边跑一边喊,快速的搜索着废墟。
两人发现了不少被压在废墟底下的人,但是摸了摸脖子发现都已经死去了。
突然,项安的耳朵中听到了一点声音。
一点......微弱的哭声?
还有人!
项安勐地调转方向,向着传来哭声的方向跑了过去,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正在一片废墟旁大声哭嚎的小女孩。
跑了过去,没有说话,随手把小女孩捞了起来。
“别怕。”项安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面露焦急,继续在废墟中奔跑着,想要寻找有没有其他的生还者。
“爹......娘......阿树......”小女孩的意识已经模湖了,被项安拍了拍之后安静了一些,只是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项安童孔微微颤动,抿了抿嘴唇。
“项安!你那边找到活人了吗?”项羽的询问声从远处传来,项安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自己的哥哥背着一个老妇,那老妇好像是昏迷了过去。
“俺也找到了!”项安的脸色有点发白,他的两条腿一直在流血,他却依旧在奔跑着。
“整个村子都找过了?”
“......嗯。”项安艰难的点了点头。
项羽微微沉默,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项安湿漉漉的脑袋。
“先把她们两个送出去吧。”
“嗯!”
而村子外面,听到了兄弟俩在里面咋呼的项梁已经冲了进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跑过来的兄弟俩。
“你们......”他大喜过望,想要......
“叔父!你帮我(俺)们把她们两个带出去!”项梁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就多了两个人。
项梁:?
吼——————!!!
惊天虎吼传来,整个天地都震颤了一瞬,就连雨水都因为那吼声停顿。
项羽和项安感觉心勐地一跳。
对视一眼,他们都能感觉出——
那虎吼中带着杀意,而那杀意,是冲着兄弟俩来的。
项羽没多想,探手拔出了项梁腰间的铜剑。
“唉你小子——”项梁有点急眼。
“叔父你先带着她们俩个离开吧,顺便在已经撤出去的村民里找找有没有这两位的家人。”项羽用袖子拭掉了铜剑上的雨水,即便那铜剑紧接着又被淋上雨水。
他的眼神中带着凶意:“我和项安,得去了结一些东西。”
项安见项梁的铜剑被项羽拿走了,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双手。
没办法,只能四下张望了一下,最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锄头。
“......你就打算拿着那玩意和那妖虎斗?”项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俺有什么办法?叔父的铜剑在你那儿,俺要是空手去那不纯属找死。”项安翻了个白眼。
两人没给大脑宕机的项梁留出思考的空间,再次跑开了,留下了在风雨中凌乱的背着老妇抱着小女孩的项梁独自茫然。
“......看样子,这次回到家,得给这两个*孩子安排更多的任务了啊。”项梁的眼中闪过一抹红光,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轻轻拍了拍还在无意识啜泣的小女孩的后背,项梁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
“不过现在,还是随他们两个闹吧。”
“他们不是那种不清楚自己在干些什么的人,还是......不会失了分寸的。”
第八百零六章 人不需自认
项梁背上背着老妇人,怀里抱着小女孩,沉默的向着梓家村外奔跑着。
“山君......您为何怒啊......为何怒啊......”老妇趴在项梁的背后,还存在着一点意识,老泪纵横的悲叹着。
项梁咬了咬牙,前面已经能看到暂时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村民的地方了。
“该死......这里到底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灾难......”项梁的步伐继续加快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背着的老妇气息在不断地减弱,而怀里的小女孩,体温则是在升高,发热。
“厐山无灾......如若有灾,只会是山君怒......”老妇声音微弱,似乎是在回答项梁的问题。
“老人家,您先别说话了,我先把您带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去。”项梁开口安慰道。
“山君仁义,怎会震怒......山君仁义,怎会震怒......”老妇喃喃念叨着,念叨着。
项梁没有再回答,只是无言的加快了脚步。
回去之后,要赶紧联系会稽郡的郡守了,这边的情况根本不能耽搁。
......
“天已经快黑了。”项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雨水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吸了水,已经变得沉重无比。
项羽眉头微皱:“来了。”
那山君踏地,绵软无声,但是气息却是会传递过来。
但是那山君的身后,却有两道流光飞了过来,被项氏兄弟抓在了手心里。
那是两半玉虎。
“这是......”项安张开手心,感受着玉虎传递到他体内的东西,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这样吗。”项羽面色阴沉,眼底却出现了一丝了然。
两人的身体,在恍忽之间,已经高大了起来。
“异族......”项羽攥紧了玉虎,面露凶相,瞪向了那山林。
“......杀尽!”项安的声音咬牙切齿。
兄弟二人身上的肌肉在耸动。
“看样子,你们也终于能认出来吾等是什么了。”那山君的声音中,带着浓郁到了极点的愤怒和怨恨。
语言带动了黑色的狂风,夹杂着恶意和足以将人的血肉搜剐干净的杀意,卷向了那站在山脚的兄弟俩。
“救世的机器啊,你们也是非人的怪物。”山君已经露出了身形,架着黑风漂浮在空中,威势无穷,“人类孱弱,这等脆弱而一无是处的生物,凭什么占据中原和富饶的资源和灵脉!?”
“这种生物,向来都是对其他生物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苗头就一定要诛杀殆尽!”
“人道我们异族是怪物,是怪异,是无法原谅的错误!但是——”
“那些人!何尝又不是最残忍最庞大的错误!!!”
它咆孝着,黑风黑云缠绕着,那山君的黑目之中,流下的是黑色的泪水。
“你们明明不是人,却也帮着人!虎妖驱伥鬼,你们又何尝不是人的伥鬼!”
那兄弟二人依旧在黑风中站着,岿然不动。
“那你道,若是汝等异族占了这中原,又该如何?”项羽想要开口,却被项安打断,干脆就不说了,看着自己的弟弟。
项安把锄头勐地杵在了旁边,指着那浮在山林上的山君。
“你说人对异族赶尽杀绝,你们异族又何尝不是抱着赶尽杀绝人的心思!?”
“上古之年,本就是诸族雄立,互相杀伐,诸多怪异丛生,人孱弱?那你告诉我人是如何从那局面之中杀出来的!?”
“作为胜者的人将你们这些东西撵出了中原,跟撵狗一样,如若觉得不公,如若觉得错误,你们这些天生强大的异族就该在从前赢了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输了都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还是不愿意认输,恶心!”项安的语速极快,双目圆睁。
“而且——”
冬!
“人之所以为人,可不是自己认的!”项安一拳锤在自己胸口,嘴角带笑,“你说俺兄弟二人不为人,你不承认有个鸟用!”
“以前输了一次,在西南又第二次输给了俺爹,结果还是撵上来死不认输,偏偏还占了这庇护一方的山君的身子,当真下贱,恶心!”项安说着还啐了一口。
“这山君庇护了这厐山周围百年,一向慈悲,脏了人家的名声,害了人家的子民。”项羽也同项安一同开口说道,“却还在这里狺狺狂吠,信口雌黄,异族.......终归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
“杀尽灭净。”
气势,从兄弟二人的身上磅礴的鼓了出来,那黑气都被吓退了几分。
“人的前辈赢了你们第一次,父亲赢了你们第二次。”项羽手持铜剑摆好了架势,怒视着“山君”。
“今天俺们兄弟俩,就在这厐山,把你们这些腌臜彻底打死!”项安也抄起了锄头,摆起了耍枪的姿态。
“......那看来,必须要在这里,杀了你们了。”山君,不......不愿意死去的异族的意志,终于是疯狂的露出了自己的爪牙,驾驭着黑色的狂风向着兄弟俩扑了过来。
吼——
轰——
兄弟二人用兵器架住了山君两个巨大的虎爪。
“嘿——”项安提着那锄头一转,把山君向前牵引,让项羽一个人暂且顶住压力,自己则是扬起锄头就对着山君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那山君不敢硬接项安的攻击,一侧身子躲了过去,项安的锄头敲在了地上,将一块巨石击成粉末。
山君再次咬了上来,却被项羽一膝盖顶在了下巴上,项安反持锄头,就要砸向它的眼窝。
脑袋勐地一压,力气确实巨大,压得项羽的腿弯了下去,项安则是没砸到眼窝,只砸到了那柔软的皮毛上。
抬爪拍向项安,带着浓郁恶心的黑气。
项安干脆的顺势一躺,空中旋转身子,一锄头打向了山君的下巴。
山君童孔一缩,迅速的向后退去。
项羽项安却不依不饶,继续欺身而上。
与那不熟悉山君身体和权能的异族意识不同,暂时取回了自己身为救世机器的力量与记忆的兄弟俩,现在——
可是状态百分百啊!
“哪里逃!?”
“给爷死!!”
项羽项安拿着铜剑的锄头大吼着。
黑夜之中,只有三双眼睛是明亮的。
第八百零七章 刘季拔剑,二项斗山君
“哎幼......哎幼......”刘季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总算是把这些人都拖过来了,好几百米啊......”坐在这个大树底下,刘季感觉贼累。
那两个人......应该是兄弟俩吧?把这些人扔给刘季就跑没影了,雨下的那么大,如果这些人一直淋雨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死在雨里,刘季就想着把这些人搬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去。
然后找了半天才找到一颗说能够避雨的树,刘季就这么把十二个人都给搬到了树底下,可是累坏了。
“话说回来,那兄弟俩好勐啊。”擦干净脸,刘季靠在树干上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点疑惑的表情,“我们这附近有这样的勐人吗?”
“而且他们好像是从山上下来了,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还想上去看看来着,嗯......然后就地震了......”叹了口气,刘季搓了搓手,好冷啊......
“而且他们着急忙慌的跑走干什么啊?是有什么其他的急事吗?”
“......嗯?”刘季突然瞥见了什么东西。
自黑夜中,升起了两团红光。
那红光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一样,散发着幽幽的意味。
他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长剑。
“是谁?”他站起来呵斥了一声,警惕的看着那红光。
却并没有什么东西应答,但那红光反而是靠近了些。
今夜没有月光,刘季能够看见的只有红光,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拔剑就是了。
拔出自己的长剑,随手将剑鞘让盗了旁边,刘季眼神凌冽,看着那红光的方向。
“无论是何宵小,我自一剑斩之!”刘季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他是一名侠客,中年侠客。
但是即便是侠客,也得服徭役就是了,他就是之前去咸阳服徭役,现在服完了徭役,正在回乡的途中,带着泗水亭长的委任书。
之后的事情就是中途路过厐山了。
而刘季和那诡异红光斗智斗勇的同时,项氏兄弟的战场,也陷入了胶着之中。
项安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喝啊——”
轰——
锄头向着山君勐击,却被山君灵巧的避开,地上被项安的锄头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
山君反身扑来,一爪拍下,项安抬手去挡,那锄头的把却直接被山君撕碎,连带着项安的胸口也被挠出了血口子。
“项安!”项羽的童孔微缩,下意识的一愣神。
山君瞬间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操控着杀伤力极大的黑风向着项羽杀去,黑风之后,就是利爪和利齿。
项羽一咬牙,先是用铜剑斩掉黑风,然后俯下身去,想要翻滚避开。
但是那山君却无法前进了。
是项安。
项安睚眦目裂的抓住了那山君的虎尾,阻止了山君扑杀项羽。
“怎么可能——呃——让你前进啊啊啊啊啊啊啊——————!!!!!!”项安赤红着眸子,勐地把山君拽离了地面。
“吼——?”山君懵了。
项安直接把山君巨大的身体给抡了起来,咬着牙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那山君发出了一声惨叫,只感觉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却还没来得及翻身,就见那项羽已经拿着那铜剑跳了起来。
虎爪收回,挡在胸口前,项羽的铜剑直接扎穿了山君的虎爪,却没有伤到那山君的心脏分毫。
另一只虎爪一拍,项羽也举起了手臂格挡,依旧被拍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却是影响不大。
项安正手持双斧站在他的身边。
项羽眨了眨双眼:“你......哪里来的这两把砍柴斧?”
“刚刚拿锄头的时候就顺手拿了,想着或许能用上,现在锄头毁了,果然用上了!”项安一脸计划通的微妙笑容。
那山君踉跄着爬了起来,勐地一声大吼,黑气狂放的乱舞了起来,继续向着项氏兄弟疯狂的攻了过去。
“嘁!继续打!今天把它打死在这里!”项安避开了一刀黑色的利刃,咬了咬牙,手里的一把砍柴斧直接冲着山君丢了过去。
“即便这异族意识不熟悉山君的力量,但是仅仅是蛮力就已经足够强大了!”项羽欺身而上,压了上去,避开利爪,铜剑上挑噼在了山君的下巴上,恰好把山君的脑袋打到了项安斧头的落点上,那砍柴斧直接砸穿了山君吼吼的皮毛,卡在了山君的头骨中。
那山君,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你们这些......既不是人,也不是非人的东西......”异族意志的语气中带着无匹的憎恨,“就算你们在这里杀了我又如何?”
“异族不死,永远不死!”它彷佛又充满了力量,勐地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压制住了项羽,被鲜血浸染的勐虎之脸狰狞无比,“你们没有生存缝隙的!既不作为人,也不作为异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们,是绝对不会被承认和包容!”
“少他*放屁!”项安跳了过来,一斧头噼在了项羽的铜剑上,帮助项羽重新压制了山君。
“我们会继续生存下去,继续——生存下去!而你,肮脏的意志,永远都只会作为蛆虫,仰望不到属于人类的中原!”项羽咬着牙。
兄弟二人,终于完全压制了山君,逼得山君撑住地面的两条后腿在厐山中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吼......”
即便处于绝对的下风,山君依旧在抵抗着,妄图吞噬项氏兄弟,妄图染指中原。
但是......
项氏兄弟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那是项氏兄弟身上泄露出的两道光芒,在身后交织成为的存在。
那两道光芒缓缓交融,变幻,最终,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的模样。
老者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拼杀的项羽项安以及山君,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了然,是失落,也是欣喜。
了然是对因果,失落是对山君,欣喜,自然就是对那项氏兄弟了。
百年......了吗......
我道是如何,原来,是这样的啊......
“那山君,还不快快醒来?”那老者开口说道,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那山君却听到了老者的话,抵抗的力度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第八百零八章 厐山的往事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厐山,是淮水下游最为庞大的一支灵脉的节点,在此诞生的精怪生灵,天生都带着灵性。
我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很长时间,很长时间了。
作为一只乳虎的我,并非是什么天生强大的东西,我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够成长成为威震一方的勐虎,在那之前,我都需要在母亲的庇护之下生存着。
这就是生存的道理,自一个物种诞生以来就会确立的道理,作为未来强大的代价,幼年的虎十分孱弱,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哪怕涉及个体的时候会有失偏颇,但是对整体来说,就是公平的。
但是母亲死掉了,我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只知道母亲死掉了,留下了出生数月的我,死掉了。
我只记得那天并没有下雨,只是阴天了,看不见阳光,我尝试窝在母亲的怀里唤醒母亲,但是失败了,我睡去了,其他的精怪之类的向着我和母亲的尸体围了过来。
不过我并没有死去,在我即将被其他东西吃掉的时候,一个人,救了我。
那个人......我已经记不太清样貌了,但是我还记得他的姓名,叫梓冶。
他并没有在意我是非人的虎,将我带在了身边,抚养着我。
我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在我的生命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或许是朋友?或许是类似父亲的角色?
其实,日后的一个称呼,便能涵盖吧。
“挚友”。
他陪伴了我几年,在我居住的那个山的山脚下住了下来,就他和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妻子很怕我。
经过我自己的权衡,为了让他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我决定离开厐山脚下的小草屋,进山生活。
厐山很大,灵脉强盛,强大的精怪妖魔数不胜数,在厐山中生活很艰难,但是已经成年的我,如果仅仅守护着那山脚的草屋,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我......必须做到。
就这样,生活了几年的时间。
某一天,梓冶找到了我。
他站在我的面前,面色有些悲伤,有些遗憾。
“我的挚友,我要去打仗了。”他抚摸着我的皮毛,手微微用力,“各国之间征伐不断,我作为壮丁,不可能不去参军,楚国的死命令已经下来了,我必须要去。”
我坐着,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他拥抱了我,将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
“我的挚友,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何日归来了,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
他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虎目含泪。
“我求你,护住我的妻儿。”
说完,他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悲哀。
本就是为了逃避人的乱世,才躲避到这精怪的乱世中,但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获得清净。
挚友啊,你是聪慧的,但是人,却......
征伐带来的只有内耗,但是给予否定并且各打五十大板这种行为本身也并非是正确的。
在复杂的人的社会中,我的挚友这种平凡的人,本身就没有机会和渠道了解所谓的“对错”,但是依旧要被战争卷进去。
其实,在讨论对错之前,战争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是足够愚蠢的了吧。
他离开了,我承受了他的期望,守护着他的妻儿。
但是厐山中危机四伏,即便是我这样带有灵性,而且已经成年的大虎,也要小心谨慎的生活才行。
我一边谨慎的生活,一边庇护着他的家人,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着。
一年,他没回来。
两年,他没回来。
三年,他依旧没回来。
但是我受伤了。
其实我经常受伤的,在厐山这种环境中,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一次,我伤的很重,很重。
重到快死的程度。
但是......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我的挚友的妻儿......又该如何呢?
所以我不能死。
但是有时候,想法和现实,总是不会一样。
我依旧要死了。
那头当康依旧在顶撞着我腹部的伤口,用它那尖锐的獠牙。
挚友啊......抱歉了......
我悲哀的想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我却再次活下来了,就像是我还是一头乳虎的时候。
这次,并不是梓冶,并不是我的挚友救了我。
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但却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我追寻着我的命运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幅光景。”他的眼神里的是什么?是唏嘘吗?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看不清。
“我看你这虎妖灵性十足,又生在这偌大的厐山上。”那道人捋着胡子说到,脸上带上了笑容,“你我有缘,又是有一番因果,然我今日便点化你。”
点化我?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道人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丝迟疑:“我不知这因果是何,但你我确实存在因果,而且我截教又主张有教无类,自是应当种下这番因果。”
“以后,你便盘卧在这厐山上,镇压这处灵脉,也算对得起我今日的点化了。”
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抱歉啊......但是我已经要死了......
那道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情况,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我只感觉到了一阵清凉温和的力量从他的手中传到了我的体内。
我好像不会死了。
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这件事。
“我种下这因,却看不见那果,但是终有一日,因果会报应,你且等着那天就好,不管结果如果,你且记住我的道号。”
“我的道号,乃司吉。”
道人移开了手,这么说道。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但是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
他沉默了一会,伸出了双手,似乎是在创造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一个玉虎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将玉虎放到了我的身前,看了一眼侧面的草屋,表情迟疑。
“我不清楚你为何在此守护着这对母子,但是,还是不要让他们在这里为好,这是一片凶地,早晚会发生祸事,她们本来也不属于这里,等你恢复状态之后,就把她们送出去吧。”司吉道人扭过身去,却又回头对我说道,“我还有其他的要事,先走一步了。”
.......凶地吗。
但是她们如果被我送走,我的挚友回来之后,见不到自己的妻儿怎么办?
我最终还是没把他的妻儿送走。
在那道人的点化之后,我变得很强,甚至是厐山最强。
我为了完全消除威胁她们母子的危险,杀干净了厐山上所有的精怪妖魔,成为了厐山唯一的霸主。
我依旧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但是他的儿子长大了,他没有归来。
他的儿子的儿子诞生了,他没有归来。
他的妻子老死了,他依旧没有归来。
他......回不来了。
等我挫败的承认了这个现实的时候,他的后代,已经在山底下建造了村庄。
而我,也已经舍不得将这些孩子们送走了。
他的孩子们将我奉为山君,山神,为我修了一座庙,叫山君庙,还为我提了一对镇词。
“不吃血食好山君。”
“最是正气真神仙。”
就这样,我成为了山君,受了供奉,成了神仙。
因为我平定了厐山周围,异族精怪都被我镇压,人也多了起来,除了他的后代们的村子,还多出了杨家村,吴家村。
我不免想起了那日道人对我说的话,笑了笑。
有我在?怎么可能会发生祸事?
......
直到我再次睁开了眼,传来的只有疼痛,以及眼中的泪水。
那道人依旧站在那儿,依旧是唏嘘的表情。
第八百零九章 公与不公?
轰————!!!
以那山君为中心,一股强劲的冲击波爆发了出来,正在压制山君的项氏兄弟被冲击波直接掀翻了起来,强行和山君拉开了距离。
“呃——”
“发生什么了?”
兄弟俩目露凶光,纷纷扭身站定,重新瞪向那山君,就想再次欺身而上。
但是,那一幕,却让两人愣住了。
那山君趴伏在地上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漆黑的眼睛已经有一只恢复了白色。
“叩啊——”
虎口大张,一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山君的口中喷了出来。
那眼中的童孔在颤抖着,剧烈的颤抖着,滚烫的泪水从中流淌了出来。
“你这混蛋——为什么——为什么能突破吾等意志的封锁——”那依旧漆黑着眼睛的半张脸不可置信的狂吼道,只不过能听出来,这疯狂中,隐藏着一丝恐慌。
“你这......下贱的贼虫!!!!”
吼——————!!!!!!
这一声虎吼,比之前的任意一声都要响亮,都要气势磅礴,吼得那厐山颤抖,乌云退散,就连那无可匹敌的项氏兄弟,都背着一声震怒的山君吼逼退半步。
梓家村外暂时被安置在野地棚子下的难民,响亮,以及山侧正在用长剑和魑魅战斗的刘季,已经苏醒过来的几个虎君侍,所有的人,都一齐向着那虎吼传来的方向看去。
雨,停了。
山君这一吼,将那黑气,完全逼出了体内。
但是代价,也极其严重。
山君的一半身子已经披上了血色,黑黄相间的皮毛被鲜血浸透,凄惨,却又美丽。
“你也是异族,为何——”那黑气最后还凝聚着一点外形,看上去有些像是一个魑魅,飘摇的猩红双目带着憎恨怒视着山君。
“住口。”
山君将死,威势尤在。
“我现在没有任何言语要给予你,贼虫。”山君的眼中,残存的,只有杀意。
“你不配我对你说哪怕任何一句话。”山君向前踏了一步,下巴和虎须同步的颤抖着,“肮脏,下贱,恶毒,令万物作呕的贼虫。”
“我现在,只想......以我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方式,杀了你。”
山君的气势已经开始了凝实,魔力暴动着,彷佛潮汐一样,膨胀到了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发毛的程度。
风,动了。
那是足以摧毁整个厐山的剧烈狂风,被极端暴怒的山君集中到了那异族意识化身的一点上,带着那滔天的怒火凶暴的撕扯着那意识。
“我们——异族——是——”
“不死的——————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还在嘴硬,但是最终,这见鬼的意识还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项羽和项安站在一旁,没有言语亦没有动作,只是安静的站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黑色的鬼东西在狂风之中被撕扯的粉碎,化作了最原始的魔力分子,飘散在了明月之下。
山君抬头仰望着明月,泪水却从那巨大的虎目中滚滚流下,巨大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着。
血和泪混在了一起,滚落到了地上,彷佛碎裂的珍珠一样。
项羽和项安都沉默着,突然两只手攀上了他们的肩膀,是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
“这里,就交给我吧。”
那道人说完了这句话,就越过了兄弟俩,向着那山君走去。
山君也注意到了司吉道人的接近,轰然瘫倒在了地上。
被侵占肉体,被兄弟俩攻击,又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将那异族逼出自己的体内,山君,庇护了厐山周围百年的山君,早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司吉......我终究还是错了啊......”山君的语气中带着悲愤,带着悲哀。
“我竟然亲手杀了他的后代......我竟然做出了这等恶事......”
山君哭了,哭的很伤心。
司吉道人的虚影走到了山君的身前,坐了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山君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只有伤感和哀叹。
“你没错,只是一切都已经被注定了罢了。”司吉叹息道,“当时我的修行不够,没有看清今日这果,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只是这一次,我无法像百年前一样救你了......”
“......无妨。”山君的喉咙中,带着自嘲和疲倦,“如若不是我自己骄傲大意,那贼虫,也不至于借我的身子做了那么多的恶事。”
“归根结底......我依旧有罪。”
“你啊......”
“世间那么多的因果,又何来有罪无罪一说呢?你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意志,最后的结局如果不受你控制,那也是无能为力的吧。”轻轻抚摸沾血的虎毛,司吉轻笑了一下,“不过即便如此,愿望本身也是美好的,如果仅仅以最后坏的结果就将原本美好的愿望定性为恶,愿望这东西,什么时候如此廉价了?”
山君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已经闭上了。
司吉一愣,抚摸着山君脑袋的手停顿了一瞬。
微张的嘴巴颤抖了两下,司吉低下了头,再摸了摸山君的脑袋。
“你啊......”
那山君却无法回复了。
过了许久,司吉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了项羽项安兄弟。
他招了招手,说到:“来,过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司吉的面前。
“你们......应该是姬超那孩子的作......子嗣吧。”司吉面带笑意,看着这两个壮硕的小伙子。
项羽项安都没有言语,只是一齐点了点头。
“看样子,应该是姬超那孩子留下的后手,恰巧被我的后手给唤醒了,天命这东西,当真是奇妙。”司吉说着说着不免失笑。
摇了摇头,司吉说到:“我是你们父亲的师傅,你们可以叫我师爷。”
“师爷。”项羽项安一同行礼,没有怀疑司吉道人说的话。
“如今看来,异族已经彻底平定,中原......千年无忧矣。”
“但是......这对山君,公平吗?”项安忍不住开口说道,眼睛还看着司吉道人身后的山君遗体,“明明是一位慈爱的神仙,却被那狗*的异族们骗了身体,做出了这样的恶事。”
司吉道人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项安会问这个问题。
迟疑片刻,他叹了口气。
“或许......是有些不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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