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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话 为什么没有呼救

    毓儿怀疑钟离延。

    他认为现在发生在钟离家的这一件命案,正是钟离延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钟离瑾,让钟离瑾和偃伯之间的联姻关系毁于一旦。

    “怎么了娘?你不这样认为吗?”毓儿似乎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

    “没有。”我矢口否认,“在案件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所有的可能都值得被怀疑。不管是钟离瑾,还是钟离延。但是别忘了我之前教给你的,你可以有所怀疑,但是在并没有调查出最后结果的时候,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别因为你就是认定了谁是犯案的凶手,就忽略了其他可能性。”

    我提醒毓儿,查案不同于其他,人命大于天,不可因为自己的一时想法,就断送某个人的生路,况且......

    “娘,那你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毓儿问我。

    “......”我在废墟之中往前走了两步,仅凭手里掌的灯,还是不太容易看清周围的一切。这里被烧得太惨烈了,视线范围受限,很难看到更多,“既然你怀疑钟离延,那你就要去证实,时间,在案发的时间、地点、人物、目的,大火烧起来前后,钟离延在哪儿,钟离延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人看到,如果你认为钟离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陷害钟离瑾,那就要去确认清楚,钟离延在案发之后的行动,是不是否和你的猜测,他有没有一些特别的动静。”

    “特别的动静是指什么?”毓儿追问。

    “就比如......你要追查他是否是纵火的凶手,你怀疑他纵火是因为要陷害钟离瑾,以便陷钟离瑾于两难,让自己可以重新坐回到钟离家家主的位置,那你就要去观察,他在案发之后的一些行为,他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他没有做过一些意图回到钟离家的举动,你不可以仅仅凭借自己的猜测,就认为一个人有罪,你可以想,但是想过之后一定要去证实,你要给你怀疑的人一个自我辩白的机会,当你的推理可以无懈可击,让嫌疑人无可辩驳的时候,那你才是赢了。”我说。

    “......我明白了。”毓儿想了想,说。

    “好吧,那你带我回到这里,是想要,确认什么?”我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这里在失火以后,被烧得漆黑一片,加上天色的关系,即便我们手中掌灯,也未必能够看清楚什么。

    “我是在想,那个被烧死的女涎......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到底在这房里做些什么。”毓儿走到我前面,他抬起头四处张望着。“这本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是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求救呢?”

    看样子,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娘,你还记得茯苓阁纵火案吗,还有长仙居的纵火案?”毓儿回身给我提了个醒,见我点头,才接着说,“你亲身经历了长仙居的纵火案,那么即便是在大火迅速蔓延开的时候,你听到被困者的求救了吗?”

    “确实。”当日长仙居里的哀嚎,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发出求救的,特别是面对这样,突然发生的事情时,会恐惧,恐惧就会让他们本能的去喊叫求救。可是为何......在这新房里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人听见女涎的求救声呢?”毓儿说,“虽然女涎也被烧成焦尸,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一具焦尸和之前几件案子里的焦尸不太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我有心让他继续说下去。

    “烧毁的程度不一样。”毓儿说,“先前的几具焦尸,我爹已经证实,他们身体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油脂助燃,所以在短时间内被烧成焦尸以后,身体内损毁严重。但是我们找到的女涎这一具焦尸......她好像外表被损毁的更严重,但是不像其他的焦尸,她的体内没有那种油脂,她就像是......”

    “就像是?”女涎如果和其他人不同,那么,她就应该是在这大火之中被吞没的。

    “但是我有发现,我觉得,失火点可能也在女涎的身上,所以我想,女涎会不会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昏迷不醒,甚至是,已经死亡了呢?”毓儿突然提出的这一点,让我很惊讶,“如果她当时昏迷不醒,甚至是已经死亡了,那么凶手在她尸体表面淋上一些可以助燃的灯油,点火......之后离开现场,等到大火就这么烧起来,娘......你觉得可能吗?”

    我之前也确实在怀疑,女涎在房里,瞧见失火以后为什么没有求救,但是毓儿的说法还是让我觉得很惊讶,昏迷,或者已经死了?

    “......你爹,验过女涎的尸体吗?还是,把尸体带回去之后,就去休息了?”我觉得到底是生前还是死后,这是能够证实的,萧珏如果进行了一些基本的检验,这一点也应该是察觉到了的。

    “还没有。”毓儿说,“娘,怎么了?”

    “就像你说的,女涎的死状和其他焦尸不同,那么,如果是凶手在外面纵火,将她烧成焦尸的话,她没有求救,那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其实只要验她的鼻息就好了。”我和毓儿解释说,“如果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她还是活着的,那么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是有呼吸的,她的鼻息里会有一些烟灰之类的东西。相反,如果她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她已经没有了呼吸,所以她的鼻息里是没有这些烟灰的,可以通过这么简单的法子,来确认她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虽然我并不想认同毓儿说的,在大火烧起来之前,女涎就已经死了,可是我现在解不开为什么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女涎没有求救,甚至是当她的婢人瞧见屋中火光上去敲门问候的时候,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就好像......就好像她那时候,已经回答不了了一样。

    “可是我爹现在回去休息了。”毓儿说,“那一会儿我去看看,如果有烟灰的话,我去告诉你吧?娘,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爹?爹一个人,我多少有些不太放心,不如......”

    “也好,那你去确认一下,死者的鼻息里是否有烟灰,我去看看你爹。”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话 谢谢你的出现

    我进门的时候,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我想着萧珏应该是睡得很沉,这几日他太累了,所以就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房内留着一盏灯,灯光微弱,我看到萧珏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就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他果真熟睡着......

    这几日,真的是太让他耗费精力了,那么多的尸体要验,还因为各处突发的状况要四处奔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吧。

    也好,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给他拉好被子,映着微弱的光线都觉得......萧珏的脸色看上去太疲惫了,怎么弄成这样呢......再怎么样,也不用这么拼啊。

    以前还总是劝我,要注意休息,结果他自己累倒了。

    我去握着他的手,确认了他的手还是我熟悉的温度,我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只有握着他的手,在他身边,我才觉得,我好像是真正活着的。想起这许多年的经历,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似的,从遇见他开始,到......

    “你回来啦。”萧珏的声音很轻。

    “你醒了?”我心虚,“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你再睡一下,好好缓一缓。”

    “没事,不要担心我。”萧珏却还在劝我,“我没事的。”

    “什么没事。”我才不会相信他的话,起码我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那么差。“你都已经这么累了,怎么还不好好休息一下呢,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清楚吗,却偏偏撑着,你看,你要是真的累垮了,我可怎么办才好。”

    萧珏却笑了,“我不会有事的,就是有些不太舒服,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累了就休息,不要硬撑着。”我说。

    “可还有具焦尸没有细验。”萧珏说。

    “明天吧,明天再验。”我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操劳了。

    萧珏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问他。

    他试图坐起来,不过看起来很虚弱,撑了撑身体,却没有成功。“莫不是在想钟离瑾和女涎的事情?他们今日本该是新婚之夜,佳人美满,可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结果......天各一方,也是够惨的。”

    “我没有在想他们的事情,我是在想我们的事情。”我说,“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刚刚在这个世界里醒过来的时候,遇到你......结果,一转眼就已经很多年了。原来,我们已经很多年了......”

    萧珏在笑。

    “你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那个时候吗?”那个村子我至今都还记得,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在那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却还记忆犹新,但是那时候的人......那时候的人我......

    “记得啊,他们从外面把你带回来,看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你竟真的回来了。”萧珏的手,稍稍用力,在回握着我的手。

    “奇怪......”我说。

    “怎么了?”他不解。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却也不那么清楚了呢?”我怀疑是我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我对当年的案子印象没那么深刻了。

    “不是吧,你方才可是还说......”萧珏故作怪罪的样子。

    “不是,我不是说我们的事情。”我们的事情我自然是记得的,“我是说,当年那个村子发生的事情,我大致记得一些,可是好像记得就不是那么清楚的了......有些模糊,甚至是有些人,却已经记不得了......”

    “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萧珏提醒我说,“你就算记忆里再好,也难免会有遗忘,当年的事情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别说是你了,我也不太回忆得起来发生的经过了。”

    “是这样吗?”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啊?“我隐约倒是可以记得几张脸,但是,记不太清楚他们谁是谁了,除了凶手,好像......”

    “也许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办理案子啊,新的记忆总会抹去旧的记忆,你用脑更多,要做出无数的推理和假设,要记住每一个案子的关键,本身就是很累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能顾得上那么久之前的案子了呢。”萧珏说。

    “......”似乎也对,好像他说的很在理,“是这样吗?”

    “若是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去好好翻一下你过去记的案件过程,不就清楚了。”萧珏提醒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继续较真,有时候记忆就是这样,我们会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想到过去的一些点滴,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有时候新的记忆也会覆盖旧的记忆,所以......

    “也对。”我说。“等到回去了,我得把这几件案子都好好翻一下。”

    我不太喜欢这种遗忘了那么多线索的感觉。

    “霍汐,”萧珏说,“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说起这件事的,“你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想要偷偷打听,给我什么惊喜吧?”

    他笑着,眼神里都是宠溺。

    “我没什么特别的心愿,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一直陪着我,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不幸的。”命运给我最好的安排,就是萧珏了。“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不幸,为什么别人一生顺遂,可是我却要遭受那么多的磨难,我真的很不能接受这一切。但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就觉得,是你让我感觉到,命运对我并不是最严苛的,它虽然让我经历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却让我遇见了最好的你,也是因为你的影响,我没有变的很坏,没有放弃我自己,你让我觉得,我很有意义地活了这么多年,我满足了。”

    萧珏的出现,让我原谅了一生经历的诸多不幸,我不想去纠结于那些不幸,沉陷在过去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我看到了他,他就像是我的光一样,照亮了我的生命,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光明。

    他笑得那么温柔,“你也是。”

    “什么我也是。”我不满,我都说了那么多,他就回复了我这三个字,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有你在,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萧珏说,“如果不是你回到了这里,如果不是这些年和你一起生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霍汐,谢谢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话 萧珏病倒了

    可是接下来,萧珏病得愈发厉害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他一阵咳嗽吵醒的,他咳得很厉害,几乎上不来气了。我跳下床去端了水给他,让他稍微缓一缓......可就算喝了水,他的气色也很不好。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他明明只说是累,休息一下就好了的。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个什么,我让毓儿来看,毓儿也不明原因,只觉得他这样奇怪极了。钟离家的管事帮我找来了府上所有的医官,甚至还请来了城里所有有名的医者......但是没有人能说出萧珏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我上一次这样心急如焚,还是在他中毒昏厥之后......

    “还是没有结果吗?”云瑛抱着微儿赶来。

    我分明让人对她隐瞒了情况,不要把这边的事情告诉她的。

    可她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我心里很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别着急,这兴许再等等,萧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就缓过来精神了呢。”云瑛把微儿交到红玉手里,特意拉着我安慰说。

    “他之前醒来过,还没说什么,就又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说起萧珏的情况,很不安。“所有来看过他的人却都说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不是中毒,不是受伤,甚至连他这情况到底是什么病都说不出来......”

    毓儿就在一旁,他的医术也是萧珏手把手教的,只不过他学的并不精,他天生性子洒脱不受约束,萧珏的那一身本事,毓儿没办法沉下心思好好学的。如果但凡他能学个六七分,或许他能够知道萧珏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么巧呢,钟离家刚刚出了事......”我很担心,我觉得事情发生得也太突然了,就像是萧珏上一次中毒一样,正是案件进行的最关键时候,也是刚刚发现了那具很重要的尸体,萧珏就因为在检验尸体的时候,意外的中毒了......这一次居然也是这样的情况,也是在女涎的焦尸刚刚被抬回来。我拉住毓儿,“昨晚,你们把焦尸送回到那边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没有啊。”毓儿说。

    “你就好好再回想一下,霍汐这么问自然有她的原因。”云瑛也忍不住的提醒毓儿。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理由的。

    “......”毓儿只得认真回想起来,“这,昨天的事情的确很寻常,我们从失火的现场将焦尸抬回到停放尸体处的院子里,一路上我爹都还算正常的。不过......好像从他在现场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似的,脸色不太好。我还问过他,他只说是累了......也没说别的,还催促我们尽快地将尸体都搬过去,不要磕碰......”

    “你昨日,可有发现萧大人的身体不适吗?”云瑛问我。

    我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他蹲下去检查尸体,然后脸色就好像不太好了,我也问过他,可他说没什么。我想着,这几日的案子着实有些多了,他验的尸体也多了,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做事,或许是累着了......”

    “那这样说,萧大人可能真的是累到了。”云瑛安慰我,“你也别太担心了,让萧大人好好休息一下,或许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他需要你们帮助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们的,所以你们还是先耐心等等看吧。”

    云瑛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萧珏一睡不起,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毫无反应,这样子实在不像是睡着了。

    “你今日不用去追查案子了吗?”云瑛提醒我,“钟离家的医官都在这儿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自会好好照料的。我是听说,我来之前钟离大人就已经亲自去往偃伯府上告知噩耗了,你啊,既然留下来只会担心,倒不如去查你的案子。”

    “......”可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想案子的事情。

    “去吧。”云瑛提醒我,“这边有这么多人呢,我和红玉在这儿守着,你们就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吧。要是萧大人有了起色,我立刻让红玉去通知你,如何?”

    “这......”我还在犹豫,让我放下萧珏去追查案子,说实话我确实。

    “萧夫人,”管事的走了过来,“萧夫人,昌和君派人过来,说是想请您一叙。”

    “昌和君?”昨夜出事之后,我便不见他人了,怎么他现在冒出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他突然找我,会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来人并没有告诉小的是因为什么事。”管事的说。

    “娘,昌和君那个人,为人狡猾,他想做什么让人都猜不透,你真的要去见他吗?”毓儿恐怕是怀疑,昌和君昨夜到过钟离家只怕目的并不单纯。

    昌和君......只怕此刻,外面的人早已经纷纷传开关于钟离家那一场大火的各种猜测了吧,而昨夜来过钟离家观礼的昌和君,想来此时也应是如坐针毡了。不过他在这个时候,还特意派人上门来找我,确实有些行为异常,他难道就不担心钟离家的人怀疑他放火杀了女涎的吗?

    “来者,是覃晤?”我问了一句。

    “是,正是覃晤。”管事的证实。

    “你要去见他吗?”云瑛虽不是特别了解这里面关系的,不过她对于昌和君的印象并不好,似乎也在犹豫。“......霍汐,我听人说......昌和君昨日也来观礼了,可是在新房烧起来之后,他便不见了踪影,我想,我想他会不会......”

    “如果纵火的人是他,他此时拍覃晤上门特意来找我,如此反常的举动,岂不是让人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我不算是特别了解昌和君的,但是对于他这一举动......我反而觉得在钟离家纵火的人并不是他。“可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我......恐怕,是有什么非要见我不可的理由。”

    说不定,正是有关于昨夜钟离家纵火的真相的。他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冒着宁肯被怀疑的风险,也一定要让覃晤来接我。

    “我去看看,那萧珏这边......毓儿,你留下来吧。你盯着你爹这边的情况,有事情便来寻我。”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话 同样的事情

    原以为覃晤会接我到一个比较私密的地方见昌和君,不过车马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带我到了昌和君府苑的正门口。

    我下了车以后,很是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萧夫人,昌和君就在里面等您了。”覃晤却说。

    招摇过市将我接到他家里来说话?

    他是唯恐外人不知,他和昨夜事情的联系?

    我见覃晤将赶车的事情交给了一旁小厮,随后领着我进了门。七拐八拐的,竟就把我带到了昌和君的书房里来了......

    “你这是何意?”我也搞不懂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覃晤没有告诉你吗?”昌和君故作惊讶,“我分明跟他说了啊,让你到钟离家去请你过来,有些事情要同你说的。”

    “......只是这样?”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只是为了......“那你有什么事就尽快说吧,我还要赶着回去,有事要处理。”

    “有事要处理......什么事啊,是发生在钟离大人新婚之夜的纵火案,还是......萧大人昏睡不醒的事情啊?”昌和君说。

    “你知道?”

    我特别的意外。

    这不过是今天早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就知道了呢?莫非在钟离家,有他的眼线,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他知晓了?“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本事打听到钟离家的所有事,才特意叫我跑这一趟的?”

    亏得我一路上还在盘算,他突然寻我过来,会不会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希望帮助我解开钟离家纵火一案的。

    可是昌和君在听过我的话以后,片刻的怔然,忽而就大笑起来,“......你觉得我有必要在钟离家安插眼线吗?你真是太看不起我了......或者说,你真的是太看不起钟离南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并没有在钟离家做安插眼线的事情吗?不只是因为不能,还有不屑。而且,以钟离南的本事,对他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和人都有所掌握,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安插进钟离家的?

    没等我猜测,昌和君就自己解开了谜底。“钟离家一大早,就挨家挨户的请去了城里所有的医者,这一动作本身就有些奇怪,只要稍稍打听一下,不难打听出些什么吧。”

    这么一说,我倒是稍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才让他留意到了情况。

    “听说萧大人突然病得厉害,怎么,是什么病?”昌和君问起萧珏的情况。

    我却只得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昌和君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对于萧珏突然间就病倒了的这件事,想起来我也是束手无策的。“他突然就病倒了......毫无征兆......”

    “突然?”

    对于我所用的突然二字,昌和君的反应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

    “是啊,原本昨夜......参加钟离家喜宴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跟着......钟离家失火,救火,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以后,就......”具体的,我好像也没有特别留意,萧珏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有那种特别舒服的样子的。

    “听说你们找到了焦尸,已经可以证实就是偃伯的女儿,昨夜的新娘了?”昌和君问。

    “......嗯。”我看得出来,昌和君心里也在想着什么事情。“你特意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事情的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听说萧大人病了,所以有些关心。”昌和君说。“我与萧大人也算是一见如故了,虽然我们认识得晚了一些,但是他给我的印象还不错,知道他病了,关心一下总没什么不对吧。”

    他说他是关心萧珏的病情。

    “不过听你说的这些,倒不得不让我想到一些别的什么事情......”他说,“萧大人,突然发病,疲惫不堪,请了所有的医者都没有法子......这情况,倒是与当年我舅父去世前的症状相似啊。”

    “你......你说什么?”

    他的话让我感觉很不好。

    “不是,我不是说诅咒萧大人出事,只是当年我舅父的死因也有疑惑,但是这许多年了我都没有找出原因。今次又听说萧大人的情况,与当年我舅父的症状如出一辙,难免让我不由得怀疑......”正是因为有人告诉他,钟离家的人一早开始便将城里的医者都请到府里去了,才让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特意派覃晤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又听说是萧珏突然病了,而且病得离奇......

    “你舅父?”我是知道的,他舅父,也就是外人所知的他的父亲,只不过私下里叫舅父而已,他这昌和君本身就是承袭了他舅父特意留给他的官职了地位,才能做到今日的。“我好像没有听你具体说起过关于你舅父的事情啊?他......是怎么......”

    “......有一日,他去曹宫赴宴,听说是偃伯进献了舞姬给曹君,曹君便让我舅父进宫一同欣赏。宴上并无其他大人,只有他们......之后舅父从宫里回来,便一病不起,没过两日就......”昌和君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以表示此事的遗憾结局。

    死了?就是去过曹宫之后死了......“等等,你是说,偃伯进献的舞姬?那当日,偃伯也是在其中的了?”

    同样参加了那一次筵席的曹君和偃伯都没事,偏偏后被邀请去欣赏舞姬的昌和君的舅父就出事了。这未免给人一种过于刻意的感觉了......

    “当时我不仅请了府里所有的医官,还去宫里请了医官,甚至同样在城中请了医者来医治我舅父,可是每一个人都说,什么都诊不出来。他们都说,我舅父的身体并无异样,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看不出来是生了什么病......”事情过去了许多年,昌和君既然记得这件事,“所以今次在听到萧大人的情况以后,便立刻令我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我把你找来,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找出萧大人一病不起的真正原因,莫要听信那些庸医的话。”

    这也太......当年的事情,昌和君似乎认为一定与偃伯有关,只不过他不知道筵席上发生过什么,他没有证据证明是偃伯害了他的舅父,才只得作罢。这么多年以后,萧珏竟然以同样的方式突然也病倒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话 人人自危的火患

    昌和君的线索,无疑是将萧珏病倒的事情与他幼时遭遇的舅父突殇事件联系到了一起,如果说他之前就怀疑他舅父的死是偃伯做的,那么这一次无疑也是在暗示我,偃伯有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样。

    昌和君原本是让覃晤驾车马送我回去,可我在里面坐着越来越憋屈,便让覃晤停了下来。

    “我还是自己走走吧,也容易想些事情。”我说。

    连日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可是现在这样的时候,萧夫人一个人太危险了。”覃晤提出,“不如让其他人先把车驾回去,我陪萧夫人走走吧。”

    “不必......”我想拒绝他的,因为我只是想要一个人走一走。

    “萧夫人放心,我只跟在你后面,不会出声打扰你,只要确认你安全回到了钟离家就好。”覃晤坚持要跟着我。

    回到,钟离家就好?看样子他是认为,只有在昌和君附近,或是回到钟离家,对我才是安全的?虽然昌和君与钟离家并不交好,但是昌和君的想法依旧影响到了他身边的人,连覃晤都觉得,钟离家与他们即便关系不睦,也绝不会害我,那么途中还有谁会害我呢......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好吧。”我没有再拒绝覃晤,我也害怕出事,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万一真的遇到点儿什么问题......想来我也是不好应付的。既然覃晤说了,他不会打扰我,那我也就接受了。

    我看着覃晤将车驾交给了同行的侍卫,然后便跟着我来了。

    我走在前面,覃晤就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没有要上前打扰我的意思。

    只是......近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就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的在我脑子里重播着,我有一种渐渐失利的感觉,好像......好像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抓住凶手的线索,一直像是被人耍一样,每每刚察觉到一些线索,立刻就被人毁了,钟离家失火新房出现焦尸,钟离延暗示我钟离瑾才是凶手,毓儿却坚称钟离延最有嫌疑。萧珏在我们发现焦尸以后就突然病倒了,他的病......来得太突然了。虽然我也明白他最近实在劳累,可能真的是连着工作验尸,一下子累垮的。可是......可是我也觉得,好像就如同昌和君所说的那样,萧珏突然间病倒绝不是偶然,否则怎么会刚刚好的,就在这个时候......

    心里堵了太多的事情,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走到巷子口,我看到几个正在玩弄的小孩子,也不知从何处拾来的木枝子,堆在一起,点着了火。他们看到火光的时候显得很兴奋,也许是因为年纪并不大,所以也不懂得危险,围着火堆活蹦乱跳的......可是接下来旁边的大人察觉到了,嘴里责骂着,把孩子们轰开,上去就是一盆水,扑灭了火焰。

    “......我的小祖宗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玩火呢,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城里天天有地方烧起来,你恨不得下一个烧起来的就是咱家了吗?什么不好玩你非要玩什么,你瞧瞧你这样子,你瞧瞧,弄得脏死了!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回家回家,别在外面乱跑!”那妇人拉扯着自己的孩子,把其他孩子都轰开了。

    嘴里是在骂着那个不懂事的孩子玩乱玩火,看起来很凶,可是她把孩子拉扯到身前的下意识举动,居然是检查孩子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可我听着最难受的话,也是她那具城里天天有地方烧起来,你恨不得下一个烧起来的就是咱家了吗......四处皆是大火,即便我能从长仙居救人,即便我们阻止了青芜台纵火,发现了凶手纵火的机关,但是少楚和季渊还是活生生的烧死在我们眼前。好不容易在偃伯那里获知了一些十余年前的旧事,可能与这一次的案子有关,没想到凶手还是先我们一步下手,抢在我们之前,杀了荣岑,再一次断了我们跟幕后真凶唯一的一点联系。我们自以为破解了凶手的套路,殊不知他堂而皇之的在钟离家纵火,就在钟离瑾新婚的那一晚,火烧新房,原来我们一直以来在找的那个修房子的工人,他根本没有出城,竟然在我们满城寻找他的时候躲在了钟离家,以帮助修缮钟离瑾的新房为名,在钟离瑾的新房布置了机关,就在大婚的那一晚上,大火烧了起来,将独独等候在里面的女涎烧成了一具焦尸......他似乎就是想要告诉我们,想要破解他犯案的套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能洞悉我们的所有事,也能够堂而皇之的在我们身边任何一个地方纵火。肆意而狂妄,这样的凶手我此前真的没有遇到过......

    接着,萧珏就病了。

    这所有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件是跟凶手有关系的,有多少件,是在凶手犯案的过程中,每个人包藏祸心实施的......

    我突然,觉得胸口很疼,不只是喘不上来气,就好像扎进了一根刺似的那么疼。疼得我连身子都站不直,我扶着墙,试图缓解这样的痛苦。

    “萧夫人?”覃晤不明白我突然间这是怎么了,走上前来确认。

    “没事。”我说。

    “可是因为刚才那妇人随口说的话?”覃晤很快就想到了,致使我出现不适的原因。

    “......”我实在想不出借口反驳。

    “萧夫人,大可不必因那无知妇人的话受到影响,她的话言过其实,就是吓唬小孩子不要闯祸的。”覃晤如此告诉我。

    “吓唬小孩子不要闯祸的?”偏偏是这一解释,让我觉得最是荒唐。“......我们小的时候,家里人也会编造各种可怕的结果来吓唬我们不要闯祸的,偏偏的......如今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这城里四处横起的火患。”

    城中早已人人自危,特别是在钟离家也烧起来之后,就难免令他们惧怕,还有哪里烧不起来。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烧起来的地方会在哪儿,只能祈求着不是自己家就好了。

    如今竟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实在是......

    “城里火患一日不除,那么这街上的百姓,便一日不能安心生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话 濒临崩溃的霍汐

    覃晤送我到钟离家门口,只是目送我进了门,他便离开了。

    “夫人!”红玉迎面寻了过来,“您怎么才回来呀,这正要让人去寻你呢。”

    “出什么事了?”我发现我现在俨然有些草木皆兵了,每每感觉到有事情发生,竟然都下意识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似的,很紧张,也很不安。

    “大人醒了。”红玉说得兴高采烈的,情绪异常激动。

    萧珏,萧珏醒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珏醒了......顾不得旁的,拔腿便赶往住处。一路上失态奔跑,自然也遭到了一些府里婢人家奴异样的目光。进了门,果真看到萧珏斜斜倚靠在床边,虽不是说完全没事了,精神头还是差一些,但是他的确已经醒了。

    旁边的医官正在给他喂药。

    我在亲眼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哈地笑了一声,紧接着,鼻头一酸就忍不住了,又哭又笑就跟傻了一样,萧珏摆手向旁人示意他不吃了,等到旁边的医官撤开,他才看向我,目光还是那么的温柔。他张了张嘴,发出很轻的声音,“来。”

    我也不知哪里冒出的傻气,冲着他就跑过去了,一把死死抱住了他。

    我以为我几乎要失去他了......

    “没事了。”萧珏的手轻轻拍着我,“没事了,我这不是都醒了吗?”

    旁的人倒是很识趣,或者说,他们完全看不下去了,才从房里撤了出去。

    “你醒了?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吗?你,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你是真的没事了吗?还是......”我担心,他故意在骗我的,为了让我安心,所以编了一些谎话来骗我,告诉我说什么他没事了。

    “我这不是就在你眼前吗?你都看到了啊,我真的没事了。”萧珏说,“瞧把你吓的,之前明明就跟你说过,我只是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的确,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确说过,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但是......但是他昨晚......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吓死!你昨天晚上......”我突然就哭出来了,在确认了萧珏的确醒来之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然后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的都冒出来了。“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

    可他却还在笑,可能是在笑我傻吧。萧珏边笑,边帮我擦着眼泪,“好了,不哭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你没有听到我叫你吗?”我也不想继续哭下去的,只不过眼泪它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

    “我......”萧珏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又说不下去。“可能,我睡得太沉了,所以没有听到你叫我。霍汐,我真的只是太累了而已,你不要担心,我这不是醒了吗。”

    “还敢说,还敢说!”我的半条命都吓没了,他要是真的一觉不醒,那我另外的半条命,只怕是也保不住了。“收拾东西,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不查了......我们不查了,回家。”

    说着,我便要起身去找红玉收拾东西。

    可萧珏却拉住了我,“为什么不查了?”

    “......”我觉得心里很慌,从没有过像现在一样这么慌张的感觉,即使从前遇到过比这凶险万分的处境,我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害怕过。“不,不查了。本来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事情,交给旁的人去查吧,自古胳膊就拧不过大腿,本就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情,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去,我们不查了......”

    这一刻,我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收拾东西回家,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不想再查下去了,我不想身边一个一个的人,都像里翀一样遭遇不测。

    我曾经真的想过,我是不是就代表了公正和正义,但是努力的想要还每一个案件以真相,告慰亡灵,为逝者诉说冤屈,还这世间一个公道,但是我每每遭受人身威胁,每一次都几乎丧命。我身边的人接连出事,我连他们都保护不了,但直到里翀出事之前我都没想到,我身边帮忙调查真相的人,会真的死掉。然后我就看到里翀躺在那里......

    那么下一个是谁?

    是不是要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遭受这样的威胁之后,直到我们一个个的死去?

    公道?真相?

    不过是淹没了一个个想要说出真相的口而已,粉饰太平。

    哪有什么真相啊,到底不过是他们说什么,这街市上的百姓就信什么罢了。我们提出不同的结果,就会遭到威胁,一次又一次......我累了,我也真的累了,查不下去了。

    不管这一次的凶手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不想较量了。

    “霍汐,我知道你吓到了,但是案子你已经查到这里了,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啊。”萧珏说,“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了,你难道忍心看着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吗。”

    “死就死吧,人都是要死的......”我说,“既然如此,怎么死还重要吗?我们如同蝼蚁一般苟活于世,求一个安稳而已,但是我们的命对于那些当权者来说算什么?他们随便就可以陷我们于危急,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看着我们求生的可怜模样。世人需要的真的是一个真相吗?说到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相,这些当权的人告诉他们什么是真相,他们就会相信什么是真相,即使被永远掩盖的真相是我们冒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危险查出来的,可是谁又在乎呢......”

    我不想有一天,真的看到萧珏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

    我很害怕。

    “霍汐,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如果你现在退出了,你是要向凶手认输了吗?”萧珏提醒我,我们面对的凶手,几次刻意挑衅,不过就是为了一场较量而已。

    “是,我认输了。”我心里最后的底线也被击垮了,“不认输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都去死吗?他赢了,我认输,我认输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真相,不要事实,我只想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斗不过他我承认了......我放弃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话 你逃不掉的

    “霍汐!”萧珏拉住我,他看起来很严肃,阴沉着一张脸,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显得更阴沉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霍汐,”迟了一会儿,萧珏的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也控制了手下的力气,“你说的这些话,都不像是你了。”

    可我却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比起初时满腔热情、义愤填膺的自己,那时候少年意气,信誓旦旦、慷慨激昂的想要为这个世界上不公平挺身而出。如今已不知走过多少年岁,我在每一件事上耗费了诸多的心力,时间到底是消磨了那些少年热血,我也从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畏手畏脚如履薄冰的妇人......“你对我很失望吧?”

    也许在他的记忆里,我应该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恐一点点冤情不得昭雪的霍汐,但是我现在的样子,和他想象中那个霍汐应该早已经不同了。

    “不是。”萧珏却说,他伸出手贴着我的侧脸,他手心还是有温度的。“你一直都是我了解的那个霍汐,我见过你最好的样子,最得意的样子,我见过你最开心的样子,最自信的样子。但我也见过你最消沉的样子,最伤心的样子......不管是你哪一种样子,我都见过。但没有哪一种样子就能够完全的代表你,那都只是你情绪的一部分,并不是你的全部。就像现在,你不开心了,也只是这一时的不开心。”

    我心情很低落,很乱,很复杂。

    “霍汐,你并不是真的不想要查下去了。你只是,害怕了。”萧珏戳破我的心思,“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你都能笃定自信的坚持下去,那是因为你查的是案子,你认为那些凶手至少是有人性的。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你面对的凶手,是一个......可能很了解你的人,他熟悉你以往查案的手法,总是能够抢在你前面,洞察先机,他让你一再感受到了挫败感,并且屡屡在你面前下手,你不是输给了他,你现在是向自己的恐惧低头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害怕了......”从没有过向现在一样这么害怕,从没有过......“以前,我没想过我身边的人会出事,就在我身边,我没想过......可是,可是自从里翀死后,我总是觉得是我顾虑不周全,所以让里翀白白的就这么牺牲了。我没办法忘记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每当我恐惧的时候,每当......我不安,我担心你们每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不断的想起里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害怕你们也变成那个样子......”

    “不会的。”萧珏的声音很温柔,却很有力量,他挺起身来在我额头上亲吻着,他的手把我推向他的胸口,拥着我。“不会的......我答应过你,我绝不会离开你的。霍汐,不要怕......”

    “你知道......你躺在这里,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回应的时候......我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已经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如果没有你了,那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我,我真的......”我真的可能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不能一个人留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里。

    我真的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打算。

    “霍汐。”萧珏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心疼......“不要这样想,不可以这么想。”

    “谁要什么公道啊,我那么辛苦的在查,可是老天爷对我一点都不公道,我连保护我身边人的能力都没有......”我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倾泻出来,那种可能都要面临失去他的恐惧,全部都涌了出来。

    “霍汐,没有人要害我,如果有人要害我的话,我不在了,你难道不应该帮我讨个公道的吗?是谁害了我,是谁将我置于死地,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不明不白的咽下那口气吗?”萧珏还在哄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霍汐,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虽然之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曾经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也会不安,不知道意外或者死亡什么时候会到来。总有一天,我们之中总会有人先离开的......”

    “不行,不行!”我抓着他,不肯答应。

    可萧珏却在笑,“霍汐,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知道的,我也舍不得你,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愿意放手,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的。可是我们经历过,你忘了吗?你那时候沉睡了那么久,我们等不到你醒来,却已然老去......你的时间静止了,但我们并没有......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找到我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也不行,你决不能是先离开的那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陪着你,我们可以一直活在静止的时间里,或者就这样一直的生活下去。可是万一呢?这一次,我真的好像很累了,我睡了很久,睡得很沉,我在那个梦里就忍不住在想这些事情,我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然后,离开你......我发现这一切都并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很担心,如果我就这样睡过去了,那么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你会多辛苦。可是我知道,我熟悉的霍汐,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你一定可以像之前一样,再找到我的。你一定可以再次唤醒我的记忆,那样,我们就可以借着延续这样的生活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你觉得多么不安,多么恐惧也好,答应我,都不要轻易放弃。你坚持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你要相信我还是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萧珏,萧珏我不要......我不要听你说这些。”

    他的这些话,反而让我越来越不安了。

    “霍汐,你如果是真的不想查下去了,那好,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我们回家。可如果你只是因为恐惧,你过不去自己的心魔,每次有点不安你就会想到当时遇害的里翀,那么不管我们逃到哪里,你都解不开自己的心魔,你过不去的,不管在哪里,你都会一直不安,一直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萧珏说。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话 去解开心里的死结

    “我......”

    他的话让我无力辩驳。

    “霍汐,你不是输给了凶手,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心,凶手只不过刚刚给了你一些暗示,是你自己把这些暗示变成了恐惧然后在你心里无限放大,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你在这件案子里太过于束手束脚的,你根本没有放开自己的思路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你说你害怕,你害怕的并不是凶手会伤害我们,你害怕的,是你没有能力保护我们。可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萧珏拥着我,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总是能够很快的就让我的心神镇定下来,“霍汐,你自己是知道的,只要你能够找出这个凶手,你就可以阻止他继续杀戮,那时候大家都会很安全的。我了解的霍汐从来没有变,你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你也不会任由那些遇害的死者永不瞑目,你不是想放弃和凶手的较量,你现在......只是因为恐惧迷茫了,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即便放弃了,离开这里,可是你能够心安吗?你可以逃离开这里,却永远无法逃离出你的心,就像里翀的事情一样,你没能阻止里翀遇害你都耿耿于怀,那么这里发生的一个个命案,那些死在凶手手里的人,你就可以在心里放下吗?”

    “......”我觉得心里很压抑,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汐,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也很想带你离开这样的环境,可是我知道,如果离开这里,你会更加不开心的。如果这个案子不能如愿了结,那么你心里永远都会牵挂着每一个死者,他们会不断的出现在你的梦魇之中,你会反复的用自己的懦弱和恐惧来折磨你自己,无休无止。我也害怕,我害怕你再次陷入梦魇之中,万劫不复。所以这一次,你必须留下来,查清楚,解开你自己的心魔,你去面对,大大方方的面对凶手,阻止他继续残害无辜。”萧珏说。

    “可我能做到吗?”我现在已经没了自信,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做到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也不确定我是否有那样的能力,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也能......也能有办法,将他制服。

    “你可以的。”对此,萧珏深信不疑,“因为你一直都是我心里那个骄傲的霍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会因为受到挫折而失落一阵儿,但绝不会因为受到打击就从此一蹶不振。霍汐永远都是自信满满的,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什么样子吗?”

    “......”我没有特别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他问我的时候我有些摸不清状况,从他怀里退出来,愣愣地看着他。

    “我喜欢看你认真推理的模样,也喜欢看你大义凛然地质问凶手,将每一个凶手逼到绝境的满腔热血、气势十足的模样。”萧珏抬手帮我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整理着因为眼泪而贴在脸上的发丝。“那才是霍汐应该有的样子。”

    我抽了抽鼻子。

    “好了,就像我说的,你可以因为受到挫折难过一下子,但还是要去坚持你应当坚持下去的事情。你总不希望......毓儿那个臭小子有机会嘲笑你吧?他可是最喜欢看你出糗的了。”萧珏倒是提醒了我。

    “他敢,老娘打死他。”我赌气说。

    萧珏笑了。

    ......

    “娘?!”毓儿提着灯过来,可能是没有料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儿,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应该在照顾我爹吗?”

    “你爹睡了,我想过来看看,那具焦尸有没有什么线索。”我说。

    “还是等我爹休息好了,再让我爹来检验吧。”毓儿有意想要阻拦,毕竟我今天陪了萧珏一天,守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这么晚了,萧珏都已经睡下了,我却跑到这停放尸体的旧院子来,也挺奇怪的。“你又不懂验尸,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我爹做的,你就算看了也不一定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啊。”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我原本没打算带任何人过来的,红玉今日陪着我忙前忙后的,一会儿熬煮汤药,一会断水送饭的,就没停下过,我也是见萧珏睡了才让红玉回去陪云瑛,看看微儿早些休息的。其他人也都屏退了,这两天的事情太多,大家都没有休息好,没想到在这儿却意外的遇到了毓儿,这下好了,拉着他陪我一起,说不定他还能发现些什么呢。

    “你不害怕吗?”毓儿伸手要去推门的时候,却突然回过头来问了我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我十分不解,“你娘我经手过那么多的案子了,见过的死人还少吗?至于因为这些死人就害怕吗?”

    死人和活人在我这儿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里面不一样啊......这里面多是被烧成焦炭的焦尸,而且那么多,以前你不怕是因为我爹在旁边,现在我爹又不在里面,难道你也不怕?”毓儿似乎对我的胆量颇有质疑。

    “合着你是觉得,你爹不在,我就不敢看死人了么?”我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毓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

    “那就赶紧开门,你爹病着,我们也得继续查案啊。”我说。

    “好吧。”毓儿没办法,上前推开了门,掌着灯领我走进了院子,忽而就一阵邪风,毓儿挡在我面前,还要护着手里的灯不被熄灭。顺口抱怨道,“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大半夜的天都黑了非要来看看尸体,到底是胆子大呢,还是神经太粗了。”

    “有这抱怨的功夫,等下就细心帮我检查一下尸体。”我说,“你要是能有你爹一半的本事,帮我找出些线索早一点破案,我就不用大半夜的往这种地方跑了。”

    “这边。”毓儿提醒了我一下,这院子里几间旧房,原本是先前留给府里下人用的,后来失修,便荒着了。直到出事,用来停放尸体,他清楚那具在钟离瑾新房被抬出来的焦尸暂时放在了哪一间。“因为那具焦尸应该就是偃氏了,不管是作为偃伯的女儿还是钟离瑾的妻子,甚至是钟离家的女主人,都不能跟其他尸体放在一起啊,就特别的放在这边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话 耳目

    “娘,小心。”

    毓儿手疾眼快,在我一只脚踏上青石台阶滑了一下的瞬间,腾出只手来拉住了我。

    我也活活吓了一跳。

    “......没伤着吧?”毓儿也被我吓得惊魂未定,赶忙照着灯给我上下瞧瞧,并且说道,“小心着点儿,这边年久失修,这台阶早就松动了。”

    “没事,就是突然晃一下,有点惊着了。”也怪我刚才着急,竟没顾着脚下,踩空了才滑着的,确实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摔了才受了点惊吓,“感觉进去吧。”

    毓儿拉着我上了台阶,走到门口,松开我便去开门,陈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很闷的开门声。毓儿先走了进去,逐个将里面的灯盏点亮。

    我先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这屋子确实残破了些,也小了一些,不过能给这具焦尸独独地留出来这么一间已经不易。就像毓儿说的,这焦尸的身份应该就是女涎,她不只是偃伯的女儿,还是钟离瑾的新婚妻子,是这钟离家的主母,新婚之夜被一场意外大火烧成焦尸,若是和其他尸体放在同一间屋子里,难免不太妥当。

    “娘,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呀?”毓儿对我也算有些了解,他知道我今晚一定要来看眼女涎的尸体肯定有理由的。“她的尸身烧成了焦炭,和前面几具焦尸没什么不同,早已经面目全非,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如果不是我爹来的话,咱们俩肯定没办法能够从这焦尸下手,得到线索啊。”

    “你爹病着呢,他都病成那样了,你这当儿子的也不知道心疼他。”我说着,作势要将手里的帕子朝他丢过去警告他。“我想让他多休息一下,不要急着回来帮我查线索,可是我又觉得,这案子耽误不得。女涎在钟离家出事,死在了大婚之夜,于情于理,钟离瑾都会很麻烦,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向偃伯解释......我想看看,尽早找出结果,也算是帮他一把。”

    我走到焦尸旁边,开始仔细检查焦尸的样子。

    “说起钟离瑾,我倒是听说昨夜钟离南将钟离瑾叫去,两个人在房里说话还屏退了所有人,说了很久的话。今天一大早,钟离瑾就去了偃伯家里,直到现在还未回来。”毓儿给我透了个消息,“至于我爹这边,还是钟离南过问,派了府里所有的医官过来,钟离瑾......应该自身都难保了。”

    “他去了偃伯家里现在还没回来?”我一听就愣住了,这个消息可不妙。

    “怎么说,偃伯最心爱的小女儿死了,死在了新婚之夜,作为夫君的钟离瑾......也行了礼,也算是......偃伯的女婿了吧,偃伯丧女之痛,钟离瑾陪着安慰一下,也没什么不对的啊。”毓儿是有些担心,但是对于钟离瑾这一日未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我轻笑了一下,“一天了,若是偃伯真像你以为的那样,死了心爱的小女儿,痛苦不堪,怎的也没有来看看女涎的尸体呢。”

    “这......”毓儿一时答不上来,仔细想了想又说,“兴许是钟离瑾拦着呢,毕竟尸体烧成了这样,要是偃伯这个时候看到,肯定更难受吧。”

    虽然他说的也在理,但是不会有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亲生女儿惨遭不测之后,能够忍着一天不去看一眼的。就算钟离瑾担心女涎的尸体烧成这样,会让偃伯更加难受,但他也没有办法就笃定了能够拦住偃伯的。偃伯没有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本身也不是那么想来的。

    “......娘,你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毓儿从我的反应里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了,“难道,你觉得偃伯还会害钟离瑾不成?”

    “偃伯就算想害钟离瑾,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我说,“你都说了,昨夜钟离南将钟离瑾叫去,两个人私下里说了很久的话,还屏退其他人,也就是说当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俩,除了他们俩,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今天一大早,钟离瑾就去了偃伯处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你听谁说的?”

    “就是这府里的人啊。”毓儿这个没心眼儿的孩子,还以为是自己偶然听来的闲话。

    “那这府里的人,可是都知道了?”我提醒了他一句。

    “这......应该是都知道了吧,我偶然路过听了一耳朵,他们在说,我就听到了......”说完,毓儿自己就恍然反应过来了。“噢!我明白了......钟离瑾一大早出去的,甚至连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明明是很私密的事情,但是府里却已经传开了。若是钟离南有意想要隐瞒此事,那么他们断不会让府里这许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们是故意让府里人都知道钟离瑾的去向,也就给偃伯施压,如果偃伯对钟离瑾不利的话......”

    “嘘。”我示意他不要说了,又留意了一下外面,隔墙有耳的道理他还是不明白,有些事情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毓儿惊觉自己失误,立刻住嘴。

    “娘,那依着你的意思,钟离瑾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可是让偃伯扣下了?”

    “偃伯敢扣下吗?你以为偃伯那脑子是你啊。”我有时候很是恨铁不成钢,毓儿这孩子......心思也不知是随了谁了,虽然他对查案很有天分,但是不够细心,而且,心机不够。太过粗线条了,“钟离瑾新婚当夜,钟离家失了大火,火烧得那么大,整个新房都烧废了,如今已是草木皆兵的城里难道没有察觉?通天的火光,是个人都能辨认得出着火的方向是钟离家,而且跟着女涎陪嫁一起来的那些家奴婢人们,你当真以为是来侍候的?”

    “那......他们总不会,是偃伯派来的耳目?”毓儿渐渐才明白过来。

    我点头,“你终于上道了。”

    可不就是偃伯的耳目嘛,连女涎身边侍候的人,都不是曾经在偃伯府上照顾在女涎身边的人了,在女涎出嫁的时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偃伯特意安排的。除了派到钟离家来侍候他们以外,无非就是充当耳目,在偃伯需要的时候,将钟离家的情况传回去,或者,留在钟离家,完成偃伯留下的某些特殊指令。

    所以当钟离家失火,城内外凭借火光判定方向的时候,钟离家的情况,就已经泄露出去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话 虚假的父爱

    “娘,那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早在当晚,偃伯应该就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女涎烧死在了新房里,那他......”

    对于偃伯的心理分析,毓儿并不是很有把握的,他觉得很奇怪,如果偃伯真的那么疼爱他的女儿,那么在失火当晚,知道女涎命丧火海烧成了一具焦尸,他就应该前来确认才对,为何迟迟没有动作,非得等到钟离瑾去了他府上,才故作一副刁难样子。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孩子啊,”我上手检查着焦尸,并语重心长地告诉毓儿,“这个世界上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从情感为重变成利益为重。”

    “利益?”毓儿问。

    “偃伯对于女涎......其实并没有我们所以为的那么在乎,或许,他也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喜欢,远远大于他真正的喜欢。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给外人看的,让人看起来,女涎就是他的弱点。”我说。

    焦尸蜷缩着身子,呈抱膝状,让我有些疑惑。

    “弱点,难道女涎不是他的弱点吗?偃伯疼爱女涎,是人人皆知的......他那么在乎女涎,连女涎喜欢钟离瑾,他都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甚至,也不顾事情声张出去会让他丢了面子,还亲自来找钟离南谈及此事,甚至是逼迫钟离南应允了女涎和钟离瑾的婚事,城里的人谁不知道,怎么......”毓儿问。

    “钟离家的婚事,就算不是女涎,是他其他的女儿,他也会这么做的。他在意的并不只是女涎喜欢钟离瑾这件事,女涎虽然喜欢钟离瑾,但是凭借我和她几次交往详谈,我发现她之前对于钟离瑾的了解特别的少,她似乎是在婚事定了以后,才开始逐渐了解钟离瑾的,所以我认为啊,她对钟离瑾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是被偃伯夸大了的。”我说,之前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女涎对钟离瑾的确是喜欢,但绝不像外面人所知道的那样,好像在每一个人所知道的情况里,女涎都是爱慕钟离瑾到不可自拔,逼着偃伯上门提婚事的。但实际上呢,如果女涎真的那么喜欢钟离瑾的话,她会等到偃伯为她定下这门婚事以后,再去一点点了解钟离瑾吗?她连钟离瑾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对钟离瑾仅有的了解,其实和其他路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在我确认了女涎对钟离瑾的心意以后,我就更加确定,更在意这门婚事的人,是偃伯。对偃伯来说,与钟离家联姻,好处是极多的,就像之前我曾经分析过,钟离家在此地还是颇有权势的,况且钟离家所属于宋,而偃伯是曹国的人,与钟离家联姻,更可以让他迅速在此地坐稳了权利,而且,他可以越过钟离南,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着钟离瑾,不管他日后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利用钟离瑾出面去完成。

    所以这门婚事对于偃伯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女涎想要嫁给钟离瑾,就算是他想要促成女涎和钟离瑾的婚事......他为什么,要......”毓儿这小子八成又是钻牛角尖了。

    “你不明白为什么偃伯那么疼爱他的女儿,还传出了是因为女涎看上钟离瑾,所以他才出面替女涎求亲这样荒唐的说法?你觉得偃伯要是真的那么疼爱女涎的话,是断不会传出对女涎名声有损的话来?”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错!”毓儿确定这就是他想要问的。

    “因为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疼爱女涎,可以不顾惜面子啊。”我说,“其实你想的没错,你要知道,所有让你觉得逻辑上矛盾的,其实都是有问题的。就好比偃伯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偃伯特别疼爱他的女儿,可是我们看到的,却又不是那样,他表现出一副,他为了女涎什么都可以做的模样,好像女涎就是他的弱点一样,只能说明,他这个人太狡猾了。每个人都有弱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点弱点都没有的。就像那些再如何高风亮节的人,目空一切,不在乎名望权势,但是他们也总有他们在乎的一些东西,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某件东西,如果真的遭人胁迫,也定会有所为难。更何况是偃伯这样的人了,手握重权,身居高位,就难免碍着别人的道。后面的人想要除掉他,可是又不能一下子扳倒他,便自然而然的会去找他的弱点进行攻击,与其让人发现他真正的弱点,然后遭受致命一击,倒不如自己弄出一个弱点来给别人看......如果有人要攻击他,自然会朝着他所谓的弱点下手,那么众所周知,女涎是他的弱点,一旦女涎出事,他就会立刻得知是谁对他心怀歹意,那么这个人......”

    “所以,他是把女涎当做挡箭牌?”毓儿滕然一股火气,在知晓了偃伯的行为之后,很难压抑那股愤怒,“虎毒不食子,他怎么能利用自己亲生女儿,让人去......”

    “以他那样的人来说,若不是亲生女儿,谁会相信他放出来的,就是他的弱点呢。”所以我觉得人性有时候很可怕,在权势面前,亲情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你别忘了,女涎的生母,身份低微,表面上,偃伯并未给女涎的生母抬了身份,是为了让女涎可以挂在他嫡妻名下,这样女涎的身份也就更尊贵一些。可是女涎的嫡姐,偃伯嫡妻的亲生女儿,嫁入名门,地位并不一般。偃伯需要另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儿,可不一定是因为他对女涎独一无二的宠爱,而是只有身份尊贵的女儿,才能够通过联姻,帮助他实现拉拢另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婿,来实现他的目的。”

    “女涎真的很可怜。”在听完了我的分析以后,毓儿压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焦尸,此时此刻的心情与刚刚截然不同,对于这个女人,心里充满了同情。“她被烧成了一具焦尸,但是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如今却在一处演着戏,商量着如何维持他们之间的连系......”

    “不一定很可怜。”我说,“这具焦尸,并不是女涎。”

    “什么?”毓儿猛地抬头。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话 焦尸是个男人

    焦尸并不是女涎。

    当我说出这一结果的时候,毓儿几乎愣住了。

    “不......不是女涎?”毓儿不可置信,仔细又看了看焦尸,“娘,你真的有把握确定吗?要不然,还是等我爹的情况好些了,让我爹来确认吧。”

    “不用让你爹来确认了,这一点,我都可以确认。”我说,这焦尸的情况果然和我当时看到过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萧珏昏迷了,我守在萧珏身边,偶然想起。“虽然尸体被烧焦,面目全非,无法通过表面来确认身份,但是有一点,女涎是一个女人,我和她有过几次接触,她的身高大概是......”

    我后退了一步,大概在自己身前比了一个高度,女涎比我低半头还多点,所以她的身高就应该是一米六左右。

    “这么高。”我说,我很清楚地记得女涎的身高,她应该就是这么高。

    “那......”毓儿不明白,看着焦尸,“这尸体......”

    “焦尸成蜷缩状,虽然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烧死,也会呈现蜷缩状,但是不会像他这么严重,烧死的人,在脱水以后肢体是会有一定收缩,看起来会比原先更加瘦小。可你回忆看看,以这一具焦尸大腿的长度来说,就算不刨去他死后尸体脱水的情况,单就这一具尸体而言也比女涎身形高大壮硕一些。”如果是女涎,遭人烧死在新房里,尸体经过脱水,那么留下的焦尸一定比她本来的身形还要小一些,可是这一具焦尸,若是忽略蜷缩的样子,将他的手臂长度,腿长单独计算,就会发现他原本应该是一个......“所以这一具焦尸,是一个身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

    “男人?!”

    面对我如此得出的结论,毓儿好像更加怀疑了。

    “怎么,你不信啊?”我问他。

    从他的反应上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他信不过我验尸的技术。

    “娘,不是我不信......关键,关键是......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我爹做的,你......你能行吗?”毓儿支支吾吾的,不忍伤我自信心,可是对于这一结果却相当明显表现出了不敢苟同的态度。“娘,你这也太......钟离瑾的新房失火,所有人都看到留在房里的是女涎,最后,最后这烧死的是一个男人?!”

    我怔了一下,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钟离瑾的新房失火,怎么会烧死一个男人呢。

    不过这个问题......“你这一疑点,我想应该可以从死者的姿势上找出线索的。”

    “姿势?”毓儿走到焦尸旁,仔细研究着焦尸保持的姿势,“这......这姿势能看出来什么?这能代表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能用点儿心。”我气急败坏的想要揍他,他这粗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真的改了,我那时候才能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去查案,毓儿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我刚才说什么了?”

    “哪一句?”他问我。

    “......我刚才跟你说过,焦尸呈现的蜷缩状不正常,你就没听、没听是不是!”我抬手去招呼,儿子不管多大,始终都是儿子,不打不长记性,事关人命的事情上,丝毫容不得马虎,可他倒好。

    “噢!噢......我记得了!”毓儿终于表示他记起了。“所以呢?......总不能,总不能说是,因为死者留下的尸体,在火烧以后的蜷缩状不正常,就怀疑他的死因有疑?娘,你......你真的靠谱吗?”

    “我虽然做不了细致的检验工作,但是最初勘察现场,确认尸体的基本情况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是后来遇到萧珏,萧珏更擅长医术,懂得用药,对于人的各种病症更加了解,所以验尸的工作才交给他去做的,基本的勘验我是没问题的,除非尸体有问题。“......死者是一个男人,那他怎么会在钟离瑾新婚当夜,烧死在了钟离瑾的新房里呢?如果这具焦尸不是女涎,那么在失火之后,女涎又去了哪儿?”

    女涎要是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没有露面?焦尸不是女涎,而是一个男人,这一点......使我对于他们新婚当晚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了。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这个在大火之中被烧成焦尸的人又是谁呢?

    我抬手让毓儿递了巾帕过来,然后招呼他提灯靠近,我打开死者的嘴确认。

    “怎么样?”毓儿凑了过来要一起确认。

    我抬起头看他,“你知道我在看什么?”

    “烧死的人......肯定是看他嘴里有没有烟灰啊。”毓儿对于这些还是有些认识的,“我爹就是这么验死者的啊,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烧死的,还是......被人杀死以后再焚尸灭迹的话,那死者就算是被烧成......被烧成这个样子的话,那嘴里也不可能有烟灰了啊,他都没呼吸了嘛。”

    “还不错,至少这一点你还记得。”我觉得我应该算是感到欣慰的了。

    “娘,那他......”毓儿比较想知道答案。

    “没有。”我说,在这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口中,我没有看到烟灰的痕迹。

    “那就是说......他是死后踩被焚尸灭迹的了。”毓儿恍然。

    “......”我没说话,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应该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娘,你怎么不说话啊?”毓儿见我迟迟没有开口下结论,或许不安。

    “他死在了女涎和钟离瑾的新房里。”我说。

    “嗯,对啊。”毓儿应。

    “死后,才被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烧成这般。”我说。

    毓儿回忆了一下我们得到的线索,“没错,应该是这样。”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钟离瑾在筵席上,我们所有参加筵席的人都能够为他作证。”我说。“那么当时,女涎在哪儿?”

    “这还用问吗?新妇当然是等在新房......”毓儿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

    没错,当时新房里,只有女涎。

    而且女涎还屏退了其他的婢人,独独留下了她唯一信任的华娘在身边,后来华娘不知因为何故就出去了。而新房里的大火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烧起来的。

    如果说,当时新房里只有女涎一个人,那么这个在大火里被烧成焦尸的男人是谁,他是怎么进入到女涎和钟离瑾的新房里的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话 女涎的嫌疑

    如果有外人闯入新房,女涎为何没有惊呼?

    之后烧起大火的时候,这一具当时已经死亡的尸体在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那女涎呢?女涎在哪儿?

    “死者在被火烧的时候已经死亡,只是......尸体被大火烧过,我实在不好辨认他的死亡时间。”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恐怕还得等萧珏恢复了再做查验,“但是有一点......人死之后一到三小时出现尸僵,而十二小时左右尸僵会遍布全身,那个时候,尸体就无法根据活人的意愿进行摆布了。而我们发现的这一具焦尸,他的尸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蜷缩状,也就是说在大火焚烧他的尸体以前,他的手脚应该是被捆着或者周身被闲置着,那个时候,他的尸体就已经出现了尸僵,以至于他的尸体被大火焚烧以后依旧保持着大火之前的姿势。”

    不对,不对劲啊......

    “娘,你是怀疑女涎?”毓儿有时候的直觉特别敏锐。

    “新房里出现一具已经死亡超过十二小时的尸体,女涎到底知道不知道呢?如果她不知道的话,那么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到底去了何处?为何一天一夜了都没有露面?她究竟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被人控制了?”我觉得被人控制的可能性不太大,“新房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修缮之后重新布置的,在迎女涎进门以前,也都有专门的人仔细收拾过的人。那个时候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具尸体......”

    而在火烧起来的时候,这一具死亡超过十二小时的尸体,却被烧成了焦炭。往前推算的话,这一具在大火里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极有可能是跟随女涎的“嫁妆”一起送来的。

    我眯起眼睛,确实想到了什么。

    “娘......”毓儿想要提醒我说下去。

    “钊二。”我说。

    “什么?”毓儿还以为自己听差了。

    “......我见过钊二的,他......他的身高差不多就是一米七五左右,”我嘀咕着,“所有人都怀疑是钊二杀了荣岑,然后躲起来了,在偃伯府上,老戌带人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钊二的人影,没想到......”

    如果这一具在钟离瑾大婚当夜,于他们的新房之中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就是钊二的话,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是钊二啊。

    “毓儿,去盯着华娘,华娘一举一动都盯仔细了,她知道的,可能远远比我们能想到的更多。”我说,现在看来,女涎极有可能与荣岑被杀有着某些直接关系,甚至,可能就是她操控钊二杀害荣岑,又将钊二灭口藏了起来,直到她嫁过来,钊二的尸体被藏在某一个箱子里一同被带到了钟离家。又在女涎和钟离瑾大婚当夜,新房失火,徒留一具焦尸,所有人都以为这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就是女涎,但没想到,这具焦尸......可能正是当日杀害荣岑以后,在偃伯府中凭空消失的钊二。“对了,不要让华娘发现。华娘这个人......不算特别聪明,可心眼儿不少,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想来女涎与她也不是合作关系,更有可能是利用她......但是华娘应该知道女涎去了哪儿。如果你是女涎的话......”

    “如果我是女涎,那么下一步,我肯定会把华娘骗出来杀了,以绝后患。”毓儿说,“华娘毕竟知道太多事了,女涎要是真的熟悉她,肯定也知道,华娘一开始怕事,自然不敢跟我们说,但是时间长了,难免就会露出破绽的,那个时候,华娘的存在对于她而言必是一种威胁。”

    “没错......”我同意他说的,不只是要跟着华娘找到女涎的下落,也要确保华娘的安全,她知道不少女涎的秘密,女涎从钟离家逃了出去,肯定会想着如何解决她这个麻烦的。

    “可是娘......”毓儿似乎还有什么疑问,“这一切的事情,难道都是女涎搞出来的?如果是女涎杀了钊二灭口,她和荣岑之间会是什么关系?你不是怀疑,荣岑和现今几件纵火案之间也有关系吗?那女涎......会不会......”

    “这些都不能确定,”我现在无法断言,女涎和近日来城里的纵火案有关系,可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相信她是清白无辜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女涎,那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都会很清楚了。”

    “嗯,我明白。”毓儿看了看窗外,“娘,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我看向窗外的月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以后是后半夜了。“嗯,回去休息吧。”

    毓儿将这里的事情善后,然后掌着灯引我从停尸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突然呼出一口气,好像轻松了不少......

    “怎么,死者不是女涎,你松了口气?”我问。

    “是啊,”毓儿坦诚,“我一直担心,死者是女涎的话,钟离瑾不知道如何向偃伯解释呢,现在知道死者不是女涎,起码在偃伯面前,钟离瑾有话可以说了。”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对了,娘,”毓儿边走边说,“你不是已经见过荣岑了吗?难道荣岑就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哪怕一点点的线索也好啊,起码可以让我们知道,现下发生在城里的纵火案到底跟谁有关系。”

    我摇头,这件事说起来我是挺遗憾的。“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荣岑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偃伯说他是疯了,可我却觉得......他,他又不像是个疯子。他才是真正能够看破人心秘密的人。”

    “发生了什么?”

    对于我这样的态度看待荣岑,毓儿当然会觉得奇怪。

    “他说中我一些心事,一些......我认为不会有人知道的事情,甚至连你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他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他说的那些话令我感觉到恐惧......我原想再问多一些的,可没想到他就头痛发作,然后昏死过去。以至于我连案子的事情都没能来得及问更多的情况。”说起来我真的很后悔,当时真的是疏忽了,竟没有想到我和荣岑见的第一面,也会变成最后一面。钊二杀了荣岑,然后又被女涎所害,兜兜转转......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话 女涎的处境不太好

    “是什么事啊?”毓儿今日非要问到底了,大概是因为我先前说了那句,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让他反而更好奇了吧。

    “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太想提起那些事情了。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很好的回忆,不单单是因为面对毓儿的时候我说不出口,只是真的哪怕一点点也不愿意再想起有关的事情。眼看着前面就到了我们休息的院子,我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逃过追问了,“好了,别问了,早点儿去休息,还有我交给你的事情......”

    “放心吧,我会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再去睡觉的。娘,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挺累的了。”毓儿说。

    “嗯......”我很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我那些被荣岑说中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进了院子,毓儿才转身离开。我确认了他的确走远以后,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因为再次提到荣岑,忍不住的又想起荣岑在临死之前曾经留给我的话......小心身边的人。

    他当时迫不及待喊出那句话,好像......好像是知道自己将会遇害一样,不对,他怎么可能知道呢?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连我们都未曾防备......不过,也说不定,荣岑连我的事情都看出来了,说不定他真的可以看破一些事情呢。

    也不一定是看出来的吧......我的事情,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关于我和我哥的事情,我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但是知道我养母真正死因的......萧珏算是一个,红玉......不,红玉应该不知道,但是云瑛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云瑛大概不会告诉红玉。红玉如果不知道,那毓儿就一定不知道,红玉知道的话她有八成概率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毓儿,不过刚刚毓儿的反应......萧珏应该也从未向他提起过那件事。那么除了萧珏和云瑛以外,还有就是钟离瑾了......钟离瑾能够想起我哥哥才有的记忆,所以他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而且......

    总的来说,清楚我养母那件事的人,只有萧珏、云瑛、钟离瑾三个人,萧珏没有告诉毓儿,云瑛也没有告诉红玉,至于钟离瑾......我想他应该没有告诉钟离南或者任何人吧,毕竟和我哥哥有关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秘密,他应该不会希望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甚至是知道他拥有另一个人的一些记忆。

    知道这件事的三个人都没有可能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么荣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更可怕的是......荣岑这十多年来一直都被偃伯关在身边的大牢里,他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能够带给他消息的人,更别说是关于我的消息了,等同于他这些年的消息一直都是封闭的,断绝了他和外面世界的一切往来。除非有人故意往大牢里送消息......

    但是这一次,钟离瑾新房失火,我们在新房里找到的焦尸并不是女涎,而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只有女涎一个人在房里。尸体应该是一个男人,他手脚被捆着全身蜷缩成一团,在被大火吞噬之前尸体就已经僵硬了,因而我推测他的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

    房里本就女涎一个等在那里,可是大火烧烬了一切,我们发现的焦尸就是倒在屋子里很明显的位置,如果分析在大火烧起来的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亲临现场的女涎肯定是清楚完整过程的,我现在也只能凭着自己的好奇心推测焦尸是钊二,是那个杀害了荣岑的钊二,但是我还没有办法可以证明,那就是钊二。我需要证据,然而能够提供给我这些证据的人,现在正倒在屋子里昏睡。

    我没有直接进房,觉得心头憋了口气,很不舒服,我转过身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星辰。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今夜的星空很美,每一颗星星都很亮,干净的夜空,闪烁的明星,这一切美好得让人都不想回到现实中来。可是一转思绪,那每一颗在闪烁的星星都好像是这次案件的线索一样,每一点......都那么明亮闪烁,可我现在却找不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每一颗星星和每一颗星星之间都是有隐秘联系的,不同的星星,组成某个星座,就好像这次的案件一样,但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到底哪一部分属于哪一部分我现在还是不能立刻区分出来,有些困难。

    女涎......我实在不认为,她会和城里连续多起纵火案有关。

    可如果那具在新房里被发现的焦尸就是钊二的话,女涎是肯定逃脱不了嫌疑的。

    钊二在荣岑被杀的当天,就在偃伯的府中失踪了,偃伯让老戌几乎把整个府邸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钊二的下落,如果几天后,钊二......不,或者说是钊二的尸体,跟随着女涎一起“嫁”到了钟离家,又在女涎和钟离瑾的新婚当夜,于他们的新房里被毁尸灭迹,女涎怎么都没办法解释的。为什么钊二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可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个担心的事情,就是女涎到底在哪儿。

    如果偃伯知道,女涎没有死,当晚烧毁的是一个男人的尸体,而且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钊二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肯定也会跟我一样猜测,钊二的死是和女涎有关的,那么最有可能杀了荣岑的钊二,就有极大的可能是遭到了此事背后真凶的灭口。女涎与荣岑被杀有关,而我们推测,荣岑被杀的理由应该就是因为,凶手不希望我们从荣岑口中问到一些当年案件与现在案件之间联系。女涎如果和这件事再扯上关系,一直以来关押着荣岑,并且试图找出荣岑背后真凶的偃伯,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宝贝女儿呢?即便女涎从钟离家逃了出去,她现在也是极其不安全的。一旦偃伯的人先找到她,并且把她带回去的话......

    不知道荣岑与纵火案的事情,恐怕连同浣娘留下的那些玉器碎片的事情都难以隐瞒住了,偃伯一定会以为,女涎故意同他对着干,女涎失去了她最大的利用价值,后果可想而知。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话 星罗棋布

    荣岑的事情竟然扯出了女涎,纵火案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一次纵火案背后和当年荣岑那个什么蟾吾教背后的真凶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好奇得要死,可怎么就......就一直找不出这之间可能的联系。

    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些事情只怕都和那位耎大人有着某些关联的。

    我低着头很失落,查到现在我仍然一头雾水,这个凶手真的很难对付啊。

    一件衣裳披在了我肩膀上,我还以为是萧珏醒了,抬起头却看到云瑛站在身边,她朝我盈盈笑着,“虽然天气转暖了,但是晚上和白天的温度还是有些差别的,萧大人已经病倒了,你不要再病了。”

    我笑了下,在看到云瑛的时候,好像心里很多的不快都一扫而空了,我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衣裳。云瑛也就很随意的陪着我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回来了也不进去?心里有事啊?”云瑛问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有意想要岔开话题的,现在的情况我真的说不清楚,如果和她抱怨的话,她听到的只会是一些很不好的情绪而已,现在案子发展成这般,我却并没有理出清晰的头绪,白白害她担心一场。何必呢。

    “微儿已经睡了,白天在外面玩的时候,有些受风了,日落的时候身子有些发热,不过这会儿都没事了。红玉守着她睡觉呢,你大可以放心的。”云瑛和我说起微儿,每每聊到微儿的日常生活时,她总是一副特别有母爱光环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都更温柔了。“倒是你,我是夜半已经梦了一场,醒来关窗的时候才发现你就坐在这边门口,一个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说说吧,既然你不想进去,那应该是不希望和萧大人说,让尚且还未恢复的萧大人更担心。可瞧着你的样子,今夜要是没人陪你说说话,你怕是熬不过去了。”

    我听着她逗乐子的说法,又被逗笑了。

    云瑛就是这样,总是带着一股嗔怪的语气,特别柔和的抱怨着那些事情,听得人心里暖暖的,却又很舒服。

    “我觉得,我好像真的老了。”我说。

    “什么?你老了?”云瑛轻笑,满是不信。“也不知是谁,三不五时便要闯个祸的,怎的这时候就冒出这个念头了?”

    “......因为,我觉得我自己,不管是脑力还是体力,好像都跟不上了。”真有这样的感觉,“现下追查线索的时候,也觉得分外吃力,而且总是受到情绪的影响,所以我觉得,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这......”云瑛犹豫。

    “怎么,你怕说实话我会生气?”我听得出来,她是想说什么的。

    云瑛缓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认认真真的跟你说说。我倒不觉得你是老了,没用了......霍汐,扪心自问,你这些年查了多少案子,见过多少是是非非的纠纷?有多少明明前一刻在眼前还是好好一个人的,转眼间就变得面目可憎,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些让人的寒心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别说是你了,换做任何一个人......说不定早就扛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我比他们还要厉害一些喽?”

    虽然我是觉得,她这话着实是听不出来夸我的意思啊。

    “你啊,也是个普通人而已,只不过随着你一个一个的案子调查下来,你自己都把你自己当神了,还恨不得自己能变出分身,走遍各处吧?”云瑛是最懂我心思的。“可你又能做多少呢,你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这世上总有你做不了的事情吧,又何苦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

    我真的把我自己当成神了吗。

    云瑛看着我,“霍汐啊,你是不是还在对里翀的死......耿耿于怀啊?”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这么明显的吗?我还以为就萧珏看出来了,没想到......

    “其实,廉赫找过我。”云瑛说完,立刻帮着解释,“你别生气,廉赫来找我也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觉得里翀死后,你变得愈发冷血了,他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计,可是呢,他觉得你又不该是这样的。所以就来问问我,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真幼稚。”早些时候,廉赫刚刚质问过我,没想到转头就找云瑛来问情况了。

    “他不是幼稚,他只是不理解你。”云瑛说,“虽然我也想告诉他,你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如往常。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确不如从前了......你不是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像廉赫说的那样,早已经把里翀的死抛到脑后了。所以我想着,或许一切刚好相反,你并不是完全放下了里翀的死,而是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变得大了,你试图在掩盖,不希望别人发现这件事对你的影响。霍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怪怪的,难道是里翀的死,反而让你开始畏手畏脚的了吗?”

    “不是,你不懂......”我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有所察觉了。

    “我是不懂,所以你更要说啊,你说了,或许我会担心,可是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样了,我知道你还是那个霍汐,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了。”云瑛说。“我只是想知道,里翀的死对你的打击......究竟为何那么大,霍汐,难道你和里翀......”

    “里翀就像是家人一样,你别乱想。”我觉得好像,原来不只是钟离瑾这么想,连云瑛都不免怀疑了。“里翀跟毓儿很像的,但好像也不是被我当做了儿子那样,但我觉得他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或许他的性情冷淡,不善言辞,跟旁人的交流很少,但是自从他来到我们这个家以后,他对我们付出的并不少。不管是谁出了什么事,里翀都会站出来。我即便知道他有事瞒我的时候,我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相信他一定有理由的。只不过,我很清楚,我是把他当做家人的,就像是自家的兄弟一样,了解。而里翀的死......让我一直都很自责,是我大意了,否则他不会死得那么惨。而且他的死也就像是给我提了个醒一样,因为我的疏忽,我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死了,那么其他人也可能会......遭遇不测。”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话 云瑛的心事

    “所以呢,你害怕......我们也都出事,是吗?”云瑛问。“霍汐,那你有没有问过我们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

    “你以为,我们知道你这样保护着大家的时候,心里会好受吗?”云瑛见我披在身上的衣裳被风吹开了些,主动上手帮我拉好。“你愿意把我们看得如此重要,我们当然是高兴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红玉甚至是廉赫......我们知道你为了保护我们,受凶手的挟制,进退两难,我们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吗。”

    “我......”我的确疏忽了。

    “你以为,廉赫发脾气,是因为他真的觉得你不在乎里翀的死吗?如果他真的是对你心灰意冷了,大可以离开就是了。他原本就是山贼出身,离开了我们,到哪里也都是能活下去的,甚至是远比现在活得更肆意。又为何偏偏非要跟着我们,他从前好歹也算是个山贼的头领,那多威风啊,耀武扬威的。现在却听你差遣,跑前跑后的为你做事。我问你,他可有过一句怨言吗?”云瑛这些话,不知道在心里放了多久,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一吐为快了。

    “......没有。”

    云瑛说得没错,从山贼的头领到如今受吩咐行事,跑前跑后,廉赫倒是从未抱怨过。

    “那不就完了。”云瑛说着,坐得靠我更近了些,“再说红玉,红玉从前是陈宫的人,她在宫里过得虽然不太好,那也好过跟着你以后这四处奔波的日子吧,可她心甘情愿跟着你,她对你的那种细心,连我看了都感动。若不是将你真真的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处处考虑得如此仔细,这天气才暖一阵,虽说还未至夏日时分,红玉这两日啊,便忙活着给你做单衣了。她说这次出门,未曾想过这么久的,你那些单衣都没有带出来,不知你这案子还要查多久,还是先预备上,放你跟前备着的好。”

    “她,她已经给我准备了单衣?”眼下这季节,还未到要穿单衣的时候,她这么早就已经开始给我准备单衣了?

    “是啊,红玉说,查案子的事情她帮不上你,既不像廉赫里翀那样有一身的武艺,能够帮你制服歹人,也不像萧大人那般擅长医术,能够帮你验尸找线索,她唯一能够为你做的,就是安排好你的生活,你饿的时候给你准备好吃的,你渴的时候给你准备好汤水,你冷的时候给你准备好厚衣......”云瑛说。

    这么一想,果然如此。有红玉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不用去担心这一切的事情。别的不说,我的房间里不管何时,总是有药茶放着的,我何时换衣服,红玉也都十分清楚,并且一早就准备好了要让我替换的衣裳。

    “霍汐,大家跟着你,并不是图什么荣华富贵名声享受的。是因为跟着你,我们心里踏实。我们这些人,不管怎么说,从前或多或少的都经历了一些案子的事情,原本像我们这样的人,受些委屈根本就没有人在意的,这个世道下,人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有多少像我们一样的人,即便含冤受屈,忍了满肚子的不平,哪怕是遭人迫害,一条命都没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可是你站了出来,你替我们陈清了委屈,你替我们讨了公道,并且不论对方是谁,你都查到最后......其实,我特别能够理解里翀的那种感受。他不仅仅是因为感激你,才拼命去帮助你完成你每一件吩咐的事情的,因为不管是他,还是我们所有人,你让我们感觉到了活着的尊严,所以我们也都希望可以向你一样,去帮助别的人。哪怕......我们不如你,不像你那样有本事,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犯案,可以责问那些高高在上手刃的无辜的凶手,我们能做的,就是协助你,以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帮你查清楚案子,更早一点的还那些曾和我们有一样遭遇的人的清白和公道。我们懂那种感受,我们也想活得像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一样,活得有意义,有价值。”云瑛说,“但是你呢,你现在钻了牛角尖,你总觉得里翀的死就是你的问题,你过于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看不到我们所有人对你的关心。霍汐,你可知道若是有刀子想要砍向你,不说萧大人,也不论是廉赫、钟离瑾.....或者哪怕是我和红玉这样的,也都会拼了命的去保护你。我们不是你以为的那么软弱可欺,我们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的把我们护在身后小心保护,我们想要得到的尊重,不是像个废物一样处处拖你的后腿,我们希望,哪怕只是在你心里,你觉得我们也是一个个有用的人。我们不需要你去考虑怎么保护我们,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们不是你的负担。”

    云瑛......其实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个很悲伤的人。

    老实说,因为云婉的死,我对她始终带有一点点的内疚,一点点的同情和一点点的特别照顾,我和她都失去过亲人,所以某些时候,我总是把自己的遗憾套在她身上,我以为我懂她的感受,却忽略了,其实一直以来,云瑛都比我坚强。她从发现自己精神状态不对劲开始,就有意在调整了,她愿意面对自己挫败的一面,接受我们的帮助,而我......

    大多时候,我都是在逃避的。

    “......我从前,没见过神。我也不知道神应该长个什么样子的。”云瑛说着,很安心地笑了笑,看向我。

    “怎么,你觉得我像是神?”我问她。

    云瑛却摇头,“你不是神,但我觉得,如果世上有神,我希望他是你这个样子,能看到众生疾苦,悲天悯人。我并不喜欢那些故事里高高在上,看淡人世界悲欢离合的神,他们好像不曾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他们没有悲喜,所以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没有悲喜,他们看淡人间的情感,只当做寻常。但我喜欢你拼尽全力去为那些渺小如微尘一般的人争取公道的样子,你让我觉得,这个人间值得我们去经历那些悲欢。霍汐,你若是正义,那我们,是支持拥立的人......这个人世间,总要有个人说真话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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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