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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八十一话 与昌和君的约定

    “若是我都猜中了,那你昨晚应该在某处风流快活才对。既然是彻夜不眠,想来那里的姑娘也是个顶个的美人儿,只是我想不通,既然如此劳累疲惫,今晨你应回到家里好好休息才是。为何会出现在我从茯苓阁返程的路上,要与我说起这些事呢?”我不觉得他给我的考验和茯苓阁的事情完全无关,只是这风月之地我着实不怎么了解,所以突然之间要我联想二者之间的关系,我也是有些茫然的。

    昌和君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将觞放在了一边,既然都已经被我看穿了,他也就没必要再装了。这酒水,当真是一口都喝不下了。

    “你想的没错,昨夜确实有些意外的收获,本想邀你那夫君同行去确认一下,又觉得这事自然要先问过你。”昌和君说,“总不好因为这些小事,再引得你们夫妻间争吵一场吧。”

    “为何要邀我夫君?”我心里觉得奇怪,他与萧珏难道认识?

    “那样的地方,不找你夫君同去求证,难不成带你去?”昌和君随口说笑,可转过头来发现我却没有笑,他当时的表情就有些郁闷了。“你该不会是想......”

    “我也没去过那样的地方,若能有幸瞧一瞧,好像也不错。”让萧珏跟着昌和君一起去,我反而不放心,昌和君这种人,什么样正经人都能带坏了。

    “你当真要去?”

    他这语气,仿佛也不是说我一定不能去,只不过对于我所提出的事情,他多少会觉得有那么些疯狂罢了。但这也同样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了。

    “去,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说你昨夜在那里有所发现吗?既然有了发现就要去求证啊。”我说,何况那种风月场所......“再说了,我也想去瞧瞧,能让你称之为美人儿的,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只是去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那行,等我先安排一下,明晚还是在这个地方,我来接你。”昌和君这个人吧,很多事情上没个正经,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他不像钟离瑾那样刻板。不守规矩,对于所有刺激的有意思的事情,他都愿意一试,活得反而洒脱自在,令人羡慕。

    我与他刚才说定了明晚要同去的事情,便瞧见街市上更加热闹起来,酒肆里旁的地方也坐了些许人,不知怎的话题竟都聊到了昨日才发生的那件大事上,纷纷讨论着关于茯苓阁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的事情。

    我们才刚安静下来,那些话就传到了耳朵里。

    “......我听说啊,这茯苓阁搞什么献祭的事情,之前就听说子辅到处找人采办那灵物,你们知道什么是灵物吗?”有个人好像知道些内情的样子,揪着一群人在那儿说着,他看了一圈,发现竟无人猜出什么是灵物,才揭开了谜底,“这灵物就是将那活生生的牲畜野兽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和肠子装在一个小罐子里,而且是有要求的,取内脏和肠子的时候,那牲畜野兽必须还得是活着的,那心啊肝啊什么的,跳动着被拿出来放进罐子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终是有人问出了我想问的事情。

    “我有一个表弟,常与我家来往,他就是做猎户的,说是去年的时候那子辅找到了他,让他做这事的。可我那表弟觉得啊,这活生生的野兽,你非得留着它一口气的时候把它的内脏肠子挖出来,这......这丧尽天良,难保不遭报应啊。他不敢做,就婉拒了子辅。但是后来,又听说子辅找上了别的猎户去做。”他说。

    我瞧了瞧昌和君,他也听到了,并且很认真地在听着那人所说的事情。

    “这不,这就是糟了报应了。”那人说。“必是犯了山神的忌讳,所以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所以说,这人啊......”

    “报应,这世上作恶的那么多,却也不见得个个都能得到报应。”昌和君随口说了一句,对于旁人的议论他显然也不是那么在意的。

    “可是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啊,人对自然没有了敬畏之心,自以为是食物链的顶端,殊不知有一天,会毁了自己生存的空间。人都会有报应的。”我有不同的看法。

    “是吗,你居然会相信他们说的话。”昌和君很意外。“难道你也觉得,茯苓阁的那场大火,是因为所谓的灵物献祭引起的?”

    “当然。”我说,“只不过跟灵物献祭有关,却绝不是天意的惩罚,定是有人在背后利用了所谓的天谴,为自己的目的在纵火杀人。”

    我相信案发时每一件与死者有关的事情都不是毫无关系的。

    “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所谓的蝴蝶效应吧。”我同他说,“是说一只微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会在几天以后的另一个地方引发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微弱的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一个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

    “这与茯苓阁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昌和君似懂非懂,并不是十分理解我所说的蝴蝶效应的。

    “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我们所接触到的一切条件,都可能是导致了这一起案件发生的那只蝴蝶。”我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它在小范围内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受到它的影响,再产生其他的变化,一环扣一环的,最终导致了这件案子。”只不过这些道理,他们应该暂时不太明白。“灵物献祭的事情,未必直接导致了茯苓阁的那场大火,但是却导致了城里如今人心惶惶,接下来只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开始议论这件事了,然后一个传一个的,那些本来就不真实的谣言会在每一个传给其他人的时候进行更加精彩的描述,最后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即使所谓的灵物献祭原本只是一场骗局,也可能会引发一场动乱,人嘛,生存是本能。”

    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了,今天听到的议论还只是这样,哪怕就算只过一个晚上,明天这些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只会传得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罢了。

    “我得在事态更加严重之前,破解案子的真相了,要不然真的引发动乱,麻烦就大了。”

第一千零八十二话 玉器的含义

    “你若是真的介意他们所说的,我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就是了,免得他们再四处散播谣言。”昌和君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件事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抓起来?”我笑,“你若是现在就将他们抓起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灵物献祭的事情只是一场闹剧,但是看在普通百姓的眼里,会觉得施以无力镇压必有不平。那时候我们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当然不可能像他说的,只是把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昌和君问。

    “只能先解开案子,茯苓阁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那场大火,”水火无情,而且在这个时代的背景下,人民对于水和火的运用并不是灵活自如的,无法控制水火侵袭,所以极大多数的人将水火奉为神明的惩罚,视为天意一般。突然烧起的大火,烧死了那么多的人,难免会有人怀疑这也是天意的惩罚,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破解了这场大火的真正原因,才有可能解开他们心里的恐惧。“只不过,当时在大火中幸存的人现在还昏迷着,伤势严重,无法详细盘问细节,也只是听他们说起,突然有一个人烧起来了,然后大火一下子就吞噬了整个茯苓阁,门打不开,他们困在里面......”

    一个人怎么会好端端的烧起来呢。

    “那灵物的事情怎么办?”昌和君问。

    “他们不是说了吗,子辅当时找了城外的猎户去做这件事,那么想找到这些人应该不难吧。再到附近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要了灵物,他们取得这些灵物之后,送去了哪里,经手何人,一番调查,自然不难查出头绪。”我觉得比起灵物的事情,茯苓阁的那场大火所带来的后患更加严重。

    昌和君想着我的话,忽而,伸出手指沾了酒水,在桌案上画下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我瞧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他问我,“你们在茯苓阁里,可找到了这件东西?这是一个玉器,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一分为二。”

    “似乎是有。”我这才恍然,原来他画在桌子上的东西,竟然那女子临死之前托付给钟离瑾的东西,“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这玉器,乃是子辅亲外祖父的宝贝,握在手心里寒凉,哪怕是炎热的夏季,将它带在身边都可以驱暑的。”昌和君说,“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后来听说,子辅的亲外祖父将此物传给了自己的亲孙子,也就是子辅的表兄。”

    “......”我知道子辅死在了大火之中,他的身份已经确认,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原来同样死在大火里的,还有他的表兄。

    昌和君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来了,只道了一句,“果然。”

    “你认识子辅的这位表兄?”

    “也算不得认识,只是知道。他是费伯最宠爱的孙子,也是将要继承费伯家业的人,既然费伯将如此重要的寒玉都给了他,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了吧。”昌和君淡然一句,似乎对于此人同样葬身于大火之中并无意外,“费伯虽不及偃伯权势之大,却也是曹地举足轻重之人,他的孙子和外孙都死在了茯苓阁里,你觉得只是个巧合吗。”

    “你认为这一场大火,是冲着他们来的?”对于他的这一猜测,目前我是没有更多的证据可以证明,但这不失为一个方向,“那费伯和偃伯的关系如何?”

    “你怀疑偃伯?”昌和君不傻,一句话就听出来了。

    “也不是怀疑,只是若说起因果关系,总要问上一句吧。既然你说了费伯也是举足轻重之人,那他的孙子和外孙都死于大火之中,想来对他老人家造成的打击也不小......不过,我着实怀疑他这外孙的品性。”我想着,按照昌和君所说,那这费伯的孙子应该是个极得他宠爱的人,费伯既然有意把自己的家产地位传给孙子,应是知道他孙子品性的才对。

    “怎么,人家不过就是去了趟茯苓阁,你就认定人家的品性不佳?”昌和君半开着玩笑说了句,“况且那茯苓阁,还是费伯外孙偷偷弄起来的。他们表兄表弟之间一起享乐嬉戏,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不是他们去了茯苓阁,而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件被费伯当做宝贝的寒玉。你可知,那两半寒玉是在何人身上找到的?”问题的关键是,费伯的宝贝孙子将他视作为宝物的两半寒玉,交给了什么人,“茯苓阁里有对姐妹,其中姐姐也在大火之后因伤势过重没多久就死了,她身上发现了其中一半,另外一半,在她妹妹手里。她妹妹如今是还活着,也是仅存活的一个女子了,伤势很重,一时半会儿的还醒不了。”

    “他把费伯如此宝贝的两半寒玉,就这样送给了茯苓阁里的两个美人儿?”这件事在昌和君听起来也是觉得十分诧异的,愣过之后恍然大笑起来,“这......这若是让费伯知道了,只怕也是要气死了。”

    “虽然这两半寒玉是费伯的宝贝,但是费伯既然将这两半寒玉送给了他的孙子,自然是说明他孙子更重要一些的。”我只是觉得,他这孙子竟然将祖父小心珍藏送给他的宝贝就这么送给了茯苓阁里的女人,是有些荒唐。但还不至于像昌和君那样,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夸张的事情,“有何值得气死的。”

    “自是因为这寒玉的来源。玉器本就珍贵,象征着身份,而这两半寒玉,是宋君亲赠费伯的,意为宋曹结好。上面所雕琢的祥兽,也是按照费伯的身份而请工匠制作的,那两半寒玉即代表了身份尊贵的费伯,费伯将此物传于他的孙子,便说明是有意要在自己百年之后将自己的位子传给自己这个孙子的。可是他的孙子不知轻重,竟然将如此珍贵之物送给了茯苓阁里的女子,你说费伯会不会气死。”

    昌和君无意间的话,倒是因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

    “玉器代表了身份?那寒玉上所雕琢的祥兽,也是代表了费伯的身份......所以说,有的玉器,是可以某些特别的人?”

    “自然。”

第一千零八十三话 遭遇儒申的伏击

    “可是能代表身份的玉器,自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的,那即便旁人见到了这玉器,也不一定就能够确定拿着这玉器的人的身份啊。”

    原以为费伯的孙子只是一个败家子,轻易就把家传的宝物送给了风尘女子。

    没想到这两半寒玉竟会帮我引出浣娘留给女涎那一包碎玉的线索。

    “你怎么突然糊涂了。”昌和君好奇地看着我,“这些东西,自然不是拿给寻常人看的。”

    “对啊。”我怎么真的犯糊涂了,这些东西自然是拿给懂得它价值的人看的了......所以昌和君才有机会亲眼看到费伯的那两半寒玉嘛。

    可是这......

    “玉器,看的是玉的品质,和上面雕琢的样子。就拿之前曾引起风波的茧印来说,茧印也是玉器,玉这东西坚硬且贵重,它的存在就代表了拥有者的身份,若是配上特别的雕刻,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图案,便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它可以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让其他人看到佩戴者的身份,也可以是一件本身就有着特别价值的存在,如同茧印那样的印鉴,谁得到了,便可能得到它所带来的权势和欲望。所以玉器的作用很广泛......”

    广泛?

    没错,玉器在中国历史上的存在确实有一定地位的,有的玉器虽然雕琢简单,可是玉的品质高,就代表了拥有者所占有最好的资源,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很高。还有一些,就像昌和君所说的茧印,玉器雕琢成印鉴,谁得到印鉴就得到了茧印带来的权势。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虎符了......虽然历史上传到后世的虎符皆为青铜所铸,但相传也有金银玉器所制的......

    虎符?

    莫非浣娘留给女涎的那被摔得细碎的玉器碎片,也是一种虎符?

    只怪我当时草草看了一眼,并不确定那一包碎片组合起来,能够成为两个合在一起的虎符。也是那两半寒玉给了我灵感,看来还得找机会去见见女涎了。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昌和君见我出神,便以为我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那两半玉器的样子。”我推说道,昌和君也能在偃伯府上出入,那么关于女涎手里握有的那些碎片的事情,我认为暂且还是不要告诉昌和君的好,以免他另有盘算,会害了女涎。

    ......

    告别了昌和君,我就往回走,现在有了新的线索,而且我已经开始怀疑女涎手里的那个玉器碎片到底是什么来头。万一那真的是虎符,而偃伯如今又在四处寻找,浣娘曾经得到,但是浣娘又被偃伯给杀了......这里面兜兜转转的,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走到角落处,为了抄近路,我就拐进了巷子里,凭我对这里的了解,穿过这巷子,前面拐个弯,再走过两个路口,就能到钟离家了。

    只不过今日的情况有点特别,走着走着,我就觉得身后好像跟了什么人,前面有个岔路,我瞧准机会拐了进去。然后一个人影迅速出现在了我面前......

    “儒申?!”那一刻,我从儒申的一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他根本就没有回答我什么,抬手便拔出了短刀,直冲着我就杀了过来。

    “你疯了是不是?!”我没想到他会攻击我,但是他手起刀落的速度极快,就算我一时避开要害,可手臂上还是被刺了一刀,顿时鲜血涌了出来,我的袖子就红了。

    可他没有到此为止,见我躲闪,他更是追得急迫,似乎有非要取我性命的意图,我抬手扫落旁边的杂物去拖延时间,心中责怪自己怎么就偷懒走了小路,眼下离大路较远,我在此呼喊也不见得能叫来人帮忙。也不知这儒申是犯了什么病,偏要攻击我......

    “什么人!”突然有人窜出,大叫一声。

    我认得来人是昌和君的那近身侍卫,脑子有点乱,竟下意识的把儒申一把推到旁边,“还不走!要是被发现了你就死定了。”

    儒申分明迟疑了一下,但是听见有人靠近,还是转身钻进了岔路里,跑掉了。

    “萧夫人,您受伤了!”来人一惊,立刻看向儒申消失的方向,似有要追的意思。

    我则伸手将他拉住,儒申大白天的冒出来,跑得飞快,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若是侍卫追过去,不难找到他逃去的踪迹,“救我。”

    “萧夫人,您......我先去追......”他被我死死拉住,根本脱不了身。

    “别追了,先救我。我快死了!”我摇着那条血红的胳膊叫喊道,给儒申争取时间让他逃跑。“管什么刺客啊,万一是调虎离山,这就你一个人......你去追了,他万一藏在哪儿了,再跑出来攻击我怎么办。先带我离开这儿再说。”

    “......好吧。”眼见着错过了最佳的追捕时机,他也只得放弃。护送我从巷子里走出来,全程小心提防着周围可能会再次杀出来的刺客。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从身上摸出帕子,系上伤口上止血,哩哩啦啦的血点子滴了一路,整条手臂是麻的......疼得都快没知觉了。

    像极了那天晚上的噩梦,被狼群撕咬时的感觉一样,没想到果然应验了。

    “昌和君不放心您一个人回来,让我暗中护送,确保您的安全。只是......我都没想到您会抄近路钻进巷子里,正好给了歹人机会。”

    “......”虽然想到了是昌和君让他来的,可心里还是疑惑,此人是昌和君身边近身的侍卫,独自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可见对于他的能力昌和君是极其信得过的。那这么一个心腹被拍出来保护我,难道他知道我回去的路上一定会被袭击吗?

    “萧夫人,我先送您回去吧,前面不远处就是钟离家了。”眼下他想去追刺客也来不及了,只能提出先送我回去。

    昌和君知道儒申的事情吗?

    我脑子里不断在回想着这件事。

    儒申会来袭击我是我都意料不到的,我不知道儒申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他攻击我的时候,分明下手很准的。他当时的样子很吓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幸好昌和君派人跟着,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第一千零八十四话 儒申是真的想杀我?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毓儿在帮我包扎的时候脸色阴沉着,“你出去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城里公然袭击你。”

    我没有告诉他们是儒申。

    至少目前没有,我还没弄明白儒申到底是为了什么袭击我的。

    “这事先别让你爹知道。”我嘱咐他说,同样也是叮嘱守在一旁的钟离瑾,萧珏现在还在那边院子里赶时间的检验尸体,正是最忙的时候,我不想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还要分心来担心我的情况。“萧珏眼下的事情更多,切记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我伤得并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出得血多了些,也不至于要了命。”

    “娘,你可有看清楚那个袭击的人长什么样子?”毓儿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事情太突然了。我刚走巷子深处,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我似的,还没等我细看,他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就开始攻击我......我只顾着躲避他,倒是忽略了......对了,他的个子不低,和你差不多,身形偏瘦弱,我匆忙间倒是瞧了一眼,只觉得他样子很丑,有些吓人,其他的我就没有发现更多了。”我知道若我说什么都没有看到,毓儿自然不会相信的,毕竟我和那人搏斗过一下,在纠缠的过程中不可能一点都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而且以我往常的性格,也必然会在被袭击的过程中锁定线索,“对了,是昌和君的侍卫覃晤送我回来的,当时那刺客出手凌厉,我险些脱不开身,幸亏覃晤大喊了一声吓到了他,他就匆匆跑了。或许覃晤看到了些什么......”

    我把话题带到了还站在一旁的覃晤身上。

    其实我也是想要借机会确认,覃晤有没有看到儒申的样子。

    “今日多谢你了。”毓儿向覃晤致谢,“不知......你可有看到袭击我娘的那个刺客,长什么样子吗?”

    “当时距离很远,我只看到了他的侧影,并没有看到他长得什么样子。不过隐约觉得,和萧夫人所说身材高瘦差不多,只怪我当时错过了去追赶他的时机。”覃晤道。

    “追赶凶手并不重要,幸亏得你所救,萧夫人才逃过一劫。”钟离瑾抬手郑重谢过覃晤对我的救命之恩,“也多谢昌和君心思缜密,请转告昌和君,日后我定当亲自登门致谢。”

    “是,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向昌和君复命了。”覃晤告辞。

    “我送你。”钟离瑾亲自送他出了门。

    “这到底是谁要害你啊。”毓儿看着我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喃喃自语着。“能大白天的就在城里动手,这个人身后什么背景啊,胆子这样大。”

    “夫人,”红玉端着汤药进门,她过于着急,以至于汤药洒出来了一些,“来了来了,先把汤药喝了吧......”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说,“云瑛呢?没有吓到她把。”

    “怎么没有。”毓儿接过话说到,“连我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丽夫人了。”

    “......”红玉偷偷拉扯了下毓儿,她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不想让毓儿再说下去了。回过头来解释说,“没事的,丽夫人当时是吓坏了,也要来看的。我已经劝了她了,毕竟姑娘还要人照顾,若是姑娘也吓到了那就麻烦了。所以丽夫人才不得不留在院子里照顾咱们姑娘。”

    “那就好。”我这才放心了。

    红玉把汤药喂到我嘴边,眼眶里含着泪的,好像我差点就死了一样。

    “我自己来吧。”只是手臂上挨了一下,除了些血,倒还不至于那般娇气,一只手接过汤药,却犹豫了。这药闻着就很苦......“要不然,我一会儿再喝吧。”

    “好啊,那等下让我爹来看着你喝。”

    毓儿居然也学会了威胁我。

    “你......”行,算他狠。我不希望他们把这事现在就闹得让萧珏知道,是因为我和昌和君还有一个约定,若是萧珏知道我遇袭受伤,那么明天晚上我休想找到机会溜出去了。

    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苦得我真是头皮都发麻了。“......你是不是在里面放黄连了,怎么这么苦啊。”

    “娘,那个袭击你的人,你有想到他会是谁派来的吗?”毓儿哪里管我苦不苦,心思全在我遇袭的事情上了,一日不找出袭击我的人,他一日便不会安心。“眼下案子的调查,连个眉目都没有,难道已经惹来杀身之祸了?我们现在连可能犯案的人都能没有锁定,嫌疑人都未明确。若真是和凶手有关的人,那岂不是早早的就自己暴露了线索吗?”

    毓儿是觉得,能策划出这样一件案子背后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沉不住气。

    “那会不会是其他人呢?”红玉问了一句。“我们和钟离家走得近,会不会是和钟离家不和的人,借我们出气,警告钟离大人呢?”

    “我觉得有可能。”毓儿赞同。

    我没有说话,避免他们把线索引到其他的地方去,儒申就要暴露了。

    “看来,我还是派些人手给你,看护你的安全吧。”钟离瑾已经回来了,听到了我们的话,“也怪我大意了,原想着,这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对方还就在白天动手了。以后你再出去,怎么也得带些人才好。”

    “没那么严重吧。”我怕他们紧张过度,到时候我周围层层封锁,那还怎么查下去。“他今日袭击我失败,碰上了昌和君的人,心里也多少会有些掂量了。怎么也不会再挑白日里下手了吧,也怪我今日大意了,要不然......”

    “你今日怎么会遇到昌和君。”钟离瑾问,“你不是去茯苓阁了吗?”

    “回来的路上偶遇的,闲聊了两句。”我说。

    “原来是这样,”钟离瑾点了头,“也幸好是遇到昌和君了,他那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是心思缜密,多亏他想到,命人跟着你,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保住了我的性命......

    我回想起遇到儒申的过程,他出手凌厉迅速没有半点犹豫,刀刀都是冲着我来的,一点没有拖泥带水,但是他若想杀我......

第一千零八十五话 儒申的要求

    入夜,等到红玉吹了灯退了出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臂上的伤口现在开始疼的厉害了。晌午过后儒申袭击我的那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当时的样子为何那般凶狠,好像就是冲着要取我性命而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一下子改变了原本的态度?

    我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算准了他会再找回来的。

    披上了件衣服,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屋后却没有看到人,可是一转身,儒申就已经站在我身后了。他神出鬼没的,但是眼里的杀气并未退散。

    “你怎么了。”我捂着手臂上的伤,此时伤口处跳痛得厉害。“......发生什么事了。”

    儒申冷冷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就像是随时会把我撕成碎片的那种感觉。

    “你为什么出卖我。”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就被他的话弄懵了,但还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附近,避免我们说话的声音引来了什么人。“我出卖你?”

    “除了你,没人知道怎么能找到我,你还敢说不说你?”

    儒申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报仇的。

    “等等,你说我出卖你?是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的行踪?可是这些时候我都没有联系过你,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哪儿。”我觉得他有点儿蛮不讲理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得罪了你这么一个人,我还能傻乎乎的一个人往外跑?”虽然不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他是草包了。

    我看到他似乎动摇了。

    “显然你一开始也是犹豫,你认为最有可能出卖你的人是我,只是你也觉得我不会那么做。否则你今天来找我,早就动手杀我了。以你的本事,我真能逃得掉?”我说。

    而他今日来找我,虽然伤了我,但是他没有下杀招,可见他也还在犹豫,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我的态度,试探一下究竟是不是我出卖了他。

    “我被人埋伏了。”儒申说。

    “什么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儒申做事一向谨慎,他生性多疑,自然不可能向旁人暴露行踪的,怎么会被人盯上的呢?

    “见过你儿子之后。”

    他见过毓儿的那次,当时的情况......

    “回来的路上,就被人埋伏了。你敢说不是你们搞的鬼?”儒申似乎认定了,那一次他赴约见了毓儿,回去的路上被人埋伏是与我们有关系的。“当时你在哪儿。”

    “阎王殿。”

    “什么?”儒申以为自己听差了。

    “当时我险些命丧黄泉,病死过去。”我说,“若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挺不过去,也不会将骨哨交给我儿子与你联系。至于你后来为何会被埋伏,我并不清楚。”

    我当时人已经在鬼门关了,随时都可能死去,怎么还会有功夫布局抓他。

    “真不是你?”他以为是我安排的人,我让毓儿见他,却躲在暗处埋伏了人抓他。

    “不是。”我说,“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村子里问一问,我昏迷了数日,险些永远留在阎王殿里,自身都难保。同一时间怎么可能有功夫去抓你?再说了,我抓你做什么?你替我去查耎大人的,若你把我供出来,我也跟着倒霉。你心里不也有疑惑吗?”

    其实他只要到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去查,自然就能证明他出事的时候,我正九死一生的耗着,根本没功夫顾他的事情。

    “不是你的话,还会是谁。你儿子?”儒申的性子不信任何人。

    “他抓你做什么。”我觉得儒申可能想得太多了,“这件事我会再查一下,弄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出现在巷子里袭击我,就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背叛他,让人去伏击他了。而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是倾向于相信我的,不过他谨慎惯了,并不会完全的相信谁。

    “你可有耎大人的消息了?”我问他。

    “没有,他突然像彻底消失了一样,什么消息都没了。我跟踪了之前与他有联系的人,自从那个叫里翀的人死了以后,耎大人的消息就断了。”儒申说。

    “这就麻烦了。”我也觉得头疼极了,耎大人的消息断了,或许意味着他已经发现我们在调查他了。“那你现在怎么样,还要不要跟我合作继续追查耎大人的事情?”

    “......”他犹豫着,经过上次被伏击的事情以后他变得更加小心了。不过他也是明白的,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帮他,“继续合作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只有你一个人拿着骨哨,我也只跟你一个人联系,如果让我发现你把骨哨交给其他人,不管是谁,我们之间的合作立刻终止。”

    “可以。”我答应了他的条件。“我还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我去查一个人,她曾经是偃伯的妾侍,叫浣娘,她的母亲是偃伯家小女儿女涎的乳母。”我讲浣娘的线索交给了他。

    “你要知道什么?”儒申问。

    “我要知道,她成长过程中打过交道的所有人。”我说,我看到他的反应后,解释说,“你放心,她自小跟随她母亲,在偃伯家长大,能去过的地方并不多,所接触到的外面的人也应该有限。但是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接触了哪些身份有疑点的人。”

    我得弄清楚,她留给女涎的那一包玉器碎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好,但我需要些时间。”儒申说。

    “没问题,你先去查,有消息了就来告诉我。”我相信他有办法进来的。

    “有件事,我也需要你去办。”他毫不客气地提出交换条件。

    “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我知道但凡他自己能够解决的,是绝不会找上我的,他怀疑我可能是出卖他的人,却又冒险找上了我,肯定是有事情的。

    “我要女涎手里的东西。”

    “女涎手里的东西?”我在乍听到他这话的时候,不禁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他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女涎是偃伯的掌上明珠,她的东西多了,你要的是哪一个?”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第一千零八十六话 初入长仙居

    按照约定,我在入夜之后换了衣裳从钟离家溜了出来,赴昌和君的约。

    我见到了覃晤驾着马车等候在那里。“昌和君人呢?”

    覃晤向马车里示意了一下,昌和君就从车里探出身来,“萧夫人,恭候多时了。”

    我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盯着,才上了他的车。“你都安排妥当了?”

    “放心吧,他们只知道今夜我会带着一位公子去,不会知道是你的。”昌和君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打量了我今夜的装扮后,“你这一身......穿谁的?”

    “我儿子的。”我说,除了我儿子的我还能穿谁的。“我夫君常年与药草相伴,他的衣裳有一种药草的香气,他素来喜好颜色寡淡款式简单的衣裳,不同于胭脂俗粉的,到了那样的地方难免格格不入。所以我就只得偷来我儿子的衣裳了。”

    而且还是在红玉的帮助下。

    “走吧。”昌和君向覃晤说了句。

    覃晤跳上马车,连多一句话都没问,就驾着车向前行去。

    “那等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昌和君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我的装扮换了,那称呼肯定也要改变啊。我们是去查线索的,万一再露了怯。

    “我本家姓霍。”我说,这个姓在城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什么。

    “霍公子。”昌和君说。

    我往外看了看,马车走的是一条很清静的小路,“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会见到什么人?你们平时相聚的话,可有没有什么规则之类的,你还是提前告诉我的好,免得到时候我再丢了你的人,让你下不来台就不好了。”

    “出来玩的,能有什么规则。”昌和君说,“你只要到时候别一副摆明了来追查线索的样子,看什么都要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追根究底就好。能去得了那种地方的,虽说有些身份,但多是些寻欢作乐的人。认识也可以不认识,不认识也可以是认识,逢人说说笑笑含糊着过去,出了门便自此闭嘴谁也不揭谁的短,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懂吗?”

    “......明白。”并不难理解。

    “那就好。”他说,“不过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女人最容易看出女人的破绽。到了哪里,该如何在一群女人之间伪装你自己不被发现,就看你的能耐了。”

    “没关系,我可以装作是一个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的小公子,意外结识了你这种人,被你诓骗去的,只要不让那些女人有机会近身,自然没人发现的了。他们在我这里讨不得好处,还不就找你去了?”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马车在城里的巷子间穿过,最后,停在了一处院子的后门。

    “到了?”我从车里出来,看了看这附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跟茯苓阁差不多,外面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内藏玄机。

    看到昌和君下了车,覃晤上前叩门。叩了两下,便停了一会儿,又叩了四下。

    我悄悄问昌和君,“这是什么意思?这叩门叩几下难道也是有特定的规矩?”

    “先前那两下,意思是带了一个人,后面的四下,才是约定好的。错一步,便不会有人来开门。”昌和君偏过头解释。

    话音刚落,果然就有人开了门。

    他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着他,便提步走了进去。

    和茯苓阁似有相通,却又不完全相通,但也差不多是穿过了园子才到。远远的就看到那边灯火通明,似不寻常。我答应过他,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露怯。

    昌和君果然是这里的常客,有专人领着,熟门熟路地就走向了他惯坐的位置。

    他瞧了瞧我,将那身旁的小厮叫到跟前,悄悄说了什么。然后我看到他坏笑的表情,心里稍有不安,想着他必定是耍坏了。

    待小厮走远之后,我向周围看了看,“这里和茯苓阁挺像的。”

    “大致都一样,除了美人儿不一样。”昌和君说。

    我瞥了他一眼。

    小厮带着两个姑娘过来了,当真是美人儿,一左一右地就围上了昌和君,全然把我当做了空气一般。虽然来之前我心里盘算过,扮作男子来到这种地方,难免会被姑娘缠上,我都计划好了若真是被缠上该如何脱身,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们完全忽视了我,从我跟前挤过去,只留下那脂粉的味道,便迎在了昌和君身边。

    我看到昌和君被两个美人儿包围着,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她们那种习以为常的亲昵和娇媚,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整个身子都是软的,说话撒娇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一时间确有些尴尬,我只能转开眼睛看向一旁。

    这楼里的装饰奢华程度可见一斑,也是遍布垂幔,楼内还种着花树,随着飘起的垂幔不时有花瓣落下,台前有流水,像是从外面流进来的,围着台子转了半周从另一处流出。

    想起屠四说过的话。

    那茯苓阁没被一场大火烧毁之前,应也是如此奢靡的吧。

    难怪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地方,若不是初来乍到稍显拘谨,我也喜欢这里。

    美景美人,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还未饮酒,便觉得有些晕了。人在这里恍恍惚惚,却无比的逍遥。

    只是,眼前恍惚,刚待了一会儿,便有醉酒之意,仿佛缺氧一般天旋地转。

    我轻轻甩了甩头,想要保持理智。

    又觉得这里似乎是香味太重影响了大脑,深吸了口气,在意识更凌乱之前开始调整自己的不适。

    看来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适应这里的。

    比起坐立不安的我,昌和君就显得自在多了,他和那两个美人儿说说笑笑,逗弄着前仰后合的,好不自在。我让自己试着集中注意力,发现这里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状态,有一种醉酒的感觉......莫非是香气之中有什么秘密?等大脑渐渐恢复了些理智,我开始偷偷研究这香气......听闻香水里有一味麝香,是能够吸引雄性生物的,不知是不是同样的远离,使得进到这里的人逐渐都像是醉酒了一般。

    但是闻着,又发现好像有什么问题。

    这浓重的香气之间,隐隐的有一股不协调的味道,比较突兀。

第一千零八十七话 众人被困长仙居

    “他怎么了?”一个歪靠在昌和君怀里的女人,娇笑着同他说起了我,在他们眼里,来到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的我才是那个异类。

    “喝酒,不管他。”昌和君将美人儿搂在怀里,丝毫没有任何避讳,瞥了我一眼,同她们一起取笑道,“他呀,假正经。”

    两个美人儿顷刻间笑得花枝乱颤的。

    这人......也不知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进门到现在喝酒不多,说得鬼话不少。

    我在来之前明明做好了思想准备的,决定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好像很突兀,可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完全适应这里的氛围,和这里融为一体。

    我站起身来,僵硬地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

    昌和君没有理我,我便寻着门躲了出去,从长仙居里出来,冷风吸入进肺腑之间,脑子才彻底清醒下来。我现在才觉得我是真真实实活着的,不像是刚才在长仙居里的感觉一样,那就像......醉生梦死。

    不过说起来,这长仙居古怪的很,里面的香气未免太重了些。难怪昨日晌午我见到昌和君的时候,他身上的脂粉味还那么明显。这长仙居外,虽然还有些香粉的气味,却不如里面那么强烈了,人也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努力的甩了甩头,觉着这味道......定有古怪。

    似乎只要进去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只不过当脂粉的香气没那么浓重了,刚刚隐匿在香气之间,那股不协调的味道,便愈发的明显了些,这个味道很腻,闻上去有一股土腥味,像是灯油......

    等等。

    这长仙居虽灯火通明,可是这灯油的味道怎么这样难闻,里面布置的如此豪华,连上等的灯油都用不起吗?

    显然不是啊,那个味道......

    似乎与茯苓阁失火那天,我们在被烧毁的茯苓阁里闻见的味道很像。

    莫非,这里?!

    我转着圈的寻找,想要找到灯油味道最重的地方,摸了摸外壁上,似乎是擦过灯油的样子。找到长仙居楼后,隐约看到前面一黑影闪过,鬼鬼祟祟的。

    我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一个偷偷出现在长仙居楼后的人,悄无声息的,仿佛故意避开所有人的注意,那他肯定有鬼。

    只是今日穿的这鞋履不跟脚,走起路来碍事得多,没等我跟上,那黑影便已经察觉到了。他只一转身就藏在了一旁的树后,等我走过去,人早就没影儿了。

    奇怪了。

    刚才还看到人在这里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这边也没有别的小路了,他去了何处?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长仙居后面,而且同一时间我在长仙居的外壁上发现涂抹了灯油的痕迹,这人难道想纵火?

    茯苓阁也是突然间烧起来的,如果没有助燃剂,即便全屋都是木质结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烧起来烧得那么快啊。这样想的话,我不禁怀疑之前策划了茯苓阁失火的幕后真凶是否又盯上了长仙居?意图再次纵火?

    正想着,忽闻一阵骚动。

    像是从长仙居里面传出来的。

    怎么个情况啊?

    我转过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什么事儿了?

    然后就听见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惊慌,伴随着尖叫和哭喊声,我在一头雾水的状况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真的出事儿了。

    跑到了大门前,我发现有人正在试着从里面撞出来,但是都无济于事,似乎,整个门有哪里是别住了。

    里面的哭喊声越来越大,靠近大门的时候,从缝隙中冒出来的热气都让我觉得相当难受了。我上前推门,试着要找出到底是哪一环节卡住了,但里面的人为了逃生拼命撞门导致我无从下手检查问题,不得已,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句,“里面的人听着,先别撞了,等我找找哪里卡住了!”

    “......萧,霍,霍公子?”里面传来了昌和君的声音。

    他也被困在里面了?

    的确,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和那两个姑娘正在热乎着,怎么会想到半刻之内里面就烧起来呢。

    “昌和君?!昌和君,你在里面?你让他们不要撞门,门是从外面被别上的,一直撞门,我没办法打开这个机关!”我找到门被反锁住的原因了,左右各两个卡扣,然后分别顶着上下的两个机关,需要同时伸手去拉开,但是他们从里面往外撞的时候,我便无法用力。

    里面的人为了求生完全乱了分寸,一直在拼命的撞门,我就算咬紧牙关勒死了机关卡扣,都拉不动。

    “......好!”

    我听到昌和君的一声怒吼也被吓了一跳,然后里面撞门的动静小了很多。

    似乎是被拦开了。

    “......我看谁还敢撞!”突然传来昌和君的一声,“等一下,有人在外面会打开门的!”

    好不容易没人撞门了,我上去拉那机关卡扣,这个东西真的......我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同时去掰,手臂颤抖着,原本被刺伤的伤口生生撕裂了......

    血流了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衣裳就染了一片。

    “......霍公子,霍公子?!”昌和君在里面大喊。

    “别、别叫我,我在努力了......这个东西......它,它掰不动啊!!!”我都顾不上手臂上的伤了,里面那么多的人,惨叫连连,多一刻都有可能因为窒息导致死亡。

    但两条手臂都像是要扯断了一样,奈何只是稍稍扳动了一点点。

    “别管了......”

    我听到昌和君说。

    “什么?”我以为他是要告诉我该怎么打开这东西,可是一想,他也没看到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啊,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打开。

    “我让你别管了!走!!!”

    “说什么蠢话呢......”我被弄得哭笑不得,这怎么跟狗血的港台剧剧情一样了,但是松了口气,劲儿也就泄了。我甩了碍事的袖子,之前藏在袖子里的短剑就掉了出来,这还是之前在村子里查那件案子的时候,云瑛交给我的,后来就一直放在我这里了,我想着这次出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就带着了。“有了,我有主意了!”

    灵光一现,我就想到办法了,回过头去找水,发现院子里有个水井,我拍着门大喊,“昌和君,你先带着大家躲避火势,尽量蹲下来,浓烟是往上的,吸入太多会窒息,我想到办法了,你们再等一下,我一定可以救你们出来!”

第一千零八十八话 特别的证据

    费力弄了水上来,脱了外衫浸了水拧成一股,重新回到门前,绑在两处机关上,又将短剑插在里面,卯足了劲儿的扭动短剑.......

    在力学的作用的,终于在我彻底筋疲力竭之前,“咔啦”一声,两个机关同时打开,我身上早已经是血汗一片了......因为消耗的力气过大,我的双臂连推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加上里面热浪气流顶着,咬紧了牙关不敢有半刻停滞。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跑起来,整个人撞在了大门上......

    门开了。

    被困在长仙居里的人看到了希望,稀里哗啦的就都往外跑......

    我看到了人群里的昌和君。

    然后,我向长仙居里看去,想要第一时间确认我不在的时候,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周浓烟滚滚烧得特别惨烈,远比在外面看到的更惨得多......垂地的帘幔也都烧了起来,房梁台阶......里面的温度特别高,加上浓烟,根本就看不清楚,熏得眼睛睁不开。

    可我眯着眼睛看到前面的地上好像趴着一个人,还在动似的,我捂着口鼻低下身想要过去救人,他已经浑身着火烧了起来......

    “走了!”昌和君却一把拉住我。

    “那还有个人!”我大叫,指着那人趴着的地方。

    “他死了!走,再不走就出不去了!”昌和君吼着。

    “有问题,我过去看一眼,就一眼!”难道又是一个活生生烧起来的人?!和茯苓阁一模一样的状况?!到底怎么回事?在他彻底被焚烧殆尽之前,我总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吧。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烧起来......

    “你、你把我放下来!”

    昌和君根本就不给我分辨的机会,一俯身就把我扛了起来,然后从长仙居里逃了出来。

    确认了院子里安全,他才将我放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周围都是死里逃生的人,这场面别提多壮观了,一个个经历了今晚的事情,都从鬼门关前溜了一圈,早就顾不上周身的狼狈了。

    我来不及赶去确认里面的情况了,大火已经封了门......

    “你受伤了?”他看到我染了半身的血。

    我抬了下胳膊,“没事儿,上次被刺伤的,刚才用力的时候又撕扯了。”

    众人回望着方才还如仙境一般的长仙居,好像仍在梦中,一时间一片死寂,然后人群里传来一个两个的哭泣声,最后......

    昌和君让覃晤将外衫脱了下来,披给我遮掩这一身的狼狈。

    这一众人失魂落魄地待在那里,直到钟离瑾带人赶来救火......

    “怎么弄成这样。”钟离瑾走到一旁,看到我的时候别提多惊讶了,然后看向跟在我身后的这许多人,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来的?”

    “我是......”我回头去找昌和君,可这里哪儿还有他人啊。“人呢?他人怎么......”

    怎么不见了?

    我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你呀!”钟离瑾咬牙切齿,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但他拿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似乎我做出什么样极端疯狂的事情来,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也幸好今夜你在这里,要不然又是死伤惨重......当时在里面的人,都逃出来了?”

    “还有一个。”我说,“我把门撞开的时候,他浑身都已经烧着了,趴在地上,来不及了......”

    “和茯苓阁一样?”钟离瑾听说有这么一个浑身烧着的人,立刻就想到了前天发生在茯苓阁的案子。

    “应该一样。”我有直觉的,这两件案子不论是背景环境还是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必是同一人所为。“出事之前,我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灯油的味道,就追了出来,我还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但是我没追上他......接着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一片,我知道肯定出事了。就......”

    钟离瑾掀开了我披在身上的那件覃晤的外衫,看到我半身血红后脸色铁青。

    “你受伤了?来人,叫医官过来!”他转过头去叫了医官。

    这一次他倒是学聪明了,出来救火之前,竟还带着医官。

    “我没事,就是之前被刺伤的地方,裂开了。”过于惊吓,导致我现在心神不宁的,手脚颤抖得厉害。

    “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善后。”钟离瑾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萧大人交代吧,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一提到萧珏,我就更害怕了。

    完了,这次肯定会被骂得很惨了......

    “霍公子。”覃晤从人群外挤了过来,他看到了钟离瑾,钟离瑾也看到了他,覃晤点了头算是示意了,然后对我说,“昌和君命我留下送您回去。”

    “他人呢?”我没见到昌和君,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发觉他不见了的。

    “昌和君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覃晤说着,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钟离瑾,“昌和君特地命我留下,不论霍公子是要留下还是要回去,都要保证您的安全。”

    原来是为了避开钟离瑾的。

    “那,我再留下待会儿吧......”想到回去要面对萧珏,我一时间也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今晚发生的事情,与其被骂,还不如留下来,等到大火灭了以后再第一时间勘察现场。

    “你还是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势吧。”钟离瑾说,“你伤得这么严重,再拖一会儿,血就流干了。你是打算死在这里吗?”

    说完,他看向覃晤,“也罢,我这边忙不开,你送她回去钟离家吧。”

    覃晤点头。

    我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也只好跟着覃晤离开了。

    “走吧。”我对钟离瑾说,“那我先回去洗漱包扎一下,一会儿我再来,今夜从这里逃出来的人,你记得都留一下证供,问一下事情经过。”

    瞧着钟离瑾现在也在气头上,不好再啰嗦什么,灰溜溜地出了门。

    昌和君不止把覃晤留了下来,连来时的马车也留下了。

    我看到马车的时候,好奇地向覃晤问了句,“那他是怎么回去的?”

    难道是自己走回去的?

    覃晤没有回答,只在我正准备上车的时候,从旁边拿了个东西过来交给我。

    我特别奇怪地接了过来,展开,发现他交给我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帘幔,而且,是撕扯下来的一块......闻了闻,上面还留有些灯油的味道。“这是?”

    “昌和君让我交给您的。”

第一千零八十九话 他对小厮说了什么

    “这是......他什么时候取得的?”这帘幔似乎与长仙居烧起来之前所用的一样,加上这上面的气味,就更加说明,长仙居里当时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火势彻底烧起来之前。”覃晤说,“当时我们都被困在里面,昌和君回头找不见您的身影,便四处大喊着。后来他们在撞门想要逃出去,您突然出现在了外面,请昌和君阻止大家撞门,好找到办法打开机关......里面的人跟疯了一样,为了让大家都冷静下来,昌和君拔了剑守在门口的。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扯下了帘幔的一块收了起来,虽然当时我也无法理解,但是现在想想,昌和君大概那个时候就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救大家出去,他是在给您留线索。”

    “原来是这样。”我叹了一声,覃晤解开了我对火场里发生所有事的好奇。“昌和君这人也真奇怪,他既确定我一定会留下来救大家,却还跟我说什么让我走。这话现在想想,摆明就是在激我......”

    其实即使他不激我,我也一定会留下来救人的。

    可他却还是动了心思的。

    “萧夫人。”覃晤迟愣了一下,突然后退两步,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连忙左右看看,被覃晤这一举动惊呆了,上前便想要搀扶他起身。

    “萧夫人,覃晤的命是您救的,您还救了昌和君,是覃晤的恩人。今日的事覃晤会感激您一辈子,不论日后您有任何需要覃晤的地方,只管吩咐。”覃晤慷慨激昂地说道。

    “行了行了起来吧,你这......我手臂伤了,也没力气了,你总不是要我把你扶起来吧。还说只要我有什么事都能吩咐你,就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我想上去搀扶他起身的,对他们而言,尊卑等级可能是极其分明的,下跪行礼这也是平常的,可我受不起他这么大的礼。奈何手臂快废了,也没有半点力气......“先前你还救了我,难不成也要让我还你这么大的礼?”

    “不敢,覃晤不敢!”他居然还当真了。

    “不敢就起来吧,我这......伤成这样了,你要我怎么扶你啊。”我也头疼,这覃晤当真是一根筋,脑子都不带转一转的。“......今夜,被困在长仙居里的,即便不是你,不是你家昌和君,不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哪怕被被困在里面的只是一群普通人,我都会救,而且会拼尽全力的救。所以你不必太在意,就当,你们也只是我顺便救出来的好了。”

    “对萧夫人来说是顺便,可是您救了昌和君,于我便是......”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么以后,就像我一样,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去帮助别人。你的武艺很好,若是能够帮助别人,肯定能够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不为所图,只为人之本性,对我们而言举手之劳的事情,对于旁人便可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能为善,绝不为恶。可以吗?”

    “......是,”覃晤在犹豫,他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覃晤,会谨记萧夫人的话。”

    “行了,别在这里说话了,先送我回去吧。要不然一会儿,我可能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我知道如果要实现靠人传人去感染人,将这个世界变成和谐美好的大环境,还尚且需得很多努力呢,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回去处理一下我的伤口了......我正准备上车,忽而又想起来一件事,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对了,当时你也在昌和君身边,那昌和君同长仙居里的小厮附耳说了些什么,你听到了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让我觉得很困扰。

    为何他那时一脸坏笑的摆明了要恶作剧一般,同小厮说了什么,小厮就走了。后来小厮带来的两个美人儿完全忽略了我,便径自投向了昌和君的怀抱。

    他到底跟小厮说了什么,让我现在好奇极了。

    “这......”覃晤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没预料到我会问起他这件事。

    “你知道的对不对?”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覃晤就守在昌和君近身处,他肯定是听到了昌和君对那小厮说了什么。“他到底跟小厮说什么了?为什么后来那带来的那两个美人儿就跟没看见我似的?......”

    “昌和君对那小厮说,您......好男色,有分桃之好,是缠着昌和君而来的,所以不必理会您......”覃晤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的为难了,还不时打量我的神情变化。

    “分......分桃之好?”

    我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他居然跟人家这么说?!分桃之好?!还是缠着他来的?哈,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疯了!难怪那个时候我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想不到问题的关键竟然出在这里了,分桃之好?!

    分桃之好!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昌和君,他这个人,正经的时候总是不正经,他都没想想我是去查线索的,他给我来这么一个......“人设”,那么不管我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注意着我了,我还怎么查?!他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幸亏他跑得快,要不然抓住他,打死他!”我都不知道下次再来查线索,我该怎么面对那些从火场里活着逃出来的人,这全是拜昌和君所赐。

    “......”覃晤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辩解。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以为昌和君又在偷偷整我了,再糟糕的情况还能糟糕到哪儿去。

    “其实昌和君,并非是要偷偷离开的。”覃晤替他解释说,“昌和君受伤了,他不想让您和钟离大人看到,所以才会趁乱先行离去。”

    “受伤了?怎么伤得,伤得严重吗?”

    当时从火场里死里逃生出来,我实在没来得及看他伤到哪儿。

    “为留证据,强行扯断帘幔的时候,手臂被帘幔上的火焰烧伤了,之后为了把您从长仙居里带出来,加重了伤势......”覃晤对昌和君忠心耿耿,替其辩解称。“萧夫人,昌和君也是不希望您看到他受伤了内疚,所以才会先离开的。”

    “笑话,内疚?我救了他,我凭什么内疚。”我说完,上了车。

    这帘幔上浸了灯油的,所以才会在遇到明火的时候一下子烧起来,他为了扯断帘幔留下现场证据,自然衣袖上也会沾染灯油。他那个人心地是不错,就是嘴上欠了些,明明做了好事儿自己还觉得难为情,是因为这他才先开溜的!

第一千零九十话 钟离瑾的军师

    “夫人。”

    毓儿正在给我重新包扎的时候,廉赫就回来了。

    正好替我化解了毓儿喋喋不休的抱怨。

    廉赫看着我这被整条包成了木乃伊的手臂,眼神里毫不掩饰他的惊愕,“夫人,我听说您受伤了,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毓儿抬起头瞧了眼廉赫,然后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也没这么严重,就是前些时候不是刚遇袭嘛,那时就受了伤,刚才为了救人,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了......而且这不是都受伤弄的啊,”我怕他们再误会,“我刚才跟毓儿说了,我只是太用力,肌肉拉伤了而已,不要紧的,敷敷药两天就好,肌肉组织是自己会恢复的。他不听,非给我弄成这样......”

    伤势并没有看起来这么严重,纯粹是因为肌肉拉伤,毓儿帮我敷了药,又觉得我实在不老实,就......非给我弄成这样,逼我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了,你也是听说我伤得特严重赶回来的?”我瞧着廉赫的反应,心想他得知的消息也一定很夸张。

    “是......夫人,要不然我还是回来保护您吧。”廉赫自请要回来照顾我。

    “不用,我这......什么都耽误不了。”就是两条胳膊被缠得......“我之前让你盯着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两日我都没见到赫昭,他在忙什么呢。”

    “我正要向您回报,”廉赫说,“和您推测的一样,赫昭每次离开钟离大人出,便会前往钟离南大人那边接受询问,他真正受命的人是钟离南大人。每一次都会将钟离大人的吩咐先转达给钟离南大人,然后等钟离南大人做出决定,看起来他是受了钟离大人的命令做事,可其实,真正在背后下令的人是钟离南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毓儿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在听过廉赫的话以后,他很惊讶,“赫昭不是钟离瑾身边最得信任的人吗?钟离南......这是在帮助钟离瑾?”

    我没有说话。

    目前也只是印证了之前的推测而已,赫昭真正的主人其实是钟离南。他看起来是受到钟离南的派遣,在钟离瑾身边做事,但是钟离瑾吩咐给他的每一件事他都会请钟离南定夺,该不该做。如果钟离南没有阻止,那么赫昭就会按照钟离瑾所吩咐的行事,但如果钟离南觉得钟离瑾的决定不是很妥当的时候,他就会暗示赫昭改变计划。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这钟离南,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他是为了帮钟离瑾的对吗?”毓儿不忍心把钟离南想得太糟了。

    “钟离南生来双腿残疾,所以即便钟离延自请卸下钟离家家主一职,钟离南也不可能继任家主的。”这是已知的,钟离南先天的条件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钟离家的家主。

    虽然这一点我也不是很能够理解,但是在这些生活于公元前的人来说,一个身体健康的家主,就是他们家族的希望。

    钟离南不管有多大的本事,可是他身体有残疾,就无法继承家主一职。

    类似的规矩还有双生子一说,有的人会认为双生子的存在是一种邪恶的象征,会为家族带来噩运。所以会在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杀死身体较弱的那一个。

    “钟离延卸任以后,钟离南没有资格继承钟离家家主之位,所以钟离瑾就是唯一的人选。否则钟离家会从旁系的亲眷之中,过继子嗣,来继承家主之位。钟离南在这个时候出面,利用自己先前铺垫的一切关系,推钟离瑾上位......早先在我们和钟离家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我就确认钟离南应该是一个对权利毫无欲望的人,他淡薄名利。所以在推钟离瑾上位的时候,应该只是不希望钟离家的大权旁落在其他亲戚之中......而钟离瑾,略自负,确实不如钟离南有谋略,看得长远。钟离南若只是为了他们钟离家稳固势力和地位,而从旁协助钟离瑾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也不能彻底否认,这两年时间内,钟离南就一点都没有改变。

    “那他,到底是军师,还是想篡位?”毓儿不安地问,“难道是因为他身体缺陷,不能继承家主之位,所以就把钟离瑾推出来当个幌子,然后......其实钟离家的一切主导权,还是在他手里对不对?”

    “目前并不能确定这一点。”我说,这样的结论言之过早了。“其实之前在乌萝村的时候,我就发现钟离瑾有些不对劲了,乌萝村局势的失控对钟离瑾打击其实很大,钟离瑾感受到挫败,整个人的意识出现了极端化。他确实是很想要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实战经验不足,导致他在判断的时候有了偏差,最后还是钟离南派人稳定了局面。所以即便没有钟离瑾,钟离南在钟离家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无论是他的智谋他的能力,还是他在钟离家的威信,都足以证明他若是想要把钟离瑾当成幌子,钟离瑾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

    毓儿糊涂了,“娘,那你的意思是......”

    “钟离南应该已经发现钟离瑾不对劲了。他极有可能是担心再有像乌萝村一样的事情发生,钟离瑾再次失控,所以赫昭是钟离南派到钟离瑾身边盯着的人......”我不认为,钟离南是有私心的那个,从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确定他是一个为保全家族大业可以付出一切的人。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钟离家的钟离瑾一旦出事,难免会再遭到旁系亲属的杯葛,那时候他们肯定不得不交出家主大权,从旁系亲属之中选择一个男孩继承。这样,他们这一脉就白白努力那么多年了。“这个事情,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钟离瑾知道,现在看来,钟离南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查清楚茯苓阁失火一案是否有人在背后陷害钟离家。但是为了钟离家,钟离瑾应该不会跟我们共享他所有的线索......廉赫,你继续盯着赫昭,确认他下一步行动,在调查些什么,和什么人有接触。”

    “那夫人您......”廉赫担心我的安危,我先后两次受伤,中间间隔很短,这件事让他们都很在意。

    “我没事,真凶现在不会动我,我反而是安全的。”我说,“你们放心,我接下来的行动也会特别小心,不会再去冒险了。”

    我在长仙居二次受伤本就是意外,凶手针对的不是我,我只是巧了出现在那里。要是凶手真的知道我会那么巧的在今天去到长仙居,他绝不会任由我救人的。

    说起来......

第一千零九十一话 崇羽醒了

    长仙居突然烧起来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是在我偶然离席之后发生的,我到外面转了一圈发现了外壁上涂有灯油,然后遇到了那个黑影,可惜被他跑掉了。前后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刻钟......如果当时凶手就在附近的话,他应该注意到了我留在外面并且在努力尝试打开机关救人出来这个过程,当时留在外面的就只有一个我而已,凶手应该会跳出来阻止我才对,可是他没有......为什么呢?

    难道凶手当时,不在附近?

    没错,应该是不在附近,火是从那个被烧死的人身上蔓延开的,和茯苓阁里发生的火灾一样,是一个人突然烧起来了,然后点燃了室内的帘幔。现在又经证实,帘幔浸过一种灯油,这种灯油不是什么高档货,是有味道的。但是茯苓阁和长仙居本身就有很重的脂粉味,去到里面逍遥快活的人受到那种脂粉味的影响,天旋地转不能自己,又怎么会察觉到隐藏在脂粉味间的劣质灯油味呢。

    凶手根本就不需要出现在附近。

    他只要准备好一开始的工作,在茯苓阁和长仙居里涂上灯油,将帘幔浸过灯油之后,完成了准备工作,等到那个会自燃的人出现就够了。

    问题是,自燃的人......他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而且为什么每次都刚刚好会有一个人烧起来,这前后两次自燃的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夫人。”红玉突然进来了,看到毓儿和廉赫都在,低着个头走上前来,“夫人,茯苓阁里救出来那个重伤的人醒了,钟离大人不在府里,钟离南大人派人来问,您要不要去问话。”

    “醒了?”我几乎跳起来的,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哪个醒了?”

    “说是那个去玩乐的公子。”红玉说。

    “好,我们过去看看。”

    ......

    茯苓阁里当时二十六人,先后遇难二十三人,仅存三人重伤,其中一个是歌伎,一个是当时在茯苓阁里享乐的公子,还有一个是负责做事的小厮。

    现在那重伤的公子醒了。

    至少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们可能从他口中获取一些重要的线索。

    我到的时候,钟离南也在房内,他侧过头看了看我,目光停在了我两边被包裹成木乃伊的手臂,“萧夫人,你这是......”

    “受了点伤,不碍事的。”我有意识的看向房内,寻找那个醒来的公子。

    “瑾去了长仙居救火善后,我已经让人去知会他了,想着萧夫人可能会有话要问,便请你过来瞧瞧。”钟离南解释说,还不断在咳嗽。

    “你这病,怎么看着又严重了些?”我觉得钟离南身体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了,肉眼可见他日渐衰败的状况,不免令人担心起来。

    “不碍的,最近事物繁杂,休息两日就好了。”他说,“萧夫人,不要耽误时间了。崇羽公子伤势颇重,早些问了话,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崇羽?”

    “这位公子是曹国司御克弋之子崇羽。我已经命人去告知他家人了,但是从重丘至此,需要些时间,你若有要问他家人的事情,还得再等上一天。”钟离南的气色很差。

    “我明白了。”大概了解了他的身份以后,我走到了他身边,医官刚刚为他确诊了他现下的情况,才从床边退开。我问他,“你是崇羽?司御克弋之子?”

    “......是。”崇羽的气息还是不稳定,他脸上手上可见烧伤留下的疤痕,触目惊心。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帮助我们破解当日失火的真相。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可以吗?”我不太放心他现在的情况究竟能坚持多久。

    “好......”崇羽说话都费力。

    “你那天是一个去的,还是别人带着你去的?”我问。

    “......是璟言,璟言带我去的......他是费伯的,孙......”崇羽很认真的想要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奈何体力有限。

    “璟言?费伯的孙子?他是子辅的表兄?”

    崇羽点头,“是......”

    “你是第一次去?”

    “......嗯。”

    “那璟言呢?”

    “......璟言,是璟茗的哥哥......他之前就来到这里,和子辅,常常一起......”

    “璟茗是谁?”我在试着想要把他所说的人物关系捋顺了。

    “璟茗,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璟言是费伯的孙子,他是子辅的表兄,他有个妹妹叫璟茗,也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们之间是姻亲,璟言之前就来到这里,他和子辅一起鬼混,等你来到这儿的时候他就把你也带到子辅的茯苓阁去了?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粗略理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

    “那天在茯苓阁里,你看到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吗?”我发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为了听得更清楚些,便在一旁蹲了下来。

    “......有一个人,突然叫喊着跑了出来。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他叫得很惨......然后,子辅让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吞了口口水,吞咽的动作都显得很为难,“可是那个人,一下子就烧起来了......他浑身都是火,他在跑,在挣扎......然后,碰到了旁边的帘幔,一下子,一下子都烧起来了......我们想躲,想逃出去,可是门打不开......”

    门打不开这事,在我经历了长仙居的那场大火以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种机关连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外面想要开启都费劲,更何况他们被困在里面。那机关利用了机巧之术,就像是一种特殊设计的鲁班锁一样,卡扣上机关以后,需要脑子和力气同时在线,才能打开。我自认还算是有点儿小聪明,但是也险些被那机关困住,因为我力气不够,若不是利用了杠杆原理,我想就算是一个成年男人,足够精壮,想要同时拉开两边的机关也是相当难的。

    “那个烧起来的人,你认识他吗?”

    崇羽迟疑了很久没有回答,我几乎都快以为他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但是我发现他眼睫毛在动。“不......不认识。”

    “你没有说实话。”我听得出来他这句话有多么心虚,肯定不是实话。

    “我真的不认识他,但是......在进去茯苓阁之前,我见到他和子辅在一起......”崇羽说,“他和子辅,看起来......很要好。但是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第一千零九十二话 灯油

    烧起来的人和子辅很好。

    而且按照他所说的,他是第一次去茯苓阁,是他未婚妻的哥哥带他去到那里的。他在进到茯苓阁里面之前,就已经看到子辅和后来突然烧起来的那人在一起过。

    崇羽、璟言、子辅还有那个烧起来的人,莫名的,他们的关系串联起来了,但现在还是不能确定那烧起来的人的身份。

    “那关于当天晚上在茯苓阁烧起来之前,你还记不记得一些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在想,那个烧起来的人,究竟会是什么身份,他突然烧起来跟子辅有没有直接关系。

    可是子辅当时也在茯苓阁里,甚至也被活活烧死了。如果子辅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自己也深陷其中丢了性命呢?

    “......”崇羽安静下来,他在仔细回想着当夜的情况,很认真的在思考着。“......当时,我刚进到茯苓阁里,就觉得那里的香味很重......才坐下没一会儿,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模糊,我发现他们有些失去神志......像是疯了一样,特别的开心,那里就像是人间的仙境一般......”

    看来他对于茯苓阁的记忆,和我进入到长仙居时感受到的差不多。

    都是很重的香味,让人慢慢失去意识,意乱情迷的那种......

    “不对。”崇羽忽然说道,“不对......还有一种味道,被那些香粉的气味盖着,但是我闻到了......那个味道,很腻,发一股土腥的味道,夹杂在香气之中,不容易被发现......”

    土腥味,很腻......灯油?!

    而且,是和我在长仙居里闻到的灯油味道一样,只有那种劣等的灯油才会有这样难闻的气味。但是不论茯苓阁还是长仙居,他们本身都有特别重特别重,重到致人迷幻的香味,掩盖住了那股劣质灯油的气味。

    “......”崇羽发出很痛苦的声音,“我、我不行......我不行了......别问了......”

    “好,我帮你叫医官过来。”我起身招呼等候在一旁的医官帮他止痛。

    走回到门口,我看到钟离南还守在那里。我问他,“......茯苓阁里那个自燃的人是谁,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钟离南说,“现在在等萧大人验完尸体后,方才能找人认尸,逐一确定死者的身份。目前倒是有几个人的家人来问过的,大致上当夜去了茯苓阁的人都是谁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唯独那个自燃的人,还是查无线索。”

    唯独那个自燃的人没有线索是吗......

    “萧夫人可是想到什么了?”钟离南见我出神,便问了一句。

    “你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劣质的灯油吗。”

    “劣质灯油?”钟离南被我问住了,他想了下,“萧夫人要劣质灯油做什么?”

    “你就说知道不知道吧。”我问他。

    “灯油这东西,相对贵重,并未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能用灯油的人家,并不多,寻常百姓也不会用灯油,若说劣质灯油......许是那大户家里的小厮使女们所用的灯油。虽然能照亮,但是会有些味道令人不适,府上兴许还能找出些来,萧夫人若是需要的话,我让人去寻一些给你。”钟离南不明白我想做什么,但是他知道我要灯油肯定有我的用处,虽没有多问,也是全力帮忙寻找线索的。

    “那你知道,这一般在哪儿能够买到劣质灯油吗?”我想要的是出处,如果需要在茯苓阁和长仙居内外都擦上些灯油助燃,还要将帘幔浸过的话,是需要不少的量的,就像他说的,寻常人家不可能用得起灯油,自然也不会买上那么多,若是能找到源头,查出是何人购买,也算是有个继续调查的方向了。

    “城东千明坊,府里的灯油都是从千明坊里买来的,有好的,自然也有不好的。”

    城东千明坊......“我知道了!”

    我奔着城东而去,寻找钟离南所说的千明坊。

    千明坊不大,找到这地方花费了些功夫,就是一个小店而已,挂着一个简单的布幡而已。

    “请问......”我甚至没来得及将气息喘匀,便已经提步走了进去。

    店里面摆的满满的,我需要很小心的去避开那些罐子什么的。“请问,有没有人?”

    这么大白天的,门开着,店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请问!”我又提高了些声音,因为迟迟没有回应,我在脑子里忍不住想了很多种的可能性,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你要灯油啊?”从旁观的台子下,突然钻出来一个妇人,吓了我一跳。

    “你是......”我向台子下看了看。

    “我问你是不是要灯油。”妇人说。

    “是......但是我想要,不那么好的灯油,你这里有吗?”我着重强调了一下“不那么好的”,希望她能理解我要的是哪一种。

    她却不可思议的打量了我一下,好像是觉得以我这样打扮的,居然要劣质灯油很奇怪。但是她这店看上去开了很久了,应该也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对于客户所提出的各种要求都见怪不怪了。“你等一下。”

    说完,她就转身往后面去了。

    我开始细细打量她这个小店,在周围几个罐子边上都闻了闻,是平日里我所常见的那种,没有任何怪味道,更没有土腥味。看来摆在店里卖的这种,都不是我要找的那种。

    正想着,妇人从后面出来了,拎着一个小罐,放在我面前,“你要的是这种?”

    我凑过去闻了闻,这灯油的腥味比较大,但是和我在长仙居里闻到过的那种味道还是不太一样,我摇头,“不是这种,还有没有别的?”

    “这种也不行吗?这个很便宜了......再差的一点,不能给人用,很呛的。”妇人提醒我说,她以为我买灯油是要给家里的家奴使用,将我当成了黑心的主人家。“城里大户给家里的下人们,用的都是这一种了。”

    “城里大户家给下人用的都是这种?哪些大户用的是这种?”

    “都是这种了,还有一种,那个不能用的。只有穷苦人家晚上还要做工的,舍不得用好的,就买些那种回去凑合着用......那一种用的久了,会病的,呼哧呼哧地上不来气。”妇人解释得很详细,她也不愿意向我提供她所说的那种最差的。

    “那你这里有那种吗?能不能给我看看?”我觉得那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了。

    “唉......”她叹气,见说服不了我,也只好再去后面找那种最差的了。

第一千零九十三话 屠四家的店

    直到妇人又提着一罐落了灰的灯油坡脚走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脚是有问题的。

    “你的脚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自己摔的。”妇人根本不愿意多说,把那最差的灯油放在我面前,“就是这种了,这一种是最不好的,没有人会买回去用的,不小心的话会着火的。”

    “会着火?”那就更有可能是我要找的那种了。我凑近闻了闻......果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怎么是这个味道......”

    这和我要找的还是不一样,虽然很像了,但是没有印象里那种土的味道,好像是常年积水后,那种泥土的腥臭味一样,她拿来的这个没有。

    “当然是这个味道了,这一种啊最便宜,但是烧起来的时候味道很呛,也不亮,灰沉沉的,还冒黑烟。还有啊,这一种灯油,要是不小心的话,是很容易烧起来的,特别的危险......这位夫人,我瞧着您这打扮一定不是寻常人家,若是要给家里的下人们用,我劝你还是要我刚才给您拿的那种吧。那种的价钱,比这种高不了多少,但是那个就好得多,不会冒黑烟,也不会烧起来,人用着不会生病的。”妇人还在极力推销她的灯油。

    可她先后拿来的这两种,却都不是我要的。

    “除了这两种,还有别的吗?”我不甘心,总觉得还应该有一种,是和我想找的那种的带着土腥味的灯油一模一样味道的。

    “......这两种,都不行吗?”妇人不知所措地问,“这位夫人,您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呀,是要好一点的,还是要再差一点的,这个已经是最差的了......”

    我在两种专门用来给家奴使女用的灯油间闻了闻,“比这个差一点,比这个好一点......有没有,在这两种之间的那种?”

    “......没有了,小店一共就三种灯油,一种是好的,一种是一般的,还有一种就是这最差的,像您说的那种......小店没有。”

    “那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要的那种吗?”我觉得她好像是知道,我要的是哪一种的。

    “您要的那种都是......我也不知道哪儿能找到啊,这城里常见的就这三种,您要的那些,我见都没见过。您是在哪儿见着那种的呀,买那样的,回去能做什么使?”妇人原本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可是在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她又吞了回去。

    她有所隐瞒,这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也没有,就是前些时候去了个朋友那儿。她家的状况一般,给家里的下人用的就是那种,她还跟我说,她给下人用的那种灯油,效果就跟城里大户给下人用的一样,但是价钱却便宜很多的。我想着,近来开支太大,能省着一点便是一点,就来找找看......”我编了个谎话,想着从她这里再套取一些消息,她显然是信了我的话,松了口气的。我瞧准机会又跟她打听,“您知道在那儿能买到那样的灯油吗?”

    “夫人,你说的那种灯油啊,那不是给家里下人用的。那种灯油烧起来特别亮,虽然便宜,但是耗的快。不耐烧,那都是给做杂事的工人们用的,夜里点着灯还能敲敲打打干些杂活儿的,自家里要是给下人用,也是不划算的。”妇人与我分析这几种灯油的差别,似乎还是坚持向我推荐她第一次拿给我的那种。

    “工人用的?”那种灯油是专门给工人用的?

    “是啊,您说的那种,用着还得特别小心,也是很容易烧起来的。”妇人说。“那种灯油啊,还有些土腥的味道,不是干惯了工事的人,他闻不惯的。闻久了还会恶心,时间长了真不行。”

    “......娘,我回来了。我在街上买了条鱼,您看着咱们怎么吃?”

    妇人与我同时看向门口。

    这个声音是......屠四。

    原来这妇人,是屠四的娘......

    这么巧......

    “萧夫人?”屠四看见我,也是很意外,“萧夫人您怎么在这儿啊?您也是来买灯油的?”

    “你叫她......”我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巧合了。

    我在找的那种灯油,这妇人说是做工的人用的。

    而屠四,正好也是做工的人,而且他还是钟离家派去茯苓阁善后的人。

    怎么会这样巧?

    “她是我娘。”屠四说,“先前您不是问过的嘛,我打小跟着我娘来到城里的。萧夫人,您不是住在钟离家吗?怎么还要自己买灯油?”

    “噢,我就是来看看,等到......等到钟离大人大婚之后,我们就该离开了。我听人说起这有一家卖灯油很好的地方,就过来瞧瞧。”我找了个借口随便解释说,方才编的瞎话与那妇人打听灯油的时候,竟也没有想到她会是屠四的娘亲。

    “那您挑好要哪种了吗?”屠四把带回来的鱼交给了妇人,“娘,您去把这鱼煮了,我认识萧夫人的,我来照顾这边就好了。”

    妇人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们,仿佛对我的到来已经起疑了。她拎着鱼,走回到了后面的去。

    “没想到,这卖灯油的地方,竟是你家的店。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跟着娘亲改嫁来到城里的,但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家还有个卖灯油的店呢?”

    兜了一圈,险些错过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我没有跟您提过吗?”屠四表现得很大方,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他一副憨蠢的样子,现下看来也是有问题的。“好像还真没有跟您提过,也是没顾上,其实这家灯油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您要是需要灯油的话,跟我说,再远我都给您送去。”

    “可是你家既然有这么个小店,而且听你娘说,这城里的大户都到你家来买灯油,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帮忙,还出去做工呢?”

    我认为他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茯苓阁墙上涂的灯油。

    “家里的事情,我也很少管。我还有两个弟弟,偶尔他们也会来帮忙的。我家里卖灯油,常常有各种人来买灯油,后来我就认识了一些做工的人,大家熟了以后,我就自己出去做事了。闲着的时候再回来看看我娘......您也知道,我娘这不是已经改嫁了么,我要是常常回来的话,我那后爹该不愿意了,我也是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事情为难不是。”

    “你还挺孝顺。”我没能从他的话里挑出任何破绽,但这依旧没有令我打消心里的疑虑,我不相信事情真就这么巧合,我才查到灯油,竟然就遇见了屠四。

第一千零九十四话 回到长仙居

    “你都这样了,还到处乱跑。”

    钟离瑾听说我来了,便放下了手里正在指挥现场善后的事情,过来和我会合。在看到我双臂这副模样后,无可奈何地抱怨了一句。

    “这都怪毓儿小题大做,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儿,他非要给我弄成这样。”对于我现在的这副造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边包得跟粽子似的,弯都弯不了,外衫只得披在身上,走路的时候还好,但要是想跑起来,这左右失重怕是要摔几个跟头的。“你们这边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噢,那个自己烧起来的人的尸体,我已经让赫昭送回去交给萧大人了。”钟离瑾说着,转过身看向长仙居,“三天两场大火,烧的都是这种自己私自经营的风月场所,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肯定不是啊。”我望向前面已经毁于一旦的长仙居,昨夜那般如临仙境还记忆犹新,眼下却已经烧毁成了这样,“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不止闻到了灯油的味道,而且还有一种特殊的机关,是从外面把门反锁上的。我虽不强壮,但是比起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自是强得很多,若与普通男子相比也未必逊色,可即便如此,我想要同时拉开左右两个机关,使足了全力也未能做到,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是一件精心策划的纵火案了。”

    “其实在茯苓阁,我们也找到了一些机巧碎片,不过当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钟离瑾说,“都是木头做的,我赶到的时候整个茯苓阁都烧起来了,许是他们挣扎的时候,这东西从外面扣着,里面的人便出不来,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东西也烧得差不多了,门也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这机关烧成了几段,掉在地上,也没人能想得到,竟是这些环环相扣的小东西,锁住了生门。”

    “嗯,应该是这样。虽然这机巧只是些小木头什么的,但是环环相扣,所能发挥的力量却是无穷的。加上它本身的材质,等到大火从里面烧到了外面的时候,这东西自然也就烧毁,不会留下痕迹了。”我同意钟离瑾所说的。

    “也幸亏你在现场,保住了这东西,也救了这些人,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被困在里面的。”

    钟离瑾最近的压力越来越大,一会儿的功夫,几次去扶额头。

    “你没事吧?”我看他都快要撑不住了,“要不然你先去歇会儿,这边我盯着。”

    “没事,就是连着几天没休息好,有些困乏,不碍事的。”钟离瑾说,“对了,你找到其他线索了吗?”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

    我见他既然没有打算去休息一下的意思,也就不再劝他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让他去休息,他也不见得能睡着。倒不如先专心的把纵火案解决了,高枕无忧,自然也就能睡个好觉了。

    我说,“昨夜这火烧起来之前,我在里面便闻到了一些味道。被掩盖在厚重的香粉之中,一种劣质灯油的味道,很腻的那种土腥味,因为这里面的香味特别的浓重,所以这灯油的味道便不好闻得出来。恰好我进去以后,觉得那香粉的味道古怪,令人意识混淆,不清不楚的产生一种兴奋肆意的感觉,我努力打起精神,让自己保持理智,才隐约察觉到这灯油的气味。”

    我指了指大门那边的方向。

    “我担心自己失控、丧失理智,所以我就出来透透气。结果在墙壁上发现被人涂过灯油的痕迹,我就掩着外墙一周确认,结果走到那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可惜我没跟上他,他应该是发现我了。我就站在那棵树下研究这灯油的气味,觉得它和普通的灯油似乎不太一样,就这么一会儿,从我出来到听见里面一阵呼喊嚎啕声,前后的时间很短暂,大火就已经烧起来了。”我说,“昌和君当时也被困在了里面,他应该亲眼看到了那个人自己烧起来,我把门打开以后,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浓烟大火,周围其他的一切都看不清楚,我只看到了那个人趴在地上,身上烧着火,似乎还一抖一抖的......我以为他还活着,要进去救他,然后被昌和君给拖出来了。”

    我将那块帘幔拿给钟离瑾确认。

    “这是什么?”钟离瑾问我,他发现了帘幔上有奇怪的味道,便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好难闻啊。像是灯油,可是......”

    “又和咱们平常见到的灯油的味道不太一样对吧?”我给他提了个醒。

    “没错。”钟离瑾承认。

    “因为这本身就不是咱们见过的灯油,这块帘幔是昌和君在大火里,从里面带出来的证据。这是浸过灯油的,所以你摸起来它的手感也不一样,这帘幔的料子本应轻薄一些,可是你这样摸一摸,它的质感就很黏腻粗糙。”我说,“这也帮我证明了之前的一个推测。你还记不记得拿着半块玉器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说过的,茯苓阁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那个人碰到了旁边的帘幔,然后帘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所以茯苓阁里的帘幔也是被浸过灯油的?”钟离瑾恍然。

    “对,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的全都烧起来,即使你们发现了大火赶来救火,也来不及了,里面到处都是助燃的灯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彻底烧起来。”所以大火就更不可能是意外了,“我来之前向钟离南询问过灯油的种类和卖灯油的地方,我到那里问过了,那里卖灯油的妇人告诉我,他们往外卖的一共是三种灯油,一种是好的,也就是日常咱们用的,一种是一般的,说是城中大户多买来给家奴使女们用的。还有一种不好的,她一开始就很不愿意推荐给我,说是那种气味大,容易失火,还坏身体,后来在我追问之下,她才告诉说那种不好的灯油,是普通人家晚上要做工的话,买来用的。可那也不是我要找的那种有土腥味的灯油,最后你猜怎么着。”

    “看你的样子,自然是心有成算了。”钟离瑾无奈摇了摇头,“你便说罢,你应该是找到那种灯油了吧?”

    “不只是找到了,还发现了一些秘密。我骗她说我听闻一位朋友说起,有一种灯油价格比一般的低,但是却比最差的那种要好一些,问她知不知道。她才跟我提起有这么一种灯油,是专门给夜里赶工事的人用的。但也有坏处,就是味道不好,一般人受不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话 做工的那个人

    “那她说的这种灯油,可是和这帘幔上一样的吗?”钟离瑾忙问。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握着帘幔的手指很僵硬,指关节捏得都发白了。

    “应该就是同一种,可惜她说她那里没有。可是我接下来遇到的人,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原来现在在茯苓阁带人善后的屠四,就是那妇人的儿子。”

    做工的屠四,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那种灯油的。只是目前,我还没有掌握到最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屠四和这两起纵火案有关。

    “如果是做工用的灯油,整夜燃烧需要耗费极大,那么就算他们一次买上许多,也不会引人怀疑。”钟离瑾明白我在暗示什么。“我会让人去盯着屠四的,以确保他接下来不会有机会做什么。”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屠四虽说是做工事的,但是他在大火烧起来之前,能够接触到茯苓阁和长仙居的机会却很少,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完成在里外墙上涂灯油,再把帘幔逐一浸过灯油的动作。能做出这些却又不引人怀疑的,这人会是什么身份呢?”

    “有一个人或许能够解答你的疑惑。”钟离瑾说着,转过身去示意他们把人带来。

    很快,那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走过来了,三四十岁的样子,打扮得却很妖艳。

    “她是谁?”我问钟离瑾说。

    “她是这长仙居的香婆婆,也就是这里管事的。”钟离瑾走到香婆婆跟前,“我们有话要问你,你想清楚再回答,若有隐瞒,日后查出来,你知道后果的。”

    “......哎呦,这是做什么呀,又不是我放的火,你们何苦揪着我不放呢!”香婆婆被钟离瑾吓到了,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大说自己有多冤枉,那股胡搅蛮缠撒泼打诨的劲儿,看得人头都大了。“......我哪儿知道会烧起来啊,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没带出来,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怎么会把自己的东西都烧了呢,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哎呀!辛辛苦苦挣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一把火全都少了个精光呢......”

    “老实回话,你再这么闹,就把你带回去上刑具拷问。”钟离瑾喝道。

    香婆婆的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瞧着钟离瑾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也就收敛了。

    钟离瑾回头瞧了瞧我,示意我可以发问了。

    “你这长仙居,平时都是何人打扫?”我问她。

    “自然都是那些丫头......就是长仙居里侍候的婢人和粗奴,白日里没人的时候,他们前前后后的要负责打扫干净。”香婆婆很谨慎的回答说。

    “几个人做事?”

    “这......”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钟离瑾,吓了一个哆嗦,“容我算一算......一个两个......这婢人们一共是六个,粗奴是五个。”

    “每次打扫,都是他们一起做?”

    “是啊,要不然这么大个地方,一个人做不就累死了。”香婆婆说得理所当然。

    不是一个人做,可是涂灯油这种事,不可能是一群人联手吧。如果他们都是一起做事,反倒相互间可以为彼此作证了。“那你这长仙居,在着火以前可有请人进行过修缮?”

    不一定是日常打扫,人多反而不容易下手。

    “......有啊,这每年开春都要请人里里外外的修缮一遍,万一哪儿要是不结实伤了人,可就麻烦了。”香婆婆说。

    “那你们是请的何人来进行修缮工作的?”

    “......”香婆婆沉默了。

    “怎么了?难道请了何人来修缮,你已经不记得了吗?”钟离瑾很严厉,许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过于苛刻了些。

    “不是!”香婆婆矢口否认,“只是......请的那人,也是被人介绍的,叫什么住哪儿我却是不知道的。”

    “什么人介绍给你的?”我想,按照她的说法,那个来给她修房子的人,她连人家名字住哪儿都不知道,似乎是有嫌疑的。

    “是焦二!”香婆婆说。

    “焦二是何人?”我接着问。

    “焦二......”钟离瑾低声念叨了句,“难道是茯苓阁那个?”

    “是,是他!就是茯苓阁的焦二!”香婆婆急忙证实。

    “茯苓阁的人?那他......”我心想糟了。

    “焦二没死,”钟离瑾说,“焦二就是茯苓阁里重伤昏迷着的那个粗奴。”

    “......”香婆婆在一旁听着,一双眼睛贼光闪烁,看来是在打算了。听闻那介绍工人给她的焦二没死,稍微缓了口气,立刻补充说,“人就是焦二介绍的,之前说是在茯苓阁里做过,焦二瞧着他手艺不错,恰好我这长仙居入春也要修缮,便将人介绍给了我,若你们不信,等焦二醒来一问便知。”

    “可是焦二现在还没醒。”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还能不能醒。我问她,“关于焦二和这个做工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这......我,我也是听焦二说的,焦二和我家有些沾亲,熟识多年,所以我知道焦二既然说好的人,那肯定是好的。所以他当时说这人手艺好,做事也细心,我便听了焦二的话,请他来帮我修缮长仙居的......不过说实话,这人做事的确心细,起初我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他也没收多少钱。现在想来,他果真有问题啊!”

    “他和焦二是怎么认识的?”我见她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打算推脱责任的,这女人的演技一般,心思全在脸上。

    我不禁好奇她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能掌管这长仙居这许多人?

    “说是去年冬天,焦二在茯苓阁门口遇见的,天寒地冻的,他就裹着件烂衣裳缩在墙角。焦二见他可怜,就给了他点儿吃的,把他打发走了。第二天他竟又找上门来要吃的了,焦二那个人吧,心软,就又给了他块饼子。结果他吃了饼子也不走,说是愿意帮忙修缮房子,焦二听他说要的工钱不多,就把他带到了子辅面前。子辅平时不管这些事的,就让焦二做主了,然后焦二瞧着他做事还算细心,就又把他介绍给我了......”香婆婆看着钟离瑾的神色,将与那人相识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说完还不忘撇清关系,“他做完了事,我给他结了工钱他就走了,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了......这都三四天了,想着他可能都出城去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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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10/ 第一时间欣赏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作者:妖塔塔所写的《悬案九阙2之涅槃》为转载作品,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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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