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李嗣源抵达东海城
除了兵器和铠甲之外,东兴工厂还有一件事需要做,那就是制造箭矢。
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远程攻击的最重要的手段,说到弓箭的使用,人们往往想到的就是秦朝的长弓短弩,那铺天盖地的弓箭射来,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冷兵器时代,弓箭的射程一般在一百六十米到两百二十米左右,这是有效射程,如果在不讲究准头的情况下,弓箭的射程大概在二百五十米到三百五十米左右。
在有效射程内,炎军目前的箭矢可以穿透一般的甲胄,而超过这个有效射程之后,虽然箭矢还有一定的杀伤力,可是,杀伤力大大降低。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不同,有武夫存在,箭矢的有效射程得到了提高,一般的有效射程都在二百五十米到四百五十米左右,当然,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这个有效射程还可以增加,但是,想要制造出这样的弓箭却很难。
弓箭的制作,不需要东兴工厂去做,许一凡他们要做的,就是箭杆。
众所周知,因为弓箭的特殊性,导致其在战场上的作用很大,像一般的攻城战或者野战,最开始交锋的往往就是弓箭手,而箭矢的使用,往往就是一个很恐怖的基数。
往往一场战役打下来,光箭矢的使用就高达十万以上,当然,这是大型的战役,这些箭矢在射出去之后,在战役结束之后,箭矢都会被回收的,因为战争,不可能每一支射出去的箭矢都是完好无损的,有的箭头出现了破损,有的箭杆断裂,有的箭镞破损,这些都需要重新修补和更换。
在每一场战役发生之前,箭矢往往都是重中之重,而许一凡他们要做的,就是大量生产箭杆,箭杆的材料,一般都是以竹、芦苇、柳木等材料为主,想要生产一支箭杆,看似很容易,其实很难,毕竟,想要一根光滑圆润的箭杆,是需要不断加工打磨的,而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
殷元魁也考虑到这些,他要的箭杆不多,和兵器一样,只要十万支。
然而,在许一凡来到东兴工厂之后,十万支箭不到两个月就凑齐了,这些箭杆不但十分的圆润,还十分的笔直,彼此之前的重量也相差无几,这让殷武看到之后,啧啧称奇。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箭杆的生产很难,但是,对于许一凡来说,想要生产箭杆很容易。
在有了第一台机床的前提下,许一凡又制作了一个专门制造箭杆的机器,这些机器的大部分零件都是木头的,别看这是一台木头制成的机床,它的生产速度和生产量是巨大的,只需要一个人,一天就能生产数千支箭杆,这些箭杆都是笔直一线的。
殷武在看到这些生产出来的箭杆之后,十分的激动和兴奋,作为一个军中将领,他没有理由不激动和兴奋,作为上过沙场,打过仗的人,自然知道弓箭在作战十分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守城战的时候,因为是守城,不可能和敌人短兵相接,而这个时候,往往箭矢就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想要打赢一场战,士兵悍不畏死,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武器储备方面,在过去战役当中,很多国家,很多军队,都会因为弓箭不够用而感到头疼,此时,看到许一凡居然能够这么快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解决的无比完美,他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在第一批箭杆生产出来,让专业的弓箭手检查,确定这些箭杆质量过硬之后,立即就被送往了长安。
殷元魁也在这批箭杆抵达之前,就收到了殷武的汇报,他略一思索,就让殷武加大箭杆的生产量,何时出征,何时停止箭杆的生产,至于箭头和箭镞的问题,就交给工部的人去解决。
就这样,在解决了重甲和箭杆的问题之后,整个东兴工厂都展开了高强度的运转当中。
殷武殷元魁的命令,许一凡又临时加了十几台机床,专门生产箭杆,这导致一个新的想象出现了。
原本,东兴工厂每天就有无数拉着生铁的马车进入工厂,现在又多了一项景观,每天有无数拉着各种适合制作箭杆的木头进入工厂,而在十几台机床的生产下,每天箭杆的数量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基数。
当然,许一凡不可能把所有的箭杆都交给殷武他们,他偷偷地留下了很大一批箭杆,而这些箭杆,被他送到了无名岛和安寿岛,至于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不单单是箭杆被许一凡私自留下了一部分,就连那些铠甲也被许一凡留下了一部分。
打造重甲是一方面,打造更多的还是普通的铠甲,而这需要长时间去锻造,才能做到。
对于许一凡的小动作,殷武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假装不知道,而许一凡也知道殷武知道,他也没有挑明,就这样,两个人都保持着一种古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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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三号!
伴随着
一场大暴雨的降临,整个海洲的气温,骤然下降,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哦,冬天来了。
也是在这一天,一支近百人的小队,一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东海城,这支队伍正是李嗣源的队伍。
按照他们之前的速度,李嗣源最起码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东海城,可是,自从得知了许一凡和徐诗芷的流言之后,他就快马加鞭,急匆匆的赶到了东海城。
冒着大雨进入东海城之后,一行人在悦来客栈入住了,但是,在入住没多久,李嗣源就带着几个人,去往了沧海别苑,名义上,他是去见表妹齐若兮的,实际上,他是去见徐诗芷。
李嗣源要来东海城的事情,齐若兮她们在前不久就知道了消息,对于李嗣源要来,齐若兮和徐诗芷都感到很厌烦。
齐若兮不喜欢李嗣源,一来是两个人同为皇室弟子,看到李嗣源如此的不争气,在长安城内闹出那么多笑话,自然是不喜欢的,大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二来,还是因为李嗣源对徐诗芷的各种纠缠。
齐若兮和徐诗芷作为好姐妹,关系很好,自然是一致对外的,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她也不会怂恿徐诗芷离开长安城,到东海城来。
徐诗芷不喜欢李嗣源,原因就简单的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横看竖看就是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李嗣源是皇室中人,有个封王的老爹,估计她就早就对李嗣源下手了,徐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是,徐宏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她可是有三个哥哥的,虽然现在去世了一个,但是,她还有两个哥哥,如果真把徐诗芷惹急眼了,她也会杀人的。
在得知李嗣源要来的时候,徐诗芷就想要离开东海城,去别的地方,她不想见到李嗣源,可是,在经历了上次被绑架的事情之后,她们也不敢再四处乱跑了,再加上,许一凡还在东海城,她想带着许一凡一起离开东海城,而眼下,许一凡不可能离开东海城,她也只能选择留下来了。
面对李嗣源的拜访,齐若兮作为沧海别苑暂时的主人,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再怎么说,李嗣源也是她表哥,而徐诗芷虽然不想看到李嗣源,但是,也耐着性子,跟着齐若兮去见了李嗣源。
见面之后,自然是一阵的寒暄和问询,主要还是过问她们在东海城这段时间的情况。
这些问题,徐诗芷懒得回应,都是齐若兮在回答,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嗣源主要问的不是自己这个表妹,而是徐诗芷。
在一阵寒暄之后,李嗣源也对齐若兮她们这段时间的近况,有了很大的了解,其实,这些事情,在他来到东海城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现在问,一方面是出于礼貌,另一方面是自然是为了寻找话题。
三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百货楼。
百货楼在许一凡回来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名气已经很大了,不单单是在海洲,在其他洲,也是有一定名气的,再加上,前段时间,许一凡一口气放出去那么多的分销权,更是让海洲各地,相关的店铺,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
说到了百货楼,自然不可避免的许一凡。
“听说,你们跟百货楼的东家许安然很熟悉啊?”李嗣源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齐若兮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我们是朋友。”
“哦?既然是你们的朋友,我在长安城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
“切,说的长安城的人你都认识一样。”不等齐若兮说话,徐诗芷在一旁嘀咕道。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李嗣源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齐若兮则挑了挑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嗣源,心中开始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虽然,她不喜欢李嗣源,也看不上李嗣源之前在长安城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毕竟是亲戚,对于李嗣源她还是了解的比较多的。
别看李嗣源被人笑话,是个脑子有毛病的人,其实,齐若兮知道,这是李嗣源自污的一种手段罢了,这样的手段,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在皇室内部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毕竟,有时候,为了活命,不是越聪明越好,当年的玄武叛乱,虽然燕王力挺当今圣上,可是,出了一次这样的事情,炎武帝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真的没有防备,帝王心性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燕王去了西北,成为了一个封疆大吏,虽然燕王在其藩地不管事,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也没有做什么正事儿,但是,毕竟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其手中又有一支军队,在朝中更是有不少好友,如果他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也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李嗣源作为燕王唯一的儿子,留在长安,本身就是一种圈禁,燕王在朝中的威望本来就很高,尤其是在玄武叛乱之后,其威望更是无人能及,如果李嗣源表现的太优异的话,而皇帝的皇子又还没有成年,难免让有些人产生一些想法。
哪怕燕王和李嗣源都没有这种想法,可是,万一真的出了某些意外,那么支持燕王的人肯定不少,这些事情,朝中的文武大臣想得到,皇帝自然也想得到,而作为当事人的燕王和李嗣源自然也想得到。
想要让皇帝放心,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平庸,把自己的能力隐藏起来。
在这一点儿上,燕王做的很好,无可指摘,而李嗣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没有人说的清楚,但是,李嗣源之所以能在长安常常被人笑话,肯定不是一个真的傻子。
这几年,李嗣源看上去,做的事情十分的荒唐,跟很多大臣家里的庶子一样,吃喝玩乐,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但是,如果仔细去看李嗣源这些年,在长安城做的那些事情,就会发现,他做的很多事情,闹出的很多笑话,都是不疼不痒的,并没有越界,被御史或者言官弹劾之后,皇帝最多就是把他找去,训斥一番而已。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傻子。
随着炎武帝高坐龙椅的时间久了,除了现在的皇子和公主之外,没有更多的子嗣出现,朝中的一些大臣,难免会多一些想法,而李嗣源看上了徐诗芷,看似是一个年轻人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是,在这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某些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徐诗芷只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这无非就是一场男女情事而已,无伤大雅的问题,可是,徐诗芷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她父亲是当朝宰相徐肱,徐肱作为文臣之首,本身就具有很大的能量,而成为他的女婿,不敢说一步登天,至少会得到极大的助力。
要知道,想要成为徐肱女婿的人,可不在少数,之前几年,徐诗芷还没有到出嫁的年龄,虽然有人提起,却也没有太当回事儿,而现在,徐诗芷已经成年了,盯着她的人自然很多,不说李嗣源,单单只说徐肱的那些学生、门生故吏,还有朝中大臣的儿子,哪个不想娶了徐诗芷,从来和徐肱站在同一个战线上的?
徐诗芷两次离家出走,看似胡闹,其实,背后也有徐肱的放纵,如果徐肱真的想要知道什么,就徐诗芷那点儿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
李嗣源喜欢徐诗芷,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另有所图,暂时还不得而知,而这件事,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好几年了,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一直没有表态,而燕王也没有表态,只是年初的时候,给徐肱送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这件事,而徐肱并没有直面回复,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徐诗芷可能不会想这些事情,可是,齐若兮不得不想,毕竟,她也是皇室成员。
当然,眼下齐若兮想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李嗣源在打听许一凡的事情,这让齐若兮本能的感到的警惕起来。
李嗣源既然如此关注徐诗芷,不可能不知道她们跟许一凡的相识过程,而现在问起来,看似无意,可是,前几天,许一凡才和徐诗芷出了那样的事情,而原本至少还有还几天,才会抵达李嗣源,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虽然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但是,她还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她们跟许一凡的关系,而李嗣源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入的追问下去。
接下来,三个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然后,李嗣源就起身离开了。
在李嗣源走后,徐诗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撇撇嘴说道:“真讨厌,我都跑到东海城来了,他居然还追了过来,真是烦死了。”
齐若兮看着李嗣源消失的背影,紧蹙着眉头,转过头,看着徐诗芷,叹了口气说道:“他这次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徐诗芷好奇的问道。
“他的身份很敏感,轻易是不能离京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居然离开了长安城,来到这里,肯定不是单单来找你那么简单。”齐若兮说道。
“你的意思是?”
齐若兮摇摇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事,她有些猜测,但是到底是不是,她也不好确定,而这些事儿关乎到皇家内部的事情,她也不好跟徐诗芷说,这到不是她不相信徐诗芷,而是为了徐诗芷好,毕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齐若兮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有。”
“什么?”
“他在打听安然的消息。”
“那又怎么样?”
这几天,她们都没有聊起许一凡了,似乎是故意不提起的,而此刻齐若兮突然提起,徐诗芷立即就红了脸。
“外面的那些传言,你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他这次来的太着急了,我估计跟这件事有关。”
“那又怎么样,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我跟那小色胚没有什么关系。”
齐若兮看着红着脸,故意绷着脸的徐诗芷,无奈的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尤家
原本平静如水的东海城,因为李嗣源的到来,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不是所有皇室子弟都像齐若兮那般好说话,好相与,李嗣源在长安城就以纨绔而闻名,虽然东海城距离长安十分遥远,可是,他那纨绔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丝毫的收敛。
来到东海城,在看到齐若兮和徐诗芷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待在客栈里,然而,他本人虽然待在客栈内,可是,其他人却忙碌无比。
从沧海别苑回来,得知徐诗芷她们不打算回京城过年,而远看着距离年关也不远了,他也有了常住的打算,既然是常住,自然是不能住在客栈内的。
按理说,以燕王的身份和地位,在东海城应该有自己的私宅才对,毕竟,人家长公主都有,燕王应该也有才对,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燕王虽然权力极大,地位极高,却一直十分低调,早年,在长安城的时候,他也只是住在燕王府而已,产业和封地有一些,但是,那都是两任皇帝赏赐的,燕王并没有利用手里的权利去谋夺任何产业。
哪怕,后来燕王去了藩地,他也只是住在皇帝下旨给他建立的府邸而已,并不怎么出门,当然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事情不用他们去做,都会有大把人上赶着去做的,只是燕王还是无比的低调。
东海城很富有,很多人哪怕一辈子都没有来过东海城,却也在东海城置办了一定的产业,虽然产业不大,却也算是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李嗣源这次来,排场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不过,从长安城到东海城这一路上,他并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员,不是那些官员看不起这位世子,而是因为李嗣源不愿意见他们。
到了东海城之后,李嗣源既然决定常住,自然是需要置办一座府邸的。
对于别人来说,想要在东海城置办一座府邸,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是,对于李嗣源来说,这些事情根本无需他操心,就在他来到东海城的第二天,就在城东区购买了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
这座府邸之前是一个叫尤奇正大商人的府邸,在听说了燕王之子来到东海城,看上他家府邸之后,尤奇正想也没想,直接双手奉上,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别的宅院居住。
对于尤奇正的做法,李嗣源丝毫不感到意外,他也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所以在拿下府邸,李嗣源入住之后,就见了尤奇正。
尤家原本是京城人,很早之前,家族就在经商,当然了,在长安这个地方经商,光有钱自然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人,而尤家当年在京城也有很多家族子弟在朝中为官,官职虽然都不大,可都是有实权的,这也导致尤家在长安城有一定的地位。
只是,不是所有家族,在经过数代人的繁衍和经营,就能一直昌盛的,尤其是在长安这种地方,很多时候,很可能一件事没做好,或者一句话没说好,亦或者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一百多年前,尤家的生意已经在长安城做的很大了,而家中弟子在朝中,也开始陆陆续续被重用了,然而,当时尤家家主的嫡子,在围观期间,被爆出贪腐,而且涉及的方面很多,其中最严重的就是牵扯到了军队。
兵权,自古都是皇帝的禁地,凡是跟兵权扯上关系的,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贪腐皇帝可以忍,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就不会太过于追究,然而,一旦涉及到兵权,无论大小,都会面临皇帝的雷霆一击,尤家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凡是尤家子弟,在那件事爆出来之后,杖毙的杖毙、下狱的下狱、发配的发配、罢官的罢官,除了一小部分人保证了官职之外,大多数人都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之所以没有抄家灭族,理由也很简单,他不是主谋,只是参与者之一,而且还不算什么核心成员。
出了这样的事情,尤家在长安城可以说,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就算留下来,估计也会很快别其他人给吞并,最终,尤家家主决定放弃长安城的一切,举族搬迁,一路来到了东海城。
之所以来到东海城,一来,东海城本身就十分的富有,机会多,商人也多,可以快速的崛起,二来,尤家之前虽然在长安城发展,但是,生意已经做到了东海城,在海洲这边有一定的产业,毕竟,对于这些有一定岁月的家族来说,鸡蛋不可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就这样,尤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从长安城匆匆逃离,来到了东海城落脚。
虽然东海城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包容的,至少,相对于其他的地域的排他性和排外性,东海城真的十分包容了,尤家的到来,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也走的磕磕绊绊,不那么顺遂,可是,在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之后,也逐渐在东海城彻底站住脚,慢慢成为了东海城的一份子。
尤家的实力,在东海城不算大,跟三巨头自
然无法相提并论,而跟四大隐形势力,自然也无法比拟,可是,尤家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比起曹家,尤家的无论底蕴,还是人脉,都要高出一线,也只比蓟家和翁家这样的老牌势力,差了那么一线而已。
这些年来,尤家最大的想法,不是在东海城做大做强,而是想着怎么回到长安,毕竟,东海城虽好,可毕竟是异乡,长安才是他们的家乡,只是,一个曾经差点被抄家灭族的家族,想要重返中枢,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这件事真的那么容易的话,作为三巨头的翁家早就早就重返中枢了,何必像现在这样呢。
不过,机会总是有的,只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之前,乐萱郡主和徐诗芷来到东海城的时候,有无数人前往沧海别苑拜访,有些人纯粹是去混个脸熟,有些人则是想抱着这根大腿,在东海城得到一些隐形的庇护,而有些人则是想借着她们认识她们家里的人,搭上关系,从而得到更多的机会,只是,不管这些人的目的如何,想法如何,齐若兮和徐诗芷都没有给出什么答案,这让许多有想法的人,十分的郁闷,也十分的无奈,但是,却没有人说什么。
尤家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相对于东海城这边的人来说,尤家有着先天的优势,他们知道很多官场上的事情,知道徐诗芷和齐若兮背后的能量,如果能够和她们搭上关系,不敢说立即返回中枢,至少,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可惜,人家没有这个打算,尤家就算有心,也没有地方使劲。
现在,李嗣源来了,这让尤家再次看到了希望,虽然,在身份上,李嗣源比不上齐若兮,在地位上,燕王也不可能跟宰相相提并论,但是,如果就此看轻燕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要燕王开了口,尤家想要重返中枢还是很容易的,至少,比现在要容易的多,当然,其中的代价肯定不小。
在得知李嗣源想要一处府邸歇脚,尤奇正立即看到了机会,他直接找到了李嗣源身边的管事,提出把自己的府邸送给李嗣源,只为结个善缘。
尤家的府邸位置很好,位于城中心,而府邸也很大,装潢的也十分的气派,李嗣源听下人说了之后,就去看了一眼,觉得还满意,于是,就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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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府,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李府了!
正厅当中,坐着两个人,作为上位的,自然是李嗣源了,而坐在下方的则是之前这处府邸的旧主人尤奇正。
李嗣源穿着一套华丽的袍子,动作十分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正在把玩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在旁边的茶台上,还放着一个盒子,盒子已经被打开了。
暂且不去说那棵鸡蛋大小的珍珠的名贵程度,单单只说那盛放珍珠的盒子,就十分的值钱,盒子不大,也就巴掌大小,做工精细,雕工精美,其材质是用金丝楠木制成的,要知道金丝楠木的价格是比黄金还要贵的木材,就这样一个盒子,就价值不菲了,更何况此时被李嗣源随意握在手里的珍珠了。
尤奇正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才刚刚五十岁的样子,体态虽然不胖,可却不熟,穿着也十分的奢华,但是,这种奢华却不显得张扬,反而十分的内敛,不会让人见之厌恶。
跟大多数人商人一样,尤奇正保养的很好,一张不算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笑容谦卑却不如何的谄媚,坐姿也十分的规矩,并没有出现什么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情况,但是,也不像李嗣源那般,整个人人斜靠在椅背上。
“世子,可还满意?”尤奇正在李嗣源看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开口道。
“嗯,很不错,我喜欢。”李嗣源淡淡的说道。
“世子喜欢就好。”
这么大的珍珠,确实很好,虽然东海城靠海,每年产出的珍珠不计其数,可是,像这么大的珍珠,每年都很少见,当然了,少见不代表没有,只是,凡是出现类似的珍珠,都会被买走,然后送入皇宫,一般人是不可能持有的。
尤家的这颗珍珠,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得到的,虽然称不上是镇宅之宝,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来送人的东西,在此之前,他曾经把这颗珍珠送到了沧海别苑,可惜,齐若兮和徐诗芷虽然很喜欢,却也没有收下,而是退了回来,这让尤奇正无比的失望。
今天,他又带着这颗珍珠,来到了李府,将其送给李嗣源。
当然,尤奇正也知道,像珠宝这类东西,李嗣源肯定没有那么看中,但是,他已经知道李嗣源跟徐诗芷的关系,正所谓宝刀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这东西或许对于李嗣源来说,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在有的时候,也可以让它变得有价值,比如,李嗣源把它送给徐诗芷,博得美人一笑,岂不美哉。
当然了,这些事情,尤奇正知道,李嗣源心中又何尝不明白呢。
李嗣源在把玩一番之后,就把珍珠放入盒子,然后,看向尤奇正,说道:“我知道尤家主找我所为何事,想要让我帮你们在朝中说话,我本人肯定做不到。”
尤奇正闻言,连忙说道:“世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蒙尘了,送给世子把玩一番而已。”
“呵呵!”
李嗣源笑了笑,然后摇摇头,自顾自的说道:“想让我父王开口,那肯定不可能。”
“那是自然!”
“但是,我在长安城这么多年,还是认识一些人的,既然拿了你的东西,帮你说几句话,我还是能做到的,不过,我也提前说清楚,话肯定会帮你说,但是,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当然了,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自己。”
“在下明白,多谢世子殿下。”尤奇正连忙说道。
其实,在得到这个结果,尤奇正已经很满意了,就像李嗣源说的那样,送出一座府邸,还有眼下这些小东西,看似礼物很重,其实,对于李嗣源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想要以此为代价,就想要让燕王开口说话,那真的是痴人说梦了,燕王的面子是很值钱的,其说话的分量也很大的,岂是这点儿小东小西就能换来的?
当然了,李嗣源也说了,他可以让京城的人说话,尤奇正不指望让那些位列中枢的朝中重臣帮自己说话,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也不配拥有这个资格,但是,让其他人帮忙说说话,还是问题不大的。
只要有人说话,这对于尤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虽然前期肯定不可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但是,有了这个开头,往后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这个道理尤奇正还是知道的。
在得到承诺之后,尤奇正就准备起身告辞。
“世子殿下事务繁忙,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有任何需要,让下人差遣一声,尤家不遗余力。”
然而,李嗣源却摆摆手,示意尤奇正坐下,这让尤奇正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
“不知世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吩咐到没有,只是我初到东海城,对东海城的事情不甚了解,想找个人了解一二。”
尤奇正闻言,顿时恍然,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着,尤奇正就开始给李嗣源说起了关于东海城的一切事务,其中主要还是东海城的几大势力,而李嗣源也默默地听着。
其实,对于这些事情,李嗣源早就知道了,无论是东海城三巨头也好,还是四大隐形势力也罢,他都有了解,虽然不会忌惮什么,但是,也不会主动招惹对方。
虽说,民不与官斗,可是,这里是东海城,不是长安城,他只是一个外来者,在长安城可能很多人忌惮他,不敢把他怎么样,可是,在东海城,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触及对方利益的事情,这些人可能一开始会忍让一番,可是,时间长了,对方肯定也会反击的,而面对这些人的反击,李嗣源可没有那个底气,真的能扛过去。
等到尤奇正说完这些势力之后,李嗣源看似无意的问道:“那个百货楼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在来东海城之前,就听到很多人提起百货楼了。”
对于李嗣源这么问,尤奇正也没有多想,毕竟,百货楼建立的时间太短,崛起的速度太快,很多人都很好奇百货楼,尤其是那些外来者,更是无比的好奇,而李嗣源问,也在情理之中。
“说起这百货楼,就不得不说大宗师翁浩淼了......”
毕竟是在东海城居住了上百年的家族,对于东海城的事情还是了若指掌的,他开始把百货楼如此创建,如何崛起,又跟哪些势力有牵扯,跟哪些人有恩怨,都说的清清楚楚,在此期间,他也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故意去贬低对方什么,毕竟,他不知道李嗣源到底是怎么看待百货楼的,万一触了对方霉头,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这些事情在东海城也不算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很多,他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等到尤奇正说完这些之后,李嗣源久久无言,最后,他看向尤奇正,笑着问道:“你觉得那个许一凡是个什么样的人?”
尤奇正一愣,沉吟片刻,就说道:“很年轻,很有才华,也很有能力和手段,其魄力也不容小觑,更重要的,他跟各方的关系都很好,这个人不简单,如果不是我曾看到过本人,很难想象,能在这么短时间,把百货楼做到现在这个规模的会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尤奇正的评价很中肯,李嗣源听完之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味地沉默,而尤奇正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三策
尤奇正并没有在李府待多久,就心满意足和满腹疑惑的离开了。
心满意足,自然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疑惑的,自然是李嗣源对百货楼的态度,当然,更多的还是对许一凡这个人的好奇。
起初,尤奇正以为,李嗣源只是对许一凡这个人感兴趣而已,毕竟,抛开年龄不说,单单只说许一凡的个人能力,是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无人能出其左右,甚至在老一辈的人当中,跟做到他这个程度的,也很少很少,至少,尤奇正自己是做不到的,就算能做到,他也要离开自己的家族。
但是,在离开李府之后,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他才慢慢品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来。
回到家,来到书房,在书案后坐下之后,他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而已,不值得在意的事情,但是,此刻想来,却又有一些的东西包含在里面。
这件事不是别的事情,正是前不久,在外面流传的百货楼东家和宰相之女徐诗芷的那些故事。
虽然很多人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也没有人百分百说这件事是假的,虽然许一凡的年龄不大,可是,自从许一凡上次回到东海城,展开的一系列举措之后,很多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年龄,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件事传出来之后,很多人都是半信半疑的。
许一凡和徐诗芷在很早之前就认识,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但是,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在很多人看来,两人仅仅是朋友而已,没有男女私情,但是,当流言四起的时候,有传言说,徐诗芷这次从长安城到东海城来,就是来找许一凡的,两个人早就私定终身了,只是遭到了家里人反对而已。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而流言真假,也无从辨别,但是,有一件事很多人是知道的,那就是李嗣源喜欢徐诗芷,这件事,不但在长安城人尽皆知,东海城这边也有所耳闻,李嗣源这次离开长安城,来到东海城,就是一个佐证,而李嗣源在抵达东海城之后,当天就去了沧海别苑,更加印证了这个猜测。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流言漫天飞的时候,李嗣源的到来,还有他方才特意问题许一凡的事情,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对于男人来说,当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那她就是自己的禁脔,哪怕对方不喜欢自己,不接受自己,这都可以容忍,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容忍有别的男人靠近这个女人,哪怕这个人的年龄不大,也是不可以的。
何为禁脔,自然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触碰的人或物,才是禁脔。
不管那个流言到底是真是假,李嗣源的心里肯定不舒服,而他打听许一凡的事情,肯定不单单是好奇那么简单,很可能会有其他的想法,比如情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东海城平静的局面,可能就会出现波澜了,很可能会出现站队的情况。
一个藩王之子,一个犹如浮萍的野小子,如果真的对立起来,结果应该没有什么悬念,可是,许一凡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在尤奇正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先不说别的,单单只说徐诗芷本人,她如果对李嗣源有意思,也不可能拒绝李嗣源的提亲,更不可能和别的男人走的这么近,而李嗣源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追到东海城来。
如果李嗣源和许一凡真的对立起来,那么,徐诗芷的态度就很关键了。
当然,除了徐诗芷的态度之外,其他人的站队,也很重要。
现在的许一凡已经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就能碾死的对象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大半个东海城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跟百货楼有一定的利益纠葛,如果双方真的对立起来,这些人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当然了,不可能所有人都站在许一凡这边,毕竟,在利益面前,权利才更具有威慑性,而商人逐利,眼红和觊觎百货楼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在这个时候,难免会有其他的想法。
不过,这些人怎么想,怎么做,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李嗣源会怎么做,而齐若兮她们会站在谁那边,这个才是关键,至于东海城的三巨头和四大隐形势力,其实都不会表态和站队的,毕竟,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他们不屑于参与。
想到了这些事情,尤奇正有些头疼起来。
这件事会不会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发生,暂且不好说,但是,可能性极大,可是,不管会不会发生,在他决定把府邸让给李嗣源之后,尤家就已经站在了李嗣源这边,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他只祈祷两件事,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就算发生了,也是李嗣源获胜,只有这样,尤家才能保存下来。
至于输掉的结果,他不用想就知道,一旦这件事真的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李嗣源败了,大不了灰溜溜的回到长安城,继续当他的纨绔子弟,可是,尤家之后肯定要面临百货楼的清算的。
对于那个叫许一凡的年轻人,其实,尤奇正是很忌惮的,对于李嗣源他更多的是畏惧对方的权势地位,
而对于许一凡,他更忌惮对方那犀利而诡异的手段。
曹家就是前车之鉴,虽然,他不知道曹家之前发生的事情,具体的经过是什么,但是,从曹家的状况来看,曹正德的退位和死亡,肯定不是简单的意外那么简单,如果这件事没有百货楼的参与,他是不相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愈发的忌惮许一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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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前段时间,才因为曹家的事情而聚在一起的蓟修杰和裴婉慧再次见面了。
这一次,他们见面主要商议的还是李嗣源到来这件事,以及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蓟修杰的靠山来自京城,对于京城的事情,他自然知知甚多,关于李嗣源和徐诗芷的事情,他非常的清楚,对于李嗣源这次来东海城的目的,他也很清楚,就是冲着徐诗芷来的。
可是,李嗣源来的时间,恰好是许一凡跟徐诗芷传出流言的时间,这就耐人寻味了。
流言的真假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蓟修杰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东海城肯定不会平静,既然他能知道这些,那裴婉慧自然知道的更多。
他们这次聚在一起,商量的是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站在李嗣源这边。
如果放在以前,蓟修杰肯定不会想这么多,也不可能站在李嗣源这边,毕竟,他的靠山和李嗣源还是有一些恩怨,虽然不至于到不死不休那种地步,可也是没有什么太多交集的,毕竟,在官场上是有很多阵营的,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某些利益和目的,他必须要考虑这件事。
蓟修杰如此,裴婉慧又何尝不是呢。
“尤家已经站在了李嗣源这边,接下来,估计会有不少人站在李嗣源这边的。”蓟修杰说道。
裴婉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点头,认同了蓟修杰的说法,不过,随即她又摇摇头,说道:“这些人不足为虑,他们站队与否,对那小子而言,威胁不大,真正的关键点,还在于沧海别苑的那两人。”
蓟修杰闻言,也点点头,对于这件事,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沧海别苑的那两位,到时候肯定会站在那小子那边的。”
裴婉慧没有说话,而是点点头,对此她也相信会是这个结果。
“现在,就看李嗣源怎么做了。”裴婉慧说道。
“你说,他是直接对百货楼出手,还是只针对那小子一个人?”蓟修杰问道。
裴婉慧想了想,说道:“应该只针对那小子,毕竟,百货楼不是他一个人的,里面有沧海别苑的两位,还有东海城其他势力的参与,百货楼的利润你是知道的,他们不会允许百货楼倒下的。”
蓟修杰沉吟片刻,却摇摇头,说道:“百货楼倒下其实也无所谓,只要那些东西不受损,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裴婉慧却不赞同的说道:“你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百货楼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那小子创造出来的,如果他倒下了,虽然百货楼的东西会被其他人占据,可是,这些东西又能占据多少,你要知道,到目前为止,这些东西的制作配方,我们都没能拿到手,对方防卫的十分严密,所有工坊最关键的地方,都是他的学生在把手,很难找到机会的。”
蓟修杰闻言,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能不能收买......”
然而,不等蓟修杰说完,裴婉慧就抬起头,看向他说道:“你难道没有尝试过?”
蓟修杰闻言,顿时露出苦涩的笑容,他怎么可能没有尝试过,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类似的事情,不但他在做,裴婉慧在做,很多人都在做,何曾听说有人成功过的?
虽然,这段时间,随着百货楼的扩张,很多人趁机安插了一些人进去,可是,这些人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最低级的,虽然有一定的情报价值,可是,要说真正的核心,他们根本接触不到。
更让他们感到棘手的是,随着这些探子进驻的时间越长,传递回来的消息却越来越少,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系,这就让人细思极恐了,这说明,百货楼这边早有准备,甚至他们有一套完整的防渗透手段。
两个人在沉默一会儿之后,蓟修杰又开口问道:“据说,东兴工厂现在在制造军需,这是不是真的?”
裴婉慧看了蓟修杰一眼,笑了笑,说道:“是不是真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其实,不用过多的去猜测,就从每天送入东兴工厂的那些材料,就能猜测出一二,更何况,还有镇海军的入驻,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所在。
如果只是制造军需,这本身没有什么,可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许一凡已经跟军方搭上线了,这问题就严重了,现在的百货楼,已经有了乐萱郡主齐若兮和刺史崔东海的支持,另外还有东海城一些
势力的支持,如果许一凡再得到军方的支持,那他完全可以在东海城横着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因素在内,蓟修杰他们十分犹豫,要不要站在李嗣源这边。
“如果,他们真的......”
不等蓟修杰说完,裴婉慧就说道:“先看看再说,我很想知道,李嗣源到底有多少实力,这个人看似是纨绔子弟,但是,我总感觉他没有那么简单,这样的两个人对起来,估计会很有意思。”
蓟修杰想了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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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尤奇正离开之后,李嗣源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坐在那里。
过了很久,李嗣源突然说道:“德叔,你说说这个许一凡,到底是什么来头?”
被称之为德叔的男人,缓缓地开口道:“这人不简单,恐怕来历不凡。”
李嗣源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小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德叔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两件小事少主可能没有放下心上。”
“哪两件小事儿?”李嗣源好奇的问道。
“第一,四年前,徐贤去北蛮的时候,曾经带着徐小姐去过安民镇,见到了那少年,之后,又有人乐萱郡主也去过小镇。”
“这些我都知道,这有什么?”
德叔却摇摇头,说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些。”
“嗯?”
“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将,曾经也去过安民镇。”
“哦?我怎么不知道?”李嗣源诧异的说道。
德叔却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是前不久老爷让人告诉我的。”
李嗣源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么说,这小子跟不良人有关,还是说,他就是不良人?”
德叔摇摇头,道:“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前不久,羽妃娘娘出宫了一趟,去了安民镇。”
此话一出,李嗣源顿时瞳孔紧缩,显然,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是......”
李嗣源没有说完,而德叔却说道:“不知。”
李嗣源闻言,顿时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李嗣源才说道:“那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圣地的人曾经在安民镇出现过,带走了一个少女,而这个少女和那少年,关系匪浅。”
李嗣源瞳孔再次紧缩,他的脸色也愈发的凝重起来。
“难道,他现在做的一切,都跟圣地有关?”李嗣源猜测到。
德叔这次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嗣源抬起头,看向德叔,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德叔想了想,说道:“少主此次来东海城,主要还是为了徐姑娘,那就应该把精力放在徐姑娘什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李嗣源闻言,皱了皱眉头。
似乎是看出了李嗣源的不悦,德叔解释道:“徐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不容有失,如果得不到徐家的帮助,那老爷那边可能会很麻烦。”
“这个我知道,可是......”
说到这,李嗣源苦笑起来,摇摇头,说道:“可是,你也知道我跟她的事情,想要做成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德叔点点头,然后说道:“其实,想要做成这件事,其实也不难。”
“哦?”
李嗣源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德叔。
“办法有三,其一,兵者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少主持之以恒,获取徐姑娘的芳心,只是时间问题。”
李嗣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其二,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比如生米煮成熟饭。”
李嗣源紧蹙的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
“其三,杀了她。”
“嗯?”
对于前面两点,李嗣源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待女子他还是有一些手段的,当然,这些手段只是针对一般的女子,像徐诗芷这样的女子,很多手段在其面前是无效的,然而,在听到德叔说出的第三个办法的时候,他有些诧异,有些震惊的看着德叔。
“为何?”
“如果我们不能获得徐家的帮助,那么,将来徐家势必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与其这样,不如趁早扫除一些障碍,早做准备,我们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会提前跟徐家决裂。”李嗣源说道。
德叔却摇摇头说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凡成大事者,都要有一定的魄力。”
李嗣源闻言,不在说话了,而德叔在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冬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嗣源开始展开了行动。
说是行动,其实跟在长安城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每天寻找各种借口,去往沧海别苑去见徐诗芷,见面之后,聊聊天,说说话,要么就是邀请她们在东海城游玩。
徐诗芷虽然不喜欢李嗣源,但是,作为宰相之女,该有的教养和素质还有有的,虽然不会给李嗣源什么好脸色,却也不会当面折对方面子,在对方多次邀请之下,她还是耐着性子陪着对方在东海城转了转。
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有所进展。
之前,很多人猜测,李嗣源会对百货楼或者对许一凡出手,然而,李嗣源并没有这么做,这让很多人感到好奇和疑惑起来,不过,对此很多人也不着急,看着就是,如果李嗣源真的想出手,迟早会出手的。
随着一场暴雨的侵袭,冬天真的来了,气温下降的厉害,而出海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在为冬天做准备,有些人已经开始为过年而忙碌起来。
转眼之间,就到了十二月份。
十二月三号。
东海城迎来了第一场雪,雪并不大,淅淅沥沥的飘着雪花,伴随着雪花的到来,还有凌冽的寒风。
这一天,李嗣源再次来到了沧海别苑,邀请徐诗芷她们后天去参加一个诗会。
诗会,无论是在长安城,还有在其他的地方,都是经常发起的事情,很多文人才子才女,都会去参加,有的人想一鸣惊人,而有的人则是去混个脸熟,寻找一些关系,当然,更多的人只是去凑凑热闹而已。
东海城虽然每年也举办类似的聚会,但是,因为东海城的特殊原因,参加诗会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本地的仕子而已,就算出名,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
但是,这一次诗会则不同,是李嗣源组织发起的,而响应的人很多。
这段时间,李嗣源除了每天来往沧海别苑之外,他也开始拜访东海城很多势力,自然也认识了不少文人,而之所以组织这次诗会,主要是因为东海城该逛的地方,他和徐诗芷都逛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地方可去,再说了,冬天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人人都想待在家里。
于是,李嗣源就找了个由头,说要举办诗会,这让这段时间,围在李嗣源身边的很多读书人,顿时激动起来。
虽然,李嗣源的年龄不大,跟大多数人的年龄差不多,甚至还有年轻很多,可是,对于这些读书人而言,以往的诗会可以不参加,但是,这次必须参加。
一来,李嗣源作为燕王现在唯一的儿子,他的大腿不是想抱就能抱的,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在诗会上一鸣惊人的话,肯定会吸引李嗣源的关注,虽然不可能立即飞黄腾达,但是,被李嗣源记住,就意味着一种机缘,说不定可以成为李嗣源的幕僚或者门客。
要知道,大炎王朝读书人很多,做官的人却不少,可是,真正能做官的,或者能待在书院做学问的,毕竟还是少数人,而大部分读书人,虽然有功名在身,却没有门路,只能赋闲在家。
读书人虽然自命清高,可是,他们也是普通人,也需要吃喝拉撒,需要花钱的,单靠名声是不行的,而在这种情况,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到一份差事儿,比如成为富贵之家的门客,或者成为幕僚,从而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
二来,以往东海城的读书人不受重视,诗会自然也备受诟病,成为其他洲的笑料,这让他们很是不忿,而这次是李嗣源召集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作为一个皇室成员,亲自召开诗会,本身就是对海洲读书人的一种肯定,释放出来的一种善意,有了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三来,这次参加诗会的,不单单有李嗣源,还有乐萱郡主齐若兮和宰相之女徐诗芷,听说大儒荀德华和其弟子,也可能参加这场诗会,这就让很多人更加的激动了。
前者的到来,只能说明这个诗会的档次,可是,如果后者来了,不管这场诗会到底怎么样,参加诗会的仕子能不能有所展现,都是一场盛会。
消息一经传出之后,参加这场诗会的人有人过江之鲤,而很多人都开始为诗会做准备,打算在诗会上一鸣惊人。
在面对李嗣源的邀请,徐诗芷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是,眼下有一个问题可能会需要海洲的读书人来帮助,而这件事就是起点书院的事情。
起点书院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再有十来天就彻底的完工了,年前肯定不可能开始招收学生,但是,年后是肯定的,而一座书院想要发展起来,少不了当地读书人的鼎力支持,如果能够借着这次诗会,把起点书院的热度炒起来,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很多了。
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徐诗芷还是答应了李嗣源的邀请,决定跟齐若兮去参加这场诗会。
也是在这一天,许一凡也从东兴工厂回到了
东海城。
东兴工厂的事情,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到了冬天,铁矿的开采难度很大,也很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抚仙山的铁矿已经停止开采了,而炼铁厂随后也开始停工了。
没有了源源不断的材料供几,东兴工厂那边也只能选择停工。
虽然暂时停工了,但是,殷元魁需要的武器装备,东兴工厂这边已经生产出来三分之一了,剩下的只能等开年之后,在继续进行了,对此,殷武这边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了。
在处理完东兴工厂的事情之后,许一凡又去了一眼无名岛,检查了一下那八百乞活军的训练进度。
这八百人在许一安那近乎变态到极致的摧残和训练下,已经初见成效了,这八百人已经拧成了一股绳,无论从军容,还是从军纪方面,都是一支精兵,当然,这只是跟一般的守卫军相比,想要达到沙场上的精兵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而距离许一凡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八百人,八百把刀,在寒冷的冬天,依旧赤着上身,挥舞着手里的陌刀,发生真正暴喝声,其真正的战斗力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但是,这个气势已经有了。
陌刀阵,在许一凡离开之后,许一安就已经开始传授给下面的人了,其实,所谓的陌刀阵很简单,就是八百人组成一个方队,身披重甲,手持陌刀,勇往直前,他们只有一个动作,就是不断的挥刀劈砍,而这就是所谓的一刀斩。
训练的时候,看起来很好见,也很有气势,而在对抗训练的时候,效果也不错,许一凡看完之后,十分的满意,只是不知道,这群人如果上了战场,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如果上了战场,他们也能保持如此之高的战斗力,那么这八百人的乞活军,就是一支当之无愧的强军了,但是,人都是有弱点的,都是怕死的,当上了战场,见了血之后,估计很多人都会不舒服,都会害怕,而那个时候,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训练,每天都在进行,而且训练的力度,也在不断的调整,他们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至于所谓的休闲时间,根本没有。
不过,许一凡也知道,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体力充沛,火力旺盛,而现在又没有实战给他们打,一直憋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许一凡就在去了无名岛之后,就给了他们三天假。
这三天时间里,他们可以去东海城吃喝玩乐,也可以回到家里跟亲人团聚,尽管,大多数人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是,这难得的休息时间,也可以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当然了,这八百人不可能一下子涌进东海城,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肯定会给东海城带来很大的骚乱,许一安把他们分为五十人一队,每次去只能去五十人,等着五十人回来之后,再换下一批。
在检查了乞活军的训练成果之后,许一凡又去了一趟安寿岛,在安寿岛待了三天之后,许一凡这才回到东海城。
相对于之前,这一次,许一凡的回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毕竟,这段时间,李嗣源在东海城是十分活跃的,很多关于他的话题,也在东海城开始流传着。
对于李嗣源,许一凡没有什么感觉,谈不上好感和恶感,只要对方不主动招惹自己,那他在东海城怎么样,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回到东海城之后,许一凡也没有闲着。
他先是去了各个工坊,查看各个的运转情况,然后就找到各个工坊的主要负责人,谈心、聊天、对账等等。
其实,这些事情都不用许一凡过多的关注什么,他只要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就可以了,有墨刀营和神机营的学生在,许一凡还是很放心的。
因为快过年了,许一凡就让各个工坊的工作量开始减少,也开始给工人们陆陆续续的放假,同时,也给他们结算工钱,让他们可以提前回家准备过年的事情。
在处理完各个工坊的事情之后,许一凡又去了百货楼。
百货楼的情况经营的很好,只是,生意没有以前那么火爆了,这也属于正常情况,毕竟,无论多么新鲜的事务,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狂欢之后,都会慢慢冷却,更何况,许一凡放出去了很多分销权,各个不同名字的店铺,在海洲已经遍地开花,很多想要购买百货楼东西的人,不需要再跑到东海城来了,生意变得平缓起来,也是正常的事情。
许一凡这次去百货楼,并没有去插手具体的事务,秋歌和其他的几个掌柜,把百货楼打理的很好,哪怕是许一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而且许一凡来也不是来挑毛病的。
眼看着,距离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许一凡也让秋歌给一些不在东海城的伙计放假,让他们提前回去,至于一些原本就住在东海城,或者没有家人的伙计,就留在百货楼继续工作。
对此,自然没有有什么意见。
在处理完百货楼的一些事情之后,许一凡就去了四季楼。
在既百货楼之后,四季楼成为了爆款存在。
酒楼,在哪个城池都有,而四季楼的装修算不得多么新颖,但是,四季楼的菜肴却十分的独特,让人流连忘返,当然,重要的还是四季楼的那九副残联,让很多人都十分的揪心。
每个人都想把下联对出来,可是,就算对出来了,还是让很多人不满意,而至今还没有人拿到免单卡,这成为了东海城读书人的一大憾事。
说起来也有意思,随着四季楼的开业,这九大残联的出现,人们在提起四季楼的时候,除了说四季楼的菜肴如何之外,更多提到的还是这九大残联。
于是,随着口口相传,很多不在东海城的读书人,闻讯之后,也纷纷来到了东海城,去往四季楼,想要亲眼看看这九大残联,如何想着如何把其对出来,只可惜,至今还没有人成功。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海洲的读书人知道了四季楼的九大残联,还有其他洲的读书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些人在得知之后,先是按照惯例,对着海洲读书人进行一番冷嘲热讽,在言语上打击一番他们,然后,就是冥思苦想,尝试着给出下联,但是,真正能够工整对出来的,几乎没有,这让他们有些恼羞成怒,认为这是海洲搞得恶心人的事情,于是,又是一阵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语开始响起。
但是,不管怎么说,四季楼因为这九大残联的缘故,彻底的火了起来。
当然了,更多人来四季楼的人,还是冲着四季楼的菜肴来的,不说那价格让人咂舌的满汉全席,单单只说火锅、干锅和烧烤这三样东西,也让很多人留恋不已。
更何况,除了这些之外,四季楼的炒茶也是一绝,让很多人都感到无比的美味,相对于其他的东西,炒菜的价格都不贵,不但价格不贵,而且分量还足,一般的家庭,不敢说顿顿来,天天来,至少隔三差五,或者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来一次,还是没有问题的。
冬天来了,天寒地冻的,很多人都不愿意做饭,哪怕是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可是,在吃饭的时候,很多饭菜都凉了,让人没有什么胃口,而四季楼就不同了,不但每道菜上来的时候,都是热乎的,而且还要火锅这类东西吃。
随着一场小雪的降临,约上三五个好友,来到四季楼,要一个位置,来上一份热气腾腾的火锅,在来点温好的白酒,这顿饭也吃的别有滋味。
而随着冬天的到来,四季楼还推出了一种新的酒水。
说是新的酒水,也不算,只是它的喝法有些奇特而已,冬天喝白酒暖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冬天喝冰啤酒。那就是另外一种体验了。
虽然,许一凡没有制造出冷冻机,但是,却有天然的冰箱。
说起来,也很简单,在这个时代,想要喝水,往往都是需要挖井,而这些水井一般都挖的比较深,在夏天的时候,把一些西瓜之类的放在水井当中,可以取到一定的冰镇效果,虽然这种效果不明显,但是,总比没有强吧,至于冰窖,这也只是个别有钱人才能享受的东西,而到了冬天,水井的温度本来就低,虽然不会出现结冰的情况,但是,用手去拨弄的话,还是会感到很冷的,而所谓的天然冰箱,就是这些水井了。
把啤酒放在水井里,让其降温,等到有人需要的时候,再从水井里取出来。
这种操作,算不得多么出奇,但是,当四季楼在冬天推出冰啤酒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感到好奇,从而尝试的。
人,都是好奇的。
点上一份火锅,要上几瓶冰啤酒,在麻辣感十足的火锅吃下去之后,顿时开始浑身冒汗,而这个时候,再喝上温好的白酒,那就是大汗淋漓,而如果这个时候,来上一瓶冰啤酒,那种感觉,别提多么的酸爽了,让人感觉好不刺激。
也正是因为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感,让很多人都开始尝试起来。
许一凡来到酒楼之后,没有打扰那些食客,而是径直去了五楼,在一间最大,也是从来不对外开放的房间坐下。
在房间里,许一凡听着掌柜的汇报,而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当他得知李嗣源在来到东海城之后,也曾经多次来四季楼吃饭,不但尝试了满汉全席,还尝试了火锅之后,也只是笑笑而已。
眼看着年关将至了,很多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许一凡却开始思考着明年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无非就是继续扩大百货楼和四季楼而已,在各个城池开始建立自己的分店罢了,既然已经有了雏形和样板,剩余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许一凡真正的重心不在这上面,而是在安寿岛和东兴工厂和无名岛上面,当然,他还在关注着一件事,那就是殷元魁接下来的西征结果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李嗣源的邀请
十二月五号!
许一凡回到东海城的第三天。
这天早晨,许一凡照例早早的起床,在院子里锻炼身体,打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太极拳,然后,又开始了一系列的体能训练,在出了一身汗之后,这才会去洗漱一番。
刚刚洗漱完毕,秋歌就款款走来。
“公子,有人拜访。”
“嗯?”
许一凡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感到有些疑惑。
如果是在此之前,有人上门拜访,许一凡并不感到意外,可是,自从他把分销权放出去之后,前来拜访的人就少之又少了,毕竟,利益已经分出去了,如果不是遇到特别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来打扰自己,而这两天,许一凡去了工坊和百货楼,询问了很多情况,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这些人没必要找自己。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还是问道:“请进来吧。”
“是。”
秋歌转身离开,而许一凡则去了正厅。
许一凡前脚刚进入正厅坐下,后脚秋歌就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在下蔚埔,是李府的家将。”
男子进来之后,抱拳行礼,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蔚埔这个名字,许一凡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不认识这个人,也没听说过李府,毕竟,东海城的大门大户很多,姓李的也很多,许一凡也不知道他是哪个李府的家将。
“请坐。”
许一凡示意蔚埔坐下说话,而秋歌这个时候已经送来的茶水,放下茶水之后,她就站在了许一凡身边,妥妥的一个女管家的架势。
待到蔚埔坐下之后,许一凡就问道:“不知道蔚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蔚埔刚刚端起茶杯,闻言之后,立即放下茶杯,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站起身,走到许一凡面前,双手递给许一凡。
“奉我家少主的吩咐,特来邀请许公子参加明日的诗会。”
许一凡双手接过请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而是说道:“请坐,喝茶。”
蔚埔返回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而许一凡则打开了请柬,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先是说了一些久仰大名的客套话,然后邀请许一凡参加明天在滁园举行的诗会,落款是李嗣源。
看到落款人是李嗣源之后,许一凡这才恍然大悟,蔚埔说的李府,正是前不久来到东海城,才挂起匾额的李府,而蔚埔正是李嗣源的家将。
说实话,许一凡对诗会什么的,没有什么兴趣,虽然他脑子里有不少名家的诗篇,可是,这些诗篇都是前辈古人的,跟许一凡本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之前写的几首诗,也只是纯粹的为了装逼,或者博得美人一笑罢了。
在许一凡看来,所谓的诗会,跟后世的交际舞会差不多,寻找一个由头,把一些人聚集起来,相互之间彼此寻找合作关系,拓展人脉的一种手段而已,这种聚会,许一凡不是没有参加过,也正是因为参加了,才觉得无聊,而这个时代的诗会,目的是差不多的,不过,主要还是以作诗为主。
许一凡可以想象到,这一次的滁园诗会,肯定会有很多仕子、才女参加,而其中大部分肯定都是冲着一鸣惊人而去,到时候,整个诗会看起来热闹,其实就像去逛动物园看孔雀开屏一般,甚是无聊。
不过,虽然对诗会不感兴趣,但是,既然对方前来邀约了,许一凡也不想太过折对方面子,于是,就笑着说道:“年关将至,事务繁忙,我不一定有时间去,不过,既然是李公子邀约,到时候我一定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公子一定要来。”
说完之后,蔚埔就站起身,拱手道:“在下这就告辞,回去禀告公子。”
许一凡也站起身,跟着点点头。
把蔚埔送出正厅,在秋歌的带领下,离开了许府,而许一凡则重新回到正厅坐下,手里拿着那份请柬,皱起了眉头。
对于他跟徐诗芷那些流言,许一凡又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这种事情许一凡也不好解释什么,毕竟,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许一凡越是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他也懒得解释。
对于徐诗芷和李嗣源的一些爱恨纠葛,许一凡也是知道的,对于这件事,许一凡没有什么看法,说到底,这是两个人的私事,而往大了说,无非就是徐家和李家两家人的事情,许一凡没有必要掺合进去,而他也没有资格掺合进去。
原本,许一凡在听到徐诗芷对李嗣源这个人的描述之后,他以为对方就是一个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罢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可是,今天这份请柬,让许一凡多多少少有些上心起来。
对于这个李嗣源,其实,许一凡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不过,也仅限于好奇,本来他没打算跟对方
有什么交集的,既然对方主动邀请了,那许一凡打算去会一会他。
秋歌在送走蔚埔之后,就回到了正厅,看到许一凡正在拿着请柬发呆,于是,就开口问道:“公子不想去?”
许一凡回过神来,看着秋歌笑了笑,说道:“也没有想去不想去的,最近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去看看也无妨。”
“那公子明日会作诗吗?”秋歌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问道。
对于自家公子,秋歌要比别人了解的更多,不管是在经商方面,还是在人际交往方面,许一凡都十分的有天赋,也十分的擅长,在很多方面,秋歌都自叹不如。
可能,很多人谈起许一凡,说的最多的,还是他的经商之才,还有那超好的运气,但是,秋歌却知道,除了商贾之道之外,许一凡在文才方面也十分的擅长。
随着齐若兮她们在东海城的时间久了,彼此之间也熟悉了不少,秋歌从齐若兮她们那里也听到了很多关于许一凡在文才方面的事情,尤其是那本《红楼梦》她也曾经看过,写的确实极好,所以她才会有此问。
许一凡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就是去看看,顺便蹭吃蹭喝一番而已,作诗就算了吧。”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
秋歌有些失望的说道,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掩嘴一笑道:“不过,如果公子真的在诗会上作诗的话,肯定会一鸣惊人的,太多夺目,也不太好,现在东海城的读书人,对公子可是怨念颇深呢。”
“呵呵!”
许一凡闻言,也只是呵呵一笑,对此他倒是不在乎什么,他知道秋歌说的是四季楼那九大残联的事情,他当初挂出这九副残联,也纯粹只是牟利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至于那些读书人怎么想,怎么认为,在许一凡看来,其实并不重要。
既然决定去参加诗会了,等着明天到来,直接过去就好,于是,这件事就放在了一边,许一凡则跟秋歌谈起了百货楼的事情。
百货楼经历了最初的爆发期,现在已经逐渐处于稳定发展,虽然生意没有以前火爆了,可是,发展却十分平稳,而这就意味着,百货楼在东海城,甚至在海洲彻底的站稳脚跟了。
百货楼具体的事务,不需要许一凡去操心什么,有秋歌她们这些掌柜在,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就算出了一些纰漏,也可以顺利解决,接下来,许一凡和秋歌聊的就是百货楼明年的发展了。
“百货楼现在发展的极好,兴安城那边的百货楼,经营的也很好,公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开分店了?”秋歌问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可以,你有什么想法?”
秋歌应该早就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听到许一凡问起,她想也没想的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说错了,公子莫怪。”
许一凡摇摇头,表示无妨。
“我们以海洲为中心,在周边几个洲开设分店,我觉得,我们可以率先拿下徐洲、扬州、青州这三个地方,然后在朝其他的地方扩建,公子以为呢?”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秋歌的想法和许一凡的打算不谋而合。
其实,百货楼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是可以预见的,海洲现在的市场,因为分销权的放开,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了,而百货楼想要继续发展,就必须去往其他洲。
先拿下周边三洲,这是必然的结果,在拿下三洲之后,肯定是继续朝四周辐射,最终全国开花,不过,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也是需要大量财力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
百货楼发展到现在,许一凡不再是一个光杆司令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班底,而继续扩张,人手方面肯定不能再继续从日月斋或者其他势力手里薅羊毛了。
薅羊毛虽然很爽,但是,对于一个真正的势力来说,还是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才。
“扩张这是肯定的,那人手方面呢?”许一凡问道。
“这个公子不用担心,之前在百货楼做事儿的人,经过这大半年的学习和锻炼,很多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东海城,他们可能没有什么机会,但是,如果把他们放在其他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秋歌说道。
许一凡再次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培养人才是肯定的,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另外就是在人才的任用上,也要谨慎一些,毕竟,百货楼成立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经不起太大的大风大浪。”
“这个奴婢明白。”
许一凡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突然问道:“你觉得赵文华这个人怎么样?”
秋歌一愣,随即想了想,说道:“老成持重,做事很稳,是做掌柜的上好人选。”
说完之后,秋歌看着许一凡问道:“公子为何突然提起赵掌柜?”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是打算等过完年之后,让他去长安
的。”
“这是好事儿啊。”秋歌连忙说道。
许一凡深深的看了一眼秋歌,笑着问道:“你就不想去长安?”
秋歌点点头,然后摇摇头,说道:“奴婢自然想去,毕竟长安是京城所在,可是,公子有很多事情要做,百货楼这边有很多事情需要奴婢去做,奴婢觉得,还是留在公子身边好一些。”
对于秋歌的说辞,许一凡不置可否。
“让赵文华去长安城的事情,你可以先透漏一些给他,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想去,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他不想去,那到时候再说。”
秋歌闻言,欲言又止,但是,最后她还是点点头。
在聊完这些事情之后,秋歌就出去做事儿了,毕竟她现在还有很多要做,而马上年关了,也该给工人放假了,而这些人放假之后,他们的工作就需要有人接手,这个需要去安排,另外就是工钱也需要算清楚,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百货楼这近一年来的账目,也要理清楚,许一凡不管这些事儿,她作为百货楼的大掌柜,名义上的代言人,不能不去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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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许一凡哪里都没去,只是待在家中。
翌日!
元符十四年的第一场雪,下的不大,持续的时间却很久,早晨起来,雪花还在漫天飞舞,凌冽的寒风,呼呼的呼啸着,走出房门,被寒风一吹,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以往,在下雪的时候,许一凡都会感到寒冷,可是,今年这个冬天,不知道为什么许一凡居然不畏寒了。
对于习武和修行的事情,许一凡已经彻底的死心了,唐青竹也好,胥承业也罢,还有赤莲也好,他们都说许一凡没有习武的资质,至于修行,除了濮石之外,许一凡也没有遇到几个修行者,自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修行了,不过,就算能修行,没有人指引,修行也修不出什么花样来。
既然无法习武和修行,那就想办法依靠外来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从他来到东海城,决定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难以置信,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许一凡前前后后募集到了几十个武夫,当然,大部分的武夫的境界都不高,可是,随着许一凡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依附许一凡的武夫,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高境界的武夫,不过,就算是高境界的武夫,他们的境界最高也就在三品左右。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许一凡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当然了,许一凡不可能完全依仗这些人,毕竟,这些人投奔自己,大多数都是为了钱财而已,现在自己有钱,也有一定的地位和名气,可以给予他们想要的,但是,如果遇到危险,这些人能不能出全力,那就不得而知了,许一凡真正依仗的还是言午堂的学生,还有无名岛的八百乞活军,另外就是安寿岛那不到二十人的死灰营了。
恐怕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安寿岛上,许一凡和他的学生,已经把火药给弄出来了,虽然只是最初级的黑-火-药,杀伤力不大,可是,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枪械这种东西,按照现在的进度,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的研究和发展,是不可能出现的,但是,火药的出现,已经让许一凡有了一张底牌,而这张底牌一旦打出来,估计很多人都要震惊。
按照惯例,早早的起床,一番锻炼之后,开始洗漱,吃早餐。
诗会是在中午开始举行的,去的太早,也只是傻乎乎的坐在那里,许一凡跟那些读书人不熟,去了也没有可以聊的,还不如晚点儿去。
这次去参加诗会,许一凡并没有打算带太多的人,带上秋歌和谷歌两个人就足够了,而俞蝶这段时间,一直被许一凡丢在家里,对于这个已经成为哑巴的女人,许一凡虽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开始信任她了,但是,在很多方面,他还是保持警惕的。
既然是参加诗会,自然不能穿的太随便,许一凡换了一套青色的儒衫,然后在秋歌的打理下,梳了一个发髻。
身着儒衫,头别玉簪,腰间佩玉,看着镜中的自己,正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哪怕是已经跟着许一凡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秋歌,也忍不住有些痴迷,毕竟,女人嘛,都喜欢美好的东西。
在许一凡的房间,放置着一张镜子,镜子不是铜镜或者银镜,而是玻璃镜子,其实,自从玻璃被捣鼓出来之后,在很多东西上,玻璃都被利用上了,而镜子的出现,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而已。
不单单许一凡的房间有这样的镜子,整个许府都在用这样的镜子,当然,沧海别苑那边也有,只是,镜子并没有开始售卖,不是不想,而是许一凡暂时不打算再拿出更多的东西出来。
换好衣服之后,许一凡就带着秋歌和谷歌一起出门,去参加滁园的诗会。
第二百七十六章 滁园
滁园位于城郊,并不在城内。
说起滁园,就要说起一个人了,而这个人就是魏滁。
魏滁是海洲人士,在前朝,也就是大秦王朝的时候,官拜丞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桃李满天下。
魏家在前朝的时候,也是豪阀大家,家族弟子众多,门客更是无数,其中不少人在政界和军方都担任要职,魏家曾经出过两任宰相,五个尚书,还有八个大学士,其他官职更是不计其数,说魏家权倾朝野也丝毫不为过,魏党在当时,是无人能撼动其地位的。
东海城能够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其实,跟魏家有很大的关系,因为魏家起初的时候,也只是海洲一个小门小户而已,只是,因为魏家出了多名官员,才导致海洲有了一定的发展。
在当时,说起东海城,人们往往说的不是东海城的富有,那个时候的东海城还只是一座小城而已,和其他洲的城池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魏家在魏滁这一代,名声、地位、权利达到了巅峰,一宰相,两尚书,三个侍郎,还有两个大学士,当时皇帝最受宠的妃子也出自魏家。
滁园也是在那个时候新建的,滁园很大,占地近三百亩,是当时东海城最大的宅院了,每年进出滁园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一些名人名仕。
不过,当一个人的权利达到顶峰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灾祸即将到来。
在魏滁六十三岁的时候,也是他担任宰相二十年整的时候,新任皇帝也是大秦最后一任皇帝秦怀帝登基之后,魏滁的灾祸就降临了。
对于这样一个几乎把持着整个朝堂大权的人物,作为任何一个皇帝,都是心神忌惮的,哪怕这个人没有谋反的心,可是,哪个皇帝不多疑呢。
在秦怀帝登基之后,他就开始扶持其他和魏党对立的党派,其中就有右宰相王怀文,还有阉党的魏怀青。
在大秦王朝末期的时候,宦官干政的情况已经开始了,朝中很多重要的职位,都由阉党担任,其中有一个部门叫厉镜司的衙门,全都是阉党中人,厉镜司和明朝的东厂和西厂差不多。
厉镜司的权利很大,表面上是监察百官,为皇帝分忧,实际上,除了朝中的三品以下的大员,他们都有先斩后奏之权,无需禀告,只要找个由头,丢进厉镜司,那这个人就出不来了。
在这一点儿上,厉镜司的职权和大炎王朝的不良人很相似。
本来,魏党在魏滁手上的时候,他一直在打击阉党,在先帝在世的时候,他就多次谏言,撤销厉镜司的存在,就算厉镜司不撤,也不能让宦官干政,先帝也有这个想法,可是,在执行的时候,遇到的很大的阻力。
厉镜司在那个时候,已经成了气候,不但跟朝中大臣有很深的关系,跟后宫的那些娘娘妃子也有很深的牵扯,如此一来,阉党就和很多人有了利益上的纠葛,而皇帝和魏党想要撤销厉镜司,无疑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于是,这些人开始了反扑。
魏滁担任了二十年的宰相,也跟阉党斗了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阉党的权利一步步被削弱,这里面除了魏党的势力强大之外,主要还是因为有皇帝的支持。
可是,眼看着阉党就要被逼迫着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两党之争也只能被迫停止了。
先帝在临终前,曾经告诫过秦怀帝,让他继承皇位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铲除阉党,不然大秦危在旦夕,秦怀帝表面上答应了,可是,在他登上皇位之后,首先做的,不是支持魏党,而是打击魏党,扶持阉党。
魏党权利再大,他也是臣,而阉党则不同,皇宫之内,除了皇帝一个男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女人和宦官,而这些宦官想要过的好一些,除了投靠阉党别无选择,在秦怀帝小的时候,这些宦官就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秦怀帝,说魏党一日不除,朝廷一日不得安宁。
久而久之,秦怀帝自然也这么觉得,毕竟,当时的魏党确实权势熏天,让皇帝十分的忌惮。
原本在秦怀帝上位之后,只要在支持一下魏党,那阉党就真的退出历史舞台了,可是,这个结果没有出现,他开始大力打击魏党。
对于下面的各个大臣来说,皇帝的意思就是他们的使命,既然皇帝要打击魏党,那他们自然要出工出力了,而阉党这个时候,也展开了强烈的反击。
厉镜司有监察百官的权利,魏党虽然以魏滁为首,但是,下面的人也不是全都是魏家人,还有其他姓氏的人,他们只是站在你魏滁这边而已。
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魏滁,那就先剪除其羽翼再说,于是,在秦怀帝的默许之下,很多魏党的人都被厉镜司以各种名义抓捕,不是死在酷刑之下,就是被斩首,最轻的也是流放,一时之间,魏党实力大减,人心惶惶。
在剪除了魏党的羽翼之
后,秦怀帝就开始对付魏家人了,先是后宫当中魏姓妃子逐一暴毙,然后就是一些身处要职,但是职位不高的魏家人,被以各种名义逮捕入狱。
当时的大秦王朝,已经遍地狼烟了,出现了很多天灾人祸,导致流民四起,各地都有起义军出现,土匪更是层出不穷,对于大部分的老百姓而言,出现了灾祸,吃不上饭,他们首先怪责的自然是朝廷,虽然不敢直接说皇帝的不是,但是,说说其他人还是没有关系的。
当时,魏党的权势很大,自然被人们熟知,所以很多人都说大秦王朝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奸臣当道,而所谓的奸臣自然就是魏滁了。
在百姓了呼吁当中,又在阉党和其他阵营的推波助澜之下,魏党彻底的成为了众矢之的,当时,所有人都想把魏滁拉下来,可是,魏滁毕竟是当了二十年宰相的人,其手段自然是有的,饶是面对这样的危局,他还是屹立不倒。
恰好,那个时候,大炎王朝开始起兵造反,而秦怀帝见一时半会儿拿不下魏滁,就把平定叛乱的事情交给魏滁,让他带兵去打仗。
魏滁当时已经快七十岁了,这么大的年龄,还有带兵打仗,想想就觉得悲哀。
魏滁带兵的时候,最开始面对的自然不是炎军,而是其他的一些流民叛军,对付这些流民叛军,虽然当时的秦军已经腐朽不堪,但是在魏滁的统领下,还是接连打了几场胜仗的。
原本,秦怀帝和阉党是想当魏滁远离中枢,最好是战死沙场,可是,这老东西不但没有死,反而打还打赢了,这就让人很不爽了,同时也很不安起来。
以前,魏滁只是文臣,可是,现在他却掌控了兵权,这对于皇帝来说,更加的不安起来,而恰好当时,炎军在东北势如破竹,连下多城,无人能敌,于是,秦怀帝就连下八道圣旨,让魏滁带兵去剿灭炎军。
要知道,当时魏滁在剿灭叛军的时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把最后这几波叛军剿灭,就可以保证大秦王朝内部无恙,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秦怀帝却让他去东北,放弃了这大好机会。
虽然魏滁不想放弃,可是,在八道圣旨的催促下,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匆匆的赶往了东北,直面炎军。
当时的东北,局面十分的糜烂,秦军毫无战斗力,看到炎军之后,根本没有反抗和抵挡可言,炎军走到哪,他们就先一步撤退。
面对这种情况,魏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先派出自己的嫡系部队,抵挡住炎军,然后在召集那些边关将领,进行商议,这些将领在打仗方面,可能本事稀烂,但是,在勾心斗角这方面,那可都是宗师级别的。
表面上,他们对魏滁的话言听计从,实际上,他们想的就是赶紧跑,而魏滁也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希望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刻不要拖后腿就可以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因为魏滁的到来,使得原本糜烂的局面,有了一定的起色,前前后后和炎军打了几场小规模的战役,还打赢了,这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但是,这种小规模的战役,对于整个秦朝来说,还是不够的。
在成功抵挡住炎军南下的脚步之后,魏滁在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决定退守魏洲,魏洲后方就是汴洲和洛洲,如果魏洲守不住,那么汴洲和洛洲肯定也守不住,到时候,炎军肯定会一路南下,直达长安城的。
在魏滁决定退守魏洲之后,那些已经被炎军吓破胆的人,自然是答应了。
魏洲城在魏滁抵达之后,立即让人开始修筑城墙,开始备战。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到位,可是,当炎军来到魏洲城的时候,负责守城的将士,还是被吓到了。
当时,炎军兵峰强盛,军中名将无数,在炎军抵达魏洲城之后,就开始攻城。
有着充分的前期准备,炎军攻城的势头虽然无比的猛烈,可是,却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魏洲城。
原本,按照魏滁的估计,只要守住魏洲城,然后在调集附近的部队,集结大军,是可以实施反扑的,然而,当魏滁向朝廷要兵的时候,秦怀帝也好,还是阉党也罢,首先想到的不是魏洲城丢不丢的问题,而是魏滁的声望问题,本来,魏滁之前就打赢了几场战役,现在又成功的拦住了炎军,他本身就给了所有人一巴掌,让他们感到脸上无光。
此时,魏滁手里已经有了二十万大军,当然,说是二十万,真正有战斗力的,估计连一半都不到,可是,朝中的那些人哪里管这些,你有二十万大军在手,守一个魏洲城足够了,如果在给你部队,无论打赢打输,对于皇帝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打赢了,功劳如此之大,你已经是宰相了,现在又是三军统帅,功高震主,封无可锋,你让皇帝很为难,难不成,把龙椅给你魏滁坐?
想都别想。
打输了,无非就是丢一个城而已,可是,打输了损兵折将不说,谁来继续阻拦炎军啊?
有了这些小心思,朝廷拒绝了继续增兵的要求,再加上,当时魏滁并没有彻底剿灭南方和西方的叛军,导致这些叛军再次起势,朝廷不得不另派他人前去灭火。
就这样,魏滁带着二十大军,困守魏洲城。
在这段时间,魏洲城每天都在死人,不断秦军的人在死亡,炎军的人也在死亡,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双方的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五万之多,其中秦军占据了很大的比例。
久攻不下,这对于炎军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了秦朝内部的情况,知道他们想要魏滁死,于是,炎军不在攻城,而是开始围城,围而不打,彻底让魏洲城为了一座孤城,而炎军其他的部队,则开始从其他方向绕道。
如果在这个时候,秦朝派出大军,支援魏滁的话,其实,拦下炎军是可以的,毕竟,当时的炎军军队不多,而且还是两线作战,他们一方面南下跟秦军作战,一方面还在跟北蛮作战。
可是,并没有人支援魏滁,不但无人支援魏滁,城中还有不少人开始撤退,他们自己不但撤退了,还带走了不少士卒,这导致原本还算充裕的魏洲城防守力量,再次削弱。
当然了,在围城之后,炎军这边,对魏滁还算十分钦佩的,想要让其投降,可是,魏滁没有投降的打算,虽然他对大秦王朝已经无比的失望了,可是,他毕竟是秦人,不可能投降。
就这样,双方展开了对峙,而炎军在从其他地方,开始南下。
魏滁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在围城一个月之后,他亲自上阵,带领着剩下的十二万大军,开始和炎军决一死战。
如果说大秦王朝末期,打的最惨烈,最轰轰烈烈,最血腥的一场战役,不是长安之战,也不是后来的战役,而是魏洲城之战。
十二万将士,在魏洲城几乎全部战死,除了少数人投降之外,大部分都战死在魏洲城,至于魏滁,在魏洲城城破之时,他拔剑自刎,死在了魏洲城的城头上。
这一战,不但对秦军损失极大,对炎军来说战损也极大,按理说,遇到这样血腥的战役,进城之后,肯定是屠城,然而,并没有,炎军只是进驻了魏洲城,占领了这个地方而已。
炎军不但没有屠城,反而厚葬了那十二万将士,当时,炎高祖对于魏滁的死,是十分痛心的,唐高祖曾经感叹道:“若秦朝多几位魏公这样的人,何止如此?”
也正是因为魏滁的战死,还有那十二万将士的战死,在中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开始有无数江湖人士,纷纷组织起来,开始地方炎军,只是,那个时候,秦军大势已去,这些人的加入,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说起来,也很可笑和可悲。
秦怀帝为了逼迫魏滁死守魏洲城,在阉党的建议下,他把魏家全族,全部圈禁在长安城,等到魏洲城破的时候,魏家被秦怀帝全部杀死,炎军只是灭掉了一个魏滁,而秦军则是灭了魏家全族。
一代名相,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灭族绝种的下场,也真是可悲可叹。
也真是因为秦怀帝杀死了魏家全族,当炎军来到东海城的时候,东海城没有做抵抗,选择了投降。
滁园作为魏家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东西,在大炎王朝建国之后,其中有不少人在打滁园的主意,但是,炎高祖却下旨,滁园永远是滁园,它只属于魏家。
所以说,滁园在东海城,甚至在中原,都是为数不多的异类存在。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滁园虽然是无主之物,但是,它已经成为了朝廷的一部分,而每年,东海城举行什么大型的活动,都会选择在滁园举行。
这一次,李嗣源举行诗会,选择在滁园,其实也并不稀奇。
对于滁园,许一凡曾经来过几次,对于这座占地极大的庄园,还是比较熟悉,所以当他在递交请柬之后,就自己进入了滁园。
过去了将近一千年,此时的滁园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滁园了,除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之外,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改变了,就算那些没有改造的建造物,也都翻新了不知道多少次。
在大炎王朝建立的前一百来年,很多人还会提起魏滁,提起滁园,可是,现如今,很多人只知道滁园,而不知道魏滁,这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另类的悲哀。
走在滁园内,许一凡在想,如果当年魏滁不死,如果他真的干掉了阉党,大秦王朝会不会不会覆灭呢?
当然,许一凡也知道,一个朝廷的覆灭,个人在其中取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就算没有了阉党,也会有其他人的阵营出来的,魏滁一个人怎么可能跟一个时代对抗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诗会
滁园很大,许一凡一行三人在一名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出亭子之中。
亭子很大,可同时容纳近百人,此时,现场已经有几十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清一色的儒衫打扮,材质各不相同,不过,既然能到滁园参加诗会的人,家底其实都不差,许一凡的到来,并没有太多人的注意。
许一凡也不想在此扬名,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亭子大,现场放了很多底脚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些瓜果点心,还有一些茶水和酒水,有几个丫鬟和下人穿梭在人群之中,斟茶倒水的。
因为是冬天,原来空荡荡的亭子,也挂满了帷幔,帷幔虽然很厚,可是,在寒风的吹拂下,还是让人感到阵阵凉意,在亭子中间,放着一个碳炉,炉子不小,里面放着不少无烟的木炭,此刻,正在燃烧着,给原本寒冷的亭子带来了阵阵温暖。
在场的很多人许一凡都不认识,虽然许一凡在东海城有很多的名声,但是,真正见过许一凡的人还是在少数的,而许一凡也从来没有跟读书人打过交道,当然,除了荀德华师徒之外。
古代的建筑讲究的就是对称性,在这座亭子旁边,还有一座亭子,亭子同样用帷幔围住,而在两座亭子中间,用一道厚厚的帘子隔开。
那边时不时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想来全部都是女子,而这边的很多仕子,虽然聚集在一起聊天,但是,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向对面,偶尔有人作出一手好诗,也会有下人立即抄写一份,送到隔壁,引来一阵阵的笑声和点评声。
大炎王朝虽然尚武,在男女之事上,并没有那么严格,人们虽然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也没有严格的要求什么,大炎王朝的女子,地位虽然也很低下,但是,也不是特别的讲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不然,徐诗芷她们也不可能屡次离开长安城。
类似今天这样的聚会,在长安城其实很多,大多数时候,就是约上几个好友,在一起聚一聚,当然,聚会的地点也不一而足。
如果不是特别的正规的聚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画舫上相聚,几个才子坐而论道,相互比拼诗词,然后在搂着几个青楼姑娘,一番嬉笑打闹,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而像今天这种规格的聚会,青楼女子自然无法前来,毕竟,来的人除了仕子之外,还有不少通晓诗词的才女,能够读得起书的女子,家境都很不俗,如果能够在这里,结实一两位,从而相互一见倾心,也不乏是一件好事。
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吟诗作赋,而许一凡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亭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偶尔也会端起酒杯,抿上一口温热的酒水。
许一凡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格格不入,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在冷眼看到这个世界,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不管是在安民镇生活,还是来到东海城生活,许一凡都未曾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说他冷眼旁观也好,还是说他小富即安也罢,其实,都可以。
哪怕今天来参加诗会,许一凡也没有打算去结实什么人,哪怕他知道,眼下这些人,可能某些人在将来,肯定会考取功名,成为一方的父母官,这个时候选择去结实,彼此之间也可以有一定的交情,将来说不定可以用到,哪怕这些人都能入朝为官,那有了读书人这个身份,还是有一定能量的,但是,许一凡却没有这个想法。
跟着许一凡的现在只剩下谷歌,而秋歌则被带到了下人待得地方,虽然秋歌现在是百货楼的大掌柜,可是,在很多时候,她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
许一凡坐着,谷歌则站在了一个廊柱后面,用身体帮许一凡遮挡一下寒风,作为一个不良人,谷歌的能力如何,不得而知,但是,最为一个护卫,谷歌可以说是尽职尽责的,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在许一凡喝了三杯酒之后,人群响起了一阵喧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来了,许一凡也下意识的转过头,朝那边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李嗣源。
之所以一眼就确定那个人就是李嗣源,主要还是来自于他给人的感觉,李嗣源年龄不大,穿着也并不如何的奢靡,但是,从他俊朗的外貌,还有跟人交谈时候的神情,都可以看得出来,李嗣源自身的不凡。
这种人,走在人群当中,其实不用说什么,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焦点,众星捧月说的就是这种人,而这种自带的气质和气场,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因为这是成长的环境决定的。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每天想的是今天赚了多少钱,该吃些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而像李嗣源和在场的仕子而言,吃喝拉撒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他们去考虑,自然有人为他们操持着这一切,他们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可以了。
其实,无论在哪个朝代,寒门仕子是很难出头,就算侥幸出头了,他们还是很难融入其他人的圈子,别看这些人在看到李嗣源的时候,卑躬屈膝,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其实,在平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是自命不凡,昂着头看人的。
随着李嗣源的到来,
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小于四五十人,气氛格外的热闹,而李嗣源的到来,也意味着诗会的开始。
“正值寒冬,却把诸位聚集再次,实乃曦良之过,还望诸位海涵。”李嗣源在跟众人寒暄几句,安排众人坐下之后,站在中间,朗声说道。
说完之后,还抱拳作揖起来。
周围人见状,连忙直呼不敢。
李嗣源在说完场面话之后,环顾一周,然后说道:“曦良久居长安,早就听闻东海城才子无数,这些年来,有不少海洲的读书人,入朝为官,此乃那大炎的幸事,如今,曦良初来海洲,侥幸与诸位结实,此乃曦良之幸也。”
“今日,曦良把这位聚集再次,以诗会友,希望在座的诸位,不吝赐教。”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嗣源再次抱拳作揖,而众人也纷纷起身,连忙作揖还礼。
李嗣源很会做人,他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而把在场的人捧的很高,哪怕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李嗣源的话言过其实了,但是,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多听听呢?
海洲的读书人在整个大炎王朝,都是被看不起,这些年来,虽然有一些海洲的读书人,考中之后,入朝为官了,可是,大多数都在清水衙门,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要么熬资历,一步步的升上去,但是,到最后,官职也不高,要么就是被生活磨去棱角,或者辞官,或者归隐。
至于那些侥幸被外放的官员,在没有靠山和背景的情况下,也做不出太大的成绩,就算做出一些成绩来,到最后功劳也是别人的,所以说,东海城或者整个海洲的读书人,想要爬起来,其实很难的,这也导致海洲的读书人自己都开始放弃了。
李嗣源这几句话,虽然话语不多,但是,他这样做,算是帮助海洲的读书人,在朝廷当中挤开了一条缝隙,至于以后海洲的读书人能不能得到朝廷的重用,暂且不好说,可就凭这个,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
果然,在李嗣源说完这些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其中有一个身穿藏青色儒衫的男子,在李嗣源坐下之后,他先是作揖环顾一周,最后冲着李嗣源弯腰作揖,然后说道:“在下尤思源,我先来打个样,算是抛砖引玉了。”
“好!”
众人见状,不管这位自称尤思源的人,到底有没有学问,作诗水平如何,他能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起来,就值得人尊重了。
“公子只应见画,
此中我独知津。
写到水穷天杪,
定非尘土间人。”
“好!”
尤思源才刚刚说完他的诗,现场就响起一片叫好声,而尤思源再次作揖环顾一周,然后坐下,看向居中而坐的李嗣源。
这首诗,做的还算不错,字词工整,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首诗是用来称赞李嗣源的,方才李嗣源把在场的诸位抬的很高,而尤思源也是一个心思活络的人,率先开口,就写了一首称赞李嗣源的诗,也算是礼尚往来。
虽然这首诗有着很明显的拍马屁的意思,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指出这一点儿,这也算是文人之间的默契了,许一凡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尤思源,许一凡不认识,但是,看他第一个站起来,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也有几分本事的,而他做的这首诗,其功力也可见一斑,虽然存在阿谀奉承的意思,但是,也并不过分,这算是文人互吹了。
对于这种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存在,看不起倒不至于,但是,想要许一凡高看他一眼,估计也够呛。
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接着出场了。
只见一个身穿浅色,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站起身,抱拳道:“献丑了。”
“珠履少年初满座,
白衣游子也从公。
狂抛赋笔琉璃冷,
醉倚歌筵玳瑁红。”
“好!”
又是一首不错的好诗,不过,其内容主要还是赞扬李嗣源的,而现场响起一片叫好声。
许一凡坐在角落,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看向亭外的风景。
谷歌看了看李嗣源那边的热闹气氛,又看了看许一凡,轻声道:“公子。”
“嗯?”
许一凡微微侧头,看向李嗣源。
“方才那两首诗...做得如何?”
“你也好这个?”许一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好奇的问道。
谷歌有些不好的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十分羡慕那些能读书的人,后来,等自己有钱了,可以读书的时候,却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在看到这些读书人,还是很羡慕,只是......”
说到这,谷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就诗词本身来说,这两首诗都还算不错,不过,放在这种场合,就给人一种谄媚的感觉,像是为了奉承而奉承
,初听会觉得新鲜,可仔细去品,也就那样吧。”
“哦。”
谷歌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边陷入了沉默,而那边却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应该又有人做出了什么好的诗词,许一凡没有仔细去听,也就没在意。
谷歌沉默片刻之后,他看向许一凡,问道:“公子,你不打算作诗吗?”
许一凡闻言,顿时哑然失笑道:“作诗那是文人的事情,我一个商人,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谷歌却眼神古怪的看着许一凡,许一凡有没有文采,他其实是知道,虽然他品不出一首诗词的好坏,但是,能够跟荀德华这样的大儒成为忘年交,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更何况,许一凡写的那本《红楼梦》,他也曾翻阅过,写的极好。
“公子,这可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啊。”谷歌劝说道。
许一凡却摇摇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说道:“名声这种东西,有的人看的很重,有的人压根都不在乎,吟诗作赋这种事,适合那些读书人,他们喜欢,而我更喜欢一些更实际的东西,比如白花花的银子。”
说到这,许一凡看向谷歌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
谷歌点点头,然后又说道:“可是......”
许一凡侧过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谷歌,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必要,今天这个诗会,他才是主角,如果我站出来,会不会夺了他的风头暂且不说,就算真的在这里扬名了,这些人也不会感激我的,说到底,我是一个外人,不是海洲人士。”
“之前,我们四季楼挂了九副残联,已经让他们很不满了,如果这次我再在这里出风头,对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也没打算出风头。”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谷歌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不在说什么,他也知道许一凡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就在许一凡想着,是不是再坐一会儿,就可以告辞离开了,这里虽然气氛热闹,可是,他不怎么喜欢,而且这里真的很冷,虽然许一凡现在已经不畏寒了,可是,谁没事儿在这里挨冻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一凡听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安然,许公子今日可来了?”李嗣源突然问道。
现场的人闻言,顿时一愣,随之一静,下意识的左顾右盼,寻找许一凡的踪迹。
有人在寻找一番之后,没有看到许一凡,就好奇的问道:“许安然是何许人也?”
不等李嗣源开口解释,立即就有人说道:“许安然就是百货楼的东家许一凡。”
“哦。”
“原来是他啊。”
“一个商贾之人,怎么会来诗会呢?”
“听说此人不但在经商方面,很多才华,在诗词歌赋方面,也很有名。”
“真的假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人说,这个许一凡在兴安城可是写了一本书呢,好像叫......”
“《红楼梦》!”
“对,对对,就是《红楼梦》。”
“既然他来了,为何没有看到他啊?”
随着众人的议论,他们开始四处寻找,而李嗣源则招来一个管事打扮的人,问道:“他来了吗?”
“回少主,来了。”
“为何不见人呢?”
管事闻言,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就看到刚好转过头,看向这边,坐在一根廊柱后面的许一凡,伸出手,指了指,说道:“在那。”
李嗣源顺着管事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许一凡,然后,他就站起身,快步走向许一凡,而许一凡也跟着站起身来。
李嗣源满脸笑意,走到许一凡面前,笑着说道:“许公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坐呢?是不是怪我招待不周啊?”
许一凡先是拱手施礼,不卑不亢的称呼了一声世子殿下,然后,才站起身,笑着说道:“世子殿下误会了,我这个人喜静,方才看到世子殿下正在忙碌,我也不好过去打扰。”
“唉,许兄这是哪里话,来来来,过来坐,早就听闻许公子大名了,之前在长安城的时候,就经常听诗芷提起你,我一直很想见见你,没想到许兄如此的年轻,正是英雄出少年啊。”
如果这句话,是徐诗芷的父亲或者兄长来说,那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李嗣源跟徐诗芷没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但是,许一凡却听懂了内在的含义,这是在宣布主权啊。
许一凡则笑着说道:“徐姑娘在来东海城的这段时间,我也时常听她提起你,也想见一见世子殿下,今日得见,正是三生有幸。”
“哈哈......”
李嗣源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许一凡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架势,而许一凡也跟着笑了笑,乍一看,这两个人关系正好,但是,实际情况如何,那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作诗
“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诗芷提起许兄,说许兄文采了得,那本《红楼梦》正是让人叹为观止啊,今日恰逢诗会,许兄何不作诗一首呢?”
在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李嗣源看着许一凡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现场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红楼梦》这本书,他们有所耳闻,其中也有不少人读过,不过,最初这本书是从兴安城那边流传出来的,然而,那只是残本而已,真正流传出来的完整版,还是齐若兮她们抵达东海城之后,从沧海别苑流传出来。
因为当时跟着齐若兮她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代大儒荀德华师徒,虽然,在这段时间,有无数人前去拜访荀德华,但是,都被荀德华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在很多人看来,能写出《红楼梦》这本书的人,肯定不是传说当中的许一凡,也不是齐若兮,或者是徐诗芷,而是荀德华,之所以人们说起这本书的时候,都说是许一凡或者是齐若兮她们所写,估计是荀德华在帮助这些年轻人扬名而已,甚至之前四季楼的九副残联,估计也是出自荀德华之手,毕竟,荀德华要在东海城建立书院,而负责出工出力的是许一凡,荀德华这是投桃报李,默认了这件事而已。
方才,在提起许一凡的时候,有人说《红楼梦》是许一凡所写,主要还是带着调侃的意思,然而,现在听到李嗣源亲口这么说,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毕竟,李嗣源初来东海城,跟许一凡非亲非故的,甚至还有一些恩怨,他完全没有必要帮许一凡扬名,所以在听到李嗣源这么说之后,现场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眼神复杂的看向许一凡。
读书人都是有傲骨的,而东海城更为甚之,如果在其他洲,东海城的仕子估计不会说什么,可是,这是在东海城,在他们的地盘,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他们承认,在商贾之道上,许一凡确实是个天才,或者说他是个商业鬼才,他们除了羡慕嫉妒之外,更多的还是不以为然。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把生意做的再好,再大又能如何,面对官府中人,你还不是要卑躬屈膝,当然了,许一凡不用卑躬屈膝,但是,那也是因为有乐萱郡主和徐诗芷在背后帮其撑腰,如果没有她们在,东海城那些官府中人,又有几个愿意搭理许一凡的?
百货楼开业初期,香水瓶上的几首诗句,好虽然很好,可是,在他们看来,那也不过是为了逢迎那些女子而写,不足道尔,而后面的九副残联,又不是他许一凡写的,既然是一代大儒出的,他们对不出来,也很正常,心里还可以接受,可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许一凡自己写的,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世子殿下,《红楼梦》这本书真的是许兄所写?”尤思源犹豫一番,好奇的问道。
李嗣源笑着点点头,说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许兄在来到东海城之前,就曾经售卖过《红楼梦》,只是,那时候,许兄名声不显,书卖的不好,而恰好乐萱郡主去往了安民镇,看到了此书,见猎心喜,就带回了长安,而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再次一愣。
说实话,他们对许一凡的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百货楼,来自四季楼,来自大宗师翁浩淼。
许一凡不是东海城本地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许一凡是哪里人,他们不清楚,当然,也没必要弄清楚,而许一凡什么时候来的东海城,在场的人更是一无所知,而许一凡开始在东海城扬名的时候,还是源于大宗师翁浩淼收许一凡为徒这件事。
翁浩淼虽然多年未曾回到东海城,但是,关于他的传说,却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大宗师本来就不多,拢共就十个人,而翁浩淼作为东海城本土人士,占据其一,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上一次,翁浩淼回到东海城,其实有很多人想要拜他为师的,只是,都被拒绝了,而许一凡这个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子,却一跃成为了大宗师的嫡传和关门弟子,这就让很多人感到好奇了。
之后,百货楼的开业,天香四露和九大美酒的出现,更是让许一凡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之后许一凡离开东海城,去往兴安城做的一些事情,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不多,可是,从许一凡跟着齐若兮她们回来,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在之后,百货楼的一系列变化,更是让许一凡成为了东海城的风云人物,其名气一时之间,完全压倒了翁可心等人,但是,越是这样,人们看到的更多的还是许一凡在商业上的能力,至于文采方面,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之后,被他们刻意的忽略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此刻的众人,心中是五味杂陈的。
许一凡微笑着看着众人,脸上一副温和的笑容,心中却无比的警惕起来。
虽然李嗣源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人不相信,转而看向许一凡问道:“许公子,世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李嗣源这次没有接话,而是笑呵呵的看着许一凡。
虽然不知道李嗣源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既然众人问到了,许一凡也只好点头承认。
“那时年幼,闲来无事,随便瞎写的,本来只是写给郡主解闷的,没想到会被诸位记住,在下真是汗颜啊。”
“哗......”
随着许一凡的承认,现场一片哗然,他们看看许一凡,又看看彼此,表情无比的复杂。
尤思源这个时候,冲着许一凡拱拱手,说道:“原来许兄也是读书人,是我们孤陋寡闻了,那敢问许兄的师从何人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往往最讲究的就是师承了,一个人的文采如何,除了跟他自身的能力有关之外,很多时候,其师父的文采也很重要,如果一个人的师父只是乡下的一个私塾先生,那估计没有人在乎,而如果一个人的师父是一代大儒,那不管这个人的才情如何,他的地位就要高出很多人一筹。
李嗣源也很好奇许一凡的师承,虽然他在来东海城之前,对许一凡有一番调查,但是,更多的还是关于许一凡在东海城的一些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李嗣源知道的不多。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许一凡却笑着说道:“在下并无师承,如果要说师承,那也只有一本《道德经》了。”
“......”
众人闻言,顿时无语了。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道德经》他们自然早已熟读,那是三岁小儿就能背诵的书籍,他们自然不在话下,而许一凡这么说,很显然是不想告诉众人他师从何处,不过,众人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贸然问起别人的师承,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而在场的人自诩读书人,自然也明白这点儿,尽管心中好奇,却也不好多问什么。
场面顿时有些冷场下来,而李嗣源作为主人家,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于是,他就岔开话题。
“许兄的才情,我等已经知晓,而今日恰逢诗会,许兄何不吟诗一首呢,让我等见识一二。”
“世子殿下说的极是。”
“对,许兄来一首。”
“就是就是。”
“......”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随着李嗣源的一句话,转移了过去,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让许一凡作诗,一来是想看看,许一凡到底有无才情,如果有,那自然是印证了李嗣源的话,如果没有,那只能说许一凡是沽名钓誉,《红楼梦》这本书不是他写的,他只是窃取了别人的成果罢了,虽然不至于现场诋毁他,但是,看不起是肯定的;
二来,他们也想看看许一凡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而不管他诗写的如何,只要他写了,那在场这么多的读书人,肯定有几个文采很高的,只要在许一凡做出一首诗之后,在作出一首更好的,那就是踩着许一凡的脑袋上位,从而扬名了,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平时是很难遇到的,一定要把握住。
文人相轻,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人,哪个不想在滁园扬名呢,从而在李嗣源这个世子面前,还有隔壁的郡主面前出风头呢,可是,想要扬名,光诗词做得好,不一定有用,还需要有一个衬托,一个垫脚石,而许一凡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在场的其他人,他们彼此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才情如何,各自心中都有数,自然不会去充当那个绿叶,但是,许一凡就不一样了,他的才情虽然之前不为人所知,但是,他有名啊。
现在百货楼和四季楼,成为了东海城一种标志,如果能在文才方面,碾压一下他,那说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许一凡诗作的不好,他肯定会沦为垫脚石,等诗会结束之后,肯定会被人笑话,可如果许一凡诗作的好,那也只能证明他有文才,在场的人不但不会感激他,反而会仇恨他,毕竟许一凡是一个外来者,而李嗣源方才在介绍许一凡的时候,也特意的提到了这一点儿。
可以说,李嗣源的这个提提,一下子把许一凡架在火炉上烤,不管他怎么应对,都会得罪人,许一凡自然是明白这一点儿的,他看着一脸温和笑容的李嗣源,暗暗皱了皱眉头。
【李嗣源这是想针对自己啊,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想到这儿,许一凡就拱拱手,然后笑着说道:“在下从小生活在北方的小镇,见识不多,诸位如此盛情,那在下就献丑了。”
“好!”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震,说实话,相对于许一凡作诗如何,他们更担心的是,许一凡愿不愿意作诗,如果他不愿意,一再推诿的话,那众人也没有办法,而此时许一凡既然答应了,那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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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齐若兮、徐诗芷还有桂寒烟,三个人众星捧月般
的坐在中间,身边围满了东海城的一些富家千金,这些女子有无才情,才情如何,不得而知,但是,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说明她们的身份肯定不低,至少,这些人是通晓文墨的。
之前,尤思源等人在那边作诗的时候,每作一首,都会有人誊抄一份,送到这边来,众人围坐在一起,点评一二,而现在,那边没有新的诗词出现,还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这让众人十分的好奇。
对于这种诗会,齐若兮也好,徐诗芷也罢,在长安城都参加过无数次,对于海洲的读书人,她们虽然不会看不起,但是也不会太过于重视,毕竟,人到了一定的位置,眼界就要宽广许多。
对于许一凡来参加诗会的事情,齐若兮她们是不知道,她们知道许一凡已经回到东海城了,但是,两人都没有去找许一凡。
一来,年关将至,许一凡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她们贸然过去,肯定会打扰到许一凡;二来,之前在工坊发生的事情,徐诗芷虽然表面上已经释怀了,可是,毕竟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在这个时代,女子往往对这方面看的是很重,心中不可能不在意,此时让她去跟许一凡见面,尴尬是肯定的;三来,李嗣源来到了东海城,虽然,徐诗芷跟李嗣源不是那种关系,她去找许一凡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难免会给许一凡带来麻烦,她可不想给许一凡找麻烦。
如此一来,徐诗芷自然不会主动去找许一凡,而滁园诗会,她虽然想邀请许一凡一起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当许一凡他们那边陷入寂静之后,齐若兮就让丫鬟去那边看看情况。
当丫鬟去而复返,回来告诉他们,许一凡也来了之后,三个人顿时一愣,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许一凡有无才情,她们心里很清楚,可是,那些读书人不知道啊,读书人看不起商人,也不是什么秘密,许一凡身上最大的标签就是商人,来参加诗会,肯定会被看不起的,而这个时候,李嗣源把许一凡拉出来,其用意之明显,她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之前,李嗣源去找她们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许一凡,这让齐若兮和徐诗芷都有些担忧和想法,而现在,许一凡出现在这里,她们的担忧也成为了事实,这可不是她们想看到的。
齐若兮还好点儿,可是,徐诗芷就不一样了,不管她平时跟许一凡怎么打打闹闹,她都是喜欢许一凡的,只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与众不同罢了,在这个时候,徐诗芷自然是担忧许一凡的。
“诗芷姐姐,接下来怎么办啊?要不要我们过去啊?”徐诗芷有些慌乱的问道。
齐若兮和桂寒烟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诗芷。
徐诗芷先是一愣,随即脸红起来,她慌忙解释道:“毕竟,我们跟他是朋友嘛,他现在被人刁难,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齐若兮笑了笑,没有揭穿徐诗芷的那点儿小心思,而是摇摇头,说道:“无须担心,安然的才情你我是知道的,他能应付过来的。”
“可是......”
徐诗芷还想说什么,齐若兮却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你要相信他。”
“哦,好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她还是紧紧地盯着许一凡那边,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一幕让齐若兮看的十分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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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在叫好一番之后,都安静下来,等待许一凡的诗词,而许一凡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了。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嘉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周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铁木可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静,死一般的寂静,随着许一凡吟诵出这首《沁园春.雪》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虽然没有去过北方,可是,关于北方的风景,他们还是略知一二的,而开头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下子就描绘出了北方的冬天,而后面,许一凡更是列举了无数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秦朝的开国皇帝,周朝的皇帝,还有之前的唐朝和宋朝,还有一直是草原霸主的铁木家族,这些人哪个不是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大人物,可是,这些人物却在许一凡看来,都不算什么,都成为了过去式,细数风流人物,还看现在的大炎王朝,这让在场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园中老者
此诗一出,不管现场的众人怎么去想,怎么看待许一凡,许一凡不在意,他冲着李嗣源拱拱手,说道:“方才酒水喝多了,有些内急。”
李嗣源回过神来,眼神无比的看着许一凡,然后,召来一个下人,让他带着许一凡去茅厕。
就这样,在一众人无比复杂的眼神注视下,许一凡带着谷歌径直离开了。
在走出亭子之后,许一凡问了那名下人,茅厕的所在,就让他回去,自己去就可以了,而下人见许一凡坚持如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许一凡是客人,又不是囚犯。
等到那名下人离开之后,许一凡和谷歌走在院子里,谷歌眼神复杂的看着许一凡,看了很久,才开口道:“公子,方才的诗......”
然而,不等谷歌说完,许一凡就笑着摇摇头,说道:“这诗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借用而已。”
谷歌闻言,却眼神古怪的看着许一凡,显然,他是不相信的,在给许一凡担任护卫的这段时间,许一凡做的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对于许一凡的才情,他是知道,一个能够跟荀德华这样的大儒,谈天论地的人,怎么会做欺世盗名这种事呢,在他看来,许一凡之所以这么说,还是不想太出名而已。
见谷歌不说话,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谷歌,顿时心中了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既然谷歌认为这首诗是自己做的,那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总不可能把这首诗的原作者说出来吧,就算说出来了,估计也没有人相信,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走了一会儿之后,许一凡就来到了茅厕所在的地方,谷歌自然不会进去,许一凡单独一个人进去了。
在解决了生理上的问题,许一凡并没有打算返回亭子,他可以预见,此时亭子当中众人的表情。
虽然在诗会上作诗,不是许一凡的初衷,但是,在李嗣源的一再引诱下,他还是选择作诗一首,既然是作诗,那肯定要做一首气势磅礴的诗词,不然怎么能震慑在场的所有人呢。
许一凡可不想被人当成垫脚石,谁都可以去踩一脚,如果是在安民镇,许一凡倒是无所谓,可是,现在却不同,随着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而名声也越来越大,类似今天的事情,肯定还会有,而且还不少,对于别人说自己有没有才情无所谓,他只是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来打扰自己。
对于成为一代文人,许一凡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他当年在安民镇就可以一鸣惊人了,而不是每天陪着孙瞎子坐在老槐树下忽悠人,拿着一本《道德经》外包装的黄书看了。
自古文人最可敬,自古文人最可恨,权谋不是许一凡想要的,如果是在别的朝代,许一凡可能会感兴趣,可是,这个时代不同,大炎王朝再大,它也只是世俗王朝而已,一个人就算聪明绝顶,阴谋阳谋无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对于那群读书人,许一凡不会去轻视,但是,想要他多看重他们,那也不可能,这次来的只是燕王的儿子,他们就开始跪舔,那如果来的是一个皇子,他们又该如何呢?
诚然,这些人当中,肯定有真才实学的人,可是,连基本的做人原则都没有,就算有几分才学,又能如何?
至于李嗣源,许一凡之前不重视他,可是,在经过刚才的见面之后,许一凡对这个人无比的警惕起来。
之前,在跟徐诗芷她们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个李嗣源,在她们的描述当中,李嗣源只是一个纨绔子弟,风流浪子而已,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脑子也不太好,而许一凡没有见过李嗣源,虽然知道徐诗芷之所以这么说,肯定跟她对李嗣源的印象不好有关,可是,许一凡也没有太过于重视,毕竟,李嗣源在长安,而许一凡在东海城,彼此之间,相隔很远。
然而,今天看到李嗣源之后,许一凡发现徐诗芷的描述,根本不靠谱。
李嗣源不但长得很帅气,而且也很会做人,在跟这群眼高于顶的读书人交谈的时候,也没有表现的多么嚣张跋扈,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和许一凡有一些恩怨,当然了,所谓的恩怨也都是和徐诗芷有关的小事儿,可是,他不但邀请许一凡来参加诗会,还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和许一凡关系多么多么好的样子,这就不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做的出来的事情。
一个能够三言两语把许一凡推到风口浪尖的人,怎么可能像徐诗芷说的那么简单。
李嗣源今天做的事情,看似是在帮助许一凡,其实是在捧杀许一凡,如果是一般人,不但不会记恨他,反而还要感激他,李嗣源对自己有敌意,而且敌意很深,许一凡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对于李嗣源的敌意,许一凡不用去想,肯定和徐诗芷有关,但是,许一凡到也不害怕,虽然李嗣源是燕王的儿子,可是,他也不是随便被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李嗣源真的要招惹自己的话,他接下就是,各凭手段就是了。
这些事情
,许一凡只是稍微的笑了笑,就抛之脑后了,相对于诗会,许一凡对这座滁园还是很感兴趣的。
滁园的历史,许一凡也知道,说实话,对于魏滁魏公这个人,许一凡还是很敬佩的,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国统帅来说,魏滁做的所有事情,是值得尊敬的,历朝历代,类似魏公这样的人,肯定有,但是,真正能做到魏公这样的人,还是少数。
一个朝代,有魏公这样的人,是皇帝的幸事,也是朝廷的幸事,更是百姓的幸事,但是,生在一个腐朽的王朝之中,这是魏公的不幸。
如果把魏滁放在大炎王朝建国初期,他肯定是一代名相。
读书人最想做的事情,只有四件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是,自古以来,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儿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魏公做到了前两者,可惜,他生不逢时,如果不是大秦王朝的腐朽,再给魏公更多的时间,或许他的能做到后面两者。
一个可以把糜烂不堪的军队,掌控的犹如一支强军,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到,让这些人战死沙场,明明知道是去送死,可是,还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去送死。
或许,这十二万人,有的人真的是心甘情愿去死的,可是,那也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大部分人还是想活下来的,毕竟,如果能活下去,谁又愿意去死呢,可是,他们还是去送死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死,唤醒了无数人的反击,也给大炎王朝带来了很多阻碍和麻烦,同时,也给大秦王朝带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如果没有魏公这十二万人的死,估计大秦王朝不可能保存一丝血脉的。
放眼历史,历朝历代,哪个王朝的覆灭,死的最多的不是那些皇室成员,秦朝在推翻武朝统治的时候,整个皇室被屠戮一空,而秦朝却没有。
像魏公这样的人,他如果选择投降,大炎王朝是十分欢迎的,而且是十分重视的,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去死,哪怕牵连了整个家族,也在所不惜,这样人是值得尊敬和敬仰的,哪怕是许一凡,也是如此,当然了,他觉得肯定做不到魏公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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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园很大,许一凡漫无目的的在滁园行走着。
天气很冷,漫天飘舞着雪花,很多地方已经被白雪覆盖,看起来格外的纯洁,也使得这座矗立千年的庄园,显得愈发的庄重起来。
走着走着,许一凡就来到了一处湖泊前。
说是湖泊,其实就是一个比池塘略大的水塘而已,在湖泊旁边,有一座亭榭,此时,有一个老者,身披蓑衣,坐在亭榭当中,手持鱼竿,看样子是在钓鱼。
在老者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看到这边有人,许一凡本打算离开的,但是,那名管家已经发现了许一凡和谷歌,走到老者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然后,老者就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随即对管家说了句什么,管家点点头,直起身来,径直朝许一凡走来。
既然被人发现了,而且人家已经过来了,许一凡只好留在原地。
管家走到许一凡面前,语气的温和的问道:“公子是否迷路了?”
许一凡笑着摇摇头,迷路到不至于,他虽然只来过滁园一两次,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但是也不会迷路,于是,他就说道:“打扰两位了,我是来参加诗会的,觉得有些沉闷,就在滁园走走,不曾想打扰两位的雅兴了。”
管家摇摇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谈不上打扰,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许一凡连忙拱手道:“担不起请教二字,小子姓许,名一凡,字安然。”
管家闻言,顿时挑了挑眉头,笑着拱手还礼道:“原来是许公子,老爷有请。”
“嗯?”
许一凡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那小子就叨扰了。”
“请。”
管家说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带着许一凡来到了亭榭,至于谷歌则只是站在了亭榭外,恰好不被雨雪淋到的位置。
等到许一凡来到亭榭之后,老者已经转过头,面露慈祥的看着许一凡,在打量了许一凡几眼,就笑着问道:“一起坐坐?”
“好!”
许一凡没有拒绝,走到老者身边坐下,而管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根鱼竿,还有鱼饵和鱼篓。
许一凡道了一声谢,接过鱼竿,挂好鱼饵,把鱼线抛将出去,原本平静的湖面,随之开始涟漪阵阵,但是,很快,这阵阵涟漪就消失不见了。
老者看着许一凡做的一切之后,笑着点点头,不管是鱼饵的选择,还是抛竿的动作,许一凡都做的很好,是一个懂得钓鱼的人,而不是为了迎合而故意这么做的。
钓鱼是一种很枯燥的事情,喜欢钓鱼的往
往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往往都不喜欢,也坐不住,但是,许一凡在抛下鱼竿之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这一点儿尤为难得。
老者不在去看许一凡,而是看向湖面,语气平缓的问道:“公子也爱钓鱼?”
许一凡则摇摇头,说道:“谈不上喜爱,只是闲暇的时候,会把玩一番,让老先生见笑了。”
“呵呵!”
老者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举办诗会,十分的热闹,公子为何出来了?你们年轻人不都是喜欢这些吗?”老者又问道。
“吟诗作赋是读书人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子而已,这种热闹还是不去凑了。”
“呵呵!”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老者再次呵呵一笑,然后,转过头,眼神古怪的看了许一凡一眼。
“都说年轻人,年轻气盛,可是,我看公子不像是一个少年,反而像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者,这是为何啊?”
“嗯?”
许一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没有多想,随口说道:“年轻气盛也好,还是锋芒内敛也罢,其实,对于我们这种年龄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喜静而已。”
老者听完,不置可否,而是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方才,听说诗会上出现了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词,公子可曾听闻?”
许一凡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老者,然后,笑着点点头,说道:“当时,我就在现场。”
“那你觉得此诗如何?”
许一凡表情愈发的古怪起来,但是,他还是想了想,说道:“小子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
“呵呵!”
老者转过头,又看了许一凡一眼,然后,又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看待滁园?”
“景色优美,充满了历史的气息,是难得的好去处,只是......”
听到前面的评价,老者不置可否,类似的话语,他早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不足为奇,倒是后面许一凡那欲言又止的话,让他有了几分好奇。
“只是什么?”
许一凡没有多想老者的身份,只是把他当成了滁园的某个管事的,随口说道:“只是物是人非,今日的滁园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滁园了。”
老者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许一凡,只是,此刻许一凡正看着荡起涟漪的湖面,似乎有鱼儿上钩了,没有注意到老者那奇怪的反应。
“看来,公子对滁园知知甚多啊。”
虽然有涟漪起伏,可是,鱼儿并没有上钩,湖面很快就平静下来,听到老者这么说,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算不上了解,只是读了几本闲书,在书上看到过有关滁园的事情而已。”
“哦,那公子如何看待魏公呢?”
既然许一凡说他知道滁园的历史,那自然也知道魏滁这个人了,而人们在谈起滁园的时候,往往都会提起魏公,当然了,这也只是老一辈的人会提起罢了。
“一代豪杰,是文人的楷模,值得我们去学习。”
老者似乎对许一凡这个评价,不甚满意,就再次问道:“如果你是魏公,你会怎么选择?”
这一次,许一凡转过头,眼神有些疑惑的看向老者,只是,老者看着湖面,这让许一凡更加的不解起来,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我是魏公,我不会选择困守魏洲城的。”
“哦?那你当如何?”
“推翻他。”
“嗯?”
老者原本浑浊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继续问道:“说说看,为何?”
“一个王朝的没落,不是个人能够抵挡的住的,这是日积月累的结果,魏公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应该是想变法。”
“变法?”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对,就是变法,只是,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万般艰难,变法往往就意味着要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如果从长远来看,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儿,但是,就当年的情况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一个人面对一群人,无疑是面对一座大山,与全世界为敌,这样的人,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没有人支持,所谓的变法,只是手中浮萍,无根之木,注定会失败的,而魏公的结局也是可以预见的。”
老者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为何你说要推翻他?”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当一样事情,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感到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除了推翻他,从头再来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老者不在说话了,而许一凡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这本来就是他的随口一说而已,当不得真。
第二百八十章 守凌人
时间来到了下午,寒风愈发的凌冽起来,而小雪也变成了鹅毛大雪,许一凡在亭榭当中坐了一会儿,看到老者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老者并没有挽留,从头到尾,许一凡都不知道老者的名讳和身份,而老者也没有去追问许一凡的身份,两个人就像是一场萍水相逢的偶遇,坐下来一起闲聊几句罢了。
待到许一凡带着谷歌,径直离开之后,老者也不在钓鱼,转身回到亭榭当中坐下,端起一杯温好的酒水,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之后,老者开口问道:“老蒙,你怎么看?”
亭中就老者和那名管家打扮的男人两个人,老者问的自然是他了。
“此子眼光之独到,眼界之高,见识之广,很难将其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老者闻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放下酒杯,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宣纸上写的正是许一凡那首《沁园春.雪》。
看着宣纸上的内容,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若当年,魏公遇到他的话,两个人一定谈得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其实,方才他的话没有说完,可能是想到我们只是偶遇,忌讳交浅言深,不过,他没说,我也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老者似乎在跟男人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魏公面临的局面,是何等的糟糕,魏公心中自然也是知晓其中的难度,那少年说,若他是魏公,肯定不会那么做,可是,有些事儿,总的有人去做吧,魏公当年何尝不知道,此事不可为,但是作为臣子的,要做的不就是替君分忧嘛。”
说到这,不知道为何,老者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继续喃喃道:“当年,魏公战死之后,很多人为魏公感到不值,其中以儒家的读书人最多,其次是炎高祖。”
“说来也很可笑,当年夸赞和尊崇魏公的人,大部分都是炎人,反而是秦人,对魏公十分的不满,甚至是痛恨,在他们看来,如果魏公能够守住魏洲城的话,长安城怎么可能会那么快被攻破,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时至今日,在南夷,还有很多人在抨击指责魏公的不作为,若魏公在世,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该做如何想,他会不会感到失望,会不会感到不值,会不会感到后悔呢?”
男人始终没有说话,站立在一旁,听着老者的絮絮叨叨碎碎念。
“不过,想必就算魏公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在意,如果可以重来,想必,他会选择同样的选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外面大雪纷飞,亭中一老一少,一站一座,就着一个随时都可能被风吹熄的小火炉,在那碎碎的念叨着一些不被人喜的话语。
老者姓魏,正是魏公魏滁的魏。
魏鸿熙,字慎言,谨言慎行的慎言。
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
魏鸿熙不是魏滁的后人,而魏滁也没有后人了,当年,在秦朝灭国前夕,魏滁战死魏洲城,魏家一家老小,无一例外,全部都处死,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魏滁之后,再无魏家人,而秦朝之后也无魏家人。
不过,魏家虽然绝种了,可是,魏家的香火却还是延续下来了,当年,魏滁家中有几个老仆,他们本不姓魏,在魏家灭族之后,他们主动该姓魏,然后立下祖训,子孙后代,世世代代,家中的嫡长子都要姓魏,至于这些老仆,在秦朝灭国之后,也跟着去了。
这些年来,东海城一直有一个魏家村,村子不大,人口也不多,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而这些人,就是当年魏家奴仆的后人,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魏家村,守护着魏家村,或者说,他们在守护着魏公。
近千年以来,魏家村始终如一,凡是出自魏家村的人,他们都姓魏,他们不经商,不从政,不入伍,只是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守凌人!
魏家村有一个祠堂,里面供奉的不是魏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而是魏滁极其一家老小的牌位,这些年来,祠堂的香火不断,从来没有断绝过,而在魏家村的后山,有一片陵园,那是魏公的墓地,当然还有魏家一家老小的衣冠冢。
当年,除了魏滁的尸首得以保全之外,其他众人的尸体,根本无从找起,而魏滁的尸体是炎高祖亲自下旨,给予厚葬的,原本他的尸首应该埋在魏洲城的,却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其中以海洲人士最为强烈,最终,在万人的迎接下,魏滁的尸首从魏洲城魂回故里,回到了魏家村。
大炎王朝立国之后,曾经在魏洲城立起了魏公相,其香火无比的鼎盛,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如今魏洲城的魏公庙已经想活凋零,成为了乞丐的避难所。
哪怕是在海洲,现如今还记得魏公的人,估计也寥寥无几。
魏鸿熙出身魏家村,是这一代魏家的族长,更是守凌人,而他守护的不是魏家村,而是眼前这
座滁园。
魏家村的存在,朝廷是知道的,虽然滁园表面无主,其实,他是属于魏家村的,每一任魏家村的族长,他们一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打理好滁园,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整个海洲,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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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申时左右,大雪越来越大,园中的诗会也已经结束了,前来参加诗会的仕子、才女们,纷纷离场,留下满地的狼藉,滁园的下人们正在忙碌打扫现场,而魏鸿熙这边,却来了一个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出现在诗会上,却始终没有出现的荀德华。
看到荀德华的到来,魏鸿熙并没有感到意外,仿佛他就是在等对方一般。
荀德华身着儒衫,身上披了一件老旧的狐裘,宁致远一手撑着伞,一手搀扶着荀德华,来到了亭榭之中。
待到荀德华坐下之后,宁致远转身离去,而魏蒙也随之离开,整个亭榭当中,只剩下荀德华和魏鸿熙两个人。
“你来了。”
“嗯,来了。”
两个人见面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废话。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魏鸿熙提起小火炉上的酒壶,给荀德华倒了一杯酒水,然后,重新把酒壶放回小火炉,二人没有言语,而是端起各自面前的酒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荀德华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魏鸿熙说道:“见过他了?”
“见过了。”
“感觉如何?”
魏鸿熙刚刚把酒杯送到唇边,闻言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
放下酒杯,缓缓道:“不错。”
“那那件事......”
然而,不等荀德华说完,魏鸿熙就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守凌人,也只能是守凌人。”
荀德华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魏鸿熙,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你不想他步魏公的后尘吧?”
魏鸿熙抬起头,看了一眼荀德华,然后重新低下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端起酒水,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不想又能如何,他不是魏公,也成不了魏公。”
“何以见得?”
魏鸿熙瞥了荀德华一眼,反问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荀德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有些凝重,魏鸿熙放下酒杯,主动说道:“他太弱了,乱世已起,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局面。”
“东海城是站在他这边的。”
“呵呵!一个东海城是不够的。”
“还有不良人。”
“不良人是皇帝的忠犬。”
“还有我,还有白鹿书院。”
随着荀德华这句话说完,魏鸿熙看向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老人,他笑了笑,问道:“你能代表儒家吗?”
荀德华摇摇头,说道:“不能,但我能代表白鹿书院。”
“还是不够。”
荀德华不说话了,他紧蹙着眉头,不知道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劝说魏鸿熙,还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如果加上方士呢?”
“勉强够了。”
“那你......”
“再看看吧,必要的时候,我们这群活死人,会有决断的。”
荀德华闻言,站起身来,对着魏鸿熙执弟子礼深鞠一礼,而魏鸿熙坐在那里,坦然受之。
这一幕,发生在喧闹刚过的滁园,除了亭中的两位老人,无人看到这一幕,如果有人看到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要知道,荀德华可是当代大儒,能当得起他这份大礼的人,也没有几个人了,哪怕是当今圣上炎武帝,都不一定受得起,而眼前这个自称活死人的守凌人,却坦然受之,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荀德华在行礼完毕之后,重新落座,不在言语什么。
“听说,你要在东海城建立书院?”
“是的。”
“名字可想好吗?”
“起点书院。”
“你取的?”
荀德华摇摇头,说道:“是他取的。”
“哦。”
魏鸿熙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至于起点书院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做出点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那两个小女娃如何?”魏鸿熙转移了话题说道。
“甚好,德才兼备。”
“那真是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个人就没有太多的言语了,接下来,两个人除了喝酒,也只是喝酒而已,偶尔交谈,都是一些生活琐碎
的事情。
待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荀德华起身告辞,魏鸿熙站起身,把荀德华送出亭榭。
元符十四年,十二月六日,伴随着一场滁园诗会的举行,东海城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而这一切,暂时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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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凡在跟魏鸿熙告别之后,就径直离开了滁园,并没有回去的打算。
他回去了,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不管是那些人的皮笑肉不笑的夸赞也好,还是冷嘲热讽也罢,亦或者明里暗里的挑衅也好,都不是许一凡想要看到的。
既然已经跟这群人撕破脸,让他们下不来台了,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的去纠结什么。
离开滁园之后,许一凡一行三人,乘坐马车回到了家里。
接下来的几天,许一凡十分的忙碌,准确来说,是秋歌她们无比的忙碌。
忙着调整各个产业的人手,忙着算账、对账、清账、平账,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许一凡虽然每天也会去百货楼或者四季楼,或者各个工坊去看看,但是,也仅限于看看而已,很多事情的具体操作,还是由下面的人去做。
对此,下面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许一凡作为东家,就应该这样,如果他主动插手某件具体的事情,这些人不但不会感激,更多的反而是惶恐,会认为许一凡觉得他们事情没有做好,对此,许一凡心中也明白,也只能看看而已。
许一凡这边十分的安静,但是,东海城却再次沸腾起来。
那天,滁园诗会结束之后,许一凡以一首《沁园春.雪》一鸣惊人,留下一众呆若木鸡的众人,选择尿遁之后,整个诗会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也尴尬到了极点,虽然李嗣源之后做了一些活跃气氛的事情,可是,收效不大,反而让这些读书人更加下不来了台。
不过,读书人有一点儿很好,那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最终,在众人以选择性遗忘的方式,把这场各怀心思的诗会继续下去了。
只是,在诗会结束之后,这首诗就像是瘟疫一般,快速在东海城流传开来,不管许一凡这个人怎么样,他做的这首诗,确实大气磅礴,让人一时之间,无法企及。
原来以为这会是一场给海洲读书人扬名立万,扬眉吐气的机会,可随着许一凡的这首诗的出现,顿时让人颜面扫地,当然了,在大多数人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对于那些读书人来说,许一凡这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以往,人们说起许一凡,都说他是商业鬼才,而现在,说起许一凡说的更多的,是文采斐然。
长得好看不说,做生意更是个中翘楚,吟诗作赋更是不输给那些寒窗苦读十余载的读书人,这样的一个少年,更是让人无比的羡慕嫉妒。
也不知道是哪位老人,在家中训斥晚辈的时候,无意间说出了一句:“生子当生许安然!”
这句话,也随之被流传快来,成为了很多人的口头禅,这让那些自感被打了耳光的读书人,更是无比的郁闷。
外面发生的这一切,许一凡有所耳闻,但是,也只是当个热闹听听而已,并没有在意什么。
只是,许一凡不在意,有些人却十分的在意,比如那群读书人,比如李嗣源。
邀请许一凡去参加诗会,只是李嗣源临时起意,打算亲眼见一见这个少年,如果可以的话,在交谈一番,如果能拉拢到自己麾下,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成为朋友,那就开始捧杀。
只可惜,在看到许一凡的那一刻,李嗣源就知道,许一凡是不可能成为他麾下,给他效命的,而捧杀的决定,虽然付诸了行动,却失败了,这让李嗣源有些恼怒。
当然了,如果只是一首诗,倒不至于让李嗣源真的如何恼怒,毕竟,作为皇室成员,该有的城府和胸襟还是有的,不是所有的富二代、官二代都是草包,往往那种仗势欺人,或者恃强凌弱的人,大多数都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半桶水货色而已。
真正让李嗣源感到恼怒的还是徐诗芷她们在看到许一凡那首诗之后的反应,李嗣源亲眼看到,徐诗芷在看到那首诗的时候,那一脸花痴的模样,这让十分后悔邀请许一凡来参加诗会,更有些后悔,不该让许一凡作诗的。
也不知道徐诗芷是真的被李嗣源纠缠的烦躁了,还是因为她打算表白了,在十二月十二号这天,徐诗芷精心打扮一番,邀请许一凡出城踏雪。
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城内城外白茫茫一片,正应了许一凡那句银装素裹。
大雪停歇,徐诗芷就找到了许一凡,要求去踏雪,这一次,出行的只有她跟许一凡两个人,并没有带齐若兮她们,更不可能邀请李嗣源。
出城的时候,两个人共乘一辆马车,招摇过市,而在出城之后,当天并没有回城,而是露宿在野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在这个新旧更替的时间,李嗣源正式出手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硝石矿
渤海湾在东海城以南二十里的地方,海湾形状独特,犹如月牙,来过这儿的人,又将其称之为月亮湾。
渤海湾其实没有好玩的地方,周围除了怪石嶙峋的礁石,也只有千篇一律的大海了,在这里看浪花拍打礁石,跟站在其他地方看海是一样的,别无二致,而之所以在每年夏天,有很多人来到这里,主要还是因为每当到了晚上,天上的明月照应在海面上,恰好可以跟渤海湾形成一个满月,是很多正处在热恋当中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
当然了,能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都是些富裕人家的子弟,寻常人没事儿不会来这里的。
渤海湾许一凡之前来过一次,在别人眼中可能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在许一凡看来就是一个寻常地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一次,徐诗芷找到许一凡,提出要去月亮湾玩,许一凡十分的不解,更多的是无语。
别人都是夏天的时候去月亮湾,一边坐在礁石上看天上月,海中月,一边说说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聊到兴起,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做一些让人羞羞的事情,可是,现在是冬天,徐诗芷却要来月亮湾,许一凡着实无语,不过,他终究还是陪着徐诗芷来了这里。
前几天的一场大雪,虽然把整个海洲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外纱,在地面上留下了厚厚的积雪,但是,许一凡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感到如何的难行,只是速度相较于以往,慢了很多而已。
徐诗芷带许一凡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约会,而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听人说,有人在月亮湾发现了一种很奇特的矿石,却不知道是什么矿石,本来她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但是,想到许一凡最近一直待在东兴工厂,忙着很多事情,她觉得许一凡可能认识,于是,就打算带许一凡过来看看。
许一凡起初在听到徐诗芷说月亮湾有矿的时候,他是嗤之以鼻,不相信的,毕竟,月亮湾他曾经来过,这里除了礁石就是沙子,根本没有什么矿石,不过,徐诗芷也是一片好心,许一凡也不打算表现的太过于不屑,就跟了过来。
这次虽然只有徐诗芷和许一凡两个人来,但是,跟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各自的护卫和丫鬟,毕竟,身份到了一定的程度,出门在外,肯定不可能是孤身一人的,而徐诗芷不但带了丫鬟小娥,还带了一个渔民打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渔民,平时主要以打渔为生,但是,在采蚌季节的时候,他又是一个资深的采蚌人,其实,常年生活在海岸边的渔民,他们会的技巧都不是单一的,比如采蚌、采珠,还有打捞珊瑚等等。
男人姓渔,就是渔民的渔,土生土长的东海城人,他这次之所以跟着过来,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月亮湾有矿石的人。
本来这种事,不会引人注意的,但是,这段时间,许一凡在忙,齐若兮和荀德华他们都在忙,唯独她无所事事,再加上李嗣源的到来,更是让她烦不胜烦,就开始让丫鬟下人去打听一些有趣好玩的事情,恰巧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就把男人找了过来,询问一番之后,觉得确有其事,这才找到了许一凡。
到了地方之后,许一凡和徐诗芷站在礁石群上,看着无比平静的海面,吹着带着浓浓海腥味的海风,一时无话。
渔姓男子到了地方之后,知道自己跟过来是做什么的,也不等许一凡或者徐诗芷吩咐,先是做了一番热身运动,然后就脱却鞋袜,打着赤膊,进入了海湾当中,接着,缓缓的下潜下去。
看到渔姓男子已经彻底的消失在海面之上,许一凡撇了撇嘴,转过头,看着徐诗芷问道:“你确定这里有矿?”
“八九不离十。”徐诗芷笃定的说道。
许一凡闻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过头,看着渔姓男子消失的地方。
说实话,对于这里有矿的事情,许一凡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当然了,不信归不信,他还是希望有矿的,不管是什么矿,铁矿也好,铜矿也罢,亦或者是其他的矿石都可以,只要是矿,那肯定有用的。
两个人站在海边等待着,可是,渔姓男子下去之后,并没有很快浮出水面,于是,许一凡就蹲下身子,有些无聊的看着脚下的礁石。
徐诗芷见许一凡蹲下了,她也跟着蹲下。
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徐诗芷自然不可能在穿着以往的衣裳,在华丽的衣裙外面,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双手还抱着一个小手炉,就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徐诗芷的俏脸就冻得通红,鼻尖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此刻,她蹲下身来,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企鹅一般,无比的可爱。
“诗会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那样的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徐诗芷蹲下身来,看着许一凡的侧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许一凡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徐诗芷,随即笑了笑,就又低下头,继
续看着脚下的礁石,说道:“没事儿啊,我不会在意的。”
徐诗芷说他,自然指的是李嗣源,而诗会上的事情,自然就是李嗣源在诗会上为难许一凡的事情,别人或许不了解许一凡,但是徐诗芷了解,她知道,如果真的把许一凡惹急眼了,他可是会做出很出格的事情的,她不想看到这一幕,哪怕她不喜欢李嗣源,但是,也不希望李嗣源在东海城出事儿。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她担心许一凡,以往出生长安,对于那些皇室宗亲,她无比的了解,李嗣源虽然被人说的很不堪,可是,也没有那么的不堪,如果李嗣源和许一凡真的对上的话,以现在许一凡的实力,还是斗不过李嗣源的,她不想这样。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徐诗芷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又问道:“你的那首诗,写的正好,大气磅礴,荀老听完之后,赞叹不已,当天晚上可是喝了不少酒呢。”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摇摇头,说道:“随便瞎写的,估计在荀老看来,是小儿涂鸦,贻笑大方了。”
徐诗芷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着许一凡,无比坚定的摇摇头,说道:“虽然我没有看过北方的冬天,但是,嘉州城我是去过的,也能想象出此时此刻的北方的冬天,肯定和你写的一样美。”
“美?或许吧!”
许一凡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对于一个在枪林弹雨当中活下来的人来说,他看到的北方,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画卷,也不觉得多么的诗情画意,每年嘉州城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死在了那片土地上,他们用自己的身体铸成一座长城,守卫着整个大炎王朝,一年又一年,近千年过去了,嘉州城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尸骨,有大炎人的,也有北蛮人的。
每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正是北蛮叩关的时候,也是他们大肆掠夺的时候,一场叩关,往往都意味着一场小型的战役,而战役的爆发,往往都伴随着鲜血的泼洒,还有生命的逝去。
或许,在大炎王朝建国初期,有无数人能够清楚的知道北方的艰苦,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知道并且了解北方的,估计只有那些边关将士了,至于其他人恐怕很难体会到,最多就是北蛮叩关的时候,扯着嗓子骂几句,喊上两句该死的北蛮子而已,更多的时候,还是漠不关心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儒家的影响下,读书人所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中举做官,治理天下而已。
嘉洲苦,凉州苦,巫州也苦,可是到底是怎么个苦法,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又有几个人在乎呢。
在西征兵败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十分的愤慨,他们愤慨的不是西域人的强大,而是愤慨镇西军的不堪一击,觉得朝廷这些年,花了那么多钱,养着这群人,就是养了一群猪。
在朝会的时候,有无数人的官员,站出来大肆指责、抨击已经阵亡的镇西军,对于镇西大将军的谥号更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这些人只看到了镇西军这次的兵败,却没有看到之前,镇西军一次又一次打退了西域的进攻,或许,他们看到了,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人视而不见,有人睁眼瞎,有人装聋作哑,而这就是现在的大炎王朝的朝堂。
像徐诗芷这样出生在富贵之家,从小就生活优越的人来说,她们看到的是长安的繁华和富有,放眼看去,是一片太平,她们的生活很枯燥,也也无趣,吃喝拉撒都不用愁,唯一在意的事情,无非是穿着打扮,还有诗词歌赋这些事情了,至于战争,对于她们来说,太过于遥远了。
当徐诗芷说许一凡那首诗作的很好,说北方一定很美的时候,许一凡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了,他倒不会因此指责徐诗芷什么,毕竟,每个人的出生环境不是她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所处的环境不同,所站在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东西不同,自然感受也不同了。
在进入冬季,东海城开始下雪的时候,许一凡就在担心一件事,这件事看似跟许一凡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想,而这件事就是北蛮今年是否会叩关。
结果也不出所料,在今年秋收的时候,北蛮再次选择了叩关了,只是,因为之前东海城这边发生的事情,大炎王朝对北蛮无比的警惕,这一次北蛮的叩关行动被没有取得太大的成功,虽然也掠夺了几个城镇,但是,情况并不严重,而北蛮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前前后后丢下了数千名士卒的尸体,最终选择了退兵。
这件事是许一凡听殷武无意间提起的,这让许一凡放心不少,但是,在这几天,随着这场大雪的降临,许一凡又开始担忧了。
东海城虽然位于东方,但是,在地图上,他所处的位置是靠近北方的,虽然每年也会下雪,但是,都是一些小雪
花而已,类似于今年这种鹅毛大雪,其实是很少见的。
东海城这边都下起了鹅毛大雪,那嘉洲那边呢?北蛮那边呢?
幸好,现在大雪已经停了,许一凡只盼望着这个冬天早点过去,这倒不是许一凡是一个忠心爱国的人,而是因为,如果大雪持续不断的话,北蛮的冬天肯定不好过,会饿死很多人和牲畜,人一旦活不下去的时候,往往都会铤而走险的,如果这个时候,北蛮举兵南下的话,对大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而对于急需时间发展的许一凡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这些事情许一凡也只能想想而已,并不能做些什么,他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女孩了。
就在许一凡和徐诗芷蹲在那边闲聊的时候,刚才下海的渔姓男子终于浮出水面了,随着他冒出海面,手里还拿着一块褐色的石头。
那边的动静引起了许一凡的注意,在许一凡看过去的时候,谷歌已经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拿过了那块湿漉漉的石头,朝许一凡这边走来。
许一凡从谷歌手里接过石头,仔细的看了看,顿时瞳孔一缩,然后,转过头,看向徐诗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矿石?”
徐诗芷也盯着石头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太确定,说道:“应该是吧。”
许一凡闻言,没有再看徐诗芷,而是朝渔姓男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待到对方走过来之后,许一凡就问道:“这就是你日前说到的矿石?”
“回公子的话,正是此物。”
“你是怎么发现的?”
“上次出海打渔,恰好经过这里,撒了一网下去,鱼打的不多,却发现了这种石头,以前如果是发现这种石头,小的也不会在意,随手就丢了,可是,最近这几个月,有人在收这种石头,说是矿石,我就记住了。”
许一凡闻言,点了点头。
“这种石头多吗?”
渔姓男子点点头,道:“多,老多了,下面到处都是,以前这里就有,只是没有人在意,只当是普通石头,捞起来也都随手丢了。”
徐诗芷在旁边听了半天,看到许一凡很重视这块石头,就问道:“这破石头难道真的是矿石?”
谷歌等人也好奇和疑惑的看向许一凡,而许一凡则点点头,说道:“这是硝石。”
“什么是硝石?”徐诗芷连忙追问道。
“一种矿石,很难寻到的。”许一凡不知道该怎么跟徐诗芷解释,只能敷衍道。
“用处大吗?”
“大,很大,非常大。”
“真的啊?”
“嗯。”
许一凡转过头,一脸笑容的看着徐诗芷,说道:“诗芷,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第一次被许一凡这么称呼,又被许一凡这么看着,徐诗芷顿时有些害羞起来,也脸红起来,本来就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更红了几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熟透的红苹果。
徐诗芷不敢去看许一凡的眼睛,低下头,轻声说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说我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真的?”徐诗芷抬起头,看着许一凡问道。
“真的。”许一凡点点头。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好。”
见徐诗芷开始冥思苦想着准备提什么条件要求好的时候,许一凡把手里的石头抛给谷歌,说道:“麻烦去找一下左一,让他通知一修,带人来这里挖矿。”
“好!”
谷歌没有多问什么,拿着石头,转身就离开了。
许一凡也站起身,走到礁石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处海湾,他心情大好,可以说,如果不是现场有这么多人的话,许一凡说不定都要放声高歌了。
硝石,是目前许一凡最需要的东西,也是最紧缺的东西。
神机营的学生们,在许一凡的带领下,已经把火药弄出来了,但是,弄出来的也只是黑-火-药而已,制作火药,硝石是必不可少的材料,之前为了弄火药,他和神机营的学生们,可是天天刮厕所,才弄出了一点儿火药。
方才,渔姓男子说他之前看到有人再收这种石头,就是许一凡让人再收,只可惜,这种东西太少了,大半年过去了,收到的硝石也才几十块而已,而且都被挥霍掉了,之前,许一凡还在想,该怎么解决硝石这个问题,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硝石矿,这对于许一凡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儿。
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只要拿下这块硝石矿,那许一凡的神机营就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了,一想到火药的出现,许一凡就无比的激动。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祸起
刘一修和左一没多久就赶来了这里。
刘一修和左一都是神机营学生,左一现在负责整个东兴工厂,而刘一修则一直待在安寿岛上研究格物,之前,黑-火-药的出现,就是在他的带领下,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才弄出来的。
刘一修的年龄不大,却也不小,在许一凡的所有学生当中,他的年龄算是最大的,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他不是东海城人,而是嘉洲人,很早就和许一凡认识了,而他比许一凡更早来到东海城,言午堂之所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建立起来,刘一修功不可没。
二人到来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和客套,刘一修直接带着两个人下海了,他们要确定那个渔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在反复下海几次之后,刘一修再次上来的时候,许一凡脚边已经堆放了不少硝石。
看着正在用干毛巾擦拭身体,穿衣服的刘一修,许一凡问道:“情况怎么样?”
“确实如这位大哥所说,下面的硝石很多,随处可见。”
“好啊,太好了。”许一凡击掌说道。
然而,左一这个时候却站出来,紧皱着眉头说道:“先生,虽然发现了硝石矿,可是,想要开采,难度估计很大。”
许一凡点点头,看了眼呈现月牙形状的渤海湾,想了想,说道:“那就填海。”
“啊?!”
此话一出,现场的众人皆是一愣,随之一惊,尤其是徐诗芷,她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许一凡,显然,对于许一凡这个办法,她是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不过,也有人没有感到太过于惊讶,比如刘一修。
“如果填海的话,那要动用的人力恐怕很大。”左一紧蹙着眉头说道。
许一凡转过头,看着左一,笑着说道:“东海城什么时候缺人了?”
“嗯?”
左一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他点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
“准备召集人干活儿吧。”许一凡最后说道。
“是。”
在确定了这里有硝石矿之后,左一他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渤海湾虽然隶属于朝廷,但是,这里太过于荒凉,属于无主地带,不用办理什么手续,直接就可以做事儿了。
填海,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很难的,虽然渤海湾并不大,需要填的地方不多,但是,在这个没有机械的时代,想要做到这一点儿,其实是很难的。
困难是很大,但是,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再说了,硝石矿对于许一凡来说太过于重要了,其重要程度远远要超过其他的东西,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许一凡和徐诗芷就留在了这里,而左一他们开始召集了无数人的人手过来做活儿,其中,大部分都是从海角楼买来的奴隶。
原本,在徐诗芷看来,填海完全就是瞎胡闹的事情,然而,在看到左一他们指挥着这些奴隶,开始有条不紊的干活的时候,在短短的几天,已经搭建出一个雏形之后,徐诗芷就知道,填海真的可行。
当然了,许一凡不可能只是在填海,他一边让人填海,一边挑选一些水性很好的奴隶,下海去把那些零零散散在水下的硝石弄上来。
如果是在夏天,这肯定是一个美差,可是,现在是冬天,这个时候下海是很冷的,人的体力在水下消耗是很大的,不过,相关的解决办法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在海湾附近建造营地,在营地中,篝火十二个时辰都不熄灭,让每一个下海的人,上岸之后,都能第一时间取暖,当然,许一凡做的还不止这些,什么热水啊,姜汤啊,都是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供应着,而在伙食方面,更是好到让人咂舌的地步。
徐诗芷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到了许一凡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短短几天时间,许一凡就召集了数千人过来做活儿,而一切的后勤准备,都在第一时间做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徐诗芷才发现,其实她并不了解许一凡,她对许一凡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在安民镇初见许一凡的时候,那个坐在老槐树下,手捧道德经的少年,那个在桃花山上,抱着一个黑瘦黑瘦小丫头,趁机占人家便宜的小色胚,哪怕之前在兴安城的时候,许一凡营救她们的时候,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在徐诗芷看来,那些事情主要还是不良人在做,许一凡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到了东海城之后,徐诗芷对许一凡的印象虽然有所改观,但是,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商业上,而现在,徐诗芷才发现,原来那个假装看道德经,其实在看小黄书的小男孩,已经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轻易动用数千人为其做事儿,尽管这种成长对于徐家或者其他大家族来说,还很稚嫩,还不够成熟,但是,许一凡一直都在成长。
一想到这些,原本无忧无虑的徐诗芷,突然有些忧愁起来,她不是真的是个傻姑娘,只是因为在很多时候,她不愿意去想事情而已,身边有齐若兮,有许一凡在,很多事情根本不用她去操心。
当再次看到许一凡的时候,徐诗芷就知道,许一凡肯定要准备做大事儿了,虽然她不知道许一凡要做什么,但是,肯定是大事儿,只是一种自觉,这种感觉她在父亲徐肱身上,还有几个哥哥身上都曾经看到过。
本来,这次在来月亮湾的时候,徐诗芷是想表露心声的,当然,她是不知道表露心声之后,结果会怎么样,许一凡会不会答应,家里人知道之后会不会反对,她都不清楚,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毕竟,李嗣源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危机的降临,只是,因为硝石矿的出现,她精心安排的告白时机错过了。
虽然告白错过了最佳时机,但是,对于徐诗芷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这一次她无意间发现的硝石矿,对许一凡的帮助很大,这近一步的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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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湾这边的事情,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天。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许一凡大部分都在现场指挥忙碌着,而徐诗芷也没有打扰许一凡,她只是默默地跟在许一凡身边,看着许一凡在那指挥人做事,或者看着许一凡待在营房内写写画画,这种感觉,让徐诗芷感到很舒心,也很安逸,她很想这种时光能够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让人如意的。
许一凡跟徐诗芷在大雪初停之后,就联袂出城踏雪,而一去就是十来天,这让留心两人动向的人,开始有了一些猜测。
月亮湾这边的动静说大不大,但是,能够清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除了许一凡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清楚,就算有人过来查探情况,也只能远远的看着,当他们看到许一凡和徐诗芷经常成双入对的在一起的时候,一些谣言再次开始悄然传播。
上一次,关于许一凡和徐诗芷之间的谣言,很多人是不相信的,尤其是在李嗣源来到东海城之后,这种谣言就开始逐渐平息,最终烟消云散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多想。
许一凡是忙着硝石矿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而徐诗芷则是单纯的觉得,这种跟许一凡相处的时光无比的美好,也没有留心外面的事情,当然了,此时两个人都不在东海城,自然不知道有些谣言的流传。
他们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比如李嗣源。
虽然,李嗣源从未把许一凡当成竞争对手,他还十分欣赏许一凡,哪怕在诗会上,许一凡作诗打了所有人的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心中不快肯定是有的,但是,要说有多少,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反正他又不是儒家弟子,又不是读书人,打脸也是打那些读书人的脸而已,他又不会损失什么。
在李嗣源看来,在诗会上展露锋芒的许一凡,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年轻人,既然是有气性的年轻人,那就好办的多了,原本,他是打算过段时间,邀请许一凡去李府坐坐的,两个人聊聊天,然后说明一下自己跟徐诗芷的关系,威胁谈不上,只是想让许一凡认清现实,离徐诗芷远一点儿,至少也要让许一凡在跟徐诗芷相处的时候,注意一下分寸。
可是,不等他做这件事,许一凡就跟徐诗芷出城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李嗣源开始痛恨许一凡这个人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事件,让他决定对许一凡出手。
别人眼中的李嗣源就是一个依靠父辈负荫的纨绔子弟,不用太过于重视,当然,也不会故意去轻视他,可是,当李嗣源开始出手的时候,那手段之犀利,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十二月二十三号。
这天是小年,家家户户都待在家里,为过年做准备,忙忙碌碌了一整年,怎么也该弄点好吃的,好喝的,犒劳犒劳自己,许一凡和徐诗芷也在这天,从月亮湾回到了东海城了。
出城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共乘一辆马车回来的,只不过,马车在到了东海城内之后,许一凡就下车回家了,而徐诗芷也回到了沧海别苑。
看似一切都正常,东海城内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火红的灯笼,走到哪里,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一副过年的气氛。
许府自然也不列外,虽然许一凡这几天不在家,可是,秋歌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管家和大掌柜这个身份当中来了,她在处理好百货楼的琐碎事情之后,就开始张罗许府过年的事情。
整个许府在秋歌和唐青竹的带领下,也变得喜气洋洋,红红火火,充满了过年的味道,只是,许一凡不在家,整个府邸显得有些冷清。
许一凡回到许府之后,屁-股还没
有坐热,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前来拜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都蔚殷武。
许一凡在正厅接待了殷武,起初,许一凡以为殷武是来问军需的事情,但是,当他看到殷武还有跟着他一起来的人之后,许一凡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殷武这次不止是一个人来的,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数名黑甲兵,除此之外,在殷武身边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来送请柬,邀请许一凡去参加诗会的蔚埔。
另外,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府尹常哲翰。
抛开蔚埔不去说,殷武和常哲翰联袂而来,本来就很奇怪,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除了在某些职务上有所交集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来往,而殷武和常哲翰的私人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在公开场合两个人很少一起出现,除非出现一些大事情。
在一众人迎进正厅,安排他们坐下,奉上茶水之后,许一凡就笑着问道:“殷都蔚、常大人,不知道你们此来何意啊?”
在建造炼铁厂的时候,许一凡跟常哲翰相处的不错,在很多事情上,常哲翰都是以许一凡为主的,哪怕是到了后期,炼铁厂建成,已经开始运转之后,许一凡提出的一些意见和建议,常哲翰都十分重视,基本都同意落实了,可以说,常哲翰是个非常不错的官员,而他跟许一凡的关系自然也不错,可是,今天从进门开始,常哲翰的表情就十分的复杂,看着许一凡欲言又止,可是就是不说话。
许一凡跟常哲翰的关系不错,跟殷武的关系更好,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跟殷武打交道,商讨关于军需的事情,军伍之人,为人都比较豪迈,虽然殷武现在已经是个都蔚了,可是,在跟许一凡接触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拿捏都蔚的架子,整个工厂还是许一凡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今天,殷武的表情也十分的凝重,他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审视的目光,这让许一凡感到很疑惑,尤其是跟着殷武来的,还有黑甲兵,进府的黑甲兵只有三个人,可是,这三个人有两个是百夫长,还有一个伍长,这架势可不小。
面对许一凡的询问,殷武和常哲翰都没有开口,反而是蔚埔站起身,笑呵呵的看着许一凡,说道:“许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你把我们瞒的好苦啊。”
“嗯?”
∑(っ°Д°;)っ
听到蔚埔的话,许一凡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显然,他不知道蔚埔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过,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许一凡知道,殷武和常哲翰的异常态度,肯定跟蔚埔有关,或者说跟他身后的人有关。
“蔚先生,此话何意啊?”许一凡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蔚埔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起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许一凡,然后问道:“许公子是嘉洲人士?”
许一凡挑了挑眉头,点点头,说道:“是的,怎么了?”
蔚埔却摇摇头,说道:“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许公子可不是嘉洲人士,而是长安人士。”
此话一出,许一凡顿时瞳孔一缩,心中大吃一惊,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的说道:“我从小就在安民镇吃百家饭长大的,至于我的户籍,也是在安民镇的,不知道蔚先生为何会说我是长安人士呢?”
蔚埔似乎早就知道许一凡会这么说,他笑容灿烂的说道:“许公子在嘉洲长大,这一点儿毋庸置疑,可是,许公子可不是嘉洲人士,而是被人从长安送到嘉洲的。”
“哦?”
许一凡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蔚埔,反问道:“这么说,蔚先生知道我的身世咯?”
“许公子难道不清楚吗?”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不知,我也很好奇,这些年,我也在探究我的身世,既然蔚先生知道,不妨告知一二,小子感激不尽。”
“呵呵!”
蔚埔看着许一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问道:“许公子可知道许淳这个人?”
许一凡点点头,他想也没想的说道:“曾经的镇国大将军,于元符二年参与了玄武叛乱,是为叛将,在叛乱平定之后,他以授首了,全族被斩。”
“那许公子可知道,许淳家还有人幸存下来。”蔚埔步步紧逼道。
“哦?还有人幸存?是谁?”许一凡好奇的问道。
蔚埔看着许一凡,嘿嘿一笑:“嘿嘿...当然是你了。”
“嗯?”
∑(っ°Д°;)っ
许一凡再次愣住了,而蔚埔则继续说道:“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意外?当年,许淳叛乱,当今圣上下旨,诛其九族,无一人漏网,唯独在叛乱发生之时,许淳的儿子出生,却不翼而飞了。”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叛将许淳的儿子咯?”许一凡眉头紧蹙的问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叛将之子?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叛将许淳的儿子咯?”
随着许一凡这句话的出口,蔚埔立即说道:“你承认了?”
说完,也不等许一凡说什么,蔚埔转过头看向常哲翰和殷武,说道:“两位大人,事情已经明了,还请尽快动手,将其打入死牢。”
殷武和常哲翰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他们不爽的看了一眼蔚埔,殷武更是粗声粗气的说道:“不用你教我们做事儿。”
蔚埔闻言,连忙拱手道:“是小人孟浪了。”
说完这句话,蔚埔不在说什么,而是做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端起微凉的茶水,开始慢慢品呷起来,眼睛却始终盯着许一凡。
殷武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在理会蔚埔,而是看着许一凡,紧蹙着眉头,始终没有开口。
不管蔚埔的说辞到底是真是假,这对许一凡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两个人之前相处的不错,虽然称不上亲如兄弟,但是,也差不离了,不过,私人感情是一回事儿,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还是很有原则的。
对于叛将许淳,殷武也是认识的,不过,是他认识许淳,而许淳不认识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都蔚而已,而许淳则是跟镇海大将军殷元魁平起平坐,甚至还要高出一个等级的人物,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认识,殷武这些年来,始终想不通,已经位极人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将功勋,怎么会突然选择叛乱呢,对于这个问题,他想不通,也曾经问过大将军殷元魁,得到的是一顿严厉之际的训斥,让他不要打听这件事。
很显然,殷元魁可能知道些什么,有些讳莫如深,而殷武也是从那个时候,不在去探究其中的秘密了。
对于许淳一家被诛灭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虽然,大炎王朝建立了近千年,除了建国初期,有一些人因为谋反或者其他的原因,被诛灭九族之外,在其他时候,很少发生类似的事情。
五百年前发生过一次,十四年前发生过一次,不过波及都不大,可是,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波及的人数之多,达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数字,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当年长安城内死的人没有那么多,但是数千人还是有的。
人一旦死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虽然作为武将,对于许淳一家的结局,感到十分的惋惜,但是,也仅限于惋惜而已,他不会出手做什么,当然了,就算他出手,也不可能做成什么的,别说是他了,就连镇海大将军殷元魁都不敢做什么。
要知道,在玄武叛乱之后,虽然为首的是两位王爷,可是,真正指挥叛乱的确实许淳,许淳作为镇国大将军,是五位大将军之一,他的叛乱对于军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危机,其他四位大将军,当时都害怕炎武帝秋后算账,从而夺了他们兵权,当时,炎武帝可是携大胜而归的,如果他要以此事为借口,解除四大将军的兵权,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们不敢不交,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许淳的儿子失踪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多,毕竟,当年死的人太多了,而失踪的人,可不止许淳的儿子一个,还有炎武帝的大皇子,大王爷的儿子也失踪了,相对于两位皇室子弟的失踪,一个叛将儿子的失踪,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殷武也只是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殷元魁曾经提起过许淳那个失踪的儿子,但是,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没有下文了,这些年,殷武时常在想,如果许淳的儿子还活着,他现在在哪呢?
在他看来,如果许淳的儿子还活着,肯定不在大炎王朝了,毕竟,谋逆的罪过很大的,在大炎王朝是不可能有他的立锥之地的,当初,许一凡来到东海城,开始在东海城崛起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许一凡会不会是许淳的儿子,但是,天底下姓许的人不凡几多,又不是只有许淳一家人姓许,还有别的许姓家族,比如现在在长安的两个许氏家族,他们就是同姓不同宗。
虽然心中有疑惑,殷武却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去调查什么,毕竟,当年的叛乱已经过去了,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没必要在十几年之后,在把这件事牵扯出来,可是,他不想,有人却想。
当有人找到他,信誓旦旦的说许一凡其实是叛将许淳的遗孤之后,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常哲翰虽然是文官,因为他一直跟在此时崔东海身边,从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一步步走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海洲,自然没有参与到叛乱那件事当中去,可是,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现在有人准备翻旧账了,他作为东海城的府尹,不得不来。
见殷武没有开口的打算,常哲翰只好咳嗽一声,然后开口道:“安然,这件事是真的吗?”
在蔚埔说完话之后,许一凡就一直盯着蔚埔,没有去看常哲翰和殷武的表情变化,此时听到常哲翰问话,许一凡在深深看了一眼蔚埔之后,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常哲翰,反问道:“常大人认为是真的吗?”
“......”
常哲翰哑然,他就是不确定,才去问许一
凡的,可是,许一凡这个回答,让他十分的被动。
不过,许一凡接下来的话,让常哲翰更加的为难起来。
“我从小就生活在安民镇,身边除了一个摆摊算卦的瞎子老头之外,没有其他的亲人,对于我的身世,我也很好奇,我也很想知道我父母是谁,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啊。”
“那...那位瞎子没有告诉你吗?”常哲翰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道:“我问过很多次,他都没有告诉我,哪怕是他临死的时候,也未曾告知我的身世。”
“哼,狡辩。”
蔚埔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常哲翰和殷武闻言,同时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了一眼蔚埔,显然,他们对这个蔚埔很不满。
蔚埔看到两个人凌厉的眼神之后,歉意一笑,不在说话了。
虽然,蔚埔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他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而且他也是有靠山的,而这个靠山很大,他并不惧怕殷武和常哲翰,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毕竟,他只是一个幕僚,一个门客而已,不敢太过于放肆。
“那你对你的身世,可有什么猜测?”常哲翰继续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道:“没有,这些年来,除了孙瞎子陪着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来找我,没有线索哪来的猜测呢?”
此话一出,常哲翰下意识的点点头,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蔚埔说道:“你说安然是叛将许淳的儿子,可有证据?”
“当然。”
说着话,蔚埔就转过头,对外面喊道:“进来吧。”
许一凡等人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了门外,然后,就看到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看到这名大约二十出头,穿着朴素的女子的时候,殷武和常哲翰是皱着眉头,他们不认识这个女子,从未见过,根据其穿着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女子,也不像是官员家属,而许一凡在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先是疑惑,随即若有所思,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有些异样。
许一凡的异样表情,殷武和常哲翰没有注意到,但是,始终关注着许一凡的蔚埔却看在了眼里。
“许一凡,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蔚埔说道。
殷武和常哲翰闻言,立即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看到许一凡那微微诧异的表情,在看到款款走进来的女子,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事情有些不妙起来。
“小女子夏柳,见过各位大人。”
女子走进来之后,施了个万福。
【原来是她,居然是她,果然是她,怎会是她!】
在女子自报姓名之后,许一凡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一个,而更多的疑惑却冒了出来。
是的,这个自称夏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小跟许一凡一起玩的猎户的女儿夏柳,也是濮石心心念念的女子。
许一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而安民镇的民风淳朴,许一凡又长得漂亮,嘴巴也甜,很招人喜欢,小镇上的很多孩子,都喜欢跟许一凡玩,夏柳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她比许一凡大很多,对待许一凡就像对待弟弟一样。
只是,当年濮石在追求夏柳无果之后,在太白山内杀死了夏柳的父亲,被许一凡撞见之后,两个人还展开了一场生死较量,最终,濮石在许一凡的算计下,掉入了陷阱。
本来,濮石肯定是要被抓住的,只可惜,等许一凡带着官府的人赶到陷阱的时候,濮石已经逃离了陷阱,不知所踪,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濮石跟许一凡结下了死仇。
夏柳家里的条件不算差,但是,也不算好,在其父亲被濮石杀死,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处理完后事之后,也离开了小镇,从此下落不明。
对于夏柳的离开,许一凡并没有放在心上,上一次,濮石跟许一凡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提到过夏柳,只是,许一凡也不知道夏柳在哪,没想到,时隔多年,两个人再次相遇的时候,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常哲翰看了看夏柳,又看了看许一凡,问道:“安然,你可认识这名女子。”
许一凡看着多年未见,已经模样大变的夏柳,一时间愣在了哪里,对于常哲翰的问话,置若罔闻。
常哲翰皱了皱眉头,本想发火的,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继续问许一凡,而是转过头,看向夏柳问道:“你可认识他?”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认识。”
“他是谁?”
“许一凡,我们从小一起在安民镇长大的。”
“你知道他的身世?”常哲翰又问道。
“略知一二。”
“哦?说说看。”
“因为从小家境不好,爹爹是猎户,所以从我懂事起,就跟着爹爹一起进山打猎......”
然而,不等夏柳说完,一直没有开口的殷武,突然开口打断了夏柳的讲述:“说重点,无关的事情不要说。”
常哲翰转过头,看了殷武一眼,而殷武并没有去看常哲翰
,而是紧蹙着眉头,看着夏柳,似乎他对夏柳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
“是,大人。”
夏柳再次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十三年前,在那个冬天,爹爹进山打猎,没有回来,我担心爹爹的安危,就去寻找爹爹,也是在那个晚上,我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殷武问道。
“一个女人。”
“还有呢?”
“那个女人穿着朴素,可是,身上的打扮却不俗,当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去了镇子东边。”
“然后呢?”
“我们小镇很小,彼此都认识,我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就很好奇,恰好我爹爹去的方向,就是在镇子东边,于是,我就悄悄的跟了过去,一路跟到东边的荒山上,看到那名女子抱着婴儿进入了一个坟冢。”
“然后呢?”
“当时,我很害怕,以为是闹鬼了,就没有过去,但是,我要等爹爹回来,也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躲了起来,没多久,那名女子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她怀里的婴儿不见了,本来,我是打算等那个女人走后,去坟冢看看的,但是,那时候我爹爹回来了,就回家了。”
殷武听完之后,紧蹙着眉头,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你说的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殷武那毫不客气的质问,夏柳也没有表现的多么害怕,而是解释道:“那座荒山,我们镇子的人从来不去,镇子里的老人说,荒山很乱,有吃人的野兽,我也没有去过,但是,在那天晚上之后,第二天,我们镇子就来了一个瞎子,而那个瞎子带着一个小婴儿,他们就住在荒山的坟冢内。”
等到夏柳说完,殷武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许一凡,而此时,许一凡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夏柳,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殷武,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我从小确实跟是跟一个姓孙的瞎子生活,也确实住在坟冢内,但是,至于她说的女人,我从未见过,就算见过,也早已经不记得了。”
殷武和常哲翰点点头,对于这个解释,他们是相信的,毕竟,那个时候,许一凡还是个婴儿,记不住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殷武转过头,看了看夏柳,又看了看蔚埔,说道:“就算这个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许淳的儿子。”
蔚埔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他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她只是一个见证者而已,当年那个把他送到安民镇的女人,已经找到了,人就在外面。”
“叫进来。”殷武说道。
蔚埔则有些为难的摇摇头。
“嗯?”
看到殷武皱眉,蔚埔连忙解释道:“人是前不久才找到的,为了让她说实话,我们用了一些手段,只能抬进来了。”
“那就抬进来吧。”
殷武在说完这句话,没有朝门口看去,而是看向了坐在主位的许一凡,他发现许一凡虽然表情平静,可是,那双手却下意识攥成了拳头,嘴唇也紧紧地抿着,这让殷武眯起了眼睛。
此时,许一凡的内心是翻江倒海的,虽然,他在看到夏柳的时候,确实很震惊,而对于蔚埔的指认很诧异,可是,他并不算慌乱,然而,在听到夏柳说的那些事情,许一凡是真的震惊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在坟冢内,而当时在场的一共三个人,他,孙瞎子,还有被称呼羽墨,嘴角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而在此之前,许一凡经历了什么,是如何到达坟冢的,他并不知情,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许一凡才感到震惊,震惊夏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就在夏柳说出当年她看到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许一凡都下意识的以为,蔚埔说的是真的,他就是许淳的儿子,然而,理智告诉许一凡,这不是真的,他不是许淳的儿子。
如果是以前,许一凡可能会猜测自己是不是许淳的儿子,但是,在接触到不良人之后,许一凡就减轻了这个想法,而在蔚埔指认自己的时候,许一凡更是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理由很简单,蔚埔只是一个小角色,他是李嗣源的幕僚而已,既然他都能查到这些事情,不良人,还有当今圣上,以及那些跟许淳有仇的官员怎么可能查不到这些事情呢?
如果许一凡真的是叛将之后,那以不良人的手段,怎么可能让许一凡活到现在,真以为不良人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然而,许一凡不但现在活得好好的,之前还跟不良人有了很好的合作,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甚至此刻,许一凡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自称夏柳的女子,到底不是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夏柳,毕竟,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许一凡很想知道,被蔚埔他们找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当年那个把自己交给孙瞎子的女人,如果是,那许一凡的身世就弄清楚了,如果不是,那就说明,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死而复生的养女
“抬进来!”
蔚埔不再去看许一凡,而是冲着外面喊道。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两个家兵打扮的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担架,来到正厅中央,放下担架之后,两个人就后退两步,站到了一旁。
还未看清楚担架上的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腥臊气息就扑面而来,在场的众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纷纷看向担架。
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是名女子,女子穿着不俗,不是常见农妇穿的粗布麻衣,也不是富裕之家下人丫鬟穿的常见服饰,而是在青楼常见的那种纤薄衣裳。
一袭青绿色的外衣,此时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里衣也破破烂烂,白色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布料呈现黑褐色,有些撕裂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到女子那白皙的肌肤,只是,肌肤上布满了道道疤痕,显然,该女子之前经历了严厉的酷刑。
女子披头散发,一头青丝犹如乱草一般,遮盖了她整张脸颊,虽然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庞,但是,从其身形来看,这应该是个极美的女子。
殷武看到女子之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对于武人来说,这种血腥不堪的场面,他见得多了,在军武之中,挨军棍,皮鞭那是常有的事情,尝尝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常哲翰则眉头紧蹙,但是,他也没有露出怜惜的神色,男子喜爱美色,这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在官场起起伏伏多年的老油条来说,虽然他们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可是,类似的场面也不是没有看到过。
看到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常哲翰就抬起头,看向蔚埔问道:“死了?”
蔚埔此刻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走到担架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女子,然后,说道:“没死。”
说着话,他就蹲下身,伸出手,抡圆了,朝着女子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刚刚还一动不动的女子,头猛地歪向一边,而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不等蔚埔打第二巴掌,女子就缓缓地转过头,嘴里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声。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女子不是这副尊容,就她这一声呻-吟,就让人血脉喷张。
蔚埔放下举起的右手,伸出手指,轻轻拨开遮挡在女子脸上的青丝,露出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只是,此时的她,脸上布满了疤痕,其中其右脸上一个巴掌印,十分的显眼,让人看到之后,忍不住产生怜惜的心思,而蔚埔却视而不见,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坐着的许一凡。
“醒了?带你见过个人,认识他吗?”
女子无神而灰暗的双眼,缓缓睁开,先是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蔚埔,声音沙哑的说道:“杀了我吧。”
语气平淡,没有哀求,没有情感波动,有的只有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还有对生死的漠然,而女子在说完之后,就缓缓地闭上眼睛,根本不去看许一凡。
常哲翰和殷武看到这一幕之后,都纷纷紧蹙起了眉头,他们看了看女子,又看向蔚埔。
“她是何人?”
“此女名叫风飘絮,是嘉州城一家青楼的花魁。”
“妓-女?”
常哲翰闻言,紧蹙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显然,对于女子的这个身份,有些不满,但是这种不满不是对妓-女这个职业的不满,而是对蔚埔居然带着一个妓-女来指认许一凡是叛将之子的不满。
蔚埔似乎知道常哲翰他们在想什么,笑着解释道:“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且等我细细道来。”
“元符二年冬天,嘉州城凤鸣园来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女子长得亭亭玉立,虽然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颇有姿色,其穿着虽然普通,但是身上却有一股难言的气质,该女子自愿卖身于凤鸣园,短短三年,从成为了凤鸣园最年轻的花魁。”
“这名花魁?”常哲翰下意识的问道。
“大人所猜不错,凤鸣园的那名花魁,正是眼前这名女子,风飘絮。”
常哲翰不在说话,而是看着蔚埔。
蔚埔继续说道:“六个月前,在嘉州城艳名远播的风花魁,却自己给自己赎了身,离开了嘉州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而在一个月后,东海城的红花阁却来了一名女子,再次卖身为妓,成为了红花阁的头牌,而她正是从嘉州城离开的风飘絮。”
“原来是她。”常哲翰听完之后,嘀咕了一句。
殷武闻言,顿时转过头,看向常哲翰问道:“常大人认识她?”
常哲翰看着担架上的女子,点点头,眼神复杂的说道:“闲暇之余,在好友的邀请下,曾经去过几次红花阁喝酒,当时,恰好这位风花魁就在一旁作陪,我说为何方才看她有些眼熟。”
“哦。”
如果是以往,听到常哲翰这么说,殷武肯定会打趣一二,但是,今日他却没有这么做。
“一个青楼女子又能说明什么?”殷武看着蔚埔问道。
蔚埔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妓-女,那自然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她不是一般的妓-女,二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风飘絮不是其本名。”
“哦?那她本名叫什么?”
“浮萍。”
“嗯?”
见殷武隐隐有发火的倾向,蔚埔连忙补充道:“她原本姓徐,徐浮萍,不过,后来改徐为许,叫许浮萍。”
殷武闻言,没有说什么,而是挑了挑眉头,眯起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概过了一分钟,殷武突然睁开眼睛,一脸诧异的看向担架上的女子,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她。”
“嗯?”
这一次轮到常哲翰诧异和疑惑了,他看向殷武,下意识的问道:“殷都蔚认识她?”
殷武点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担架上的女子,轻声说道:“有过几面之缘,只是......”
常哲翰正听着殷武的解释,可是,殷武只说了半句,就沉默不严,看了看女子,又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眼神忽暗忽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常哲翰准备开口追问的时候,蔚埔此时开口道:“她是许淳妇人的贴身侍女,更是许淳的养女。”
“啊......”
此话一出,常哲翰大吃一惊,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女子,然后,猛地转过头,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许一凡,眼神复杂且怪异。
镇国大将军许淳,十五岁入伍,武状元出身,入伍之后,就去了边关,先是却了嘉州城,待了五年,然后,又去了最为苦难的西北,待了足足十年,之后又去了巫州,待了三年。
前前后后,许淳辗转三地,一共待了十八年,那时候,他已经荣升为将军,被先帝召回京城,复杂镇守京城,之后,北蛮闹得很凶,年年叩关,烧杀抢掠无数,先帝点名让许淳去往北方,率兵十五万,狠狠地拾掇了一下北蛮,打了一个打胜仗。、
回到京城之后,因为许淳从军二十五载,大大小小的战役加起来有上百场,未尝一败,又被人称之为常胜将军,这一次,他携大胜而归,先帝无比的高兴,就封其为镇国大将军,风头一时无两。
许淳是许氏家族这一代当中最杰出的弟子,许府当年在长安城可是豪门大族,想要跟其结亲的人数不胜数,而许淳不爱美色,只是年轻的时候,在家中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一名姓孙的女子。
只是,成亲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在许淳封大将军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这件事也常常成为长安城诸多官员调侃许淳的话题,对于这件事,许淳从来没有说什么。
在元符初年,也就是先帝暴毙,炎武帝登基之后,许淳的夫人怀孕了,同时,怀孕的还有当时已经封王的李建民,以及当今圣上的皇后。
元符初年,炎武帝御驾亲征北蛮,元符二年,三个男婴呱呱坠地,同一时间,李建民和李建瑞,联合镇国大将军许淳发动了玄武叛乱。
叛乱发生之后,三名刚刚出生的男婴,同一时间失踪,而在叛乱平定之后,三名男婴却下落不明。
李建民兵败自刎,李建瑞贬为庶民,去守皇陵,至于许淳则被斩首,事后,许氏家族一脉,全族三百一十八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其中除了许氏子弟之外,包括许府的家将、家臣、家丁奴仆丫鬟,全部处死。
许淳有三名义子,都是故人之后,因其父辈在战死沙场,许淳就收这三个孩子为义子,而这三个义子,虽然没有参与玄武叛乱,但是,在叛乱平定之后,这三人也被诛杀,除了三名义子之外,许淳还有三个养女,其中最大的二十三岁,最小的也才十七岁而已。
在玄武叛乱兵败之后,许府的女眷,在老太君的命令下,集体服毒自尽。
根据当初史官记载,许淳一脉,无一人逃脱,包括许淳的六个义子养女。
殷武虽然是镇海军的都蔚,可是,当年在炎武帝登基的时候,他曾经随着镇海大将军殷元魁回京见驾,然后他代表殷元魁去拜访了许淳,当时,他就看到了许淳的养女之一许浮萍。
当时的许浮萍年纪很小,也才十五六岁,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也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对于这个叫许浮萍的女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在玄武叛乱之后,许家被抄家灭族,许浮萍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可是,没想到的是,今天,在这里他居然意外的再次见到了许浮萍,这让殷武心中无比的复杂。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青葱少女已经成为熟-妇,还沦为风尘女子,殷武却在这个浑身上下布满伤疤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女的影子
,也是在这一刻,他确定了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正是叛将许淳的养女许浮萍。
蔚埔见殷武盯着许浮萍皱眉不语,而常哲翰也眼神晦暗不明的低着头,他嘴角微微翘起,看向了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许一凡,心中冷笑不已,暗道:“这一次,我看你死不死?”
被人当众揭开身份,说不紧张,不激动那是骗人的,尽管许一凡一直表现的对自己的身世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可是,天底下哪有孩子不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
对于自己到底是不是许淳的儿子,许一凡不知道,不清楚。
如果说蔚埔的指认,有些疑惑的话,那夏柳的出现,则是让许一凡有些震惊,但是,许浮萍的出现,却让许一凡心惊不已,尽管,他心里知道,所谓的叛将之子这个身份,可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栽赃给自己的,可是,他还是很期待,很想弄清楚,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
只是,在看到许浮萍之后,许一凡的心却慢慢地放松下来,整个人也冷静下来,眼前这个许浮萍,虽然年龄上和当年他看到的那个叫羽墨的女子,很相似,可是,许浮萍的嘴角却没有美人痣,既然没有美人痣,那这个女人就不是当年把自己交给孙瞎子的那个女人。
确定了这一点儿,许一凡就放松下来,可是,更多的疑惑却浮现出来了。
在场的人,可能都不清楚的是,许浮萍他其实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早年,许一凡还在安民镇的时候,曾经去过嘉州城,而在嘉州城闲逛的时候,曾经偶遇过许浮萍,只是,当时许一凡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两个人只是在街边偶遇,对方掉了一个香囊,而他恰好看到了,捡起来之后,还给了对方,随便聊了两句。
之后,许一凡开始写书、卖书的时候,也曾经去过嘉州城,再一次看到了许浮萍,许浮萍当时从他这里买了好几本书,给了不少银两,对于这个女子,许一凡还是很有印象的。
到了东海城之后,许一凡很少在东海城老老实实的待着,当时,在一个多月前,许一凡曾经再次遥遥的看到过她,不过,当时许一凡以为自己看错了,并没有在意。
如果说,许一凡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许浮萍的话,他早就站出来反驳,对于一个陌生女子的死活,许一凡不会在意的,甚至事后许一凡会亲自弄死她,可是,他见过许浮萍,而且不止一次,这就让许一凡不得不多想了。
假如蔚埔说的是真的,这名遭受了酷刑,却依旧活下来的女子,真的是许淳的养女的话,那许浮萍当初出现在嘉州城,和许一凡的偶遇就不是偶遇了,而现在,许浮萍来到东海城,更加说明了这个问题。
【难道自己真的是许淳的儿子?】
对于这个问题,许一凡也不确定,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与不是他自己弄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另外一个问题,不管自己是不是许淳的儿子,此时此刻都不能承认,一旦他承认了,那等待他的除了刽子手的铡刀之外,没有别的结果。
可是,眼前的情况,他该怎么反驳呢?
蔚埔的一番说辞,还有夏柳这个小时候的玩伴的指认,还有许浮萍的出现,都在说明一件事,许一凡就是叛将许淳的儿子。
许浮萍作为许淳的养女,当年本应该死在那场大清洗当中的,可是,她没有死,虽然明面上她死了,许浮萍不但没死,还成为了风尘女子,去往了嘉州城。
嘉州城距离安民镇并不算遥远,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一个已经死里逃生的女子,最应该做的不是改名换姓,隐姓埋名,低调的生活嘛,为何要成为妓-女呢?
更重要的是,许一凡是十三年前去到的安民镇,而许浮萍是十三年前卖身到了嘉州城的,今年,许一凡来到了东海城,而已经给自己赎身,恢复自由身的许浮萍也来到了东海城,他不但来了,而且再次卖身成为了妓-女,这本身就不合理,除非她有自己的苦衷和目的。
如果这些事情单从一件事来看,肯定没有什么,可是把它们串联起来,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一个本该死去,却没有死的叛将的养女,一个在叛乱之时,失踪的婴儿,一个出身不详,年龄却刚好对上的少年,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交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哪怕许一凡无比确定,许浮萍不是当年把自己交给孙瞎子的女人,可是,他却解释不清楚,就算他说,他信誓旦旦的说,当年把自己交给孙瞎子的女子不是许浮萍,而是另有其人,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问,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许一凡回答不上来,那就是狡辩,如果他回答上来了一番调查之后,对方不承认,那许一凡的说辞还是狡辩,他的结局不会改变,总而言之,蔚埔的这次指认,把许一凡彻底的推到了悬崖边。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无懈可击的阴谋。】许一凡心中暗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次入狱
正厅当中弥漫着一股凝重、压抑至极的气氛。
蔚埔不在说话,该说的,该做的,他都说了、做了,接下来该怎么样,那就是都蔚殷武和府尹常哲翰的事情了,放过许一凡,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而想要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更是想都别想的,如果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那还十分的有可能,可是,蔚埔不是无名小卒,他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燕王之子李嗣源啊。
一个皇室宗亲的人说的话,不亚于当今圣上说的话,借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草草的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常哲翰现在很为难,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住的了,如果是其他的事情,那以常哲翰和许一凡的关系,再加上许一凡现在在东海城的影响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也不是没可能,可是,这件事他真的不敢。
殷武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浮萍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重新坐回对面的蔚埔,又看了看身边的常哲翰,他开口了。
“许一凡,你可有何话说?”
“呵呵!”
许一凡闻言,看向殷武,苦笑起来,缓缓地说道:“我无话可说。”
殷武眯起了眼睛,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初跟许一凡在东兴工厂相处时候的和善了,他跟许一凡的关系好,这一点儿不假,他承认,他也很看好许一凡,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忠孝仁义,忠是排在第一位的,这个忠,是指对皇帝的忠心,对朝廷的忠心,对上级的忠心,义气这种东西,确实可贵,然而在面对忠诚的时候,它也只能往后稍一稍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殷武站起身来说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跟着他一起来的黑甲兵,也走了进来。
常哲翰坐在那里,端起茶杯,没有说话,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一般。
许一凡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手,既然殷武愿意去接,那就让他接手了,不管殷武是出于保护许一凡的目的,还是出于想要功劳的目的,他都不敢。
作为一个在官场起起伏伏几十年的人,其中的弯弯绕绕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其实,按理说,发现叛将遗孤这件事,来这里的人,不应该只有他和殷武两个人,还应该有不良人的出现,毕竟,不良人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责,但是,不良人没有出现,这其中肯定也有问题,在事情不明朗之前,常哲翰决定什么都不做。
对于官员而言,有时候,不做事本身就是在做事,他可不想被人秋后算账。
然而,不等许一凡说话,蔚埔却站起身,说道:“殷都蔚,这恐怕不妥吧?”
“嗯?”
殷武转过头,一脸阴沉的看着蔚埔,反问道:“有何不妥?”
“殷都蔚跟许一凡的私交甚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殷都蔚就这样把人带走了,是不是太......”
虽然蔚埔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也十分明显了,你殷武跟许一凡关系那么好,你现在把人带走,难道是想包庇对方不成。
“世子殿下可是知道这件事的。”蔚埔见殷武不说话,再次开口提醒道。
殷武眯起眼睛,缓缓起身,身上的甲胄顿时咔咔作响,他看着蔚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在拿世子殿下压我?”
“不敢。”蔚埔连忙抱拳道。
“那你是在教我做事儿咯?”殷武又问道。
“下官不敢。”
“呵呵......”
殷武闻言,冷笑两声道:“下官?你有官职在身?几品啊?”
“......”
蔚埔顿时语塞。
“若不是看在世子殿下的面子上,就凭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就可以就地将你斩首,想出名,想上位是好事儿,但是,也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蔚埔闻言,表情阴晴不定起来,最终,他还是抱拳沉声道:“小人受教了。”
“哼!”
殷武对蔚埔连敲代打一番之后,就不在理会他,而是转过头,看向许一凡,说道:“别让我为难。”
许一凡也站起身,他看了看假装低头喝茶的常哲翰,又看了看一脸冷笑,志得意满的蔚埔,随便又瞥了一眼站在蔚埔身边的夏柳,随即,又转过头看向担架上的许浮萍,最终目光落在殷武脸上,笑了笑,伸出手说道:“那就来吧。”
一名黑甲兵见状,就上前一步,一只手放在腰间,准备拿出镣铐给许一凡戴上,但是,殷武却摆摆手,说道:“不用。”
黑甲兵闻言,顿时退了回去。
“走吧。”殷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径直朝门口走去,在经过蔚埔的时候,许一凡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蔚埔,准确来说,是看向站在蔚埔身边的夏柳。
“你真的是夏柳吗?”
“安然,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夏柳反问道。
许一凡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记得。”
说完之后,许一凡又补充了一句:“濮石很挂念你。”
夏柳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而许一凡见状,则是笑了笑,不在理会夏柳,转而看向蔚埔,笑道:“麻烦你回去告诉世子殿下,他的这份恩情,许某记下了。”
没有言辞反驳,没有威胁恫吓,他只是笑了笑,说完这句话之后,许一凡就在几名黑甲兵的注视和监督下,走出了正厅。
许一凡刚刚走出正厅,秋歌等人就出现在眼前。
秋歌看着许一凡,神情焦急,连忙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许一凡停下脚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出现了一点儿误会,我去大牢里待几天,家里就交给你了,记得把事情做好。”
“公子......”
然而,不等秋歌再说什么,许一凡就摆摆手,说道:“就这样吧,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呵呵,你还想会来?做梦呢?”蔚埔这时候也走了出来,不阴不阳的说道。
许一凡斜眼看了蔚埔一眼,这家伙正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来,这场针对自己的阴谋,肯定不是眼前这个家伙想出来的,如果是他想出来的,许一凡的许字倒过来写。
没有多余的交代,没有过多的寒暄,许一凡径直走出了家门。
当走出许府的时候,许一凡这才发现,原来这次来的不止是殷武和常哲翰两个人,在许府外面还有三百黑甲兵,另外,还有几十名衙役和巡逻队的人。
走出许府,站在门口,许一凡环顾一周,看到在街道的外面,停着一辆装潢十分奢华的马车,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一双眼睛正盯着这边,而坐在马车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嗣源。
看到许一凡朝他这边看来,李嗣源冲着许一凡笑了笑,微微一抱拳,然后就放下车帘,而马车也随即调转方向径直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许一凡微微眯起了好看的桃花眸子,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在许府外面,不但有黑甲兵、衙役、巡逻队的人,还有不少附近的住户,他们都是前来看热闹的,而当许一凡被几名黑甲兵死死地盯着,走出许府大门的时候,现场一片哗然。
“咦,那不是百货楼的东家吗?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的黑甲兵?”有人惊呼道。
“估计是犯事儿了吧?”
“许一凡不是跟官府的关系很好嘛,怎么会这样呢?”
“你没看到,那些人都是黑甲兵吗?黑甲兵不归官府管辖。”
“哦,这样啊,看来许一凡是的罪了军方的人啊。”
“咦,你们看,府尹大人也在。”
“嗯?这就奇怪了,既然府尹大人在,为何带走许一凡的会是黑甲兵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
“咦,那个人是谁?”有人指着跟着殷武和常哲翰一起出来的蔚埔问道。
“不知道,看着面生,应该是从京城来的人吧。”
“啊?那百货楼这是得罪京城的人了?”
“嗯,很可能。”
“那百货楼会不会被牵连,从而查封啊?”
“不知道,估计会吧。”
“这样啊,那我要赶紧去一趟百货楼,多买点东西,万一百货楼被查封了,那就买不着了。”
“此话有理,同去。”
“我也去。”
“.......”
起初,这些看热闹的人,只是好奇大过年的,黑甲兵怎么把许府给包围起来了,当看到许一凡被带了出来,虽然没有手戴镣铐,但是,看那架势就知道,许一凡有麻烦了,人们议论纷纷,可是,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了,到最后,许一凡他们还没有离开,这些人就开始成群结队的去往百货楼,准备大肆抢购一番。
对于这种情况,许一凡看到了,却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种情况,许一凡并不感到意外,人就是这样的,当事情没有触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都是当做一个热闹来看,茶余饭后谈及一二罢了,可是,事情一旦牵扯到他们的时候,那他们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许一凡不管是因为什么被带走,他们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太过于好奇,但是,如果许一凡真的犯了事儿,那许一凡在东海城的产业,肯定会被波及的,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百货楼了。
百货楼的东西,现在已经彻底的融入了人们的生活当中,虽然不至于说,离开了百货楼的东西,他们就无法生活了,但是,少了百货楼的东西,就会感觉少了点儿什么,让人浑身难受,所以相对于探究许一凡为什么被带走,还不如趁着百货楼没有被查封之前,前去抢购一些生活所需的必要
品,反正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辛辛苦苦了一整年,也有了一定的积蓄,是时候给自己添置一些好东西了。
当然了,围观的人群急匆匆离开的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一部分并没有离开,他们都是东海城一些有势力,有影响力的人,许一凡现在在东海城的地位,可谓是举重如轻,许府被官府的人围住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人没注意到,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该打听的消息还是会去打听的。
对于这些外人在想什么,许一凡不用去问,就知道一二,不过,他没有解释什么,就算解释了,也无济于事,而且许一凡很清楚,今天他被殷武带走,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重点。
临海街距离黑甲兵的大牢比较远,黑甲兵的大牢虽然也在城中,但是,位置很偏僻,如果许一凡就这样被黑甲兵押解着去往大牢的话,那就跟游街差不多的性质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殷武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于是,在走出许府之后,殷武就和许一凡上了一辆马车,带着黑甲兵径直离开,而马车离开之后,原本围在许府的黑甲兵,犹如潮水一般,顷刻之间全部退去。
常哲翰走在最后,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转过头,对秋歌安慰道:“秋姑娘,放心吧,没事儿的,这件事我们会妥善处理好的。”
秋歌虽然心里很焦急,可是,在听到常哲翰这么说,她连忙施礼道:“那就有劳常大人了。”
常哲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无妨。”
说完,他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走,却发现蔚埔还站在原地,于是,他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啊?”
蔚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恭声道:“我有几句话想跟秋姑娘说。”
“那说吧。”
常哲翰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蔚埔。
现在,许一凡进了大牢,皮肉之苦那肯定不会落在许一凡身上的,至少,在这件事确定之前,许一凡不会遭到什么皮肉之苦,而许一凡离开了,他名下的产业,都需要有人操持,而这个人自然就是秋歌了,在这个时候,常哲翰不管是从私人关系上,还是从其他方面来说,都应该帮许府一把。
蔚埔见常哲翰没走,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转过头对秋歌说道:“许一凡是叛将之子,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京城去的,百货楼和四季楼都是好产业,我代表我家少爷,我们愿意出高价卖下百货楼和四季楼,价格好商量,秋姑娘考虑一下?”
秋歌冷冷的看了一眼蔚埔,虽然她不知道蔚埔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着什么觉得,但是,许一凡的入狱肯定跟他有关,或者说,跟他背后的人有关,对于李嗣源,秋歌自然不敢招惹,但是,想要她给一个好脸色给对方,那就想都别想了。
“我只是许府的一个下人,公子信任我,才把它们交给我打理的,如果你想要买东西,我可以做主,但是,我却无权处置百货楼和四季楼,还请见谅,如果你们真的有诚意的话,可以等我家公子回来之后,再跟他谈。”
秋歌的姿态摆的很低,但是,拒绝的话却十分的干脆利落。
蔚埔见状,也没有感到意外,笑着说道:“被忙着拒绝,再考虑考虑。”
秋歌看着蔚埔,没有说话。
蔚埔也不在说什么,带着夏柳和几个仆从,转身离开了这里。
如果常哲翰不在这里的话,他肯定要利用李嗣源的身份,来压一压、吓一吓秋歌了,毕竟,类似的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常哲翰既然在这里,虽说他不惧怕对方,可是,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就这么做事儿啊,这不是赤裸裸的打人家脸嘛,人家好歹也是府尹啊。
在蔚埔走后,常哲翰看了秋歌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哎...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也转身上了官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常哲翰离开,自然不是回府衙,而是去往刺史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上报上去,至于接下来该这么处置这件事,还需要刺史崔东海来拿个主意。
对于许一凡是否是叛将许淳的儿子,常哲翰也不敢妄下定论,如果是,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主要还是看朝廷的意思,看京城那边的人意思,如果不是,那一切就更好办了,当然了,这些事情,常哲翰都插不上手。
别看现在许一凡被殷武带走了,可是,殷武也做不了决定,他只是暂时把许一凡带走,而相关的事情,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禀告给已经去往京城的镇海大将军殷元魁了。
不过,今天这么一弄,这件事肯定要震动朝野的,十三年前那件刻意被人遗忘的叛乱,肯定会再次被人提起,而这个时候,一场新的变动和博弈,肯定会展开的,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怎么想的。
在去往刺史府的路上,常哲翰喃喃道:“要变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