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质问她
“妈，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周丞喜极而泣，拉着黄秋容的手在床前又哭又笑。
这时，看守所的两名同志走了进来守在了旁边，虽然没有制止周丞和黄秋容接触，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监视之中了。
不能再出任何的意外。
方小芹和王小松也进去了，黄秋容看起来非常虚弱，看着周丞就只是流眼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喉头鼓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过了老半天，终于发了一个音。
“丞丞。”
再次见到儿子，真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感觉，在她用偷偷收集到的玻璃残渣划下手腕动脉的时候，态度是那样的决绝，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了。
听到这一声丞丞，周丞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直接跪在了黄秋容的面前。
“妈，我来晚了。”
黄秋容的目光从周丞的身上，一点点往上移，最后看到了方小芹和王小松。
对方小芹，她还依稀就有点印象，当时和郝梅包饺子，卖辣酱，再然后在刀具厂的舞池里大放异彩，她对江技术员的这个媳妇，印象不错。
不过她怎么会在自己的病房里，尤其是还和王小松在一起，这让黄秋容非常疑惑。
她看着方小芹，方小芹也在看着她，这是方小芹第一次见她，即使是在前世里，她们之间也没任何的交集。
但是在她看向儿子的时候，她从她眼底看到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的依恋，可有着如此强盛求生欲.望的女人，怎么有勇气去死呢。
方小芹就问了两个字。
“值吗？”
黄秋容的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这个女人，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没有任何的交情，可这一刻，就感觉她一下洞察了自己所有一切的伪装。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
许久，黄秋容的语言功能终于恢复了一些，她说得有些艰难，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为了丞丞，值得。”
周丞一直拉着母亲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母亲就会离他而去。
“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吃糠咽菜，过怎样艰难的日子，有你在身边我就不觉得苦了，那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样凶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
黄秋容的心头绞痛，方小芹看在眼里，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再次一针见血。
“就是因为他，你这样做才不值得，你认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锦衣玉食吗，你问问周丞，他是不是需要这些？”
在方小芹毫不客气的质问下，黄秋容一下沉默了，王小松似乎看到了点希望，有方小芹在，黄秋容应该能打开自己的心结。
他想办法，想把另外两名同志出去，可是那两人正直得很，就是不上当。
躺在病床上的黄秋容似乎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同志，我想上个厕所，可以让方小芹陪我去吗？”
第167章 ：看到希望
方小芹扶着黄秋容一点点走进了女厕所，她们走得很慢，短短的几十米的路，黄秋容想起了很多。
昨天周政文的威胁，自己病痛的折磨，还有周丞的未来，这些东西全都交织在一起。
或许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就彻底破防了，觉得自己反正迟早都是个死，为什么要苟活一段时间，影响到丞丞的未来呢。
周政文说得对，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她不相信，周政文就算对自己无情，可是他处心积虑把她和孩子找到，会对丞丞不好？
方小芹小声问她。
“黄姐，你当真觉得值得吗，除非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说出来吗，其实任何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黄秋容摇了摇头。
“这解决不了，我这是绝症，医生说了，活不长了，我不想让自己拖累了丞丞。”
方小芹扶着黄秋容的手颤抖了一下，一听到绝症二字，她就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在医院里折磨了两年多的时候，最后生不如死。
那种痛，她感同身受。
“那你为什么不治，都还没治疗就直接放弃，你说让周丞将来要知道了，怎么想，他会一辈子活在后悔和痛苦之中。”
因为失血过多，黄秋容开始头晕，她直接靠在了厕所的墙壁上。
“没用的，治和不治都是一个样，原本我还想拿着周政文给的那笔钱，等丞丞走了之后，试着去治治，可是最后却被人诬陷，也就这样了，我也懒得折腾了，我没了，丞丞也好死心。”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黄秋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对方小芹掏心掏肺，可能是因为她会在这样艰难的时候，还陪着周丞来看她，让她感动了吧。
方小芹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问她。
“能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黄秋容苦涩一笑，“胃癌，就县城一家老中医诊所里的一个老医生说的，他说要住院治疗，但是很可能已经到了晚期了，就是住院也只是缓解下痛苦，延迟离开的时间罢了。”
方小芹不敢相信。
“不，不可能，你这个绝对不是胃癌，而且还是晚期的样子。”
是啊，对这个病，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前世的她，就是被这个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到临终前，原本近百斤的体重，直接瘦成了五十多斤，整个人皮包骨头，就像个小老太似的，就算是曾经很熟悉的人见到她，都认不出来。
而且，她压根吃不下东西，一丁点都吃不下。
但是黄秋容看起来，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羸弱，但是面色也正常，只是憔悴了些罢了。
久病成医，这点上，她可以肯定。
“你确定确诊了吗，不会是误诊，况且你说的这个医生，就是个江湖游医，没有相关的检查数据，一切都只是猜测，因为我见过这个病的病人，状态不可能像你这样好。”
原本对自己绝症这病深信不疑的黄秋容，似乎一下看到了希望，她一下抓着方小芹的手。
“你说的真的，怎么可能，那老中医大家都说很厉害，说这症状明显得很，而且他也让我来医院做几个检查，不过要十几块钱，我舍不得，就没做，然后跑药房去买了一些止痛片回家。”
果然，她自己也不确定。
第168章 ：说服
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的黄秋容，在方小芹的质疑下，顿时燃气了生的希望。
细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确实是没有最后确诊啊，可是长期的胃痛已经让她笃定自己就是得了胃癌了，再加上没有地方对这病的相关知识有所了解，她一边吃着止痛药，一边见到食物就开始干呕，吃下去就反胃。
她更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恰逢这时周政文又一直催着让周丞认祖归宗。
“不行，反正都是将死的人了，我要去查一下，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胃癌，我也好死心。”
方小芹故意激她。
“查了又有什么用，就算不是，你也是偷盗刀具厂财务室巨额公款的人，是要被判刑的，你自己愿意认罪大家也没办法，只是苦了周丞那孩子，多好的成绩啊，就算考上了大学，如果政审不合格，有一个犯罪了的母亲，怕是也没机会去上学了哦。”
黄秋容知道方小芹说的是反话，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她就不会带着周丞大老远地来县城见她了。
“妹子，我知道你和江技术员一样，都是热心人，我能碰上你们两口子，那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你就帮帮我，我是被冤枉的，偷东西的人不是我，是何文萍。”
看来，黄秋容的心头就如同明镜一般啊，啥都知道，可还是纵容何文萍对自己的诬陷。
方小芹不再顺着她，就想尽快把她给骂醒，这个时候对这样有着执念的女人，只能把她骂疼了，可能她才能醒悟，从而长点记性。
“看来黄姐是知道这事到底是谁做的啊，可还是心甘情愿给别人背锅，是你觉得周政文给的那笔钱，你拿在手里烫手了，不值得治自己的病了，所以愿意充了公，然后跑医院来割手腕子。”
黄秋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可是，当时的她就是那样想的啊，因为对周政文有感情，不想影响到他的事业，所以不能把周政文给自己钱的事说出来。
也因为知道周丞不愿意跟了周政文，这才想用自己的死，来逼周丞离开。
可是，自己可能不用死了，而昨天的相见，又让她看清了周政文那样丑恶的嘴脸，自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为何文萍在监牢里背那个罪名呢。
黄秋容一下有些激动，死死拉着方小芹的手。
“妹子，你肯定有办法来为我申冤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看着黄秋容眼底燃起来的希望，方小芹知道，她不会再去死了，到现在，即使有人逼着她去死，她也不可能去。
想起前世里的周丞，就是因为跟了周政文，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导致性格大变。
但是方小芹知道，绝对不能让周丞再跟了过去，所以现在打消黄秋容让周丞离开的执念，也是重中之重。
她没有回答黄秋容到底该怎么做的话，而是反问她，对周丞这件事的态度。
第169章 ：薅羊毛
黄秋容和方小芹关在厕所里，足足说了二十多分钟的话。
外边，王小松一直拉着另外两名看守所同事抽烟，瞎聊，他们提过好几次怎么人还不出来，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只要说服了黄秋容翻供，然后再找到何文萍的证据，那么这件盗窃案就能真相大白了。
一想到这里，王小松还有些激动，这是他退伍之后办的第一个大案子，当然，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大案子。
至少比小偷小摸，谁家掉了只鸡，谁又扯了谁家地里的大白菜这种事，有意义得多了。
等方小芹扶着黄秋容出来的时候，看起来两人的表情都非常淡定，周丞也一直守在外边，母亲一出来，就立马扶了过来。
其实，方小芹会对母亲说什么，这个聪明的孩子已经猜到了，但是他此刻什么也没说，扶着母亲就往病房走，方小芹落在身后，王小松凑了上来。
“怎么样了？”
方小芹做了个OK的手势，这时，她才觉得自己思想高度紧张，人都有些虚脱。
“答应了，在我告诉他周政文想把周丞认回去的真正原因之后，黄秋容不再执念于让周丞去跟了周政文，而且她明确表示，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做那个傀儡。”
原本她以为，周丞过去，是有了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凭借他的努力，也就有了一个好的前程。
王小松心下大喜。
“太好了，只要有黄秋容的翻供和口供，到时候周政文来不来就由不得他了，可以直接传唤，他到底有没有给这个钱，一查便知。”
说到这里，方小芹一下有些为难，不过还是把后边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她想要薅公家的羊毛。
“小松，想个办法，明天给黄秋容做一个全面体检，尤其是胃部的体检，你知道她为什么决意去死吗，那是因为她说她得了胃癌，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可是她的那样子，哪里是一个胃癌患者该有的样子，检查费挺贵，以前有些项目她没做，正好，这次在看守所里受了罪，顺道一起把检查做了。”
虽然这样薅羊毛是有些不应该，但是方小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没钱来掏这个医药费。
黄秋容所有的积蓄，包括周政文给的那笔费用，都在老杨带着人来抄家的时候全都没收并封存了起来，如今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王小松满口答应了下来，能破了这个案子，就是他出钱给黄秋容做检查又如何。
做完了这一切，待一切尘埃落定，方小芹这才发觉饿，必须得找点吃的，就算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啊。
前世里，小飞这孩子早产，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被自己娇生惯养着，从小到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娃，即使后来长到二十几岁，也是个啃老的娃，从来就没长大过。
今生，她要从娘胎里就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环境，好好培养。
方小芹出门找吃的，顺便想逛逛县城，看有没有什么夜市之类的，想给浩浩和燕子买两间袄子。
王小松有些不放心，跟了过来。
“嫂子，你要去哪，我送你，不然回去江大哥肯定把我吃了。”
第170章 ：逛夜市
方小芹立马就拒绝了，自己只是个孕妇，又不是病人，哪里需要人照顾。
“小松，你回去守着黄秋容他们，我没事，我就是出门瞎逛逛，晚上回来就住医院旁边的招待所里边，都已经定好了，你不用再管我了，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王小松还有些为难，确实，今天在离开的时候，江启明特意再三叮嘱，不能让嫂子离开是他的视线范围内，不然出了什么事，唯他是问。
“那回去江大哥要怪罪起来，嫂子可一定要救我。”
方小芹哭笑不得，江启明恐怕是疯了吧，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紧张了。
“放心吧，他不敢说什么，况且又不是你不跟着，是我不让你跟着。”
王小松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也是，江大哥都听嫂子的，那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嫂子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人少的地方不要去。”
方小芹点头答应了下来，此刻，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好在大兴县人民医院就在县城的中心，四周到处都亮着灯。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关门晚的商铺还在营业，大概走二十来分钟，就能到县城的中心广场。
据说在那个广场上有一个小型夜市，一些小商贩会带着东西出来摆摊。
大兴县依山傍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县城内，有一条自西向东的江，是长江的分支，直接把这个城市分成了南北两半。
此刻的方小芹，就是沿着南面的江边而行，偶尔能遇到晚上出来散步的人群，但少之又少，沿着这条江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到郊区的小渔村。
一想到这里，方小芹就感慨万千，那里是她前世噩梦的开始，但也是她今生命运转折的起点。
在这一刻，特别想江启明。
如果能有他陪着自己在江边散步，该有多好。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快到云龙镇了吧，也不知道采购顺利不？东西拿回去，厂子那些人会说闲话吗？
就这样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心广场。
但是等她站在广场上的时候，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哪里算一个夜市啊，就只有稀稀疏疏几个摊贩，卖的东西也很单一，有一个卖袜子的大娘，还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大爷，再就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十几个气球，坐在那偶尔吆喝几句。
还是自己高估这个夜市了，竟然以为会有衣服卖。
她走了过去，花了一毛钱给自己买了一根烤红薯，热乎乎的烤红薯下肚，身上一下就没先前冷了，不过她竟然觉得就只垫了个底，压根没吃饱。
自己可以饿，可不能把小飞给饿着了，方小芹再给自己买了一根，然后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啃红薯。
心想啃完这根红薯还是回招待所吧，明天再到县城的百货大楼去逛逛，看看孩子的衣裳。
不过就在她红薯啃到一半的时候，广场上又来了一个人，那女人年龄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夜晚虽看得不太真切，但她皮肤白皙，身材苗条，而且穿的衣服也有些与众不同，不由得让方小芹多看了两眼。
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背上背着个看起来挺沉的牛仔大包。
她在四周张望了一下，最后选择了离方小芹不太远的一个电桩下的地方，开始摆摊。
看到她拿出来的东西，方小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第171章 ：艺术品
女人卖的是衣服，摆出来的并不多，可能就只挂了十几件出来吧，毛衣和棉袄棉裤都有。
正好是童装。
这让方小芹有些喜出望外，自己想买的，不就是童装吗。
把东西都摆出来后，女人把牛仔包折叠了下垫在地上，然后让孩子坐在牛仔包上，身后是个小花台，就那样就着昏暗的路灯，靠着小花台，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拿出了作业。
没错，他在这样的路灯下写作业。
“小辉，你先写作业，等卖出去衣服了，妈妈明天就去市场上给你买个台灯好不好。”
顾云辉非常懂事，虽然他今年才7岁，听了母亲的话，立马抬起头来。
“不，妈妈，等卖了钱出来，先给妈妈买个电炉子，这样你晚上缝衣服的时候就没那么冷了。”
朱琼苦涩地笑了笑，用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有些心疼，这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些。
“乖，快写作业吧。”
说着，朱琼也靠着儿子的旁边坐了下来，从身后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了几块布和一些棉花，开始就着昏暗的路灯穿针引线，埋头做起棉袄来。
原来她卖的这些衣服，并不是从批发市场那类地方进的货，而是自己做的。
方小芹走了过去，一点点翻看地上摆着的那些衣服，朱琼嘴笨，也不会吆喝，就那样等着顾客看完，如果有相中的就买，如果没有，他们直接走就好了。
平时都是这样。
方小芹从左到右，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十几件衣服全都看了一遍，让她惊讶的是，这里边棉袄可能就只有五六件，他们的颜色单一，全都是蓝色的卡其布，内衬用的碎花棉布。
但是每件棉袄的款式都不一样。
有带帽的，有小立领的，还有斜襟盘扣的，甚至有的下摆还带着小花边。
即使是同样颜色的棉袄，也一眼能看出来男女款来，可见她在做的时候，花了不少的心思，而且设计巧妙。
方小芹看中了一件斜襟盘扣的棉袄，是个男宝宝的，款式相对简单，但是在领口下边自上而下，竟然用淡黄色的线绣着一条龙，非常别致。
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方小芹特意把声音压低了些，生怕吵到了旁边写作业的孩子。
“姐，你这件棉袄，多少钱？”
问完后，方小芹还有些紧张，这种手工订制的衣服，在几十年后，那可就是奢侈品，遇到一个好的手艺，就是花钱也不一定能做到，需要排队。
她生怕对方卖得太高，自己兜里的钱又不够，和这件一见钟情的衣服错过了。
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张了，朱琼也是着急，再过几天就过年，再卖不出些存货，怕是他们家这个年都过不好。
但是这衣服的绣花，确实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而且单单那丝线都花了不少，所以卖的价格，相对也要高一些，这一刻，朱琼甚至都没对这单生意抱任何的希望。
估计又是一个闲得无聊问着玩的人吧。
“这棉袄啊，三块五。”
第172章 ：成交
说起来，这价格也不便宜，对如今这物价来说，就是摆在百货大楼的牌子货，大概也就这个价格了。
但是方小芹觉得这棉袄的质量和做工，并不比那些商场里的牌子货差，而且比起批量生产的流水线服装来说，它还更为独特一些。
所以，它也值这个价。
只是自己兜里的钱不够了，早上，她就给自己留了8块钱在身上，其它的全都给了江启明去进货。
回去的车费还要两块，晚上住招待所是五毛钱，这样算下来，她的钱，根本就不够买这衣服。
毕竟是两个孩子，需要买两件才够的啊。
原本计划的是两个孩子的棉袄，两块左右一件就差不多了，这样兜里还有点钱应急。
朱琼看着方小芹没说话，但是也没像其他人那样，一听到她的价格，就像是丢烫手山芋一般把衣服扔掉，然后还会奚落她一句。
“你抢钱的吧，自己做的一件破棉袄还卖三块五，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方小芹并没有这样，反倒拿在手上有些依依不舍。
难道，她是真的喜欢?
方琼实在是太想做成这笔生意了。
“妹子，你要实在喜欢，就给我三块钱，但是真的不能再少了，主要是这件衣服的成本要高一些，你要买其他的款式，我都可以最低两块钱卖给你。”
其他的款式都相对普通一下，方小芹就只对这一件衣服一见钟情，一听到朱琼松了口，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的方小芹，一下又燃气希望。
是啊，大不了明天不吃饭了，饿一天，坐晚上五点的班车回家，这样的话，兜里的钱刚刚好。
说不定自己买两件，试着讲下价，还能更便宜一点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穷，方小芹真的不想讲价，因为在她看来，如此精致的一款棉袄卖三块钱，真的不算贵了。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姐，我想问下，我要两件一模一样的，你那可还有，因为我家是一对双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儿，这价格，还能优惠一点吗。”
朱琼的眼睛里一下就带上了光，就连旁边写作业的顾云辉也抬起了头来，用一种几乎是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方小芹。
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了吗，有人一下买两件这个棉袄？
朱琼尽量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你确定要两件？如果两件的话，最低二块五，而且另外那件我还得现做，明天再给你，成不？”
看来，这人也是个老实人，不太会做生意，不然肯定能揣摩透方小芹的心思，死咬着价格不放了。
对方都这样爽快，方小芹怎么能忸怩了呢，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还掏出了3块钱给她。
“这钱你先拿着，等明天拿第二件衣服的时候，我再付剩下的两块。”
朱琼找补了五毛钱回来。
“咱们都是讲信用的人，你既然只拿了一件衣服走，就先付一件衣服的钱，剩下的那件明天拿衣服的时候再给，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天中午的时候，你还是到这个广场上来，我还是在这个电线桩下摆摊，把衣服给你。”
第173章 ：好心情
这笔生意，前前后后就只花了差不多十分钟。
看着方小芹提着新棉袄离开的背影，朱琼激动得不行。
这件棉袄就是她心血来潮时候做的，当时自己特别喜欢，还给儿子顾云辉也做了个同款的，谁能想到摆在摊位上卖了一个多月也没卖掉。
她都已经决定改一改款式了，谁知今天一卖还能俩，这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妈，太好了，明天你终于可以去看烤火炉了。”
朱琼心底也美滋滋的。
“不，先买台灯，如果今天还能再卖一件衣服，我们再考虑买烤火炉。”
两人就这样争执着，到最后，还是朱琼妥协了。
“好好好，妈妈听你的，赶快写作业吧，你说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还不抓紧了。”
顾云辉就笑，他现在已经在预习二年级的东西了，只是妈妈不知道罢了，至于寒假作业，就只是花几天时间就能完成的事。
朱琼开始在路灯下裁剪布料做棉袄，这个款式她已经是做第三件了，所以轻车熟路，不过做着做着，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小辉，刚刚你听那阿姨说，她家是对双儿是不是？那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在这件的衣服上，绣一只凤呀，龙凤呈祥，这多喜庆啊，只可惜，如果有红色的袄子布料就好了。”
说到这里，朱琼叹了口气，如果小辉他爹两年前不出那事故，然后人直接给没了，他们母子的生活何至于过得如此艰难。
好在小辉他爹当初在县城的国营棉纺厂上班，厂子里还给他们分了套宿舍，不至于没有地方住。
而且以前的那些同事看她可怜，偷偷地找车间里的领导，让她从厂里能买一些布料出来，平日里做点手工，总算把这日子勉强过了下去。
只是厂子里的面料实在是太单一了些，能做棉袄面料的布，就只有这种蓝色卡其布。
听到母亲说起红色的布，小辉这孩子突然灵机一动。
“妈妈，其实没有红色的布也没关系呀，你在绣凤凰的时候，用红色的丝线不就好了。”
这倒是个非常好的提议，母子俩就这样坐在昏黄的路灯下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朱琼按着方小芹提供的大小，稍微做大了一点，又把另外一件棉袄的框架缝了出来，剩下盘扣和一些细节的地方，留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弄，尤其是那只凤凰，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不过朱琼觉得值。
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他一直守到晚上十点，在打算收摊的时候，还卖掉了一件毛衣，虽然对方砍价得厉害，最后是以一块钱的价格成交的，因为靠着棉纺厂里的同事接济，这些织毛衣的棉线成本特别低，所以他们今天晚上的收入，算是相当可观了。
带着这份好心情，朱琼牵着儿子的手，沿着江边往棉纺厂的职工宿舍走去，但是刚走到宿舍的楼下，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就从楼上浇了一盆水下来，这样的大冬天，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湿了个透。
第174章 ：邻里冲突
朱琼的动作挺快，在那一瞬间把儿子推开了，可自己避无可避。
顾云辉虽小小年纪，但是人小鬼大，视力极好，一下就看清楚了是住在三楼的胡彩霞家窗户倒出来的水。
他直接就吼了出来，声音尖锐，整栋楼都听到了。
“妈，又是那个坏女人。”
这些年来，自从朱琼他们搬进这棉纺厂的职工宿舍，就一直和胡彩霞不和。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年棉纺厂的效益不错，厂子里修了职工家属楼，几乎不要钱就可以搬进去，但是面积有大有小。
当时大小面积都是采用抓阄的方式决定的，朱琼他们家也是运气好，抓了个60多平的两室。
可是这胡彩霞呢，齐刷刷生了三个孩子，却只抓了个40多平的一室一厅，于是心里老不乐意了，多次找他们想要换一下，朱琼不答应，两人关系就这样僵了下去。
那时候顾云辉父亲还在，胡彩霞还收敛一些，两年前老胡出事人没了，她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就在家属楼大院里指桑骂槐。
“你说现在新结婚的小年轻那么多，有的人都不是棉纺厂的职工了，还霸占着厂子的房子，你说要脸不要脸。”
可老胡在厂里工作了近十年，最后出了工亡事故走的，这房子也是厂里当初分的福利房，凭什么就不能住了。
没多少人搭理她，说久了，她自己也觉得没劲。
最近，她又听说朱琼天天在小广场去摆地摊卖自己做的衣服，她就守着这个点，见他们母子回来了，把一盆洗脚水倒了下去。
她还不信了，以朱琼那懦弱的性格，还能冲上楼来打了自己不成。
不过顾云辉那小屁孩一句歇斯底里的坏女人，立马引起了家属楼里好多人的注意，不少人推开窗户来看了，纷纷往他们家的窗户瞟。
有人见到楼下一身湿漉漉的朱琼，开始为她打抱不平。
“胡彩霞，你有些不对头哦，这准头也太准了吧，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说人家孤儿寡母的，这大冬天的晚上还在外边赚钱，也是不容易，你何苦和人家做对。”
胡彩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楼下有人，就像是鬼影子一般，谁知道大晚上的在外边干什么，大家还是看好自家门口的锅碗瓢盆的东西，别什么时候掉了，还不知道是谁拿的。”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朱琼忍无可忍回了一句。
“胡彩霞，你别过分了，东西到底是谁拿的，你应该知道，前几天周家婶子新买的烧水壶不见了，隔天你就买了一个，大家也不好好想想，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胡彩霞手脚不干净，她已经遇到过好几次了，一直顾及这人的面子，再加上又怕自己说出去，院子里的这些婆姨们不一定信自己，反倒说她搬弄是非，所以一直忍着。
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没想这话一下就捅马蜂窝了，胡彩霞噔噔噔就从三楼顺着楼梯跑了下来。
她嚣张跋扈。
“朱琼，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拿了，你要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
说着，她还凶巴巴地直接就要冲过来打人。
顾云辉哪里能容忍有人伤害到母亲，张口就咬在了胡彩霞的手腕上，顿时鲜血直流。
第175章 ：相依为命
胡彩霞直接就发了飙，她一个体格强壮的大人，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一下就把小辉给拧了起来。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咬老娘，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朱琼平日里虽然懦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很少和胡彩霞针锋相对，但是此刻儿子在她手上，她哪里还沉得住气，两人直接就抓扯到了一起。
直到被急匆匆赶下楼的胡彩霞的男人周全拉开，两人各自都有受伤，胡彩霞一头长发，被朱琼拽得头皮生疼，而朱琼的脖子上，也被胡彩霞的长指甲抓出了两道血印子。
周全平日里就是个耙耳朵，在媳妇面前就不敢说半个不字，虽然打心底里也同情朱琼母子，但是此刻丝毫不敢帮着他们说话，只能拉着胡彩霞上楼，还边走边劝她。
“你说你，和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较什么真，何苦来着。”
这句话，一下就让朱琼破防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拉着儿子就上了楼。
顾云辉虽然才7岁，家庭的变故让这个孩子过早的成熟，进屋，就开始打开蜂窝煤炉子给母亲烧洗脚水，绝口不敢提父亲的事。
朱琼催着儿子睡觉，她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始就着只有几瓦的灯泡绣花，还好刚刚这件衣服放在背包里边，并没有被胡彩霞的洗脚水弄脏。
住在这家属院的人，家里至少有一个人在棉纺厂上班，都是拿工资的人，可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把这件棉袄做出来，对朱琼来说非常重要。
朱琼做得很仔细，一针一线的，就像小时候跟在奶奶身边学着做手工时候的感觉。
奶奶总说，咱们的琼妮子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一学就会，还能做出些没教过的新玩意儿出来。
是啊，朱琼真的喜欢做这些东西，而且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象，等它们反应到作品上的时候，她会有一种激动的心情，她做的东西，从小就不一样，在他们那个村子里边，像个另类。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吸引了孩子他爸吧，不然他好好的一个知青，有知识有文化，愣是为了她，差点连回城的名额都放弃了。
直等到了十年前，结婚已经好几年的他们，因为没怀上孩子，朱琼一咬牙，觉得自己不能耽误了这么好的男人，她强硬着和他办了离婚手续，让他回了城。
原本以为，他们的缘分也就这样尽了，谁知这男人真的有情有义，回城后的第二年，就跑乡下来找她，说只要朱琼不嫌弃进了城没工作，跟着他受苦，他愿意再次娶她为妻。
当时的朱琼，成了村子里所有人的羡慕，然后风风光光进了城。
老天眷顾，没两年就有了小辉，虽然和厂子里的双职工比起来，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艰难了一些，但是两口子恩恩爱爱，儿子又乖巧懂事，幸福得人人羡慕。
可谁能想到男人就会出事呢，朱琼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旁边已经熟睡了的孩子。
可能这就是她的命。
凤凰只绣到一半，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可一想到这就是她和孩子生活的希望，于是强撑着，继续干活。
第176章 ：终于改变了
王小松还挺给力，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了黄秋容的各项相关检查。
看得出来，自从方小芹非常笃定地说她这病肯定不是胃癌的时候，黄秋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
可能人在很多时候，活的就是个精气神吧，当能看得到希望的时候，状态一下就能好起来。
因为黄秋容身份特殊，她的检查报告出来得很快，浅表性胃炎。
没有癌变，更没有晚期。
看着这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周丞抱着妈一下就哭了。
“妈，你怎么这么傻，生病了也舍不得钱检查，自己吓自己，然后还要不要我，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说你要真没了，你让我将来怎么活，反正我是想好了，绝对不可能跟着周政文那个人。”
黄秋容也喜极而泣，想起周政文在看守所中来见她时候的绝情和冷漠，这一刻的黄秋容，终于醒悟了过来。
原来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在意和想念，都是臆想出来的，傻傻唱着独角戏罢了。
她也抱着儿子和他一起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答应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
看守所里的那两名同志看得云里雾里，问一旁的王小松。
“王同志，这黄秋容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生病了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这胃炎说严重不算严重，可要彻底治好了，也不容易，还有，她明明是割手腕进的医院，为什么要做这个检查。”
王小松感觉和他们也解释不清楚，是啊，胃炎确实也是病，可是和胃癌比起来，它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这个，黄秋容目前也只是作为那起盗窃案的嫌疑人收押在看守所，并不是真的就定了罪，她既然在看守所生了病，做个检查也属于正常范畴嘛。”
听起来，好像没有毛病。
方小芹听着屋子里母子俩的对话，心头的一块石头一下就落了地，她问王小松。
“如果走正规的程序，黄秋容这件事翻案的机会有多大，一般多久就能有结果？”
王小松在来云龙镇派出所的时候，经过了为期几个月的相关法律政策的培训，所以对这方面还挺懂。
可以说，在整个云龙镇派出所，他这方面的知识，比老杨的储备还多。
“这个不好说，主要还是要找到真正的罪犯，还有刀具厂的态度，毕竟东西是刀具厂里的失窃，起诉权在他们。”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何文萍，她甚至也有作案动机，因为她大哥出事了，村子里要查账，很可能账目上有极大的亏空，她才会铤而走险。
方小芹把这些话说了出来，不说别的，至少给王小松一个方向和素材。
“放心吧，如果真是她做的，就肯定跑不掉。”
看着屋子里的两人，终于，如今的周丞不会再变成前世的周文峰了。
那么把浩浩带上不归路的周文峰也不复存在，江启琳也不会悲催地为了一个渣男周文峰而跳楼自杀了。
方小芹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了前世悲剧的最初走向，可能这才是她非要陪着周丞一起来县城的原因吧。
方小芹觉得，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看了看时间，吓了一大跳，怎么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了。
原本约好和朱琼中午的时候去取棉袄呢，因为看了黄秋容的检查报告一激动，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第177章 ：失约
等方小芹赶到小广场的时候，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朱琼的影子。
她暗自有些后悔，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到时候棉袄拿回家，浩浩有新棉袄，燕子没有，她还不给闹翻了天。
白天，这小广场上摆摊的人也并不多，更关键的是，这里还没有形成一个气候，来逛的人也很少。
她又在周围转了转，确定没有人，该不会朱琼没见到她来，这么早就收摊了？
方小芹抓了一个旁边卖袜子的女人问。
“婶儿，请问在电线桩下边摆摊卖小孩棉袄的姐，上午来了吗。”
那大婶也是时常在这摆摊的人了，对朱琼有些印象。
“哦，你是说棉纺厂那个寡妇啊，今天压根就没来，怎么，你还要买她做的那些棉袄？怪模怪样的，卖得还贵，哪里有什么生意。”
朱琼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或许在别人眼里就觉得它怪里怪气，可是方小芹就是喜欢。
她甚至觉得，这种风格在将来可以成为一种流派，比很多知名的服装大品牌的款式还要好。
不过现在让它流行起来确实艰难了一些，毕竟这个时候才1984年初，除了黑白灰就是卡其色和军绿，能欣赏这种风格的人少之又少。
方小芹自认自己有一双发现商机的慧眼，前世里，何氏集团也曾涉猎过服装行业。
不过因为她和设计师之间的分歧，到最后她们成立的品牌变得不伦不类，换过好几个设计师，都没能达成默契。
最后，她旗下的服装公司只能宣告破产，这也成为方小芹投资的黑历史，唯一的一个亏损惨重的行业投资。
即使现在想起来，她也有些不甘心。
不过昨天看了朱琼做的那些衣服，莫名就戳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点。
一直以来，方小芹想要做的风格都是类似于有点民族风又带着点个性和时尚那类。
独特，特立独行，独树一帜。
她在心头笑了笑，还真有一种冲动将来能建立一个自己前世就梦想中的那样品牌。
又像是圆梦，又像是弥补前世的遗憾，还有隐隐的不甘心。
可能这也是她为什么对朱琼这么感兴趣的原因吧，这女人有某种能力，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感让它做的衣服，就是带上了灵性。
但是，她竟然没来？
这让方小琴非常失望，心头有一种强烈的意愿，想要认识这个女人。
“婶儿，你知道这卖棉袄的大姐，家住在哪里不？”
方小芹真的不甘心，估算了下时间，离下午5点返回云龙镇的班车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想再努力下，争取把人给找到。
但是她问了好几个摆摊的人，大家都表示不知道，他们平时最多在摆摊的时候说几句话，私底下都没任何交情。
“这女人不爱说话，平时摆摊的时候，大家还会聚在一起打下牌，她从来不参与，一直都坐在那儿做她的衣服，你说现在大家都用缝纫机做衣服了，哪里像她，还手工一针一线的缝，一天就做那么一件半件，还卖不出去。”
不过，其中一个隐约回忆了起来。
“我记得有天早上，看到她从棉纺厂的家属楼走出来，你要真找她，要不你去那儿碰碰运气。”
方小芹不想听他们唠叨，连着说了几句谢谢，问清楚了棉纺厂的方向便急匆匆往那边走。
不过刚走几步，着急忙慌的，就迎面撞见了一个孩子。
第178章 ：必须得诚信
和方小芹撞上的，正是昨天晚上在路灯下写作业的顾云辉。
顾云辉的穿着让她眼前一亮，也是一件卡其布的棉袄。
斜襟的，边上滚着淡黄色的边，衣身上修着一条黄丝线的龙，远远看去，简直惟妙惟肖，那条龙就像是要从衣身上飞出来了一般。
盘扣也是黄颜色，和那条龙交相辉映，色彩搭配上丝毫没有违和感。
方小芹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孩子提着个布口袋，站在那东张西望，估计是小跑着过来的，跑得满头大汗。
还因为着急，站在原地转圈。
方小芹走了过去，叫了声小辉，因为昨天就是听朱琼这样叫孩子的。
顾云辉看到了方小芹，把手里的布包塞到她手里，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跑。
“婶婶，这是妈妈给小妹妹做的棉袄。”
这孩子，有他这样着急忙慌的吗，而且这件棉袄方小芹还没给钱呢，他钱也不要了？
“喂，小妹妹你见都没见过，难不成你这衣服要送给她嘛，棉袄钱还没给你呢。”
这时，顾云辉这才恍然大悟，他有些腼腆，又返了回来。
他实在是太着急了。
妈妈病了，昨天晚上为了做这件棉袄，足足熬了个通宵，再加上被胡彩霞泼了洗脚水着了凉，又和那恶女人打了一架。
今天早上，朱琼在绣完棉袄上红色凤凰最后一针的时候，开始发烧。
但是，她还是强硬着给儿子把早餐做好了，跑过来叫顾云辉去上学的时候，一下栽倒在床前。
过了许久，朱琼才醒了过来，顾云辉让她去诊所拿点药，可她舍不得钱，坚持着不去，还催着小辉去上学。
“妈，那你答应我，今天就不要去摆摊了，昨天你们不是约好中午的时候来拿棉袄吗，我中午放学的时候去送。”
朱琼答应了下来，确实，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生病得这么严重了。
可能，还是心头太想孩子他爹了吧，昨天晚上因为胡彩霞男人周全的一句话，让她心头一直堵得慌。
这天上午，朱琼确实没有来摆摊，中午，顾云辉放学后跑小广场来等了方小芹一个小时，也没能等到人。
到最后，这个七岁的孩子甚至怀疑，是不是方小芹压根不认识自己了，所以才没看到他。
于是，他又跑回家去，把同款的棉袄穿在身上，再次跑了回来。
平日里，他可有些舍不得穿这件棉袄呢，主要是穿到学校里去之后，大家都说他像是要登机的皇帝，同学间，很少有人穿得这样怪异的。
方小芹把两块五毛钱给了孩子，当她打开衣服看的时候，看到了衣服上绣的是凤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美，再次被朱琼精湛的绣工和创意所震撼。
不过在凤凰的头上，她却看到了一丝血迹，想来是她连夜赶制，扎了手。
方小芹微微有些感动，追上了顾云辉，把兜里最后的五毛钱也塞给了他。
“这你拿着，当做你跑腿的辛苦费，是婶婶不守信用，有事情耽误了时间，让你多跑了一趟。”
但是，顾云辉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了。
第179章 ：慧眼识珠
顾云辉非常有礼貌，拒绝了方小芹的馈赠。
“妈妈说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昨天你和妈妈谈好的2块5毛钱，我就拿两块五毛钱就好了，谢谢你婶婶。”
方小芹没想到，这孩子家教还这么好，有些喜欢，她不由得多了句嘴。
“小辉，你.妈妈今天怎么没来摆摊呢，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云辉真的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孩子，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起母亲生病的事。
他急着去百货商店里去给母亲买烤火炉，那种电炉子比烧炭火烤火好得多。
其实主要还有个原因，就是前不久，他们棉纺厂的家属楼发生了一起家里烧炭火烤火时的中毒事件，家里一家三口全都没了。
后来，顾云辉在书上看到过，这是一氧化碳中毒，实在是太危险了，家里就只有妈妈和他，不能出现这样的意外，所以从那以后，他一直都想要能给妈妈买一个电炉子。
“谢谢婶婶，家里没什么事，就是妈妈有事耽搁了。”
见顾云辉着急忙慌要走，方小芹一下想起了什么，再次追了几步。
“小辉，你能把你们家的地址告诉婶婶吗，婶婶很喜欢你妈妈做的衣服，等开春了有时间再来找你们做一套，万一下次来县城的时候，再遇到你们有事没摆摊，找不到人，那可怎么办呢。”
毕竟是送上门来的生意，顾云辉哪里还有拒绝的，直接就把棉纺厂的地址告诉她。
方小芹回医院的路，正好能和顾云辉同一段，可能因为见方小芹非常温柔和蔼，再加上她说起还要来照顾生意，顾云辉对她就亲近了许多。
在路上，他还忍不住好奇问起了方小芹。
“婶婶，大家都说妈妈做的衣服不好看，怪异得很，而且这两年来，我也跟着妈妈摆地摊卖衣服，生意一直不太好，就连棉纺厂里的那些人，也不买她做的东西，为什么你会喜欢呢。”
方小芹没有直接回答顾云辉的话，而是看着他。
“小辉，婶婶就问你，你喜欢身上这件棉袄吗，你有没有觉得它很精致很独特？难道你穿衣服，喜欢和大家穿得一模一样。”
这个道理，让顾云辉听得似懂非懂，可是如今大家穿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啊。
海魂衫，童绒裤，百货大楼里夹克衫的棉袄已经是奢侈了，更多的是家里人做的花花绿绿的袄子，棉鞋。
像他这种有着复古元素的袄子，自己确实很喜欢，可是太标新立异了些，在学校里也不太好意思穿。
方小芹看着顾云辉迷茫的表情，也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现在的流行还没到这样的时候。
但是她非常看好朱琼与生俱来的设计能力，这种天赋，真的不是想有就有的。
就像自己，即使在前世里也见过了各种时尚，也是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人，但是她就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这种设计天赋。
虽然她看得懂，但是却开不了这样的脑洞。
只是，朱琼生活在这个年代，可能天才就会被人当成疯子了，就像刚刚那些摆地摊的人，就说朱琼怪得很，成天穿些怪模怪样的衣服，和大家都不一样，还不爱和大家说话。
“小辉，婶婶给你个小建议，你回去告诉妈妈好不好。”
第180章 ：分析市场
眼看着两人都走到岔路口了，左转是顾云辉要去的县城百货大楼，右边便是大兴县人民医院，顾云辉一听方小芹的话，又跟着她往旁边走了一段路。
“婶婶您说。”
方小芹给朱琼提了个意见，她以一个商人的眼光，迅速看出了朱琼生意为什么不好的原因。
那就是没有找准市场的定位。
“你让妈妈跑一趟省城龙都市的批发市场，我听说了，就在今年年底，龙都市建成了一个批发商场，到批发市场去批发一些大众的流行款式回来，薄利多销，生意肯定能好不少。”
方小芹简单分析了下市场，可惜不能和朱琼面对面，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听不听得懂，顾云辉一一听着。
他突然觉得这个婶婶和别人不一样，即使听不懂，也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谢谢婶婶，小辉记住了，回去后会告诉妈妈的。”
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方小芹摸了摸顾云辉的头，知道他要去百货大楼买电炉子，对这个充满孝心又懂事的孩子非常喜欢。
“那你赶快去买吧，妈妈还在家里等你呢，记得给妈妈说，婶婶有时间来省城了，就来你们家找她。”
顾云辉也向方小芹挥手告别。
“婶婶，下次过来的时候，能把弟弟妹妹带上吗，好想看他们穿上棉袄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方小芹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个多小时经过云龙镇的班车发车，还有点时间，方小芹决定去医院去给黄秋容告个别。
王小松因为还有点相关的工作要和公安局那边交涉，所以还需要在大兴县多留一天。
但是方小芹必须得回去了，一来留在这里多住一晚上又多花一晚上的住宿费，二来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孩子。
医院里还有医生和护士对方小芹有印象，毕竟当初受伤的时候在住院住了好几天，那两个双胞胎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再加上吴桂花大老远地带了两只鸡过来，弄得整个医院鸡飞狗跳，还借用了医院食堂才把鸡汤给炖出来，实在是太特别了些。
出乎意料的，到病房的时候，没想到杨华也在。
对江启明这个昔日的战友，方小芹一直印象深刻，尤其是上次解救浩浩和燕子的时候，他和江启明并肩作战时候的默契，非常让她感动。
前世里，方小芹对江启明实在是太疏忽了一些，虽然知道他有个战友在县城公安局上班，但是从来都没见过，后来跟着何世军跑了之后，就再没和他有过交集。
不过后来在他们公司做大做强之后，有段时间何世军管理的一个分公司因为偷税漏税，直接被人查了，损失惨重。
何世军在她面前咆哮，说这一切都是江启明害的，利用他老战友的关系故意和他做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小芹再次听到了杨华的名字，为此，她甚至还跑去和江启明对质过，说他有什么不满冲着她来，不要迁怒了别人。
当时的江启明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让方小芹回去调查下再说话。
但是后来她查证过，这和人家杨华没有丝毫的关系，就是何世军在背地里乱搞，活该被查被罚。
她没有去给江启明道歉，但是也知道自己冤枉了他。
一想到这里，方小芹再次对江启明愧疚不已。
有护士告诉她，黄秋容和儿子到医院外边小花园散步去了，没在病房。
方小芹刚打算出去找他们，突然看到杨华和王小松坐在走廊拐角处的木条凳上聊天。
隐约听到了江启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