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你心真宽
在距离弓月城不远的一处沙丘之上,有一行八人正看着骑马离去的蓟群等人。
“真的能骗过燕王?”慕容濉看着远去的蓟群,忍不住转过头问道。
这一行八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一凡一行人,队伍当中少了一个觉有情,却多了两个人,六长老石嘉赐,还有九娘。
听到慕容濉的提问,九娘和石嘉赐内心想的则是,这也能骗过蓟群,虽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但是,想的关键点却不同。
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蓟群,许一凡收回目光,摇摇头,说道:“只是暂时骗过了蓟群,想要骗过燕王是不可能的。”
慕容濉想了想,点点头,认同了许一凡的说法。
蓟群被欺骗,相信许一凡已死,原因很多,现场的爆炸和大火是蓟群亲眼所见的,爆炸的发生确实是许一凡用火药弄出来的,这不是假的,现场出现的尸体,是之前死在这里的西征军将士的,在这些视觉的冲击之下,蓟群纵然心中还有疑问,却也开始相信了。
再加上石安懋等人的演戏,蓟群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当然,这也跟蓟群是孤身来到弓月城有关,虽然他是来谈合作的,可是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他也不敢确定,心神不宁是肯定的。
不过,这次假死的戏码,只能暂时蒙骗蓟群,却绝对蒙骗不了燕王,估计蓟群在离开弓月城,远离了弓月城之后,他冷静下来,肯定也会慢慢地回过味儿来的,但是,他肯定不敢回到弓月城求证的。
如果他确定了许一凡是假死,那就说明,石族并没有选择跟燕王合作,那他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回去就是找死;如果确定许一凡是真的死了,那他去而复返,那就是不信任石族,本来就不算牢靠的合作关系,可经不起他的试探,万一小心办坏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总而言之,就算蓟群回过味儿来,也不会去求证什么的,而这就是许一凡真正想看到的结果。
“接下来我们去哪?直接去北宛城吗?”慕容濉问道。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你跟六长老去一趟北宛城,六长老找到你们族长,你找到秦之豹,把弓月城的事情跟他们说一遍,该怎么做,他们应该清楚。”
听到许一凡这么安排,似乎他不打算亲自去北宛城,这让石嘉赐和九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慕容濉也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见状,看了一眼众人,就解释道:“北宛城外的仗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起来,许凯歌在等援兵,想要解除北宛城外的危机,关键点在不在北宛城外,而在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石嘉赐下意识的问道。
“他们既然是奔着我来的,肯定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们石族身上,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许凯歌想要把我变成孤军,那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成为孤军。”
许一凡的答非所问,让石嘉赐和九娘一头雾水,不明白许一凡想做什么,但是,慕容濉在思考一下之后,瞬间就明白许一凡想做什么了。
“凉宛镇?!”慕容濉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没错。”
慕容濉表情凝重的看着许一凡说道:“你现在去凉宛镇,恐怕为时已晚吧,就算你能及时赶到,就我们这点儿人,恐怕也于事无补吧?”
许一凡却摇摇头,笑着说道:“北宛城的事情,我们在弓月城都知道了,大帅不可能不知道,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安排的,如果你是大帅,你会怎么做?”
慕容濉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当然是派兵驰援了。”
许一凡却再次摇摇头,否定了慕容濉的这个想法。
“难道殷元魁不会驰援,选择坐视不理?”慕容濉阴沉着脸问道。
“驰援肯定会驰援,但是,肯定不是从康城派兵驰援。”
“为何?”
许一凡转过头,看着慕容濉反问道:“难道你忘记了,康德已经死了,我们能得到消息,西域那边岂会得不到消息,北宛城这边的异动,西域肯定也知晓了,如果你是西域的主帅,你会给敌人驰援的机会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一凡看着康城的方向,语气悠悠的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西域联军应该开始攻城了。”
此话一出,慕容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刚想反驳,但是,想了想,觉得许一凡说的很对。
“既然康城的兵马不能动,那谁能驰援我们?”慕容濉又问道。
“童真。”
慕容濉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也只能是他了,不过......”
慕容濉又想到了什么,看向许一凡,欲言又止。
许一凡却知道慕容濉想说什么,洒然道:“天底下哪有尽善尽美的事情,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去拼搏一番,六长老,你说我说的对吗?”
石嘉赐闻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此时,蓟群已经走远,彻底看不到其身影了,许一凡也翻身上马,对慕容濉说道:“多想无益,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静等结果就是了。”
说完,许一凡就直接带着九娘和死灰营的战士,策马离开,扬起数道黄烟。
看到说走就走的许一凡,慕容濉十分的无奈,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和石嘉赐也翻身上马,朝着北宛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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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上马,一路往北而去。
许一凡一骑当先,九娘紧随其后,看着眼前这个可以给当儿子的少年,一双俏目眼波流转。
自从见到了许一凡,这个少年给她带来了很多意外,明明是一个将军,却偏偏脱离大军,孤身前来弓月城,单单这份胆识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明明是皇室成员,却总是孤身犯险,在很多人看来,高不可攀的身份,似乎对这个少年没有什么影响。
孤独,不,应该是孤寂。
这是九娘在看待许一凡的时候,最大的感觉,这个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却给她一种饱受沧桑,历经岁月的孤寂感,他更像是一个独行者,就像此刻他一马当先一般。
论计谋,许一凡不输石族的几位长老,论心狠,康城的守城之战,死在他手上的西域联军,还有因他而死的士卒,不胜繁多,论城府,哪怕是她九娘,也没有看出此子的深浅来,这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少年。
可能是九娘不加掩饰,太过于赤-裸裸,也可能是许一凡知道九娘在想什么,在前行的途中,他率先开口道:“九娘似乎有话说?”
九娘闻言,也没有隐瞒,策马上前,跟许一凡并肩而行,侧过头,看着许一凡那精致到让她都有几分嫉妒的脸庞,问道:“燕王为何要至你于死地?为了皇位?”
许一凡闻言,摇摇头,说道:“他为何如此,我也不清楚,我猜可能是因为他儿子吧。”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九娘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一脸八卦的九娘,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天底下的女人是否都这么八卦,不过,许一凡还是笑着说道:“我跟燕王从未见过面,唯一跟燕王有交集的只有他小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李嗣源......”
随即,许一凡就把他跟李嗣源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听得九娘一阵的咂舌,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变得愈发的古怪和复杂起来。
许一凡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凉宛镇,而是凉亭镇,距离弓月城还是很远的,反正是赶路,闲着也是闲着,就稍微的满足一下九娘的好奇心。
在听完许一凡的话之后,九娘不由得笑了起来,看着许一凡说道:“这么说,那个徐诗芷是喜欢你的咯。”
“应该是喜欢吧。”
许一凡语气平淡,并没有因为自己被一个姑娘喜欢,而变得沾沾自喜,有的只是平淡。
“那你喜欢她吗?”九娘又问道。
许一凡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那你为什么摇头?”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是漂亮的东西,还是漂亮的人,都会喜欢,这是人之常情,她喜欢我,我看的出来,因为她不懂得含蓄,或者说含蓄的不够彻底,但是,要说有多喜欢,真的不好说。”
“哦?什么意思?”
九娘被许一凡的话说的愈发的好奇起来。
“其实,我跟她第一见面的时候,相处的并不算愉快,为了这件事,她的好朋友还专门去找过我麻烦,把我丢到大牢里待了几天呢。”
“那她为何会喜欢上你呢?”
“可能是因为我的文采,也可能是因为我的盛世容颜,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曾经英雄救美过。”许一凡打趣道。
九娘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有反驳许一凡。
许一凡是否有文采,她不知道,因为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她也不会,更不需要会,但是,跟许一凡接触的这段时间,她看的出来,许一凡肯定是一个极有文采的人。
至于说盛世美颜,尽管九娘不想承认这点儿,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就她看到的那些男子,甚至是女人,就容貌这方面而言,许一凡确实无敌,唯一能跟他匹敌的,估计只有先知大人了,不过,先知毕竟是先知,是常人无法触及的人物,他虽然也是一个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像一个泥塑。
九娘也曾年轻过,对于英雄救美这种事,她可是深有体会,尤其是在塔撒哈沙漠的时候,遇到危险那是常事儿,反而是遇不到危险才不正常,救人与被救很正常,初
次的救命之恩,那种芳心的悸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于一个大家闺秀而言呢。
“那你喜欢她什么呢?”九娘继续八卦道。
“长得漂亮,家世又好,古灵精怪的,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说到这儿,许一凡转过头,看向九娘,打趣道;“九娘也很漂亮啊,家世虽然不是豪门,可你在石族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放在我们大炎,其地位丝毫不比一个宰相之女差,虽然你没有少女的古灵精怪,却也有熟-妇的韵味啊,我也很喜欢啊。”
“呵呵......”
原本只是八卦许一凡的感情的九娘,被许一凡一番打趣之后,也忍不住红了脸,不过,熟-妇毕竟是熟-妇,经历的事情多,不可能像小姑娘那般局促不安,她的脸稍微的红了一下,就恢复正常,撇过头,不去看许一凡,幽幽的说道:“你们中原人有句俗语,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呵呵......”
对于九娘的反击,许一凡不置可否,他也就是打趣一下九娘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
“既然你们彼此都喜欢对方,喜结连理不是很好吗?”九娘再次把话题回到徐诗芷身上。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中原不比你们石族,男女之间有情愫,这很正常,可是,想要走到一起很难,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就算她愿意,她家里人也不会愿意的,就算她家里人愿意,外人也不会愿意的。”
“外人?”
九娘不解的看向许一凡。
“徐诗芷的家世很好,当朝宰相的女儿,可是,越是这种位极人臣的家眷,她们越是活得不自由,想必九娘也听过我们中原的一句话,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而像这种极度靠近皇权的人,他们的命,他们家人的命,都不是自己能掌握的,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儿子要娶谁,女儿要嫁给谁,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也不是他们父母能决定的,而是外人决定的,真正能因为爱情而走到一起的,少之又少。”
九娘听完,看着许一凡的侧脸,感叹道:“你们中原人真的很复杂,还是我们石族简单。”
“是吗?”许一凡却转过头,反问道。
“当然了,我们石族从来不讲究这些,只要看上对方了,就可以在一起,哪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许一凡却笑着摇摇头,说道:“但是,你们还是很崇拜强者的不是吗?越是表现优异的人,越是家境比较好的,喜欢他们的人越多,而那些表现平平,甚至没有什么表现的人,又有几人会去喜欢呢?就算真的有人喜欢,难道你们真的不反对吗?”
九娘闻言,沉默了下来。
许一凡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人都是崇拜强者的,越是实力强大的人,越是会受到尊重,虽然石族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可是阶级还是存在的,就像是长老的儿子,跟普通族人的儿子,他们能一样吗?受到的待遇真的能相同吗?
当然不能,有人群的地方,就有秩序,有了秩序,就有了阶级,而有了阶级,就会出现分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番沉默之后,九娘再次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们没有走到一起的缘由?”
许一凡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不是我们没能走到一起,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到一起。”
“什么意思?”九娘好奇的问道。
“对于她,对于我,我们彼此都只是对方生命当中的过客而已,在绝对的压力之下,人是很难不屈服的,就像你们石族,明知道走出沙漠,族人的平静会被打破,明知道跟我们合作,会付出很大代价的,可是你们依旧选择走出了沙漠,选择了跟我合作,究其原因,还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九娘默然,自家事自己知,石族的困局没有什么可否认的。
“就因为一个女人,燕王就要至你于死地?作为一个藩王,应该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吧?”九娘忍不住说道。
“谁说不是呢,你很好奇燕王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许一凡满脸苦笑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九娘看着许一凡的侧脸,幽幽的问道。
许一凡转过头,和九娘对视,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你不应该知道吗?或者说,你不想知道吗?”
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想与不想,其实关系并不大,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时机未到,多想无益。”
“你心真宽!”九娘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许一凡很认同的说道。
九娘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就不在说什么了,而许一凡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行六人沉默赶路。
第四百九十七章 黄泥酒、风沙楼
西洲城,风沙楼。
西北三洲,以西洲为首,而西洲又以西洲城为主,毕竟,西洲城作为抵御西域的重要门户,千百年来,有无数将士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一年又一年的坚守,才换来了西北三洲的安宁,更换来了中原的繁荣。
西洲城三种东西最多,将士最多,酒水最多,女人最多。
大大小小的酒楼鳞次栉比,在西洲城随便转一圈,就能看到无数的酒楼酒肆,这里的卖的酒水,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度数较高的高粱酒、青稞酒,还有一种是黄泥酒,最后一种则是从玉门关内送来的中原酒水。
这三种酒,卖的最好的不是从中原送来的酒水,反而是最不起眼,甚至很多中原人听都没听过的黄泥酒,其次是高粱酒一类的酒水,最好才是中原酒水。
西北贫瘠,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种植方式,西北的收成能有中原的一半就是一个丰收的大年份了,像高粱、青稞、大麦小麦这些粮食,自己吃都够呛,很少有人拿它酿酒的。
当然了,少不代表没有,每到秋收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商家,大肆收购这些东西,用来酿酒,因为成本高,产量低,虽然其度数不低,很适合军中,可是,其要价也不低,因此它只能当做宴客的酒水。
至于黄泥酒,其实它本身是没有名字的,只因为这种酒水,都是用黄泥封坛,酒水呈现黄色,因此而得名,这种酒水度数不高,只比一般的米酒高上一些,口感辛辣,还微苦,跟烧刀子差不多,算不得多么好喝,至于其原料,更是让人无语,就是各种秋收之后,剩下的一些秸秆之类的,剁碎之后,进行发酵,从而酿出的酒水。
这种黄泥酒,不是酿成就能喝的,其刚酿成的时候,度数极低,连米酒都不如,而且其味道很难闻,很刺鼻,别说喝了,就是闻着就没有胃口。
一般的黄泥酒,往往都需要用瓷罐盛放,用黄泥封坛,埋在黄沙当中,任由其日晒雨淋,放置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能拿出来喝,也只有这样,那股刺鼻的味道,才能淡去,而酒水的度数,也会在这一年时间里不断的提高,酒水放置的时间越长,度数越高,但是,其口感就愈发的辛辣。
很多从中原过来的人,初次喝这种酒的时候,都喝不惯,觉得难以下咽,但是,当地人却异常喜欢,一来是其价格很低廉,几文钱就能喝上,因为其造价很便宜,成本低廉,一堆秸秆,经过不断发酵泡制,可以酿出很多酒水来;二来西北昼夜温差大,尤其是到了晚上,温度低的厉害,在晚上活动,喝一口黄泥酒,就会感觉火-辣辣的,让人精神抖擞。
西北当地人,几乎家家都有黄泥酒,除了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人除外,大部分人家里都埋着几坛子黄泥酒。
之所以这样,还因为黄泥酒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因为年年作战,西北百万户,几乎家家都有男儿走上战场,每当家中有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们都会酿造几坛黄泥酒,埋在院中,等到儿子长大成人,参军入伍的那天,这些埋藏多年的黄泥酒,就会被取出来,宴请宾客,也算是为孩子践行。
在取出这些埋藏多年的黄泥酒之后,他们又会埋下一坛黄泥酒,一年埋一坛,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停止,儿子什么回来,就什么时候把这些埋藏下去的黄泥酒取出来,很多人,埋了一辈子黄泥酒,直到他们老死,这些酒水都没能被取出来,因为他们的孩子回不来了。
黄泥酒既是因为它色泽浑浊,呈现黄色,又以陶瓷为罐,黄泥封坛而得名,又以它代表这西北人对亲人的期盼而闻名,西北黄沙漫天,黄泥无数,可是,它们却承载了西北百万户深厚的感情。
来到西北,可以不吃烤全羊,也可以不吃烤骆驼,但是,必须得喝黄泥酒。
最适合喝黄泥酒的,还是冬天,在寒风刺骨的冬天,围在火炉边,温上一壶黄泥酒,那别有一番风味。
风沙楼是西洲城最大的酒楼,酒楼一般,就是一个上下三层的建筑而已,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菜肴的味道也一般,跟寻常百姓家的家常菜没什么区别,唯一的特点就是量大,但是,风沙楼的酒水却是西洲城最正宗的。
风沙楼从开店到现在,已经经历了无数代,它不是什么百年老店,而是千年老店了,风沙楼从开业,一直就只卖一种酒水,就是黄泥酒,其他酒水,不管是产量低,度数高,口感好的高粱酒,还是中原来的精装白酒,风沙楼从来不卖,不但风沙楼自己不卖,也不允许食客自己携带,这算是风沙楼为数不多的规矩之一了。
很多人可能以为风沙楼的创始人是西北人,其实不是的,创办风沙楼的是中原人,而且还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这位才富五车,学高八斗的读书人,参与科考,却屡屡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就决定弃笔从戎。
只可惜,这位读书人学问是很高
,可惜,实践能力却差到让人窒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别说提刀上阵杀敌了,就是上马都费劲,至于说出谋划策,那也是一个典型的纸上谈兵的货色,尽出一些馊主意,可能这就是他屡屡不中的原因所在。
弃笔从戎,也就半年时间,他就离开了军队,虽然只有半年时间,可在这半年时间里,他几乎把军中所有职业都给尝试了一边,从参谋,到将领,再到士卒,再到伙夫,马夫,等等凡是能做的,他都做了,没有一样做好的。
不过,这半年时间,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会,在离开军队之后,他就开始在西北三洲游历,砸游历途中,每逢秋收的时候,看到田地里还剩下甚多秸秆,被当成柴火给烧了,他倍感可惜,也不知道他从哪本书上看到,说秸秆可以酿酒,于是,这位读书人就决心尝试一番。
身上的东西毕竟是书上的东西,实践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此人花费了足足五年时间,才酿出了第一坛黄泥酒,只是,度数太低,味道太难闻,没人愿意尝试。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此人发现把黄泥酒埋在黄沙当中,可以提高读书,增加口感,消除异味,顿时欣喜若狂,反复试验几次之后,发现这不是偶然,而且他还发现,埋的时间越长,口感越好,度数越高。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没多久,风沙楼就建立起来,而黄泥酒也正式问世,起初,还是没人愿意光顾,没人愿意喝,可是,架不住这酒便宜啊,能买半斤高粱酒的钱,在这里可以买一斤多的黄泥酒,还能搭上几个小菜,简直是太便宜,于是,很多人得知之后,就蜂拥而至。
起初,人们在初次喝这种酒水的时候,一边喝一边皱眉,一边皱眉一边骂娘,然后一边骂娘还一边喝,越喝越觉得可以,难喝还是难喝,但是,却总是让人念念不忘,忍不住喝上几口。
当然了,黄泥酒虽然因此而问世,但是,真正让它闻名的,还是在风沙楼建立的第十年,发生了一件事儿。
当年还是中年人的男人,已经成为了一味老者,那一年,西域大军来叩关,西洲城危在旦夕,尽管将士们奋不顾身,以死相搏,可是,敌人太多了,根本抵挡不住,当时的西北三洲,可谓是家家皆缟素。
敌军突然来犯,朝廷的增援迟迟未到,想要守住西洲城,就必须就地征兵,征兵很容易,可是,当时正值寒冬腊月的,军备、军需都跟不上,很多新兵才入伍,分了一把大片刀,就上了城头,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来了。
冬天的西北,白天冷,晚上更冷,很多负责守夜的士卒,都冻成冰雕了,但是他们又不能生火取暖,这个时候,风沙楼的老板,就取出了大量的黄泥酒,温好之后送上城头,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个问题。
这些酒水,都是无偿赠与的,而且每当就新兵来到西洲城的时候,风沙楼都会赠送一碗黄泥酒,这既是践行酒,又是送行酒,尽管很多喝过黄泥酒的人,再也没能回来,可凡是回来的人,都会选择去风沙楼。
这场战争持续了数月,最终,西域还是退军了,敌军退却,黄泥酒却因此而闻名,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家家埋藏黄泥酒,成为了一种风俗,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西北的特色之一,就有这黄泥酒。
这位制造出黄泥酒,蹉跎一生,到死都没有留下什么名声的读书人,甚至连名字都鲜有人知读书人,却得到了西北所有人的尊重,读书人叫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此人姓黄。
黄泥酒的配方,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从其被创造出来,就被此人公布于众,这也是为何西北三洲家家都能酿酒的缘故,可是,西北人,尤其是西洲人还是喜欢到风沙楼喝酒,尽管这里的装修很破烂,菜肴也就比大锅饭强那么一点点儿,酒水也难喝,可依旧抵挡不住西北人的喜爱。
前来西北三洲开酒楼的人很多,一茬又一茬,倒了一波,又来一波,在这千年时间里,只有风沙楼屹立不倒,可以说,廉价至极,难喝至极的黄泥酒是西北三洲的人,自己维持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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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风沙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就坐着三个人,一个和尚,一个儒生,还有一看就是江湖人,两老一少三个男人。
桌子上的菜不多,却也不少,足足五菜一汤,菜也是寻常菜,大多以肉食为主,但是,真正亮眼的,还是桌子上的黄泥酒。
菜没有怎么动筷子,可是,酒水却下去不少,在桌子旁已经放置了三个空酒坛,桌子上还有一个刚刚开封的酒坛,旁边还放着三坛未曾开封的酒。
“此劫当如何化解?”酒至正酣,和尚端着酒碗,抿了一口问道。
在场的三人,有两人许一凡都认识,分别是大师伯姜三甲,还有和尚法海,至于那位做儒生打扮的男子,许一凡不曾见过。
姜三甲还是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一张四方桌子,三人各坐一方姜三甲一只脚踩在板凳上,一只手抓着一支羊腿,在哪儿大快朵颐,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时不时掏掏耳朵,或者挖挖鼻孔,亦或者是抠抠脚,其做派要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看着就没有多少食欲,可他却吃的狼吞虎咽,好像上辈子没吃过饭一般。
和尚喝酒,姜三甲吃肉,唯独那个儒生打扮的男子,显得最正常。
听到法海和尚的问话,姜三甲只是斜瞥了一眼对方,就继续大快朵颐,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自有化解之法,你操什么心。”
儒生端着酒碗,抿了一小口,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里,细嚼慢咽起来,看到法海看向自己,儒生缓缓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法海闻言,倍感无奈,看了看姜三甲,又看了看儒生,不由得苦笑起来,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唉......你们好像都不担心他?”
姜三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担心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儒生则笑着说道:“作为不良人,时刻都处在危险当中,如果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应对不了,今后如何掌管整个不良人。”
法海没有理会姜三甲,而是看着儒生问道:“孙文山,你们真的打算让他掌管不良人?”
原来,该男子姓孙,孙文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可能很陌生,但是,若是提到男人的另一个身份,或者说另一个称谓,可能就不陌生了。
不良人三大不良将之一的孙将,相信很多人都会如雷贯耳,对于不良人,很多人对他们的印象都不算好,不敢说他们是三头六臂,长得凶神恶煞,但是也差不多,而像孙文山这样的眉清目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还是很少见的。
“不良人本来就该是他的。”孙文山又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说道。
“他接得住?”
“接不住也得接,接得住更要接。”
法海和尚闻言顿时无语了,这样的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肯定不相信,也不屑一顾,但是,这番话从孙文山嘴中说出,那就代表着,他已经站在了许一凡这边。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不良帅的意思?”法海和尚也跟着抿了一口酒,继续问道。
孙文山摇摇头,说道:“这不是谁的意思,而是他的使命,从他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情。”
“他知道吗?”
“重要吗?”孙文山反问道。
法海再次默然,端起酒碗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他究竟是皇室成员吗?”法海沉默半晌,忍不住又问道。
“重要吗?”又是反问。
法海再次感到了无语,不在问什么了。
这时候,姜三甲终于啃完了羊腿,油腻腻的手随意的在身上擦了擦,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浑身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体。
放下酒碗之后,姜三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皱眉说道:“他娘的,这黄泥酒难喝是真的难喝,比不上那小子捣鼓出来的白酒,但是,这黄泥酒确实越喝越想喝,有点意思。”
“好酒有好酒的好,烈酒有烈酒的妙,酒水优劣还在其次,主要是喝酒的人。”孙文山接话道。
姜三甲闻言,一脸不屑的瞥了一眼孙文山,讥讽道:“几十年年前,看到你的时候,就一副文绉绉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现如今,还他娘的是这个鸟样,看着还是不顺眼,真他娘的想揍你。”
听着姜三甲这火药味十足的话语,孙文山却半点儿不恼,笑着反击道:“当年,我见姜先生,正是先生最得意之时,不曾想,多年过去之后,先生虽然还是先生,可样貌和脾气秉性却大相径庭,真是让人欣慰啊。”
“他娘的,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骂人都骂的那么不爽利,酸臭无比,臭不可闻。”姜三甲讥笑道。
闻听此言,孙文山却端起酒碗,抿了一口,悠悠的说道:“姜先生此言差矣,孙某可不是什么读书人,姜先生才是读书人,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此话一出,姜三甲顿时无语了,吃瘪不小。
“打算让他在西北待多久,何时进京啊?”姜三甲狠狠地瞪了一眼孙文山,突然问道。
“还早。”
“嗯?还早?慧法小和尚可是进京了啊,李璇玑那小道士,也已经去往京城了,在不动身,那可就晚了。”
“不着急,还有一个人没有入京。”
“谁?”
“十六。”
“哦。”
姜三甲闻言,不在说什么了,重新端起酒碗,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遭遇
“这好像不是去凉宛镇的路?”就疾驰了很远一段路程之后,九娘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问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我们不去凉宛镇。”
“那去哪?”
“凉亭镇。”
“去哪做什么?”
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九娘,神秘一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九娘微微蹙眉,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也不太喜欢许一凡故意卖关子的举动,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凉亭镇在北宛国以北,位于凉州、庭洲和北宛国之间,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在和平时期,这里人口就少得可怜,现如今,乱世已起,小镇的居民早已经迁徙到其他地方了,有进入庭洲的,有进入凉州的,也有去往北宛国的,当然,更有去往其他地方的,总而言之,现如今的凉亭镇已经成为一座荒废的镇子。
只是,从三个月之前,凉亭镇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有一支人数大约在两千人的队伍,从东方横跨了整个北蛮,化整为零,分批分次,陆陆续续来到了凉亭镇。
这两千人正是许一凡的无良军、连弩兵和虎狼军组成的队伍,也是许一凡在东海城辛苦训练良久,砸下去无数银子,最终才得以成型的军队。
当初,许一凡安排这支两千人的队伍,秘密驻扎在凉亭镇,只是为了不时之需,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才让他们出现在这里。
两千人看似不多,实则不然,这两千人的装备,可谓是许一凡手上最巅峰的装备,为了掩护这两千人的秘密行动,许一凡的百货楼可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百货楼在许一凡眼中的定位,就是赚钱的工具,但它不仅仅是赚钱的工具,还是各种情报收集的重要来源,现如今的百货楼,在大炎王朝内可谓是遍地开花,百货楼每到一个地方,言午堂就会随着而来,然后秘密潜伏下来,到现在为止,许一凡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他手底下的情报系统到底铺到了多大。
前段时间,为了解决瘟疫,有很多商队从玉门关内而来,其中就有几支商队,在运输各种物资的同时,还送来了军备,这是这两千人的军备。
这两千人是被许一凡当做奇兵来用的,他原打算是在西征军战事不利的时候,才决定动用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现在不得不提前动用这支奇兵了。
当然了,许一凡来到西北,他布置的人马肯定不止这些,这支两千人的队伍,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得知康德战死,许凯歌叛离了西征军,许一凡就明白,他想要解决这次危机,西征军肯定是依靠不上了,石族这边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的军队。
在弓月城设计了一场假死,只能暂时麻痹蓟群而已,只能暂时拖延时间,给秦之豹他们争取一点儿时间罢了,只要蓟群回过味儿来,那燕王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的,甚至有可能,在蓟群去弓月城谈判的时候,燕王这边就已经展开行动了。
从弓月城离开,许一凡已经不惜马力,高强度的行军了,但是,眼看着距离凉亭镇越来越近,还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的时候,危机终究还是降临了,而许一凡一行人的行踪终究还是暴露了。
“那是什么?”
正在快速赶路的一行六人,突然看到,在他们前方大约三里的地方,出现了一支大约百人的小队,九娘眯眼问道。
许一凡顺着九娘的目光看了过去,也眯起了眼睛,喃喃道:“来的好快啊。”
“你是说,这是燕王的人?”九娘诧异的问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这应该是凉宛镇那支万人部队的斥候。”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许一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既然对方是燕王军的斥候,那就说明对方肯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蓟群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九娘一脸疑惑的问道。
许一凡也皱了皱眉头,九娘问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问题,按理说,弓月城那场假死的戏码,虽然很粗糙,但也成功的欺骗了蓟群,就算蓟群在离开弓月城之后,回过味儿来了,可是他想要确定这一点儿,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换位思考,如果许一凡是蓟群,在知道自己可能被骗之后,第一时间肯定会赶回凉州,把这个消息告诉燕王,当然,肯定还会让人把弓月城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许凯歌,让许凯歌做好准备。
这一来一回,可需要不少的时间,许一凡和蓟群几乎是前后脚出发的,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是蓟群的安排的话,那就很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出现了纰漏,让对方注意他们一行人的行踪
,不过,看着前方不到百人的小队,许一凡觉得,对方应该不是提前发现了他们,很可能是对蓟群去弓月城谈判的结果,保持怀疑,提前做的第二手准备。
勒马而停,许一凡高坐马背,看着这支不到百人的斥候小队,对方已经发现他们了,大部分人已经朝他们这边靠过来,还有几个人脱离了队伍,显然是回去报信去了。
看到这一幕,许一凡瞬间明白纰漏出现在哪了。
对于石族,不管是西域联军,还是西征军,亦或者燕王军,都没有把握和信心能说服他们,就算达成了合作,也不敢过分的相信对方,不管是谁跟他们谈判,都会做两手准备,最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如果石族选择跟燕王军合作,那杀死许一凡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但是,他们肯定也担心,石族可能会在答应跟燕王合作的同时,选择撤离弓月城,回塔撒哈沙漠肯定是不可能的,那西边和南边,还有东边,他们肯定不会去,而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北边了,所以派人在这边游曳,就是看石族会不会从这边撤离。
如果石族不选择跟燕王合作,那许一凡肯定会活下来,以他们对许一凡的了解,自然也清楚,许一凡很大可能,会选择从这边离开,如此一来,不管石族合不合作,在这边布置人马,都是必须的事情。
想通了这些,许一凡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他们过来了。”九娘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开口问道。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什么怎么办,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他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那就弄死他们呗。”
“你确定?”九娘转过头,眼神异常明亮的问道。
许一凡闻言,也不说话,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炎刀,一手持刀,一手握住缰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的盗俪瞬间冲了出去,而身后的四名死灰营战士,也紧随其后,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九娘看到这一幕,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摇摇头,也跟着冲了出去。
这支不到百人的小队,确实是燕王军那边的斥候小队,严格来说,他们不属于燕王军,最早之前是属于西征军的,不过,更早之前,他们是属于许凯歌的嫡系部队。
在从康城撤下来之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化整为零,脱离了西征军,来到了凉宛镇,过上了半兵半匪的生活,休息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现在终于有事儿做了。
在许一凡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许一凡一行人,在离开弓月城的时候,许一凡虽然做了伪装,没有穿他的铠甲,但是,许一凡穿的却是石族人的衣服,更重要的还是许一凡身边死灰营战士的服饰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起初,在看到许一凡一行六人的时候,这支斥候小队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许一凡没有在弓月城,那就说明,弓月城那边的谈判肯定出现了问题,不管弓月城那边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让许一凡他们从这里离开,于是,为首的队长在让人离开回去报信之后,就下令准备战斗。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许一凡那边明明只有六个人,却率先发起了冲锋。
意外确实是意外,不过,作为斥候,类似的事情在沙场上也并不少见,于是,他们也拔刀发起了冲锋。
六人对战近百人,还率先发起冲锋,看似是以卵击石,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在战马的疾驰之下,距离迅速被拉近,双方很快就撞击到了一起,一场血战瞬间展开。
在初次交战的时候,许一凡就发现,这支人数不多的斥候小队,战力不俗,这也难怪,能够成为斥候的,没有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不过,庆幸的是,这些斥候当中并没有太多的武夫和修行者,除了为首的队长是一名五品武夫之外,还有两个七品武夫和一个八品修行者,剩下的都是普通士卒。
在冲锋的途中,许一凡就对追上来的九娘说道:“武夫和修行者交给你,剩下的交给我们。”
也不等九娘回答,许一凡就已经带着人冲向了对方的阵营当中。
在冲锋的时候,距离对方大约一百多米的时候,许一凡这边就掏出弓弩,展开了弩箭齐射,而对方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只是,就弓弩而言,许一凡的弓弩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威力更大,所以在两轮速射之后,对方最前面的十几人,瞬间倒下。
在两轮弩箭齐射之后,就是正面的冲锋了。
正应了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许一凡这边人虽然不多,但是,各个都身怀绝技,每个人都是高武,对付这些普通的士卒,那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第一轮冲锋之后,许一凡五人就杀死杀伤了数十名敌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的衣裳。
在沙场之上,
并不像擂台上那样,讲究什么江湖规矩,用最快的速度,最巧妙的手段杀死敌人,才是重点,在冲入敌军之后,许一凡左手持剑,右手持刀,盗俪无需许一凡驾驭,自己就在闷头冲锋。
许一凡一行五人,呈现一个箭头的形状,许一凡一马当先,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护卫在许一凡的左右和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凿穿敌军,凡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遇到的敌人纷纷倒下,几乎没有一击之敌。
中原的斥候,大多数都是从骑兵当中挑选出来的,毕竟,骑兵是军队当中机动性最强的部队,所以马战是斥候最拿手的,如果是斥候碰到斥候,双方既要比拼彼此的箭术,还有比拼彼此的骑术,最后才是近身厮杀,不过,斥候与斥候之间的差距并不会太大。
不过,这说的是普通斥候之间的对决,当普通士卒遇上武夫或者修行者之后,那结局往往会呈现一边倒的情况,尤其是在小股部队遇到多名高武高修,那其结局就会更加的倾斜。
两轮弩箭的疾射,又进行了两轮的冲锋,这支百人小队,很快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原本占据优势的他们,瞬间落入下风。
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而这也是为何一旦武夫和修行者出现在战场,就会遭到敌人的针对攻击,俗话说,侠以武犯禁,当一个人掌握了绝对的武力之后,很多规矩和束缚,都不会再去遵守,也不愿意遵守,如果是在正面的战场上,一个武夫,或者一个修行者,对整个战局起到的作用是很小的,可是,他们造成的破坏力却不容小觑。
在沙场之上,大规模作战的时候,战场往往会被切割成数个版块,武夫对战武夫,修行者对战修行者,普通士卒对战普通士卒。
当然,这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一旦局势发生改变,那武夫冲入普通士卒当中,以求死的心态乱杀一通,也不算罕见。
不过,眼下这种局面,就大大的不一样了,许一凡固然在人数上不占据优势,可是他们每个人的战力,都是对方的数倍不止,这不是一场什么势均力敌的战役,而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看到这一幕之后,敌军的首领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很清楚,如果继续拼杀下去,那他这支小队肯定会全军覆没在这里的,于是,他果断的下达命令,化整为零,选择撤退,能逃走几个算几个,最重要的是把许一凡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回去。
不过,他此时才下达这个命令,已经太晚了,许一凡根本不给他们撤离的机会,他在两轮冲锋之后,对其中一个死灰营战士说道:“去杀了之前离开的那几个人。”
“是。”
此人策马,转身离开,而许一凡则带着剩下的三人,对着仅剩不多的敌军,再次展开了冲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多并不一定有用,人多除了增加伤亡之外,好像没有更大的用处。
短短的一炷香时间,这近百人的小队,很快就被屠戮殆尽,而许一凡这边虽然没有出现伤亡,可是,还是受了伤,只是,这些伤不算严重,并不影响战力。
普通士卒被屠戮殆尽,九娘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三名武夫,一名修行者,四个人一起围攻九娘,最初的时候,至于两人围攻九娘,剩下的两人想要趁机去杀了许一凡,可是被九娘拦下了。
四个人当中,最先倒霉的就是两个七品武夫,其本身的境界就不高,面对高境界的九娘,一个照面,就直接被九娘给秒杀了,这看的剩下两个人一阵的牙酸。
九娘的作战方式,不同于中原人那么花里胡哨,她每一次出手,都是直指对方的要害,是赤-裸裸的杀人手法,每次,她攻击的地方,不是咽喉、胸口,就是其下三路,或者后背、腋下这些薄弱的地方。
看似只是一个妇人的九娘,在出手之后,就像是一只母豹一般,出手之精准,下手之狠辣,别说是跟其对战的四个人了,就是许一凡看的眼皮子也是一阵狂跳,他娘的,这娘们儿可真的是个暴脾气啊。
九娘的武器很特殊,是两把类似于菜刀的武器,刀身不长,却很厚,刀锋很锋利,刀背很厚实,更重要的是,其刀背上到布满了锯齿,两把菜刀被其耍的是虎虎生风。
两个七品武夫,在跟九娘交手的时候,一个被其一刀削掉了脑袋,一个则是被九娘一刀砍在了胸口,整个刀身陷入身体大半,刀身入体还不算啥,更狠的还在后面,在刀身入体之后,九娘弯腰恰好躲过了对方的横扫过来的大刀,她不但躲过了这一刀,还趁机依靠身体的惯性,把大刀从对方的对方胸口,一路拉扯下去。
只听到一阵刀切肉的声音响起,双方错身而过,而这可怜的家伙,直接被开膛破肚了,那死状不可不谓不凄惨,饶是许一凡看的也是一阵的嘴角抽搐。
狠,太狠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看那美人打架
斥候小队的队长叫伍成化,年近四十,五品武夫的境界,他虽出身行伍,却是许凯歌家族的家将,是许凯歌的义兄。
从军多年,伍成化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毕竟,作为斥候,遇到危险是很正常的事情,其中也不乏遇到一些高武和修行者的情况,不过,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可是,像今天这样,一个照面,身边的武夫就被人像切菜一般给砍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遇到硬茬子了,在两名袍泽战死之后,伍成化转过头,看了一眼麾下的士卒,发现他们也被许一凡一顿砍瓜切菜,他就明白,今天不可能活着回去了,于是,他下令撤退,只是,他也很清楚,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活着回去了,对手太强了,不过,他还是希望有人能逃回去,把这边的情况禀报上去,这样一来,就算死也算死的有价值,只可惜,许一凡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伍成化在下令之后,就不在关注许一凡那边的战况,他紧盯着这个看起来婀娜多姿的女人,神情紧张而凝重,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炎刀,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剑客易元忠。
易元忠是一个江湖剑客,年龄不算大,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是八品修行者了,放在修行体系当中,算不得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易元忠并不是拜入修行宗门才成为修行者,而是跟着一个老剑客,才踏入修行道路的。
老剑客叫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了,境界也不算高,日子过的也一般般,老剑客对易元忠很好,不但教授他剑术,还带他修行,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可惜的是,在几年前,老剑客死了,而杀死老剑客的正是易元忠,为的就是老剑客手里的一本秘籍。
弑师这可不是好的行为,易元忠不但杀了老剑客,抢走了秘籍,还杀死了他的妻子,最后更是一把火烧了房子,原以为这件事做的很隐蔽,可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易元忠的所作所为就被人知晓了,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
幸亏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许凯歌,虽然对于易元忠这种弑师的行为十分的不耻,可易元忠毕竟是修行者,如果放在军武当中,还是能取到很大作用的,于是,许凯歌就庇护了此人。
按理说,得到这样一个境界不算低的修行者,放在身边充当贴身扈从,才是最佳的选择,但是,许凯歌并没有这么做,虽然他看重了易元忠的修为境界,却看不中他的人品,此人为了一本不算值钱的秘籍,就敢弑师,那未来说不定会为了什么,杀了许凯歌呢。
有了这层顾虑,就把易元忠丢到了斥候当中,恰好易元忠修行的路线是以杀证道,很适合战场厮杀,放在斥候当中也算是物尽其用。
易元忠的人品不怎么样,脾气也不算好,在斥候当中,人缘差的很,没人愿意跟其走的太近,但包括伍成化在内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易元忠能打是真的能打,之前好几次遇到武夫和修行者,都是此人在关键时刻击杀了对方,从而解决了危机。
只是,此刻伍成化看向易元忠的时候,却发现易元忠那张略显呆板的脸,眉头紧蹙,眼睛微微眯起,握住剑柄的手,十分的用力,显然,易元忠也没有把握能战胜对手。
九娘在连杀两人之后,并不急着杀人,而是把沾血的刀身甩了甩,然后将其放在波澜壮阔的胸脯上擦拭了一下,这一幕如果放在平时,那绝对会引发一阵的喝彩声和嬉笑声,可是,此刻落在伍成化二人眼中,这就是极大的挑衅了。
“你们谁先来?”
九娘斜眼看着二人,目光在伍成化和易元忠的脸上来回扫视着,显然,她根本没有把这二人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我们是谁?”伍成化忍不住开口道。
“西征军?还是燕王军?还是其他的什么军?反正无所谓了,至于我是何人,打赢我,我就告诉你。”九娘撇撇嘴说道。
“好泼辣的女人,我来会会你。”
伍成化说完,策马提刀,朝着九娘就吃了过去。
不同于其他人骑马冲锋,伍成化在进攻的时候,并不是端坐在马背上,而是侧身躲在马腹上,让九娘看不清到他人在何处,显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力敌对方,想要搞偷袭。
九娘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花里胡哨。”
话音刚落,伍成化已经靠近了九娘,就在两马交错而过的时候,一直躲在马腹下的伍成化,突然暴起,重新骑在马背上,趁着马匹前冲的势头,他紧握炎刀,来了一个横扫千军,刀锋直指九娘纤细的脖颈,不愧是斥候,出手的时机,出手的力道和速度,都堪称完美。
只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好的算计,都是虚的。
就在伍成化刀锋直指九娘脖颈的时候,只见九娘抬起右手的刀,刀锋对刀锋,直接硬碰硬来了一刀,而其左手,更是趁机举起手里的刀,朝着伍成化持刀的手臂就砍了下去。
双方的刀硬碰硬对磕了一次,伍成化的炎刀直接磕的反弹了回去,锋利无比的刀刃上,瞬间出现了一个豁口,而其握刀的手臂,也因为这股大力,被撞向了刀锋,看起来就像伍成化主动把手臂送上去的一把。
眼看着就要人手分离,伍成化强忍着手臂的酸麻,整个人直接弯腰,右手更是来了一个诡异的九十度转折,在手臂撞在刀锋之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对于伍成化的这个举动,九娘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没有感到太过于诧异。
此时,两个人初次交手之后,伍成化的马已经窜出去很远,又疾驰了十来米之后,终于停下,伍成化第一时间调转马头,跟易元忠一前一后夹击九娘。
刚才的交手虽然只有一招,可是,伍成化的脸色也异常的凝重,跟九娘硬碰硬的那一刀,对方显然没有使用全力,但饶是如此,他的炎刀还是被崩出了一个豁口,此女使用的兵器虽然丑陋,可异常的锋利,应该是陨铁打造的,也只有这种材质,才能一下子就崩坏了炎刀,而他整个右臂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可见此女的臂力之大。
九娘并没有使出全力,伍成化自然也没有,但是,初次交锋之后,九娘试探出伍成化的境界实力了,可伍成化却没能试探出九娘的实力,这让本来就心情凝重的他,心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既然已经试探出伍成化的实力了,九娘就不在关注他,而是把目光锁定在易元忠身上,她很想知道,这个持剑男子能不能打,能挡住她几刀呢?三刀还是五刀?
九娘预估了一下,最多七刀,她就能砍死易元忠。
九娘在想着几刀砍死对方,易元忠却在想,怎么化解这次危机,硬碰硬肯定不行,这女人一看就是走大开大合路线的,如果硬碰硬,他肯定是要吃亏的,只能拉开距离,以长攻短,如此才有可能牵制住对方,甚至可以击伤对方。
想到这儿,易元忠就把目光投向了伍成化,没有什么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伍成化就知道了易元忠的意思。
“喂,你打不打?不打就赶紧投降,我赶时间。”九娘自然注意到了易元忠的小动作,不过,她并不在意,很不耐烦的说道。
“哼!狂悖!”
易元忠冷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朝着九娘就冲了过去,而伍成化也同一时间,跟着朝着九娘冲去。
易元忠距离九娘越来越近,却始终没有拔剑,就在双方靠近的一瞬间,易元忠突然拔剑出鞘,伴随着沧啷一声,利剑出鞘。
剑才出鞘,剑锋未到,剑气已至,一股强大的气流,吹乱了九娘的秀发,也搅动了现场的黄沙,让九娘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
就在九娘眯起眼睛的时候,易元忠出手了,只见他手持利剑,朝着九娘的脖颈就刺去,而九娘也下意识的抬起双刀,想要直接砍断对方的长剑,然而,易元忠却在剑身即将靠近九娘的时候,突然改变进攻的路线,剑尖陡然直下,朝着九娘的腹部刺去,好一个声东击西。
九娘也不含糊,抬起右手,朝着长剑的剑身就砍去,而左手手腕一转,刀身直接挡在了剑尖所指的地方。
可是,易元忠的剑尖再次一转,这一次,他不是朝九娘的脖颈或者眉心而去,而是朝着九娘那饱满到呼之欲出的沉甸甸的胸脯而去。
此时,许一凡那边已经结束战斗,除了一些零零散散自知不敌,选择逃跑的斥候之外,剩下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许一凡本人并没有去追,三个死灰营的战士则去收尾了,而许一凡则从马背上下来,选了一个干净的沙丘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九娘跟易元忠和伍成化的打斗。
在看到易元忠三次变幻剑招之后,许一凡顿时眼前一亮,一边咂巴着嘴唇,一边笑道:“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易元忠三次变幻剑招,选择了三个九娘不得不去防御的地方,伍成化也已经从后方袭来,手握炎刀,朝着九娘的后背就砍去。
二人的境界都不如九娘,但是,他们配合的却很好,这一前一后的夹击,看九娘如何应对,如果救前面,那后背就彻底暴露在了伍成化的刀下,如果抵挡伍成化的刀,那易元忠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进攻的好机会的。
只是,九娘在面对这种境地的时候,采取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九娘整个人的身体,猛然后仰,双腿紧贴马腹,上半身却直接跟马背贴平,不但躲过了易元忠那阴险的一剑,也躲过了伍成化致命的一刀,唯独那对傲人的双峰,此刻显得格外的亮眼,看的许一凡下意识的睁大了双眼。
夏日溶溶东南风,熟-妇酣然入帘中。竹梳斜插乌云鬓,掩衣滑落玉酥胸。两座蓬岛香仍驻,一道桃源水未通。君子游移去不绝,去也枉然住不成。
不知为何,许一凡没来由的想到了这首诗,此情此景,正是贴切的很啊。
许一凡这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九娘
那曼妙的身姿,易元忠和伍成化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九娘在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后仰,躲开二人的进攻之后,直接在马背上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反坐在马背上,左手持刀,朝着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的伍成化就是一刀劈下。
“刺啦......”
“哼......”
伴随着一声甲胄破裂的声音响起,伍成化顿时闷哼一声,坐在马背上的,身体一个剧烈的摇晃,整个超前猛地一扑,差一点儿就摔落-马背。
伍成化的后背的甲胄出现了一个豁口,隐隐可见其中的肌肤,此时,已经有鲜血渗出,显然,九娘砍中了对方。
这还没完,九娘在随手砍了伍成化一刀之后,右手也没闲着,她弯腰躲过易元忠刺向她脖颈的一剑,一刀砍向易元忠的右腿。
易元忠毕竟是修行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机,他来不及趁机出剑,双脚猛地一踩马鞍,直接高高跃起,整个人站在马背之上。
九娘一刀未果之后,直接直起身子,再次挥刀,朝着易元忠的双腿就砍去,而易元忠似乎早有预料,在九娘一刀挥出的时候,他双脚猛地一跺马背,整个人高高跃起,胯下的战马被去一脚踩得嘶鸣一声,然后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易元忠在跃起之后,凌空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从头山脚下,变成了头下脚上,双手持剑,剑尖直指九娘的头顶。
九娘也不甘示弱,也一跃而起,从马背上站起身来,她不但没有躲避,反而也跟着狠狠一跺马背,整个人接着这股力道,朝着易元忠就直冲而去。
九娘的一脚比易元忠的那一脚可势大力沉的多,战马都来不及嘶鸣,其四肢直接陷入沙土之中,只听到咔嚓一声,马蹄折断,而战马更是直接从中间裂开,当成丧命。
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嘴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嘴里嘀咕道:“真的败家娘们儿。”
易元忠在上,九娘在下,两个人凌空开始交手。
“乒乒乓乓......”
双方出手都极快,在空中直接打在了一起,随即响起了就是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很快,两个人就从天上打到了地上,又是数次交手之后,两个人骤然拉近距离,硬拼一击,然后骤然分开,相对而立。
两个人出手很快,造成的威力也很大,双方胜负如何,暂且不止,但是,现场的黄沙却被迷茫开来。
待到烟尘散去,九娘还屹立当场,易元忠却单膝跪地,右手倒握长剑,长剑插入地底,而其左手却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其低垂着脑袋,头发披散下来,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过,许一凡在看到易元忠那还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就知道他还活着,只是,其下场并不算好,左臂从手腕处断掉,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嘴角有鲜血渗出,脸色更是一片苍白,额头上渗出大量的汗珠,再仔细一看,许一凡就发现,易元忠那把利剑的剑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犹如锯齿一般的豁口,此剑已然废了。
九娘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易元忠,甩了甩胳膊,撇了撇嘴,抱怨道:“我还以为多能打,不过如此,累的老娘一身汗。”
就在易元忠和九娘的打斗结束之后,伍成化已经再次骑马冲向九娘,只是,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后,已经距离九娘不到五米的伍成化,却不敢再向前了。
伍成化看着明显已经沦为废人的易元忠,咽了口口水,心生退意,而当九娘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伍成化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只可惜,他才有所动作,就被什么东西给打落-马下,摔了一个灰土土脸,当他再爬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站着三个灰衣灰裤的人。
将伍成化打落-马背的正是九娘随手丢出去的一把刀,不过,不是刀锋朝着伍成化,而是刀背,不然,伍成化估计已经死了。
这场打斗看似很长,其实,前后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结束了。
“怎么说?杀了?”
九娘瞥了一眼被俘的伍成化,看着拍拍屁-股站起身的许一凡问道,顺便丢了一个白眼给许一凡。
九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刚才她跟伍成化还有易元忠打生打死的时候,许一凡不过来帮忙就算了,居然在坐在那儿看戏,更让她生气的是许一凡那句竹梳斜插乌云鬓,掩衣滑落玉酥胸,这小子居然还趁机吃自己豆腐,这能忍?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于是,她也不等许一凡说什么,径直走到易元忠面前,跳起脚,朝着易元忠的下巴就是一脚。
“砰......”
“噗......”
一声闷响,刚才还勉强支撑的易元忠,直接给踢飞出去五米,像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看的许一凡又是一阵眼角狂跳,嘴角剧烈的抽搐。
第五百章 审讯
九娘在一脚踢飞易元忠之后,就不在理会许一凡,而是走到一边坐下,开始用布擦拭着她的那把刀,许一凡见状,也识趣的没有主动去招惹九娘,而是走到伍成化面前。
“叫什么?”许一凡蹲下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伍成化问道。
“哼!”
伍成化的情况其实并不比易元忠好多少,先是被九娘砍了一刀,又被九娘砸了一刀,接着又被三个死灰营的人给揍了一顿,现如今的他,鼻青眼肿的,门牙都掉了两颗。
饶是如此,面对许一凡的询问,他还是十分傲娇的撇过头,不打算理会许一凡。
许一凡见状,也不恼怒,反而笑吟吟的看着伍成化,说道:“你是燕王的人?还是许凯歌的人?”
伍成化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许一凡,又撇过头去。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
“你知道我是谁吗?”
“......”
“你们还有多少人?”
“......”
许一凡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对方就像是哑巴一般,只字不说。
坐在不远处的九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撇撇嘴,一脸讥笑的看着许一凡,似乎在讥讽许一凡的无能一般,而许一凡也不恼,只是伸出手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一双眼睛无比殷切的看着伍成化。
“不愧是斥候,有骨气,我喜欢。”
“啊......”
就在许一凡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听到咔嚓一声,伍成化右手的大拇指断了,而伍成化惨叫一声,然后就闭上了嘴唇,一张脸一片潮红,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
“很疼对吗?”
许一凡仿佛没有听到伍成化的惨叫一般,伸出手抚摸着伍成化的手指,就像情人之间的抚摸一样,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要有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这种痛苦对你来说,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不过,我在刑罚之上略有研究,你想不想试试?”
“哼!试试就试试,我要是叫一声,我跟你姓,呸!”
伍成化说完,朝着许一凡的脸就吐了一口唾沫,不过,被许一凡躲开了。
“哈哈...有种,我喜欢,好久没有动手了,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就吩咐道:“把他衣服给我拔了。”
九娘闻言,翻了个白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许一凡,嘀咕道:“不要脸。”
不过,她并没有像中原女子那般转过身去,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想看看许一凡接下来做什么。
伍成化的上衣很快被扒光,露出了他虬实的肌肉,还有那八块腹肌,不愧是行伍出身,肌肉都这么发达,当然了,在裸-露的身体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一看就是一个骁勇善战之辈。
在把伍成化上衣扒光之后,许一凡又拿出军刀,沿着那些伤疤,一一将其划开,鲜血瞬间渗了出来,许一凡下手很轻,只是稍微划破其皮肤而已。
伍成化就眼睁睁的看着许一凡这样对待自己,疼倒是不算疼,就是难受,但是,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只见,许一凡在划开他的伤口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之后,从里面倒出一堆白色的颗粒状的东西,涂抹在其伤口上。
九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提溜着昏死过去的易元忠走了过来,看到许一凡的动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白糖。”许一凡头也不回的说道。
原本表情轻松的伍成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许一凡。”
“白糖?”
九娘伸出手,手指蘸了一点儿,放入嘴中,确实是白糖,甜滋滋的。
“这有什么用?能杀人?”九娘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笑着摇摇头,说道:“这玩意儿不能杀死,但是,它吸引来的东西可以杀人。”
“什么东西?”
“沙蚁。”
九娘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一凡。
蚂蚁这种东西,在什么地方都有,常见的蚂蚁并不可怕,但是,有两种蚂蚁很可怕,一种是生活南夷大山内的蚂蚁,它们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食人蚁,这种蚂蚁个头很大,大多数都是黑色,也有红色的,单个的食人蚁并不可怕,可是,它们每次出现的时候,往往是成群结队的出现,凡是它们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不可能有任何活物存在的,如果人陷入了食人蚁当中,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啃噬的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食人蚁不但数量庞大,而且剧毒无比,丝毫不比五毒差多少,巫族人就喜欢豢养这种小东西,把其训练之后,是最好的杀人武器。
另外一种就是生活在西北地界的沙蚁了,这种蚂蚁,个头很小,呈现黄色,跟周围的沙土是一个颜色,但是,别看它们个头不大,可数量却异常的庞大,相对于食人蚁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沙蚁的毒性比食人蚁还要强大,但是其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
它的毒性,而是它的腐蚀性。
沙蚁在遇到活物的时候,可以从一切它们可以进去的地方,钻入其体内,它们能够在活物的身体内生存四十八个时辰,也就是八天左右,在这段时间内,它们会穿梭在身体内的各个地方,不断的啃噬,往往遇到沙蚁的活物,最后不是被咬死的,而是疼死和痒死的,死状往往及其凄惨。
沙蚁对气味十分的敏锐,尤其是糖分,更是敏锐到了一个变态的程度。
这不,就在许一凡刚刚给伍成化伤口涂抹上白糖没多久,就已经有沙蚁从沙土当中钻出来,朝着伍成化就爬了过去。
起初,只是几只沙蚁而已,可是,很快,就是几百只,上千只沙蚁出现,它们排成一个一字型,朝着伍成化就过去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沙子在动呢。
沙蚁顺着伍成化的身体爬到了其伤口,在伤口周围开始啃噬起来,原本已经在高温下结痂的伤口,很快就被它们给撕开了,然后,它们就钻了进去。
被制服的不能动弹的伍成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沙蚁,一只接一只的钻入他的身体,起初并不感到疼痛,只是觉得痒,想伸手去挠,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潮红起来,其平缓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许一凡做完这一切之后,就走到一边,慢条斯理的看着不断在地上扭曲蠕动的伍成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有那两排洁白如雪的牙齿,看似很可爱,可落在伍成化还有九娘眼中,那简直跟恶魔没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很痒啊?”
“没事儿,忍忍就好了,等一会儿,就不是痒了,你会感觉到麻,然后就是疼,你会感觉身体内有无数蚂蚁在爬动,你能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的位置所在,甚至你能听到它们啃噬你身体的声音,想一想吧,那声音多么的美妙,多么的动听,多么的悦耳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许一凡整个人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的九娘嘴角不停的抽搐。
伍成化已经在西北待了很久了,自然知道沙蚁的存在,更知道这种小东西的可怕之处,也真是因为知道,他才感到了深深地恐惧,起初他还不觉得痒,可是,许一凡以说痒,他就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痒的,在许一凡说到麻的时候,他瞬间感觉不到自己伤口了,然后,他就真的像许一凡说的那样,清晰的感觉到沙蚁顺着伤口爬进他身体的动静,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的位置所在,甚至他能听到沙蚁啃噬的咔咔声,尽管他知道,这是幻觉,可是,越是这样,这种声音越是明显,越是响动。
“啊......”
终于,伍成化忍不住开始哀嚎起来,一边哀嚎,一边哭喊道:“我说,我说......”
然而,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啊......”
“你为什么刚才不说呢?”
“......”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
“你早说不就不用这样了吗?”
“.......”
接下来的一盏茶的时间里,许一凡就像唐僧一般,啰里啰嗦的在那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这把九娘看的汗毛倒立,背脊发凉,伍成化明明已经崩溃了,可是,许一凡却没有急着询问对方问题,就在哪喋喋不休的重复着这句话,听得九娘就想给许一凡一刀了。
一盏茶之后,可能是许一凡玩的尽兴了,也可能是他说累了,就问道:“名字。”
“伍成化...啊...把这些该死的东西弄出去...啊...”
许一凡却没有理会伍成化,自顾自的问道:“官职几何?”
“原西征军先锋营斥候队大队长。”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西征军参将许一凡。”
“你们来这做什么?”
“防止石族人北上,也防止你北上。”
“你们还有多少人?”
“此次一共有一千人在这边,我只带了七十三人在此巡视。”
“你们是凉宛镇的那批人?”
“你怎么知道?”
“回答问题。”
“是,我们从前线撤下来之后,就去了凉宛镇。”
“你们的上级是谁?”
伍成化闻言顿时犹豫了起来,而许一凡则冷眼看过去,淡淡的说道:“要不要我再加点儿糖啊?”
“许...许凯歌。”
“凉宛镇有多少人?”
“一万三千人。”
“他们现在在哪?”
“五千人去了北宛城。”
“剩下的人呢?”
“还有七千人去往了弓月城。”
“去做什么?”
“防止石族反悔,准备歼灭北宛城外的石族大军。”
听到这儿,许一凡眯起了眼睛,转过头,看了一眼九娘,九娘则阴沉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伍成化。
许一凡见状,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伍成
化,继续问道:“领兵的是谁?”
“窦斌蔚。”
“嗯?”
这一次轮到许一凡愣住了,他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九娘闻言,好奇的看向许一凡,问道:“你认识此人?”
许一凡点点头,他当然认识窦斌蔚了,窦斌蔚是房子墨旗下的一个校尉,之前为了解决瘟疫的事情,许一凡亲手杀死了他叔叔窦肥,这件事,对于许一凡来说只是一个小事儿,窦斌蔚虽然很不满许一凡当时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许一凡就没有把此人放在心上,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此人居然出现了凉宛镇,还统领了这一万三千人,着实让许一凡大吃一惊啊。
“窦斌蔚是房子墨的人?”许一凡问道。
伍成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以前是。”
“那他现在是谁的人?许凯歌的人吗?”
伍成化再次摇头道:“他是葛明德的人。”
“原来如此。”
许一凡顿时恍然大悟,然后,许一凡又问了伍成化很多问题,其中主要就是凉宛镇那一万多人的去向,但是,伍成化虽然是许凯歌的心腹,可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尤其是在窦斌蔚接管这一万多人之后,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毕竟,他只是斥候队的大队长而已。
根据伍成化所言,凉宛镇的大军,在许凯歌给康城写求援信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在得知是许一凡前来驰援的时候,凉宛镇的大军就开始行动起来。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是打算等许一凡带兵进入北宛城的之后,突然发动袭击,杀死许一凡,争取以最小的代价弄死许一凡,可惜,许一凡并没有出现,他们只好改变策略。
再加上秦之豹昨天晚上,突然带兵袭杀康德,最后把战火烧到了北宛城外,许凯歌没有办法,只好提起起事叛离西征军。
北宛城那边的具体情况,伍成化知道的并不多,甚至还没有许一凡知道的多,而凉宛镇的那边的情况,他知道的倒是不少,可是,有用的消息却没有多少。
他除了知道一万三千人的大军被一分为三,五千人去北宛城驰援许凯歌,剩下的七千人去了弓月城和北宛城附近,剩下的一千来人被安排在了这个地方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
这支军队的详细行动计划,伍成化不知道,其指挥权都在窦斌蔚一个人手里。
在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情报之后,许一凡也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九娘听完之后,脸色阴沉的可怕,从伍成化那里,她知道,不管石族跟不跟燕王合作,北宛城外的沙漠军都不可能活着回去了,而且弓月城可能会在沙漠军被解决之后,成为燕王攻打的对象,也就是说,燕王之前说的那些条件,都不可能兑现的,这让九娘无比的愤怒。
许一凡看着九娘那难看的脸色,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看着伍成化说道:“怎么处置他?”
还没等九娘说什么,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的伍成化,连忙求饶道:“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九娘看着已经生不如死的伍成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九娘就捡起地上的另一把刀,转身离开了。
在九娘离开之后,许一凡看着浑身上下爬满沙蚁的伍成化,想了想,说道:“给他一个痛快吧。”
“咔嚓。”
许一凡话音刚刚落下,伍成化的脖子就被扭断了,这个曾经立下无数战功的优秀斥候,沦为了牺牲品,彻底的葬送在了这片荒漠当中。
伍成化的死并没有引起许一凡的关注,他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处于昏迷不醒的易元忠,伸出脚,踢了踢对方,开口道:“醒醒。”
然而,易元忠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顿时冷笑道:“装死是吧,来,把他的衣服也给我扒了,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唰......”
许一凡话音刚落,刚刚还犹如死狗的易元忠,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连忙说道:“别,别,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易元忠不顾身体的伤痛,直接跪在许一凡面前,哪还有一个修行者该有的风范和骨气。
“你叫什么?”
“易元忠。”
“是修行者?”
“是。”
“什么境界?”
“八品巅峰。”
“什么体系?”
“儒道。”
“呵呵......”
闻听此言,许一凡顿时嗤笑起来,儒家的修行者,许一凡见得不多,他认识的也只有宁致远这个一个儒家修行者了,现在又遇到一个,可是,宁致远一看就是儒家子弟,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儒家人,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
“你知道的不一定有他多,而且我也没什么想知道的,所以你想活命,得拿出别的东西。”许一凡看着易元忠淡淡的说道。
第五百零一章 天王盖地虎
在杀死伍成化之后,许一凡并没有继续在原地逗留,带着易元忠就朝着凉亭镇而去。
伍成化的百人斥候小队被屠戮殆尽,此地不可久留,虽然暂时解决了他们,但是,许一凡很清楚,附近的斥候肯定不止伍成化这一支,按照斥候军的规矩,每隔一段时间,无论是否发现异常情况,他们都要有人回去禀报情况,如果到了规定时间,无人回去,对方肯定会派人前来查探的,继续再次逗留,那就是找死。
虽然许一凡一行人的战力颇高,可以轻易的解决这些斥候,但是,如此一来会浪费很多时间的,许一凡可没有时间浪费,尽快赶到凉亭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实话,对于军武中人,许一凡还是很佩服的,对于这种明明是凡人之躯,当命令下达之后,不管他们心中怕与不怕,都会以命相搏,说死就死,不得不让人佩服的。
至于说易元忠,许一凡之所以没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修行者的身份,而是因为许一凡想从这个人口中知道更多的东西,说句难听的,以许一凡现在的眼界,一般的修行者和武夫,许一凡还真的看不上眼。
八品圆满境界的修行者,平常看,已经很了不起了,随便放在一个地方,至少也是贴身护卫一类的人物,如果是对那些一般殷实家族当中,那至少也是座上宾一类的人物,不过,对于许一凡而言,一个相当于四品武夫的修行者,还是差了点儿。
在赶往凉亭镇的路上,九娘和许一凡并驾齐驱,九娘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当成货物一般,横放在马背上的易元忠,忍不住问道:“如此贪生怕死之人,留之何用?”
这也难怪九娘好奇,对于在塔撒哈沙漠生活很多年的九娘来说,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才是生存规则,怕死之人往往都是被人看不起的,而且还是那种轻易就背叛主人的人,更是不该留着。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贪生怕死之人,有时候比那些宁死不屈的人更让人厌恶,却也更有用。”
“何用?”
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九娘,笑着说道:“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他们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会打生打死,在外人看来,这是很可笑,很滑稽的事情,但是,若是我们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当我们在面临相同的境况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们中原有一个词叫饮鸩止渴,意思很明显,说的是用错误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难而不顾严重后果,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害死自己,可依然会这么做,比如他。”
说到这儿,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犹如一条死狗的易元忠,继续说道:“只要能活下去,不管接下来我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的,哪怕是让他去刺杀许凯歌,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那你是打算让他去当死士?”九娘下意识的问道。
许一凡却摇摇头,嗤笑一声道:“当然不是。”
“那你是打算......”
“我对他知道些什么,并不感兴趣,因为我很清楚,一个八品圆满境的修行者,却沦为斥候,肯定是人品不好,至少他得不到主公的信任,这样的人不可能知道太多,就算知道了,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他手里的秘籍。”许一凡缓缓地说道。
“你想杀人越货?”九娘挑了挑眉头说道。
“哈哈......”
许一凡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摇摇头,说道:“我可没想这么做。”
说到这儿,许一凡看着九娘,解释道:“有一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儿?”
“天下的修行体系,或者说修行势力之所以那么神秘,是因为他们的修行法门很少外泄,而每当有外泄的功法,都会引起众多修行者关注的,此人走的是儒家路线,可此人却不是儒家之人,你难道不好奇他手里的功法来源吗?”
九娘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许一凡被噎了一下,瞬间有些无语了。
“他不是儒家弟子,却可以修习儒家功法,只有两种可能。”
九娘侧过头,看着许一凡没说话,一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到的表情。
许一凡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不在继续卖关子,解释道:“要么他是魔道中人,要么他师父是儒家弟子,不管是哪种人,都应该得到重视,我之所以留着他,是想把他交给我的一个朋友,他是儒家子弟,由他来泡制此人,比我直接杀了他,更有意义。”
九娘闻言,顿时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
沉默片刻之后,九娘看着许一凡,问道:“听说你们大炎王朝是以武立国,以儒治国,在你们京城有一个儒家书院,还有一座无涯楼,是真的吗?”
许一凡点点头。
“那纵横书院是什么样子的?无涯楼真的有很多藏书吗?”
许一凡再次摸了摸鼻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纵横书院是什么
样子的,我不清楚,无涯楼是不是真的藏书百万卷,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也不曾去过,未曾亲眼见过,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不是皇室中人吗?”九娘眯起眼睛问道。
“呵呵......”
许一凡讪讪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从未在儒家求学过,小时候,也就在小镇上过几天私塾,就被先生给赶出来了。”
“哦?为何?”
“因为我总是跟先生对着来,三番五次之后,把先生气病了,而我也就不好再去了。”
这一次,轮到九娘无语了,她不在问什么了,而许一凡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沉默的赶路。
其实,留下易元忠,除了因为他的修行的功法之外,更重要的是,此人给许一凡的感觉不简单,绝对不是许凯歌麾下扈从那么简单,此人身上还隐藏着秘密,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儿,但是,许一凡却相信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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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凡一行人的速度很快,在黄昏时分,终于抵达了凉亭镇。
抵挡凉亭镇的时候,感觉最诧异的还是九娘,因为她发现,整个小镇寂静无声,仿佛是一座无人的空镇一般,然而,九娘却知道,在这座寂静无声的空镇当中,至少就上千人在里面。
在许一凡他们一行人还未靠近小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发现,而在他们靠近小镇最后,虽然没有人出现,却有弓弦拉动的声音,此时此刻,正有无数的弓箭对准他们。
许一凡骑马进入小镇,并没有深入,而是在镇子口停下,环顾一周之后,小镇当中突然传出一句:“天王盖地虎。”
九娘闻言,顿时一愣,一脸诧异和疑惑的看向许一凡,而许一凡则笑着说道:“宝塔镇河妖。”
“么哈么哈。”又有人问道。
“正晌午说话。”
“哗啦啦......”
随着许一凡这句话落下,原本死寂一般的小镇,突然涌出来一大群人,其中一人光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一条肥大的裤子,手里拎着两把开山斧,大步走了出来,在距离许一凡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一双虎目在九娘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许一凡身上。
“噗通。”
男子突然单膝跪地,低下头,恭声道:“无良军团长蒯罡拜见公子。”
随着该男子的跪下,同一时间出现的众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冲着许一凡沉声道:“拜见公子。”
九娘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是,心中却波涛汹涌起来。
出现在面前的人,人数不多,也就两千人左右,可是,他们给九娘的感觉,仿佛是看到了沙漠军一般,不,这种整齐划一的气势,尤甚沙漠军。
除了蒯罡等人动作整齐划一之外,九娘还发现,这群人的军备,要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完备,漆黑如墨的铠甲,锃亮的战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阵阵寒光的弓弩,还有那一张张面无表情,长相各异的脸庞,都让九娘意识到,这支人数不多的军队,绝对不是普通的军队。
在蒯罡跪下之后,许一凡已经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蒯罡面前,伸出手将其扶起来,然后,九娘就看到许一凡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只见许一凡在扶起蒯罡之后,原地立定,双腿并拢,抬起右手,冲着蒯罡敬了一个军礼,而蒯罡也立即立定,还了一个军礼,同一时间,跟着站起的众人,也纷纷敬礼。
敬礼完毕之后,许一凡看着蒯罡,问道:“准备的怎么样?”
“时刻准备着。”
“多少人?”
“整整两千人。”
“装备都收到了吧?”
蒯罡点点头,说道:“已经收到了。”
说完这句话,蒯罡看着许一凡问道:“公子,你比预料当中来的早了许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看似五大三粗,一脸憨相的蒯罡,却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在看到许一凡之后,一下子就猜出了许一凡这边肯定是出事儿了,这也正常,如果不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也不可能成为这支由无良军、弓弩兵和虎狼军组成的大军的统领。
“是出了一点儿事儿,我们得战斗了。”许一凡点点头说道。
“好啊,我们早就想作战了,在不活动活动筋骨,估计都要生锈了。”蒯罡说道。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伸出手拍了拍蒯罡的肩膀,说道:“传我命令。”
“唰!”
蒯罡再次一个原地立定,看着许一凡,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在距离凉亭镇大概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支大约千人的小队,给我吃掉他。”
说完,许一凡问道:“需要多久?”
“两个时辰解决战斗。”蒯罡朗声说道。
“好,去吧。”
蒯罡再次敬礼,然后,转身离开,直接叫了两个人过来,简单的布置了一下任务之后,这两人就转身离开,不到三分钟,就有五百人骑上战马,犹如一道旋风一般,急速离开小镇。
蒯罡在安排完任务之后,重新回到许一凡面前,笑着说道:“公子,里面请。”
许一凡点点头,转过头,对九娘说道:“走吧。”
说完,就率先朝里面走去。
在蒯罡的带领下,许一凡他们直接来到了小镇当中最大的一个院子当中。
小镇的条件跟弓月城和其他城镇差不多,黄沙漫天,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感觉,院子虽然不小,可是,却异常的简单,进门之后,九娘就看到,在院子中有不少木桩和一堆石头,有人正赤-裸着上半身,站在木桩前练桩,有人正站在杠铃面前举重,还有人正在胸口碎大石,总而言之,九娘看到的所有人,都有事情做。
一行人从外面走进来,九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些人不管在做什么,凡是看到许一凡的人,都会立即停下手里的事情,原地站定,做着那个至今九娘都没看懂的手势,另外,这些人看向许一凡的眼神,无比的炙热,而他们看向跟在许一凡身边的四个死灰营战士的时候,眼神当中有敬佩,有崇拜,有忌惮,还有恐惧,反而是她这个高修,反而被这些人忽视了。
蒯罡带着许一凡走进了正厅,许一凡坐在首位,蒯罡坐在下方,而九娘则是坐在蒯罡的对面,至于那四名死灰营战士,则是去了偏厅。
坐下之后,许一凡也没有在意九娘在场,而是直接问起了蒯罡一行人的情况。
“你们是何时抵达这里的?”许一凡问道。
“三个月前吧,公子还没过玉门关的时候,我等就已经过来了。”
“横穿北蛮,没有遇到麻烦吧?”
蒯罡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以前我一直以为北蛮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牛羊随处可见,可是,在去了北蛮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大草原也不都是水草,牛羊也都不是随处可见,只有那些水草旺盛的地方,才能看到成群结队的牛羊,相对于我们东海城,北蛮的生活还是蛮苦的。”
许一凡点点头,对于蒯罡这个感悟,他能理解,对于那些没有去过草原的人来说,可能草原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望无际,青草依依,草长莺飞,牛羊所处可见,但是,真正去过草原的人才知道,大草原大草原就是一个字大,在草原当中行走,其实跟在沙漠当中行走差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荒无人烟的存在。
随后,许一凡又问了一些无良军在凉亭镇的情况,根据蒯罡说,这支两千人的军队,有五百人的连弩兵,还有三百的虎狼军是横穿了整个北蛮,一路赶过来的,剩下的以前一千二百人的无良军,是分批分次,化作商人,从玉门关过来的。
这一路过来,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好事儿坏事儿都有,不过蒯罡说的很轻松,没有过多的讲述,而许一凡也没多问。
虎狼军是轻骑兵,弓马娴熟,连弩兵亦是如此,让他们横穿北蛮大草原,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无良军,他们则是步兵,适合长途奔袭。
蒯罡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给许一凡说了几个好消息。
第一,他们在横穿北蛮的时候,在东北地带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天然的马场,那里有数以万计的野马,各个体壮膘肥,是战马的最佳选择,这个地方还没有被北蛮发现,蒯罡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安寿岛那边,安寿岛那边已经组织人手,开辟了一条崭新的航线,开始从该地运送野马。
第二,北蛮的部落跟西域的王国一样,很多,很复杂,他们在横穿北蛮的时候,在西北地带,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部落,名叫哒喇部落,部落的人不算多,足足有两千多人,蒯罡用粮食,从哒喇部落换了五百人,可以编入许一凡的军队。
第三,他们在哒喇部落人的带领下,发现了一座金矿,金矿很大,如果大力开采的话,那许一凡需要的银钱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三个消息,无论是哪个消息,都让许一凡无比的兴奋。
许一凡在东海城经营了那么久,步卒训练了不少,重步兵也有不少,可是,许一凡最想要的是两个部队,一个是轻骑兵,一个是重骑兵,可是,装备有了,人也有了,就是缺少马匹,而这个马场的发现,很大程度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缺马的话,许一凡也不至于等到了西北,才开始逐渐重骑兵。
哒喇部落,许一凡是第一次听说,根据蒯罡说,哒喇部落跟铁木吉儿的部落有世仇,一直都在被铁木部落打压,哒喇部落的人虽然不多,可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都很强,有了哒喇部落的加入,许一凡的实力又增强了几分。
至于之后金矿的发现,那更不用说了,现如今对于许一凡来说,最缺的就是银钱了,有了金矿在手,那许一凡想做的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可以说,这次许一凡让蒯罡等人横穿北蛮的决定,是很明智的决定。
第五百零二章 准备反击
在聊完这几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之后,话题还是回到了眼下的事情上。
许凯歌叛离西征军,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不过,这次针对许一凡的主力,不是北宛城许凯歌的两万余人,而是凉宛镇的一万三千人。
北宛城外的战况,许一凡并不是很担心,在慕容濉和石嘉赐去了之后,沙漠军肯定会跟秦之豹联合起来的,虽然双方在联合之后,人数上还是不占据优势,但是,就战力而言,秦之豹这边还是略胜一筹的,至于许凯歌敢动,那到最后谁胜胜负还真的不一定。
弓月城那边的情况,许一凡更不用担心,虽然弓月城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但是,他们人数占据优势,石族人人人善战,想要拿下他们,没有数倍于他们的兵力,是不可能实现的。
眼下,许一凡最担心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燕王在得知自己假死之后,肯定会做出一系列改变的,比如收缩兵力,一举吃掉秦之豹和石族的沙漠军,亦或者,他们直接放弃北宛城,全力来围杀自己,这种可能性看似不明智,却是做好的选择。
另外一处就是康城了。
殷元魁在让秦之豹袭击围杀康德之后,看似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既算计了许一凡,又算计了西域联军,而康德最后也确实死了,可是,这样做的结果,肯定会引起西域联军那边极大的报复的。
在许一凡抵达凉亭镇之后,蒯罡已经告诉许一凡,西域联军攻城了,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许一凡的预料,但是,这一次攻城相较于之前,有所不同,上一次攻城的指挥者是叛将申屠侯,而这一次攻城的指挥者,不是伏虎大将军安德烈,而是法阿和尚本人,安德烈成为了先锋大将军。
以安德烈的心性,既然决定攻打康城,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草草的收尾,很可能是孤注一掷,势必要拿下康城,虽说康城有第二道城墙,还有许一凡之前留下的诸多后手,但是,康城还能守多久,真的很难说,最关键的一点儿,还在于康城的兵力不多。
现如今,康城的兵力也就七万多人,而西域联军那边有五十万的大军,虽然是守城战,西征军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是,这种优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会被拉平的,此刻的康城肯定陷入了到了血战、死战当中。
想要减少西征军的伤亡,想要完成之前的既定策略,许一凡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这些麻烦。
蒯罡还给许一凡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宁致远得到了殷元魁的将令,已经率先开始对燕王军发起进攻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许一凡是一阵的沉默,而九娘更是一阵的诧异,之前,她还对许一凡皇室身份有所怀疑,现如今,这点儿怀疑已经没有了,如果许一凡不是皇室成员,殷元魁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对于殷元魁的这个决定,许一凡在感动之余,更多的还是深深地担忧,既有对殷元魁前途的担忧,也有对宁致远的担忧。
战争一旦打起来,肯定不可能说停就停的,宁致远现在手上的人马不多,就算有封智鑫和汤芮的配合和支持,想要打赢燕王军,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这还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现如今的燕王,虽然起兵了,除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可有可无的庭洲之外,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是直白一点儿,燕王虽然起兵,却还没有造反,可现在是,宁致远主动攻打燕王,那就是逼着燕王造反。
本来,西征军的处境就十分的不妙,既要应对西域联军,还要小心提防燕王军,在之前,双方始终保持着一种平衡,有点儿像三国时期的三足鼎立,可是,随着石族的突然出现,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当然了,石族的出现只是打破这种平衡的导火索,真正的原因还在许一凡身上,燕王最要想的就是许一凡的人头,对于燕王为何执于此,许一凡不清楚,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宁致远的主动进攻,西洲和凉州肯定已经乱起来了,而康城那边也陷入了鏖战当中,许一凡想要解决眼前这个问题,要做三件事。
第一,再次击退西域联军,至少也要康城暂时不失守,这个问题不算太难,有殷元魁和李承政坐镇康城,坚守一段时间肯定没有问题。
第二,解决掉燕王这个威胁,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无非两种,要么许一凡把自己的人头送上,要么就是拿下燕王的人头,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此,想要解决燕王这个威胁,那就必须在其他地方做文章,俗话说功夫在于诗外,既然暂时许一凡和燕王,谁都不可能轻易拿下对方的人头,那就找一个能让彼此再次恢复平衡的人,而这个人已经有了,那就是许凯歌。
只要解决了许凯歌还有他的两队人马,那燕王就不得不再次龟缩起来。
第三件事则是石族的事情,虽然许一凡已经跟石族达成了协议,不过,想要石族尽心尽力的协助他,这还要看许一凡,看西
征军的本事了,如果许一凡连眼前的问题都解决不好,那所谓的协议就是一份白话。
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后,许一凡就开口说道:“宁致远那边的事情,我们暂时管不了,也顾不上,让他们打一仗也好,只有打了才能知道燕王军的实力如何,而康城的事情,暂时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吃掉凉宛镇的一万三千人。”
九娘闻言之后,皱起了眉头,说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可是,想要吃掉这一万余人,你哪来的人马?”
许一凡看了一眼九娘,笑了笑,转过头,看向蒯罡问道:“你这边有多少人?”
“三千人,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之外,这三个月的时间,还收编了一千余人,皆是上马可战之人。”蒯罡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问道:“有地图没有?”
“有。”
蒯罡说完,就让人拿来了一份地图,在看到这份地图的时候,九娘再次大吃一惊。
这个时代,所谓的地图,其实就是一张纸上标注了几个地名而已,十分的简略,只有那种局部的地图,才会比较详细,然而,蒯罡拿出来的地图,虽然也是局部地图,但是,其内容十分的详细,不但囊括了西北三洲和庭洲的地形地貌,还有康城在内的十八城的地形地貌,其详细程度远胜西征军当中的地图。
许一凡对此倒是不感到意外,详细的地图绘制,本身就是许一凡格外看重的事情,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拿到地图之后,许一凡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说道:“许凯歌费尽心思在凉宛镇安排了一万三千人,这一次行动,他们肯定不会倾巢出动的,凉宛镇肯定还有一部分人驻守在此,他们必须要给自己留后路。”
蒯罡闻言,点点头,认同了许一凡的说法。
“在来之前,我们遇到了一支百人的斥候小队,从他们嘴里得知,凉宛镇只有一万三千人,但是,我估计,凉宛镇最少有一万五千人,甚至可能更多,有五千人去了北宛城支援许凯歌,还有七千人去了弓月城,还有一千人就在凉亭镇附近,如果一切跟我想的那样的话,那凉宛镇至少还有两千人。”
蒯罡听到许一凡这么说,看了一眼地图上凉宛镇,又抬起头,看向许一凡,说道:“公子是想......”
许一凡点点头,看着蒯罡说道:“没错,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凉宛镇,切断许凯歌的后路。”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蒯罡说道。
然而,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三千人,已经有五百人出发去歼灭那一千人了,我最多只能再给了一千人,剩下的一千五百人我要带走。”
闻听此言,蒯罡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人手有点少了,不过,他很快舒展了眉头,沉声道:“没问题,一千五就一千五,足够了。”
许一凡却继续说道:“拿下凉宛镇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要你在许凯歌没有被歼灭之前,给我死死地钉在凉宛镇,能做到吗?”
“能!”蒯罡想也不想的说道。
看到蒯罡毫不犹豫的回答,许一凡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蒯罡的肩膀。
“重骑兵和步卒给你,我要轻骑兵。”许一凡说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蒯罡就起身离开了,而房间内只剩下许一凡和九娘两个人。
“你疯了,那么点儿人你就想拿下凉宛镇,可能吗?”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九娘,在蒯罡离开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许一凡看了一眼九娘,继续盯着地图看,淡淡的说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能不能的,凉宛镇我必须拿下,既然许凯歌自己跳出来了,那我就要告诉他和他背后的人,想要杀我,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可能。”
九娘闻言,摇了摇头,又问道:“就算你拿下了凉宛镇,你又能如何,许凯歌手里可是有三万人的大军,你手上只有一千五,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
许一凡则抬起头,看向九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九娘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就算有我们石族协助,也不可能做到的。”
然而,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你想多了,我并不打算动用你们石族的军队,你们只要继续跟许凯歌对峙就可以了。”
“嗯?”
九娘彻底的愣住了,她实在不明白许一凡想要做什么。
许一凡却缓缓地说道:“你说许凯歌现在在想什么?”
“嗯?”
不等九娘回答这个问题,许一凡自顾自的说道:“他现在在想我在哪。”
“什么意思?”九娘好奇道。
“许凯歌的叛离,看似很突兀,其实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殷元帅把康德变成孤军,而他
把我变成孤军,许凯歌肯定一直在猜测我在哪,之前,他能掌握的行踪,知道我在弓月城,可是,我在弓月城假死之后,我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如果你是他,你会觉得我在哪?”
九娘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在弓月城去往康城的路上,重兵埋伏,守株待兔。”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没错,他一定以为我会不惜代价的从弓月城逃回康城,而我要做的就是分批吃掉凉宛镇的人马。”
“怎么吃?”
“从凉宛镇去往北宛城的五千人,肯定还没有抵达北宛城,毕竟,大军出动,速度肯定不快,既然如此,你说我如果在这个时候袭击他们,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九娘想了想,看了已经成竹在胸的许一凡,说道:“所以你要的都是轻骑。”
许一凡点点头,而九娘则问道:“那你打算在哪动手。”
“这这儿。”
九娘顺着许一凡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个叫沙堡镇的地方,沙堡镇距离北宛城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三十里,但是,实际距离要超过五十里。
“沙堡镇是凉宛镇去往北宛城的必经之路,我想此刻,这五千人就在此地休息。”
“能行吗?”九娘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忧心忡忡的问道。
“能不能行,搞一下不就知道了。”
许一凡打趣道,恰好,此时蒯罡已经安排了好了一切,再次走了进来。
“公子,一千五百人的轻骑已经准备好了,一人三马,够不够?”
许一凡还没有说话,九娘却诧异的问道:“哪来的那么多战马?”
“嘿嘿.......”
蒯罡咧嘴一笑,解释道:“我们到这儿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们可没闲着,在这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可是从西域还有北蛮,弄了不少战马,三千人不可能做到一人三马,但是,一千五百人还是可以的。”
九娘不说话了,许一凡则笑了笑,说道:“很好,如此一来,我们能在三更之前赶到沙堡镇了。”
蒯罡点点头,然后站定,冲着许一凡敬了个军礼,说道:“公子保证。”
许一凡还了一礼,说道:“活着回来。”
“嘿嘿......”
蒯罡再次咧嘴一笑,没有说什么。
许一凡也不在废话,转过头,对九娘说道:“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说完,许一凡就转身离开,九娘也跟着离开了。
走出房间之后,九娘就看到,在镇子的街道上,已经有一千余人整装待发,他们清一色的轻甲,背负大弓,战马两侧挂了两个箭囊,箭囊内装满了箭矢,除了长弓和箭矢之外,这些人唯一的配备只有战刀。
许一凡走出来之后,直接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这群人,缓缓地说道:“出发。”
说完,许一凡就一马当先,率先冲出了小镇,而这一千余人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迅速的离开了小镇。
近两年的准备,许一凡耗费了无数心血和银钱,打造出来的军队,在这一天,终于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没有人知道,这支军队的战力有多强劲,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而唯一见证这一切的,只有九娘,当然,还有即将成为他们敌人的人。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原本就平静的小镇,再次变得寂静无声。
蒯罡在许一凡一行人离开之后,也身披甲胄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千人,咧嘴一笑道:“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公子培养了你们这么久,也该是你们回报公子的时候了,死灰营的人已经立功无数了,我们也该做些什么了,不敢说超越那些怪物,至少也不能让他们看不起,你们说呢?”
“战!战!战!”
“公子给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在这里,我可以明确无误的告诉你们,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怕死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有没有?”
没人站出来,也没人说话。
“既然没人站出来,那好,出发!”
说完,蒯罡就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的离开了凉亭镇。
随着蒯罡的离开,原本就死寂的凉亭镇,这一次彻底的沦为了空镇。
在赶路的途中,蒯罡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奔袭凉宛镇,注定是一场血战,当然,血战并不可怕,虽然不知道凉宛镇有多少人,可能是两千,可能是三千,但是,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千,拿下凉宛镇不在话下,难的是能否在拿下凉宛镇之后,守住这个地方。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想这个问题,但是,对于蒯罡来说,这个问题不需要去想,守得住也要守,守不住也要守,没有什么可以的商量的。
这个问题,蒯罡明白,这一千人也清楚,既然要战,那便战吧!
第五百零三章 反击开始
沙堡镇。
窦志勇接到命令,带着五千人,从凉宛镇出发,预定在明天下午抵达北宛城。
对于这个命令,窦志勇其实很不理解,许凯歌叛离西征军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北宛城发生的事情,他也已经知晓了,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能理解。
许凯歌在北宛城还有两万余人,现如今,康德已死,除了西征军之外,没人能对他构成威胁,至于说北宛城外的沙漠军,还有秦之豹那几千人,根本不算什么,想要打败对方,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没必要去驰援。
不过,窦志勇不理解归不理解,他还是执行了命令,因为这道命令是他堂叔下达的命令。
没错,窦志勇是窦斌蔚的侄子,而他更是窦肥的儿子。
他们在天黑前赶到了沙堡镇,天色已晚,不适合大军夜间行军,于是,他们就在此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在赶往北宛城,反正北宛城那边还没打起来,早点去晚点去,差别都不大。
窦志勇年龄不大,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之所以参军入伍,还是因为他没有读书的天赋,反而是一身蛮力,不参军可惜了,更何况,他爹是炎军,他堂叔也是炎军,都在军中有一定的职位,这是他未来晋升的优势所在。
窦志勇从小最钦佩的就是燕王李刚了,当年,玄武叛乱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那些对于外人而言,难得一见的人物,其实并不难见,在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勾栏青楼,都能遇到。
窦志勇家距离燕王府不算远,也就三条街而已,小时候的窦志勇,性子跳脱,读私塾的时候,经常逃课,而他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安上门街了,又被称之为长安街。
长安街是朝中达官显贵居住的大街,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燕王府和大将军府就在那条街上,小时候的窦志勇就喜欢去长安街玩儿,数那里的石狮子。
在小的时候,他在那里见过年轻时候的燕王,也见过没有叛乱的许淳,当然,还有其他的官员,窦志勇对许淳和李刚的印象都极好,不过,要说对谁更亲近一些,还是燕王李刚了,可能是年龄比较大的缘故吧。
李刚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遛鸟听曲了,现在的李刚哪怕是到了凉州,也是如此。
在窦志勇小的时候,他还跟李刚说过话,被李刚赏了五两银子,对于这个哪怕是对这个小屁孩,都无比和蔼的男人,他没理由不喜欢。
当年那场玄武叛乱发生之后,炎武帝不在京城,群龙无首,整个长安乱作一团,就在众人以为天下要易主的时候,燕王李刚站了出来,他亲率家兵,联合御林军,抵御住了许淳等人的进攻,那时候,窦志勇可是亲眼看到一身戎装的李刚,带着家兵从家里走出来的,那个时候,窦志勇就决定,长大之后,也要成为一名武将。
不爱读书,天生蛮力,再加上家里有两位长辈在军中当差,而他又一心入伍,在一番争执之后,也就随了他的心愿,成为了一名士卒。
窦志勇参军的时间并不长,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三年的光景,才参军没多久,就进入了西征军,跟着殷元魁西征,在没有上战场之前,他觉得沙场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可是,上了沙场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沙场是那么的残酷,那么的无情,那么的恐怖。
人命在战场上是那么的不值钱,人说死就死了,前一刻还跟自己嬉笑打闹的人,转眼之间就沦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让人如何不感到恐惧。
都说战场是最锻炼人的,也是男人最应该去的地方,窦志勇从一个看到敌人,就双腿发软,刀都握不住的怂蛋,在几场大战、恶战下来之后,他也慢慢的适应下来了,也从一个普通士卒,成为一名老卒,也成为了一个百夫长。
在攻打康城的时候,他又身先士卒,多次拼命,多次负伤,最终活了下来,又从一个百夫长升任为千夫长,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继续在沙场上拼杀的时候,却被安排到了后方,这让窦志勇十分的不解,也十分的不满,不过,他还是遵从了这个命令。
越是打过仗的人,越是不想打仗,窦志勇就是如此,虽然他因为打仗,成为了一方将领,可是,他内心逐渐厌恶打仗了。
在西征军止步于康城,窦志勇以为这场仗,到此就结束的时候,却随着一个人的到来,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受到改变的不知谁西北的战局,还有很多人,比如窦志勇所在的窦家。
窦家跟葛明德的葛家关系很好,两家是邻居,祖辈都是好友,虽然葛家对窦家没有实质性的照顾,可是,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一些看不到的照顾。
窦肥是窦志勇的老爹,父子的关系不算融洽,窦肥的脾气很火爆,
动不动就打人,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窦志勇没少挨打,每次打的厉害了,都是窦斌蔚和葛明德出来劝解,对于窦志勇来说,堂叔和葛明德是好人。
窦志勇之所以成亲之后,还执意要参军,除了他从小就想成为武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证明自己,因为窦肥一直希望他成为一个文人,耍笔杆子,而不是耍枪杆子,可惜,窦志勇并没有遵从窦肥的希望,反而成为了一个武人。
之前就对窦志勇没有什么好脸色的老爹,在他参军入伍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在西征的时候,每次他受伤,窦肥都会来看看,父子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除了对视还是对视,当然,免不了要被老爹训斥一番。
其实,也是在为人父之后,窦志勇才逐渐明悟老爹的苦心,窦志勇在撤回后方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等这场仗打完之后,他就解甲归田,好好的教育儿子,自己不适合读书,也读不进去书,那就让儿子成为一个读书人。
窦志勇不但想自己解甲归田,还想让老爹也解甲归田,毕竟,老爹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多年打仗,跟娘亲聚少离多,想想就心酸。
只是,没想到一场瘟疫突然爆发,让康城的局势变得无比的复杂,而许一凡的到来,更是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愈发的复杂起来,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许一凡在来到康城之后,就杀人立威,而这些人当中,就有他爹窦肥。
凌-辱俘虏,如果是以前,窦志勇肯定是十分瞧不起的,可是,在从军之后,他却明白这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是自己老爹呢,可是,窦肥还是死了,而且是被那个少年亲手杀死的。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窦志勇就想重回康城,杀了许一凡,就算杀不了他,也要当面质问一句为什么。
窦志勇曾经憎恨过很多人,有曾经欺负他家人的地痞无赖,有给他穿小鞋,占他便宜的上级,当然还有那万恶的西域人,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爹的人,可是,这些憎恨都谈不上憎恨,可对许一凡,他是真的憎恨。
正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不管他跟老爹的关系再不好,老爹终究是老爹,是他老子,他岂能忘了这份仇恨。
所以当堂叔找到他,让他叛离西征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要能杀死许一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此时,坐在火堆旁,看着不断跳动的火苗,窦志勇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他听说许一凡就在北宛城外,那正好,这一次去北宛城,他可不是单纯的为了驰援许凯歌,更多的还是为了复仇,如果能手刃许一凡,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夜,逐渐深了,大部分的将士都已经安歇,可是,窦志勇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不止一次的起身,走出房间,眺望着北宛城的方向,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早点抵达北宛城,但是他也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军行军速度不可能快的起来。
虽然是夏天,西北的夜,还是很冷的,窦志勇在巡视一圈之后,再次回到了火堆边,拿起酒囊喝了一大口,酒只是西北常见的黄泥酒,跟大多数初来这边的人一样,刚喝的时候,极其的喝不惯,可是,喝了几次之后,反而上瘾了。
原本还感到有些冷的窦志勇,在一口辛辣无比的黄泥酒下肚之后,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放下酒囊,窦志勇嘀咕道:“许一凡啊许一凡,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切肤之痛。”
“咚咚咚......”
然而,就在窦志勇的话音落下,刚才还寂静一片的沙堡镇,顿时变得喧闹起来,也变得混乱起来,这让窦志勇十分的不满,外面怎么了?
想到这儿,窦志勇就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发生了何事儿?”
此人也是一脸茫然,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可能是遇到什么野兽了吧。”
对于士卫的回答,窦志勇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紧蹙着眉头,他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有些不对劲,从他带着五千人离开凉宛镇开始,眼皮子就一直在跳,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野兽,西北这边有,而且很多,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狼了,不过,狼群一般出现在偏远地区,或者是人少的地方,像沙堡镇这样一下子驻扎着数千人的地方,狼群是不可能来的,相对于人,这些畜生对危险的预知要敏锐的多。
“杀......”
“敌袭,敌袭......”
就在窦志勇想要出去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喊杀声,还有负责守夜士兵的示警声,窦志勇的脸色顿时大变,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敌袭,哪来的敌袭?这里是大后方,距离北宛城还有一段距离
,怎么可能有敌袭呢?
只是,听到外面越来越激烈的喊杀声之后,窦志勇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真的有敌人趁夜袭击他们,到底是谁来袭击他们呢?
窦志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一凡,虽然他很仇恨这个少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事情上,这个少年真的很出色,之前康城那场守卫战,许一凡动用了八百死士夜袭敌军大营的事情,可是在西征军流传甚广,而之前秦之豹剿灭康德,也是采用了夜间偷袭的战术,现如今,他也遇到了敌袭,说不定就是许一凡搞的鬼。
但是,他很快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许一凡固然厉害,但是,他现在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别说发动夜袭了,就是离开弓月城都费劲,再说了,就算许一凡离开了弓月城,他哪来的兵马呢?
带着满腹疑惑,窦志勇提刀走出了房间,他刚走出来,就发现情况不对,这场夜袭造成的危害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而且敌人推进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迅速。
此时,这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敌军,已经进入沙堡镇的中心位置了,至于沙堡镇的外围,早已经沦陷了,这让窦志勇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可是在不久之前,亲自去镇子外面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这才回来多久,镇子外面的人都无声无息的死了,而且敌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杀进来的,他都毫无所知,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窦志勇心中岂能不大惊失色。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因为敌人太过于凶猛了,很多人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杀死了,现在又是深夜时分,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困倦至极,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被惊醒,出现混乱是正常的,很多士兵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刚冒头就被砍死了,而那些反应过来的人,想要反抗,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兵器,更是不堪一击。
自己这边的人狼狈不堪,可敌人却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砍杀着,这群人作战勇猛,却沉默异常,哪怕是在厮杀的时候,也不会大喊大叫,一方喧闹无比,一方沉默无比,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凡是这群人经过的地方,从最开始的喧闹,很快就会变得安静下来。
这些人都是在马上作战,手持弓弩,对着远处的敌人就是一阵疾射,遇到靠近的敌人,直接拔刀就砍,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成排成排的倒下,窦志勇顿时红了眼睛,而且他此时已经知道这群敌人是谁了,他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支敌军的将领是谁。
窦志勇一边让手下的亲卫去收拢将士,进行有秩序的反击,他自己则提着刀,带着人开始厮杀起来,而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一马当先的少年身上。
“许一凡!”
在连杀数人之后,窦志勇冲着许一凡突然大吼一声。
正在带人厮杀的许一凡,在听到这一声怒吼之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朝窦志勇看去,发现此人正红着眼睛,提着战刀,直奔自己而来。
对于窦志勇,许一凡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看其样子,应该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自己搞袭击,对方暴怒,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此人的反应好像太过于激烈了一些,这让许一凡微微蹙眉。
不过,许一凡也没有多想,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窦志勇,许一凡也没有躲避,而是调转马头,朝着窦志勇直奔而去。
“拿命来。”
窦志勇看着越来越近的许一凡,大吼一声,一个助跑,然后直接原地一个蹦跳,举起手里的战刀,朝着许一凡就猛劈而下。
许一凡也不怂,直接举起手里的炎刀,横亘在胸前。
“砰!”
伴随着一道闷响,两把炎刀纷纷的撞在了一起,溅起了一串火花。
许一凡硬抗了对方一刀,顿时感觉气血上涌,而胯下的盗俪,更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压的膝盖弯曲,差一点儿就倒下了。
窦志勇在砍了许一凡一刀之后,趁着身体还没有完全下坠,抬起一只脚,朝着许一凡的胸口就是一脚,许一凡也不甘示弱,挥舞着手里的炎刀,朝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一刀。
“咚!”
窦志勇一脚踢中了许一凡,而许一凡也一刀砍在了窦志勇的肩膀上。
因为挨了一脚,许一凡那一刀的力道大减,虽然他砍中了窦志勇,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势,而许一凡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离开马背之后,刚刚落地,许一凡就原地一个驴打滚,而就在他离开之后,窦志勇的大刀就砍了过来,地上的石头直接被崩飞。
许一凡翻滚一圈之后,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紧握炎刀,看着也同时起身的窦志勇,微微眯起眼睛。
第五百零四章 养狼
两军阵前,捉对厮杀,看似豪气干云,实则是很罕见的行为,这种情况大多数只出现在小说话本之中,不过,罕见还是有的,比如现在。
看着缓缓站起身的窦志勇,许一凡从右手握刀变成左手握刀,微微抖了抖发麻的手腕,眯起眼睛,看着窦志勇。
“你我有仇?”许一凡问了一句废话。
其实,许一凡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窦志勇的表现着实让许一凡有些意外,忍不住开口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窦志勇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
许一凡闻言,明显一愣,杀父之仇?许一凡何曾杀人爹娘?
不过,不等许一凡发问,窦志勇就直接说道:“家父窦肥,你可曾还记得?”
许一凡又是一愣,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随即恍然,然后,看向窦志勇,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哼!少说废话,拿命来。”
窦志勇说完,也不等许一凡说什么,提刀就上。
意外,确实是很意外,原本许一凡以为这五千人的头领是窦斌蔚,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的居然是窦肥的儿子,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也不算失望,像这种事情,孰对孰错很难说清楚,对于许一凡而言,杀死窦肥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没有窦肥,也有其他人。
看着暴冲而来的窦志勇,许一凡不在多想什么,他从单手握刀变成双手握刀,刀刃直指窦志勇,也冲了过去。
“砰。”
原本就距离不远的二人,瞬间撞击到了一起,炎刀对炎刀,发生一声刺耳的声响,火星四射。
“乒乒乓乓......”
双方硬拼一刀之后,双方都抛弃了所有花哨的动作,变成了最原始的对砍,对,没错,就是对砍,双方都把手里的战刀当成了木棒,不断的撞击着对方的兵器,看谁的兵器先撑不住,看谁最先倒下。
一刀,两刀,三刀......
两个人不知道对砍了多少刀,双方战刀的刀刃,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豁口,原本锋利的炎刀,也变成了锯齿状的铁皮-条-子。
战刀损坏严重,对砍的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握刀的双臂酸痛不已不说,内伤也不轻,不过,相比之下,作为修行者的许一凡,还是技高一筹。
“砰!”
又是一刀对砍之后,窦志勇的战刀应声而断,而许一凡一刀直直的砍在了窦志勇的左肩上,使得原本就摇摇晃晃的窦志勇,瞬间跪倒在地。
看着手里断掉的炎刀,窦志勇血红的眼睛,露出迷茫和诧异的神色,而对肩膀上的伤口置若罔闻,对于距离他脖子不过几寸的刀锋视而不见。
败了?他败了?
看着这把他父亲在他成人礼的时候,送给他的成人礼的战刀,就这么断裂了,窦志勇是茫然的,这可是一把征战数十载的战刀,不知道砍下了多少敌人首级的战刀,居然就这么断了。
看着一脸茫然,不知道反抗的窦志勇,许一凡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趁机痛下杀手,而是手腕一转,直接用刀背砸在了窦志勇的脑袋上,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窦志勇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窦志勇不是修行者,更不是武夫,但是,此人却天生蛮力,在跟许一凡对砍的时候,其爆发出来的力量,饶是许一凡都有些吃不消,如果不是许一凡身体素质好,而且还有真气支撑的话,可能最后倒下的就是他了。
砸昏窦志勇之后,许一凡收回战刀,抖了抖酸麻无比的手腕,看着昏死过去的窦志勇,嘀咕道:“他娘的,劲儿真大。”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这才转过头,看向战场,发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一场偷袭战打的很成功,虽然敌人有五千人,在面对这一千五百的人冲锋和绞杀之下,大部分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九娘是跟着许一凡一起来的,在许一凡跟窦志勇硬拼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关注着这个少年,在确定窦志勇不会对许一凡造成生命威胁之后,她就没有参与其中。
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以许一凡的完胜而结束,对于许一凡而言,虎狼军的表现他还算满意,不过,他还是觉得差了一点儿。
大概一刻钟左右,窦志勇的五千人,被歼灭了三千余人,俘虏了一千多人,而许一凡这边,只付出了三百余人的伤亡而已,之所以用如此小的代价,就拿下了这五千人,原因很多。
其一,有心算无心,许一凡这一千多人是突然出现的,又是趁着夜深人静,大部分都陷入熟睡之后才行动的,除了镇子外面的守卫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之外,在外围的几个军账当中的士卒,更是被人悄悄的摸进去,在他们还在梦乡当中的时候,就给人割了喉咙。
其二,西北夜晚温度低,需要点燃篝火取暖,许一凡让人在篝火当中投入了一种迷香,这种迷香
虽然不像小说当中那样,直接让人昏迷,却也会让人四肢无力,战力大减。
第三,自然就是虎狼军自身的战力很强的缘故了,这一千五百人是五百连弩兵和三百虎狼军,再加上七百无良军组成的,不管是虎狼军,还是连弩兵,亦或者是无良军,基本上都是由奴隶组成的,他们又被称之为奴隶军,这些原本居住在海外各个岛屿上的土著,在被海角楼抓获,又被许一凡买下之后,在经过许一凡制定的一系列的许训练体系训练之后,就出了现在的样子。
连弩兵是奴隶当中最擅长弓箭的奴隶,其中还有不少猎户,箭术一个比一个厉害,更何况,许一凡还给他们装备了最好的长弓短弩,配合高超的箭术,想杀不死人都难。
虎狼军的构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奴隶,还有一部分是死囚,奴隶就不用说,单单只说这些死囚,能成为死囚的,没有点儿过硬的本事,是不可能犯下死罪的。
至于说无良军,他们清一色的都是奴隶,在血与泪的魔鬼训练下,从被锤炼出来的,不敢个个都以一敌百,以一敌十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他们的配合和协助之下,击败对方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这种在许一凡看来,甚至在奴隶军看来都很正常的事情,落在九娘的眼中,却极其的不正常。
以少胜多,许一凡不是第一个,在此之前有很多人做到过,远的不说,西域的降龙大将军康德,石族的沙漠军,都做到了这一点儿,不过,再能打的也没有许一凡的奴隶军这么能打。
尽管许一凡在发动袭击之前,做了很多在某些人看来,非常不道德的事情,又是下药,又是潜伏进入军账,但是,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谁还跟你讲什么道德不道德的,谁打赢了谁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一方。
战斗已经结束,许一凡坐在了火堆旁,窦志勇软趴趴的趴在地上,而易元忠则小心翼翼的坐在许一凡对面,九娘坐在许一凡身边,接着跳动不已的火光,九娘看着这个满脸污秽的少年。
那张白净的脸庞上,此时灰扑扑的,还有不少鲜血,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是,却给人一种另类的美,不,是帅气。
许一凡个人的战力并不算高,在之前对战伍成化的百人斥候,还有方才的这一战,她都看的出来,许一凡的个人战力,也就是一般水平,可是,他麾下的这群人,却各个不简单。
从战斗打响,一直到战斗结束,战场上喊杀声一片,可那都是窦志勇那边的人在那喊打喊杀的,奴隶军这边却无比的静默,不管是出刀杀人,还是负伤,他们都一声不吭,沉默的可怕,冷静的可怕,这是九娘之前未曾见过的,也是石族不曾出现过的。
战斗结束了,奴隶军并没有休息,归拢俘虏,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给身负重伤的敌人补刀,各行其事,每个人都有事情做,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根本不需要许一凡去指挥什么,而这又让九娘眼前一亮。
其实,古代的军队,就算放在现在,如果在人数相同,战备相仿的情况下,现代人还真不一定干的过他们,可为何历史上那么多强国,明明拥有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军队,依旧打不过人数明明比他们少很多的敌人?
理由其实很简单,管理混乱,士卒缺乏训练,做事效率低,做不到令行禁止,除了在冲锋的时候知道一股脑的冲锋之外,平时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很多人都在等待着上级的命令,而这跟皇权的统治体系有关,也跟时代背景有关。
许一凡却没有这么做,不管是眼前的这群奴隶军,还是他麾下的其他军队,亦或者是言午堂的学生,许一凡在创建和培养他们的时候,往往都是给一个方向,让他们去探索,去研究,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错误的想法也没关系。
不说整个世界的王朝,单单只说中国的封建王朝,二十个王朝,数千年时间,能够被人熟知,耳熟能详的名将,却少之又少,就那么几个呢?
难道真的是名将太少吗?
当然不是,会打仗,能打仗的武将,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缺,可是能够名垂青史,亦或者遗臭万年的武将,却并不多,真正出名的名将,往往都集中在这些王朝建国初期,或者是末期的时候,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在和平时代,武将的权利被压缩了极致,而他们的思想也会被禁锢,不允许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这就好比动物园的老虎一样,当它们长期被圈养,被驯服,就会失去野性,或者说是兽-性。
有人曾经说过,一支没有思想的军队,就是一支羊群,想要成为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首先要让他们从绵羊变成狼,一群嗷嗷叫的狼,而许一凡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那些了解许一凡的人,仔细去研究许一凡从安民镇出来之后做的那些事儿,就会发现,不管是言午堂,还是其麾下的军队,甚至是他的百货楼、四季楼等等,许一凡亲自去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大部分事情都是让手下
的人去做,这在外人看来,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可偏偏就是这种做法,不但没有让这些产业脱离许一凡的掌控,反而因此快速的发展起来。
奇迹吗?
当然不是,许一凡只是给他们指出了一个大体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完成就可以了,如果把许一凡的势力比作一艘战船的话,那么许一凡无疑就是船长,他只需要复杂掌握好方向就可以了。
这些事情,放在现在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是,放到许一凡现如今所处的时代,那就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九娘想不通许一凡是如何训练出这支军队的,而殷元魁他们也不清楚,许一凡是如何培养个人势力的,因为不知道,所以觉得神秘。
“他们......”
九娘看着正在忙着打扫战场的奴隶军,转过头,看着正在火堆边烤火,正在剥土豆片的许一凡,问道:“他们好像不是中原人。”
许一凡抬起头,砍了一眼九娘,点点头,说道:“他们是土著,是奴隶,我花钱买来的。”
“你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他们不是我训练的。”
“哦,那是谁?”
“我学生,许一安。”
“你学生?多大了?中原人?”
许一凡剥好一个土豆,递给易元忠,然后继续剥第二个,一边剥一边说道:“跟我差不多大,是个孤儿。”
九娘闻言,顿时无语了。
沉默片刻,九娘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圈禁在一起的俘虏,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窦志勇,问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许一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九娘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总不可能带着他们一起作战吧?”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对九娘的话不置可否,反而是转过头,看向小心翼翼的易元忠,问道:“元忠,你觉得该怎么办?这批人是留着,还是就地斩杀?”
“啊?!”
刚把烧好的土豆放在嘴里,听到许一凡突然问他,不知道是土豆太烫了,还是许一凡的问题太刁钻了,易元忠被问的顿时一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许一凡也没有催促,而是看着易元忠。
易元忠想了想,注视着许一凡脸上的表情,试探性的说道:“就地斩杀?”
“呵呵......”
许一凡再次笑了笑,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易元忠,就不在理会他,而是把手里剥好的土豆递给九娘,然后,他拍拍手,站起身,走到那群俘虏面前。
“我叫许一凡,是西征军的参将,可能你们有人听说过我,也有人没听说过我,不过,这都不重要,我现在只问你们一个问题,有没有愿意投降的,有的话,就站出来。”
一千余人的俘虏,闻言之后,面面相觑,有不少人是很心动的,但是,他们并没有站出来。
对此,许一凡也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环顾一周,再次问道:“我在问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有没有愿意投降的,如果有的话,现在站出来还来得及。”
“......”
依旧是沉默,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
许一凡撇撇嘴,不在看向他们,而是转过头,对易元忠说道:“易元忠。”
“嗯?”
易元忠闻声,连忙站起身来,一脸不解的看向许一凡,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儿?”
“你刚才不是说就地斩杀他们嘛,那好,这个任务交给你了,给你半个时辰,做不到,完不成,你就不用回来了。”
“啊?!”
易元忠目瞪口呆的看着许一凡,然而,许一凡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走向火堆,对奴隶军说道:“休息半个时辰。”
在许一凡下达命令之后,大部分的奴隶军都开始就地休息起来,他们席地而坐,从怀里拿出干粮和清水,吃喝起来,开始补充能量,而易元忠则站在那里,跟那群俘虏相互对视着。
在许一凡坐下之后,九娘拿着土豆,一脸怪异的看着许一凡,忍不住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许一凡反问道。
“你真打算杀了这些人?”
“不然呢?”许一凡再次反问道。
“收编他们效果更好。”
“我需要的是听话的人,而不是质疑我的人。”
“你要忠诚?”
“呵呵...忠诚?”
许一凡嗤笑起来,大摇其头道:“我从来不需要忠诚,我也不相信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高而已,我跟你打个赌,这一千余人,至少有一大半人会选择投降的。”
第五百零五章 践踏
听到许一凡这番论调,九娘却不敢苟同。
对于九娘,或者说,对于石族而言,最重要的信任,毕竟,他们常年生活在塔撒哈沙漠当中,除了跟天斗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跟沙漠当中的一切生物做斗争,如果不信任彼此的话,后果往往是很致命的。
对于每一个石族人来说,他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都是可以把后背放心对方的存在,人固然很聪明,可是,野兽也不蠢,尤其是跟石族斗了那么多年的野兽,石族人在适应沙漠的环境,进行蜕变,这些动物也在蜕变,斗争的阶层也在逐步升级,有时候,不是人多就可以对付得了这些动物的。
尤其是九娘想到,在他们离开塔撒哈沙漠之前,所经历的那一切,每每想起,都让这个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的女人,忍不住红了眼睛。
石族人本来不止这些的,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在塔撒哈沙漠深处,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食物链,起初族人是不多,可随着生存环境逐渐稳定下来之后,人口也就逐渐的多了起来,最巅峰的时候,石族人口达到了三十余万人,不过,经历了数次灾祸之后,人口多次锐减,最严重的时候,石族差一点儿就灭族了,可是他们依旧挺过来了。
没有人知道石族这些年,在塔撒哈沙漠经历了什么,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感叹几句而已,他们的事故,对于他人而言,只是故事而已。
在决定举族迁徙的时候,石族有近十万人,一起从塔撒哈沙漠迁徙,可是,最终走出来的,还不到四万人,大部分人都被永久的留在了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有人是自愿留下来的,因为他们要给其他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有人是被动留下来的,因为他们注定走不出塔撒哈沙漠。
石族一共有九位长老,正副两位族长,然而,除了石安懋在内的四位长老,还有石狼这个曾经的副族长之外,还有五位长老和他们的族长,永久的留在了塔撒哈。
当然,这些事情,九娘并不打算告诉许一凡,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尤其是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心思绝对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沉的多,说的越多,对石族越不利,更重要的是,九娘担心,一旦告诉许一凡关于塔撒哈沙漠内发生的一切,他很可能会进入塔撒哈。
以前的塔撒哈沙漠是禁地,却也不算是完全的禁地,可是,现如今的塔撒哈沙漠,是绝对的境地,因为祂出来了。
在走出塔撒哈沙漠之前,九娘就知道,外面的人肯定会很复杂,然而,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外面的人,这可能跟她接触到的外人少有关,也可能跟她的运气有关,谁让她刚出来就遇到了许一凡这个妖孽呢。
“你是不是不相信任何人?”九娘没有跟许一凡对赌,而是转移话题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许一凡剥了一个土豆,一边吃,一边随口说道。
“感觉。”
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九娘似乎怕许一凡没有理解,补充道:“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你对待身边的任何人,不管是我们石族,还是你身边的慕容濉,亦或者之前的蒯罡,你好像都保持着一份警惕,一份距离,你能告诉这是为什么吗?”
闻听此言,许一凡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略感诧异的看向九娘,发现九娘就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他笑了一下。
“人是一种弱小的动物,随便一个东西就能杀死他们,所以人类发明了很多武器,比如弓弩,比如战刀,等等用来保护自己,同时,人也是一种很强大的动物,因为他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管是多么凶猛的野兽,在他们面前,都会被制服,被杀死。”
许一凡看着不断跳动的火堆,幽幽的说道:“人是很复杂的,或者说,人性很复杂,有时候,他们很善良,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和人,哪怕是一只猫,一条狗,都会给予很大的善意,有时候,他们又很残忍,为了一点点利益,他们会伤害很多人,也会杀害很多人,比如自己的爹娘、朋友、妻子、孩子等等,你觉得人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九娘闻言,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善恶并存。”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没错,善恶并存。”
肯定完九娘的说法之后,许一凡又摇摇头,说道:“但是人很多时候,并不是站在善或者恶某一方的,大多数人都活跃在善与恶的中间,我喜欢把它称之为灰色地带。”
“人活一世,会经历很多,在各种外力的诱惑之下,比如金钱,比如美色,比如权利名声等等,人很容易陷入其中的,从善与恶的中间,滑向某一方。”
“可是,这跟你不相信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九娘忍不住问道。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任何人,而是不相信忠诚,你看看他。”
说到这儿,许一凡转过头,看向正在充当刽子
手的易元忠,说道:“曾经是一个孤儿,被好心人收养,不但给其吃穿,还帮他成家立业,还带他踏上修行的道路,你说这算不算是天大的恩惠?”
九娘点点头,算,当然算了,如果这都不算的话,那什么才算是恩惠?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弑师,更不会残忍的杀害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可是,他却做了,不但杀死了把自己养育成人的师傅,还杀死了朝夕相伴的妻子,你说他在杀害他们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事后会不会感到愧疚?会不会午夜梦醒?”
九娘看着易元忠,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许一凡却淡淡的说道:“不会的,他可能在下手之前,会纠结,会不安,会愧疚,可是,当他真正决定动手的时候,这些纠结、不安、愧疚统统都会消失,相对于个人利益而言,他人的利益都不重要,比如现在。”
看着已经杀了不少人,浑身浴血的易元忠,许一凡继续说道:“这些人曾经都是他的袍泽,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住信任他的人,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朝他们举起屠刀。”
“忠诚?呵呵.......”
许一凡嗤笑道:“对于易元忠来说,他唯一相信的只有手里的剑,除此之外,他不会信任任何一个人。”
“也包括你?”九娘插嘴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包括我,你信不信,只要给他机会,他会报不犹豫的杀死我。”
说到这儿,许一凡看向那群惊慌不已,或咒骂,或哀嚎,或求饶,或怒目相视的俘虏,他缓缓地说道:“你再看看这些人,他们是大炎人,可是,他们却忠诚于许凯歌,因为许凯歌是他们的主公,当许凯歌让他们叛离西征军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叛离,可现在,你看看这些人,在生与死面前,他们所谓的忠诚,还剩下多少?还有多少人坚守这些忠诚?”
许一凡转过头,看向九娘,说道:“你信不信,我只要现在过去,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愿意投降,你猜会怎么样?”
九娘看了一眼许一凡,又看向那群俘虏,么有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许一凡也不等九娘回答,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朝那边走去。
来到易元忠身边,他拍了拍正准备杀人的易元忠,示意他停下来,然后,他低下头,对趴在地上,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那个人说道:“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降不降?”
“降,我降,我降!”
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他,在听到许一凡这么问之后,想也不想的开口道。
对于此人的表现,许一凡很满意,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剩下的人,问道:“你们呢?”
“我降!”
“我愿降!”
“我也愿降!”
“......”
许一凡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愿意投降,而许一凡则说道:“愿意降的站出来,到这边来。”
“哗啦啦......”
一千余人,顿时有三分之一的选择站了起来,走到了许一凡指定的位置。
等到这群人起身之后,许一凡看着剩下的人,问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投降的咯?”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儿又是一条好汉。”人群中,有人开口道。
“要杀就杀。”
“......”
有不少人跟着开口,但是,仔细去听的话,就会发现,在这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人当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还在这么叫嚣着,其他人大多数都选择了沉默。
许一凡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一边笑,一边鼓掌道:“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大炎男儿,有血性,有骨气,可惜啊。”
许一凡摇摇头,嗤笑道:“可惜,只敢窝里横,既然你们想死,想杀身成仁,那好,我成全你们。”
说完,许一凡大喝道:“来人。”
立即有上百人站起身来,走到许一凡身边,许一凡看着那群俘虏,目光在这群人脸上一一扫过,就在所有人以为,许一凡会杀死他们的时候,许一凡却突然转过头,冲着刚才投降的那群人,说道:“杀了他们。”
“啊?”
“嗯?”
“......”
九娘愣住了,易元忠也愣住了,这群俘虏也愣住了,唯一没有愣住的,只有奴隶军,在许一凡下达命令之后,这群人直接逃出弓弩,对着这数百人,就是一阵齐射。
人,成排成排的倒下,有人试图求饶,有人试图躲避,甚至有人试图反抗,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选择,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近五百人
的俘虏,瞬间倒下,沦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奴隶军在射完弩箭之后,就拔出腰间的炎刀,走上前,挨个补刀,不管死没死,朝着心窝再来一刀,不死也死了。
转眼间,杀死数百人,许一凡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还是面带笑意,看着剩下的这群人,缓缓道:“你们难道不高兴吗?我帮你们除掉了叛徒,你们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许一凡这波骚操作给震惊了,或者说是吓住了,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投降就不杀,不投降就死吗?怎么现在他们这些不投降的没死,反而是这些投降的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还有人愿意降吗?”许一凡看着众人,幽幽的问道。
“......”
降?降你妹啊,投降也是个死,不投降也是个死,那还投降做什么。
见没人说话,许一凡又问道:“那还有人想固守你们的忠诚吗?”
还是没人说话,哪怕是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那群人,也没有说话,而是一个个面露惊恐的看着许一凡,不明白许一凡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许一凡问道。
众人没有说话,但是,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却都在说一句话:你丫的脑子就是有病!
然而,许一凡却解释道:“我没病,我很正常,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投降与否,对我而言,其实是无所谓的,你们投降了,我还要分心去提防你们,防止你们叛乱,你们不投降,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多几个刀下鬼而已,反正你们都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我们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窦斌蔚不会,许凯歌也不会,燕王更不会,你们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关心你们死不死的,也没有人在意你们死不死,所以我决定......”
许一凡停顿下来,环顾一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笑着说道:“我决定放了你们。”
“嗯?”
∑(っ°Д°;)っ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一脸诧异的看着许一凡,放了他们,许一凡居然要放了他们,这是为何?
不等他们深思,许一凡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放了你们,不管你们是去北宛城找许凯歌也好,还是去凉州找李刚也罢,亦或者去其他地方也好,我都不管,当然你们也可以尝试杀死我们,无所谓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是大炎人吗?”
“你们知不知知道,你们叛离西征军,意味着什么,西征军连下六国,死了多少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西征军死守康城死了多少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这些年来,西域人杀了我们大炎多少人,你们心里没点儿逼数吗?你们真的以为加入燕王军就万事大吉了吗?你们真的以为西征军腾不出手收拾你们吗?”
“哼!想多了,收拾你们这群杂碎,简单的很。”
“吃着朝廷的饭,拿着朝廷的饷银,却做着私人的事情,你们到底是朝廷的军队,还是他许凯歌的私人军队?想想西北三洲的百姓吧,想想现如今正在康城浴血奋战的袍泽吧,想想你们老家的爹娘吧。”
“如果他们知道,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儿子,不但没有镇守边关,反而成为了引狼入室的叛徒,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被你们气死?会不会掐死你们?会不会后悔生了你们?你们还有何颜面回去见你们的爹娘,还有什么颜面去教育你们的儿子?”
说到这儿,许一凡沉吟了很久,才说道:“我不杀你们,你们愿意去哪去哪,愿意干嘛干嘛,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一点儿,你们是大炎人,身为大炎人,就该做你们大炎人该做的事情。”
说完这些,许一凡不在说话,也不在去看这些表情各异的俘虏,直接转身,翻身上马,说道:“我们走。”
许一凡一行人来的快,离开的也快,从头到尾,除了许一凡在说话之外,奴隶军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的,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只是吃干粮,喝清水补充体力,顺便整理一下身上的军备,在许一凡说出发的时候,没有人反对什么,直接翻身上马,跟随着许一凡离开了沙堡镇,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窦志勇的五千人,现如今只剩下一千人左右,许一凡既没有杀他们,也没有收编他们,而是选择放了他们,临走时只是带走了他们的战马而已。
许一凡不但放了这群俘虏,还放了在许一凡跟在九娘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却一直在装昏迷的窦志勇。
窦志勇是谁,为何如此仇恨自己,许一凡不感兴趣,哪怕他知道窦志勇是窦肥的儿子,哪怕他知道,窦志勇想找自己复仇,哪怕他可以杀死窦志勇,可许一凡还是选择放了他。
第五百零六章 反应迅速的窦斌蔚
“你真的打算放了他们?”九娘和许一凡并驾齐驱,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许一凡反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
“你以为我会杀了他们?还是以为我会收编他们?”许一凡把九娘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许一凡也不等九娘在问什么,直接说道:“我不是嗜杀之人,那怎么说,也是一千多条人命啊。”
闻听此言,不但九娘撇撇嘴,一脸的不信,易元忠也抽了抽嘴角,眼神怪异的看向许一凡。
不是嗜杀之人?说出去谁信啊。
就刚刚那一会儿,就死了六七百人,你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还有心思在那吃烤土豆呢,你不嗜杀谁嗜杀?
尽管心中这么想,两人却没有反驳什么。
许一凡则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还是大炎人,军令在身,不得不从,当兵的都是这样,他们该如何,往往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是他们上面的人决定的,再说了,杀了这些人又能如何,无非就是让沙堡镇多上一堆尸体罢了,对于整个战局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你为何不收编他们?我看他们的战力不弱啊。”九娘问道。
九娘没说错,窦志勇等人是许凯歌花费了很大心思,才隐藏起来的势力,既然是隐藏势力,其实力肯定不容小觑,若是把这群人收编了,许一凡这边的兵力可以得到的补充。
听到九娘这么问,许一凡转过头,看着九娘,反问道:“这些人收编了,你敢用吗?能用吗?”
九娘默然。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打败他们容易,甚至杀死他们也容易,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收服他们却很难,一来是时间不允许,二来条件不允许,前脚敢杀了对方的人,后脚就让对方归顺自己,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近两千人的俘虏,看似是一股很大的生力军,但是,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许一凡能打败他们,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等他们回过神来,或者说真刀真枪的干一架,许一凡这一千五百人的奴隶军,打肯定是打赢对方,但是,付出的代价肯定不是只有现在这么一点儿了。
许一凡可以以武力强迫他们屈服,可是,想要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出工又出力,那就是痴人说梦了,更何况,许一凡现在打的是闪电战,而不是持久战,他根本没有时间分心分兵去管理这群人,与其贪图那点儿兵力,在自己身边埋一颗定时炸弹,还不如从一开始什么都不要呢。
想通了这些,九娘又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光他们,也没有打算收编他们,那你还杀了那么多人?”
许一凡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道理是那么好讲的,如果不是我们打赢了他们,你以为他们会听我在哪哔哔?想要讲道理很容易,可是,想要别人听你讲道理很难,而想要别人把你讲的道理听进去,就更难了,没有鲜血的浸染,没有死亡的威胁,就算他们听进去了道理,记忆也不会深刻的。”
说到最后,许一凡转过头,看向九娘,幽幽的说道:“别忘了,人是最善忘的动物!”
九娘彻底的沉默了,她发现领兵,她不如许一凡,心机城府也不如许一凡,而讲道理,更是不如许一凡,往往很多事情,都被许一凡说的她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尽管她知道,许一凡有时候说的有些话,虽然对,却也不全对,有点儿以偏概全的意思,可她就是找不出反驳许一凡的话语来。
相对于跟许一凡接触比较久的九娘,易元忠对许一凡的感觉就复杂的多了,有敬佩,有仰视,有仇恨,但是更多的还是恐惧。
许一凡的个人实力,易元忠已经看出来了,并不算高,如果一对一的决斗的话,他完全有把握在五十招以内重创许一凡,一百招以内杀死许一凡,但是,许一凡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而且这还是他目前看到许一凡展现出来的实力,那许一凡没有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多少,易元忠心里也没数。
易元忠现在如此听话,除了九娘这个暴躁娘们儿在一旁虎视眈眈之外,还有死灰营战士和奴隶军在一旁盯着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许一凡在人心上的算计。
别的不说,单单只说方才,许一凡让易元忠去杀死那些不愿意投降的俘虏,易元忠去做了,而且做的很好,看似是许一凡在考验他,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让他去拉仇恨。
就杀人而言,许一凡下令杀了对方近五百人,而易元忠也只杀了不到两百人,谁多谁少一目了然,可是,要说那群活下来的人,更仇恨谁,那自然是他易元忠,其次才是许一凡。
易元忠是叛
徒,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他之前杀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他之前认识的人,而且关系还不错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那自然不言而喻。
许一凡虽然也杀了人,而且杀的人比他要多得多,可是,许一凡杀得却是那些三言两语就选择投降的人,在军中,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投降者了,不单单是看不起,而是仇视,对待叛变者,他们对其仇恨要远远超过敌人,这也是为何许一凡在西征军和西域联军两军对垒的时候,杀死申屠侯之后,西征军这边军心大振,士气高涨的缘故之一了。
之前,易元忠选择投降许一凡,只是权宜之计,他在等待时机,想办法脱离许一凡,去别的地方发展,可是,现在,想都别想了,许凯歌那边是不可能回去了,而其他地方,尤其是西北三洲,更是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那一千余人活着,他叛变的事情,肯定是藏不住的,可以说,现如今待在许一凡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一旦他离开了许一凡,他会死了很快的,而且死的很惨的,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其中就包括许凯歌和窦志勇等人,看似许一凡对易元忠什么都没做,可他却什么都做了,这都不能称之为算计了,而是赤-裸裸的阳谋,明知道这样做会万劫不复,你却不得不这么去做,想想易元忠就觉得满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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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战。
这是许一凡在得知北宛城的情况之后,率先想到的一个战术,并且将其付诸于行动。
许一凡目前面临的情况,优势并不多,劣势却不少,在没有太多后援部队驰援的情况下,许一凡能依靠的,其实只有蒯罡麾下的三千人而已。
想要扭转局势,许一凡必须要在许凯歌和燕王大军的包围圈形成之前,跳出包围圈,不过,许一凡却并不急着跳出包围圈,他想的是打乱包围圈,甚至形成反包围的局面。
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实行起来也困难重重,但是,许一凡就是要这么做,袭杀窦志勇的五千人,只是闪电战的第一场战役而已,接下来,还有更多更大的战役等着他呢。
说起闪电战,很多人可能最先想到的就是二战的时候,德国利用飞机和坦克的机动性,展开的攻击战役,但是,事实却是,在中国的历史上,在很久之前,闪电战就已经出现了。
最早实行闪电战,是在几千年前周武王姬发伐纣时的“牧野之战”,在没有飞机坦克,甚至骑兵都没有的时代,姬发却让一支步兵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行军数百里,直取朝歌,直捣黄龙,从此完成的胜利。
除了姬发的牧野之战外,像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他的蒙古军在远征的时候,采用的就是闪电战,长途奔袭,直取要害,在极短的时间内攻破敌人的防线,从此取得胜利。
许一凡让蒯罡带人占领凉宛镇,就是这个目的,而他本人要做的,就是以这一千余人为基础,在敌人还不清楚他的位置之前,把许凯歌分散在外的兵力,逐一击溃,使得许凯歌除了北宛城的大军之外,没有其他的援兵,彻底沦为孤军。
因此,许一凡在消灭了窦志勇的五千人之后,他就带人直奔上阳镇,冲着窦斌蔚而去,只是,许一凡自己也不曾想到的是,窦斌蔚并没有在上阳镇,而是在从上阳镇来沙堡镇的路上。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结果,主要还得益于今天上午,蓟群在从弓月城返回之后,带回来的那个消息。
许一凡死于石族人之手,蓟群信,其他人也可能会信,但是,窦斌蔚却绝对不相信,尽管他跟许一凡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在许一凡初来康城的时候,他就跟着许一凡做事儿,深知许一凡不是那种束手待毙之人,绝对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做出相对应的应对的。
事实也证明窦斌蔚没有想错,在蓟群带回来许一凡已死的消息之后,窦斌蔚第一个不相信,不管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还是为了石族的事儿,窦斌蔚都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弓月城查看情况,而打探的情况,也跟窦斌蔚预料的一样,弓月城还是弓月城,却已经不是之前的弓月城了。
在蓟群和许一凡他们相继离开之后,弓月城开始全族备战,已经打算朝北宛城那边开拔了,看似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准备入驻北宛城,然而,细心的斥候,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石族人不单单是在准备入驻北宛城,还准备作战,他们打算跟谁作战?
秦之豹吗?
就秦之豹那点儿人马,沙漠军跟许一凡的人马汇合一下,随随便便就吃掉了,还用得着动用石族那些老弱妇孺吗?唯一的解释,石族人准备作战的对象,很可能不是秦之豹,而是许凯歌。
除此之外,石族人在攻打弓月城之后,杀死了弓月城的三千守卫,尸体一直暴晒在太阳下,蓟
群走的时候,这些风干的尸体还在,可是,当探子再次探查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尸体不见了,很明显是有人收敛了这些尸体。
弓月城除了石族人之外,没有其他外人,对待敌人的尸体,有必要收敛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蓟群被骗了,他的谈判失败了,蓟群自己是不相信他的任务失败了,可是,窦斌蔚却坚信这一点儿,他太清楚一件事了,那就是许一凡在鼓动人心这方面,堪称天才。
许一凡已经不止一次,在这方面展现出他的口才了,初到康城的时候,他就能从一众将领手中夺得指挥权,在瘟疫结束之后,他更是能指挥那些谁都不曾在意,谁都看不起的死囚、蚁军去作战,谁又能想到,那些砍死都嫌脏了地方的死囚,居然能做出说死就死的举动。
窦斌蔚一直觉得,既然选择跟许一凡作对,就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小子的嘴有毒,他能把死人都给说活了,更能三言两语,就把这些面对严刑拷打,都不曾吭声的人,说的鼻涕横流,而石族人面对许一凡,他们能坚守住吗?
蓟群?
呵呵!作为幕僚,他或许是合格的,也是称职的,但是,作为一名说客,三个他加起来都不一定是许一凡的对手。
在探子带回弓月城的消息,在结合蓟群之前在弓月城看到的一切,窦斌蔚立即就明白,石族已经站在了许一凡这边,而许一凡之所以假死,绝对是拖延时间,这小子肯定不在弓月城,玩了个金蝉脱壳。
窦斌蔚思来想去,分析出许一凡可能去的几个地方。
第一,直接从弓月城返回康城,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从弓月城到康城,上百里的路程,许凯歌早已经沿途布置了重兵,既是防备许一凡潜回康城,也是防止秦之豹回到康城,当然,也为了阻拦康城的人马前来驰援。
第二,直接去跟秦之豹汇合,然而,这种可能性也不大,秦之豹自身都难保,就算石族倒向他们,那边的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万人,想要跟许凯歌硬碰硬打一仗,可没有那么容易。
排除了这两个可能性之后,窦斌蔚觉得,许一凡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三个,要么他一路往西,去往西域的地界,绕道回到康城,要么他进入塔撒哈沙漠,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先不说许一凡去了西域那边,能否隐藏着行踪,就算隐藏住了,西域联军正在攻打康城,许一凡怎么可能从那边回去,至于说后者,那更不可能了,进入塔撒哈沙漠,死比活着容易,只要他脑子没有坏掉,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那么,只有最后一个地方了,那就是一路北上,去往庭洲,从庭洲绕道去往西洲,只有这样,许一凡才可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儿,已经抵达上阳镇,全军已经开始休息的窦斌蔚,第一时间开始回撤,因为窦斌蔚怀疑,许一凡这次来弓月城,除了表面上的五千人之外,可能还有兵马,如果这支兵马真的存在的话,那对方最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凉宛镇,切断许凯歌的后路。
能在西征军当中当校尉的人,岂能是简单人物,没有点儿战略眼光那怎么能行呢,不然,许凯歌也不会把一万多人的兵马,交给他来统辖。
就在许一凡从凉亭镇出发,夜袭沙堡镇的时候,窦斌蔚也带着七千人,从上阳镇朝着沙堡镇赶来,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因为七千人的行军,跟许一凡的一千多人的行军,速度上还是有明显的差异的。
在上阳镇和沙堡镇之间,还隔着数个村镇,其中有一个镇子就是龙门镇。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尽管窦斌蔚心急如焚,想要继续行军,可不管是士卒,还是战马,都吃不消了,没办法,他只能在大军抵达龙门镇之后,暂时停下来休整,准备休息一个时辰,在继续赶路。
在大军下马休整的时候,窦斌蔚看着手里简易的地图,眉头紧锁,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在抵达龙门镇之后,窦斌蔚这边得到了探子的汇报,在接近黄昏时分,窦斌蔚放在北方的一千人的小队,突然失去了联络,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也因为这个消息,窦斌蔚愈发的笃定,许一凡还有后援兵马,对方肯定是去凉宛镇了。
除了这个消息之外,在休整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窦斌蔚之前派去统治窦志勇的亲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算算时间,在他们抵达龙门镇的时候,亲卫就该回来了,可他们依旧没有回来,很可能是出事儿了。
随着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的汇总,窦斌蔚觉得,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大军不能继续休整,他要立即赶往沙堡镇,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于是,窦斌蔚直接下令,让还没有休息够的众人,立即集-合,以最快的速度感到沙堡镇再说。
也就在这个时候,许一凡一行人也距离龙门镇不到五里,一场遭遇战即将展开。
第五百零七章 天下为棋盘
康城。
殷元魁自从带领西征军攻下康国,占领康城之后,前前后后和西域联军在这里打了数十场,大部分都是小规模的战役,而真正称得上战役的,也只有之前那场由申屠侯指挥的攻城战,其次就是眼下这场攻城战了。
其实,相对于攻城战而言,炎军最擅长打的还是守城战,这主要源于中原的特殊环境,中原地大物博,觊觎中原的人很多。
北蛮一直试图染指中原,入驻中原,不再做马背上的民族,也不用在逐水草而居;南夷也想入驻中原,尽管南夷的矿产很多,物资也很丰富,可是,那里交通不便,很多在中原看来很稀有的东西,在南夷不敢说遍地都是,却也不少见,他们也想和中原人一样,有自己的房屋和土地,从十万大山走出来。
西域就更不用说,西北的环境如何,凡是到过西北的人都知道,一道玉门关,关内和关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除了这三个地方之外,在海外也有不少人企图染指中原,在所有人眼中,中原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上去咬一口,而想要入驻中原,单纯的依靠言语、贸易是不够的,还需要武力,因此从有文字记载开始,或者说,从武朝建立之后,中原边关的战火从来没有停止过。
近万年以来,大大小小的王朝无数,你方唱罢我登场,入驻中原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在所有的王朝当中,人们最不愿意提起,刻意选择去遗忘的,却又绕不过的王朝,就是武朝。
武朝是第一个建立的王朝,也是版图疆域最为辽阔的一个王朝,武朝建立的时候,除了现如今炎朝所统辖的疆域之外,西域中部,北蛮的三分之二的土地,南夷三分之一的疆域,甚至是海外诸多岛屿,都曾经被武朝征服过,武朝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在这些已知的土地,当时大半部分都是属于武朝的。
这还只是世俗王朝,在武朝统治期间,修行体系还不像现在这么神秘,当时的武朝,高境界的武夫,高修为的修行者,随处可见,没有什么好稀奇的,那个时候,武夫体系还没有衰落的时候,别说世俗王朝了,就是这些修行体系,也要仰仗武朝的鼻息生存。
武朝统治期间,不管是文化、经济、科技、修行等等,可谓是百花齐放,各种大家、文臣武将、武夫、修行者,层出不穷,把一个处于荒蛮时期的人类,带向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
在武朝被推翻之后,不够是后面哪个王朝,其国土疆域都没能达到武朝时期那么大,至于时代的发展,更是没有超越武朝,反而退步不少,近万年过去了,之后的这些王朝,其实都是在吃武朝的老本,由此可见,巅峰时期的武朝到底有多强悍。
当然了,在诸多王朝,在无数帝王当中,不是没有人想像武朝的皇帝那样,开疆拓土,完成大统一,超越武帝,比如当年的汉朝,比如当年的秦朝,还有现如今的炎朝,都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除了炎朝之外,其他的王朝当政的皇帝,在选择这么做的事情,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各种巨大的阻力,更是使得一个王朝由盛转衰,最终走向灭亡。
在这些王朝由盛转衰的时候,很多人觉得这可能是王朝长不过千年的诅咒,其实,如果熟悉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任何一个王朝由盛转衰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当政的皇帝,在休养生息很多年,经过一代代帝王不断累积起来的财富,对外开始发动战争导致的。
战争打的是人,更是银钱,按理说,一个统治中原数百年的王朝,其积累的财富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数字,而人口更是达到了一个很夸张的数字,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情况下,却依旧失败了,如果是一两个帝王失败了,那可能是意外,可是,除了武朝之外,还有极个别的统治时间极短的王朝之外,剩下的王朝,由盛转衰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一旦战争发起,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不管前期打了多少胜仗,拿下了多少土地,最终都会遭遇到史无前例的阻拦,不是被拖垮,就是被打垮。
大炎王朝从建国以来,除了在初期的时候,打了很多年仗之外,之后就开始休养生息,在五百年前,大炎王朝的人口已经高达数千万之多,人人都安居乐业,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那个时候,炎朝开始准备对外作战,大规模的征兵,大规模的准备粮草。
当时,大炎王朝的军队高达一百五十万,这还是有编制的部队,而没有编制的,比如各个地方的守备军,预备队,更是很多,如果把这些兵力加起来,炎朝当时的军队拢共有近四百万的之多。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的差不多,准备征战的时候,京城却出了问题,皇帝暴毙,储君未立,出现了很出名的九子夺嫡事件,随着这件事的发生,当时好不容易整合起来的军队,一瞬间四分五裂,相互之间打生打死,造成了极大的
内耗。
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老皇帝辛辛苦苦准备多年的计划,随着这场内乱,付诸东流,近四百万的军队,等到新帝登基之后,也就剩下一半左右,而这近两百万的军队,又被各种削弱,最终剩下的也就一百多万而已,想要以此征战天下,肯定是不够。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内战当中,炎朝的经济大规模的倒退,时代进步的步伐被生生扼杀,如果不是登基的新帝,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皇帝的话,那五百年前的炎朝,就可能由盛转衰,逐渐走向被推翻的道路。
在这场内乱之后,炎朝的国力大损,却并没有出现灭国的征兆,而在这其中,儒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五百年过去了,无数皇帝励精图治,再次休养生息,不断的积累财富,到了二十多年前,炎朝的国力其实已经恢复到了五百年前的样子,然而,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储君未立,同样是先帝暴毙,同样是皇子夺嫡,可是,这场内乱并没有五百年前那么惨烈,至少,军队没有乱,死的人没有那么多,经济没有倒退的太厉害。
在炎武帝登基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北伐,御驾亲征。
十六年前的那场针对北蛮的战役,打的可谓是势如破竹,差一点儿就把北蛮给打没了,然而,这个时候却出现了玄武叛乱,导致北伐的战役功亏一篑。
巧合吗?意外吗?
看似是巧合,看似是意外,可越是知道这些的人,越不会觉得它是巧合,也不觉得它是意外,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支大手在操纵着一切,在阻拦着大统一的发生。
这些事情,任何典籍史记上都没有记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许一凡自然也不清楚这些,可是,殷元魁却知道。
许一凡一直很疑惑,就因为一场黑木崖大战,十余年都未曾动兵戈的炎朝,却突然开始对外作战,而且是同时跟三方作战,怎么看都是不理智的行为,他一度怀疑炎武帝是不是脑子有病。
炎武帝脑子当然没病,别人或许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殷元魁却知道一些,炎武帝想要继承先帝的遗愿,也是历代皇帝的遗愿,那是征战天下,他要像武帝学习,想要成为万古一帝。
西征西域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只是,这个开端并不算好,第一次西征,秦嘉涆的二十万大军就在白莲佛国沉沙折戟了,给了炎武帝当头一棒,然而,这并没有改变炎武帝的初衷,他依旧选择继续西征。
此刻,站立在城头,看着西域联军正在疯狂进攻康城的殷元魁,眼神迷离,思维发散,他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件事儿,一件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只是小事儿的事儿。
在秦嘉涆西征之前,殷元魁曾经收到了炎武帝送来的一份书信,在书信当中,炎武帝并没有提起西征的事情,而是问了一个但是殷元魁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东海城可有什么变化?”
当时,东海城没有太大的变化,人们该干嘛依旧干嘛,行商的依旧在行商,登高望远的依旧登高望远,无病呻-吟的依旧还在无病呻-吟,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时候百货楼建立,四大香水,九大美酒开始东海城流行。
殷元魁在思索良久之后,回信一封,把东海城这边的情况说了一遍,百货楼的事情他也提到了,不过,只是匆匆带过而已。
这封信送去京城之后,就没有了下文,随后,秦嘉涆就接到了西征的命令,开始西征,然后,秦嘉涆战败身死,殷元魁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准备第二次西征。
殷元魁记得,在他入京的时候,炎武帝曾经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他,又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东海城可有什么变化?”
殷元魁的答案依旧,不过,这一次,他着重的说了许一凡在东海城的事情,炎武帝听完之后,神情恍惚,没有言语什么,这让殷元魁心中开始有了某些猜测。
在见完炎武帝,殷元魁开始准备西征的时候,他慢慢的回过味来,炎武帝当时要问的,可能不是东海城有什么变化,他真正想问的是许一凡。
只不过,这只是殷元魁的猜测而已,等到他开始西征,连下六国,遭遇到西域方面的顽强抵抗之后,许一凡开始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去年冬天的那一批粮草被服,还有西征时候,无往不利的军备,都让殷元魁越来越重视这个少年,而今年年初的时候,殷元魁得知身处沦陷的海洲的许一凡,要来西征军的时候,殷元魁心中的某个猜测,终于被验证了。
殷元魁跟炎武帝接触的并不多,但是,殷元魁却很清楚炎武帝的性格,他不是那种甘愿守成的人,炎武帝是有野心的。
貌似说了一句废话,没有野心的人怎么能荣登大宝呢。
只是,炎武帝的野心不单单是成为皇帝,也不单单是守住祖宗留下来的江山,他的野心不在中原,而是在整个天下,这种野心的出现,源于先帝,但是,其萌芽并且茁壮成长,还是源于当年的那场游历,炎武帝在游历途中都经历了什么,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也正是那场游历,让炎武帝从一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成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跟大多数有野心的人不同的是,炎武帝的野心都隐藏在他那颗温文尔雅的脸庞背后。
炎武帝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人的成长,这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至少,在殷元魁看来,他已经明白炎武帝在等谁了。
从许一凡要来西征军的那一刻,殷元魁就知道炎武帝等的人是谁了,他曾经的某个猜测,也因此被验证了,也正因为如此,在许一凡来到康城之后,许一凡在康城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某些时候,他还会站在许一凡这边。
为何?
真的因为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参将?真的是因为他可能是许淳的儿子?真的是因为许一凡之前为西征军做的一切?
这些原因有,但并不是主要的因素,真正的原因在于,殷元魁知道,在许一凡来到西征军之后,他这个大帅虽然还是大帅,可是,西征军的指挥权却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太医队的出现,看似是冲着解决瘟疫而来的,可是,随行的人当中,除了廉嘉庆和葛明德这两个摆在明面上的人物之外,炎武帝真正派来的人却是慕容濉。
在见到慕容濉的那一刻,殷元魁就明白了炎武帝的用意,不然,之后许一凡做的那些事情,作为一军统帅的他,岂能让许一凡如此儿戏。
许一凡在康城所作的一切,如果没有殷元魁在背后的默许,他能做成吗?或者说,他能做的那么好,那么完美吗?
当然不能!
之前,在接到许凯歌叛离的情报之后,殷元魁和李承政,达成了统一的看法,西征军谁都可以死,唯独许一凡不能死,如果没有炎武帝的授意,殷元魁和李承政敢让宁致远主动挑起西征军跟燕王军的战争吗?
抛开许一凡是被炎武帝看重的人不去说,单单许一凡个人的能力,在这段时间,已经充分的得到了展现,从一个武将的角度来说,许一凡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只要他不夭折,假以时日,许一凡绝对能成长为跟他殷元魁等同的存在。
在康德战死之后,西域联军第一时间选择了攻城,相对于上一次的攻城,这一次的攻城更加的来势汹汹,大有一副不破康城誓不罢休的气势。
从昨天清晨开战,一直到现在,安德烈作为先锋大将,不断的指挥着大军冲锋,不惜代价的冲锋,其惨烈程度,远超申屠侯指挥的那一次。
原本被西征军整理,并且拓展的壕沟,一天时间下来,就被填平了一半,当然了,西域联军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原本,殷元魁觉得,这道壕沟至少等抵挡敌人一段时间,不说多,最起码三五天时间应该可以,可是,现在看来,明天这道壕沟就会对方填平。
壕沟一旦被填平,那接下来就是真的兵临城下了,这道临时建立起来的第二道城墙,又能抵挡对方多久呢?
真正让殷元魁忧心的,还不是眼前的守城战,而是北宛城那边的情况,西域联军选择攻城的时间恰到好处,让殷元魁根本无办法去救援许一凡和秦之豹,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许一凡能否渡过这次危机,那就全看他自己了,殷元魁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结果如此,就看许一凡自己了,如果他能渡过,那就说明炎武帝没有看错人,而殷元魁也会跟着做出某个决定了,如果许一凡渡不过去,那什么都不用谈了。
只要北宛城那边的事情传出了结果,许一凡一旦没有渡过,殷元魁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兵,至于撤兵之后去哪,是回到西洲城继续防守,还是跟燕王合作,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承政站在殷元魁的身边,看着殷元魁那凝重又担忧的脸色,他笑了笑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儿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殷元魁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政,反问道:“我们真的尽力了吗?”
李承政默然。
殷元魁见状,不在看向李承政,而是看着对面的敌军大营,喃喃道:“乱世越来越乱了,陛下的这盘棋,下的越来越大了,你我皆是棋子,真不知道,这盘棋最终的胜负如何啊。”
李承政闻言,咧开嘴,笑道:“胜负如何,那也得等我们活下来,才能知晓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希望到时候,你我都能亲眼看到。”
“但愿吧。”殷元魁似乎信心不大的回道。
第五百零八章 等待
北宛城外。
三方军队,呈现一个三角鼎力的犄角形状,分布在三个方向安营扎寨,彼此之间相互警惕着。
这种无声的对峙,才是最折磨人的,也是最耗费心神的,没人愿意第一个发起进攻,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在这三方人马当中,最疲惫的还是秦之豹,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击杀了康德,对于西征军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可是,对于他个人而言,这种喜悦之情并不算多,灭掉了一个康德,却来了一个许凯歌。
相对于康德,许凯歌对西征军是最为了解的,作为曾经是西征军高级将领的一员,西征军的很多部署,他都知晓,现如今,许凯歌叛离了西征军,那就意味着,西征军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都可能付之东流,在这种情况下,灭掉一个康德,并不算什么。
不过,这种三方对峙的情况,随着慕容濉和石嘉赐的到来,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慕容濉从弓月城赶来之后,直接见到了秦之豹,现场也没有外人,慕容濉直接把弓月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讲述给秦之豹听。
当听到许一凡居然以一己之力,拉拢了石族人,他是无比震惊的,也是无比振奋的。
尽管,秦之豹是最早提出塔撒哈沙漠有人居住的猜测,但是,猜测毕竟是猜测,当猜测成为真实情况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还是感到很吃惊的。
如果是之前,秦之豹肯定会对石族人怎么在塔撒哈沙漠生存感兴趣,现如今,这份好奇心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他更在意的是,许一凡是如何把石族人拉到他们这边的,更好奇的是,接下来,石族人能给他们提供多大的帮助和支援。
可是,在听到慕容濉说,石族人能提供的资源有限,他们能给予的最大帮助,就是眼前的这五千余人的沙漠军了,而且石族为了保存他们的种族,这五千人只能作为后备部队使用。
根据许一凡跟石安懋达成的协议,沙漠军可以留在北宛城协助秦之豹作战,但是,他们最多只能承受五分之一的伤亡,如果超过这个底线,他们就会立即撤出战场的。
换而言之,石族人固然站在了西征军这边,但是,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局,打赢这场仗,还得看秦之豹他们自己,可是,秦之豹手上的人马,加起来也不到五千,想要打赢这场仗,尤其是打赢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许凯歌,恐怕很困难。
按照秦之豹的预计,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许凯歌退守北宛城,秦之豹带着少量人马突围出去,而这还是在许凯歌没有其他后手的情况下,可以秦之豹对许凯歌的了解,许凯歌不可能没有后手。
在从北宛城去往康城的路上,肯定有兵马埋伏,秦之豹就算侥幸带着麾下人马突围出去,他们也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从北宛城到康城的路程看似不远,可是,想要抵达康城,是很困难的,到了那个时候,他麾下的这些人,又有几人能活着回到康城,真的不好说,甚至他自己能不能回到康城,秦之豹自己心里都没底。
不过,在看到身边的那四个死灰营战士的时候,他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毕竟,之前死灰营在守城战当中,展现出了他们超人般的战力,可是他们只有四个,不到万不得已,秦之豹是不会用他们的,更何况,秦之豹了解死灰营战士的战力,许凯歌也同样知道,他不可能没有防备。
最让秦之豹头疼的,还不是如何把麾下的这数千人带回康城,而是慕容濉传达的许一凡的另一个意见,或者说是命令。
许一凡要求秦之豹等人,坚守在北宛城之外,依旧跟沙漠军还有许凯歌形成对峙情形,至于要对峙到什么时候,对峙多久,许一凡没有说。
除此之外,许一凡还要求他们,不可跟许凯歌正面迎战,却也不能撤离北宛城,也就是说,秦之豹他们这数千人,要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里。
至于许一凡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慕容濉没有说,秦之豹问过之后,发现慕容濉也不清楚。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让秦之豹感到匪夷所思,感到意外的,那就是许凯歌的叛离,居然是冲着许一凡而去的,这就让秦之豹感到费解了。
只是,秦之豹也不是蠢人,作为一个从小就在京城长大,接触到的人物,无一不是朝中显贵,眼界和思维自然要比一般人看的更远,想的更多。
对于许一凡是许淳的儿子这件事,秦之豹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在跟父亲的老部下汤芮谈过一次之后,他就很清楚的知道,许一凡应该不是许淳的儿子,他的身份可能更加的显贵。
至于许一凡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秦之豹也要自己的猜测,不过,让秦之豹感到好奇,或者说困惑的是,到底是谁要杀许一凡,许凯歌肯定只是一颗棋子
而已,难道是燕王?
如果是燕王的话,那燕王为何要对许一凡下手呢?燕王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呢?
还是说,在燕王的背后,还另有其人,还有身份更高,权利更大的人在操纵着这一切呢?
可是,在炎朝,能够指派许凯歌,能够把燕王当成棋子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整个炎朝,能做到这一点儿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高坐龙椅的炎武帝之外,能做到这些的,也就长公主怀亦公主,仆射房巨鹿,宰相徐肱,还有不良帅,最后一个就是废王李建泽。
这些人都是站在权利巅峰的人,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能量能做到这些。
秦之豹紧蹙着眉头,想着这些事情,他采用了排除法,看看谁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谁最不可能做这些事儿。
率先被他排除的,就是长公主,李钰凝的财富确实很大,毕竟掌握着大半个内库,想要给她效命的人很多,整个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李钰凝的人,还真的不好说,不过,李钰凝终究是个女人,她能收买的人很多,愿意被他收买的人也不少,可是,想要操纵这么大的棋盘,可不是一个女流之辈能做到的。
排除了长公主李钰凝,秦之豹又排除了不良帅,不良帅,或者说不良人,他们是无处不在的,常人却又很难看到他们,整个不良人机构当中,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隐秘,除了知道不良人最高统帅不良帅常年待在摘星楼之外,其麾下的三大不良将,几乎很少露面,现如今,唯一露面,出现在众人视野的,也只有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将秦惠一人而已。
剩下的两个不良将在哪,无人知晓。
排除不良人的原因有三,其一,不良人是独属于皇帝的机构,他们只为皇帝服务,没有得到皇命之前,他们不会也不敢擅自行动的;
其二,许一凡是不良人提司,他本身就是不良人的人,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更没有必要这么做;
其三,不良人的权利是大,地位是很高,可也正因为如此,不良人不得肆意干涉朝政,这是在炎高祖在世的时候,亲自订立下来的规矩,无人敢违反,不单单是朝政,兵权更是如此,不良人是行走在文官和武将之间的一个特殊机构,他们要始终保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时代的不良人,都不能跟武将牵扯太深,一旦被发现,或者是一旦过界,不良人内部就会发生一场清洗。
除了这三个主要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不良人想要谁的命,是不需要借助这些外力的,也不需要什么阳谋阴谋,直接横推过去就是,不良人让你三更死,绝对不会让你活到五更天的,不良人有这个实力做到这一切。
在排除了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两方势力之后,剩下的只有四方势力了,宰相徐肱,仆射房巨鹿,废王李建泽,还有儒家。
这四方势力,最都有嫌疑,谁都没有嫌疑,宰相的权利是大,但是,他只是文官之首,干涉不了武官的事情,就算他能干预,也干预的有限。
仆射房巨鹿能做到,毕竟,他是武将之首,可是,房巨鹿已经很多年没有做事儿了,如果是他做事儿,不可能如此拖泥带水的,也不可能只推出来一个许凯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小看咱们这位仆射大人了。
废王李建泽的嫌疑最大,虽然他被贬为庶民,可是,李建泽的势力依旧很庞大,其到底有多庞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李建泽的势力到底有多少,别说秦之豹了,就是朝中的那些大臣,都不一定清楚。
至于儒家,这个不好说,儒家人做事,从来都讲究光明正大,当然,必要时候,晚点儿花活儿,也在情理当中。
思索一番之后,秦之豹越想头越大,越想越觉得所有人都有嫌疑,既然想不通,他就索性不去想了,解决眼前事儿才是最关键的。
“许参将现在在何处?”秦之豹回过神问道。
慕容濉摇摇头,苦笑道:“公子只是往北而去了,至于他去了哪,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说。”
“现在这局势,该当如何?”秦之豹又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慕容濉说道。
“石族那边...可信不?”秦之豹皱着眉头问道。
慕容濉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可信的,这群石族人来历古怪,虽然他们一直说自己生活在塔撒哈沙漠,但是,以我看,这群人不像是与世隔绝数千年的样子。”
对于慕容濉这个说辞,秦之豹点点头,看来跟他有一样感觉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慕容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表情严肃的看着秦之豹,说道:“虽然公子跟石族人达成了一致,但是,对于石族人,我们还是要防范一二的,防止他们临阵倒戈。”
秦之豹闻言,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其实,无需慕容濉提醒,秦之豹也会防备着对方的,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石族本来出现的就突然,现如今的合作也很突兀,防备一二是正常的。
沉默了片刻,秦之豹看着眼神灼灼的看着慕容濉,看了很久,他才开口道:“慕容大人,你实话告诉我,许参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对于许一凡的身份,秦之豹不可能不好奇,尽管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可是,他还是想从慕容濉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慕容濉看着秦之豹却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答非所问道:“秦都蔚作为武将世家,什么时候也在意身份这种东西了?”
秦之豹闻言,不由得苦笑道:“别人的我可以不在意,也无需在意,可是,许参将的身份,我不得不在意啊,现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我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作为武将,战死沙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我总的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死,为谁而死吧?”
慕容濉看着秦之豹,秦之豹也看着慕容濉,两个人对视良久,谁也没能说服谁,最终还是慕容濉转移了视线,看向别处,轻声道:“秦都蔚,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无需多问,知道的太多会死人的,我这是为你好。”
秦之豹默然,本来心中就怀疑的他,此刻,心中的疑窦更多了,不过,慕容濉说得对,有些事儿,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秦家已经开始没落了,而他的任务和职责,就是保住祖辈打下来的基业。
想到这儿,秦之豹在沉默良久之后,撒然一笑道:“慕容大人说的对,也罢,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秦都蔚能如此去想,那最好不过了。”慕容濉笑道。
秦之豹闻言,苦笑更甚几分,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主动转移话题道:“以慕容大人看,许凯歌会主动进攻吗?”
慕容濉直接摇摇头,说道:“暂时不会。”
听到慕容濉说的如此笃定,秦之豹顿时好奇起来,连忙问道:“为何?”
“他们还没有找到公子。”
“什么意思?”
问完这句话,秦之豹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答案很简单,许凯歌一伙人既然是冲着许一凡而来的,首要目标自然是许一凡,而秦之豹在内的这些人,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小鱼小虾,至少,在许凯歌背后的人看来,他们是小鱼小虾,在真正的大鱼没有找到之前,这些小鱼小虾,只要不逃离渔网就可以了,不值得太大动干戈。
果然,慕容濉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秦之豹,说道:“答案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秦之豹点点头,又问道:“若是他们找到了许参将,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不会找到的。”
秦之豹没有问为什么,既然慕容濉说的如此笃定,肯定有他的理由和看法,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万一他们找到了呢?”
“呵呵......”
慕容濉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若是他们找到了公子,无非两种结果。”
不等秦之豹发问,慕容濉主动解释道:“要么,公子的后手失效了,他被俘了,或者被杀了,要么就是公子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若是后者,那我们翻盘的机会就来了,若是前者......”
慕容濉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若是前者,他们会怎么样,结果可想而知,如果许一凡是被俘了,那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出许一凡,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许凯歌想不想打这场仗了,而是秦之豹他们必须打这场仗,一旦打起来,那结果如何,天知道。
若是许一凡已经被诛杀,那更不用想了,复仇是肯定,到时候,不管是朝廷那边一个交代,还是给许一凡那边的人一个交代,复仇是必然的,仗还是要打,而且打的越惨烈越好。
说白了,若是前者,不管结果是什么,他们都要跟许凯歌打一仗,而且可能是全军覆没的战役。
想到这儿,秦之豹的表情愈发的苦涩起来,慕容濉却看着秦之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所以啊,我们要祈祷是后者,不然,别说你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不知道是郁闷,还是愤怒,秦之豹表情变得阴沉和凶恶起来,只听到他恶狠狠的说道:“许凯歌此人当诛!”
慕容濉瞥了一眼秦之豹,笑着说道:“他会死在这里的,不但他会死,还有很多人会死,你等着吧。”
这不是慕容濉什么安慰之言,而是事实,当许凯歌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影响的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前途那么简单,影响的是许凯歌这一脉许氏家族的命运,现在,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传开,等这边的消息传回京城,会有很多人人头落地的。
第五百零九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想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也很困难。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杀死一个奴隶,跟杀死一个一品大员,单拉是前者更加的容易。
人们在痛斥权利的时候,也无比的贪恋权利,得到权利的人还想得到更多,不曾得到权利的人,拼了命的也想得到,那些求而不得的人,才会拼了命的去贬低、痛斥它,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对于许一凡来说,上辈子的他,几乎什么都有,也仿佛什么都没有。
上辈子的许一凡,家境相当的优越,作为中国人,却成为了麻省理工著名的教授,而且还是高薪聘请的,做的事情还极少,甚至说愿不愿意做事儿,还得看他的心情。
许一凡的母亲,更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同时也是富家子女,至于其他的亲戚,就更不用说了。
许一凡不敢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差不多了,别人有的他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原本许一凡的父母是打算在许一凡成年之后,也就是年满十八岁之后,一起举家回国的,然而,许一凡却极其厌烦这些东西,他想要的东西不是金钱,不是跑车,更不是空荡荡的大别墅,要的只是爱,家人的爱而已。
作为一个在别人还在上初中,而他却已经上大学的许一凡来说,生活仿佛没有一点点乐趣,有的只是寡淡,他排斥一切跟家人有关的东西,唯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恐怕只有枪林弹雨,命悬一线的那种紧张刺-激感了。
在当雇佣兵的那些年,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喜欢去,越是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越是喜欢去做,作死二字,从他选择成为雇佣兵的那一刻,就一直伴随着他,可是,屡屡作死的他,却始终没有死,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也可以活下来的,可他偏偏选择了死亡。
对于许一凡当时的选择,不知道是出于对生命的毫无眷恋,还是对父母家人的报复,亦或者两者都有,他选择了死亡。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随着身边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一凡才发现,原来他之前不在乎的东西,其实很重要,以前他觉得父母是不爱自己的,自己就是他们在激-情之后,不一小心的造成的意外而已,可是,当许一凡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他慢慢地意识到,不是他们不爱自己,而是他们爱自己的方式不同罢了。
以前,许一凡是想着法的怎么去死,可现在,许一凡是想着法的怎么活下来。
到底是谁想要杀死自己,许一凡很在意,但是,却不是现在他在意的重点,就算要找人复仇,至少也得活下来才行,当然了,单单活下来肯定不够,还需要有足够的资本和实力,平等的站在对方面前,展开一场平等的对方,而不是仰视着敌人。
天才!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一凡都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当然,不可否认,许一凡真的是天才,而且是天才当中的天才,只要他想去做的事情,都没有他做不到的。
许一凡曾经想过怎么去死,而他也选择了自己死亡的方式,现在,他想要活下去,那么谁也无法阻拦住他活下来的想法,如果有,那就让对方闭嘴好了。
从知道许凯歌的叛离,是冲着自己的来的之后,许一凡就开始行动了,从弓月城出发之后,他就已经在脑海当中制定出了行动路线。
蒯罡占领凉宛镇只是行动的第一步,击败打散窦志勇的五千人,只是第二步而已,下一步,他要灭掉窦斌蔚的七千人,至于第四步是什么,那得等灭掉窦斌蔚之后再说。
至于说,一千余人能否灭掉窦斌蔚,许一凡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对于他而言,他需要想吗?
不需要,他不需要去想,奴隶军也不需要去想,他们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更快,更迅速的杀死敌人而已,所以当许一凡带人来到龙门镇外的时候,发现龙门镇有大军准备出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进攻。
在弓月城的时候,许一凡就曾经对石安懋说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许一凡手里可用的兵马确实不多,但是,他却敢于向比自己强大数倍,人数也多数倍的敌人发起进攻。
这是一场遭遇战,许一凡没想到窦斌蔚没有出现在上阳镇,而是出现在了龙门镇,这让许一凡略感意外,也对窦斌蔚高看了一眼,但是,该进攻还是要进攻。
窦斌蔚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还有多年的行军打仗的经验,判断出后方出事了,他也没想到,许一凡真的布置了后手,手上还有一支兵马,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许一凡是从沙堡镇杀过来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窦志勇的人马已经不在了,窦志勇可能也已经战死了,甚至凉宛镇已经被对方占据了,但是,这些问题都只是在他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在许一凡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窦斌蔚也没有丝毫的迟疑,也选择了进攻。
一千三百人,对战七千人,
看似是以卵击石,有去无回的战役的,但是,当双方冲杀到一起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
九娘跟随着许一凡一路从弓月城去往了凉亭镇,又去了沙堡镇,现在来到了龙门镇,许一凡一次次给她带来惊喜,一次次给她带来意外,一次次的刷新着她对外面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九娘的心中,不管是西域联军也好,发生西征军也罢,都不如石族的沙漠军骁勇善战,哪怕之前许一凡在沙堡镇几乎全歼了窦志勇的五千人,她还是认为石族的沙漠军是最强的军团。
然而,当这场遭遇战展开之后,九娘心中的坚持,终于出现了动摇。
冲锋是许一凡率先发起的,这一千余人,一边策马冲锋,一边箭雨齐发,远距离使用长弓,拉近距离之后,就使用弩-弓,虽然他们只有一千余人,可是,进攻的时候,队形始终不乱,哪怕是射箭的时候,也是交替射击,对方的敌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就成排成排的倒下,许一凡在冲锋的路上,对九娘说道:“我管它叫火力压制。”
长弓短弩的疾射之后,就是短兵相接,一千余人冲进七千人当中,就像一条小溪汇入到了大河之中一般,是那么的不起眼,却又那么的耀眼。
如果把窦斌蔚的七千人比作一锅滚油的话,那许一凡的这一千余人,就是那一瓢冷水,双方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瞬间整个油锅都开始沸腾起来。
一千余人的队伍被许一凡以三十人为一组,分为了数十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呈现一个箭头形状,犹如一把把尖刀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对方的各个要害冲击而去。
一千人的队伍,硬生生被许一凡打成了一万人的气势。
龙门镇外,沦为了双方的厮杀的战场,在黑夜当中,只看到火光闪动,厮杀声四起,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袍泽。
沉默的进攻,沉默的厮杀,沉默的死去,这是一支无声的军队,也是一支视死如归的军队,九娘从看到他们那一刻开始,就发现除了为首的两个将领跟许一凡说过几次话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算说话,也都是许一凡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报军情的声音。
乱,彻底乱了。
在奴隶军开始进攻,用箭雨洗地的时候,窦斌蔚这边就出现的骚乱,而当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一切既变得更乱了。
如果说康城是一座大型的人命收割机的话,那眼下的龙门镇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绞肉机。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许一凡更是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九娘紧跟着他,在他们面前,除了敌人还是敌人,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杀倒一排还有很多排,敌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兵器碰撞声、厮杀声、怒吼声、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在战斗爆发的那一刻,就交织在了一起,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个,两个,三个......
九娘自己都不知道她杀死了多少敌人,作为修行者的她,在高强度的厮杀当中,都有些力竭的感觉,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许一凡却依旧在厮杀。
在数十个小组当中,许一凡那一组人是冲的最快的,也是冲的最前面的,当然,他们面临的敌人是最多的。
九娘注意到,那个好像叫邢宫的男人,是这支军队的首领之一,也是扛旗者,在行军途中,战旗没有打起,可是,在冲锋的时候,战旗永远是第一个扬起的,也是第一个冲锋的。
战旗很简单,一张漆黑如墨的旗帜,上面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是白色的,也不知道这白色是用什么材料染成的,哪怕是在黑夜当中,这团火焰都清晰可见,随着战旗的摇曳,上面的火焰也随之跳动,仿佛是一团行走的火焰一般。
在许一凡下达进攻的命令之后,许一凡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给出任何作战的指示,但是,战旗在哪里扬起,他们就向哪里靠拢。
不需要指挥,他们人人都是指挥者,他们不需要命令,因为战旗就是命令,他们不需要目标,因为圣火就是目标,许一凡杀到哪里,奴隶军就紧随其后的跟到哪里。
不管作战在如何勇猛,不管奴隶军在如何的骁勇善战,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而且还是体力充沛的敌人的时候,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在冲杀的过程当中,九娘亲眼看到,一个之前她见过几次面,还偷偷打量她好多次的一个男人,在冲锋的时候,被敌人从马背上掀翻下来,失去了战马之后,他瞬间被敌人淹没,九娘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他活下来了,一人杀死了数名敌人。
作为代价,他失去了一条右臂,胸口、腹部、腋下、后背,都有伤口出现,肠子都从伤口涌了出来,那张本来就不算英俊的脸,也变得血肉模糊,可饶是如此,已经注定命不久矣的男人,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之后,用仅
剩下的一只手,把肠子塞了回去,然后,拔出插在敌人身上的战刀,再次超前冲锋,因为许一凡就在他的前方。
独臂男子再次冲锋的时候,杀死了一人,然后,他被砍了两刀,让本来就身负重伤的他,再次雪上加霜,然而,男人在杀死一人之后,直接转身,用以伤换命的代价,任由敌人的战刀从他的腹部一穿而过,而他却凭借着这个机会,再次砍杀两人。
只是,在杀完这二人之后,男人站立不动了,但是他依旧高高举起手中的炎刀,朝着许一凡所在的方向看去,冲着恰好看到这一幕的九娘笑了笑,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那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浮现出了一个难看至极,又帅气至极的笑容。
男人死了,他的尸体很快被敌人推到,而男人的脑袋也早已经不在脖子上面了。
九娘亲眼目睹了男人的战死全过程,在男人的脸上,她没有看到恐惧,看到的反而是荣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九娘很难理解的荣耀。
类似的情况,在这场战斗打响之后,随处可见,遍地都是,一千余人紧跟着许一凡的步伐,不断的冲锋,不断的厮杀,不断的有人倒下死亡,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每个人在战死的前一刻,都杀了数名敌人。
一千三百人的军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一千人。
九百人。
八百人。
七百人。
......
当九娘都以为这场战斗会持续到地老天荒的时候,战斗突然变得稀松起来,当九娘看到许一凡和扛旗者停下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杀穿了整个敌军阵营。
一千三百人的队伍,现如今还站着的,只有不到五百人,可是,窦斌蔚的七千余人,现如今还能作战的,也就两千余人而已。
一场厮杀下来,双方的体力都到了极限,看似优势还在窦斌蔚这边,然而,不管是九娘,还是窦斌蔚,都很清楚,胜利的天秤已经倒向了许一凡这边。
人数众多的窦斌蔚一方,这些浑身浴血的敌人,紧握着手里的战刀,看着自然形成椭圆形阵型的许一凡他们,眼神当中充满了恐惧和骇然,尽管这五百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有不少站着都费劲的伤兵,可却无人敢主动上前。
残酷的血战,他们不是没打过,而且打了不止一次,可是,像今天晚上这样的血战,他们还是第一次打,沉默的冲锋,沉默的厮杀,沉默的死去,在这场厮杀当中,许一凡这边的人,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这种反差巨大的感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窦斌蔚看着对面的许一凡,表情阴沉的可怕,同时也凝重的可怕,他知道,双方都已经到了极限,他这边的人,肯定已经有人萌生退意了,但是,现如今之所以还没有人撤退,是因为许一凡那边的人不多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胜利就在眼前了,此时撤退,那肯定会前功尽弃的。
窦斌蔚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许一凡身边的九娘,再看了看他们身边的士卒,然后,他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自己这边的人,最终,他高举手中的战刀,张开嘴唇,刚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许一凡已经举起炎刀,刀尖直指自己,朝着自己就冲了过来。
窦斌蔚也没有怂,大喝一声道:“杀,杀死许一凡,黄金五万两,砍中一刀,黄金五千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来就已经杀红眼的双方,在听到窦斌蔚这声承诺之后,原本还抱着撤退想法的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始冲锋了。
刚刚暂停的战斗,再次爆发了,而这一次,冲的最快不是许一凡,而是许一凡身边的四名死灰营战士。
只见其中一人,冲在最前面,手持两把炎刀,身体伴随着战马,一路前行,直接冲到了敌人最多的人群当中,一路冲过去,被其杀死的人无数,而他胯下的战马,也很快毙命,最终,战马颓然倒下,而他也身中数刀,从马背上摔落下来,随即就被敌人淹没。
“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
“轰!”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紧随其后的就是敌人痛苦的哀嚎声,还有漫天的血雨和残肢断骸。
从见到许一凡开始,九娘就没有看到这四个人开口说过话,她一度以为这四人是哑巴,可是,现在她知道,他们不是哑巴。
此人不是第一人,在他冲入敌人阵营当中的时候,另外一名女子,选择从另一面冲入了敌人大营。
“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
“轰!”
又是一声怒吼,又是一声爆炸声响起,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窦斌蔚一方的人,彻底的被打乱了。
第五百一十章 惨胜
关于死灰营的恐怖,窦斌蔚是听说过的,却并没有亲眼见到过,因为在瘟疫得到控制之后,他就退居后方了。
在窦斌蔚看来,之前在康城守城战当中,四名死灰营战士之所以被渲染的那么厉害,只要是为了稳定军心士气,最多就是高武或者高修的自爆而已,才会流传那么广的,心中难免存着小觑之心,然而,在真正遇到死灰营战士之后,他才发现这种小觑之心会害死人的,而且是害死了很多人。
第一名死灰营战士,在不管不顾,径直冲向敌军之后,伴随着一声怒吼,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伴随着一道火光亮起,其周围数百人瞬间被爆炸淹没,第二个死灰营战士,同样如此。
原本还有两千余人的窦斌蔚,瞬间损失大半,兵力的损失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士气的跌落,那才是最致命的。
在这两名死灰营战士开路的情况下,许一凡亲率剩下不到五百人的队伍,杀入敌阵当中,屠戮,无差别的屠戮就此展开,而胜利的天秤也彻底的倒向了许一凡这边。
火药的爆炸,本来给人带来的冲击就很大,不管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是感观上的冲击,都是无与伦比的,刚刚在重赏之下恢复勇气的敌人,在亲眼目睹身边的袍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沦为一地烂肉之后,恐惧的情绪占据了他们整个思维,下意识的后退,下意识的逃跑,是人在遇到极大危险之后下意识的行为,谁也阻拦不了。
看着仅剩不到一千人的队伍,在爆炸之后,在面临许一凡一方冲锋的时候,这些人开始四散奔逃,不管窦斌蔚如何的呵斥,甚至是拔刀杀人,都无济于事,军心已散,士气跌落到了谷底,在想凝聚起来,不是三言二语,一时半刻就能做到的。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许一凡,窦斌蔚痛苦的闭上眼睛,哀叹一声,不在阻拦什么,他没有选择跟许一凡死磕,而是选择了撤退。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窦斌蔚知道,这一场遭遇到以他的完败而告终了,继续战斗下去,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就算他想继续战斗,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战斗。
在窦斌蔚选择逃跑之后,其他人跑的更快了,然而,不管他们跑的再快,还是会许一凡这边的人紧追不舍,跑得快的暂时逃过一劫,跑得慢的,当场就被斩杀。
从双方遭遇,再到战斗结束,前前后后用了两个时辰,在龙门镇发生的战斗,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剩下的一个多时辰,是许一凡这边在追杀那些四散而逃的逃兵,其中,最主要的目标还是窦斌蔚。
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双方实力相当,谁最先溃败,谁就输了,如果他们选择逃跑,那后果就很严重,当面对面作战的时候,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当他们选择把后背交给敌人的时候,那往往等待他们的就是屠杀。
不到五百人的队伍,被许一凡撒出去三分之二,只留下了不到百人,留守在龙门镇,打扫战场,收拾残局。
这场遭遇战,许一凡以少胜多,把劣势变成了优势,从而取得了胜利,就在九娘觉得,许一凡应该高兴,而她不知为何,也无比兴奋的时候,却发现许一凡并没有流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反而很悲伤。
是的,没错,就是悲伤。
留下的近百人,都是在方才的交战当中,身负重伤的人,缺胳膊断腿是很正常的,大多数人其实都不可能再继续作战了,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哭爹喊娘,只是默默地挑选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开始相互包扎伤口,而那些受伤较轻的人,则在简单的处理完伤口之后,就开始打扫战场,把那些身受重伤还没有断气的人,再补上一刀,解除他们濒死挣扎的痛苦。
任何一支军队,都有怕死的,窦斌蔚的军队也不例外,或许,他们在许凯歌麾下的时候,是其麾下战力最强的军队,然而,在面对许一凡军队的时候,他们还是稍逊一筹,他们差的不是装备,不是战力,而是士气,他们缺乏向死而战的勇气。
之前,一番混战厮杀之后,以为窦斌蔚的部队,差不多被全歼了,然而,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却发现,七千人的队伍,除了逃走的数百人之外,现场还要一千来人的幸存者。
这些人被发现之后,自觉地站出来,乖乖地走到一起,他们没有选择反抗,也没有选择逃跑,只是畏畏缩缩,犹如被吓坏的鹌鹑一般,等待着许一凡对他们的审判。
尽管现场留下的奴隶军不多,尽管这些人都是伤兵,尽管他们已经不可能形成太大的战力,可是,他们就是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
对于这些人,许一凡没有怎么理会,其他人也没有嘲笑侮辱他们,只是把他们聚集到一起,严密的看守起来而已,那么,许一凡又在做什么
呢?
这一次,许一凡打闪电战,所有人除了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之外,更多的还是携带军备,至于其他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统统没有携带,至于说药品,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没有药品的治疗,又是在夏天,他们的伤口会溃烂,体力会大打折扣,各种后遗症都会迸发,这些身负重伤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的。
九娘很清楚这一点儿,许一凡自然也很清楚,他没有去安慰任何一个人,那些人也不需要他的安慰,许一凡自己也多处受伤,尽管伤的没有那么重,许一凡在战斗结束之后,只是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开始帮助其他人清理伤口。
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许一凡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粗暴,很野蛮,生一堆火,找一盆清水,把匕首放在火上烧红,然后直接贴在伤口上,火红的匕首在贴上伤口的那一刻,瞬间冒起白烟,发出嗤嗤的声响,随着而来的就是一股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这是战场上,最简单,最直接,最残酷的处理方法,这样只能暂时的防止伤口溃烂,只是权宜之计,最多三天,如果这些人得不到治疗的话,那他们就真的会死,而且就算在这三天里,他们得到了治疗,也会落下残疾的,但是,没人说什么。
这一天一夜,许一凡带着九娘,从弓月城出发,先后去往了凉亭镇,沙堡镇,最后抵达了龙门镇,行程总计上百里,先后作战三次,每一次都打赢了,而且三次都是以少胜多,前后歼敌数千人,但是,许一凡这边也付出了惨重了代价。
这支耗费了许一凡无数心血和银钱才培养出来的军队,在接连战斗当中,减员相当的厉害,而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许一凡有的选吗?奴隶军有的选吗?
没得选,既然没得选,那就不用选了。
夏天的黑夜总是短暂的,伴随着战斗的结束,一晚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过去了,黎明即将到来。
伴随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当光明再一次照亮大地的时候,龙门镇这边的惨状,终于一一浮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遍地的尸体,黄色的沙土早已经被鲜血染红,鲜血干涸,黄色的沙土变成了黑褐色,它们在无声的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程度。
现场更多的还是敌人的尸体,他们的尸体保存的相对比较完整,大多数都是在一些致命的位置有伤口,比如脖子、胸口、腹部、后背、腋下等等地方遭受重创,从而死去,而奴隶军这边的尸体,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全的,很多战死的将士,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面目全非,甚至很多人都变成了筛子,还有不少人尸骨都找不全乎。
许一凡他们在处理完伤口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战场,而所谓的打扫战场,除了给那些没死之人补刀之外,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己方战死袍泽的尸骨找出来。
一千三百余人,战死了八百余人,但是,找到的尸骨却不到六百人,剩下的两百余人,尸骨无存,就算这些找到的尸骨,大多数也是不全乎的。
尸骨找到之后,许一凡下令把他们堆放在一起,然后,让人从龙门镇找来柴火,而他则来到这些尸体前面,一一帮他们整理衣裳。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许一凡丢出去了第一根火把,剩下活着的人,不管是重伤的,还是轻伤的,只要还能喘气的,全都聚集过来,站在火堆面前,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从东海城,横穿北蛮,来到这里,第一战就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这些人的尸骨注定是不可能送回安寿岛的,但是,许一凡却要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安寿岛,安放在忠烈堂内,他们的名字将刻在安寿岛安寿山的纪念碑上。
“岂曰无衣......”
许一凡在丢出火把,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表情肃穆,嘴唇蠕动,缓缓地哼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侠义军的战歌,现如今,却成为了奴隶军的战歌,伴随着许一凡的低声哼唱,在场的奴隶军,全都跟随着哼唱起来。
震惊、诧异、骇然......各种无比复杂的情绪,瞬间充斥在九娘心中,同时,也充斥在那群俘虏心中,看着眼前这群可以活不了多久,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人,他们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坦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他们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吗?
当然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可是,九娘在他们眼中,并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在他们眼中只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焰。
天
啊!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九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断的问自己。
静默是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不管是行军途中,还是在冲锋时刻,亦或者是在战斗结束之时,他们都无比的静默,没有呐喊,没有哭嚎,没有叫嚷,哪怕是在此时此刻,他们都无比的静默,尽管很多人在看着袍泽尸体被火花的时候,红了眼睛,可是,却依旧没有人哭出声来。
伴随着战歌的响起,这场不算多么宏大的送别仪式,却显得无比的庄重和神圣,这一幕,彻底的震撼到了九娘,哪怕之后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却独独记得眼前这一幕。
在大火燃烧的时候,负责去追杀窦斌蔚等人的邢宫一行人,也陆陆续续的返回了,跟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不少俘虏。
邢宫等人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火场边,原地立定,举起右手,敬礼,表情庄严而肃穆,其他人也纷纷如此。
窦斌蔚也在这群俘虏当中,他的情况并不算好,身上的甲胄早已经破损,浑身浴血,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有多处伤口,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可饶是如此,他还依旧站立当场。
只是,当他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十分的复杂,看向许一凡的眼神,也无比的复杂,九娘注意到,窦斌蔚看着许一凡的背影,嘴唇数次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现场一片寂静,除了火焰燃烧发出的劈啪声之外,没有其他的声响,不管是许一凡这边的人,还是那些俘虏,都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仿佛他们不愿也不敢打扰这个神圣的时刻。
常言道,死者为大,不管是敌人还有朋友,在面对死人的时候,都会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火势渐小,许一凡转过身,叫了邢宫来到一边,开始询问战况。
根据邢宫的汇报,这场遭遇战,许一凡虽然赢了,却是惨胜,一千三百人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百余人,其中重伤者就高达百人,还有不少轻伤者,现如今,还能继续作战的人,只有不到三百人。
窦斌蔚这边的七千人,在经过一场厮杀之后,俘虏一千五百余人,杀死五千余人,还有上百人逃走了,不过,这支军队的指挥者窦斌蔚被俘虏了。
为了抓捕窦斌蔚,邢宫这边付出了数十人战死的代价,才勉强将其制服。
听完邢宫的汇报,许一凡沉默良久,久久未言。
窦斌蔚小觑了许一凡的战力,也小觑了奴隶军的实力,而许一凡也小觑了窦斌蔚军队的战力,更小看了窦斌蔚本人,没想到窦斌蔚的反应速度会如此之快。
如果这场战役不是发生在龙门镇,而是在上阳镇的话,许一凡这边的损失绝对不可能这么大,至少可以少死不少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窦斌蔚并不蠢。
战场瞬息万变,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没有在去思考的必要了。
现如今,许一凡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一夜奔袭,连续吃掉了窦志勇和窦斌蔚的两支军队,两支军队加起来一万多人,而许一凡这边只有一千余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但打败了对方,还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堪称奇迹。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虽然吃掉了这两支军队,成功的切断了许凯歌的后路,可是,北宛城那边的危局还是没有解除,许一凡这边伤亡惨重,不可能继续征战,就算继续征战,以他目前的人马,也很难形成太大的战力,尽管这三百人能做到以一敌十,可是,人数终究还是太少了。
接下来,到底是继续征战,还是开始撤退,就是摆在许一凡面前最大的问题。
许一凡这边伤亡惨重,蒯罡那边肯定也好不了,凉宛镇那边的兵力到底如何,许一凡到现在心中都没数,凉宛镇的兵马应该不多,但是,许一凡给蒯罡的命令是钉死在凉宛镇。
对于拿下凉宛镇,许一凡丝毫不怀疑,他相信蒯罡能做到这一点儿,可是,想要守住凉宛镇,恐怕很难,既然许一凡已经跟燕王撕破脸了,在许一凡偷袭凉宛镇之后,燕王那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也不可能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按照许一凡的预计,在蓟群回到凉州,在蒯罡夜袭凉宛镇的时候,燕王军那边肯定会出动的,他们会想发设法的拿下凉宛镇,打通他们跟许一凡的联系通道的,就蒯罡那一千五百人,能守住凉宛镇吗?
对此,许一凡心中没有底,不过,多想无益,不管蒯罡守不守得住,许一凡现在都不可能撤,他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