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扑朔迷离
江启明和王小松一直坐在外边等。
“江哥，你当时真的听到财务室里有动静了？你说这财务室房间门锁没有坏，保险柜的门锁也没有被撬开，这小偷啊，十有八.九就是这两个人当中的一个哦。”
发生了这样的事，江启明心头还挺难过的，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才失去了亲手抓住小偷的机会。
他冷着一张脸。
“小松，作为一名公安干警，什么事都不是靠猜测，靠的是证据。”
王小松这小伙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被江启明这样一说，脸都红了，他胀红着脸。
“江大哥说得是，以后你要多提点些我，我刚来，这方面的经验确实是有些不足。”
江启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自己哪里有什么资格提点他，他就只是一个刀具厂的小小技术员而已。
“时间长了，也就摸索出来了，还有小松，以后案子上的事，不要什么都给我说，搞不好，我也会成为嫌疑人之一。”
王小松一听，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江大哥，就是所有人都有可能，你也绝对不可能。”
这份信任，是来自战友的信任，也是来自王小松对江启明这样的英雄本能的信任。
不过转念一想，江启明这句话，不也是再次给了自己一个提醒吗，确实是不能对谁都说，尤其是自己现在这个职业。
“谢谢江大哥，你又给我上课了，你说你当时怎么没留在大兴县城，再怎么着，也应该留在镇派出所啊，怎么就去了刀具厂，真是可惜了。”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启明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小松，以后不要再提这事，我不喜欢的工作，自然便不想做，刀具厂不也挺好的吗，还有，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动不动就说起之前的事，之前的很多事，我早就忘了。”
可真的是不喜欢吗？
王小松立马闭口，再也不敢说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确实也不清楚。
老杨反反复复在黄秋容和何文萍两个人的屋子里进进出出，某一刻，他们甚至隐约听到了何文萍的哭泣声。
不知道到底谈了些什么。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老杨这才走了出来，江启明立马就迎了上去。
“杨所长，怎么样了？”
老杨摇了摇头，端起桌上已经冰凉了的一大茶缸水，一口全闷了下去，审讯了两人半天，自己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可始终还是没什么进展。
“难缠得很，两个人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啥有用的东西都不说，不过目前看起来，黄秋容的问题更大一些，她说什么都不交代星期六到底去了哪里，就只说见了个朋友，然后朋友是谁也不说，让她把朋友带过来证实一下，也不同意。”
说到这里，老杨转头问江启明。
“对了小江，她一直都说，星期六晚上和你在一起，还让你做什么烤火炉来着，是有这么回事？你说说看，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黄秋容。”
江启明把那天晚上和黄秋容在门卫室门口说话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可是自己是到库房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才见到的她。
连他也弄不明白，黄秋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刀具厂。
“你不说当时还有另外两个刀具厂的职工吗，也说想做烤火炉来着，这样小松，你再跑一趟厂子，把那两人请过来问话。”
第122章 ：好像真的是她
老杨问了江启明具体情况之后，就让他回刀具厂了，那边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在派出所门口，江启明还看到了马星，跟着昨天晚上要做烤火炉的同事一起过来。
这马星，凑什么热闹？
今天这件事在整个厂子里都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连活也不干了，就聚在一起传播着各种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
办公室里，马星吊儿郎当的，坐在那喝茶看报纸。
见到江启明，他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脚翘得老高，直接翘到了江启明的办公桌上，还在那抖啊抖的。
“我说江启明，这厂子里发生盗窃案，你怎么比公安还积极，跑上跑下的，厂子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了，刚我叔……刚马厂长找你和赵大江，你说你们两个一个都不在，你们这是要搞哪样，不想在技术科干了吗。”
他这语气说得，就好像他是刀具厂的厂长了一般，江启明听了就火大，自己配合派出所工作，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马星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原本想直接就给怼回去，不过一想到大江确实是偷偷走的，没给马大龙请假，江启明又把这口气压了回去。
“这不是还有马星你嘛，你一个人顶我们仨。”
说完，江启明也懒得看马星的脸色，拿着工具直接去了车间。
大江不在，那么大江的那份工作也得自己干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一到车间里，跑过来问他财务科失窃一事的人特别多。
“江技术员，星期六晚上你值班的时候，当真听到财务室房间里有动静嘛，然后过了没多久，黄秋容就让你做一个烤火炉？”
“还有还有，黄秋容在付钱的时候，真的是抓了一大把的钱出来？是有这回事吗？”
“要我看啊这黄秋容就是不对劲，平时对谁都好得很，就是为了不被大家怀疑，私底下做大事呢。”
大家越说越带劲了。
“你说她也是傻，要是我偷了这么多的钱，我肯定拿着钱就跑了，还留在刀具厂干嘛，等着被抓啊。”
“你们别忘了，她还有个儿子在镇上上学呢，她平日里对儿子那么上心，就是要跑，也要带着儿子一起跑。"
……
这些话越说越难听，好像笃定了这财务室失窃就是黄姐做的，江启明听得烦了，总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
如果真的是黄秋容盗用，事后还能那么沉稳的跑到传达室来和他们聊天，请求他给做一个烤火炉，那么她这心理素质也太高了一些吧。
莫名就觉得心头有些窝火，也不知道这火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用扳手敲在台虎钳上，敲得砰砰响。
“你们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干活。”
大家被江启明这样打岔了一下，议论声总算小了一些，临近下班的时候，大江急匆匆从外边跑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把江启明拉到了一旁。
“兄弟，厂子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看到派出所的老杨带着人往宿舍那边走呢，吵吵闹闹的，好多人都跟过去看了。”
原本还在闷头干活的江启明一愣，丢下手里的工具。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边走边说。”
第123章 ：板上钉钉
三天后，通报就直接下来了。
黄秋容监守自盗，利用任职于刀具厂财务室出纳期间，盗取刀具厂的货款2千余元据为己有，已查明真相，移交县看守所等候处理。
而何文萍被放了回来，成为了及时发现问题的功臣。
一时间，整个刀具厂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有大骂黄秋容不是东西的，也有对这个结果表示异议，觉得黄秋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的。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瞧个热闹，然后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停说道而已。
反正失窃的钱追不追得回来，于他们上班的工资没有就丝毫的影响，那都是厂长那些领导们该焦虑的事。
但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啊，当时派出所的人过来搜查黄秋容的房间，因为她带着个儿子，也是要的单人间。
在她房间内，大家发现了大量现金，虽然细数下来只有一千多块，并没有刀具厂失窃的数额那么大。
但是作为一个带着孩子生活的单身女人，有的也仅仅是刀具厂上班的微薄工资，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现金，而且还放在家里边。
黄秋容说不出钱的来源，虽然她一直在那喊冤，说那是自己的血汗钱，绝对不可能是偷的厂子里的。
但是面对这铁一般的证据，没有人相信她。
老杨质问。
“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那你就证明给大家看，你星期六到底在哪里，有谁可以作证，还有这钱到底从哪里来的。”
黄秋容一下就萎了下去，不停流泪，然后摇了摇头。
她知道是有人害她，而这个人还对自己非常熟悉，不然不可能做到如此精准无误。
但是她无法反驳，无力反驳，自己早就掉进了这个圈套里边，根本就走不出来。
最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她竟然默认了。
在黄秋容被送往县看守所之前，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在她被送走之前，想见儿子周丞一面。
老杨答应了下来。
老杨派王小松去学校找的周丞，在去之前，他特意叮嘱他。
“别穿制服去，另外不要对那孩子说得太多，就说他妈要见他，让他过来一趟。”
是啊，老杨其实也不相信黄秋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证据就是证据，做他们这行的，只能用证据说话，不能感情用事。
云龙镇高中就位于镇子的西北角，面积挺大，四周都是农田，背后还倚靠大山，看起来就如同是世外桃源一般，虽和镇子相连，但又独立存在于闹市。
这里边有着周围十几二十个乡村近千名的学生，平日里都是闹渣渣的。
可现在却不一样。
如今高一高二的同学都放寒假了，现在只有高三的同学还在上课，王小松走在这条路上，觉得它安静得还有些冷清。
学校是寄宿制，平日里所有同学都住校，只有在星期天的时候放假一天，离家近的同学可以回家，有些离家远了的，就一直住在学校，寒暑假才回去。
王小松在学校门口，找守门大爷登记，说要找高三一班的周丞同学。
那大爷看了他老半天。
“周丞？这不刚走嘛，和一个女娃儿一起，跑得着急忙慌的，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第124章 ：突破口
周丞确实是刚刚离开。
他是和江启琳一起出去的，昨天晚上，江启明实在想不通这黄秋容为什么会偷厂子财务室的钱，因为这钱就是她管着，如果失窃了，她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
更蹊跷的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她还压根不辩解，就这样默认了下来。
就连没见过她几次的郝梅也表示说黄秋容偷了厂子里的钱，这是不可能的事，郝梅的理由很简单。
“这人见到小胖的时候，还给糖给他吃，说明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如果这钱真是财务室的人偷的，我就肯定了，绝对是何文萍，也不可能是黄秋容。”
女人的直觉，就是这样准。
可是办案不是以直觉来办的啊，要的是证据。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启明总能看到给黄秋容做的那个取暖器，到现在都还没给周丞送过去。
黄秋容当时要得很急，在做的时候还跑来催了他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启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再也坐不住了。
当然，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肯定不会贸然去找老杨，甚至王小松他也没去找。
他就想弄明白这件事，如果不是黄秋容做的，她这样认了下来，不单单工作没了，自己还有牢狱之灾。
最主要的是，还让真正的偷盗者逍遥法外，这完全颠覆了江启明认知，他不接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前想后，江启明想到了老牛头，这老头知道得多，而且睿智得很。
于是，他再次陪老牛头下了一盘棋，有意无意说起了黄秋容的这件事，老牛头看着他。
“怎么，你小子又要多管闲事了？这件事啊，你别问我，问我也不知道，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不过你要问我黄秋容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老牛头说，这黄秋容啊，当年和老牛头，还有马大龙他们都在一个村子，当时的她上了一年高中，是村子里的文化人，还是村会计，多少小伙儿追求她。
可也没听说她和谁好过，也没结婚，就那样猝不及防生了个儿子。
这孩子就是周丞。
要知道，那个时候还是六十年代末，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是要被侵猪笼，在整个村子里都是活不下去的。
但这黄秋容倔强，被家里人赶了出去，自己在村子口盖了个茅草房，靠着几块地，愣是把孩子带到了五六岁。
可是后来孩子要上户口了，连个大名都没有，天天被村子里的人叫小野种，黄秋容终于嫁了，为了能给孩子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有了户口，才好上学。
但是好景不长，这男人好赌，动不动就打人，没过两年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
总之，从那以后，又成了黄秋容一人带着孩子，直到现在。
马大龙当了刀具厂的厂长之后，知道黄秋容做账方面不错，一边也是同情他们孤儿寡母，就让她也来了财务室上班。
说到这里，老牛头也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她应该珍惜这份工作才是，都不知道她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会做出这样的事。”
听完老牛头的话，江启明转身就回了宿舍，提着给黄秋容做的烤火炉，直接出了厂大门。
他好像一下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第125章 ：送烤火炉
这天晚上，江启明去了学校，他没有直接去找周丞，因为他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对这个孩子说起他母亲因为盗窃财务被抓的这件事，他把妹妹江启琳叫了出来。
江启琳边走还在边背英语单词。
“哥，你烦不烦，我说了没事不要来学校找我，现在正是高考前的冲刺阶段呢，昨天的考试，我又比周丞那混蛋少了五分，不行，下周的考试我一定要超过他。”
江启琳和周丞是同班同学，都在高三一班，两人成绩不相上下，平日里都较着劲呢，如果考试的时候被对方超过了，那将是那段时间学习的所有动力来源。
江启琳这几次考试都输了，她已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小赌徒，简直就是争分夺秒的学习，要不是听说是大哥找她，她说什么都不会花时间跑学校门口来跑一趟。
“你以为哥没事也来找你，是有大事，找你帮忙。”
江启琳没问大哥是有什么大事，眼睛已经被江启明手里那个袖珍型的烤火炉吸引了，这是江启明特意改良过，体积更小，更适合学校里用。
她立马就抓了过去。
“哥，你真是我的亲哥，这是给我做的吗，你这也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手上脚上都是冻疮了，急需这东西。”
等等，大哥怎么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
江启明讨好的把两个烤火炉都递了上去。
“有一个是送你的，这下觉得见大哥不亏了吧，晚上做作业的时候就可以用上了。”
江启琳就像小时候一样，一下扑到了大哥的怀里，又蹦又跳。
“真没想到，榆木疙瘩的大哥也懂得关心人了，但是另外一个又是给谁的呢，你别告诉我，让我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吧，这样的话，我肯定被宿舍的同学打死，然后她们把东西抢了去据为己有，这实在也太奢侈了。”
直到这时，江启明才说出了自己过来的来意，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凝重。
“启琳，另外这个是给周丞的，他妈妈托我给他做了一个，但是因为，他妈妈……他妈妈有点事来不了，所以我顺便把他的也带了过来。”
从大哥的表情里，江启琳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立马便读出了另外的意思，这两天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传闻，好几个同学看周丞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还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宿舍里掉了东西，该不会就是周丞拿的吧。
有其母必有其子，周丞的妈既然敢偷东西，那周丞也一样。
当时，江启琳听到这样的话，直接上前就把对方骂了一顿，说那些人造谣生事。
当时那两个同学就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江启琳，说她是母夜叉，懒得和她计较。
可今天看到大哥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启琳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立马追问。
“大哥，是不是周丞的妈妈出什么事了？”
江启明点了点头，只简单提了下，但是并没有细说，他告诉江启琳。
“抽时间带周丞来找我，我想问他一点事，这或许能救他妈妈。”
第126章 ：大男孩周丞
这天晚上，在学校操场旁边的那颗大榕树下，江启琳把烤火炉交给了周丞。
周丞有些腼腆，抓着烤火炉就要跑，连谢谢都没好意思说一句，这个一米八的大男孩，见到江启琳就紧张，跑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
江启琳跳到他面前。
“怎么，你是怕我吃了你不成，怕成了这样，我还有事要给你说。”
周丞低着头。
“什么事，是考试的事吗，下次，下次考试我让你赢就是。”
江启琳气得跺脚。
“谁要你故意输给我了，你讨厌，我是想问你，你最后一次见你妈是什么时候？”
周丞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确实，星期六那天晚上和妈妈的见面，他们母子俩吵了一架，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次。
“提她做什么，你不是说了嘛，考一个好大学，离开云龙镇去看外边的精彩世界，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丞再联想到这两天学校里的传言，心头一咯噔，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你刚刚说，这烤火炉是我妈让你大哥做的，然后送过来的？那她为什么不亲自送过来，她人呢？”
到最后，周丞的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因为慌张，都带上了颤音。
感受到周丞的紧张，江启琳撇过头去，她需要先稳定下情绪。
和周丞从初中开始做同学，整整做了快6年的同学，她对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这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冷漠冰冷，谁都不想理的样子，但是他的心头比谁都敏感。
可能，就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有父亲，他却没有吧。
其实江启琳在他面前说过很多次。
“没父亲又怎么了，我也没有父亲啊，但是我有我妈，有大哥，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侄子侄女，还不一样过得很开心。”
江启琳没有说起方小芹，因为她不喜欢她，在她心中，就从来没有真正把方小芹当成自己的嫂子过。
每次江启琳这样说的时候，被她的乐观锁感染，周丞就只是笑，然后笑着笑着眼角就能带出了泪花来。
是啊，他们都没有父亲，所以才会成为朋友，成为学习上共同进步的伙伴，可是看似一样，却又完全不一样，至少江启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还有一堆黄土在那去祭拜。
可他呢，连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江启琳说得异常艰难，但是还是一口气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周丞，我大哥说，你妈妈出事了，就在两天前，因为私自占用了刀具厂两千块钱的货款，被派出所抓了，大哥说，你妈妈有可能是冤枉的，所以在想办法救她，希望你能和他说说关于你母亲的事，不然不知道如何来救。”
周丞脚底一个踉跄，提在手里的烤火炉直接就拿不稳，要不是江启琳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铁定摔在地上。
缓过劲来之后的周丞立马就要往学校跑。
“走，我们现在就去见你大哥。”
江启琳拉着他，把人往宿舍推。
“你别急，明天上午我们给老师请个假，我陪你一起去。”
第127章 ：我不去
周丞满脑子一片空白，走进学校的宿舍。
宿舍是上下铺，一间屋子里住了12个同学，此刻刚下晚自习，还没到熄灯的时候，屋子内闹渣渣的。
又有一个同学在说自己饭票少了几张的话，没想他的话一出，好几个同学纷纷看向了周丞，这让他如芒在背。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也像是无声在说他是小偷的儿子，他也是小偷。
但是周丞不相信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
母亲不缺钱。
他见过，就在星期六的那天晚上。
母亲有钱，很多很多的钱，至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了，花花绿绿的，装在口袋里。
周丞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天上飘着小雨，雨中似乎还夹杂着雪花，冷得刺骨。
母亲把他叫了出去，说有一件大事要给他说。
当时的黄秋容显得非常兴奋，也非常激动，前言不搭后语的。
“妈，你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黄秋容把儿子拉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避雨，还递给他两个红彤彤的苹果，这也是周丞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
“他来找我们了。”
周丞张口差点咬掉半个苹果，甜的酿心，但是也好吃得很，他有些口齿不清。
“谁？”
黄秋容的眼睛里都像是冒着光一般。
“你爸。”
周丞一下就愣在那儿，关于那个赌**亲，他是有记忆的，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才来到他们家，每次赌输了就会打人，逮着谁打谁，母亲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他们母子俩身上的青紫，从来就没有好过。
这简直就是周丞的童年阴影。
“你说谁，那个混蛋，他要还敢回来打人，妈你告诉我，我和他拼命，我早就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不要怕他。”
但是黄秋容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那是激动的眼泪。
“不，孩子，我说的不是他，是你的亲爸。”
周丞咬在嘴里的苹果都不会吞了，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对这个人，母亲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小时候她不懂事，提一次母亲就哭一次，然后好几天都会情绪低落，到后来，他也再不提了。
黄秋容再次拉开了自己身上挂着的黄挎包。
“看到了吗，这是你爸给的，给我的，你爸现在可厉害了，在省城当着领导，当年妈就是没看错他，我相信他肯定会有出息，丞丞，妈妈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周丞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那个男人，过了17年了，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母亲，然后还找了过来。
那他前面的十七年到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事，只要不是叫我去见他，都成，别想让我认他这个爹，他没有这么命好，白捡一个17岁的儿子。”
黄秋容看着面前刚烈得不行的儿子，说得欲言又止。
“是这样的，你爸呢，现在也非常后悔当年抛下了我们，可是当年他下乡当知青，如果有了我们，连回城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但是他现在条件好了，想要弥补我母子，他说了，想把你接到城里去读书，给你很好的教育和条件……”
黄秋容的话还没说完，周丞直接就把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扔在了地上。
黄秋容就没见过一向懂事乖巧的儿子，变得这样暴躁过。
“我不去。”
第128章 ：错过
就站在学校外边的围墙的屋檐下，黄秋容当场就发飙了，一向脾气温和的她，第一次冲着爱如命的儿子发了火。
“你不去也得去，丞丞，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妈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周丞也是血气方刚，脾气一上来，丝毫不会和母亲好好沟通。
他也冲着她吼。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我没有这样的父亲，我宁愿认那赌鬼男人当父亲，也不认他，至少那人还让我有了个户口，能够名正言顺的上学，他做了什么，除了播了一颗种，连他长什么鬼样子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认他。”
黄秋容一下无法自控，直接就打了周丞一巴掌。
她已经和周政文谈好了，把儿子还给他，只为了丞丞能有一个好的环境，好的未来，不要再跟着自己受苦。
她宁愿接受周政文的条件，拿着这笔钱独自生活，不再去打扰他现在的日子。
谁让自己近二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放下过这个人呢。
被母亲打了一巴掌，周丞突然就笑了，然后笑着往后退。
“妈，我说了，我不去，我不是你们之间的一个商品，你说不要我了就不要我了，说把我卖给那个陌生男人就把我卖了，你就不问问我，到底愿意在哪呢？”
周丞变得歇斯底里，对她吼了一句。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可能去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大不了一个人过。”
说完这句话，周丞踉踉跄跄跑回了学校，身后的黄秋容站在屋檐下，站了很久很久，这才离开，回了刀具厂。
但是谁能想到两天后，再次听到母亲的消息，会是她成了偷盗刀具厂钱财的罪犯，这让周丞一下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没有和同学争辩什么，一个人躲在上铺被窝里闷头睡觉，可是一整晚上都没有合眼过，脑子里乱得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和江启琳一起去找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老师应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只是没有收到正式的通知，也不敢给周丞说什么，立马就同意了下来。
“快去快回。”
江启琳和周丞拿着假条出校门，跑得飞快，直接往刀具厂而去，恰巧和前来找他们的王小松错过了。
王小松站在门口，问那守门大爷他们到底去了哪里，那大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他最后没了办法，只能回派出所给老杨复命，说没找到人，周丞出去了，不在学校。
眼看着县城派过来带黄秋容去看守所的车已经到了，老杨急得不行，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到哪去找人啊。
“黄秋容，也不是我不让孩子来见你，主要是没找到人，你呀，就先过去，反正以后你这事判下来之后，孩子也可以来看你。”
说着老杨补充了一句。
“见和不见，反正都这样了，你何必还让娃娃跟着难受。”
黄秋容的眼神有些空洞，往身后的路口看了又看，可哪里有儿子的影子，最后，她叹了一口气，终于坐上了车。
“行，走吧，杨所长，拜托你帮我给孩子带个信，叫他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不要再犟了。”
第129章 ：救救我妈妈
见到江启明，周丞的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江启明死死拉着，他差点就跪了下去。
“江大哥，你救救我妈妈，她不可能偷厂子里的钱，她是冤枉的。”
江启明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宿舍里，还给周丞倒了杯热水。
“周丞，你别着急，你慢慢说，我就想知道，如果你妈没拿那钱，为什么她不说明原因，为什么要承认下来呢。”
周丞一下就沉默了。
关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关于养父，关于母亲一直以来的压抑和痛苦，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抬头，他一下就看到了江启明摆在书桌上的那个大红苹果，和周六晚上母亲给他吃的一模一样。
这是那个叫周政文的男人拿来的，母亲说，他是他的父亲。
“我妈她，她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见她。”
半晌，周丞才说出这一句话来，江启琳就是火爆脾气，看到周丞期期艾艾的样子，比大哥还着急，一下就火了。
“你现在见你妈有什么用，你是能帮她坐牢还是咋滴，你不把你心里的那些说出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大哥怎么帮你。”
江启明对这个妹妹了解得很，嫉恶如仇的，小时候就经常在院子里惹祸，需要自己去善后。
后来方小芹嫁了过来，两人更是水火不容，见面就掐，每次学校放假回家，家里都能鸡飞狗跳。
再后来江启明见长期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委婉着劝了多次，让妹妹周末少回家，留在学校里学习，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相信周丞不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尤其在同学面前，可能更有顾虑。
“启琳，你出去一下，我和周丞单独谈谈。”
江启琳气得不行，但是大哥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哼，不想让我知道，我还不想听呢，走了。”
江启琳一头短发，就像个假小子一般，跑得飞快，噔噔噔地就下了楼，抓起篮球场上的篮球，一个人在那练习投篮。
屋子内，周丞欲言又止，终于对江启明说起了他难以启齿的身世。
……
“也就是说，他们从宿舍里搜出来的钱，根本就不是刀具厂货款，而是你爸给的？”
周丞的情绪再次激动。
“他不是我爸，是周政文，我可以肯定，当时晚自习才刚刚上了一会，最多晚上七八点钟，不可能更晚。”
可为什么黄秋容不说，还默认了下来？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丞，你妈现在应该还在派出所，走，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你别太着急了，在她没判下来之前都有机会。”
说着，江启明又想起了什么，问他。
“你有你爸…，有周政文的联系方式或者地址吗，如果要让你妈彻底洗脱罪名，必须得找到他出来作证才行。”
周丞着急忙慌，毕竟还只是一个17岁的孩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啊。
他在口袋里乱翻，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他都要急哭了。
“有，我妈那天给了我一个写信的地址，可是，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了呢。”
也或许是放在宿舍里了呢，江启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周丞下楼，这个时候，还是先见到黄秋容再说。
不过刚下楼，就看到江启琳凶巴巴的双手叉腰，好像在和人理论什么，声音还挺大。
第130章 ：不能这样对你嫂子
江启明刚想叫江启琳的名字，突然就从旁边窜出来两个小孩，飞快地扑在了他的怀里。
“爸爸，爸爸，燕子好想你。”
这真的太意外了，扑在自己怀里的，竟然是浩浩和燕子，再一抬头，发现和小妹说话的那个人，不是方小芹还能是谁。
江启琳的声音非常大。
“方小芹，你还能不能要点脸，竟然把我妈的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这是我糊了一个星期的纸盒卖的钱给她织的，你好意思嘛你。”
那是一双红色的毛线手套，针法有些稚嫩，还有漏针的地方，用线绑着，方小芹戴着也有点短。
江启琳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让方小芹有些尴尬，她把手套取了下来。
“这是走的时候妈非得塞给我的，我不知道是你织的，启琳，你平时上课一直都坐着，更冷一些，这个你拿着。”
江启琳一声冷笑，推开了她。
“少在这装模作样，还妈塞给你的，肯定是你偷的，我还不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一旁的江启明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大吼一声。
“启琳，够了，你嫂子难得来一趟，这外边飘着雪花，还不赶快让你嫂子回宿舍休息去。”
燕子歪着脑袋，不明白刚刚还高高兴兴的大人，怎么突然之间的就变得这么严肃了呢。
她拉了拉江启琳的手。
“姑姑，就是奶奶给妈妈的手套嘛，妈妈不要，奶奶都生气了，妈妈才拿上的。”
方小芹知道江启琳对自己有意见，确实，平日里她们见面就吵架，就很少有和和气气说话的时候。
不过如今的方小芹，早就不可能再和一个17岁的女孩计较这些了。
况且，前世里的江启琳命运凄惨，多多少少和自己也有些关系，不由得还有些内疚，就想这辈子能加倍对她好一些。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辣酱，都还带着体温，递给了江启琳。
“这辣酱你拿着，妈特意给你留的，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买食堂的肉菜，有辣酱终归比吃白米饭好得多。”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听了燕子的话，江启琳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手套还真是妈给的。
不过今天的方小芹和以前不太一样呢，这要在以前，恐怕两人早就吵起来了。
她接过辣酱，还心不甘情不愿说了一声，“谢啦。”
江启明把浩浩和燕子抱了抱，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放回了地上。
“你们先跟妈妈回去，爸爸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方小芹，那眼底里有隐藏不住的柔情。
“小芹，你先回家暖和暖和，等我一会买点肉回来再做午饭。”
想着兜里有做烤火炉的15块钱呢，江启明恨不得全都花在老婆孩子身上，他能想到的对谁好，便只有吃顿肉了。
方小芹非常温柔，点了点头，突然就有了夫唱妇从的感觉。
“那我先把饭煮上，等你回来。”
周丞有些着急，这时候已经快走到厂大门了，江启明追了几步，见江启琳也要跟过去。
“启琳，你回学校去上课。”
方小芹没有问什么事，不过还是有些好奇了，这时，郝梅看到了她，热情迎了上来，抱着浩浩和燕子亲了又亲。
“郝嫂子，厂子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31章 ：要的是证据
在派出所，老杨见到着急忙慌的江启明带着周丞过来，就差打江启明一拳了。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兴许这母子俩就见上了，人已经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想追也追不上。”
江启明愧疚，但谁又能想到能这么寸呢，看周丞一下坐在走廊的木条凳上，眼神空洞，他觉得必须得立刻给老杨反应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他把老杨拉到了他办公室，还把门关上了，这才问他。
“黄秋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话，她就这样认罪了？”
老杨嘿嘿一笑。
“有我老杨亲自出马，证据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还抵赖得了吗，况且那真金白银从她宿舍里搜出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她还能是谁。”
江启明反驳。
“嫌疑人也不止她一个。”
“你是说何文萍？我已经核实过了，有人证，她根本没用作案时间。”
老杨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不想再提这个。
“对了，黄秋容好像让我给她儿子带句话，叫他听话啥的。”
说完，老杨叹了叹气，也是无限惋惜。
“你说她这又是何苦哦，在刀具厂上着班，虽然一个人养儿子是辛苦了些，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况且听说她那儿子成绩挺好，指不定考上大学，也就熬出头去了，非得去做这种事，现在进去了又想起要儿子好好听话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江启明却一下听懂了黄秋容的意思，她所说的听话，是想让周丞听她的话，跟着周政文离开，开启新生活。
难怪她当时那么着急忙慌想要把烤火炉做好，就想着周丞走的时候，能把它带走，至少也有个念想。
江启明觉得不能再拖了，直接开门见山。
“老杨，这黄秋容是冤枉的，钱不可能是她拿的，我有证据。”
老杨见江启明一脸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一下也跟着紧张了。
“这不可能，你倒是说说看，能有什么证据，不过你可不要说什么你觉得，你感觉，你认为这样的话，说起来，你小子比谁都专业，前两天不还教训王小松来着，如果真有证据，那就人证物证拿出来，板上钉钉了。”
江启明一下有些犹豫，老杨说得对，现在所有的一切证据，也只是周丞的一面之词啊，只有找到周政文，让他出来作证，才可能洗脱黄秋容的嫌疑。
到嘴边的一些话，他一下就咽了回去，黄秋容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先找到周政文问了再说。
况且，如果不是黄姐做的这件事，那么肯定就是另有其人了，到底会是谁？
揪出来。
如果这些都不知道，就给老杨说黄秋容是冤枉的，在他看来不就是自己信口雌黄了吗。
江启明没说什么，带着周丞离开了派出所，在路上，周丞问什么时候能见到母亲，江启明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回去好好上课吧，现在什么都别想，等有机会了，你肯定可以见到你妈的。”
江启明在肉摊上买肉的时候，王小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问他。
“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证明钱不是黄秋容拿的。”
江启明反问他。
“你也觉得黄秋容是冤枉的，偷东西的另有其人吗？”
王小松说得斩钉截铁。
“不，我相信你。”
一句相信，让江启明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王小松，让他来查，毕竟以他的身份，查起来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第132章 ：心疼你了
回到刀具厂宿舍，方小芹站在门口等他，见到江启明，她有些急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反问他。
“你相信这件事是黄秋容做的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绝对是何文萍无疑。”
江启明不明白方小芹为什么如此肯定，但是她告诉他，何文萍撒谎了，星期六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在凤凰村。
没错，方小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村子里的祠堂起火，浩浩和燕子差点没了，她想要找何文萍对峙，带着村长一帮人来到何家。
何富贵亲口说出来的，说何文萍不在家，为了阻止她查账，还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江启明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方小芹，问她。
“你确定？可是老杨他们不是到凤凰村来调查过了吗，为什么没查到这个问题。”
鬼知道何文萍到底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不行，这个情况必须得给王小松说，让他私底下去调查下，这何文萍，肯定有问题。
见到方小芹，江启明已经无心管其它事了，就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她的身后。
而看着爸爸买了块肉回来，燕子和浩浩两个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亦步亦趋跟着。
到最后，就成了他们一家四口守在公共厨房里做饭了。
燕子叽叽喳喳的，表现欲特别强，然后表达能力又不行，东拉西扯，拉着江启明使劲说。
什么鞭炮，大火，什么棉袄没了，还有方小芹肩膀流血，还有奶奶发烧，村长来家里面等等。
可江启明还是听懂了，听得他胆战心惊，直接抓过方小芹手里的菜刀丢在砧板上，就把她往宿舍里拉。
“你干嘛呢，厂子里有狗，一会肉被狗叼走了。”
进屋，江启明就要脱方小芹的衣服，把方小芹吓得够呛。
可他明明没有吃吴桂花找老神仙配的药啊，该不会毫无征兆的，这大白天的时候就要发疯吧。
她眼底的那抹恐惧是真的，以前江启明发疯时候的疯狂，让她心有余悸，她大喊了一声。
“不要。”
这声音让江启明愣了一下，待看清了方小芹眼底的惊慌，他的手就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往后退出了老远。
这恐惧的眼神，他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我就想看看你的伤，燕子说，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方小芹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是关心自己，并不是发疯了呀，一下就带上了柔情。
她声音里有一丝娇嗔。
"我都来好一会了，现在才想起，还不赶快给我包扎一下，前两天都是燕子帮我弄的。"
方小芹一点点褪去棉袄，露出了微微有些颤抖的肩头来，确实被燕子包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好在她像模像样的消毒和处理，伤口基本上已结痂，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江启明生怕自己一丝一毫过激的举动，都会引起方小芹的不适，他的眼睛甚至都不敢多看。
看一眼，心头的怪兽就扑扑往外拱。
只能靠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这伤口都包扎不下去了。
江启明包得很仔细，这伤口都还没包好呢，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有人慌里慌张的声音。
“哎哟，你两个小兔崽子，是要把厨房给点起来嘛。”
第133章 ：小孩子闯祸
方小芹心想坏了，被江启明抓过来，把两个孩子还留在公共厨房里呢，好像锅还放在蜂窝煤炉子上烧着。
这可如何了得。
江启明打好最后一个结，丢下剪刀。
“我先过去看看。”
方小芹哪里沉得住气，这两个小屁孩，怎么随时随地都在闯祸呢，她抓起一旁的棉袄，边走边穿也跟了过去。
公共厨房内，燕子搭了跟小板凳站在灶台上，手里拿着个锅铲，满脸无辜地看着四周指责她的人。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呀。
她就只是看到锅已经烧热了，爸爸妈妈还没过来，学着妈妈的样子，把肉丢到了锅里边，然后还抠了一大坨辣酱下去，不停地翻啊炒啊，可香了。
她也不知道火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就是把旁边放着的一堆点蜂窝煤炉子的毛毛柴火给点燃了，浩浩看到的时候，跑得飞快接了一盆水来，扑上去就灭火。
这比起祠堂里的着火，不知道小到哪里去了，一点也不吓人呢，况且引火的茅草柴火就那么一点点，就是烧完了，也不可能把整个公共厨房烧起来嘛。
只是这烟雾确实是大了些，呛人得很，燕子站在小凳子上也不断咳嗽，一旁的浩浩因为扑火时候飞起来的灰，整个脸成了大花猫一般，看起来狼狈得很。
即使这样了，燕子还不忘翻炒锅里的红烧肉。
本来嘛，肉最重要。
围观的人气得够呛，但对方是孩子也不可能冲上去打人，就只能帮着把火灭了，开始数落他们。
“你说你们家大人是怎么教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玩火。”
燕子还狡辩。
“我们没有玩火，我在做饭，婶婶，我做的红烧肉，可香了。”
那女人被她的话气笑了，声音很大。
“你们倒是来看看，哪家有这样的，让四岁多的娃娃来做饭，大人死哪去了，没人做饭就别吃，真是的。”
江启明跑了过来，被眼前这一幕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把火关了，然后把燕子从凳子上抱了下来，浩浩立马挡在妹妹身前，生怕父亲打人。
江启明给所有人陪着笑脸。
“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把厨房打扫出来，保证不影响到大家做饭，对不起对不起。”
这态度还差不多，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大家说几句也就这样过了，只是紧跟着他们就看到方小芹边走边穿棉袄，好几个婆姨又开始嚼舌根了。
“你说这两人还真是急成了这样，大白天的呢，让两个小娃娃来做饭，就这样争分夺秒了，亏他们想得出来。”
一个年长一点的笑。
“哎哟，年轻人嘛，理解理解，不过这方小芹不是肚子里怀了老三了嘛，也这样，是有点夸张了。”
方小芹隐约听到这些话，连忙把江启明指使了回去拿盘子来装红烧肉，生怕这些话被他听了去，心下又难过。
别说，燕子这孩子做吃的还有点天赋，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红烧肉做得像模像样的。
这些人议论归议论，也就私底下当笑话一般说说，一笑而过。
不过这些话却被下楼的何文萍听了过去，她心下不由得一惊。
方小芹来刀具厂了？
第134章 ：他们怎么在一起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方小芹才当上凤凰村的村会计，刚刚上任有太多需要熟悉的东西了，怎么还到刀具厂来了。
更何况，结婚五年了，就没见方小芹来刀具厂来过一次，何文萍做梦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又跑过来了。
所以当时才会那样有恃无恐。
生怕是自己听岔了，她必须得亲自过来看看眼见为实才行，没想刚一过来，正好和端着一盘红烧肉走出公共厨房的方小芹撞上。
何文萍一下有些尴尬，转身就要走，方小芹笑着和她打招呼。
“何会计，这是来找我的嘛，正好开饭了，要不要一起吃。”
想起以前何文萍找人，经常趁着饭点的时候去，就为了蹭一顿饭，方小芹还是听郝梅说起的，不由得有些好笑。
何文萍知道她在故意奚落自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有人请，到镇上下馆子，就不来打扰你们了，况且这红烧肉天天吃，都吃腻了，换换口味。”
方小芹发现，何文萍又换回了自己百货大楼的高档衣裳，手上戴着宝石花手表，还穿着高跟鞋，嘴唇涂得就像是刚喝了血一般，看这样子，还真是要出门呢。
没一会，就见到何文萍走出了宿舍楼，方小芹把盘子给了燕子。
“燕子，你们和爸爸先吃着，妈妈一会就进来。”
她倒想站在这看看，到底约何文萍吃饭的人到底会是谁。
屋内，江启明摆好碗筷，在教训浩浩和燕子不要玩火的事，尤其是听说祠堂起火之后更是后怕。
其实他还不知道，当时是有人推了孩子一把，不然真要找人去拼命。
在爸爸面前，浩浩难得这样听话过，没有反驳，还非常懂事地说以后要帮着爸爸妈妈一起监督燕子，不让她捣乱。
燕子一脸无辜。
“爸爸，我就是想做一顿饭给你们吃嘛，你和妈妈都太辛苦了。”
那小模样，让人哪里还忍心骂她，以前方小芹从来不带孩子来刀具厂，江启明和孩子相处的机会太少了，如今和孩子相处，又是喜欢，又是紧张，不停地夹肉到他们碗里，还给方小芹也夹了几块。
不过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方小芹进来，他出门，看到方小芹站在走廊上往大门口张望。
离得太远，方小芹眯缝着眼也没认出和何文萍一起走的那男子是谁，不过江启明站在身后说话了。
“这人不是马星吗，他怎么和何文萍在一起。”
马星？
看来这何文萍动作可真够快的，这才几天时间呢，就和马星在刀具厂出双入对了。
这何文萍做事，一向目标明确，绝对不会做什么无用功，不知道她接近马星，是有什么目的？
方小芹也懒得去想了，很自然拉了拉江启明的手。
“走吧，吃饭，尝尝我们女儿做的第一顿红烧肉。”
一句我们，让江启明心头顿时像灌了蜜糖一般甜，幸福满满。
“不光是女儿，还有我们儿子，这顿饭是他们一起做的。”
第135章 ：上贼船
在刀具厂的大门口，何文萍拉着马星，故意逗留了很久。
正好是下班时间，不时有厂子里的职工经过，大家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两人。
因为，何文萍竟然拉着马星的手在说话，看起来非常的亲昵。
“不会吧，这才几天，这何会计动作也太快了一些。”
“她不是喜欢江技术员嘛，还喜欢了好几年，怎么这马星一来，啧啧，不得了，一下就好上了。”
“这还用说，马星那可是马厂长的侄儿，前途无量，况且，人家江技术员媳妇天天在身边守着，这何会计也没戏啊，人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不成。”
老牛头坐在门卫室里，也冷眼看着这两人，总觉得他们像是故意站在这儿让人瞧见似的。
何文萍拉着马星，嘀咕着什么，路过的外人或许看不清楚两人的状况，但是此刻的马星，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何文萍，你到底要搞哪样，站在这儿被人当猴看呢，你再不走我可走了啊。”
但何文萍就是拽着他的手不放。
“马星，你说了你要对我负责的，你不能这样，我好好一个姑娘家，我都没觉得吃亏，难道你还吃亏了不成，除非你说的话都是假话。”
马星叫苦不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何文萍这艘贼船的，可是现在还下不去了。
说起来，这马星哪里有什么本事，平日里养父养母压根就不管他，在县城，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没事就跟着一帮小混混打架斗殴，惹了不少的祸。
最后，都是马大龙出钱来帮忙善后。
至于他那个中专文凭，也纯粹就是混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学到，反倒是因为在学校里打架，被留级了两三年，最后好不容易才拿到毕业证。
最近一年，养父养母管着自己的亲生孩子，把马星已经赶出家了，马星也没个工作，最后马大龙没办法了，这才想办法把他弄到刀具厂来上班，一来可以有份稳定的工作，二来跟在自己身边，兴许能好一些。
马大龙又怕别人知道了马星的身份，对自己有影响，所以对外声称马星是他的侄儿，因为觉得亏欠，把镇上那处老宅子也给他住了。
这倒好，这马星一到云龙镇，毕竟是从县城来的，再加上马大龙刀具厂厂长身份的加持，优越感十足。
一下班，就爱吆喝一堆年轻人跑家里去喝酒打牌。
星期六那天也不例外，一下班，马星就带了五六个朋友去家里喝酒，有刀具厂的职工，还有他以前就认识的几个小混混。
不过那天下着小雨，到最后细雨中还夹杂着雪花了，酒喝到位之后，本来还有打牌的，有几个人觉得太冷，就散了伙。
马星这人平日里飞横跋扈的样子，凶巴巴的，因为从小被抛弃，又被养父养母嫌弃的缘故，骨子里其实非常敏感和自卑，这人一走，顿觉冷清得厉害，就一个人坐在那喝闷酒。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打开门一看，何文萍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门外，说是要感谢他。
他都不记得何文萍到底要感谢自己什么了，好像就只是带着她去了一趟派出所找老杨，然后老杨给她提前说了她哥哥何世军的事？
真是笑话，这有什么可感谢的，不过他还是把何文萍让进了屋子里。
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