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求死
“代价?估计这个代价很沉重啊。”李承德眯眼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随口说道:“代价虽然沉重,可总比直接被消灭要强吧,打死和打个半死,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李承德闻言点点头。
在炎武帝展开行动之后,张叔岳带着一众世家集团的话事人,奔赴京城,除了示-威之外,更多的还是来谈判的。
这些人要入京,炎武帝肯定第一时间就知晓了,既然知晓了,却没有阻拦,反而放任他们过来,这就说明,这件事还有的谈,但是,有的谈是有的谈,这段时间,针对世家集团的打击,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的凌厉起来,这就说明,炎武帝要的东西很多,而世家集团想要和谈,就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至于代价是什么,其实,已经显露出端倪了。
此次许凯歌家族的倒下,那些被牵连之人被罢官之后,顶替他们位置的,全都是寒门子弟。
想要打掉世家集团,首先就得削弱他们在官场上的影响,而世家集团势大,能够顶替他们的,只能是这些寒门子弟,从炎睿帝开始,每次科举考试,夺得名次的,虽然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可是,寒门子弟也不少,而且随着科举的次数的增多,寒门子弟的人数也在增多。
虽然,这些寒门子弟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有能力与之抗衡的人也很少,可是,在经过三代帝王的刻意为之,现如今的寒门子弟,已经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此次事件,顶替那些人位置的人,都是这些年科举之后,成功夺得名次的寒门子弟,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被外放做官,官职都不算高,也没有得到重用,还有的则是被分散,安排在各个衙门当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可这也是皇帝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和磨砺,如果他们能够坚守本心,自然就会被委以重任,这次就是很好得到例子。
寒门子弟已经悄然崛起,世家集团的人倒下,正好用这些人去填补空缺,从而削弱世家集团在政治上的影响。
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世家集团要打,却又不能一棒子打死,现在寒门子弟勉强可以抵抗世家集团,可随着这件事发生之后,寒门子弟正式崛起是肯定的,而寒门子弟这些年,之所以能够一直存在,就是因为他们报团取暖,可这只是在他们贫寒之际,现如今,他们站起来了,那就会形成一股新的势力,而这样的势力就必须得到平衡和掣肘。
能够做到这一点儿的势力不少,可能够做好这一点儿的,只有世家集团。
所谓的帝王之术,就是平衡之术,满朝文武是绝对不能形成一家独大局面的,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样的情况更是如此。
许凯歌家族的的倒台,既是炎武帝给世家集团的下马威,也是给寒门子弟的提醒和警告,张叔岳最为炎武帝曾经的老师,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儿,这也是他为何要来的缘故。
谈判是肯定的,代价也是肯定要付出的,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就要看炎武帝需要多少东西了,谈的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谈的不好,那世家集团可能就真的倒了。
张叔岳所代表的世家集团,固然很强大,可真正的大世家,炎武帝还是没有去动的,更何况,就算没有张叔岳的世家集团,他还有南宫家族这些始终站在他这边的世家,去平衡掣肘寒门子弟的势力,另外,还有就是许一凡这个新起之秀。
别看许一凡现在啥也不是,可站在他这边的人也不少,别的不说,单单一个李承德就抵得上很多人,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想必炎武帝不会这么做。
“让房唯钦去处理这件事,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啊,我还以为是徐肱接手此事儿呢。”李承德说道。
“陛下这是在试探和逼迫房巨鹿站队。”许一凡随口说道。
“那他会站在哪边呢?”
“哪边都站不住,房家想要不倒下,就必须体现出相应的价值来,做得好,房巨鹿会倒下,但是房家还在,做的不好,整个房家就没了。”
“看样子,房巨鹿是选择了前者。”李承德悠悠道。
许一凡闻言,却摇摇头,说道:“你错了,他选择了后者。”
“嗯?什么意思?”
李承德一脸诧异的看向许一凡。
“按照我的预计,这场官场变动,应该在你上殿之后的第二天就展开的,可现如今却拖了六七天才开始,而且还是沈言开的头,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李承德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确实,那日上朝之后,房巨鹿若真的选择自己退下来,保全房家的话,肯定会有所行动,比如第一个站出来,开始跟世家集团掰手腕,而只要房巨鹿站出来,那房党的那些人,肯定会跟着站出来。
有了房党的支持,再加上寒门子弟,还有徐肱的配合,打掉世家集团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因为房家体现出了他们的价值所在,既然有价值,就可以用,可事实呢?
自从那日朝会之后,房巨鹿就不上朝,不出门,不见客,这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是在以这种手段表示他的反对,一连好几天,房家都没有动静,在这期间,炎武帝还特意赏赐了两次东西给房巨鹿,还派遣御医给房巨鹿诊病,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可房巨鹿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炎武帝失去了耐心。
由沈言开开这个头,可比房巨鹿开开头,代表的意义不同。
虽然御史台的御史,是专门跟皇帝对着干的,看似是敌对的两个人,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们还是站在皇帝这边的,或者说,御史台就是皇帝向文武百官传递信息的人。
御史台开头,房党的人做事儿,这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情,房唯钦负责此事,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去做,而且还必须得做好,看似这次倒下的世家不少,可真正倒下,上的了台面的,其实只有许凯歌所在的许家而已。
房家在庇护这些人,然而,他真的庇护的住吗?
显然不能,房家这样做,只会让更多的世家牵扯进来,可以说,房家这是在拖所有人下水,房家越是庇护某些人,某些人越是死得快。
房巨鹿看似是站在了炎武帝的对立面,其实,他是选择帮助炎武帝,这是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只是,他这样做的代价是很大,把房家唯一的退路给堵死了。
不管这次炎武帝跟世家集团争斗的结果如何,房家都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拖了那么多的世家下水,世家集团肯定会找他算账的,而房巨鹿明面上是站在世家集团这边的,自然也成为了寒门子弟,还有其他想扳倒世家集团的人的肉中钉,眼中刺。
到了最后,即便炎武帝不想杀房巨鹿,不想动房家,他也必须得动,可以说,房巨鹿是在求死,房家也在求死。
只是,能看透这一点儿的人不多,只有那些老狐狸才看的出来,而许一凡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他是一个局外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想通了这些,李承德就看向许一凡问道:“那你说,张叔岳会去找房巨鹿吗?”
“会。”
“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当然看的出来了。”
“那他为何还要去?”
许一凡把腌制好的肉片穿在竹签上,转过头,看向李承德,反问道:“你觉得他有的选吗?”
李承德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点点头,说道:“没得选。”
房巨鹿是世家集团在朝廷最大的代言人,不管房巨鹿对世家做出什么,只要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世家都不会说什么,而这次,房巨鹿选择站在世家这边,尽管是假的站队,也让世家集团看到了希望,房巨鹿的选择,其代表的意义,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
张叔岳既然是来谈判的,就必须拿出一定的诚意,而诚意就在于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身上,这些人来了,有的人能离开,有的人就得留下,而能离开多少,就得看炎武帝要多少了。
炎武帝肯定不会亲口说他要什么,他不说,世家集团心中就没底,但是,有人知道,房巨鹿就知道,而张叔岳就不得不去找房巨鹿,如此一来,房家最后的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房巨鹿可真的狠得下心。”李承德思忖良久,感叹道。
“忠臣和奸臣有时候很难说清楚的,很多肱股之臣,因为愚忠而好心败坏事儿的还少吗?你看看之前那些动不动就要撞死在金銮殿上的人,他们当真是忠臣吗?”
“大忠似奸,这样的人,忠臣是忠臣,可实际上是最该杀的人,而那些奸臣,平日里是无比可恨之人,可是,他们知道哪些事儿该做不该做,哪些事儿能做不能做,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界线,为何奸臣屡杀不止?就是因为朝廷需要这样的人,大奸似忠。”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李承德眼神微动,然后问道:“那房巨鹿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
“非忠非奸。”
“嗯?”
听到这个评价,李承德微微蹙眉。
“这样的人,每朝每代都需要一个,官场是个大泥潭,看似是个江湖,却不是江湖,江湖讲究一个黑白分明,快意恩仇,可官场却不是,每个人身处其中,都会身不由己,没有哪个人是绝对的忠臣,也没有哪个人是绝对的奸臣,太过于极端的人,往往都活不久,也不可能身居高位,像房巨鹿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官场的,而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说到这儿,许一凡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房巨鹿会选择这么做,做的如此决绝。”
李承德看着许一凡的侧脸,眯起眼睛,没有说什么。
其实,李承德很想问,房巨鹿非忠非奸,那你许一凡呢?你到底是哪种人呢?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承德又问道:“你觉得这次世家集团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许一凡摇摇头,不知道是他不知道啊,还是他不想说啊。
李承德见状,自言自语道:“估计不倒也要扒层皮,还是带血带肉的那种。”
许一凡置若罔闻,没有言语。
李承德说的没错,世家集团这次肯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有多少世家会倒下,暂时不得而知,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世家集团在官场上的影响,会大大减弱,虽然不会直接退出历史舞台,可也只能苟延残喘。
收拾完世家集团之后,就是藩王和外戚了。
其实,藩王势力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如今的藩王所剩不多,李建业身死,李建泽复起,李穗潘安一隅,而之前蹦跶的特别欢实的李刚,此次也入京了。
李刚既然选择了入京,就意味着他放弃挣扎了,剩下两个有名无实的藩王,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既如此,削藩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了,至于那些外戚,除了南宫家族之外,其他的外戚世家,只要敢在世家集团的事情上站错队,那被打掉,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即便是南宫家族,敢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也会被直接针对的。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就是兵权的问题了,兵权的事情,炎武帝很早之前就在布局,但是,布局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开火结果的时候,至于兵权的问题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暂时还想不到,也看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兵权的变动带来的地震,绝对不会比世家集团的问题小。
-------------------------------------
与此同时,房家。
房巨鹿正在书房写字,上好的宣纸之上,出现了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在书案对面,恭恭敬敬站着两个人,正是房唯斗和房唯庸。
房家四代人当中,在第二代当中,最杰出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在户部任职的房唯斗,还有一个是在在大理寺任职的房唯钦,最后一个则是在书院任教的房唯庸。
除此之外,房家杰出的弟子不少,不过,跟着三个人比起来,终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房唯斗擅长交集,人缘极好,不管是老一辈的人,还是与其同辈的人,亦或者是晚一辈的人,都是如此,在房巨鹿不管事儿的这些年,房党的都以房唯斗马首是瞻,而他也会是下一任家主。
房唯钦是房巨鹿的大儿子,其性格跟房巨鹿年轻的时候最像,杀伐果断,谁的面子都不给,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放在大理寺这个掌管刑狱的地方。
至于说房唯庸,人如其名,中庸之人,中庸不等于平庸,此人文采了得,军事才能更是出众,如果他为官的话,其成就肯定不比其他两个兄弟差。
中庸之人,契合儒家之道,而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吃的开,不过,房唯庸不曾入朝为官,一辈子都待在书院,求学,教学,治学,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游历。
朝堂之上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房巨鹿,房唯钦现在忙得很,没时间回来,而房唯斗和房唯庸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家事儿。
“爹,真的要这么做吗?”房唯斗见房巨鹿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问道。
对于房巨鹿的选择,房唯斗是有意见的,倒不是他怕死,怕死肯定是怕,可作为房家的男人,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慷慨赴死的,只是,他觉得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情况,还去送死,而且还是如此窝囊的去死,他很不甘心,也很不能理解,觉得不值得。
然而,他有意见,也只能保留,在房间,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房巨鹿,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六十来岁的人了。
房巨鹿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儿子,缓缓问道:“看看这幅字怎么样?”
“爹,这都什么时候,还看字作甚?”房唯斗再次开口道。
“遇大事需静气,都是抱孙子的人,怎么做事儿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房巨鹿缓缓说道,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可落在房唯斗耳中,却宛如炸雷。
说完,房巨鹿抬起头,看向两个儿子,说道:“爹争了一辈子,也任性了一辈子,临了还是要再争一次,再任性一次。”
“爹......”
房唯斗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房巨鹿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既如此,那就做好死的准备吧。
只是,房唯斗在沉默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房巨鹿,说道:“爹既然要我们死,我们不敢不死,可子墨是无辜,他不能死啊。”
房巨鹿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儿子,然后说道:“他必须得死。”
“爹.......”
第七百九十七章 张叔岳登门
世间万物总是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当中,而意外总是随着变化而出现。
张叔岳入京之后,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般,直接去皇宫面圣,或者去找房巨鹿和其他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是去见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人。
十二月十三。
入京已经十多天了,许一凡除了去了一趟兵部之外,就再也没有去其他衙门,更没有去见其他的官员,当然,其他官员也不可能来见他,在这段时间里,许一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许府,要不就是待在百货楼,处理一些商贾上的事情,偶尔也会陪着李承德和齐若兮,在长安城闲逛一二,整个人彻底的闲暇下来。
许一凡在鄜洲城受伤不轻,外伤不是很明显,可内伤却有些严重,即便他有极其变态的恢复能力,可大半年个月过去了,许一凡还是没有恢复利索,从不畏寒的他,在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的怕冷,无论走到哪儿,都穿着厚实无比,跟寻常之人别无二致。
这天,许一凡在吃完早饭,思索着要不要再去百货楼一趟的时候,管家快步走了过来。
“老爷,有一个自称是张叔岳的人求见。”
“嗯?”
正在想事情的许一凡,闻听此言,顿时愣了愣,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管家许佑,问道:“谁?”
“张叔岳前来求见老爷。”
许一凡自然听清楚,只是,他想不通张叔岳入京之后,第一个拜见的会是自己,这让许一凡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虽然很疑惑,但是,他还是说道:“快请。”
说着话,许一凡已经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张叔岳虽然并无官职在身,可怎么也是帝师,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人,许一凡自然不可能托大,毕竟这里是京城不是东海城。
只是,许一凡才从偏厅出来,刚刚抵达正厅,就看到一个两男一女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年纪不算大,也就六十来岁的样子,身着一件略显老旧的青色儒衫,花白的头发,微微眯着的眼睛,留着山羊胡子,腰间佩玉,走路四平八稳,妥妥的一个教书先生的打扮,其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让人见到之后,就下意识的心生亲近之感。
在其身后左手边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国字脸,剑眉,下巴续有短须,长相普通,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时不时有精光闪过,显然这个男人是个练家子,男人并没有做儒生打扮,而是江湖人打扮,龙行虎步,其每一步行走的距离都相同,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下意识的举动,男人并没有佩戴兵器,可许一凡第一眼就注意到男人的右手手指微微变形,有厚厚的老茧,显然,这是一个高手,根据其手指变形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剑客,或者刀客。
至于位于老人身后右手边的,是一个女人,女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婀娜多姿,穿着也无比的华丽,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眸子,妩媚至极,其嘴角噙笑,格外的勾人心魄。
这三个人许一凡都不认识,但是,看到老人的那一刻,许一凡就已经知道老人的身份,帝师张叔岳。
“小子许一凡见过帝师。”见到张叔岳一行三人之后,许一凡连忙行礼道。
“许小友不必多礼,老朽可担不起帝师二字。”
张叔岳笑容和蔼的看着许一凡,在许一凡行礼的时候,他也抬手还礼。
“三位里面请。”许一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叔岳也没有客气什么,径直进入正厅,在左手位置坐下,剩余二人也依次坐下,许一凡进来之后,并没有坐在上位,而是选择坐在了张叔岳对面。
四人刚刚落座,就有丫鬟手捧茶水上来,每人一盏清茶奉上之后,就快步离开。
张叔岳落座之后,并没有急着开口说话,而是端起茶杯,先看,后闻,然后微微掀开茶盖,看了一眼,就抬起头,说道;“好茶。”
“寻常之物,帝师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准备一些。”许一凡随口说道。
“哈哈......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
此话一出,许一凡微微一愣,他只是随口答音,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张叔岳真的收下了,如果真的是什么名贵茶叶的话,也就算了,可这茶叶虽然也很名贵,一两就要几十两银子,可也是寻常之物,以张叔岳的身份,这样的茶叶自然不可能如他的眼,而他却坦然收下,说明他这次来的目的不简单啊。
许一凡也只是一愣,然后就笑了笑,转过头对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一下。”
“是。”
许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张叔岳在说完之后,就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茶,似乎这茶水真的什么门道一般,而许一凡也端着茶杯,目光却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张叔岳很有儒家风范,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的随意,不愧是当过帝师的人。
青年男人坐下之后,双手放在膝盖之上,眼神落在许一凡身上,整个人宛如一个泥塑一般,一动不动,对旁边的清茶,视若无睹。
反观那个女人,虽然也端着茶杯,可自始至终,她的注意力都不在茶水之上,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许一凡,在许一凡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女人嫣然一笑,还朝许一凡抛了个媚眼,这看的许一凡呼吸猛然一窒,心跳骤然加快,许一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心中却震惊不已,暗道:“好厉害的狐媚子。”
一番简单的观察之后,那个看似威胁最大的青年男人,反而是威胁最小的,其身边这个女人就比其厉害很多,青年男人是一个武夫,境界应该突破宗师境界,应该是观山境,甚至可能是金身境,具体境界,不见其出手,很难确定。
那个女人,是个修行者,境界应该在五品到四品之间,方才只是一个媚眼,就让许一凡体内的气息出现了紊乱,可见其修习的狐媚之术很是厉害,极有可能是来自南夷,当然也可能来自道教。
张叔岳坐下之后,就不在开口,其他二人也不在说话,有些冷场,许一凡只好率先开口,看着青年男人问道:“这位是......”
“在下杜启睿,见过许参将。”男人闻言之后,抱拳道。
“原来是泸州八杰之首的杜大宗师,失敬失敬。”许一凡神色微动道。
“众人抬爱,一点儿薄名而已,让许参将见笑了。”杜启睿闷声道。
“杜大宗师过谦了。”
泸州是繁华之地,也是科举大洲,每次科举,从泸州走出来的举人进士不计其数,若是论财力,泸州自然比不上扬州、苏州和杭州这些地方,可若是论文人气息,文化底蕴,书香之气,泸州丝毫不比科举第一洲的杭州弱多少。
另外,泸州也是一个武术盛行的大洲,是仅次于剑洲的存在。
泸州八杰,又被称之为泸州八大世家,他们涉略的领域很广,既从政,也从军,还经商,另外其在江湖的地位也很高,总而言之,泸州是一个全方位发展的大洲,而且在各个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
泸州八大世家当中,以杜家为首,杜家是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大家族,旁支旁系多不胜数,家族子弟为官之人颇多,数量大部分的职位都不高,可都是关键位置,其家族子弟遍布炎军各大军团。
但是,让人感到疑惑和不解的是,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军,都是旁系子弟,而杜家的嫡系子弟,不是经商,就是经营江湖势力,在日月评的武夫评当中,大炎王朝有十大宗师,泸州就占据了三个名额,其中十大宗师排名第三的,就是眼前这个杜启睿。
当然,这是十多年前的武夫评了,在今年秋末冬初的时候,新一轮的武夫评已经出现了,之前的十大宗师基本都被换掉了,而新一轮的武夫评当中,只有两个人上榜,其中之一就是杜启睿,排名不高,第九而已,而在他之后的则是慎武,至于前任大宗师的翁浩淼,并没有在榜单之上。
慎武之前就是宗师境界,在拿到天武宝典之后,成功跻身五品观山境,可这样的实力,在新一期的武夫评当中,也仅仅只排在第十而已,而这还是大炎王朝内的武夫评而已,杜启睿能够排在慎武之前,就说明此人的境界肯定在观山境之上。
日月评这个组织十分的神秘,丝毫不亚于魔修的断龙阁,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日月评更加的神秘莫测,因为他们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日月评,日月斋,方士,许一凡一度怀疑,这个日月评就是方士的一个小号,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日月评的榜单很多,除了武夫评,还有将相评、宗门评、胭脂评、修士评等等,而所有的榜单,都有正评和副评两种,而这一次武夫评当中,正评上的人,年龄都没有超过四十岁,大部分都是二十五到三十七岁之间的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已经突破宗师境界。
只是,让人感到好奇和疑惑的是,这一次武夫评只放出来了正评,副评并没有出现,也不能说没有出现,副评之上也出现了几个人物,比如十大不良校尉之一的魏学海就在其中。
另外,在武夫评的副评当中,还有三个人出现,古修砳、栾永一、郎和,这三人都出身泸州,是泸州八大家族之一的人,上一次武夫评当中,古修砳也是十大宗师之一,而栾永一和郎和则登上十小宗师的榜单,排名极其靠前,一个第三,一个第六。
如果单论上榜人数而言,不管是十大宗
师,还十小宗师,泸州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反观被誉为剑修之乡的剑洲,登榜人数只有两个,一个是十大宗师之一,一个是十小宗师之一,排名不高不低,都是第五,很有意思。
泸州八大家族,极少站队,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伍当中,都是中立派系,存在感不强,他们跟扬州、杭州和苏州的世家集团一直保持着距离,按理说,这次泸州八大家族应该也会置身之外才对,可让人没想到的,杜启睿居然来了,而且还是跟着张叔岳一起来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在知道了青年男人的身份之后,许一凡下意识的看向女人,不等许一凡开口,女人就自我介绍起来。
“奴家颜姬,见过许公子。”
“杭州颜家。”
许一凡闻言,顿时心中一动,看向女人的眼神就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杭州五大家族,又被称之为杭州五楼,这五大家族是极其另类的存在,他们是介于俗世和修士之间的存在,其传承十分久远,具体传承了多久不得而知,但是,不管中原王朝如何变更,杭州五楼始终屹立不倒,他们跟各大王朝,还有各大修行势力,以及江湖势力,关系匪浅。
更有意思的是,杭州是科举大洲,文人骚客出了很多,可那是在杭州之外,在杭州内,女子的话语权要比男人大的多,也重的多,杭州五大家族,有三大家族是女子掌权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皇权时代,是极其诡异的存在。
颜家所在的风月楼是杭州的魁首,风月楼听起来像是一个青楼名字,然而,它并不是青楼,从风月楼出来的人物,很多都在朝堂、军伍、江湖和修行界留下极大的名声。
当年,北蛮入侵中原的时候,之前的王朝糜烂不堪,军队更是一触即溃,毫无阻挡可言,然而,当北蛮大军攻打杭州的时候,却出现了一洲战一国的例子。
以风月楼为主,杭州十二家族,联合全洲百姓,从文官武将,再到江湖势力,以及寻常百姓,在杭州的边界,筑起了十二道防线。
如果说北蛮入侵中原,建立王朝打的最凶残的一战,就是攻打杭州的战役,这场战役打了足足七年时间,杭州十二家族,被灭了七个家族。
这场战役打完之后,杭州沦陷,整个杭州的人,十不存一,而杭州城更是遭遇三次屠城,这件事在史书上又被称之为杭州三屠。
在北蛮建立中原王朝的那些年,杭州是出于鬼城的状态,即便是后来北蛮王朝灭亡,新的王朝建立,杭州人口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如果要说,文人豪客死的最多,而且还青史留名的,绝对是杭州,当年杭州第一大文豪钱希圣,带领着杭州的三千三百二十七人,抵抗在北蛮铁骑面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以自己的方式,战死在苏州的边境之上。
钱希圣临死前,曾经留下这么一句话:“文人心中当有尺,以之丈量天地,恒定规矩,武人心中当有刀,以之开天辟地,劈断枷锁,我辈读书人说风骨,说气节,说傲气,可死到临头,却无人敢做,无人敢死,那读书何用?当死则死,不止是武将该做的事情,我辈读书人也应该去做、去死,人总有一死,死一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位当时第一大文豪,生前放荡不羁,豪情万丈,留下诗词文章无数,可最后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他临死前的这番话。
钱希圣死了,死在了北蛮的铁骑之下,他带出来的学生也死了,或许他们不想死,也不愿去死,可事到临头,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慷慨赴死。
钱希圣出身风月楼,是风月楼当时家主的丈夫。
杭州之所以会出现女子掌握大权,是因为历代杭州的男子,在关键时刻,都会以死明志,警示后人。
在北蛮王朝后期,最先爆发起义,发动第一场战争,推翻北蛮王朝的,就是从杭州开始的,因此,在后世王朝当中,历代王朝和帝王,对待杭州都很不一样。
至于眼前这个自称颜姬的女人,也很了不起,在过去的胭脂评当中,此人始终在榜,而且其从未跌落出前三,即便是这一次,新一期的日月评的胭脂评当中,她依旧上榜,不过,位列第五。
另外,更有意思的是,在这次胭脂评上,第五-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人,除了颜姬之外,还有一个叫颜玉的女人,据说颜玉是颜姬的女儿,也有人说是颜玉是颜姬的妹妹。
看着眼前的三人,许一凡微微眯起眼睛,扬州的张家,泸州的杜家,还有杭州的颜家,若是再算上苏州的房家,那么世家集团的主要人物基本都齐聚长安,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如果真的要搞事情的话,估计炎武帝这位帝王也要十分头疼,可这些人却在进入长安之后,率先来找自己,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很有意思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张叔岳的提议
正厅之内,四人都沉默不语,许一凡端着茶杯,低头沉思起来。
世家集团这次面临的危机很大,从炎武帝之前的态度和做法来看,根本没有想和谈和解的打算,虽然这场动荡是由许一凡开的头,可是,在鄜洲城之后,许一凡就是个局外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对于张叔岳他们入京,许一凡知道其目的何在,许一凡想过张叔岳他们入京之后,会找哪些人,仆射房巨鹿,鸿胪寺少卿李建泽,长公主李钰凝,甚至是越王李刚和李承德,以及其他的一些官员和势力,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世家集团有一定的关系,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是直接影响到炎武帝决策的,若是他们帮助世家集团说话的话,那这场动荡的结果很可能出现变故,然而,这些人居然第一时间找上自己,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苦思冥想一番无果之后,许一凡就放下茶杯,抬起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张老此次登门,想必是有事,且不妨说说,若是小子力所能的,定当协助一二。”
听到许一凡开口说话,张叔岳也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跟他孙子一个年纪的年轻人,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老朽此次前来,确实有事相商。”
“愿闻其详。”许一凡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这些人,许一凡不觉得自己那点城府能瞒过他们,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尤其是这些掌握着很大力量和势力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般的存在呢,与其在这儿干坐着,打哑谜,还不如直接了当来的爽快。
“老朽等人此次入京的目的,想必小友已然知晓,既如此,那老朽就直接说明来意。”
许一凡看着张叔岳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我们想邀请小友入驻扬州、杭州和泸州。”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微微眯起眼睛。
百货楼和四季楼自从崛起之后,在不良人和越王的暗中协助之下,已经全国遍地开花,生意做的很大,可是,有几个地方却始终无法染指,而这几个地方就是苏杭扬泸四大洲了。
百货楼和四季楼在这个四个州确实有分店,可是,其影响力却很低,至于说万通商会更是没能建立起来,而这四大洲又是朝廷纳税的重点所在,若是百货楼能在这四大洲占据一定的位置的话,那百货楼就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是,问题在于,百货楼一旦进入这四大洲,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百货楼吗?或者说,这四大洲的百货楼还是许一凡的百货楼吗?
许一凡一向都有自知之明,百货楼能够崛起,除了其货物好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其背后有朝廷在暗中扶持的缘故,而苏杭扬泸是世家集团的地盘,是可以跟朝廷掰手腕的存在,以百货楼现在的底蕴,进去就是羊入虎口,给人送饭去的。
更何况,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许一凡不想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去,而张叔岳这明显是想要拖自己下水。
另外,许一凡还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自己跟李承德、齐若兮还有徐诗芷的关系甚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以说,在朝堂的文武百官年轻一代当中,许一凡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现在的情况,是炎武帝、房巨鹿还有世家集团三方在博弈,其他势力选择作壁上观,这三方势力现在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果许一凡进入其中,这种平衡肯定会被打破,新的变故就会出现,许一凡如果参与进去,李承德肯定也会参与,而齐若兮很可能也会参与,如此一来,局面就会变的无比的复杂。
想得到这儿,许一凡就看向张叔岳,笑着问道:“张老这是打算跟我做生意?”
张叔岳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对许一凡的直接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如果小友说这是一笔生意的话,那它就是生意。”
许一凡看了看张叔岳,又看了看杜启睿还有颜姬,眯起眼睛,然后说道:“张老是想拉我下水,以我为突破口,打破僵局?”
张叔岳看着许一凡,笑而不语,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许一凡见状,摇摇头,说道:“张老高估我了,就官职而言,我只是一个五品参将,而且前几天已经去兵部述职了,现在属于有官无职,帮不上什么忙,即便我还是参将,也说不上话。”
许一凡说的事实,一个五品参将,放在地方军当中,或许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放在四大边军当中,也只是二流将领,至于说京军,那根不用说了,随便一个校尉的权利都比他大,说出来的话也比他有分量。
当然,许一凡这个参将是炎武帝钦点的,官职虽然不高,可隐形的权利还是很大的,不然的话,以参将的位置,许一凡怎么可能在西征军当中参与到高级将领之间的事情呢,毕竟,特殊时期,行特殊之事,用特殊之人。
可是
现在,战争停歇,炎武帝需要许一凡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那该有的权利也都收回去了,许一凡的权利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或者说,现在的许一凡只是一个普通官员,仅此而已。
说句难听的,许一凡在长安的地位,可能还不如那些官宦子弟的高。
退一万步说,即便许一凡因为西北战局而立下的功劳,被炎武帝重赏,那他的官职也不会太高,权利也不会太大,即便他能说上话,许一凡也不会去说,单单为了一个百货楼,就以身家性命去冒险,还要连累很多人进来,并不划算。
更何况,如果许一凡之前的猜测是真的话,那百货楼现在还是不是许一凡的都不一定,自从有了那个可怕的猜测之后,许一凡就在为重起炉灶而开始做准备,必要的时候,他会舍弃百货楼,如此一来,许一凡更不可能参与进去了。
“小友过谦了,如果小友愿意帮忙的话,肯定是能做到的,小友以为呢?”张叔岳看着许一凡,眼神玩味。
此刻,许一凡紧蹙着眉头,一个参将说不上话,可不良提司可以说上话,当然,许一凡这个不良提司水分很大,即便能说上话,也极其有限,以张叔岳这些人的能力和眼界,不可能看不出这些东西来,既然看出来了,还来找自己,显然,他们不是因为不良提司这个身份,而是因为别的。
难道是因为李承德、齐若兮他们?
许一凡想了想,暗暗摇头,不可能,自己跟李承德和齐若兮的关系是不错,可是,那只是私交而已,若是牵扯到利益上面,他们能帮的极其有限。
李承德现在只是确定了他小王爷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只是让他在长安有很高的地位而已,真正的权利还在越王手中,说句实话,别看现在很多京官都在巴结讨好李承德,那也只是看在将来李承德能够成为越王的面子上,现在李承德想要做一些事情,小事儿这些人肯定很乐意帮忙,可一旦涉及大事之上,这些人肯定会退避三舍。
至于说越王,许一凡并没有见过此人,也不知道其脾气秉性,不过,能够成为越王的人,肯定不是一个只懂得花前月下的浪荡子,即便李承德愿意为了许一凡的事情而帮忙,越王如果不同意的话,李承德啥也做不到。
还有齐若兮,许一凡跟齐若兮的关系是不错,有救命之恩,可李钰凝是什么样的人,齐贤博又是什么样的人,许一凡都不曾了解,如果是许一凡自己遇到了麻烦,齐若兮一家人可能会出手相助,但也只是可能,而现在这件事显然不是许一凡的事情,即便他跟齐若兮关系好,李钰凝想必也不会出手。
这二人是许一凡现在已知的最大的势力,可这样的势力,放在炎武帝面前,根本不够看,许一凡不觉得张叔岳是因为这个来找自己的。
可若是不是因为这些,那张叔岳找自己又是图什么呢?
许一凡在思忖一番之后,直接问道:“张老需要我做什么呢?”
“哈哈......”
张叔岳闻言,却哈哈一笑,看着眉头紧蹙的许一凡,笑着说道:“小友似乎是误会了,老朽这次来找小友,不是为了世家的事情,而是单纯的想跟小友做生意。”
“嗯?做生意?”
许一凡听完,心中更加的疑惑起来。
“什么生意?”
“小友的百货楼,还有四季楼,以及其他的产业,都发展的好,前景无限,如此好的产业,不进入苏杭扬泸是在是可惜了,前段时间,听闻百货楼在抛售很多产业,想必是不想被这些累赘拖累,小友果然精通商贾之道,可这并不能让百货楼发展的更快。”张叔岳缓缓的说道。
“百货楼才起来,还年轻,稳扎稳打更为妥当,毕竟,钱是赚不完的,我还年轻,可以等。”许一凡面无表情的说道。
“呵呵!”
张叔岳笑了笑,看向许一凡笑着说道:“现在天下局势纷乱错杂,以小友的眼界,想必很清楚,虽然大炎跟诸国的战争暂时结束了,可新的战争即便开始,一旦战争开启,小友又岂能置身事外,小友不打算为将来做打算吗?”
闻听此言,许一凡看着张叔岳,默不作声。
张叔岳说的没错,眼下的局势确实很复杂,在很多眼中,可能觉得,这次大炎王朝跟诸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世道又恢复到太平盛世了,可许一凡却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新的动-乱即将开始,在这个时候,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许一凡也不可能。
为将来做打算,许一凡已经在做,或者说,从他离开安民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为将来做准备了,许一凡心里很清楚,单纯的依靠他自己,未来想要保全自己,肯定不可能,他需要盟友,李承德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许一凡之前猜测是真的话,炎武帝一直在利用自己,等到有一天,自己的价值
被榨取干净,就会收拾自己的话,许一凡还要做其他的选择,比如南唐,古沫汐在离开康城的时候,就已经抛出橄榄枝了,必要的时候,许一凡可以去往南唐。
还有西域,虽然因为许一凡的缘故,西域此次跟大炎掰手腕输了,可有没有许一凡,其实影响不大,如果真到了关键时刻,想必朝廷还要其他的后手,自己跟佛门的关系,没有想象的那么恶劣,大乘佛法虽然给佛门造成了威胁,可若是许一凡加入佛门的话,那大乘佛法存在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除此之外,许一凡的选择还有很多,比如酆都,比如东海诸国,这些都可以成为许一凡的退路,反观张叔岳他们,虽然他们是传承久远的世家,在中原的影响力很大,可也只限于中原,他们对自己的帮助有限,找他们当盟友,还是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除非......他们能拿出让自己心动的东西。
见许一凡不说话,张叔岳就继续说道:“时局在变,有些东西也在变,必要的时候,舍弃一些东西,选择更好的东西,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就像百货楼舍弃那些不必要的东西一样。”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心中一动,张叔岳这番话很有嚼头啊。
朝廷跟世家集团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了,现在还比较平静,只是还没有撕破脸而已,世家集团能够数千年来屹立不倒,肯定有很深的底蕴,如果真的撕破脸,对谁都不好,炎武帝心中清楚,世家集团心里也清楚,而听张叔岳的意思,他此次入京,似乎不是来阻止这件事的,而是来妥协的。
想要妥协,壁虎断尾,弃车保帅是最好的选择,及时止损,舍弃一些世家,让炎武帝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此一来,世家集团虽然遭受重创,可根基保住了,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
可是,这跟张叔岳找到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老有话不妨直说。”许一凡说道。
张叔岳看着许一凡,直接说道:“既然小友快人快语,那老朽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次我们世家跟朝廷的矛盾很尖锐,也很凸出,不过也不是不能解决,老朽之所以找到小友,并不是想让小友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
“既然如此,那张老为何不等这件事解决之后,再来找我呢?此时找上我,不管我是否愿意,都会牵扯其中。”许一凡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没有时间了。”张叔岳语气沉重道。
“嗯?”
许一凡闻言,愣了愣,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张叔岳,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没有时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没有时间了?
张叔岳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看着许一凡,说道:“邀请小友入驻苏杭扬泸,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小友可以把安寿岛也带过来。”
许一凡眯起眼睛,看着张叔岳,沉默良久,才说道:“你们在打安寿岛的主意?”
张叔岳也没有否认,点头承认道:“虽然我不知道安寿岛上有什么,但是,从之前小友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小友愿意把安寿岛的东西带过来,我们会不遗余力,不惜代价的协助小友。”
“这是你的想法?”许一凡问道。
“不,是我们的想法。”张叔岳说道。
许一凡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你当真不知道安寿岛上有什么?”
张叔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如果说一点儿都不知道,相信小友也不信,安寿岛上的东西,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过,想必那些都不是核心的东西。”
闻听此言,许一凡点点头,安寿岛的保密工作,是许一凡最看重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他亲手设计的,按照他的预计,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至少十年之内,外人是无法真正探知到核心秘密的,即便探知到了,他已经走的很远了。
不过,这是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而随着海洲的沦陷,意外就出现了,许一凡接二连三的暴露了自己的底牌,让人看到了很多东西,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许一凡忍不住问道。
张叔岳看着许一凡,看了很久,才说道:“让家族延续下去而已。”
“嗯?”
许一凡闻言,眉头紧蹙,这句话带来的信息太多了,让许一凡心中很是疑惑,也异常的不安起来。
就在许一凡想着趁此机会,多问一些东西的时候,却听到张叔岳说道:“今日冒昧来访,叨扰小友了,这个提议,希望小友慎重考虑一二,不急着做出选择,小友可以等这次事情解决之后,在做决定也可以。”
说完,张叔岳就站起身,说道:“叨扰了,告辞。”
第七百九十九章 高估与低估
张叔岳来的突然,离开的也很突然,还不等许一凡想清楚张叔岳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行三人就离开了许府。
在送走张叔岳之后,许一凡回到正厅坐下,目光落在三人方才坐的位置上,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在张叔岳开口的时候,许一凡以为他是想拖自己下水,以自己为突破口来解决,或者说来缓解这场针对世家的行动,可许一凡明显是高估自己了。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现在的许一凡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是,针对世家集团的这场行动,这场博弈的层次很高,显然不是许一凡可以参与进去的,即便许一凡参与进去,也不过多一个炮灰而已,而张叔岳也很清楚这一点儿,因此他的目的不在此。
许一凡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自己。
张叔岳找到许一凡,想要的不是百货楼和四季楼,说实话,百货楼和四季楼确实很赚钱,全国遍地开花,日进斗金都是往小了说,可作为存在数千年的世家而言,类似于这样的产业,肯定也有,而且肯定不少。
当身份和地位达到一定层次的时候,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资源,有百货楼加入,自然最好,没有百货楼,他们也不会损失什么,而这也是百货楼能够毫无阻碍的崛起。
张叔岳他们接触的东西,掌握的东西,看到的东西,肯定比许一凡要多得多,他们想要安寿岛,而安寿岛上的秘密,在西北战局当中,已经体现出其价值所在,盯着它的人不少,但是,真正看懂安寿岛价值的人却不多。
很多人以为安寿岛真正的价值,在于许一凡训练出来的那些军团之上,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上,对,却不全对,安寿岛真正的价值,在于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虽然这条道路才刚刚开始,可有些人已经看到了其潜力所在。
死灰营战士的炸药箱也好,击杀申屠侯的狙击枪也罢,亦或者差点弄死花语痕的元石枪械也好,都让人意识到一个问题,武夫和修行者固然可怕,可寻常人也不是对付不了的,只要安寿岛的研究还在持续,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武夫和修行者太强大了,尤其是那些大修士,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就是噩梦般的存在,以前的时候,修行势力选择避世不出,各自相安无事,可现在修行势力纷纷浮出水面,他们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诸国的实力,可也给诸国的安定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如果有东西可以制衡他们的话,甚至是制裁他们的话,那无疑是最好不过的,而安寿岛真正的价值,就在于它极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儿。
假如真的能做到的话,那未来的局势,就会出现很大的变化,而张叔岳这些世家,显然是看到了一点儿,而这也是他们来找许一凡的目的。
虽然,张叔岳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他们要付出什么筹码,可从张叔岳那句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的承诺,就足以说明,他们能够拿出的筹码是很大的。
许一凡现在在想的是,张叔岳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要跟修行势力开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恐怖了。
现在的修行势力,他们只是出世,并没有太多的行动,现如今蹦出来的修行者,都是一些小喽啰,放在一般势力眼中,这些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放在世家眼中,不过是一些臭鱼烂虾罢了,想要收拾他们,也不算太困难。
可若是世俗力量跟修行势力开战的话,那绝对是一场席卷天下的祸乱。
张叔岳如此,炎武帝也是如此,南唐那边也是如此,似乎跟修行势力开战,是迟早的事情,可有一个关键问题,许一凡感到很疑惑。
如果是跟修行势力开战的话,缘由又是什么呢?修行势力为何没有太大的动作呢?
修行者虽然不出世,一心都在修行,可这不代表他们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能左右王朝的更迭。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貌似这些修行势力正在跟世俗力量展开合作,而如此一来,那就说明,世俗力量要开战的不是现在这些修行势力,而是其他的势力,那这些势力又是什么呢?
酆都的冥修,还是魔道的魔修,亦或者是凌驾于世俗和修行势力之上的圣地,更或者是在上古时期,占据主导地位到底妖兽,还是说,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势力?
突然,许一凡想到另外一件事。
许一凡受到各方势力关注,似乎是在自己还在安民镇的时候,制作出肥皂香皂,还有写书这些事情之后,当时许一凡做这些事情,只是想试着去做一些事情而已。
一本《红楼梦》把齐若兮吸引过来了,当初,许一凡以为齐若兮只是为了给闺蜜出口气,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齐若兮的出现,只是一个开端,因为跟着齐若兮一起来的,还有不良将秦惠和吏部侍郎王鸿祯,也是
在那个时候,许一凡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不良提司。
在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许一凡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东海城三巨头的善意,四大隐形势力的协助,随着许一凡拿出来的东西越多,他受到的关注就越多,而获得的资源也就越多,似乎有人在刻意引导自己来做这些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细思极恐起来了。
“情报太少,能够分析的地方不多,先看看再说。”许一凡喃喃自语道。
确实,许一凡接触到的东西太少了,很多猜测都经不起推敲,也无法验证,因此,许一凡觉得,他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答应,一切还是静观其变,另外就是搜集情报,只有掌握了大量的情报,他才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从而做出相对应的准备。
张叔岳的提议,许一凡决定再看看,先看看世家能否渡过这次危机,如果可以渡过,那合作一二也未尝不可,若是不能渡过,那一切都是瞎扯。
-------------------------------------
走出许府的三人,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去往房府,显然,他们还是要去找房巨鹿。
走在大街上,颜姬看着张叔岳,开口问道:“方才那小子已经有些意动了,只要稍微再加一些筹码,他有可能答应下来,为何你老......”
颜姬一直都在观察许一凡,在张叔岳说那些事儿的时候,许一凡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个女人眼中,在她看来,张叔岳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了,毕竟,世家集团的力量是很庞大的,如果他们不遗余力的帮助一个人的话,其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张叔岳闻言,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看了一眼颜姬,随口道:“你只是如此看待他?”
“嗯?”
颜姬闻言,顿时一愣。
不等颜姬问什么,一旁的杜启睿就开口说道:“那小子的城府很深,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了,一个能让殷元魁改变策略的人,还能够让李穗放心把儿子放出来的人,岂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做出决定。”
“你的意思是我小看此人了?”颜姬眉头一挑,看向杜启睿说道。
“不是小看,而是低估,我们严重的低估了此人。”杜启睿说道。
“我们都亲自登门了,已经够高看他了,这还低估了?”颜姬微微蹙眉道。
张叔岳突然说道:“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嗯?”
颜姬和杜启睿闻言都是一愣。
“不可能,根据我们的了解,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身份,还接触不到那些东西。”颜姬立即反驳道。
“很有这个可能。”杜启睿却紧蹙着眉头说道。
“难道是不良人告诉他的?还是其他人告诉他的?不应该啊,他还远远没有成长到那个地步啊。”颜姬反驳道。
“这些人不可能告诉他,我估计是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石族,还有从秦山深处走出来的马族,以及从海外找到的百越一族那里得到的消息。”杜启睿分析道。
“这些流徒能知道什么?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可能太多,更不可能告诉他。”
“如果不是他们告诉他的话,那就可能是其他势力。”
杜启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从他这些话不难看出,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那么简单。
在一阵沉默之后,颜姬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他猜出来的?”
“嗯?”
杜启睿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姬,然后点点头,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颜姬对杜启睿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她转过头,看向张叔岳,问道:“张老,这件事你怎么看?”
杜启睿闻言,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张叔岳,想听听这个曾经的帝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你们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叔岳答非所问道。
“城府深沉,心机很重,在同龄人当中,无人能出其右,尤其是他能够从一个孤儿,一步步走到现在,很不简单。”颜姬说道。
对于颜姬的评价,张叔岳没有给出意见,而是看向杜启睿,问道:“你觉得呢?”
“小心,谨慎,功利心极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善于利用手上的一切资源,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善恶难辨,不过,此人心中也有自己的底线所在,从他在西北做的那些事情,可见一二。”
杜启睿在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看向张叔岳,问道:“张老怎么看呢?”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嗯?”
此话一出,颜姬和杜启睿都是一愣,随即就皱起眉头来,感
觉张叔岳说了一句废话,如果许一凡不是一个特别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势力和大人物盯着他呢,他们又怎么可能去找此人呢,不过,张叔岳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想法。
“他的思维很敏捷,超出常人太多,别说同龄人了,就是你们这一辈的人,很多人都不如他。”
对于张叔岳这个说法,颜姬二人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否认,他们只是看着张叔岳,静等下文。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张叔岳突然问道。
“什么奇怪的地方?”颜姬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做的那些事情,是因为我们知道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却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孙瞎子在他身边,他肯定知道一些东西。”颜姬撇撇嘴说道。
只是,说完之后,她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连忙说道:“孙瞎子不可能告诉他,姜三甲也不可能告诉他,从他抵达东海城,之后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他是有计划,有准备的,这说明......”
颜姬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张叔岳却接过话,说道:“这说明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可这是以前,现在......”
说到这儿,张叔岳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唉......启睿方才说的没错,他可能猜到了很多事情,毕竟,时间不多了,他们引导的痕迹太明显了,此子很是聪慧,不可以常理度之,猜到一些东西也很正常。”
“即便是他猜到了,在没有其他东西的佐证下,他也无法确定什么啊。”颜姬说道。
张叔岳再次摇摇头,说道:“对于他这样的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佐证,只要有一个猜测就够了,最近我就发现百货楼和东海城那边有些不正常,看样子,他是察觉到什么,在做其他安排和准备了。”
颜姬闻言,神色顿时一变,睁大眼睛,看着张叔岳,说道:“难道说,他想离开这里?”
杜启睿此时的脸色也猛地一变,惊疑不定的看向张叔岳,希望颜姬这个猜测不是真的,然而,张叔岳听完之后,却沉默下来,这让杜启睿的心开始下沉起来。
良久之后,张叔岳才缓缓开口道:“我曾经关注过他,发现他很怕死。”
“怕死?”
听到这个评价,颜姬嘴角剧烈的抽搐起来,而杜启睿也是如此。
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丝毫看不出许一凡怕死,不管是东海城黑木崖之下,跟濮石的交手,还是之后在兴安城的遭遇,以及他在西北经历的一系列事情,都看不出来他怕死,尤其是在解决许凯歌的事情上,他居然敢带着一小队人马,跑到西域去,还在西域后方搞事情,若是他真的怕死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身犯险的事情,可不是怕死之人做的出来的。
然而,张叔岳却说道:“越是怕死之人,做事越是极端,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嘛,他麾下的那些军团,不管是奴隶军也好,还是乞活军也罢,亦或者死灰营,这些人的战力之强,是远超一般军队的,而这样的军队,即便是一个王朝,都不可能在短时间打造出来,尤其是死灰营,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罪大恶极之人,变成那个样子,可这正是可怕的地方所在,他在用最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
“这还是我们已经知道的,还有很多是我们不知道的,比如他的那个言午堂,言午堂的人,我们都探查过,都是一些孤儿,这些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们在被他找到之后,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你们看看这些人现在做的这些事情,超乎常理,很多事情都超出我们的认知了,你们这意味着什么吗?”
无需二人回答,张叔岳自问自答道:“这说明他格外的怕死,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自己存活下去,这样的人是极度敏感多疑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做出很多过激反应的。”
“唉......”
说到最后,张叔岳叹息一声,沉声道:“关于他的情报,还是不够准确啊,尽管我们一直在关注他,可关注的力度还是不够,他成长的速度,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了,今天登门,看似是我们占据了先机,可实际上,我们已经陷入被动当中去了。”
“这......这怎么可能?”
颜姬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张叔岳,似乎是被张叔岳这番话给震惊到了,她下意识的说道:“我们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些啊,他终究只是一个少年。”
张叔岳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颜姬,说道:“但愿是我多想了吧,不过,不管是不是如此,我们都要尽快眼前的事情。”
此话一出,三人就不在多说什么。
第八百章 底蕴深厚的杜家
随着张叔岳等人的入京,原本因为许凯歌家的事儿,而变得无比喧闹的长安城,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是,这种安静让人感到窒息,似乎在这安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风暴一般。
前段时间,因为朝会之事,房家变得冷冷清清,但是,在张叔岳等人入京之后,房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有无数的目光投向那边,很多人想看看,这位三朝仆射又该何去何从。
在张叔岳他们三人去往许府见许一凡的时候,苏州十三商其中的几个代表,则来到了房府,见到了房巨鹿。
跟大多数想象的不一样的是,他们只是见到了房巨鹿而已,一群人坐在那儿喝茶,聊一聊闲事而已,关于朝堂上的事情,这些人都绝口不提。
当然,也不是这些世家的家主不想提,而是房巨鹿不想听,他们这次登门貌似只是叙旧而已。
与此同时,长安很多官员的府邸,都有人登门拜访,其中一部分官员,众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是世家集团的人,还有一些人是站在世家集团这边的,而还有一些人平日里看似是跟世家集团为敌,可在关键时刻,他们选择站在了世家集团这边。
世家拜访房巨鹿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偌大的世家集团,能够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自然不可能只培养出来一个房巨鹿那么简单,平日里,这些人可能不会为世家集团做什么,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这些人肯定会做些什么,而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其形成的力量是极其庞大的。
拜访的结果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
申时。
张叔岳一众七八人走出了房府,众人的脸色都不算好,出门的时候,一言不发,看样子这次上门的结果不算好。
出门之后,众人各自分散,张叔岳去往了徐肱的府邸,颜姬去往了齐府,杜启睿去往了李建泽的府邸,至于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去处。
许府。
因为张叔岳等人的到来,许一凡今日并没有出门,从上午一直到下午,许一凡就坐在院子里,盯着天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冬瓜坐在许一凡身边,陪着他一起发呆。
刘冬瓜不是一个多话和多事儿的人,可能在这个少女心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刀,两刀不行就三刀,总之,只要她不断出刀,总有解决的事情,至于是她解决别人,还是别人解决她,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简单而纯粹,这样的人,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官场上,都是极其少见的。
对于朝廷跟世家集团的那些事儿,刘冬瓜不关心,只要不危及到许一凡和霸刀山庄,那什么都好说,当然,简单思考做事,不代表她傻,相对于很多人而言,刘冬瓜其实是很聪明的,她只是不想思考而已,在霸刀山庄的时候,有刘天霸去思索这些事儿,跟在许一凡身边,有许一凡去想这些事,她觉得挺好。
从关城事情之后,姜三甲比以往更加的不着调起来,也更加的沉默起来,在离开关城之后,这老家伙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喝酒,要不就是躺在车厢睡觉,整个人轻松而惬意。
在鄜洲城的时候,姜三甲并没有跟着队伍进入鄜洲城,在许一凡等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也不在,至于在他离开许一凡身边的这段时间,他都去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他自己没说,许一凡也没问。
来到长安之后,姜三甲这个平日只知道吃吃喝喝的老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沾染上了寻花问柳的臭毛病,在来到长安的第一天,他就找许一凡拿了一大笔钱,然后就去了教坊司厮混。
对于这个便宜大师伯,许一凡的耐心还是极好的,容忍度也极高,在姜三甲要钱的时候,许一凡也没有吝啬,直接给了十万两银票,拿到这笔钱的姜三甲,这十来天的时间,天天醉卧花丛,也让很多风流名士知道,长安城来了一位款爷。
今日,不知道是因为没钱了,还是人老了身体吃不消了,浪够了,亦或者是因为他知道张叔岳等人会登门,在张叔岳等人还不曾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许府。
此时,姜三甲就盘坐在一张躺椅上,正在那儿无所事事的抠脚丫子,穿着还是那么的邋遢,毫无形象可言,许一凡在看到回来的姜三甲的时候,有些好奇教坊司的那些姑娘们,是怎么受得了这个糟老头子的,拿到银子真的是万能的吗?
甚至许一凡还充满恶意的想,就姜三甲这干巴巴的身躯,还行不行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宝刀未老,老骥伏枥?
院子里除了他们这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人。
赵娣这段时间,基本都待在许府,闭门不出,即便吃饭也都是在房间里,只是偶尔会出来透透气,赵娣的状态看似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跟赵娣相处一段时间的许一凡,却发现了异常,赵娣的精气神不是很好,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仿佛是做了什么费神费力的事情一般。
许一凡没有去问,却也知道缘由,应该是在鄜洲城四季楼的时候,在许一凡生死关头悍然出剑
的缘故。
养剑术养的是剑,也是剑意,而剑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到,摸不到,却感受的到,藏剑于鞘的剑,跟拔剑出鞘的剑,完全是两码事儿。
四季楼那场大战,真正的巅峰之战是许一凡跟唐蓟的交手,但是,负责收尾的却是赵娣,那一剑的风采,许一凡至今都记忆犹新,每每回想起来,许一凡都扪心自问,若是赵娣对自己出剑,他挡得住吗?
面对这个问题,许一凡思考了很久,若是在不动用元石狙击枪的情况下,他可能挡不住,因为赵娣那一剑的威力很大,看似很普通,可给人一种不可匹敌的感觉,那一剑绝对超过了三品境界,即便是三品修士,恐怕也挡不住,至于说能不能杀死三品修士,还有待商榷,因为赵娣当时并没有使出全力。
在鄜洲城大战结束,许一凡见识到养剑术的厉害之后,他开始修习养剑术,不过,虽然他修习了养剑术,却并没有直接养剑,一方面是他还没有一个养剑壶,另一方面则是他还没有找到一把适合养剑的神兵,血芒剑威力绝大,嗜血的很,并不适合当剑种。
姜三甲在抠完脚丫子之后,又去抠鼻孔,然后把手指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看到,估计会觉得无比的恶心和反胃,反而,在场的几人早已经习惯了。
“小子,还在想张叔岳的提议呢?”姜三甲斜眼看向许一凡,随口问道。
“嗯。”
许一凡眼睛微动,没有转头,而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嘿嘿......”
姜三甲闻言,嘿嘿一笑道:“我可提醒你,世家集团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
“我说的不简单,不是他们在朝堂之上的根基深厚,而是他们在其他方面的不简单。”
“嗯?”
闻听此言,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姜三甲,问道:“什么意思?”寇嘉澍
“这些传承久远的世家,都隐藏着很大的秘密,比如那个来自泸州的杜启睿,他就很不简单。”
许一凡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嗯,确实不简单,在没有天武宝典的情况下,就能突破洞府境,跻身观山境的武夫,确实不简单。”
“观山境?呵呵!”
姜三甲闻言,撇撇嘴,嗤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眼瞎啊,那家伙已经是金身境的武夫了,而且还是金身境后期。”
“什么?”
许一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惊,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姜三甲,问道:“他是四品金身境武夫?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也拿到了天武宝典?”
“天武宝典算什么东西?”姜三甲不屑的撇撇嘴。
也不等许一凡继续发问,姜三甲就继续说道:“在你看来,或许天武宝典是很厉害,能够让人突破洞府境,跻身观山境,可天底下还要很多功法秘典可以做到。”
许一凡闻言,神色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当中。
黑木崖大战的起因,虽然是翁浩淼和寇嘉澍的私人恩怨,可真正爆发大战的原因,还是天武宝典,毕竟,在武道一途,大宗师就是极限了,而从大宗师突破到宗师境界,非常困难,有这样一本秘籍,引来诸多势力的争夺,也很正常。
天武宝典在黑木崖大战之后,就下落不明,疑似是落在了不良人手中,可最后许一凡却在死亡峡谷的镇武阁,得到了这本秘籍,然后他给了慎武。
原本,许一凡以为天武宝典就已经是了不起的秘籍了,毕竟,能够让慎武这个宗师武夫,在那么短的时间跻身观山境,确实很厉害,可听姜三甲的意思,天武宝典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东西。
仔细想想也是,在关城的时候,许一凡就从魏常侍手中拿到了一部搬山拳的拳谱,搬山拳除了是一本拳谱之外,其中也有突破武夫境界的方法。
既然许一凡都能得到这些东西,那以世家的力量,他们肯定也有相对应的秘籍。
想通了这一点儿,许一凡好奇的问道:“杜启睿修习的是什么秘典?”
“杜家拳谱。”
“嗯?”
许一凡闻言又是一愣,他今日看到了杜启睿,发现杜启睿是用兵器的啊,不像是靠拳头说话的主啊。
似乎是知道许一凡在想什么,姜三甲解释道:“杜家拳谱是杜家自己命名的,以前叫什么名字不得而知,据说是杜家老祖从某处遗迹得到的,看似是一本拳谱,其实包含很多,其中以快刀和慢剑最为出名。”
说到这儿,姜三甲看向许一凡问道:“你知道历代杜家家主是怎么诞生的吗?”
“难道不是代代相传吗?”
姜三甲摇摇头,说道:“那是一般的家族,杜家不是这样的,历代杜家家主都必须精通快刀和慢剑,才能成为家主,而家主一般任期是二十年,二十年后,家主退伍,新任家主上位,以此来进行传承。”
“那上任家主呢?”许一凡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闭关修习了。”
“杜家有多少武夫?”
“很多,据我所知,杜家三品武夫就是八位,二品武夫有三位,一品武夫好像有半个。”
“这么多?”许一凡震惊道。
不单单是许一凡震惊了,就连刘冬瓜和赵娣也倍感震惊。
“多?这还算少的,而且这还是二十年前,现如今,杜家到底有多少武夫,我也不知道。”
“杜家拳谱这么逆天的吗?”许一凡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三甲斜撇了一眼许一凡,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嗤笑道:“我劝你别打这玩意儿的拳谱。”
“为何?”
“杜家拳谱虽然很厉害,缺陷也很大,只是残本而已,修习这本拳谱的人,都有很大的破绽,虽然这些年,杜家通过其他的秘籍,还有历代高手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些破绽,但是,破绽还是有,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听到姜三甲这么说,许一凡猛地想起,方才姜三甲说二十年前,杜家有半个一品武夫,就好奇的问道:“一品武夫只有半个?”
“嗯。”
姜三甲点点头,说道:“一品武夫又称之为神到境界,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在武道昌盛的武朝,一品武夫也很稀少,据我所知,武朝时期,一品武夫好像也就二十来过。”
“那杜家的半个一品武夫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就是杜家拳谱的缺陷所在,修习该秘籍的人,虽然可以突破洞府境界,可是却很难突破金身境界,而且即便突破,自身也会出现问题,这也是为何杜家历代家主在抵达金身境界巅峰的时候,就必须卸任的原因所在。”
“可杜家不是还有那么多三品以上的武夫吗?”许一凡追问道。
“他们不算是纯粹武夫。”
“嗯?”
“他们虽然跻身三品,走的却是捷径,算是双修之人,不过,这种双修不是常见的佛武双修,道武,儒武双修,而是一种很特殊的双修,他们在跻身三品之后,就会沦为一种半人半鬼的另类,境界虽然抵达三品,可战力也就比四品修士强上一些,击杀一般的三品修士还是可以的,可遇到那些根基好,底子好的三品修士,被击杀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说纯粹剑修之类的了,往往都是一招的事情。”
姜三甲缓缓说出了杜家的隐秘,听得许一凡是一阵的吃惊,他没想到,世家还有这种另类的存在,如果一切真的像姜三甲说的那样的话,杜家的三品武夫应该不是很强,以许一凡现在的能力,在暴露大部分底牌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尝试击杀的。
姜三甲似乎看出了许一凡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就知道你小子在打歪主意,不过,我可提醒你,杜家这种另类的武夫,虽然看似不堪一击,可也不是纸糊的存在,他们的年龄都很大了。”
“嗯?”
许一凡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姜三甲,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杜家这种特殊的习武路线,虽然缺点很大,可好处也很明显,武夫的寿命相对于修士而言,还是很短的的,可杜家不一样的,凡是突破三品境界的武夫,他们的寿命都会得到延长,境界越高,活的越久,据说杜家有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怪物。”
“卧-槽!活了这么久!”许一凡大惊失色道。
“呵呵!”
姜三甲嗤笑道:“活的久有什么用,一动不动是王八,活在再久,他们也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已,只要他们敢动手,会死的很快的。”
许一凡闻言,神色微动,然后说道:“你说的半个,就是那个活了五百多年的家伙吧?”
姜三甲摇摇头,说道:“那家伙应该死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家伙。”
“你见过他?”
“见过。”
姜三甲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还打了一架。”
“结果呢?”
“我打不死他,他也打不死我。”姜三甲随口说道。
“嘶......”
此话一出,现场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句话透露出现的信息很大啊。
二十年前的姜三甲有多厉害,无人可知,但是,根据许一凡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还有姜三甲平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二十年前的姜三甲是一名一品纯粹剑修,甚至可能超过一品,其战力之强可想而知,连他都打不死对方,可见对方的实力之强。
“你去过杜家?为何要打?”许一凡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好奇,想看看所谓的杜家拳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就打了一架。”
“你看到了?”
“嗯。”
许一凡不说话了。
第八百零一章 房党的行动
听完姜三甲随口透露出来的隐秘,让许一凡对世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泸州杜家,无论是在庙堂上,还有在江湖上,都比较低调,让很多人觉得,杜家可能只是传承久远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一个武道盛行仅次于剑洲的存在,肯定有一定的底蕴,但是,许一凡没想到的是,杜家的底蕴这么深厚,别的不说,就单凭杜家有一个活了三百年的一品武夫,就足以震慑很多人了,而且从姜三甲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杜家肯定不止一个一品武夫那么简单。
杜家尚且如此,那剑洲的剑阁岂不是更加的恐怖,而其他世家肯定也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底蕴存在。
想到这儿,许一凡长呼一口气,他以为他已经很高估世家集团,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们。
另外,许一凡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炎武帝既然跟对世家出手,其隐藏的实力绝对不简单,以朝廷的力量,不可能不知道杜家的情况,毕竟,姜三甲都能知道,自从五百年前开始,世家就逐渐式微,皇家开始陆续对世家出手,而世家除了一再退让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动作,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家掌握的力量,已经超过世家,甚至是碾压世家,但是,皇家和世家这些年,始终保持着一种另类的平衡,这就意味着,皇家虽然实力强大,但是还没有到掀桌子的地步,而现在,皇家决定掀桌子,那就表明,皇家的实力已经可以无视世家的反扑了。
想通了这一点儿,许一凡内心是五味杂陈的,这既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看来皇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这么看来,这次皇家和世家集团,恐怕是要彻底撕破脸了。”许一凡喃喃道。
姜三甲闻言,却摇摇头,说道:“不会,世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是皇家,也不会轻易撕破脸的,代价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
姜三甲看着许一凡,眼神晦暗不明,幽幽的说道:“天劫将至,世家是一个很强的战力,若是可以拉拢他们的话,将来是有很大用处的。”
“以这种方式拉拢,似乎太强势了一些吧?”许一凡眯眼道。
“强势?呵呵!”
姜三甲嗤笑一声,道:“想要收服一些人,首先得打疼、打服他,单纯的武力碾压,还远远不够,要打就全方位的打,让他们乖乖听话,不然的话,等到灾祸降临,这些人各自为战,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天劫到底是什么?”许一凡看着姜三甲问道。
许一凡知道姜三甲这个糟老头子知道很多隐秘,但是,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很难很难,除非他自己说出来。
姜三甲闻言,神色凝重无比,沉默良久,缓缓地说道:“天劫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劫降临会死很多很多人。”
“跟四大隐秘之地有关?”
许一凡说的四大隐秘之地,不是像南陀山,清真观这样的未知之地,这些地方虽然未知,可想要找到也不是不可能,四大隐秘之地是指极西之地、南海、北海,还有东海之外。
“也许吧。”
姜三甲眼神微动,很敷衍的说了一句,然后就看向许一凡,说道:“这些东西,暂时还不是你能触碰到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如何成长起来,让自己在天劫到来之前活下来。”
许一凡闻言默然不语,他知道姜三甲说的没错,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活下来,别看他现在的日子很平静,可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和势力太多了,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去,血炎谷之战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儿。
虽然他现在身处长安,可能够威胁到他的人还要很多。
“那你说,我要不要接受张叔岳的提议?”许一凡问道。
“那是你的事儿,我方才说的那些,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至于你怎么选择,我不会管。”姜三甲淡淡的说道。
许一凡眯眼沉思。
对于世家集团,许一凡确实是小看了,通过姜三甲方才那番话,许一凡除了对世家集团格外的忌惮之外,更多的还是后怕。
要知道,在鄜洲城的时候,许一凡一口气打掉了四个家族,其中唐家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人咂舌,唐门为其出动了三剑客,如果不是许一凡有诸多安排,还有李承德在身边的话,他很可能会翻船的,而唐家只是一个二流世家而已,跟杜家这些大家族相比,简直是太弱了。
之前,因为张正业的出现,许一凡是想趁机打掉张家,看看那个一直想除掉自己的人是谁,现在想想,许一凡觉得自己很幼稚,非常的幼稚。
杜家这样的大家族,此次入京,都是以张叔岳张家为首,他居然还想打掉张家,简直是笑话。
世家集团如此强悍,对于许一凡而言,也不全是坏事儿,越是实力超强的人,越是值得合作,
许一凡不是那种愣头青,但是,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跟世家集团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老狐狸吃的骨头都不剩。
最重要的,还是如果自己跟世家集团合作的话,朝廷会怎么对自己,炎武帝又会如此对待自己,许一凡现在对炎武帝已经起了戒心,他担心,如果自己跟世家集团合作的话,炎武帝可能第一时间干掉自己。
想到这些,许一凡就很头疼,不过,这件事暂时不着急,等世家集团跟皇家这次博弈结果出来之后,再做决定,另外,许一凡要确定一下炎武帝对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他有预感,自己应该快要见到炎武帝了。
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太阳,许一凡再次陷入沉思。
许一凡想到了东海城三巨头,翁家也是世家,虽然式微了,可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以前,在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以为,翁家之所以能够延续至今,应该是翁浩淼的缘故,毕竟,多年前有人针对翁家展开了行动,在那场行动当中,翁浩淼一战成名。
可是,现在许一凡在去想翁家的事情,就发现很不对劲,在翁家出事儿的时候,翁浩淼连小宗师都不是,这样一个人,放在江湖当中,确实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许一凡现在接触的人多了,了解的东西也多了之后,他觉得,翁家之所以能够无延续到现在,其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底蕴,单凭一个翁浩淼肯定是护不住翁家的。
许一凡记得,翁家和杜家,都是大家族,老牌世家了,杜家都有如此底蕴,那翁家想必也有,而自己看到的翁家,可是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另外,除了翁家之外,天涯阁,海角楼,这两大势力也让许一凡很是忌惮,这两大势力的话事人,许一凡至今都不曾见过,许一凡一度怀疑,天涯阁也好,海角楼也罢,应该都是某个势力的小号,就像日月斋那样。
以前是无知者无畏,许一凡初到东海城那段时间,他蹦跶的可欢实了,现在想象真的是一阵后怕,若是他在那个时候招惹到这些势力,估计早就死了。
“这个世界太乱了。”许一凡喃喃道。
待到黄昏时分,李承德独自一人来到许府,而齐若兮、铁木玲珑和李妙甄,今天都没有来。
自从上次李承德在这里吃了冰块火锅之后,他每天都会来蹭饭,而每次来,不是带着铁木玲珑,就是带着李妙甄,亦或者三人同行,这让许一凡十分的无语,他根据李承德这样做,就是来炫耀的。
今天晚宴并不算丰盛,既不是火锅,也不是烧烤,只是一些家常菜而已,李承德兴致很高,不过,他今天来不是来专门来蹭饭的。
“听说张叔岳一行人今天拜访你了?”饭桌上,李承德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
“嗯。”
对于李承德知道这件事,许一凡丝毫不感到奇怪,张叔岳来自己府邸的事情,估计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来找你作甚?难道想让你帮忙?”
“不是。”
李承德闻言,点点头,随口说道:“想必他们不会这么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世家集团真的没必要存在了。”
说完,李承德看向许一凡问道:“他们应该是来找你合作的吧?”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夹菜的手猛地停顿一下,抬起头,看向李承德,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李承德见状,却哈哈一笑道:“哈哈......我可没有在你府邸放探子,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对于李承德的话,许一凡不置可否,现如今的许府,鱼龙混杂,除了一部分许一凡知根知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或许都是他人的探子,不过,这也很正常。
见许一凡不说话,李承德就继续说道:“你在兵部的征兵之策,还有强军之论,已经在朝堂上传开了。”
“童贯上奏上去了?”许一凡闻言,眯了眯眼睛。
“嗯。”
“在你离开兵部没多久,奏折就放在了御书房的书案上,陛下看了。”
“陛下怎么说?”许一凡好奇的问道。
“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小朝会上让那些大臣看了一下,商议了一番而已。”
“结果呢?”
李承德耸耸肩,说道:“暂时还没有结果,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的。”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不感到意外。
无论是征兵之策,还是强军之论,要更改调整的地方太多了,触及到的利益也太多了,即便是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臣,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更何况,其中一些策论还牵扯到他们个人的利益,不得不慎重一些。
另外,许一凡给出的意见是很烧钱的,估计户部的官员正在跳脚骂娘,甚至许一凡觉得,若是他当时也在御书房的话,估计会被这些大臣的唾沫给淹死。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世家集团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征兵也好,强军也罢,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好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等到世家集团的事情解决了,这件事肯定会重新被提起的,现在拿出来,只是让这些大臣有了心理准备罢了。
许一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
李承德也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哆嗦,缓缓道:“有人准备对房家出手了。”
许一凡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好奇的问道:“陛下的意思?”
李承德摇摇头,说道:“不是,是寒门子弟和御史台那边。”
“沈言也参与进去了?”
“那到没有,他若是参与进去了,那就是陛下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而是御史台其他官员。”
对于这个结果,许一凡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寒门一党似乎太过于心急了一些,张叔岳他们才入京,这些人就急着出手,太不慎重了一些。
不过,转念一想,许一凡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房巨鹿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愿意进入房党的人很多,可也有不少人看房巨鹿不爽的,以前不爽也只能是心底里不爽,他们又不能把房巨鹿怎么样,可现在不一样了,炎武帝似乎要多房巨鹿出手的意思,让这些人看到了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次能够能够把房巨鹿弄下来,那房党肯定会土崩瓦解,每一个大人物的倒下,都会给其他人带来很大的利益,这些利益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而想要攫取这些利益,就必须冒一定的风险。
房巨鹿自从上位开始,对寒门的打压可谓是不遗余力,别的不说,就杜克明还有陈康安这两个寒门好不容易出现的宰相,都是被他给弄死的,寒门对房巨鹿的仇恨之大,是可以想象的。
现在,寒门好不容易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可这条崛起之路上,还有只拦路虎,房巨鹿就是这条拦路虎,除掉他是必然的事情,机会就摆在眼前,寒门此时迫不及待的出手,也可以理解。
只是,许一凡想了想,说道:“单靠寒门,恐怕扳不到房党。”
“嘿嘿......”
李承德闻言,神秘一笑道:“寒门是扳不到房党,可若是其他人一起呢?”
“什么意思?”
“就在今天,沉寂多日的房党开始行动了,很多弹劾奏折已经堆满了御书房的书案。”
“弹劾谁?”
“很多人。”
“嗯?”
“弹劾宰相徐肱,教子无方,引起北蛮和大炎的国战。”
“弹劾殷元魁治军无能,葬送了镇海军,丢失了海洲。”
“弹劾李建泽这个罪人,不该重返朝堂,重提当年玄武叛乱。”
“弹劾长公主把持内库,肆意敛财,中饱私囊,干涉朝政,应当归还内库职权,当年玄武叛乱,长公主到的不作为,存在谋逆之心。”
“弹劾燕王李刚,在炎军西征之际,不作为,起兵占领庭洲,有谋逆之举,当年玄武叛乱,李刚牵涉其中,暗中支持叛军。”
“弹劾皇后娘娘,干涉朝政,毒害嫔妃,断绝陛下子嗣,失德,弹劾南宫家族侵占国库,以权谋私。”
“弹劾镇北大将军夏侯拓治军严苛,弹劾镇南大将军武英叡的不作为。”
说到这儿,李承德抬起头,看向许一凡,幸灾乐祸道:“弹劾许一凡私建军队,荼害宰相之女,藩王之子,勾结敌国,干涉军政大权,擅杀许凯歌这等有功之臣,传播佛教......”
弹劾别人的罪名不少,却也不多,可是到了许一凡这边,足足列举了许一凡二十四条罪状,每一条罪状拿出来,都可以杀头的,听得许一凡嘴角一阵的抽搐。
“他娘的,小爷跟房党无冤无仇的,这是打算整死小爷啊。”许一凡无语道。
“现在你知道你有多招人恨了吧,看你以后还嘚瑟不。”李承德闻言,却幸灾乐祸起来。
当然,李承德还有些事情没说,作为几大藩王之一的越王,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弹劾越王的奏折不比弹劾许一凡的少多少,另外,还有弹劾炎武帝李建民的,说先帝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还有秦嘉涆二十万大军的覆灭,也跟他有极大的关系,不纳妃,不立储,现在又对世家出手,更是失德的体现。
总而言之,现如今的房党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只要是站在金銮殿的官员,基本都被弹劾了一遍,可以说,房党这次是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即便是不良人,还有儒家书院,这次也没有幸免于难。
只是,这些事情只是才开始而已,等到明日早朝的时候,估计整个朝堂之上就要震动起来,李承德只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而已,当然,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
第八百零二章 臣,乞骸骨
在张叔岳等人入京之后,房党终于有所行动了,这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棍扫一大片,但凡是那些上得了台面的人,这次极少有没有被殃及的。
房党弹劾的这些人,会不会被问责问罪被扳倒,暂且不说,就房党这番做法,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的,这场酝酿很久的风暴,终于展开了,而点燃这场风暴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房党,这很符合房巨鹿的风格。
许一凡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了愣,随即就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虽然许一凡不知道房巨鹿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这次自己不倒下,那他崛起是必然的,而这次崛起之后,许一凡就彻底在朝堂站稳脚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残羹冷炙被撤下去,众人围坐在火炉边喝茶,李承德看着许一凡,幸灾乐祸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许一凡端着茶杯,悠悠然的品茶,随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
“你被弹劾列举的罪状可不少啊,搞不好,你会被拖到午门斩首的。”
许一凡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要是真的要问罪于我,早就问罪了,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再说了,我的罪状虽然很多,可比起那些朝中大臣而言,我这都不算啥,如果我都要被惩罚的话,那金銮殿上就没有几个大臣能够站着了。”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李承德点点头,事儿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可许一凡会不会真的没事儿,那就不一定了,毕竟,其他大臣虽然被弹劾的厉害,可都是位列中枢很多年的人,很多事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以前都没事儿,现在更不可能有事儿了。
但是,许一凡不同,他崛起的速度太快,在朝中毫无根基可言,即便是有西征军那些武将支持,可武将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本来就不大,而李承德也好,齐若兮也罢,他们跟许一凡的关系是好,可他们无官无职,能帮到许一凡的地方很少,至于他们背后的人,这个时候自顾不暇,哪里时间理会许一凡啊。
若是炎武帝真的想拿人开刀,杀鸡儆猴的话,许一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许一凡是有功之臣,赏赐还没有下来,就先被问责问罪,那让其他人怎么想。
不过,房党这次既然开始行动了,肯定会拖不少人下水,像徐肱、李钰凝、李建泽这些人,肯定是不可能被拖下去的,但是也肯定不好受,而其他一些人,若是不动还好,一旦脑子拎不清,瞎动弹的话,想不死都难。
至于说世家那边,因为房巨鹿这番骚操作,他们也会被动下水的,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肯定要有不少世家倒下,可以说,皇家跟世家的博弈,到了这个时候,才进入真正的对弈阶段,至于结果如何,暂且不知道,但是,房党肯定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三朝仆射,一品大臣,一旦狠起来,可是很恐怖的,而他面临的反扑也是极大的,一口气把满朝文武都给得罪完了,别说一个房党了,就是皇帝都不敢这么做。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李承德看着满不在乎的许一凡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现在什么都不去做,比做点什么更好一些。”
接下来,众人又闲谈了一些时辰,然后李承德就回去了,而许一凡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影响,直接去睡觉了。
-------------------------------------
翌日。
早朝如约而至。
这次上朝,除了之前的官员之外,燕王李刚,长公主李钰凝,还有李承德,李建泽都参与了早朝,而多日不曾上朝的房巨鹿,这一次也出现了。
相对于以往,当房巨鹿的马车出现在御道之上,车帘被掀开,那位九十多岁,却不显老态的老人,这一次是拄着拐杖而来的,整个人身体佝偻,每走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力气,似乎在这个老人的肩膀上,承载着常人无法看到的重担。
以往房巨鹿出现的时候,都会有官员主动打招呼,即便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也无所谓,可是,这一次,当房巨鹿出现的时候,原本嘈杂的御道,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房巨鹿,可却没有人主动打招呼,即便是那些房党一派的人,也只是沉默的跟在其身后而已。
御道的最前方,徐肱站在左侧,房巨鹿站在右侧,看到房巨鹿出现之后,一直跟房巨鹿没有什么交集和言语的徐肱,罕见的走到房巨鹿身边,看着这位苍老了十岁,真正展现出老态的老人,开口道:“想好了?”
房巨鹿闻言,缓缓转头,反问道:“还需要想吗?”
徐肱闻言,点点头,说道:“也对,有些事不需要去想。”
房巨鹿此时已经不在看向徐肱,而是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些大臣,就现如今整个大炎王朝的官
场而言,真正算得上老人的,估计也就房巨鹿自己了,跟他一辈的人,大多数都死了,而剩下没死的,也快了,至于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些大臣,大多数都是儿子辈,孙子辈的人。
面对房巨鹿转头的打量,所有人都不敢与其对视,纷纷转过头看向别处,或者是低下头盯着地面。
缓缓转过头,房巨鹿看向徐肱,突然问道:“我不喜欢你,也看不上你,比起杜克明和陈康安,你差的太远了。”
“是啊,比起他们,我确实差的太多,可我还活着不是吗?”
房巨鹿闻言,却嗤笑道:“那是因为需要你活着,虽然在其他事情上,你比不上他们,可有一件事他们比不上你。”
“哦?哪件事?”
房巨鹿缓缓抬起头,看向紧闭的宫门,轻声道:“都说你徐肱是大炎王朝的缝补匠,我觉得很对,这些年一种都在缝缝补补,做的滴水不漏,很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你能不能缝补好。”
徐肱抿了抿嘴唇,看向这个大自己很多的老人,眼睛微微眯起,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若你做不到的话,就换个人来做。”房巨鹿转过头,眼神锐利的看着徐肱。
徐肱并没有被房巨鹿那锐利的目光给吓到,他只是缓缓说道:“换谁来?李建泽吗?”
“他?呵呵!”
房巨鹿闻言,面露不屑之色,嗤笑道:“他还不如你呢。”
“那你觉得是谁?”
“等你做不到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房巨鹿卖了个关子,而徐肱也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房巨鹿说的那个人是谁,一个在纵横书院待了很多很多年的,只是,那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放出来的,那个人的手段,可没有徐肱这么温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是此人的做事风格。
“咯吱!”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门声响起,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徐肱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巨鹿,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在执礼太监的呼喝声,还有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响起之后,这些朱紫贵人们缓缓朝皇宫内走去。
最先迈步的是房巨鹿,他虽然手持拐杖,却并没有让拐杖落地,这个看似年迈,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猛地挺直腰杆,大踏步朝皇宫内走去,徐肱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在这个老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很多年前,房巨鹿刚刚成为仆射的时候,就是这么意气风发的走入皇宫,踏足太和殿的。
房巨鹿走的不快,却也不慢,走在最前面的他,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丝毫声音发成,当他来到太和殿门口的时候,房巨鹿停下脚步,站定身形,转过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眯了眯眼睛。
一百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当年他第一次进入皇宫的时候,也是一百步,只是,这些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之前的一百步,慢慢变成了一百八十步。
房巨鹿停下了,其身后的官员们也都纷纷停下脚步,另一边的徐肱,从进入宫门的那一刻,都稍稍落后一步,不知道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如此,在房巨鹿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下了脚步,还是落后一步的位置。
这一幕被大太监洪四喜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提醒什么。
房巨鹿并没有停留多久,他只是看了一眼皇城门,就收回目光,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就缓缓迈步,走入太和殿,而其他官员也如潮水一般进入大殿。
跟以往不同的是,炎武帝李建民这一次早早的来到了太和殿,双手负后,站在月台之上,看着这些大臣们进殿,其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大殿了门口的位置。
待到大臣们站定之后,洪四喜的声音响起,满朝文武大臣,犹如潮水一般,纷纷跪下,但是,却有人没有下跪,这个人不是才复起的李建泽,也不是李承德,更不是藩王李刚,而是房巨鹿。
李承德和李刚是无需下跪的,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二人跟随着大臣们,缓缓跪下。
李建民的目光始终落在大殿门口,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皇城门的位置,而在其目光两侧,此时跪满了人,李建民此时在发呆,愣愣出神,即便是这些人官员在那口呼万岁,他也没有回过神来,自然也没有开口让这些官员平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建民始终没有回过神来,而这些官员更是沉默不语,低着头,目光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或者是前者的屁-股上,偶尔会有人抬起头,看向前方,却也只看到月台上的那一袭龙袍而已。
李承德跪在地上,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低着头,而是在那左顾右盼,看了看傲立当场,岿然不动的房巨鹿,又侧过头看了看徐肱,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出神的李建民,接着又顺着炎武帝的目光看向门口,一眼看过去,除了一个个撅着屁-股的官员之外,
只有一个个脑袋。
很多官员年纪已经很大了,长时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额头上有汗水渗出,身体也在微微摇晃,却都在咬牙坚持着,但是,没有人出声,而大太监洪四喜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低着头,丝毫没有出声提醒的意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噗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有官员坚持不住,身体一歪,滚到在地,昏死过去,这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目光,至于倒下的那个官员,没有人去理会,若是放在以往,这种在殿前失仪的行为,早就被内卫丢出去了。
“噗通!噗通!噗通!”
那个官员的倒下,似乎产生了连锁反应,很快又有几个老臣坚持不住倒下,这一次,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抬头。
李承德此时觉得膝盖疼,他偷偷的瞥了一眼炎武帝,又瞄了一眼洪四喜,然后偷偷抬起一只腿揉了揉,然而,就在他准备换条腿的时候,却发现洪四喜正盯着自己,李承德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然后就把抬起的腿悄悄放下,而洪四喜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可能是现场倒下的官员太多,也可能是李承德刚才的小动作引起了炎武帝的注意,李建民涣散的目光终于开始聚焦,然后缓缓收回目光,目光从皇城门一路看过来,在看到那些倒地的官员之后,微微蹙眉。
在这个蹙眉的动作出现之后,不见任何人出声,就有内卫出现,来到这些官员身边,直接将其带走,至于他们的下场会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建民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朝臣的最前面,先是在始终低着头,身体纹丝不动的李建泽身上,又落在了额头出汗,脸色泛白的李刚身上,接着又看了一眼,一副苦兮兮,嘴唇蠕动,在那碎碎念的李承德身上,最后,目光落在了屹立当场的房巨鹿身上。
房巨鹿双手放在拐杖之上,低着头,眯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
看到那根拐杖,李建民微微眯眼,那是爷爷炎睿帝的东西,在房巨鹿成为仆射的时候,赏赐给他的东西,不过,这根拐杖从赏赐下去一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李建民的目光,房巨鹿抬起头,看向李建民,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李建民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龙椅前坐下,然后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呼......”
此话一出,长跪不起的朝臣们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相对于以往的整齐划一,这一次就显得凌乱不堪起来。
李建民看着,默默地看着,静静的看着,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天子心中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之前抬起头,看向李建民的房巨鹿,此刻却重新低下头,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错觉一般。
待到朝臣们再次站好,大太监洪四喜的声音响起。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静,无比的安静,站在金銮殿的一众官员们,都低着头,没有人站出来,仿佛是真的无事一般。
炎武帝从走下开始,目光就落在门口,没有去看任何人。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大殿之内响起了一道清脆的敲击声。
“咚,咚,咚!”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房巨鹿在用拐杖敲击地板,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大殿内,变得异常的响动,房巨鹿这样做,可是僭越之举,然而,洪四喜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低着头,不言不语,而炎武帝李建民也始终看向门口,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一般。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一般,在声音响起之后,有人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站出来的这个人是御史台的宋毅。
炎武帝收回目光,看向宋毅,开口道:“何事。”
“臣要弹劾当朝宰相徐肱。”
“哗......”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尽管很多人都知道今天早朝会有人站出来,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可听到又是一回事儿。
“继续。”
“徐肱教子无方,任由徐贤去往北蛮,刺杀上任单于,从而引发两国大战,导致边关将士百姓死伤无数,臣恳请陛下罢黜徐肱宰相之职。”
炎武帝看了一眼宋毅,然后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徐肱,开口道:“徐宏。”
“臣在。”徐肱站了出来。
“你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
“嗯?”
炎武帝微微眯起眼睛。
“噗通!”
徐肱见状,直接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沉声道:“臣,乞骸骨!”
第八百零三章 名响朝堂
临近午时,参加朝会的官员这才陆陆续续的走出太和殿,离开皇宫,去往各自的衙门做事儿。
相对于以往下朝之后,诸多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不同,今日下朝,很多官员都是独自离开,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那个手持拐杖的老人身上,眼神复杂。
今日上朝,陛下很奇怪,早早的来到太和殿,等待满朝文武的到来,在之后的朝会当中,李建民基本没有怎么开口,只是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些一个个蹦出来,弹劾他人,还有被弹劾的官员,眼神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房巨鹿的举动也很奇怪,从进入太和殿开始,就孤零零的站在最前面,低着头,眯着眼,一言不发,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敲击了一下地面,就没有任何的举措,而在洪四喜宣布退朝的时候,李建民站起身,刚刚转身,房巨鹿也跟着转身,二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今日朝会十分的热闹,可更像是一场独角戏,粉墨登场的主角是房党一派的人,今日站出来弹劾满朝文武的人不多,却也不少,足足有六七人之多,这些人都身处要职,像御史台的御史宋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有心人统计了一下,房党今日弹劾的官员有三十多人,除了像徐肱这些朝中重臣之外,还有一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臣,如果对朝堂派系十分了解的人,就会发现,今日这些被弹劾的人,基本都是各大派系的一把手,二把手之类的。
其中,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弹劾最多的还是那个叫许一凡的少年郎,罪状共计二十四条之多,从六岁在安民镇借刀杀人,再到东海城,还有西北战局,以及关城和鄜洲城之事,总而言之,就房党一系陈列出来的罪状,许一凡绝对是一个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凶徒,或者说,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然而,让人感到无语的是,许一凡并不在朝堂之上,其他被弹劾的官员,要么像徐肱那样,上来就乞骸骨的,要么就是进行一番辩驳,还有的则是选择装聋作哑,当然,也有些人不知道是做贼心虚啊,还是因为别的,当场承认了这些弹劾,然后......他们就当场被摘掉官帽,脱掉官服,被内卫带走,丢入昭狱当中去了。
至于说弹劾许一凡的时候,原本笔直坐在龙椅上的李建民,整个人身体歪斜,单手托腮,姿态十分慵懒的看着弹劾许一凡的官员,就像茶馆的茶客在那儿听说书先生说书一般。
待到所有罪状列举完毕,李建民只是问了一句,许参将在哪儿,在得知许一凡在长安城闲逛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这次早朝,持续的时间极长,也异常的热闹,然而正事儿却一件没有,除了房党一派的官员在哪儿上蹿下跳之外,其他被弹劾的官员,也是丑态百出,给出的理由和借口简直跟说瞎话没啥区别,让人哭笑不得。
早朝之后,还有御书房的小朝会。
今日的御书房小朝会比以往时间都要短,就是把前几天在朝堂上拿出来说的事情,彻底拿出一个方案,这些方案之前就已经有了,只是还没得到李建民点头御批而已,在御批之后,方案就该执行,下面的人该去做事儿了。
小朝会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申时,前前后后-进入御书房的官员,多达三十多位,如果有人仔细留意的话,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是那些被弹劾的官员,反而是那些之前站出来弹劾的人,这次一个都没能进入御书房,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处理完朝政大事儿之后,李建民又召见了以张叔岳为首的世家家主。
被召见的家主不多,扬州的张叔岳,泸州的杜启睿,杭州的颜姬,还有就是苏州的苏澈,这四人每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大洲,而苏杭扬泸四大洲又是世家集团所在的主要大洲。
世家跟皇家的初次正面交锋,就以这样的方式展开,至于谈了什么,其实不用去问,也能想到,无非是要钱要人而已。
这次谈判并不顺利,李建民的态度格外的强硬,而世家这边的态度也很坚决,凡是李建民要的,一概不给。
谈判虽然不顺利,可在谈判之后,李建民还是宴请了张叔岳等人,在宴席之上,气氛融洽的很,彼此之间推杯换盏,喜笑颜颜,丝毫没有在御书房那般剑拔弩张,在宴席上,众人谈论最多的还是各种奇闻趣事,以及李建民跟张叔岳的叙旧。
初次谈判就以双方互不退让,宣布告终,不过,整体而言,双方还维持着最后仅剩不多的一点儿颜面,并没有彻底撕破脸。
待到宴席结束之后,张叔岳等人才离开皇宫,几道圣旨就传出皇宫,然后一场新的震动猛然展开。
早晨在朝会上被房党弹劾的一些官员,遭到
了调查,而负责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依旧是大理寺寺卿房唯钦。
很多在下了早朝,以为这次弹劾就是一场闹剧,毕竟,被弹劾的人那么多,法不责众嘛,然而,他们想错了。
为官者,尤其是在京城为官的人,谁能保证自己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只是这些事儿,放在往常都是些上不了台面,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而已,可现如今,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儿,却要了很多人的命。
这次涉及的人数很多,三省六部九卿,基本都有人被拿下,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人物而已,官职不高也不低。
每个官员都不可能独自前行,在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个个党派,而这次被调查,被拿下的人,除了世家集团的了之外,其他各个党派的人都有,即便是不从政的南宫家族,也没能幸免于难。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平静无比的长安城,因为这件事迅速变得沸腾起来,整个官场就像是一锅煮开的开水一般。
当天下午,无数弹劾奏章像雪片一般,飞入皇宫,落在了御书房的书案之上,这些弹劾奏章,主要还是以房党弹劾他人为主,其次则是各个党派的官员,开始弹劾房党一派的人,还有的则是弹劾世家集团的奏章,一场新的博弈就此展开。
李建民在宴席结束之后,并没有回到御书房批阅奏章,而是去了御花园,煮酒赏花,似乎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一般。
朝堂的局势变化,丝毫不亚于战场,可谓是瞬息万变,而在这场朝会动荡当中,有一个人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或者说,他彻底的浮出了水面。
朝会结束之后,许一凡成为了很多人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人,这个以万军不可抵挡之势,从一介布衣快速崛起的年轻人,居然会遭到房党一派重点打压,其打压的程度尤甚当朝宰相徐肱,这让很多人开始真正的重视和关注这个年轻人起来。
朝堂的局势如何变化,丝毫没有影响到许一凡。
他早晨早早起床,走桩练拳,舞剑练刀,做完这些已经沦为习惯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刘冬瓜和赵娣出门,顺便还邀请了齐若兮和铁木玲珑,大摇大摆的长安城闲逛起来。
长安很大,也很热闹,现在又是年底,人流更是繁多,再加上明日即将举行的拍卖会,还有即将到来的赌石大赛,使得很多商贾和世家,携带重金涌入长安,使得这座本来就异常繁华的都城愈发的繁华起来。
云烟楼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茶楼,说是茶楼,其实是结合了茶楼、勾栏、酒楼一体而酝酿出来的建筑,这里既可以喝茶聊天,也可以听书听曲,亦可以煮酒作诗,是很多富贵人家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许一凡在齐若兮的带领下,来到了云烟楼。
齐若兮作为土生土长的长安人,自然熟悉长安城的一切,而许一凡虽然是初来长安,可他对长安城却也十分了解。
云烟楼上下五层,许一凡他们并没有选择去五楼包厢,而是选择包厢和大厅相互结合的三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这里,既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一切,也可以观察到一楼二楼的变化,更可以在此听曲,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只是相对于包厢,这里略显嘈杂。
几个人依次坐下之后,许一凡就端着茶杯,看向窗外,目光在长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一一扫过,他倒不是担心这些行人当中隐藏着刺客,而是纯粹的赏景而已。
从他进入长安城开始,在府邸外面就有无数探子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便是人气不算旺盛的许府内,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而昨天张叔岳等人登门之后,周围的探子一下子多了起来,今日朝会之后,盯着他的人又多了不少。
对于这种事情,许一凡都一清二楚,可他并没有去处理这些人,因为处理不完,只要他还在长安,只要他还没有被打入尘埃,这些关注的视线就会一直存在,当一个人达到某个位置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那些有心人的眼中。
五个人,三女两男,赵娣和刘冬瓜选择喝酒,许一凡他们选择喝茶,赵娣和刘冬瓜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在刘冬瓜眼中,除了刀,好像没有别的东西,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也是一个很单纯很执拗的人。
以前的刘冬瓜是一个刀客,而现如今的她,应该算是一个刀修,她在离开东海城,回到霸刀山庄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成功的突破洞府境,跻身观山境,但是,跟霸刀山庄其他人不同的是,刘冬瓜不再是一个纯粹武夫,她也是一个修士,或者说是一个双修之人。
刘冬瓜走的修行路线很奇特,阴柔无比,跟霸刀山庄的霸刀天生
相冲,虽然江湖人讲究刚柔并济,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
别看霸刀山庄只是一个江湖势力,其底蕴也是非常深厚,凡是修习霸刀的人,一旦出刀往往都是不死不休的场面,既伤人又伤己,因此霸刀山庄的人轻易不跟人动手,而一旦动手那就是狮子搏兔,绝对不会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只是,这种霸道无比的霸刀,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太极端了,而刘冬瓜以女儿身修习这种刀法,更是艰难无比,别看,刘冬瓜实力很强,可其实她随时都可能会死,不过,在修习了那套貌似是从姜三甲那里得到的修习功法之后,这种情况得到了缓解。
按照姜三甲的说法,只要这小女娃不死,假以时日,成为一代刀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刘冬瓜想要不死,难度很大,比将士在战场上活下来还要艰难。
这件事是许一凡在经历了鄜洲城事情之后,才从姜三甲口中得知的,这让许一凡很后悔当初把刘冬瓜当成后手。
刘冬瓜在跟小梅的厮杀当中,受伤确实不轻,但是,除了小梅给其造成的伤害之外,更多的伤势还是她自己强行使用霸刀导致的,这种类似于自残而留下的伤势,恢复起来很是缓慢,尽管许一凡这段时间,一种在用各种灵丹妙药去治疗,可效果并不是太理想。
赵娣是剑客,不过,这是之前许一凡的看法,在鄜洲城赵娣出手之后,许一凡知道他其实是一名剑修,不过,赵娣这种剑修很特殊,不是纯粹剑修,而是一种剑客和剑修的综合体。
赵娣的养剑术很是厉害,一旦出剑,一般人很难挡住,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养剑术往往都是一剑定胜负,一剑之后虽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战力下滑的厉害,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用来做杀手锏是最好不过的,当然,当刺客也很合适,只是,让这样一个大人物去做刺客,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这段时间,许一凡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赵娣和刘冬瓜联合起来行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刘冬瓜的一往无前的霸刀,赵娣一锤定音的养剑术,面对这样的攻击,想必三品以下的人很难抵挡住。
只是,许一凡觉得单靠他们二人配合,似乎还不够,还缺点什么,缺乏一个辅助的角色,如果找一个远程辅助的人,那三人配合起来,即便是三品修士和武夫,估计也能干掉。
接触的东西多了,许一凡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三品境界的人和三品以下的人,是有很大区别的,三品以下的人,不管是武夫,还是修士,同境杀人,或者是跃境杀人,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到了三品以后,想要杀死一个人很难,同境之人很难做到,即便是纯粹剑修,也只能碾压对方,却无法轻易杀死对方,至于说单纯依靠人数的优势,也很难做到,击伤对方容易,可杀死对方很难,如果对方想跑的话,很难留下来。
武夫的不灭境,儒家的君子境,佛门的金刚境,道教的化神境,都自带极高的防御能力,而且还带有某种不死的属性,当然,这种不死不是真正的不死,如果实力足够,还是可以杀死的,但是,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是许一凡在接触到三品修士之后,再结合姜三甲说的一些东西,分析得出来的。
但是,许一凡觉得,如果能够让不同体系的人,相互配合起来,即便是低一两个境界,也是可以杀死对方的,即便不能杀死,重创对方也是可以的,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儿,似乎有点儿难度。
在许一凡观察长街行人的时候,铁木玲珑也在悄悄关注许一凡,她跟齐若兮不一样,齐若兮看待许一凡,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有道理,都觉得好,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而铁木玲珑却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到了威胁,一种很致命的威胁。
或许齐若兮都不知道,铁木玲珑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是修士,只不过,她修习的路线跟常人有很大的不同,她不适合战斗,别说贴身肉搏了,就是远程辅助都很难做到,可她有一个极大的优势,那就是她的精神力很强,远超常人,比一般的修士都要强大。
精神力在祭司体系当中,又被称之为念力,她可以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可以预测一些东西,当然,她也可以杀人,以念力摧毁对方的意识,这种杀人手法堪称恐怖,但也有很大的缺陷。
如果对方的念力比她强,她是无法杀死对方的,反而会被对方杀死,另外,即便她可以杀死对方,也会承受某种不可预知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跟祭司的体系有关。
铁木玲珑看得到很多人身上看不到的东西,可有些人她却无法看透,比如李建民,比如李承德,比如许一凡。
第八百零四章 再见唐万三
“今日朝堂上那般热闹,你就不好奇吗?”齐若兮放下茶杯,看向许一凡的侧脸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可好奇的,无非就是那点儿事而已。”
齐若兮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在某些方面跟她父亲齐贤博很像,朝堂上的事情,她基本都不关注,争权夺利那是男人的事情,她不好奇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许一凡的话,她都不会去关注这些的。
“你叫我们出来,就是在这儿喝茶听曲?”齐若兮略显不满的问道。
许一凡转过头,看向齐若兮说道:“你是郡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接触的都是高雅的东西,有时候,也该接触一些俗的事情,喝茶听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呵呵!”
齐若兮笑了笑,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确实很有意思,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接触不到。”
说完,齐若兮看向许一凡,笑道:“不过,我觉得你今天来这儿,不是来喝茶听曲的。”
“我在等人。”许一凡没有否认。
“哦?等谁?该不会是张叔岳他们吧?”齐若兮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看了一眼若有所指的齐若兮一眼,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在等一个老朋友。”
“嗯?”
齐若兮闻言,顿时一愣。
就在齐若兮想问这个老朋友是谁的时候,外面脚步声响起,脚步声异常的沉重,似乎来者很胖,常人走在地板上,只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可此人的脚步落下,却能听到地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随即门就被人推开,一个胖子霍然出现在门口。
胖子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不到,可那体型至少有两百多斤,这只是三楼,还是冬天,胖子的脸上就一片潮红,额头上有汗水渗出,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的让人心悸。
“哈哈......安然,我们又见面了。”胖子出现之后,目光先是在齐若兮等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在许一凡身上,惊喜道。
说着话,胖子就迈开腿,朝着许一凡就快步走来,随着他脚步的响起,桌子上的茶杯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茶杯内的茶水也随之荡漾开来。
许一凡看到张开双臂,朝着自己走来,想要来个拥抱的胖子,直接抬起一只脚,脚尖抵在胖子的肚子上,没好气的说道:“别过来,不然我把你从这儿丢下去。”
“安然,你咋能这样呢?”
胖子一脸幽怨的看着许一凡,那眼神,那语气,活脱脱一个怨妇模样,若是一个女人如此做派,那可能会让人心生怜惜,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肥胖男人如此做派,只会让人觉得呕心。
果然,许一凡闻言之后,微微皱眉,说道:“唐万三,你在这样,我就把你给点天灯。”
没错,这个胖子正是唐万三,当初许一凡在离开安民镇,去往东海城的路上遇到的,二人同行了一路,唐万三也蹭吃蹭喝了一路,因为这胖子,许一凡好几次差点儿挨打,只是,那个时候的唐万三,虽然胖,可并不肥胖,一张肉嘟嘟的脸,十分具有喜感,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还是很可爱的,没想到,才三年不见,这家伙就胖成这样,真是让人觉得无语。
“咚咚咚!”
许一凡收回脚,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来了就坐吧,还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打死你的。”
“安然,三年不见,你变了!”
“噗!”
听到二人的这番对话,还有唐万三那腻人的做派,铁木玲珑噗嗤一声乐了起来,而齐若兮则是满脸黑线的看向唐万三,至于说刘冬瓜和赵娣,前者只是在唐万三出现的时候瞥了对方一眼,就继续低头喝茶,而赵娣则看着唐万三,微微眯了眯眼睛。
对于唐万三那幽怨的话,许一凡置若罔闻,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继续喝茶。
见许一凡不理会自己,唐万三有些气馁,恰好此时铁木玲珑乐出声来,唐万三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铁木玲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笑个屁啊。”
“咯咯......”
唐万三不说话还好,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收敛笑容的铁木玲珑再次笑场,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指,指着唐万三,说道:“你说你是个屁,哈哈.......”
唐万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勃然大怒,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铁木玲珑,尽量让自己凶神恶煞一些,只是,那恶狠狠地表情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滑稽,让人忍不住想笑。
见威胁无效,唐万三有些气馁,径直坐下,随着他的动作,其屁-股下的凳子顿时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让人忍不住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屁-股把凳子给做塌了。
唐万三坐下之后,没有继续还在捂嘴偷笑的铁木玲珑,而是直接看向许一凡,问道:“安然,你找我做啥?”
许一凡斜瞥了一眼唐万三,说道:“说吧,你找我做什么,我很忙的。”
唐万三翻了个白眼,许一凡忙?开啥玩笑,自从进入长安之后,这小子就天天待在家里,悠闲的不得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可他还是说道:“这次找你,一来是想跟你叙叙旧。”
许一凡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直接说道:“叙旧?我跟你很熟吗?”
唐万三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尴尬。
他跟许一凡确实不算熟,最多也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已,许一凡对唐万三的态度如此冷淡,不是没有原因的,离开安民镇初次远行的许一凡,本来一路走的风平浪静的,可是,自从遇到这家伙,许一凡的麻烦事儿就不断。
唐万三手欠的很,嘴也贱得很,在同行的那段时间,没少惹麻烦,最后还都是许一凡出面解决的,那时候的许一凡只是一个普通人,所谓的解决不过是赔礼道歉,外加给银子,许一凡不止一次的想要摆脱这家伙,这这家伙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在抵达池东镇之前,许一凡还遭遇了人生当中第一次危机,如果不是他小心谨慎的话,估计就死在悦来客栈那黑店当中了,因此,许一凡对唐万三的印象是很差的,今天如果不是有事儿的话,许一凡是绝对不会来见这家伙的。
解决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不尴尬就可以了,唐万三的脸皮很厚,见许一凡这么说,他也不在叙旧,而是直接说道:“我那小师弟想见你。”
“李璇玑?”许一凡愣了一下问道。
“嗯。”
“既然想见我,为何今日没有随同前来?”
“他是道教圣子,这里是长安,出行不太方便。”
许一凡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唐万三,说道:“我跟他不熟,为何要见我?”
“嘿嘿......你跟小师弟不熟,可他对你可很熟悉啊,小师弟最喜欢喝百货楼的酒水了,对你的诗词也赞不绝口,小师弟对你极为推崇,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神交已久。”
“神交?”
听到这个词,许一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脸色十分的古怪,让唐万三和其他人很是疑惑。
对于李璇玑这个人,许一凡了解的不多,毕竟,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短,而东海诸国距离大炎王朝太过于遥远了,只知道此人是道教新一代的圣子,在修道方面极有天赋和悟性,对道教的丹符雷三法都极其的精通,推测的境界是四品元婴境界,当然,这也只是推测,因为李璇玑至今未曾出过手。
相对于李璇玑这个道教圣子的身份,他那疑似是大皇子的身份,也备受人关注。
沉吟片刻之后,许一凡看着唐万三说道:“李璇玑让你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吧,如果只是如此的话,那你可以走了。”
对于许一凡那冷淡的态度,唐万三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小师弟听闻安然你对道学很有兴趣,恰好,小师弟在这方面极有造诣,小师弟想跟安然谈论一二。”
闻听此言,许一凡眼神微动。
许一凡确实对道学很感兴趣,不管是炼丹之术,还是符箓之术,亦或者是雷法之道,许一凡都很有兴趣,只是,他接触的道士不多,唯一接触时间比较长的,也只是赵雷符而已。
在同行的那段时间里,许一凡确实跟赵雷符请教过一些东西,而赵雷符也说了不少,不知道是赵雷符早早离开地肺山的缘故,知道的不多,还是因为他不想多说,赵雷符说的那些东西,有用是有用,可那只是针对道士而言,相对于许一凡这样的门门外汉,用处不大。
若是能够跟李璇玑讨教一二的话,说不定能对现如今的许一凡有很大的帮助,但是,这个想法是不错,可现如今,在局势未明之前,贸然跟李璇玑见面,有些不理智。
暂且不说东海诸国跟大炎王朝的和谈结果如何,就李璇玑的身份,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从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来看,房巨鹿和世家集团这次重提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失踪的大皇子这件事,如果李璇玑真的是大皇子的话,以他现在道教圣子的身份,是否回归大炎王朝就是个问题。
即便回归了,他是否被立于太子,也是个问题。
若是李璇玑只是道教圣子的话,那见一见自然无妨,可他很显然不是,一旦李璇玑的身份被确定,回归皇室是必然的事情,而回到皇室,他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修行者了,争权夺利是必然的事情,这一点儿李璇玑自己都无法阻拦。
历代皇子之间的争斗,都是异常血腥的,别看现在炎武帝的后宫一团和气,没有宫斗,那是因为炎武帝对这些嫔妃一视同仁的缘故
,而嫔妃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可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冲突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谁都想要自己的儿子上位,以前,大皇子不在,谁都有机会,可大皇子一旦回来,那他们的希望就很渺茫。
许一凡可不是官场的小白,他不想参与进去,至少现在他不想参与进去。
对于唐万三说李璇玑对自己极其推崇的话,许一凡是直接给忽略掉了,他跟李璇玑没有见过面,自然不知道此人的脾气秉性,对于这种客套话,许一凡是不相信的,即便是真的,许一凡也不会感到欣喜。
任何一个人对你的欣赏,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是建立在你自身实力上的,如果许一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李璇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另外,李璇玑只是疑似大皇子而已,佛门的佛子慧法也疑似是大皇子,现如今,二人的身份虽然没有确定,可明争暗斗已经开始了,许一凡还没有进入长安的时候,就知道二人在长安的这段时间,已经交手很多次,暂时来看,二人是旗鼓相当的,但是,这只是暂时的。
想到这些,许一凡就说道:“我确实对道学很感兴趣,也想跟你们的圣子交流,不过,我最近很忙,待到有时间,我定会前去拜会一二。”
唐万三闻言,微微蹙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许一凡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继续勉强什么,毕竟,许一凡拒绝也只是暂时的拒绝。
对于许一凡为何这么做,唐万三心中也很清楚,于是,他就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师弟知道安然对道学感兴趣,特地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唐万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放在桌子上,推到许一凡面前。
许一凡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盒子,又看了看唐万三,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不大,是桃木制作而成的,盒子里放置了一本书,不是古籍,而是像手札之类的东西,许一凡拿起来,翻了翻,然后瞳孔就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这是李璇玑修行的心得,还有对道教各个典籍的整理,东西记录的很详细,通俗易懂,不管是对普通人,还是对于修道之人而言,这东西都很珍贵,对许一凡的帮助很大。
只是,这东西帮助是很大,可也很烫手,许一凡抬起头,看向唐万三说道:“这东西送给我不太合适吧?”
唐万三却笑着说道:“很合适,小师弟说了,这东西对他已经无用,而放在道教,用途也不大,可对安然你来说,应该有所帮助。”
许一凡把手札放入盒子,盖上盖子,手指搭在盒子上,轻轻地敲击着,看着唐万三,陷入沉思当中。
这手札许一凡看了,虽然只是看了一点点,却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不可能像唐万三说的那样,对李璇玑毫无用途,把这东西送给自己,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要知道,很多修行者之所以难以抵抗,除了因为他们走的体系路线不同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对各大体系的理解不同,同样的东西,不同人修习,结果是不同的,想这种感悟心得,往往都是极其隐私的东西,轻易不会外泄,一旦被他人熟知,就相当于知道了自己的底牌,在可是对自己性命的不负责,李璇玑敢把这东西送给自己,只有三个可能性。
要么,这东西对李璇玑真的毫无用途了,他不怕这东西外泄,这是对自身实力超强的自信;要么,李璇玑真的把许一凡当成知心好友,可以托付性命的那种;要么,就是这本手札是一个诱饵,其中布满了陷阱,让许一凡在参悟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踩到陷阱。
三种可能性都有,许一凡很难在短时间确定是哪一种,于是,沉默片刻之后,许一凡开口说道:“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说完,许一凡就把盒子推到唐万三面前。
对于许一凡这个举动,唐万三丝毫不觉得意外,他没有去碰这个盒子,而是笑着说道:“小师弟说了,这东西既然拿出来了,就是安然你的了,至于你收与不收,那是你的事,若是安然觉得这东西有问题的话,可以找人检测一二,当然,也可以付之一炬,总之,这东西该如何处置,全凭安然你自己做主。”
说完这番话,唐万三就站起身,说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东西我留下了,我就先告辞了。”
唐万三说完就朝门口走去,丝毫不给许一凡拒绝的机会,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唐万三突然转过头,看向许一凡说道:“小师弟真的很喜欢你,你们不是敌人,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也不可能是。”
闻听此言,许一凡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转身离开的唐万三,眼神微动。
盯着门口看了片刻,许一凡收回目光,看向那个放着手札的盒子,眉头紧蹙。
第八百零五章 初到摘星楼
唐万三的出现,李璇玑释放出来的善意,让众人都紧蹙眉头。
“李璇玑这是在向你示好?”齐若兮眉头微蹙道。
许一凡看了一眼齐若兮,没有说话,目光重新落在桃木盒上,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唐万三方才的言语,还有拿出来的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璇玑这是在示好,看似很正常,可却非常的不正常。
二人从未见面,也从未有过交集,可这初次交集,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显然不合时宜,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东西。
许一凡来长安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李璇玑更是早他几个月来到长安,如果李璇玑真的想和许一凡交好的话,那在许一凡来到长安之后,就这样做,似乎更合乎情理一些,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李璇玑并没有这么做。
现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才有所改变,许一凡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李璇玑,就跑出来了,这让许一凡不得不去怀疑李璇玑这么做的目的了。
不过,不管其目的是什么,这盒子里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现在的许一凡也是修行中人,虽然说修行的体系不同,可很多东西都是想通的,如果有什么陷阱缺陷的话,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即便许一凡自己看不出来,他身边的人却看的出来,以许一凡那小心谨慎还怕死的性格,肯定会让人检测一番的。
把盒子拿在手里把玩一番,许一凡在想一个问题。
今日朝堂之上的变故,应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场官场上的动荡,背后应该还隐藏着其他的事情。
昨天张叔岳等人登门拜访,就已经让许一凡感到疑惑不解,而今天李璇玑又送来这本手札,这说明,在皇家跟世家集团博弈的背后,还隐藏着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很可能是关乎到自己,不然的话,这些人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
就在许一凡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赵娣突然开口道:“苏杭扬泸四大洲,距离福州很近。”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苏杭扬泸四大洲,除了泸州之外,其他三洲都是东南沿海大洲,而这三洲距离福州确实不远,福州出事儿的时候,这三洲可是异常的平静,只是冷眼旁观,在福州沦陷的时候,也是建州的官员呈交奏折之后,朝廷才知道。
按理说,距离福州这么近的三洲,不可能不知道,在中原腹地,自然是皇家说了算,没有什么事情逃得过朝廷的眼睛,可是像东南沿海这些大洲,距离长安过于遥远,朝廷在这里的掌控力度是比不上世家的。
赵娣的话提醒了许一凡,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福州和海州的沦陷,之所以会那么顺利,应该不止是西北兵败,殷元魁奉旨入京,导致镇海军群龙无首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世家集团跟方士和道教暗通款曲,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导致福州和海州在极短的时间沦陷,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真的是世家集团打开东南的国门的话,那炎武帝对世家集团出手,可能就不是单单为了他们手上的钱财和人马那么简单了。
亦或者说,现在的大炎王朝看似是丢失了两洲之地,实际上是丢了半壁江山,海洲、扬州、苏州、杭州、福州还有泸州,可以说,整个大炎王朝的东部,已经不在大炎王朝手中了。
西北大捷,从西域手中拿下了三洲之地,却丢失了东部的六州之地,这其中的代价太大了,更重要的是,从西域手中抢来的三洲之地,是贫瘠的土地,可扬州等地,可是肥沃之地,不说别的,单单一个海洲,每年产生的赋税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这还是东部而已,在西南边境,兰州也处于半丢失状态,甚至许一凡怀疑,大炎王朝现如今能掌控的大洲,可能也就二十来个。
这个猜测是很大胆的,昨天张叔岳登门的时候,提出让许一凡入驻苏杭扬泸四大洲,许一凡以为是他们看中了安寿岛上的东西,可现在看来,自己可能想的还是太浅了,他们除了看中了安寿岛上的秘密,还有海洲。
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大炎王朝从之前的三面环敌,就变成四面楚歌的情况了,大炎王朝被人包了饺子。
想到这儿的许一凡,表情阴晴不定起来。
但是,许一凡很快有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北蛮、西域、南唐还有东海,完全可以联手啊,即便之前西域吃了大亏,可四家联手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推到大炎王朝的,至于推到大炎王朝之后,谁能问鼎中原,那就可凭本事了。
可问题是,之前西域、北蛮和南唐,三家确实是联手了,当这种联手也只停留在纸面意思上,并
没有真正的合作,如果他们真的团结一致的话,这场战争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打完,更重要的是,海洲和福州相继沦陷之后,他们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去。
现如今,在战争结束之后,四方势力全都选择来到长安进行和谈,而和谈的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可从流传出来的消息来看,四方势力都选择了极大的退让和妥协,这就很不正常了。
另外,许一凡猜测世家集团跟道教和方士联手了,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个猜测很可能是不成立的,原因很简单,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性的,都是要攫取利益的,虽然不是绝对的,可至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如此的,如果世家跟方士和道教联手,他们能得到什么呢?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世家跟他们联手,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是迎来了朝廷的打击,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世家肯定不会做。
可如果真相不是这样的话,那张叔岳和李璇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呢,仅仅是为了示好吗?
乱,太乱了,许一凡现在感觉他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千头万绪根本无法看清楚,这种情况对于许一凡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个人可以实力不足,也可以能力不够,但是,绝对不能眼界不够,实力不足可以慢慢积累,能力不够可以寻找盟友,可眼界若是不足,看不清楚局势的话,那可是很致命的,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现如今的许一凡就是什么都看不清的状态。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许一凡,齐若兮和铁木玲珑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困惑和凝重,她们对许一凡都是很了解的,知道许一凡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就乱了方寸的人,而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极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只是,许一凡不说,她们也不好去问。
沉思良久之后,许一凡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不能在这么静等下去,张叔岳和唐万三的出现,让许一凡感到了危机,这种危险不是来源于他们,而是对局势的把控。
想到这儿,许一凡就站起身,对众人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离开一下。”
说完,也不等几人说什么,许一凡拿着桃木盒就快步离开了这里,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众人。
一切的推测都需要情报的支撑,言午堂的情报系统虽然已经形成规模了,但是,对于现在的许一凡而言,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支持,而大炎王朝能够提供充足情报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不良人,还有一个就是方士的日月斋。
现如今,这件事牵扯到方士身上,日月斋许一凡肯定是不能去,至少在没有弄清楚世家集团跟他们是否有牵扯之前,他是不能去的,因此,在离开云烟楼之后,许一凡直奔摘星楼而去。
摘星楼是不良人总部所在,当许一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有人在等着自己,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这里一般,而等待自己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魏学海。
这让临时决定来这里的许一凡,顿时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说句实话,许一凡不太愿意跟不良人打交道,以前的时候,许一凡对不良人了解的不多,觉得这是一个以恶对恶的机构,后来,接触的不良人多了,许一凡发现不良人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好打交道,可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许一凡发现,不良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自己只是无心说了关于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理论,不良人就对其进行了完善,然后给西域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和隐患,这是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无知有时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无知方能无畏,而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接触的越多,就会愈发感到恐惧,一般人在意自己知道,而上位者在意自己不知道什么,许一凡不觉得自己是上位者,但是,他一直都很在意自己不知道什么。
“许提司,我们又见面了。”看到独自一人过来的许一凡,魏学海热情的走上前打招呼。
“魏校尉,你知道我要来?”许一凡看着魏学海,面无表情的说道。
魏学海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道:“我不知道许提司要来,不过,有人知道。”
“谁?”许一凡连忙问道。
魏学海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摘星楼的楼顶,答案不言而喻。
“不良帅!”
许一凡轻声呢喃了一句,眉头紧蹙,表情格外的凝重。
魏学海看到许一凡这幅表情,笑了笑,说道:“许提司无需多想,不良帅坐镇长安,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良帅不会刻意的针对某个人的,所以还请许提司不比多虑。”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多想了。”许
一凡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
对于这个从未谋面,可处处都能感到他影子的不良帅,许一凡是无比忌惮的,一个常年待在长安的人,却棋子遍布天下,这种恐怖的掌控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在许一凡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唯一能够跟不良帅相比较的,也只有孙瞎子孙曦圣了。
魏学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说道:“原本我以为你会在去往兵部述职之后,就来这里的,没想到你今日才来,看来许提司对我们不良人有些误会啊。”
听到魏学海这么说,许一凡顿时皱起眉头,这个魏学海很不简单,他绝对不是一个不良校尉那么简单,而且也没有之前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之前在鄜洲城受了伤,再加上入京之后,手头上的事情有点多,耽搁了一些时日。”许一凡解释道。
许一凡入京之后,做了什么事情,不良人这边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许一凡的理由很是蹩脚,可魏学海却点点头,说道:“许提司事务繁忙可以理解,毕竟,提司一职本身就不受什么约束。”
在说话的时候,二人就已经走入摘星楼。
摘星楼跟其他地方的不良人府衙很是不同,其他地方的不良人府衙,黝黑、厚重、压抑,老远就给人一种很恐怖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是,摘星楼没有,摘星楼就像是一个普通茶楼一般,建筑风格很是简单,如果不是这里的人都身着黑袍,整个人都隐藏在黑袍当中的话,这个地方还真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进入摘星楼之后,魏学海就笑着问道:“许提司是来调取苏杭扬泸福海六洲档案的吧?”
“你怎么知道?”许一凡停下脚步,细眯着眼睛,看着魏学海问道。
“呵呵!”
魏学海面不改色,笑着解释道:“昨日张叔岳登门,今日道教的人去见你,想必你会有诸般猜测,而任何猜测都是需要情报支撑的,不知道我说的对吗?”
许一凡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这是常识,尤其是对于做情报的人来说,更是基本认知,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这个人会死的很快,而且是死不足惜的那种。
见许一凡点头,魏学海就直接带着许一凡去了三楼,来到一处房间,说道:“你要的情报已经准备好了,许提司随意翻阅,不过,这些情报是我们花费了很大代价才得到的,希望许提司多多珍惜。”
“那是自然。”许一凡点点头说道。
“另外,这些情报是不能带出这里的,还希望许提司能够理解。”魏学海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魏学海说什么,许一凡就径直走入房间,而在其进来之后,房间直接关闭了,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然后眯起眼睛,瞳孔微缩。
房门紧闭,没有丝毫的缝隙,虽然听起来只有一道关门声,可许一凡知道,在他进入房间的这一刻,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囚笼,想要出去,单纯依靠武力是不够的。
不过,许一凡并不担心什么,这是一种安保措施,虽然摘星楼有不良帅坐镇,可摘星楼放置的东西太重要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或者依仗武力和修为前来窃取情报的,如果没有一定的防范手段的话,不良人就不是不良人了。
转过头,许一凡开始打量房间,房间不大,也就寻常卧房那么大,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一个蒲团,桌子上放着几个卷宗,一盏油灯,笔墨纸砚,这里都有。
引起许一凡注意的是,在桌子上还放置着一个小竹筒,竹筒很小,恰好可以放置一张纸条,而在桌子旁边,还有一个贯通整个房间的柱子,柱子很粗,是空心的,在柱子周身布满了各种管道,而其中一根管道就在桌子旁边。
虽然进门的时候,魏学海没有说明房间内的情况,但是,许一凡看一眼就知道这根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所在的房间是用来查阅档案的地方,但是,档案肯定不是放在这里的,如果想要查阅档案的话,只要写张纸条,把自己要查的东西放入竹筒,然后在放入柱子,掌握着档案的人,在看到纸条之后,就会拿出相对应的档案,通过管道传递过来。
走到桌子后,许一凡坐在蒲团上,他并没有接着去看卷宗,而是看了看柱子,又看了看关闭的大门,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没错的话,想要离开这个房间,是需要把这些调阅的卷宗全都送回去才行,以此来确保这些东西不会被人带走。
看到这些东西,许一凡暗暗点头,单单就防范手段而言,不良人确实做的不错,而且这只是其中一种防范手段而已,想必以不良人的手段,还有其他的防范措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来调阅档案的,又不是来参观的,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第八百零六章 人宗与天宗
鸿胪寺东院。
唐万三从云烟楼出来之后,径直回到了鸿胪寺。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在李璇玑的房间内坐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李璇玑,我还是不认同你把那东西交给他。”一个做道姑打扮的女子,看着李璇玑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认不认同又有什么关系?”李璇玑斜瞥了一眼说话的女子,淡淡的说道。
“擅自泄露宗门典籍,我可以就地处决你。”
“呵呵!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是我这个前任圣子厉害,还是你这个圣女厉害。”李璇玑讥讽道。
女人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李璇玑,面无表情,冷漠无比,这种冷漠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而是一种丝毫感情的冷漠,这个女人似乎没有感情。
女人是道教的圣女,赵玉衡,修得是太上忘情。
道教是一个大宗门,虽然都是修道,但是走的路线却不尽相同,道教分为三个大派系,天地人三宗,每个派系侧重点都不同,其中天宗主修的就是太上忘情,这种人从修行开始,就要舍弃很多东西,跟佛门的遁入空门很像,舍弃了七情六欲。
随着他们境界越高,舍弃的东西越多,这样的人也愈发无情,他们从来不会被个人的情感左右,很多常人在意的事情,他们反而不在意,而常人不在意的事情,他们反而很在意,显得极为的特殊和格格不入。
人宗修得是太上有情,历练红尘,砥砺道心,从而修得大道。
人宗和天宗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线,不管是道教也好,还是佛门也罢,都讲究一个因果缘法,而因果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感觉不到,可它却是存在,而人宗修习到底太上有情,就是解决各种因果,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因果缠身。
至于说地宗,已经衰落很多年了,地宗修行的路线跟冥修很像,很多人把地宗修士称之为鬼修,当然,所谓的鬼修不是说他们真的是厉鬼,而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有点像城隍庙内的神邸,半人半鬼的存在。
天地人三宗是很早之前,道尊创立下来的派系,而这跟道教三品化神境有极大的关系,道教的化神境是可以让人拥有阴身和阳神的,也就是说,道教修士突破三品之后,有两个身外身,类似于分身的存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沖气以为和。
据说,道士在跻身一品之后,想要突破一品,就必须三神合一,糅合阳神和阴身,但是,这只是传说而已,在道尊之后,至今还没有人做到这一点儿,若是做到的话,那么新的道尊就出现了。
现如今道教,只有天宗和人宗,地宗早在武朝灭亡之后,就消失无踪,据说是为了灭掉从上古时期的存活下来的武神,地宗以玉石俱焚的代价做出了牺牲。
李璇玑跟赵玉衡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李璇玑修得是太上有情,而赵玉衡修得是太上忘情,然而,让人感到不解的是,走太上有情路线的李璇玑,却始终留在山上修行,反而是修太上忘情的赵玉衡,行走于俗世之中。
赵玉衡的年纪跟李璇玑一样大,也是从小就在道教长大的存在,不知道是因为修习路线相冲的缘故,还是两个人性格的缘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却是最大的仇人,二人是相看两相厌,从小二人就在较劲,在这十多年里,二人明里暗里交手无数,可始终都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从李璇玑决定下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或者说,他已经赢了,因为他不再是道教的圣子,准确来说,他是道教的前任圣子,而赵玉衡却还是道教圣女,而且在长安事了之后,她就要进入清真观闭关修行,至于何时出关,没有期限。
修习太上忘情的人,一旦选择进入清真观,要么是修道有成,突破瓶颈,跻身一品,要么就是死在清真观当中,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修习太上有情的圣子,在历练红尘的时候,道心蒙尘,或者是丢失道心的话,那么道教就会清理门户,而负责击杀圣子的就是圣女,而圣女如果出现问题的话,负责清理圣女就是圣子,总而言之,道教的圣子和圣女是天生相克的两个人。
赵玉衡在听到李璇玑的话,已经有了杀心,她很想击杀李璇玑,虽然她修习的是太上忘情,可现在还没有做到真正的忘情,如果真的做到的话,绝对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起了杀心的。
至于说,新任圣子是谁,暂时还不得而知,只是这是道教的隐秘所在,外人无法知晓。
房间内还有一男一女,一个是石邑国的公主苏樱熙,另外一个是扶桑国的太子江户康平,二人的年龄都不大,是这次东海诸国前来大炎王朝和谈的主要人物。
说来也有趣,扶桑国历代都是站在天宗这边的,对于他们而言,万物皆可杀,没有什么是杀戮解决不了的事情,而石邑国则是站在人宗这边的。
当然,除了扶桑国和石
邑国,其他诸国也都有各自不同的站队,至于说中立,在东海诸国那边是不存在的,黑白分明的很。
这次和谈如果不是牵扯到道教根基,人宗和天宗的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因为把他们放在一起,极有可能导致内讧。
现场的五个人都是修行界和世俗当中最杰出的弟子,当然,唐万三除外,他就像是一个和事佬,负责调和两宗之间的矛盾。
唐万三在道教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既不是天宗的,也不是人宗的,其地位却非同寻常。
“好了,都别说了,既然东西都送出去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我们是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唐万三开口道。
随着唐万三的开口,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顿时偃旗息鼓,不知道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因为唐万三的话很有分量的缘故。
“他收下了?”李璇玑问道。
“算是吧。”唐万三想起之前在云烟楼的一幕,苦笑道。
李璇玑闻言,眼神微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万三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李璇玑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有趣,很有趣,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赵玉衡闻言却皱了皱眉头,说道:“此人居然想融合各家所长,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难不成他想立教称祖不成?”
李璇玑斜眼看向赵玉衡,笑道:“你觉得他能做到?”
“呵呵!”
赵玉衡嗤笑一声,没有说话,显然,她不觉得许一凡能做到。
见赵玉衡不说话,李璇玑也没有多言,而是看向唐万三说道:“他对我戒心很大啊,嗯,也对,换做我是他的话,也会这么做,不过,没关系,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他会知道我心意的。”
唐万三却说道:“此时就把那东西送给他,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李璇玑想了想,说道:“是早了些,本来是打算等他突破三品之后,在把这东西给他的,但是,现在时间不等人,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把东西给他,你会后悔的,万一日后他对我们出手,我们会很被动的。”赵玉衡说道。
对于赵玉衡这番话,在场的人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不过,李璇玑却说道:“这是师尊的意思。”
“嗯?”
此法一出,在场所有人眼睛都猛地睁大。
“师伯会来了?”赵玉衡诧异道。
李璇玑却摇摇头,说道:“没有,这是他传回来的法旨。”
赵玉衡闻听此言,看着李璇玑,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万三虽然也很震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缓缓说道:“他在拿到东西之后,就去了摘星楼。”
“摘星楼?”
李璇玑微微蹙眉,转过头,看向摘星楼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道:“看来,他猜到一些事情了,如此也好,知道的越多,选择就越少。”
其他人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在一阵沉默之后,李璇玑看向苏樱熙和江户康平问道:“和谈的怎么样了?”
苏樱熙和江户康平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说道:“结果不太好,李建泽太霸道了,他要的东西太多了,很多东西已经超出我们的底线了。”
“看来炎武帝让李建泽来负责和谈,不是没有道理的,早些年就听闻此人做事儿霸道无比,本以为十几年的沉寂,可以磨平他的棱角,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赵玉衡说道。
李璇玑闻言,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既然他想要,那给他就是了,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抵抗天劫。”
此话一出,赵玉衡再次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璇玑,眼神微动,似乎不满李璇玑这个做法,不过,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天劫将至,在天劫面前,很多东西都是可以退让的,毕竟,这次抵抗天劫,大炎王朝才是主力军,若是没有他们,天劫一旦降临,单凭东海诸国是很难抵抗的。
关于和谈的事情,他们并没有讨论太多,而是聊起了大炎王朝朝堂上的事情。
“自从黑木崖大战之后,炎武帝这头沉睡多年的雄狮,终于苏醒了,这次对世家集团出手,不知道结果如何。”江户康平淡淡的说道。
江户康平是一个没俊朗的美少年,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绝对能吸引很多女子的注意,不过,江户康平的气质跟赵玉衡很像,整个人都很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苏樱熙闻言,笑嘻嘻的说道:“究竟是苏醒的雄狮,还是垂死挣扎的病虎,暂时还很难说呢,这次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赵玉衡没有参与其中,她闭眼打坐,似乎对这些俗世不感兴趣。
李璇玑闻言,却说道:“我也很好奇这次的结果,真是期待啊。”
李璇玑的话似有所指,意味难明。
唐万三看着
李璇玑说道:“看样子,房巨鹿是打算把所有的希望交付给许一凡。”
“他?应该不可能吧,他太年轻了。”江户康平说道。
苏樱熙闻言,也是摇摇头,说道:“与其选择他,还不如选择李建泽呢。”
李璇玑却摇摇头,说道:“你们错了,房巨鹿是把希望交托给了徐肱。”
“徐肱?”
此话一出,几人都微微皱眉。
“徐肱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交给他,似乎不太合适吧?”江户康平说道。
李璇玑此时正在把玩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玉佩,其手指一边摩挲着玉佩,一边说道:“不要小看这位碌碌无为的缝补匠,他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是要超过房巨鹿的。”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单凭一个徐肱,还是无法左右局势。”苏樱熙说道。
“别忘了,还有那个人。”
说这话的是唐万三,此时,他并没有看向在场的人,而是微微侧头,看向纵横书院的方向。
此话一出,苏樱熙和江户康平的脸色都变了变,显然,他们对那个人很是忌讳。
“如果把他放出来的话,恐怕乱世会更乱的。”江户康平脸色凝重的说道。
苏樱熙闻言,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李璇玑仿佛很不在乎,淡淡的说道:“所以你们最好答应李建泽的要求,不要让那个人出来。”
闻听此言,苏樱熙和江户康平对视一眼,缓缓点头,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唐万三说道:“既然如此,那房巨鹿为何要如此针对许一凡?难道他真的想扼杀他?”
李璇玑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这些人做事儿,肯定有他们的目的所在,外人很难看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许一凡能扛得住,那他位列中枢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都说房屠子为人狠辣无情,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此人何止是狠辣无情啊,简直就是......”
唐万三没有说下去了,而是看了一眼闭眼打坐的赵玉衡。
李璇玑此时却说道:“这是大炎王朝自己的事情,跟你们无关,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明天的拍卖会吧,这次拍卖会虽然是大炎王朝跟包袱斋联合举办的,但是,在其背后,各大修行势力都参与其中了,有些东西我们必须拿下。”
唐万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盯上这些东西不止我们,还有其他人,想要拿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惜一切代价,比底蕴,我们也不输给任何人。”李璇玑自信的说道。
这话说的很自信,可在场的人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东海诸国远居海外,可他们的底蕴确实很强,如果真的不惜代价的话,拿下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肯定会元气大伤,可只要有了这些东西,在未来是可以取到很大作用的,如此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应该也会参加吧?”唐万三突然说道。
“肯定会,据我所知,百货楼这段时间在疯狂抛售手上的产业,以及聚拢了极其庞大的财富,真是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他就拥有了如此底蕴,真是可怕。”江户康平说道。
“看来这次拍卖会也有他想要的东西。”苏樱熙说道。
唐万三看向李璇玑,问道:“如果他也盯上那些东西怎么办?”
“嗯?”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集中到李璇玑身上。
李璇玑闻言,微微蹙眉道:“应该不会,以他现在的层次,知道的东西不多,那些东西他暂时用不上。”
“万一呢?”唐万三追问道。
“那到时候再说,如果他真的需要,帮他一把也是可以的,毕竟,以后我们还需要他的帮助,那些东西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那些人手里强。”
唐万三闻言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闭眼打坐的赵玉衡,突然睁开眼,说道:“李承德的身份已经确定了,那个女人看样子是准备出世了。”
“出世?呵呵!”
李璇玑嗤笑一声,说道:“她都不曾避世,何来出世一说,这些年,她一直待在越王府,暗中不知道谋划了多少东西。”
“这个女人很威胁,可惜,唐门那些人太无用了,不然的话......”
李璇玑看了一眼赵玉衡,摇摇头,说道:“不是唐门的人太弱,而是她的实力太强,更何况,在她之前还是越王在,唐门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唐万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唐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南唐为了带走他,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赵玉衡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而李璇玑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他却摇摇头,说道:“以后就知道。”
唐万三闻言,不再多说。
第八百零七章一碗面,三瓣蒜,半壶酒三件事
摘星楼楼顶。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也不管时局如何变化,摘星楼顶楼还是老样子,两张蒲团,一个矮脚桌案,还有那个常年背对众人,身躯隐藏在黑袍当中,头戴斗笠的不良帅。
今日,楼顶上多了一人,不是一年难得来一次的炎武帝李建民,也不是隔三差五就过来喝酒的徐肱,而是房巨鹿。
不知道是不是学那徐肱,从不饮酒的房巨鹿,今日居然提着一壶酒,还有一个食盒来到,在日暮时分,就独自登楼,这让很多盯着房巨鹿的人,眼皮子一阵狂跳。
大炎王朝自建国以来,文官跟不良人的矛盾就很明显,也很突出,而作为文官集团魁首的宰相大人,更是跟不良人的矛盾尖锐无比,但是,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不管儒家和不良人如何的明争暗斗,可历代宰相跟不良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不管是当朝宰相徐肱也好,还是前任宰相陈康安也罢,亦或者杜克明,他们在担任宰相之后,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摘星楼的楼顶,可能是因为摘星楼是除了皇宫之外,最高的建筑,站在顶楼可以对整个长安城一览无余,有种将其踩在脚下的感觉,也可能是儒家对不良人的一种示好,或者说是妥协,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的缘故。
历代官员,被不良人扳倒弄死的官员不计其数,其中以儒家出身的官员最为严重,而被儒家官员给整死的不良人,更是茫茫多,别看这些文官,提不动刀,骑不了马,似乎只会耍耍笔杆子,动动嘴皮子,可他们要是杀起人来,可比明刀明枪更让人难以招架。
这种争斗和制衡,从建国之初就已经存在,延续了很多很多年。
但是,要论关系亲近,武将集团跟不良人的关系要亲近许多,虽然这些武将也不愿意跟不良人打交道,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不良人的监视下,这么多年来,被不良人暗中处决的武将,其实不比文官少多少,权利这种东西,就像是毒药,总是让人欲罢不能,对于那些掌握实权,尤其是兵权的官员而言,在得到这些权利之后,总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矛盾固然存在,仇恨也固然存在,可武将在很多方面,不得不依仗不良人,任何一个武将的运筹帷幄,都是建立在庞大的情报的基础上的,单凭军伍当中的那些斥候和密探,其带来的情报是远远不够的,而在搜集情报方面,不良人是最拿手的,无论是在获取情报的程度上,还是效率上,都没有能够比得上不良人,当然,蛛网除外。
每场战争的开始和结束,都跟不良人有着很大的关系,一场战役下来,除了那些看得见的伤亡,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伤亡,尤其是不良人,比如这次炎军的西征,没人知道不良人死了多少人,或许也没人在乎他们死了多少人,但是,有一件事他们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不良人送来的诸多情报,西北的战局不可能那么轻易结束。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也有武将从来不依靠不良人的情报,比如房巨鹿。
房巨鹿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治军带兵上,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良人提供的情报,只是一个参考而已,他真正倚靠的还是房巨鹿自己建立的情报系统,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是房巨鹿在统军期间,从各大军伍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斥候军,绣衣使者各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同时,也是伤亡率最高的存在。
一个斥候小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不是被大军围困,或者多支斥候小队包围,他们都能存活下来数人,然而,在绣衣使者当中,执行一次任务,往往一支七人小队会全军覆没。
绣衣使者完全是用人命去换取情报,能够连续执行三次以上任务,还活下来的绣衣使者少之又少,房巨鹿几个儿子当中,就有数个儿子是绣衣使者,不过,他们已经死了,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
另外,房巨鹿收了不少义子,根据有心人统计,房巨鹿前前后后收了百余个义子,可现如今,还活着的不过寥寥五人而已,而这些义子都是绣衣使者,能够活到现在,其实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五个义子,自从炎武帝登基之后,就彻底消失无踪,有人说这五个义子参与了夺嫡事件,因为站错队,选错人,在李建民登基之后,被诛杀了,也有人说,这五个人去执行某个任务,任务失败死了,还有人觉得,这五个人应该就隐藏在房府当中,至于真相如何,可能只有这位老人才知道。
房巨鹿跟不良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在房巨鹿执掌兵权的那些年,被其当场诛杀,或者坑杀的不良人,不计其数,房屠子的称谓可不是白来的,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包括他自己,都狠辣无比。
许一凡在某些方面跟房巨鹿很像,他们都是功利心极强的人,任
何人在他们眼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而没有价值的人,是没有资格活着的,当初秦惠在安民镇问了许一凡一个问题,杀一人可以救百人,杀还是不杀,杀十人可救九十人,杀还是不杀,杀四十九人可救五十一人,杀还是不杀,杀百人可救一人,杀还是不杀。
许一凡的答案早已经揭晓,可在房巨鹿这里,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他只考虑被杀的人和被救的人,到底谁更有价值,如果被杀之人的价值超过被救之人,哪怕只是超过一点点,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那些没有太大价值的人,如果一个人的价值很大的话,房巨鹿甚至可以用千人,甚至万人去换,而这就是房巨鹿。
价值论在房巨鹿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当年的宰相杜克明也好,陈康安也罢,他们的价值已经没有了,出现了更有价值的人,那么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对于房巨鹿这样的人,很难去评价,因为房巨鹿虽然是武将之首,是仆射大人,可他做事却比很多宰相都要公正公平,任何事都没有私心在其中,让人无法指摘,当然,这里所说的公平,是建立在价值论的基础上。
房巨鹿从为官开始,一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他都不曾踏足摘星楼,一次都没有,哪怕当年他最看好,被重点培养的孙子,因为触犯不良人的禁忌,而被不良人带走,这个老人都不曾站出来说话。
在房家的第三代当中,房子墨是第三个被重点培养的,而在他之前,还有两个杰出人才,一个是房巨鹿亲手葬送在战场上的,一个是被不良人处决的,一个人心狠到这种程度是非常可怕的,房巨鹿这样的人,最适合修习道教天宗的太上忘情。
不过,可惜的是,房巨鹿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虽然是一个武夫,可也只是九品铜皮境的武夫而已,至于说修行,在这个老人看来,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修行不过是让自己多活几年,苟延残喘下去的方式而已,如果修行不能给他带来价值,那修行就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房巨鹿不修行,是不幸之事,却也是万幸之事,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只要他还活着,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房巨鹿虽然是第一次来摘星楼顶楼,可他对这里的一切了若指掌,拎着食盒和酒壶上来之后,径直走到案几旁坐下。
食盒很精致,可里面的东西却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上不了台面,两碗杂碎面而已。
两碗杂碎面,几瓣大蒜,两双筷子,一壶酒,两个酒杯,这些东西被他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房巨鹿用了什么手段,杂碎面被端出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正是下筷子的时候,房巨鹿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面,然后端起面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大蒜就面,再配上烈酒,使得因为寒冷而浑身冰凉的房巨鹿,瞬间脸色红润起来。
不良帅罕见的转过身,看着像个普通老农一般,在那吃面的老人,主动伸出手,端起酒壶给老人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原本是常温的烈酒,在不良帅触碰之下,瞬间变得温热起来,而他手中的那杯酒,却瞬间结冰,然后又瞬间沸腾,结冰,沸腾,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十分的诡异,而这不是他刻意如此,而是无心之举。
对于那神奇的一幕,房巨鹿熟视无睹,只是缓缓吃面,然后端起酒杯,优哉游哉的喝着,而每一次酒杯空掉之后,不良帅都会给其倒满,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有言语。
房巨鹿生活很简单,他的饭桌上,菜肴永远都很简单,三菜一汤,仅此而已,食材既不奢华,也不名贵,厨艺算不上多好,因为厨子是他妻子,不过,很多年前,他妻子就去世了,然后是几个丫鬟在负责此事。
房家的规矩很大,也很小,因为在房家,房巨鹿的话就是规矩,房巨鹿这样的生活水平,不是他做给谁看的,而是一种习惯,一种保持了很多很多年的习惯罢了,对于家里其他人,房巨鹿并没有要求什么,不管是大鱼大肉也好,还是粗茶淡饭也罢,随他们的心情。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吃的十分的干净,而一壶酒,房巨鹿只喝了半壶,不多不少,刚刚好。
吃完面,放下筷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缓缓转头,看向不良帅。
不良帅此时已经放下酒壶,半壶酒,三瓣蒜,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碎面,三者笔直一线放在一起。
二人对视片刻,不良帅转过身,背对着房巨鹿,微微仰头,喝掉手中那杯酒,说道:“三件事我答应了。”
房巨鹿闻言,不再去看不良帅,而是低头把食盒盖好,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拎着食盒转身下楼,从始至终,这个老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不良帅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在房巨鹿离开之后,桌面上少了几样东西,又似乎没有少什么,那碗热气腾腾的杂碎面不翼而飞了,只剩下一个空碗,大蒜也没有,只剩下几个外壳而已,而那半壶酒也只剩下一个空酒壶而已。
看着背着手缓缓走出摘星楼的房巨鹿,不良帅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相对而放的两个空碗,两双筷子,还有放置在中间位置的空酒壶,不良帅把手中的空酒杯,放在了房巨鹿的酒杯对面。
-------------------------------------
当许一凡走出密室,离开摘星楼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个渐行渐远的老人,微微眯起眼睛,而在他身边,放置着一个食盒。
许一凡收回目光,看向地面的食盒,犹豫一下,还是拿了起来,打开食盒,食盒内放置着一把磨损眼中的剃刀。
剃刀只是寻常的剃刀而已,制作粗糙,然而,刀锋却异常的锋利,只是在刀刃之上,出现了几个豁口,似乎在砍在什么东西上面,被崩掉的一般,在刀鞘之中,还有鲜血,不过鲜血早已经干涸,它们就像铁锈一般,附着在上面。
看着手中的剃刀,许一凡又抬起头,看向已经不见踪影的老人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他低下头,重新把食盒盖好,拎着食盒缓缓走出摘星楼。
许一凡在离开摘星楼之后,很快融入人流当中。
此时,恰好是太阳落山之际,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的时候,汇入人群的许一凡,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这让一路尾随而来的探子,大惊失色,疑惑不已。
一刻钟之后。
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有一骑出城,直奔西北而去,只是,这个人是江湖人打扮,没有人在意一个江湖人的去留,即便是负责守卫长安城的禁军士卒,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出城之人而已。
消失了一刻钟的许一凡,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外城的龙门街。
拎着食盒,跟随着人流,从街头一直走到街尾,然后站在一家店铺之前,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店铺的匾额。
樊氏牛肉面馆。
此时,面馆忙碌无比,面馆内外坐满了食客,这些人有穿着寒酸的文人仕子,也有普通的贩夫走卒,还有一些衣不裹体的乞丐,当身着一声白袍的许一凡,出现在面馆前面的时候,迎来了诸多食客的好奇和打量,纷纷猜测这个人是谁。
樊氏牛肉面馆虽然很出名,可也只是在外城很出名而已,对于居住在内城的人而言,那就是一个连下脚都地方下脚的地方而已,一般人不会来这儿,当然,偶尔也会有人来这里尝尝鲜,可也仅仅是尝尝鲜而已,有一次就够了。
许一凡盯着匾额看了一会儿,缓缓迈动脚步,来到当初房巨鹿坐过的桌子旁站定,看着正在吃面的四人,淡淡的说道:“离开这儿。”
“嗯?”
此话一出,正在吃面的四人,顿时眉头紧蹙,眼神不善的看着许一凡。
坐在这里吃面的四人,不是什么寻常之人,他们穿着华丽,从衣服的布料和身上的配饰来看,显然是豪门子弟,这样的人,即便是在内城,也不算多,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个人的身边还放着一把刀,一把炎刀。
大炎王朝对江湖人和修行者约束很大,却没有那么严苛,随身佩戴武器是被允许的事情,但是,若是敢当街拔刀出剑,那绝对是面临雷霆一击,一旦出手,不问缘由,双方都要死,而其背后的宗门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豪门子弟出门在外,随身佩刀佩剑很正常,其大多数都是装饰品,但是,有一种刀他们不能佩戴,那就是炎刀,敢佩戴炎刀走在大街上的,基本都是武将,而且还是那种战功卓越的武将,其他人若是敢擅自佩戴炎刀,是要被问责的。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对于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而言,家中弟子佩戴炎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别在外面生出事端就是无伤大雅的,而一般能够佩戴炎刀的纨绔子弟,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佩刀男子闻言之后,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许一凡,然后就低下头,继续吃面,显然不想理会许一凡。
“三个呼吸,要么走,要么死。”许一凡平静的说道。
“嗯?”
佩刀男子抬起头,微微蹙眉,缓缓开口道:“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陈述事实。”
“若我不走呢?”男子微微挑眉道。
“那就去死好了。”
“呵呵......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
“砰!”
佩刀男子的话音未落,有刀出鞘,然后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第八百零八章 让路与铺路
康城。
自从决战之后,国战停歇,康城就开始大力建设和修缮,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第二道城墙早已经被修缮一新,城墙再次被加高加厚加宽,其雄伟程度丝毫不亚于抵挡西域多年进攻的西洲城。
第二道城墙是许一凡来了之后,让人着手修建的,而第一道城墙,在面对西域联军的多次进攻之后,早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
然而,现如今,这第一道城墙再次被修建起来,无论是其高度,长度,还是宽度,都要远超康国时期,不过,现在这道城墙不能称之为第一道城墙了,而是第二道城墙,因为在它之前,还有一道城墙。
现如今的康城,在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情况下,修建了三座城墙,一层套一层,宛如套娃一般,单单就这三座城墙,想要攻破,没有个一年半载,还有无双将士的尸体,是不可能完成的。
就防御能力而言,现如今的康城远远超过了西洲城。
只是,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要在康城修建如此之多的城墙,城墙固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限制敌人的行动,阻拦敌人前进的步伐,可这种限制和阻拦,不会因为城墙多寡而出现根本性的变化,不过,这是秦之豹的命令,也是殷元魁的意思,更是朝廷那边的旨意,尽管心中疑惑多多,可也不得不按照命令做事儿。
然而,康城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以康城为中心,在面对西域的防线上,所有城池都被要求如此建设,而在康城最北端的弓月城,更是被要求修建五道城墙,整个弓月城就是一个环形的堡垒。
在各大城池之间,还有一条可容纳五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官道,其中驿站无数,每隔五里就有一座驿站,驿站当中放置着无数精良战马。
以康城为中心的城池,似乎只是第一道防线而已,在康城之后的城池,每座城池都被勒令修建至少两道城墙,而且这些城墙的高度极高,远超一般城池,而城墙的造型也跟以往大不相同,每座城池都是一个单独的堡垒,一旦城门关闭,整个城池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除了从正门攻入之外,没有其他的通道。
按照这种规划,如果有人站在万米高空,俯瞰整个十八城城池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城池联合起来,就像一座棋盘,横九竖九,那些官道就是连接这些城池的线条。
只是,现如今,真正修筑好三道城墙的,也只有康城而已,而且三道城墙也只修建好一道半而已,倒是连接第一道防线的官道,已经完成大半。
经过一场战争之后,西北的人口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起来,除了之前从十八座城池迁徙过去的百姓之外,在大战初歇之后,朝廷从中原又迁徙了无数人口前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徭役,而数量最多的,还是各种土著奴隶。
西北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多,而且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但是,即便如何,想要完成这些城池的建设,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多长,没人说的清楚,可能是三年,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几二十年,但是,只要西北还有人,那这种诡异的建设就不会停止。
如果放在以前,想要建设这么多的城墙,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修筑城墙需要的石条数目是海量的,在没有现代化机械的帮助下,只能依靠人力一点一点儿去搬运了,这样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水泥和砖块,还有工部研制出来的一些简单的机械协助下,这个时间在大大的缩减。
秦之豹今日没有在将军府处理政务,而是带着汤芮和房子墨等人巡视城墙建设。
在战争结束之后,秦之豹被擢升为镇西将军,他就把家从西洲城搬到了康城,而镇西军的大营也随之搬迁,驻扎在第一道防线上。
秦之豹在成为镇西将军之后,除了一开始的整军之外,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建造城墙,至于后方的事情,由殷元魁和李承政负责。
修建城墙是一个技术活儿,也是个细致活儿,需要一步一步的来,稍有差池,都可能会推到重建,不过,目前来说,过程进展的还是比较顺利的,还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走在新建不久的城墙上,秦之豹表情凝重。
“按照这个进度,康城的城墙何时能建造完成?”秦之豹开口问道。
跟在秦之豹身侧的汤芮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房子墨。
在秦嘉涆兵败之后,西征军再次重建三十万大军,许凯歌、房子墨、许睿慈等人,都进入了西征军当中任职,这些官宦子弟起步都比别人高,而他们在西征的过程当中,表现的也极其耀眼,不过,最后真正能上来的,还是极少数人。
因为第一次西征兵败,很多官员家中的弟子,都折损其中,使得在第二次西征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敢把晚辈安排进来,当然,即便他们愿意,也要
看殷元魁收不收了。
房子墨进入军中之后,一直都是负责前线和后勤之间的调度,虽然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亲自披甲上阵,可他立下的功劳也是不小的。
在战争结束之后,房子墨就被留在了镇西军当中,成为了都蔚,跟着汤芮学习,慢慢接手汤芮手中的担子,房子墨在此期间,表现的极好,在某些方面,他做的比汤芮更好。
当然,这不是说汤芮能力不足,而是时局变了,时代也变了,汤芮某些老成持重的做法,此时已经不合时宜了,而房子墨作为年轻一辈,在某些事情上做的更加的激进一些,或者说他敢于打破束缚和规矩,极大的推动着西北的建设。
“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估计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房子墨说道。
“三个月?太久了。”秦之豹沉声道。
房子墨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道:“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现在是冬天,很多地方难以施工,即便是施工建设,难度也比较大,能在三个月建造完成,以及是不惜代价了。”
听到房子墨的解释,秦之豹点点头,这些事情他明白,可正是因为明白,他才着急啊,康城这边不建造好,其他地方很难开始建造,现在人手看似充裕,可分摊下来,人手还是严重不足,而康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好一道半的城墙,除了动用了大量的徭役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动用了大量的将士。
毕竟,康城开始建设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而在冬天做事儿,难度自然很大,更何况,西北的气候,真的很恶劣。
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工人们,还有正在建设的城墙,秦之豹皱眉道:“这跟许一凡留下的图纸似乎不太一样。”
房子墨闻言,解释道:“许参将的图纸被工部和神机营的人联合改动过,大方向并没有变,只是在很多细节上做出了变动,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他们更专业一些。”
秦之豹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秦之豹不说话,房子墨却开口说道:“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建造进度问题,而是民心的问题。”
听到房子墨这么说,秦之豹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起来,这个问题,也是他最近在头疼的事情。
之前,两国交战,康城眼看要失守了,许一凡要建造第二道城墙,自然无人反对什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康城失守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大战停歇,很多人都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了,开始想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在这个时候,不断的征集徭役进行防御建设,引起民怨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虽然是建设城池,可死人的事情还是经常发生,如此高强度的劳作,别说是人了,就是牲口也扛不住啊。
战乱时期,可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有人反对直接拔刀砍了就是,可现在战争停歇,想要百姓帮忙做事,就必须采取温和的手段,武力威慑只是一方面,安抚才是最重要的手段,如果一味的用武力威胁的话,激起民变是迟早的事情。
秦之豹他们能看到的威胁,是因为他们身处高位,可那些百姓能看到的地方很小,眼界很窄,目光短浅,看重的东西就不一样,想要他们去理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武力震慑也好,安抚也罢,亦或者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教,能用的手段基本都用了,可怨念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的浓郁起来,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一旦这种怨念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爆发,到了那个时候,就像大坝决堤一般。
“西凉山那边建设的怎么样了?”秦之豹突然问道。
“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月底应该可以完工。”
“等西凉山建造好了,举办一场大型的祭祀仪式。”
闻听此言房子墨点点头,他知道秦之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许一凡有一句话说的好,人心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时民怨沸腾,得找个宣泄的地方,而西凉山的完工,就是最大的喧嚣之所,让这些人看一看镇西军这些年,为了西北做了什么,在鲜血和死亡面前,任何的不满,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长此以往,民心还是会变的。”房子墨担忧道。
秦之豹点点头,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但是,现在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西北十八城毕竟尽快建造完成,在这个前提之下,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如果真的到了民怨沸腾无法调和的情况下,那只能用鲜血来强行镇压了。
只是,这是万不得已的手段,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这么做,毕竟这些百姓是无辜,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他不想,也会这么做的,因为他不做,也会有人来做的。
“许一凡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即便他不在西北了,他的学生也能把很多事情做好,我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拿出来
”秦之豹感叹道。
“他知道的东西比我们要多得多,如果不是他的话,西北的建设不可能这么快,当然,如果不是他的话,想必朝廷也不会选择这么做。”房子墨说道。
秦之豹点点头,他知道房子墨说的没错。
“他此次入京,一路上遭遇了不少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长安城如何了,也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安排他。”
“有些人不想看到他崛起,也不想看到某些平衡被打破,他的崛起太快,而且损坏了很多人的利益,被针对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包括你们房家吗?”秦之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房子墨问道。
京城的时候,秦之豹他们已经知晓,许一凡从康城去往长安,一路上经历的危机,除了来自北蛮、南唐和西域之外,还有朝廷的人,而很多证据和线索,都把矛头指向了房巨鹿房家。
面对秦之豹的询问,或者说是质问,房子墨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看了一眼秦之豹,然后举目远眺,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只是有的人价值更大一些,做的事情更多一些,当一个没有了价值,那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房子墨的这番话,跟他爷爷房巨鹿很像,不,不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不止是房子墨,房家很多人都是这样。
“所以你们在试探他的价值?”秦之豹眯眼问道。
房子墨转过头,看着秦之豹,反问道:“你们不也一样吗?他来到西北,如果没有展现出自己该有的价值,估计他早就死了吧。”
秦之豹默然,他没有接话,因为房子墨说的是事实,如果许一凡没有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他别说离开西北了,就是活着回到西洲城都是一个问题,这一点儿,他清楚,殷元魁也清楚,而作为当事人的许一凡更清楚。
“用那么多人的尸骨,为他铺路,真的值得吗?”秦之豹看向天边的夕阳,缓缓开口道。
“若是以往,他确实不值得,在太平时期,朝堂上多一个许一凡,少一个许一凡,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尽管他很有能力,可现在不同,有些事儿,他做得了,我们做不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该为其让路,给他铺路,让他站起来,只有站在了顶端,他才能做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会拯救很多人的性命,如此一来,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和性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房子墨淡淡的说道。
“难道你们就不怕,他站在了巅峰之后,不去做事儿吗?”
“如果是别人,自然无需担心,可他不一样,他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怕,非常怕,可是,怕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去赌他会去做,当然,如果他不去做的话,我们也会逼着他去做的。”
“他不是一个喜欢被人威胁的人,你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那只是最后的手段而已,能够不用,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其实用不用都是一样的,只是最后的尝试而已。”
房子墨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看向秦之豹,缓缓说道:“其实,这件事在二十年前就可以去做的,让那个人来做,比让他来做会更好,也跟稳妥,可是,反对的人太多了,我们选择了退让,以为还有时间可以谋划,可是,现在看来,当初的妥协是非常愚蠢的,这让我们不得不把希望放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把那么多人的生死,交给一个不确定的人,是极其危险的,也是极其愚蠢的,可是,我们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选择了,就像秦山的马族一样,若是他们当初选择走出来,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而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他会按照我们想的那样去做,而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秦之豹看着这个神色平静的男人,心中震惊无比,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他低估了这个男人,就像他当初低估许一凡一样。
对于房子墨的话,他没有反驳,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盯着房子墨看了很久,秦之豹转过头,说道:“我可以安排你离开,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
房子墨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我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虽然没有做完,可应该不会出现问题,既如此,我的价值也就仅限于此了,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秦之豹看着房子墨,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这是房子墨的选择,他无权干涉,也无力干涉。
“你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此时,一个人出现在房子墨面前。
看到这个人的出现,房子墨神色微动,盯着来者看了很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第八百零九章 长安宋家
宋永德今年二十二岁,出身极好,其家族是宋家人,而宋家又是老牌世家之一,更是苏州十三商之一。
不是任何家族都能称之为世家,也不是任何世家都可以进入世家集团的,像唐家这种传承了五六百年的家族,也只是家族,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世家而已,还远远没有达到进入世家集团的门槛,在鄜洲,可能唐家说一不二,可除了鄜洲,唐家也只是唐家而已,真正的世家能量之大,超乎常人想象,其势力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家作为世家,已经延续了一千三百多年,是在秦朝中后期崛起的,不过,这只是宋家跻身世家集团的时间,其真正存在的时间,大概是在秦朝初期,或者更早之前。
宋家在军事之上,成就极高,几乎每代人都能出几个不错的武将,因此宋家又被称之为武将世家,相对于其他武将,宋家人还是格外低调的,虽然宋家是武将世家,可宋家人所在的军队,基本都是地方军,以苏州一带居多。
因此,宋家虽然武将繁多,可真正出名的没有多少,因为极少去往边军,自然立功极少,大部分宋家人都是靠熬资历熬上去了,可若是就此而小看宋家,那绝对是愚蠢的存在。
之前,在炎武帝决定跟三国开战的时候,西北那边有殷元魁和秦之豹等人,而在嘉州那边,一个叫宋嘉渊的武将快速崛起,此人在镇北军对战北蛮的战争当中,表现极为亮眼。
宋嘉渊一个人带领着八千将士,死守望北城整整一个月,而望北城是矗立在嘉州城最北的城池之一,也是北蛮南下的必经之地,想要攻打嘉州城,就必须先拔掉望北城,因此望北城又成为了炎朝和北蛮的必争之地,从大炎王朝建国,一直到现在,望北城几经易手,双方占领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在黑木崖大战结束之后,望北城就落入到了北蛮手中,之后在连番作战之下,望北城又被抢夺回来,只是,抢夺下来,想要守住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毕竟,望北城不是康城,在兵力上差距极大。
宋嘉渊原本是苏州的一个杂号将军,今年四十五岁,靠着熬资历熬上去的,四十来岁就成为将军,虽然是一个杂号将军,可也极其不容易。
在西北战局陷入危机的时候,北蛮南下的势头十分猛烈,镇北军连番作战,损伤不小,朝廷担心北方失守,就从中原抽调了不少地方军,前去北方支援镇北军,而宋嘉渊就是其中之一。
武将跟江湖人很像,爱憎分明,三大边军,除了镇南军之外,镇北军也好,还是镇西军也罢,他们都不喜欢地方军,尤其是来自中原腹地的地方军,而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地方军编制虽然齐全,甚至还有超出编制的,可是,他们的战斗力,低的让人发指。
这么说吧,一万地方军的战斗力,放在边军当中,最多也就只相当于三千人到四千人的战斗力,一场冲锋厮杀下来,地方军减员至少会超过一半。
原因也很简单,一来,这些地方军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血,虽然身上穿了一身官衣,看起来威风凛凛,可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管这些,管你是地方军还是边军,一刀砍死就是,而没有经历过鲜血浸染的将士,面对鲜血和死亡,恐惧是必然的事情;
二来,地方军之所以被称之为地方军,就是因为他们长期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地方军不像边军,随时都要面临敌人的进攻,因此在警惕性方面,不近如人意,警惕性差,又没有竞争力,将士的素质可想而知;
三来,地方军大部分都是更卒,一年只服役三个月,其他时间都是农民,没有正规的训练,即便这些人披上甲胄,拿起炎刀也跟拿一根烧火棍没啥区别,一旦上了战场,十个人当中能活下来二三个就非常不容易了。
这些人一旦被临时投入战场,他们的作用跟边军当中的蚁军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他们听从指挥,那还好说,可很多地方军的将领,别看他们官职不高,可架子大的很,脾气也臭的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动不动就拿父辈的功勋说事儿,这自然引起了边军将军的不待见。
很多人都以为边军是土霸王,跟山大王差不多,除了打仗就是鱼肉百姓,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越是常年在边境厮杀的将士,对待当地的百姓越是友善,因为他们很清楚一点儿,一旦战争打起来,他们的一切后勤补给都要靠这些人去维持,说白了,他们就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这些百姓,若是平日里不对这些百姓好一些,关键时刻背后给你一刀,想不死都不行。
可有些地方军去了边境,可不是这样,他们在各自的辖区作威作福作惯了,即便是到了边境,也不会收敛多少,强取豪夺,欺男霸女,时有发生,这样一来,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引起民怨
了,而能够跟边军共进退的百姓,大部分都是边境将士的家属,或者是战死将士的遗孀,一旦她们出事儿,矛盾自然就凸显出现来了。
战斗力低下,不服从指挥,争夺功劳,鱼肉百姓,这些都让边军对地方军的态度很是憎恶,甚至很多边军将领,宁愿带着部下战死沙场,也不愿意要这些人的所谓的驰援。
当然,也不是所有地方军都是这样的,比如宋嘉渊所在的军队,他的军队编制是一万人,实际上是一万三千人,而他接到驰援镇北军的旨意之后,就带着八千人奔赴北方,这八千人大部分都是出自世家当中的家臣。
底蕴有时候很重要,也很关键,有底蕴的人跟没有底蕴的人,差距还是很大的,这就像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成为富豪的人,跟那些一夜暴富的人之间的区别。
宋嘉渊所在的苏州军,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八千人,可其战斗力却丝毫不弱,虽然比不上那些时常在刀口舔血的边军,可也不会差多少,只要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绝对是一支不错的队伍。
宋嘉渊在驰援镇北军的时候,他并没有直奔嘉州城而去,而是绕道而行,从侧方迂回,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进攻当时再次被北蛮占据的望北城,从而切断了北蛮主力军的后路。
如果只是拿下望北城,那并没有什么可说道的,可宋嘉渊却凭借着手里的八千人,在北蛮军和镇北军打的正激烈的时候,成功的守住了望北城。
宋嘉渊占领望北城之后,不但要面临北蛮军主力的袭击,也要面临北蛮后方军队的进攻,可谓是腹背受敌,而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宋嘉渊不但成功了守住了望北城,还在北蛮军溃败的时候,给予了他们沉重的打击,其功劳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极大的,八千苏州军,打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且大部分人都成为了残疾,沦为了废人,这也让镇北军对地方军的影响有了很大的改善。
任何一个世家,想要长久延续下去,就不会只侧重一个地方,宋家也是如此,作为苏州十三商之一,宋家在房家崛起的时候,就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宋家人跟着房家定居长安,在长安做官,而剩下的一部分则留在了苏州,苏州宋家是主家,长安宋家是旁支。
宋嘉渊是宋永德的堂叔,长安宋家是房党的核心成员,之前在朝堂上第一个站出来弹劾徐肱的人,就是宋毅,而宋毅也是宋家人,是宋永德的父亲。
今日早朝之上,关于许一凡二十四罪状,其中大部分都是宋毅提出来的,而这不是宋家第一次针对许一凡了,许一凡还在东海城的时候,百货楼刚刚崛起,宋毅就提出要把百货楼收为朝廷所有,而之后,许一凡去救援齐若兮和徐诗芷的时候,一路上杀人不少,尤其是在兴安城,而当时站出来弹劾许一凡的,也是宋毅。
在之后,许一凡弄出了提铁炼钢之法,还有建立安寿岛军团的时候,此人也多次站出来弹劾许一凡,在海洲沦陷,李嗣源和徐诗芷失踪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宋毅更是把矛头直指许一凡。
至于西北更不用说了,许一凡在西北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宋毅弹劾的关键所在,可以说,长安宋家从许一凡才刚刚崛起,一直到现在,就一直跟许一凡过不去,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没有人知道。
至于说宋永德,他是长安四大公子之一,在很早之前就出名了。
宋永德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可在长安的地位却非常高,毕竟,有一个好的出身,有时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很多官宦子弟,都跟他走的很近,不过,宋永德虽然有长安四大公子的称谓,却也只能算二流纨绔,因为出身比他好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比如童真、房子墨等人。
对于许一凡,宋永德是非常看不上的,在他看来,许一凡就是一个运气好的草根而已,能够成名崛起,是他赶到了好时候,如果是他的话,他也能崛起,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比许一凡更好。
在得知许一凡要来长安的时候,宋永德就想会一会许一凡,看看这个草根到底有什么稀奇的,是不是像传闻当中那么不得了。
这其中除了同性相斥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其中就牵扯到齐若兮和徐诗芷。
齐若兮父亲齐贤博是一代大儒,虽然自从他离开纵横书院,娶了怀亦公主李钰凝之后,就极少活动在世人面前,可关于他的学问,没人敢轻视,而齐若兮又是长安城公认的第一才女,喜欢追求她的人,自然很多,只是,想要迎娶一个郡主,可没有那么简单,宋永德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除了齐若兮之外,徐诗芷也是大才女,对其有想法的人也很多,只是,李嗣源这个藩王世子
早早的就看上她了,这才没有人敢轻易打她的主意,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于这个宰相之女,宋永德也是很有想法的。
可这样两大才女,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草根给抢走了,这让作为长安人的一众纨绔公子如何去想,更重要的是,李嗣源这个一流纨绔,还栽在了许一凡手上,虽然他们也看不惯李嗣源,可能是自家事。
不管是因为家族缘故也好,还是因为个人缘故也罢,宋永德都不喜欢许一凡,在得知许一凡要入京的时候,宋永德就决定要给许一凡颜色看看,只可惜,关城之事传回京城之后,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许一凡身边有李承德这个小王爷。
能够被誉为长安四大公子的人,自然不是那种满脑子浆糊的草包,他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尤其是鄜洲城的事情发生之后,让宋永德对许一凡有了很大的忌惮,也正因为如此,许一凡在进入长安之后,才没有人上门挑衅,不然的话,许一凡从踏入长安城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得安生。
可是,宋永德不去找许一凡,许一凡却主动找到了他,然后见面之后,还没说几句话,就被许一凡给砍了脑袋。
宋永德常年待在京城,对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异常的熟悉,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不是皇家特-供的东西,他想要都能弄到,而且即便是皇家特-供的东西,他也能想办法弄到,只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已。
前段时间,随着各国使臣上殿觐见,房巨鹿似乎是要失势了,这让宋永德心中莫名有些慌乱,不过,也不是太在乎,越是他们这样大家族出身的人,越是知道房巨鹿的可怕,他不让为那个打小就很畏惧的老人,会那么容易倒下。
听说前几天,房巨鹿独自一个人来这儿吃了碗面,今日下朝之后,又差人来带走了两碗面,这让很多人都对这个樊氏牛肉面馆很是好奇,宋永德带着几个朋友,从内城来到外城,闲逛一圈之后,就想着过来尝尝,看看这所谓的牛肉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宋永德是纨绔不假,可他不像其他地方的纨绔子弟,没有那么嚣张跋扈,反而给人一种谦虚温和的感觉,如果不是腰间佩戴着一把炎刀,还是会给人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的。
看到许一凡出现的时候,宋永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站出来挑衅一番,如果可以的话,那就顺便踩一踩,可是现如今,长安的局势让人摸不透,他难得的收敛起了自己的纨绔习性。
当许一凡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宋永德是很疑惑的,同时也是很警惕的,他听说许一凡这个人,很霸道,在东海城如此,在康城亦是如此,不过,这里是长安城,想必许一凡应该会收敛一些,毕竟,现在许一凡有大-麻烦在身,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预想到了许一凡霸道,可他没有想到许一凡如此霸道,一言不合就拔刀,而且拔的还是他的刀。
许一凡突如其来的拔刀杀人,让周围看戏的食客全都愣住了,现场一片寂静,只有煮汤的大锅,还在咕嘟咕嘟的响动着。
他怎么敢?
他难道不知道宋永德的身份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长安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许一凡砍掉宋永德脑袋之后,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啊......”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现场顿时爆发出一声尖叫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骚乱,原本坐在宋永德他们附近的食客,丢下筷子,站起身就四散而逃,不过,他们也没有跑远,只是在离开面馆之后,选择停了下来,至于面馆里面的人,则纷纷放下筷子,转过头,一脸诧异,惊疑不定的看向许一凡。
疯子!
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在许一凡一刀砍死宋永德之后,坐在宋永德身边的几个人,下意识的站起身,快步后退,直接撞翻了椅子,摔倒在地,脸色苍白而恐惧的看着许一凡。
“你...你知道...知道他是谁吗?”其中一个跟宋永德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在后退数步之后,看着许一凡开口质问道。
这个男人虽然也受到了惊吓,可并没有像其他几个人那样狼狈不堪,显然,这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噗通!”
在其他人纷纷躲避的时候,许一凡却走到宋永德身边,伸出手,轻轻一推,把宋永德的尸体推倒在地,然后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听到男人的质问之后,许一凡抬起头,把手里还在滴血的炎刀,随手放在桌子上,开口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八百一十章 等人
开口说话的男子姓吴,吴利群,是长安人士,官宦世家,家族虽然传承时间较短,也就只有六百多年,可也跻身到了世家行列。
吴家跟宋家世代交好,尤其是最近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两家更是多次联姻,其关系自然无需多说。
吴利群比宋永德大两岁,其早年在纵横书院求学,不过,只是在里面待了几年,就离开了书院,也没有参与科举,不知道是无心科举,还是家族对其另有安排。
宋永德是长安宋家的嫡长子,而吴利群是吴家的长子,不过,不是嫡出而是庶出,二人从小就关系好,或者是臭味相投。
吴家虽然跟宋家联姻,可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宋家,毕竟,宋家的底蕴放在那里,吴家只能算是后起之秀,两家能联合起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宋永德对许一凡有敌意,吴利群自然知晓,不过,他了解宋永德,知道宋永德不是那种拎不清轻重的人,一个能在长安被誉为四大公子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在许一凡没来京城之前,宋永德曾对他们说过,想办法泡制一下许一凡,可随着许一凡护送使团入京,一路走来,各种消息传递回来,让宋永德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如今,长安城的局势很是复杂,尤其是前段时间许家被抄斩流放,让很多人都夹起尾巴做人,即便是宋永德这样的纨绔,也不敢随便惹事生非,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家族,在长安城,那些朝中大员,因为家中子弟胡闹,而被踩下去的例子比比皆是。
面对许一凡的反问,吴利群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许一凡是谁,虽然许一凡从入京之后,就极少外出,可关于许一凡的事情,他们这些京城人士还是知道很多的。
见吴利群不说话,许一凡就不在看他,淡淡的说道:“你应该就是吴利群吧?”
“你认识我?”吴利群下意识的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不过,现在认识了。”
吴利群瞳孔猛地收缩一下,他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桌子上那把还在滴血的炎刀,沉声道:“既然你知道我,那应该也知道他的身份。”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知道,宋家嫡长子,御史宋毅的儿子嘛。”
“既然知道,你还......”
“一个废物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说到这儿,许一凡抬起头,看向吴利群问道:“怎么,你想给他报仇?”
吴利群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眼睛盯着许一凡的右手,生怕这家伙又暴起杀人,宋永德已经死了,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
“呵呵!”
看到吴利群的小动作,许一凡嗤笑一声,不屑讥讽之色尽显脸上,看的吴利群脸色一阵变幻,但是,他并没有暴怒,能够在京圈混的,又有几个是简单人物,若是随随便便就被激怒,那这样的人注定活不久。
嗤笑之后,许一凡并没有理会吴利群,而是转过头,看向躲在人群当中的伙计,喊道:“小二。”
一个肩头搭着毛巾的伙计,看到许一凡看向他的时候,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就想后退,可是他身后都是人,根本无法后退。
既然无法后退,伙计之后上前两步,脸上浮现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这位爷,有何吩咐?”
“来碗面,多汤少面。”
“啊?”
伙计闻言,顿时一愣。
“难道没有吗?”许一凡看向伙计问道。
“哦,有,我这就去给爷准备。”
说完,伙计转身就打算离开,然而,许一凡却说道:“另外,再来一壶酒,几瓣蒜。”
“好......好勒,爷稍等。”
伙计很快就离开了,而周围的食客,此刻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许一凡,此人当街行凶,杀了人不说,居然没有逃跑,反而坐在这里还要吃面,这说明此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恃无恐。
在许一凡杀人之后,人群当中有数人快步离开,而许一凡注意到他们的离开,却并没有阻拦。
煮面需要时间,趁着这个功夫,许一凡转过头,打量着站在吴利群身边的几个人。
刚才跟宋永德一起吃饭的一共有三人,除了吴利群之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官宦子弟,姓程,叫程辂,一个是商贾子弟,姓郑,郑佑财。
这两个人的家族,算不上世家,是前些年跟着宋家从苏州过来的,因为背靠宋家这棵大树,外加房党这个靠山,使得两个家族在长安城混的是风生水起,很多人都愿意给他们几分面子。
程辂和郑佑财都是家中的嫡长子,跟在宋永德身边,一个是充当出头鸟的小喽啰,一个是冤大头钱袋子,虽然这二人在宋永德面前是小弟级别的人物,在长安城他们不算什么,可放在外面,离开长
安却都是一个大纨绔。
不过,今天他们遇到了许一凡,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存在,他们除了惊恐还是惊恐,此刻正躲在吴利群身边,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唯独那个吴利群还算有点胆色,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转身逃跑。
许一凡目光在程辂和郑佑财身上一扫而过,目光落在吴利群身上,淡淡的说道:“你的人已经离开了,不管你是去搬救兵也好,还是去摇人也罢,我都不在乎,在我吃完这碗面之前,你的人还没到的话,你们就去陪这个家伙吧。”
“噗通!”
说完,许一凡就抬起一只脚,把宋永德脑袋踢到吴利群面前。
“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程辂和郑佑财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起来,那声音之尖锐,宛如某个良家女子被人蹂-躏了一般,若是把这二人放在青楼当个小相公,还是很合适的。
吴利群没有尖叫,只是在宋永德脑袋飞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地上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宋永德,脸色难看至极,也凝重至极。
“许一凡,这里是京城,当街杀人,你可知道后果?”吴利群沉声道。
许一凡瞥了一眼吴利群,淡淡的说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你爹或许有,如果我是你的话,这个时候会选择闭嘴。”
吴利群表情愈发的难看起来,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看出来了,许一凡杀宋永德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故意为之,当然,他也不是冲着宋永德和他们而来的,而是冲着他们背后的人来的。
一念至此,吴利群就想到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看样子,宋毅等人的弹劾,激怒了许一凡,使得他暴起杀人,如果自己继续开口,这家伙很可能会把自己也给宰了,毕竟,他已经杀了宋永德,不介意再杀一个吴利群。
可是,吴利群想不通的是,官员在朝堂被弹劾,那是常有的事情,既然是朝堂上的事情,就应该在朝堂上解决,用官场上的手段去解决,哪有像许一凡这样的,前脚刚被人弹劾,后脚就把人家儿子给宰了的,如果所有人都像许一凡这样的话,那以后朝堂上还有谁敢轻易弹劾别人啊。
吴利群沉默了,程辂和郑佑财自然也不敢多言,他们跟在宋永德身边,本身就是寻求庇护的,现在宋永德都死了,他们若是再开口,那就是找死。
“爷,您的面好了!”
此时,伙计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过来,先是手脚麻利的桌子收拾干净,然后把面放在许一凡面前,又把米酒和大蒜发现,做完这一切之后,伙计说了一句爷请慢用,就转身快步离开,站到一边。
看着眼前的杂碎面,许一凡微微眯起眼睛,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就准备下筷子。
“咻!”
就在许一凡拿起筷子的时候,一道破风声突然响起,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手持一把刀,从背后偷袭许一凡。
这个人年龄不大,看其穿着,是家仆打扮,之前在不远处站立着,看样子是宋永德四人当中谁家的扈从,方才许一凡跟吴利群对话的时候,此人就连续换了好几个位置,寻找下手的时机,只是,他并没有知道,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的,不止男人一个人,还有两个人,这二人都是家仆打扮,显然,他们是宋永德的扈从。
三个人从背后呈现一个包围的架势偷袭许一凡,从这三人显露出来的气息来看,这三人应该是七品化境武夫,若是放在江湖上,就是一品武夫,这样的人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是一方人物,可现在却沦为一个纨绔子弟的扈从,不知道是悲哀啊,还是不幸啊。
三人选择出手的时机、角度都非常的刁钻和准确,而许一凡却拿着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三人的偷袭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吴利群,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能杀死他吗?
抱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周围的一众看客,看这架势,许一凡应该会被击杀。
“砰!”
然而,就在这三人即将靠近许一凡的时候,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有寒芒闪过,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听到一声巨响,有人倒飞出去。
倒飞出去的是许一凡左手边的一个持剑男子,在他即将靠近许一凡的时候,许一凡左手握刀,反手一刀砍在男人的长剑之上,长剑应声而断,而许一凡就像打高尔夫球一般,刀身直接拍在男人的脸颊之上,其整个脸颊瞬间变形,口中大半牙齿崩落,口中更是喷出鲜血,然后撞在隔壁商铺的墙壁之上,整个人陷入墙壁,浑身抽搐不已。
在解决了这个持剑男子之后,许一凡坐在原地,直接转身,先是跟持刀男人对砍一刀,将其逼退,然后就一刀趴在另外一个男子身上,该男子的下场跟前者一模一样,整个人像沙
包一样,直接被拍飞出去,落入一家商铺之内,生死不明。
“咔嚓!”
不知道是这把炎刀的质量不好,还是刚才力气太大,在跟持刀男子对砍一刀之后,炎刀断成两截,而持刀男子手中的长刀也应声而断。
持刀男子倒退数十步,双脚在地面上一阵摩擦,最后硬生生的停下,其握刀的右手,此刻颤抖不已,有鲜血从手臂流淌下来,而其脸色此刻异样的潮红,嘴角有鲜血渗出。
反观许一凡,他还是坐在原地,除了转身面对持刀男子之外,他纹丝不动,就连桌子上的汤面也只是荡起轻微的涟漪而已,显然,这三人不是许一凡的对手。
持刀男子遭受重创,可他并没有就此退去,而是丢掉手里的断刀,大喝一声,朝着许一凡就狂奔而去,显然,他是像跟许一凡贴身肉搏。
然而,许一凡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大步冲来的男人,直接把手中的断刀丢掷出去。
看似普通的炎刀,此时却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急速飞驰而去,在男人那惊恐的眼神当中,断刀穿过其横挡在胸前面门之前的双臂,直接把男人带飞出去,然后钉死在一根廊柱之上。
男人并没有立即死去,他还在挣扎,只是,此刻他整个人就像腊肉一般挂在廊柱之上,断裂的炎刀从刀身连带着刀柄,大半都钉入男人的身体之内,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把自己从廊柱之上拔出来。
“啊......”
男人嘴里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怒吼声,只是,这声音只响了几声,就戛然而止。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三名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扈从,就这样死了,这把周围的食客,看的是一阵的震惊和恐惧。
主辱臣死,不管是朝臣也好,还是家臣也罢,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选择出手,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之前,许一凡斩杀宋永德的时候,其出手太快,这几人来不及反应,这才没有出手,这几个人的存在,许一凡在走进面馆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没有立即出手,只是不想出手而已,可他不想出手,不代表这些人不想出手,于是,他们出手了,而许一凡也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一凡转过身,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就开始吃了起来。
“当街行凶,闹市杀人,谁给你的胆子。”
就在许一凡刚低头吃下一口面条的时候,有人穿过人群,出现在面馆之外。
许一凡闻言,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没有理会,继续低头吃面。
率先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宋家人,而是京都府衙的捕快梁楷,随行的还有大大小小数十名衙役。
梁楷站在面馆之外,左手搭在佩刀的刀柄之后,紧蹙着眉头,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正有条不紊吃面的许一凡,一双眼睛寒芒闪烁。
其实,梁楷早就来了,只是,他并没有急着出现而已,死的人是宋家的宋永德,而杀人的确实风头正茂的许一凡,若是处理不好,他就会被殃及池鱼。
宋永德扈从的出手和偷袭,梁楷看到了,不过,他没有阻止,他想让三个人去试探一下许一凡的实力,然而,这种试探是毫无意义的,仅仅几个眨眼的工夫,这些所谓的高手就被钉死当场。
当然,梁楷的到来,许一凡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对方。
面对梁楷的质问,许一凡在咽下一口面条之后,缓缓开口道:“京都府衙的速度让我有些失望啊,整整一盏茶才到,看来这日子过的是太安逸了。”
梁楷闻言,蹙眉不已,不是他不想快点来,如果是寻常案件,根本不用这么久,很快衙役就会出现,可这明显不是寻常案件,事发突然,他也需要去想对策,只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即便你是朝廷命官,当街行凶,依照炎律,也要拿下论罪。”
“呵呵!”
许一凡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不已,抬起头,看向梁楷说道:“你可以试试。”
说完,许一凡就低下头,继续吃面,一边吃,一边说道:“一个京都捕快还管不了这件事,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嘶......”
此话一出,现场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看向许一凡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梁楷作为京都捕快,长安城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有资格去管,而许一凡却说梁楷管不了,这不是打脸吗?
梁楷看向许一凡,神色难看至极,却没有出言反驳,从他来到这里到现在,他就已经看出,许一凡是在等人,而他要等的人肯定不是自己,只是自己是第一个出现的罢了。
在接到消息之后,他也不想来,可又不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