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双喜临门
不过艾伦的电话打到艾文光办公室，却并没有打通。
此刻的艾文光和窦庆山，刚刚开完了一个绝密的会议，这个会议的保密级别很高，而且开会的地点也很隐秘，并不是在单位的办公室，而是在一个破旧的家属楼里。
会议结束之后，艾文光和窦庆山两人一同走出，看得出来，两人的心情都很好，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还在边走边细细碎碎的小声说话。
“我说老艾啊，你这女婿可真是不得了，这么快就和张彪的人搭上线了，要我说，他成为张彪的左膀右臂，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你就等着他凯旋归来吧。”
艾文光也有藏不住的笑意。
“确实没想到，花城这地方鱼龙混杂的，他这么快就适应了过来，也是为难他了。”
不过说到这里，艾文光的脸上也有了隐隐的担忧，他是在担心杨华的安全了，窦庆山似乎看出了艾文光这点心思，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算了，不说这个事了，要不我们到周围小馆子炒几个小菜，喝两杯？”
艾文光想着和田静因为杨华和艾青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如果自己在外边喝酒后回家，怕是又要被田静数落了，他不想引起家庭矛盾。
“算了，要不还是回家吧，你也知道，一言难尽。”
窦庆山一下就秒懂了，田静那人的性子他也知道，确实是有些火爆，不好惹。
“要不这样吧，你要同意我今天就到你家里蹭顿饭算了，唯唯最近幼儿园工作忙，有时候晚饭都在园里吃了才回来，我一个人回家也是冷冷清清，最多一碗面条对付，这配不上今天的喜悦啊。”
这是再好不过了，当即，他们就买了一瓶好酒往家里赶去，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好像就是从他们家传出来的。
“老窦，看来你的运气不错，田静今天可能心情好，在家里做了好几个菜，你我不用花生米下酒了。”
进屋的时候，真的让窦庆山和艾文光惊喜得不行，没想到窦唯唯和艾伦也在。
一下看到父亲，窦唯唯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转头就看向了艾伦，她想，该不会是艾伦把父亲叫过来的吧，带着丝娇嗔。
“哎呀，你怎么把我爸也叫过来了，我去找静姨，没给我爸说。”
桌子上的饭菜很丰盛，不单单有鱼有肉，还有个大肘子，那盘麻婆豆腐是窦唯唯做的，别说，窦唯唯虽然是个千金小姐，从小家境挺好，但是因为在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工作又忙，她的厨艺还不错。
艾伦看着那盘麻婆豆腐，虽然还没尝味道，单单从颜值上来说，确实还不错。
窦庆山的笑一下变得非常爽朗，看着面前的艾伦和窦唯唯，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更要好好喝两杯了。
“老艾，看来我的口福确实不错。”
艾文光也被这种浓郁的家庭氛围感染了，直接打开的酒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要我说，以后啊我们就应该经常搞这样的家庭聚会，儿子，你说是不是。”
第932章：电影票
艾伦也被这样的家庭氛围所感染了，却张口说了一句。
“如果青青和杨华也在就好了。”
没想他的话一出，田静的脸色一下就有些变了，这个时候提什么杨华，在她眼里，杨华从来就是一个外人，现在和青青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碍于窦庆山和窦唯唯都在，她也不好发作什么，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略微有些尴尬，然后给自己挑了一块豆腐。
“今天可真是辛苦唯唯了，你说你本来是客人，还让你给大家做菜，不过看你做的这个豆腐比我做的就好看，肯定很好吃。”
田静的表情有些夸张，狠狠把窦唯唯夸了一番。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窦庆山和艾文光听到艾伦的那句感叹，两人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般举起了酒杯。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老艾，到时候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艾伦再次有种父亲和窦伯伯有什么秘密的感觉，想要问却被田静夸张的夸赞吸引了，就连一旁的窦唯唯都有些不好意思。
艾伦也挑起了一块豆腐尝了尝。
说起来，味道不赖，确实比母亲做的麻婆豆腐好了很多，但是比起方小芹的厨艺来，又始终觉得差了那么一小截。
窦唯唯看着艾伦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等着他评价，艾伦笑了笑。
“确实不错，没想到唯唯的厨艺这么好。”
田静的夸赞让窦唯唯略显尴尬，但是艾伦的夸赞，却一下让她心花怒放。
“艾伦哥哥要喜欢，以后我又给你做。”
这话一出，身上莫名有一股暖流经过，原来当你放下心头的某种执念之后，真的能看到周边的风景了。
最好的，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
艾伦没有接窦唯唯的这句话，但也不像以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冲着她温柔笑了笑，算是一种回答，田静倒是欢喜得很，拉着窦唯唯的手。
“老窦啊，你真是命好，养了个这么乖巧能干的女儿，哪里像我们家青青，成天就像个野小子一样在外边到处乱跑，让她给我做顿饭，那简直是做梦。”
一旁的逗庆山和艾文光就相视一笑，再次碰了一杯，两人心底的那些心思，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今天可真是一个值得庆贺的一天，以至于窦庆山和艾文光两人喝了不少的酒，到最后都喝得有些多了，说起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如果要在平时，田静早就上前阻止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田静的心情也好，尤其是看着艾伦和窦唯唯两人坐在沙发上讨论龙都电视台新出的一个娱乐节目，气氛非常融洽。
田静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见窦庆山和艾文光好在喝酒，她就收拾着家里的脏衣服打算洗了，正好拿起了艾伦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
一种本能的习惯，洗之前她摸了下衣兜，一下就看到了揉成一团的那两张电影票了。
她大惊小怪，吼得很大声。
“儿子，你这电影票不是今天的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你和唯唯还坐着干嘛，赶快去电影院啊。”
坐在那一脸惊喜的窦唯唯看向了艾伦，小声问他。
“你买了？”
艾伦一下就妥协了，看来一切都是天意，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这个电影老早就想看了，今天正好路过，我到幼儿园去找过你，他们说你请假提前下班了。”
窦唯唯一下就抿着嘴笑了，她本能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看来父亲说得没错，努力争取一下真的就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一下去拉艾伦的手。
“走吧，我也好想看这个电影，一直没机会。”
第933章：来信了
方小芹带着小新出院，在经过机械厂宿舍传达室的时候，那保安叫住了她，说是有她的信。
把信拿在手里，方小芹一下就激动了，信封上标准的行楷，正是江启明的字迹。
他终于给自己来信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楼，甚至胡艳和她打招呼她也只简单应付了一句，告诉她小新只是出水痘，已经没事了，然后就进了屋。
小新也乖，就好像知道妈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般，一个人乖乖躺在小床上，不哭不闹。
江启明的信写得很长，足足有五六页的信纸，都写得密密麻麻的。
前面，他的情感还挺克制，一直在说家里的一些琐事，比如母亲在见到妹妹吴兰花的时候，激动得差点摔进了屋背后的水坑，如今他们屋后的泉水是越来越好了，甘甜可口的，好多来镇上赶场的人，走到那都会忍不住跑来讨口水喝，说他们家的水就是比别的井里的水好。
方小芹笑，那是当然了，不都说是神泉嘛，只可惜自己一直都没能看到，没能喝上一口。
江启明在信中还说，小姨住在云龙镇上都不想走了，写了封信回家，说想要让白澍的父亲从老家过来也小住一段时间，就想陪着大姐，帮着她做辣酱。
方小芹看到这里，心底里微微有些感动，一家人团聚的感觉真好。
她一点点的往下看，看得非常仔细，不错过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了一些细节，江启明还说起了浩浩和燕子，在见到一大群人回来，但是人堆里却没有妈妈的时候，燕子哭得像个泪人一般，连饭都不吃了，然后抓着江启明问。
“爸爸，为什么妈妈不回来，妈妈是不是不要我和浩浩了，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妈妈弄丢了。”
任凭江启明如何解释，燕子都不信方小芹是因为弟弟的病，不得不留在省城，如果贸然带着弟弟回来，就怕孩子会有危险，甚至连一旁的浩浩也冷眼看着燕子和江启明的对话，最后冷不丁冒了一句。
“爸，是不是妈妈又跟别人跑了？”
这孩子，原来什么都知道。
而且曾经的那件事，对孩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江启明没敢在信中把这些话告诉方小芹，却隐晦着提了一句。
“小芹，我有个想法，如果小新的病情还没稳定下来，等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就把浩浩和燕子一起带过来，我怕这两个孩子不在我们身边，又会东想西想，对他们的成长不好。”
看到这里，方小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何尝不想孩子啊，前世里，她就亏欠浩浩和燕子太多，拿着信，她就拼命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想把浩浩和燕子带到身边来。
方小芹继续往下看，眼看着这信都快要看完了，关于刀具厂的事，他却一直没说，就只隐隐提了一句。
“大江是我的好兄弟，这次回来见到他非常高兴，对了，还有一件事，郝梅说了，等有时间的时候，想和大江一起带着小胖来省城一趟，听说省城有专门看小胖这种病的医院，他们还想来试试。”
只字未提刀具厂。
第934章：好消息
方小芹有些狐疑，她记得江启明在回去之前，收到过好几封大江的来信，每封信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刀具厂承包的事了，而且她根据前世的记忆，这刀具厂要被承包出去，那是肯定的事，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反倒没有动静了。
肯定是有什么变故了，该死的江启明肯定是怕自己担心就不说，可是他不说，难道自己就不担心了吗？
方小芹气得都不想看信了，不过后边的几句话，却又让她有些面红耳赤。
江启明说话的语气画风一转，变得肉麻死了。
“媳妇，真的有些想你了，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担心你一个人带着小新忙不过来，有没有什么危险，记住了，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一个人去住江边，就住在机械厂宿舍里安全一些。”
江启明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方小芹，他经常做梦，梦到离开前的那天早上。
虽然后边没说什么，但是这是他们两人才懂的事情，方小芹看得顿时面红耳赤，回头看见身后的双人床，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激.情时刻。
她把信抱在胸.前，脸颊有些滚烫。
其实她也好想好想。
方小芹就这样带着思念入睡，现在，她不敢再把小新交给别人来带了，哪怕和他分开一会都不行，第二天是个周末，江启琳又回来了，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虽然梳得有点凌乱，不过她已经按照方小芹教的办法给自己扎了个马尾，穿的还是上次黄秋容和方小芹连夜给他做出来的衣服。
一进屋，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口袋，口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里边是牛皮纸，里三层外三层的，隔着口袋就闻到葱油饼的香味，竟然是汪凡做的煎饼味。
“嫂子，还热乎的，你赶快趁热吃。”
方小芹有些奇怪，汪凡摆摊的国营饭店外边，和江启琳学校可不是一个方向，这丫头有这么喜欢汪凡做的煎饼啊，难道放学的时候还特意跑过去买了这么大一堆？
“你大老远的又去找汪凡买煎饼了，启琳你要喜欢啊，下次嫂子提前去给你买。”
谁知江启琳一下笑得有点神秘，方小芹没吃，她已经拿起一个吃了，吃得津津有味。
“嫂子快吃，我包里还有呢，给白燕和周丞都带了。”
这采购也太大手笔了一些吧，方小芹知道启琳爱吃，但是单单一个煎饼就买这么多，还是得说说她，不过方小芹刚开了个头，江启琳又说话了。
“好了，嫂子我就不卖关子了，这煎饼是汪凡送我的，感谢我的，以后每周都有，本来他不让我说，不想让你知道他每天跑我们学校门口去卖煎饼，可是我就说嘛，我带这么多煎饼回去，嫂子哪里有不问的。”
方小芹是真的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连累，汪凡在以前的地方摆摊摆不下去的事，可就因为这样，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学校门口的生意，果真比想象中好得多，江启琳因为那天是自己挑起事端，所以也心存愧疚，于是主动充当了送货员的角色。
凡是寝室里有人定了煎饼又不想跑出去拿的时候，她都去跑腿，每天的销售量还挺大。
方小芹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就笑江启琳了。
“没看出来啊启琳，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是个做生意的料。”
被方小芹这样一夸，江启琳更加得意了。
“嫂子，还有一件好事我要给你说，不过你得再夸夸我才行。”
第935章：人呢
江启琳看起来得意洋洋的，这样方小芹更加好奇了。
最后，江启琳也没卖关子了，告诉方小芹，说她这套衣服穿到学校去，好几个同学问她是哪里买的呢，一听说是她嫂子给做的，喜欢得很，说哪里要来找你给她们做衣服。
这对方小芹来说，简直是意外惊喜，看来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朱琼的服装，在县城没有市场，但是在省城的市场不错，至少能引领一番潮流。
“可以啊，什么时候你带他们过来，可以按照体型定制。”
说起衣服，方小芹这才想起，当时因为小新突然住院，一直都在医院里照顾孩子，竟然把朱琼交代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她处理过后的那套工作服还整整齐齐叠在床头，确实是比以前牢实多了。
今天是礼拜天，钢铁厂没人，看来明天必须得抽时间把这件事给处理了，想来那宋和平还等着朱琼给他个结果呢。
江启琳啃了煎饼，又开始帮着方小芹干活，并没有去江边找周丞的意思，说起来给周丞留的那个房间一直都在那，钥匙也给他了，周末应该会回来呀。
这热恋中的恋人，不都应该一有时间就黏在一起嘛，就连自己和江启明之间，好久不见心头都想得紧。
方小芹还是忍不住问了。
“启琳，你不去江边找周丞，你不还给他们带了煎饼吗。”
江启琳开始馋方小芹做的麻婆豆腐了。
“嫂子，不急，我和周丞约好了，他明天来机械厂宿舍找我，他说这个房子既然我们家买了过来，他住在里边就不合适。”
方小芹暗自摇头，这孩子，自尊心还强得很。
第二天，江启琳一大早就起来了，还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扎头，甚至抹了方小芹的雅霜和唇油，别说，本来她的五官就长得好，立体得很，再加上一套得体的衣服和18岁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这样收拾出来，青春气息简直是扑面而来。
方小芹看着都有些呆了，很好看。
她忍不住调侃江启琳。
“启琳，你打扮这么漂亮，到时候周丞都舍不得回学校了。”
江启琳羞红了脸，跺脚。
“嫂子，你讨厌，不和你说了，我下楼去看看，周丞到底来了没有，你说这都早上9点半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小新也醒了，方小芹按照张主任和艾伦的最终的建议，开始给小新喂药，这新药口味还不错，小新吃的时候丝毫没有抗拒，等喂完药之后，她决定去江边去，今天有好几个餐馆老板约好，要过来买辣酱。
桌子上，还有江启琳特意为白燕准备的几个煎饼，让方小芹过去带给她。
方小芹忍不住再次笑，重色轻友还真是这样的，这周丞和江启琳一谈恋爱，都不带白燕玩了。
这天，方小芹在江边忙碌了一天，想着江启琳晚上要回学校，说好了把周丞叫上一起吃了饭再走，她紧赶慢赶回来，却发现宿舍里只有江启琳一人，独自坐在那生闷气。
“启琳，你这是怎么了，周丞呢，又提前回学校了吗？”
江启琳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好了，连饭也不吃，抓起旁边的书包就打算出门。
“嫂子，我去学校了，周丞他今天压根就没有来。”
低头，江启琳却看到方小芹手里提着的几个烧饼，不就是让她带给白燕的那几个吗，怎么也原封不动地提回来了？
第936章：不想见到的人
今天的周丞和白燕，确实都没有回来，但两人并不是像江启琳想象的那样在一起。
周丞早上一大早出门，在学校门口被一个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那个人，是周政文。
周丞一见到周政文，眼睛直接就冒了火，他冷着一张脸，就好像不认识一般，往旁边走。
周政文的声音有些嘶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丞丞，你和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打听到周丞上了龙都市理工大学的，然后又在学校门口蹲守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把周丞给等到。
他必须要找周丞谈谈。
周丞已经从旁边走出了学校大门，周政文追了上去，周丞带着无尽的厌恶。
“周政文，我说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不认识你，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
周政文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感觉整个人顿时苍老了许多，带着一丝祈求。
“丞丞，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但是你身上流着的毕竟是我周家的血，我能不能就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周丞听到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恶心，甚至有种冲动，就是和周政文有血缘关系也是一种耻辱。
尤其是想起母亲的一生，更是对周政文这个人恨之入骨。
他冷冷一笑。
“这重要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的父亲是个傻子也不愿意是你这样的人。”
周政文知道周丞恨他，见他这样强硬的态度，他的眼神也有些发狠。
“你可以不认我，那要不我们就好好谈谈，就算是谈条件也可以，你可以不答应我，不过我可以每天都来你学校找你，只要你不觉得烦，还可以找你老师和同学谈谈，别忘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父亲。”
这个无赖。
周丞是真的怕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倒不是自己的身世让老师同学知道了会怎样，而是他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他不想刚刚进入大学不久，就成为同学之间议论的焦点。
周丞站定了。
“你要说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是的，他是真的有重要的事，他和江启琳早就约好了，这周要陪她去图书馆找一本英语书籍，听说连新华书店都没有。
不过江启琳在一位老师的提醒下，让她去一个废品收购站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这个年代，有些老知青卖出来的二手书，经常能在里边淘到宝贝。
他急着和江启琳一起去，甚至连早饭都没吃，谁知周政文还有些过分，指着学校旁边的一个面馆。
“一起去吃碗面，边吃边说，成不。”
周丞跟着他走了过去。
但是，摆在周丞面前的那一大碗面，他一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就那样坐在那看着面前的周政文，冷冷问他。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周政文倒是胃口很好，吃了一大口，这才开始说话。
“周丞，我说了，如今你也马上要满19岁了，已经是大人了，那么我们就男人之间来对话，我们不讲感情，我知道，你对我周政文没有感情，你恨不得我死，但是我们可以谈合作。”
第937章：交换条件
合作？
周丞皱起了眉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合作，而且他周丞就是个学生，仅此而已。
不过看周政文并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反倒一下有了兴趣。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合作？”
周政文咽了咽口水。
“虽然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但是我始终认你是我的儿子……”
周丞立马让他打住了。
“别说这种话，不然我们之间就没的谈了。”
周政文话锋一转。
“那好吧，你别告诉我，钱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你有钱，你就可以让你.妈过上好日子，可以把她接到城里来，给她买大房子，就像城里人一样养尊处优，不用干活。”
这话倒是真的，周丞曾经也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钱，至少他能毫不犹豫买下江边的房子，这样周末也能有个去处，甚至母亲真的可以不用回云龙镇了。
但是他没有，所以他也不想周末回去寄人篱下，这些可能江启琳感觉不到周丞的心里落差和变化，但是方小芹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江启琳在说起周丞周末不回来住的时候，她也隐隐理解了。
不过周丞是想赚钱，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读书，把自己的专业知识学牢实了，这是他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稀罕你的臭钱，我上大学有补助，我妈有工作，并不需要你的任何施舍和怜悯，如果你是过来和我说这个事的，我觉得你可以走了。”
但是周政文从周丞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如今，他已经感觉到了周文峰的不对劲，这个人好像并不是刚开始时候的那种傻子，而只是伪装得好罢了，范红英一直生病，没多少心思管厂子里的事，倒是给了周政文一些机会。
他发现周文峰不对劲之后，开始想办法收权，尤其是最近叶莎莎也不在，周文峰在巨峰食品厂里，没有了左膀右臂，有些事做起来没那么方便，更让周政文发现端倪。
周政文想要把周文峰赶出巨峰食品厂，这也是他过来找周丞的原因。
当初让周文峰进厂，也是因为周淮马上就要去世了，时间紧迫，不得已而为之接受了范红英的提议，其实对于这件事，周政文心头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即使周文峰是个傻子，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今发现他还是伪装的，这让周政文心头的执念就更深了，既然当初都可以取而代之，现在自己也可以想办法把它代替回来。
主要就看周丞是否配合了，只要他配合自己，周政文就有信心把周文峰赶出巨峰食品厂，这样他也不能在厂子里兴风作浪了。
在周丞面前，周政文说得倒是开门见山，他知道周丞不可能对自己有感情，但是利益或许有用。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需要你和我配合一下，当然，不会让你白做事，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周政文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死死盯着周丞的眼睛。
第938章：改变计划
周丞考究地看着面前的周政文，如果是在以前，他可能毫不犹豫，直接就会拒绝了这个如此荒唐的交换条件，他至于为了五百块钱就和自己如此厌恶的人搭上任何的关系吗？
即使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一遍，他都会觉得恶心。
可是现在他不一样了，他知道没有钱，只有一身的傲骨，并不能让自己和母亲过得好一些，这周政文本身就欠他和母亲的。
况且周政文有句话说得没错，他说，难道你不想让你妈过好一点吗，钱没有得罪你，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做违法乱纪的事。
那么，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恨周政文，和那周文峰更是没有任何的交情，而且经过方小芹他们卖辣酱这件事，他也看出来了，周文峰应该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跑到云龙镇上去偷辣酱的配方，还使出如此卑劣的竞争手段来。
周政文要利用自己对付周文峰，这不正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吗，看着他们狗咬狗，不管鹿死谁手，他都无所谓。
周丞的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摇了摇头。
“少了，我帮你把周文峰赶走，你拿这么点钱，是打发叫花子的呢。”
周政文顿时心情复杂，一边高兴周丞没有即刻拒绝他的要求，一边也没想到周丞会狮子大张口，嫌弃自己给得少，不过只要能顺利赶走周文峰，对他来说就不是钱不钱的事，现在范红英病着，始终查不出病因来，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厂子里的很多事都是他在掌管着，从食品厂的流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一部分钱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最终，在周丞的讨价还价之下，周文峰当即就答应给他800的报酬，而且今天就拿了200给周丞。
“到底怎么做，以后我会通知你的，这件事急不得，但是你既然答应了我这件事，就不能反悔。”
看着周政文离开的背影，周丞觉得捏在手里的钱烫人，如果让母亲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狠狠打自己几巴掌吧？
不过有了这钱，他就可以做很多自己以前想做又不能做的事了，而且还可以给江启琳买她喜欢的饿很多东西。
一想到江启琳，周丞的嘴角不自觉就挂起了一抹笑容来，说好陪她去买书的。
不过周丞突然不想去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对江启琳说起周丞这件事，江启琳这人一向嫉恶如仇，而且对自己嫂子崇拜得很，她那一知道，铁定给方小芹说。
就怕方小芹知道了，母亲那也瞒不住了。
周丞已经走到学校外边的公共汽车站了，却没有上那辆到机械厂宿舍的的车，而是上了另外一辆，这辆车能到郊区，离巨峰食品厂不远。
既然周政文要对付的人是周文峰，他不能对周文峰这个人一无所知吧，今天，他打算抽时间去调查了解下这个人。
而且，他也想知道关于这巨峰食品厂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周政文铤而走险，走投无路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939：勤劳的摆摊人
白燕没回去，完全是因为留在了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和周丞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是在江启琳那看起来，感觉就不一样了，毕竟对于没能和周丞在同一个学校，他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心头自卑又脆弱。
见方小芹把给白燕的煎饼也原封不动地提了回来，白燕一看，也没说什么，提着饼背着书包就回学校去。
方小芹赶到门口，自己这么紧赶慢赶回来，还想着给启琳好好做顿饭呢，这丫头怎么说走就走呢。
不过听她说周丞没来，方小芹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这恋爱中的姑娘，对方爽约了，不生气才怪。
但她见江启琳生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劝了她几句。
“你说周丞肯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你也是，就在家这样死等了一天，你要真担心啊，也可以跑学校去看看啊，这你能完全怪人家嘛。”
其实江启琳哪里是完全生周丞的气呢，就是自己心头莫须有的总觉得周丞没回来，白燕也没回来，说不定就是他们俩背着自己在一起呢，这种感觉立马就让她有些抓狂。
听方小芹这样劝慰了几句，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莫名其妙了。
“嫂子，我懂了，你快回去吧，我早点去学校看会书，正好有这几个煎饼，就当今天晚上的晚餐了。”
江启琳赶到学校，才到校门口，就看到汪凡已经把摊位摆开了，就摆在学校外边那颗很大的皂角树下，那棵树估计活了有几百年了，树干很粗壮，得好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围过来。
学校门口的小摊贩很少，也是因为龙都市师范大学的校区在郊区，比较偏僻的缘故，说起来，每天固定来摆摊的人，汪凡算是头一个。
汽车三轮自行车，拉着这么多的货，从家到学校，至少都要骑两个小时，收摊后又骑两个小时回家，对很多人来说，这路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皂角树的背后，是学校职工家属楼，大概里边住着有上百户的人家，所以汪凡把摊位摆在皂角树下，是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不单单可以卖做学生的生意，还可以做老师和家属的。
别说，卖了好几天了，生意真的不错。
不过这还是江启琳第一次看到汪凡是下午过来，平时他都是天不亮一大早就骑车过来了，然后卖到上午十点左右就收摊往家赶。
他说母亲一个人在家有些不放心。
江启琳过来打招呼。
“汪凡，怎么今天下午也过来了？”
汪凡笑得有些憨厚，二话没说装起一个饼给江启琳，江启琳连连摆手，路上吃了两个凉了的饼，胃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
“我想着你们学校的学生不是今天晚上返校吗，说不定有点生意，所以也就过来了。”
江启琳打了招呼就打算离开。
“那我一会到宿舍去问问大家，有没有人买的，有的话我统计一下出来拿。”
汪凡再次憨笑，说了好几个谢谢，这时，从家属楼里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站在不远处看着汪凡和他的小摊位，一直看了好久，见江启琳走远了，这才走了过来。
第940章：试探
这老太太虽然穿得朴素，不过看起来挺有气质，浑身透露着那种知识分子的端庄和贵气，她走到汪凡的摊位前，从随身的钱包里拿出了五块钱。
“小伙子，给我来五块钱的煎饼。”
这可把汪凡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的煎饼也就是两毛钱一个，五块钱能买足足25个了，平常的人家，谁会一次性买这么多，有时候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一天可能也就卖几块钱。
汪凡不由得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他的眼神并未在对方脸上停留多久，立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生意上门，这是好事。
“阿婆，我刚开始摆摊，做好的煎饼还没几个，你要这么多的话，需要等我一会。”
老太太笑得很慈祥，点了点头。
“不碍事，小伙子，你慢慢做，我就站在这旁边等你做好了再拿。”
汪凡的手脚麻利，面是现成的，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和好，并且发酵好，他一点点加入葱花，然后在已经烧热了油锅里把捏好的面团摊开，四周立马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来，滋滋冒着热气。
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汪凡聊天，不过话里话外，总是问关于汪凡的一些事。
比如，家是哪里的啊，家里有几口人啊，怎么会想到来学校门口摆摊什么的。
汪凡一直沉默着，并不回答她的话。
“阿婆，我就是一个孤儿，平时走巷窜户的，哪里有生意我就到哪里摆摊，我发现这学校门口的生意还不错，所以就过来了。”
生意是不错，不过离城里也确实是太远了一些，对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种毅力还是不一般啊。
老太太突然在汪凡的摊位下边看到露出来一本书的角落，虽然书上全是油污，但是看得出来经常翻阅，这书是汪凡在没生意的时候，偶尔翻翻的，这小说里的世界，才是抚慰他现实创伤的良药。
老太太还是觉得，这小伙子有点不一样，因为和他认识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只是年轻版的而已。
“你说你这么年轻，家里人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做生意赚钱？看你这手艺，没个三两年怕是也锻炼不出来。”
汪凡摇头，只是笑笑，这老太太不甘心，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头的话。
“不瞒你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我忍不住打听打听，孩子，你父亲是谁？”
这句话，让汪凡彻底意识到对方是在试探。
“阿婆，我爸，我爸他在乡下干活。”
心底一下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的难受，几年前和母亲进城时候的场景又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冷漠得可怕，这段记忆，他并不想回想起来，甚至这个地方他都不想再来，要不是江启琳邀约，这些年来，这学校门口汪凡一次都没来过。
只是这老太太狐疑的试探让他还是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人记得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但是汪凡不想扯开这块伤疤，让人觉得他还是曾经的另外一个汪凡，如今，他就是小煎饼汪凡，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汪凡的话一出口，老太太却明显有些失望了，她哦了一声，然后拿起汪凡给她做好的一大包煎饼离开，最后走进了身后的那个学校教职工家属大院内，进屋，一个老头迎了上来，问得有些急切。
“老婆子，怎么样，是老汪家的孙子不？”
老太太摇了摇头。
“可能就是长得有点像吧，他说他爸在乡下干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肯定就不是了，好了，你别成天疑神疑鬼的了，你说当初那女人带着那半大孩子离开，怎么可能留在省城呢，他们无亲无故的，也生存不下来啊。”
第941章：原生家庭
这天，汪凡收摊收得比较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卖了老太太这个大订单，就好像今天的销售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等江启琳在宿舍里推销了十几个煎饼，然后跑出来想要找汪凡拿饼的时候，那个地方除了有一摊水渍之外，已经什么都没留下了。
江启琳有些疑惑。
“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叫她去推销吗？”
江启琳手里拿着一张纸，还有些遗憾，毕竟是十几个煎饼呢，少说也能赚两块钱，有些可惜了，一会自己还得回去给定了煎饼的同学一一解释。
这汪凡也是，怎么一下变得这么不靠谱了起来。
其实，汪凡带过来的材料并没有卖完，还剩了不少，不过这一刻他就是不想卖了，一路上蹬着三轮车跑得飞快，虽然说被那老太太怀疑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淡定，丝毫没让她怀疑，但是他的心头还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地方，对汪凡来说，就是个噩梦一般的存在啊。
那年的他，才仅仅13岁，但是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了他幼小的心灵上。
说起来，就在汪凡摆摊的那颗大树后的那一片家属楼里，曾经也有一个汪凡的家，只是如今那个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从汪凡记事开始，他就生活在农村，一个很偏僻的乡下，但是因为有爱他的爸爸妈妈，所以贫乏的物资并未影响到他任何的生活，反而他过得很幸福，一直被父母宠着，在蜜罐子里长大。
他的父母都是当年从城里好乡下的知识分子，但是奇怪的是，到了十岁的时候，周围和父母一起来的叔叔阿姨们都陆续回城了，他们家却一直住在村子里那个破旧的房子里。
包产到户的时候，他们家没能分到有土地，父亲在村小学里当民办代课教师，每个月有十来块钱的工资，母亲开了点荒地种了些粮食，也算是能自给自足。
不过他们家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和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多少交集，直到后来汪凡大一些了，才大概明白，为什么别的人都能考大学回城或者通过招工回城，但是他的父母却不行。
这些和汪凡的爷爷奶奶有关系。
他的爷爷奶奶如今已经不在了，却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让汪凡的父亲也失去了进城的资格。
和父亲感情很好的母亲，自然而然也放弃了自己的机会，留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留在了这个村子里，闲暇的时候，父亲总是抚着汪凡的头，无限怜惜。
“我们倒是无所谓了，我是挺喜欢这乡下的，就是苦了这孩子。”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背转过身过去偷偷抹眼泪。
“这啊，都是他的命。”
汪凡却成天笑嘻嘻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是啊，他也喜欢这乡下，城里虽然没去过，但是有什么好的呢。
后来村长见他们也没了回城的打算，正打算开会商量一下，给他们家分配点土地的时候，汪凡的父亲却出事了。
第942章：变故
汪凡的父亲刚开始只是精神突然萎靡了下去，每天就上几堂课也觉得累得不行，母亲秦月按照村里的土方法，在田埂上给他找了一些草药熬水喝，可一直不见效。
后来，也到公社的卫生院去拿了需要，胃痛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可还是挡不住越来越严重，最终他们去县城医院检查，医生的一句话就给父亲盼了死刑。
“去省城的大医院治吧，如果现在做手术，或许他还能有几年活的。”
那年，汪凡12岁，还是个倒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孩子，父亲瞒着他自己的病情，可他还是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了一点端倪。
可是父亲倔强，说什么都不去省城治疗。
“我都已经这样了，反正迟早都是个死，何必还花那冤枉钱，还是不如把那点积蓄留给你和孩子。”
这段时间，父母之间时常爆发控制不住的争吵，每次争吵的时候，都吓得汪凡一个人瑟缩在墙角咬着衣袖哭，还不敢哭出声来。
他终于觉得自己不幸福了，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平，要让父亲生这样的病。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秦月又说起了回城看病的事。
“回去吧，我求你了，你说如果没了你，我和凡凡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况且我听说了，现在很多人的历史问题都开始在查了，你父母的事可能也快有了结果，说不定回去之后，还可以去学校问问……”
父亲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碗都跳了起来砰砰响，吓得正埋头吃饭的汪凡都不知道怎么吞咽了。
父亲显然是经过了很大的克制，才把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没用的，我都不抱希望了，这些年我们的奔走还少吗，就没人管我们。”
原本这个时候，汪凡是不敢说话的，不过已经12岁的孩子了，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他突然就站了起来，声音很大，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爸，为什么你不能听妈妈的，我和妈妈都不能没有你。”
就因为汪凡的这句话，最后父母决定回城来治病，这是一场明知道会失败却也必须去打的仗，医生说了，父亲得的是癌症，而且已经到晚期了，也就是到了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
汪凡一直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春节过后，他们还在农村的家里给汪凡过完了13岁的生日，这才启程回的城。
那年，是1979年的春天，也是汪凡第一次离开那个村子，看到外边的世界，原来是这么的大啊。
到了龙都市之后，父亲就带着母亲和汪凡一起，回到了他从小长大的这个家属院门口，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只是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叫做自己的家。
后来事实告诉他，家确实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们家的那个院子，早就被没收充了公。
也就是说，他们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向淡泊的父亲在那一刻是愤怒的，他拖着虚弱的身子，冲进了学校领导的办公室，想要讨一个说法。
第743章：走投无路
汪凡和母亲留在了大门外边没有进去，父亲说让他们在门口等消息。
13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比母亲还高一头了，但是满脸都是稚气，他盯着母亲秦月的眼睛。
“妈，爷爷奶奶真的曾经都是这学校里的老师吗？如果我能在这个学校里上学，那该多好啊。”
秦月满心满眼都是心疼，虽然回答着儿子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里边的办公楼，全是担忧。
“是的，爷爷奶奶还是教授呢，可厉害了，只是。”
说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对儿子说起这些伤心的事，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蛋。
“凡凡想要进这所大学读书，那就要好好学习了，不许偷懒，等爸爸的病好了，等他病好了，就亲自教你。”
说到这里，秦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们站在这门口，足足站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到最后，是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出来通知他们，说汪凡的父亲在领导办公室里晕倒了，叫家属赶快送医院。
等秦月手忙脚乱把丈夫送到医院，他醒过来之后却只是叹气，嘴里说这些人就是混蛋，丝毫不念一点旧情，父母白白被迫害死，他们还要赶尽杀绝不留一点情面。
听了这样的话，秦月知道，他们肯定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那被没收充公了的房子也要不回来。
愤怒之下的秦月带着汪凡再次回到了学校，这次，她把儿子也带了进去，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在领导办公室闹，汪凡就那样站在角落里死咬着嘴唇，看着一向端庄的母亲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所有人都过来看笑话，指指点点说这是一个疯婆子。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解决方案，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把秦月直接架起来扔在了学校门口，说得恶狠狠的。
“你要再闹，再闹就直接扭送到公安局，让你坐班房，都解释过无数次了，文件写得清楚明白，你们家有困难，谁家没有困难了，都要照着像你们这样胡闹，这还有没有规矩了，还不赶快带着孩子滚。”
那天，天空中飘着鹅毛一般的雪花，周丞扶着母亲，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学校的门口，期间他回头了好几次，这个地方，深深烙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父亲的精神状态一天天萎靡了下去，但是他坚决不住医院里，竟然找到了曾经的老同学，在机械厂找了一些材料，在江边搭起了几间简陋的席棚子，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住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也算是有了一个家了。
父母又开始为了治疗的事情争吵，秦月说什么都要父亲去医院治疗，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必须去尝试，为此，她利用在乡下学会的烙饼的本能，偷偷烙好煎饼，然后用一个竹篮子装着，在小巷子里叫卖，以此补贴家用。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打击投机倒把的时候，压根不允许小商小贩的存在，所以这生意做得十分艰难。
实在走投无路之下，她背着父亲和汪凡，再次去了一趟学校。
第944章：有点奇怪
汪凡永远都记得母亲回来的那天，已经是晚上了。
秦月显然是哭过，一双眼睛红肿，但是见到父子俩，还挤出笑容来做饭，稀稀疏疏几颗米，然后全都是红薯，再加上几根泡豇豆，就是一家三口的一顿。
汪凡的父亲知道秦月去了哪里，但是却没有问她结果，其实哪里还需要问，在饭桌上，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做了决定。
“要不我们回乡下吧，在乡下好歹村子里还能给我们分几块地，趁着我还在，能多分一点地，今后你娘俩也能多点收成。”
秦月的眼泪就那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掉在能照出影子的粥里，但是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里已经满是倔强。
“不行，我明天再多做一些煎饼出去卖，你去医院去，医生说了，可以手术，手术后就有希望。”
可是父亲的癌细胞早就转移了，就是做手术的意义也已经不大了，这点，他自己心头也清楚得很。
13岁多的汪凡也像个小大人一般。
“对，爸爸你得留下来，听妈妈的，我也可以帮妈妈卖煎饼，我们一起赚钱给你治病。”
父亲粗糙的大手拂过汪凡的脸颊，原本这双手就只是握笔的啊，这些年来，常年的劳作和病痛的折磨，让这个才30来岁的汉子脸上过早的布满了风霜。
“汪凡，以后妈妈就要你来照顾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妈妈，知道不，还有，爸爸没别的东西留给你，就只有一柜子的书，有时间你就多学习，都是我们不好，没能给你好的条件，像别的孩子那样坐在教室里读书，但是学无止境，只要你自己不放弃。”
当时的汪凡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说这句话，甚至也没有多想，他只以为是父亲对他的叮嘱，就像是往常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秦月就做了几十个煎饼放在竹篮子里边，天还才蒙蒙亮就打算去街道上叫卖，这个时候有不少工厂里上班的工人出门，而且那些追赶不准他们做买卖的人也还没那么早上班，所以也是相对安全的时候。
汪凡也提了个篮子过来，装了一小半过来。
“妈，我们一人走几个地方，这样就能卖得更多一些了。”
秦月有些心疼孩子，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也知道汪凡从小到大都能干，比农村的孩子还能吃苦呢，为了丈夫的病，也只能辛苦孩子了。
汪凡本身长得文静秀气，嘴巴也甜，没想到今天他比母亲卖得还更快一些，等卖完了回家，他发现父亲竟然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家里做饭。
破天荒的，父亲还买肉了，那肥腻的五花肉在锅里滋滋冒着油气，看得汪凡直咽口水。
他把卖出来的一把零钞给父亲，然后顺手从锅里捞了片肥肉吃，烫得直吐舌头。
父亲却没接那把钱。
“一会你.妈回来的时候，把钱交给她，赶快去洗手，今天爸还做了白面馒头，管饱。”
秦月到中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竹篮子也没有了，不用说，肯定是被没收或者是被那些人给踩坏了，汪凡看在眼里，安慰母亲。
“妈，从明天开始，让我去卖煎饼吧，我跑得快。”
父亲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一般，摆饭菜摆在桌子上，招呼他们俩过来吃饭。
“要我说啊，这煎饼以后还是别卖了。”
秦月听着这句话，再看看桌子上比过年还丰盛的饭菜，总觉得今天的丈夫有点奇怪。
第945章：父亲的选择
可是当时的秦月这种感觉也只是一闪而过，看着状态看起来还不错的丈夫，她更多的是欣慰，就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幸福时光。
这也是她后来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如果她能更细心一点，也不会发现不了丈夫的异样，而且他说的好多话，都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一直在教汪凡很多的做人道理，就好像要把自己脑海里知道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灌在儿子脑子里一般。
这个夏季，龙都市格外的闷热，八月份，正是龙江水涨潮的时候，他们修建的房子离江边很近，为了能更凉快一些，晚上睡觉都是开着窗户的。
汪凡清楚地记得，那天的自己格外幸福，父亲还把最喜欢的钢笔送给了他，睡觉前，他看到父亲坐在简陋的书桌前写着什么，母亲拿着蒲扇在给父亲赶蚊子，然后父亲催着她去休息。
这晚，汪凡醒过两次，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起来，屋子里就像是蒸笼一般，热得人浑身冒汗，他迷迷糊糊地推开窗户，一阵凉风袭来，看到江边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的背影，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在夜里格外明显。
那是父亲的背影，汪凡喊了一声。
“爸，你怎么还不睡觉。”
父亲回头，对着他温柔一笑，“你们先睡，太热了，我乘会凉，一会就回来。”
可是，父亲却再也没回来了。
汪凡第二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四周非常寂静，但是在这种寂静声中，他听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喊父亲的名字。
汪凡一下从硬板床上弹跳了起来，从窗户望出去，看到母亲疯了一般站在冰冷的江水里，整个人都疯了，而岸边的沙滩上，摆着一双父亲的布鞋。
那是不久前母亲亲手给他做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秦月的声音，打着手电筒过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
“天啊，这男人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哦，你说得病了，治不治得好，也要治了再说吧，这把孤儿寡母丢下，今后可怎么活。”
有的女人却开始抹眼泪。
“要我说啊，这才是有情有义的男人，就怕把家里都掏空了，最后落下个人财两空，还不如这样走了洒脱，给老婆孩子一个活路。”
秦月就像是疯了一般，不断往江水里走，眼看着都齐胸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丈夫的名字，此刻的她心灰意冷，只想跟随他而去了，这样也就一了百了了。
有人开始慌了，使劲喊她别做傻事，有男人跳进水里要去拉人，站在一旁傻眼了的汪凡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跌跌撞撞冲到了江水里，一把抱住母亲，哭得泪流满面。
“妈，爸爸都抛下了我，你不能再不要凡凡啊，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这句话，就如同当头一棒，一下让混沌的秦月清醒了，是啊，她如果也跟着走了，留下汪凡一个人，他要怎么办？
她停了下来，却头一晕，整个人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