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话 廉赫的发现
“其他的，我需要时间......”萧珏说着需要时间，但是他的眼神却悄然落在了身后那些村民身上，看样子并不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他压低了声音和我说道，“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线索，那么需要解剖尸体，才能够证实。”
“可是村长应该会很忌讳这件事吧。”我认为，村长尽管答应了让我们开棺查看，但是不见得会同意我们解剖尸体的。“你是有什么疑问吗？一定要解剖尸体才能够确认？”
“你不是想要知道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蚩尤吗？如果想要证实死亡时间的话，单检查目前这具尸体的表面，肯定是没有结果的。这些种子是种进了尸体里，肯定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见得每一颗种子都长出来了，如果解剖尸体，找到他死后被埋入身体里的种子，若是能够找到没有发芽的，与其他生长出来的种子进行对比，或者，可以将那些没有发芽的种子，放在其他的死物上进行观察，通过对比尸体的状况，来确认这具尸体到底死了多久。”
“听起来真的是个不小的工程。”那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恐怕......“得想个办法，说服村长......而且，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尸体带出去检验。”
“你怀疑什么？”萧珏问，“你该不会是在怀疑，这些人里......”
“在事情没有准确的答案之前，任何一点都是值得怀疑的。”我说，“且不说这具尸体是否有疑点，单就为什么刚好是这个时候被发现就说不通的。即便是外人所为，在墓室外面开了盗洞，他又是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完成的这所有工作，村子里是否有人私通外人，都不好说明的。”
这些，不能不怀疑。
“嗯......”萧珏被我说服了，“是啊，这些事情的确蹊跷的很。霍汐，若是在你看来，你认为这个挖出盗洞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这......“现在我也不好说，可是不外乎是两个目的，第一，是冲着这墓穴来的，村子附近有蚩尤之墓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大多都听过关于他们祖辈的传说。只是因为这许多年来都没有人真正发现过蚩尤的墓，所以他们对于祖辈传说也就不禁怀疑真伪了。可若是这些话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有人利用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假如他们再买通村子里的人帮忙带路寻找，可这一切都是背着村子里所有的人暗中进行的，还有就是刚刚他们说的，老三家的石生意外摔进来的时候，这个洞口蒙着一张兽皮，还铺了野草，看样子挖掘盗洞的人还不希望这里被人发现。总结下来这第一点，我认为他们既有可能是在这里进行着某种以蚩尤之墓为主的活动，比如，盗墓。”
“盗墓？”
“我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可这里究竟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还是真的被人搬空了，现在不好说。但是纵观这个墓穴里留下的痕迹来说，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的可能性更大，盗洞恐怕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而且已经通进来了，那盗墓的人肯定也早已经进来过了，他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又何必把洞口伪装起来呢。”我说，“也许在这里，除了我们所能理解的那些值钱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些我们所无法估计价值的东西存在。盗墓的人正是在找这种东西，还没有找到而已。”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第二呢？”萧珏考虑了我的话，认为符合这里的情况。
“第二，就是虚张声势。”我说。“不管盗墓的人究竟确认还是没有确认这个墓穴的主人是谁，他应该并不是冲着这个墓穴来的，而是冲着如今墓穴所属地的钟离家来的。就像是之前的茧印一样，这里有可能也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冲着钟离瑾来的？”提到了茧印，萧珏的神色便不如刚才那样从容了，难免紧张了一些，“如果是这样，那这人应该会很希望蚩尤的墓尽早的暴露给所有人知道。”
“没错，所以我刚刚有嘱咐过村长，请他封闭村子，不要让任何人把消息传出去。而且，我有告诉他，我会偷偷的写封书信向钟离瑾求援。”但这些，其实也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而已，书信是肯定会写的，因为这些事情绝非我们所能处置，但是目前蚩尤之墓的事情只有村子里来过这里的人知道，若是消息走漏......那不正好说明，在今日的这些人里，有和外面联系的人吗。
我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可是，这样的话，你要让谁送消息出去呢？”萧珏问我，“毓儿不在，我们身边只有廉赫一人，如果廉赫也不在村子里的话，必定会让人发现的。”
“是啊，要让谁......把消息送出去呢。”我也不禁为难起来，眼下我们身边确实没有一个能够帮助我们把消息送出去的人了。
“......夫人！”
廉赫突然叫喊着从一旁的一个石洞里钻了出来。
“你怎么从那儿出来了？”我惊讶地看着廉赫，因为这个石洞位处于石壁上一人高的位置，他方才是从另一侧的小路上带着人过去的，怎么这会儿......
“这里面的路，七拐八拐的十分奇怪，我们在前面找到了几个墓室，大多与这间墓室差不多，并没有看到十分贵重的陪葬。不过这些路......倒是很特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廉赫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他只是顺着小路一直在走，竟不想绕回来了。
“其他人都还好吗？”我只看到了廉赫一个人，有些不放心。
“没事，都还好。”廉赫回过头向身后看了看，确认说，“夫人，大人，现在怎么做？”
“先回来吧。”萧珏说，“你们这一路，可有看到什么能够证明墓主人身份的象征吗？”
“......那边有块石壁，上面刻了很多看不懂的字。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位墓主人的身份，还有一些日常的器皿，怪的是......沿途我们都看到了一些石刻，刻在石壁上，类似于动物一样的东西，可是长得又不太像是动物。”
第九百七十七话 石碑上的“殷商”
“......”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跟着廉赫来到他们刚刚发现的石壁前，这好像是一个独立的墓室，并不大，位于陈放石棺的那间墓室正前方，石壁处于墓室正中，上面布满了各种图腾文字，有些我是可以辨认出来的。也有一些，我认不出来......
“这石碑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的这些符号都不太清楚了。”廉赫说，“怎么办？”
我上前摸了摸石碑，这些刻痕刻在上面以后，并没有经过特别的颜色去描一下，墓室里的光线很暗，更加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廉赫，你让村长找些人出去，和些泥巴进来。”我说。
“和泥巴？”廉赫费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去吧。”我说。
“是。”廉赫答应下来，便折身返回到石棺墓室里去传话了。
这边还留着四个小伙子，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围，可能突然冒出来的一切威胁。我从石碑处移开了目光，看向通往石棺墓室的方向，然后......“这间墓室怎么会有四个甬道？”
前后左右各一，好像分别是通往不同方向的。
“你们刚才，把其他三个都走过了吗？”我问他们。
“......没有，”一个胆子大的上前回话，“刚才，那位廉赫兄弟带着我们先是去了正前面的那边，可是走到前面，找到一间墓室，但是那间墓室就没有任何出口了。只能原路返回......”
“那刚才，除了这一条以外，你们还走了一条？是哪边的？”我在想他说的话，正前面的那一间墓室，是封闭的？莫非这墓里还有别的陷阱？空的墓室？
“是这边。”他站在左手边那条甬道前，指了指，“从前面那间没有别的路可走的墓室原路返回以后，廉赫兄弟就带着我们从这边一直往前走......”
“所以刚才，廉赫带着你们，突然从放置石棺的那间墓室上面探出头来，就是从这边走过去的？”我走到甬道前向里面看了看，不过前面一片漆黑，也着实看不到什么。
“萧夫人......”
他以为我想往前走似的，急忙出声拦住我。
“怎么了？”我很不解，这条路应该是他们刚才走过的呀，按理说，前面什么情况他们都已经清楚了才是，怎么看到我往前看，会这么紧张？
“萧夫人，里面挺怪的。您还是别往里面去了......这万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我们说不清楚啊。”他说，“您，您要是真的想过去看看，那等廉赫兄弟回来，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那这里面什么情况，难道你们不清楚？”我表示怀疑，毕竟我都看到廉赫当时从石棺墓室上方探出头来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的，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们刚才过去的时候，大气不敢出的。而且前面还要路过两个墓室......这两个墓室还有岔路，谁也不知道其他的岔路会通到哪儿去，万一......万一您要是走散了，这可就麻烦了。”他很紧张，“况且这里面，万一遇上什么东西，这都......”
“这能遇上什么呀，难不成这里面还能闹鬼吗。”我觉得他这话有意思，不过也怪不得他会这么想，毕竟几辈人都住得安安稳稳的村子，突然冒出来一古墓。这古墓还有可能是传说中蚩尤的墓，换做谁都会小心提防着的。我并不想为难他，只得从甬道前走回到石壁旁边，继续钻研这石壁上的内容。
“萧夫人，您识字，那您能看得出来，这上面写了什么吗？”旁边一个年级比较小的好奇地凑了上来，“这上面是不是说，埋在这里的就是蚩尤？”
“......”我诧异地看着他。
“胡说什么呢。”方才与我说过话的人，立刻出声呵斥，“村长早就交代过，让我们跟着萧夫人，保护萧夫人的安全，不得多问，你忘了吗。”
“......村长嘱咐你们的？”我倒是不知道，村长还这样和他们交代过。
“是，萧夫人，请您放心。村长早就和我们说过了，不管您在做什么，只要您有吩咐，我们一定会尽力去办好的，其他的事，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多问。”他说。
我点头，“倒是规矩。”
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村长的态度，确实让我很欣慰，他们极大程度的配合，算是目前这种情况下唯一的优势了。我收回注意力，看着石壁上深浅不一的刻痕，甚至伸出手来逐一抚摸，想要通过指尖的触觉去确认上面刻着的字。
能辨认出来的依旧不多......
从我认出来的一些字里，将这些断断续续的联系起来，好像......说的并不是蚩尤的事情。
也许是潜意识里的行为，我试图在这些时刻里找到能够代表蚩尤的符号，但是根本就没有发现，这石壁上倒是提到了殷商......
我收回手。
时间不对。
若这石棺里葬着的人是蚩尤，当年蚩尤战败以后，他的族人将他的尸体敛到这里来安葬并且修建了整个墓穴，那这墓室里的石碑上刻着的应该是蚩尤生平的记载，怎么......怎么可能会是殷商呢？殷商在蚩尤之后多少年了......当年把蚩尤安置在这里的黎部人，不可能有机会知道殷商啊。
可如果不是蚩尤呢？一开始我也有过这样的怀疑啊......
一开始，我也想过这里葬着的不可能是蚩尤。
即便蚩尤的族人逃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也不过是从战场上跑出来的，逐鹿一战炎黄大胜，黎部人在蚩尤被黄帝砍下头颅以后，就四散，早就在逃亡的时候分离了，即便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逃到这里，也未必有这样的实力修建出这般规模的墓室来。
虽然我还没有完整的确认过整个墓室的结构，单从他们口中有了模糊的印象，也觉得这些工程巨大，绝非二十几个人可以完成的。
以这墓室的规模来说......应该是宗室以上的身份才有的，再根据这块石壁上的记载，墓主人的身份，可能是殷商时期的某个部族首领。不是蚩尤的可能性，已经在增加了。
第九百七十八话 拓印碑文
廉赫和村长弄来了好多的泥巴，按照我所说的，将泥巴一块一块的糊在石碑上，我准备用这样的方式，将石碑上的文字符号拓印下来，带出来，仔细研究。
“廉赫。”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把廉赫叫到一旁。
“夫人，什么事？”廉赫手上蹭了泥巴，用带进来的草叶子正在擦拭。
“你们刚才走的这个方向，还有其他岔路是吗？”我有心想要把墓室里的地形图搞出来。
廉赫回头看了看，“是，有不少岔路。”
“我想去看看。”我说。
“这......”廉赫当下便为难了。
“怎么了？”我不知道他在为难什么，“前面的墓室有危险吗？”
“不是，我也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危险。我们一路上往前走的时候，也是留下了记号，才能够做到原路返回的。岔路很多，加上里面昏暗，和一些杂声，确实容易迷失了方向。”廉赫说着，谨慎地看了看正在忙活着的人，“夫人，您若真的想进去看看，我有个建议。”
“说。”我知道廉赫不是那种会轻易怕事的人，他这些顾虑不会只是想太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这里这些村民，虽说都是些年轻人，但是若真的遇到什么情况，他们能够抗衡的几率并不大。这座墓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我当时带人往前摸索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很不好。夫人，或许我们应该等钟离大人的人赶到，赫昭那伙人尽管素来与我们冷淡，可他们的身手都是很好的，若是我们能够与他们联手，进入到这墓室的更深处，也是有保障的。”廉赫说。
“有一种感觉？是什么？很不好吗？”我想这话从廉赫的嘴里说出来，他一定是发觉了什么，只不过看他的反应，他对于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威胁，也不是十分确定的。
“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只不过，当我们身处于黑暗之中的时候，我......我就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不到的地方盯着我们一样。”廉赫压低了眉头，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也压得很低，担心他这些话若是让其他人听了，又会引起骚乱。
我听到他这种说法的时候，可以说后背都发寒了......我问他，“真的？”
廉赫点头确认，脸上的凝重说明了事情并不简单。
“这墓穴确实有些年头了，加上我们进来的那个盗洞，这里既然能被人发现，说不定也早有野兽钻进来了。的确不能大意......”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在观察廉赫的反应，说到野兽，我故意加重了些语气，可是我发现廉赫的神色并没有更加不安......
看来他有预感的那种东西，不是野兽......
难道是人？
我朝他招了招手，悄声吩咐，等到我们所有人从这墓穴里撤出去之后，要他盯紧我们进到这墓穴里来的洞口，不管发生任何事看到任何人都不能声张，只要把他看到的，如实回报过来就好了。
石碑上的文字符号都拓印下来了，我和村长商量，天色毕竟完了，让大家先撤出去。等到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萧珏看到我们从甬道出来，“这么快就检查完了？”
“没有，”我走向他，“廉赫说前面的岔路太多，怕有危险，所以我就和村长商量，先把石碑拓印下来的那些泥巴带出去，我们明天天亮了，再做进一步调查。”
“也好，现在实在是晚了。大家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忙了一晚上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萧珏赞同我的想法，并且和村长说道，“那就麻烦村长，留几个人换班守着这里吧。”
“萧大人萧夫人请放心，我一定办好你们交代的事情。”村长信誓旦旦的同我们保证说。
“行了，不早了，我们先撤出去吧。把那些拓印好的，都带好，别弄乱了，送到我们住的地方去。今天晚上回去以后都好好休息，等到明天我们再处理。”我说。
......
村长带人将泥巴送到我们的住处，按照我说的，一块一块的摆在了屋子里。
“夫人......你们这是......去干嘛了？”红玉看到这摆了一地的泥巴，当时都懵了。
“没事，等这些晾干，给我弄些墨水，到时候往上面一图，然后印在兽皮和绢帛上，那这上面刻了什么就清清楚楚的拓印下来了。”我说，防着他们碰到我的泥巴，我小心的把每一块泥巴都放好，“给我看好了啊，泥巴没有干之前，任何人都不准碰。”
“是......”红玉支支吾吾地应了句，送走了村子里的人，关上了大门回来。“夫人，廉赫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吗？刚才我好像看到他回来了，怎么一会儿工夫又不见人了呢。”
红玉是注意到廉赫不见了，才觉得奇怪来问我的。
“哦，我让他去办一些事情，不用担心。”我说。
“夫人，你饿了吗？出去这么久，要不要吃点东西？”红玉绕着泥巴走到跟前来。
“不吃了......我好累，想要睡了。”眼看着天都快亮了，我想抓紧时间睡一下，“微儿没事吧？她有没有闹？”
“没事儿的，丽夫人哄着睡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微儿姑娘是哭了一阵儿，丽夫人又给哄睡了。刚才听到你们回来，丽夫人也醒了，不过担心再把咱们姑娘吵醒了，就没起来，让我跟你说一声。”红玉偷笑。
“那就好。”我脱下了厚重的外衣，只觉得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
“夫人，早点儿休息吧，看样子你们明天还有的要忙呢。”红玉将我的外衣叠起放在了一旁，回身看到萧珏还待在外面。
“让他待着吧，他应该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我说，看萧珏那样子，应该是在想那具无头尸体的事情，恐怕是尸体长出来的花草，让他疑惑不解。
“那我先退下了。”红玉收拾好一切，就匆匆退了出去，没有打扰萧珏。
我透过窗子，看到萧珏站在院子里出神地想着事情，叹了口气，今日发生的事情，我都觉得无比的意外，更何况是他了。一具死尸到底能够保存多少年，他需要想个法子去证明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
第九百七十九话 盗洞玄机
等待泥巴晾干的过程中，我一时没了睡意，便去翻了下随身带着的笔记，想看看我是否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符号。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的......
只不过......回想起墓室的地形来，总是忍不住的出神。加上廉赫带人探索过的墓室，目前能掌握的地形可能不过是原墓室的四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四分之三的地形我们目前并不清楚情况。廉赫带着人，一路留记号，竟然绕到了石棺墓室的上方。而且根据廉赫所说，他在带着人往前走的时候，感觉到被什么人盯着。
老三家的石生意外跌落而发现的洞口，和墓室的整体结构并不协调，而且洞口粗糙，应该是后来才被什么人挖开的。可是洞口却正好开在了一个接近于墓室与墓室相连接的甬道处，连接了甬道，这才把我们带到石棺墓室里。怎么会这样刚刚好呢？盗墓的人真的有本事一下子就算准了放置石棺的墓室位置吗？所以就近开了这么一个盗洞？
不会，别说是这个根本就没有专业测量仪器的年代了，就算是后世考古，也是多少人，多少老前辈，凭借着毕生的学识和经验，一点点的探测一点点的挖掘寻找，也是要经历很多挫折的，只有少数人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或许才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这盗洞挖的却十分有水平。假如盗此墓者全凭运气，或者仅有的一些对于这里古墓的了解，不可能一招即中，但凡他要是在附近挖掘几个盗洞寻找目标的话，肯定也会引起村民的怀疑。保不齐某一个盗洞就会被人发现，那么古墓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我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盗墓之人所掌握的，关于古墓的信息，远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多......所以，他能一次就找到目标，找到那条距离放置石棺最近的甬道。
可既然他们已经进去过了，而且相当有可能就是冲着石棺去的，那为何我们看到石棺的时候，石棺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开启过的痕迹呢？
除非......他们能够证实，我们所发现的石棺，并不是他们在找的那个？
想到这儿，我不禁冒了冷汗......难道，那古墓里还有第二个石棺？
可是我们发现的石棺，应该是位于主墓室啊，况且那还有石壁，石壁上记载的应该就是石棺里那个人生平的事迹。不对......不对不对，忽略了一个问题，石棺的墓室，位于放置石壁墓室的正后方，当时廉赫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怀疑，所以他才会带着人先向石壁正前方的墓室探索。可是他们说过，正前方的墓室是空的，而且没有其他的通道。
或许，也可能是被封闭了？
目前关于古墓唯一值得我们庆幸的是，我们还没有遇到什么机关一类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人想到自己的墓在多少年之后可能会遭遇盗墓。在我印象里，看过的那些书籍记载之中，好像最早开始注重墓葬机关的，是秦始皇。从兵马俑开始，为了自己死后，守卫自己的墓穴，所以弄出了很多让后人无从辨别的“假墓位置”，来掩盖真正的墓穴位置。反正在我所看到的最后的资料里，也没有听说考古人员证实就是找到了确切的秦始皇的墓。
也许在秦始皇以前，这些诸侯将相并不会特别的在自己的墓穴设置机关。可即使这样想，也不能全然大意，就怕真的在那座墓穴里还藏着什么危机。
我相信廉赫所说的那种感觉，他对于山寨里的事情比我们清楚的多，这些危机四伏的玩意，他肯定有些本能的警觉，所以在没有证实真的可以解除防备之前，我认为，我们是不能大意的。
我累了，看了看萧珏还守在门口，就打算先去睡了。收拾床的时候，意外在我的毯子下面摸到一个东西，我就顺手给摸了出来。
这是......我之前交给毓儿的骨哨？
在我病重，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把这东西交给了毓儿，让他用这个联系儒申......是毓儿留下的吗？可他为什么没有当面交给我，而是偷偷地放在我床底下了？他也在担心钟离瑾要是知道骨哨的事情一旦被钟离瑾知道，钟离瑾可能会告知“耎大人”吗？
其实我必须承认，我对耎大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早有怀疑，如果按照儒申提供的证据排除了钟离瑾以外，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钟离南或者钟离延。
不过，留下了骨哨也好，至少真的有需要的时候，或许儒申可以帮助我们。这算是最后一条退路了......
“萧大人......”
突然一声，我听到村长在喊萧珏，便立刻收起骨哨，整理好衣着走出来。
村长转过身就看到了我，恭恭敬敬的同我说了句，“萧夫人。”
“村长，你这么晚过来，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萧珏伸手请村长进屋子里说话。
可村长却摆手拒绝了，“太晚了，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说吧......之前萧夫人提到，会让人送消息到钟离家，我回去以后想了想，只是觉得萧大人和萧夫人身边，如今也没个能跑腿的人了。若是需要把消息送出去，那我可以帮二位安排人，保证靠得住。”
“什么人啊？”我见他如此信得过他所说的那个人，确实有几分好奇。
“是我的儿子，阿义。”村长说，“二位可以放心。”
“他现在何处？”萧珏问道。
“就在外面，如果萧大人和萧夫人都同意了，我这就叫他进来。”村长说着，逐一打量我们的反应。
我想了想，“那就让他进来吧。”
“诶。”村长折身到门口，领进来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眼神很澄澈。村长向我们介绍说，“萧大人，萧夫人，这就是我儿子，阿义。前两年我家那婆娘病死了，就留下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我年纪大了，怕是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若是您二位身边需要个跑腿的，就把这孩子带上吧，他跟着你们也算是有条出路。若是留在这村子里，早晚也得被逼死。”
“这村子，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吧。”萧珏笑言，他不是不明白老村长的话，只是在缓和老村长心里的紧张感。
第九百八十话 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村长也是一番苦心，自从下午，村子外发现了所谓的蚩尤之墓，他按住所有人不出声的把我们引到了墓穴之中，将我们绑在和他们同一条船上，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场危机。这个村子虽然属于钟离家，但是很可能已经身陷于权势斗争的漩涡之中，难以自保。再加上蚩尤之墓的出现，即便艰难度过这一劫，还不知道下一劫能不能过得了。
他想着自己的孩子还年轻，不希望留在村子里任人宰割，跟着我们虽然危险一些，但也比留在村子里无所作为，只能等着旁人决断生死的好。
村长的这些心思，为人父母者谁不明白呢。
“......爹，你不是只说让我......”阿义在听过村长的那些话之后才恍然。
看来村长把他带过来之前，并没有跟他说实话，应该只是告诉他，希望他来给我们帮个忙，送个消息跑个腿什么的。可是他刚刚听到村长说，希望我们把阿义带上，让他跟着我们，离开村子，阿义才明白他父亲不只是让他来跑个腿那么简单。
“闭嘴，萧夫人和萧大人还没说话呢，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村长突然极严令色地呵斥道，那反应强烈的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们来到村子这些天，还没见过村长也有这么凶悍一面呢。
“爹......”阿义惊慌地看着我们，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他爹卖了一样。
“不是说好了，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村长担心好容易才说服我们答应的事情变了卦，急忙去劝阿义，“儿啊，听爹的，爹不会害你的。你不是一直都佩服你里翀大哥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要是自己错过了，那就真的没地方后悔去了......”
村长语重心长的劝说，听得人心里压抑，他眼眸含泪，一双手扶着阿义的手臂在颤抖。
“......是，儿......儿都听爹的。”阿义虽不能完全理解村长这些苦心安排，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孝顺，对于村长的话言听计从，既然这是他爹所希望的，他也只有应声答应的份儿了。
“不是听爹的，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听萧大人和萧夫人的......”村长说，“明白吗？”
阿义震惊地看了看我们，像是太突然了，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我着实看不下去了。“没事儿，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你们父子回去可以再好好说说。村长，我明白你的苦心，但你也要让你儿子明白才好，父子之间其实没什么话不能说的，你的用心良苦和感情，都应该亲口告诉他。而不是让他自己去猜，猜来猜去总有偏差，有偏差就会有误解，有误解就会有矛盾。好好说清楚吧，如果他真的愿意跟着我们做事的话，让他自己过来就好。”
“......多谢萧夫人。”村长松了口气，他拽着阿义的袖子，要一起跪下来。
“村长，不必。”萧珏上前搀扶。
“阿义，天不早了，先带你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说。”我看那阿义也是舍不得他爹的。
“爹，我们，我们先回去吧。”阿义搀扶着村长，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阿义一定会听村长的话回来的。为什么，是因为刚才村长提到，阿义崇拜里翀吗？”萧珏走到我身边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遇到里翀的时候，当时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也说不上多好。可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笑笑说，“这个世界和我曾经树立三观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不管过了多久，我觉得我和这里都格格不入。无论是律法，还是女人在这个社会里的地位、价值，这个地方就好像把人清清楚楚的划分成了三六九等，最上面的一群人奢华糜烂，而最下面的世界昏天黑日毫无人性道义可言。里翀就是我在最下面的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人，可也是他让我感觉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底层，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麻木的。他的心里有光，血也是热的，只不过这个世界里许多人都和他一样，即使心怀正义，但并无接触上层世界的机会，他们有能力，却因为身处环境的限制，而没有未来。不禁让人唏嘘感慨......”
“所以，你很同情他们的遭遇。想给他们一次机会，你认为他们可以用自己满腔正义，去改变自己的未来，甚至，是撼动这个黑暗的世界？”萧珏笑得很温柔，他能理解我所有的心思，甚至是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那些，他可以包容我的一切。
“或许吧，反正......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或许，每一个擦肩而过，或者因为我而改变命运的人，最终也会改变一些历史，在未来世界的历史书上留下他们自己的名字，和那些伟大的事迹。何乐不为呢？”我无意去改变历史，因为我知道，在历史上这个阶段就是这样黑暗的，但又无法去让自己完全的接受。所谓无知者无畏，也许他们最终会改变这个世界呢。“那你呢，你刚才不也动容了吗，该不会是因为村长吧？”
“......嗯。”萧珏轻声应了下，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搭在我身后，“其实我想到了很多，我们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勾心斗角，为了权利父子相争兄弟相残至亲反目......只有少数的人，依旧保持着亲情，一心一意的希望对方好了。村长是个好人，他把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在照顾，唯一的私心就是他的儿子了吧。我在想......如果蚩尤之墓最终需要一个人顶罪，这位村长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或许他自己都想到了这最坏的一步，而唯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儿子阿义了。”
“是啊，他现在只相信我们，所以才会把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交给我们吧。”恐怕村长已经意识到了威胁，他知道阿义如果留在他身边，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情况。但是钟离瑾多少会给我们一些面子，所以即便阿义是他的儿子，可只要阿义跟着我们，就是安全的。
第九百八十一话 死者小夏
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天刚亮，阿义就急匆匆的跑来叫门，惊醒了红玉，起身打开了院子的门。我和萧珏原本正睡着，听到动静也都醒了，不多会儿，红玉便跑到房门外传话。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昨日打开的石棺，石棺的盖子还是昨日他们抬起后放在一旁的样子，村长带人守在附近，等我们走近便看到，那石棺里除了那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外，竟然多了一具尸体。
是一个女子，她是村子里的人。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她就躺在那具无头男尸上面，四仰八叉地，脖子好像特别不自然的偏在一边，两个眼睛瞪得特别的大。
身上有血，但是还不好辨认伤处。
萧珏提步上前，确认了她是否还活着，回过头来向我摇了摇头。
意思是，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看到尸体的时候，脑瓜子嗡的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云青的媳妇，叫小夏。”村长说，紧皱着眉头，对于小夏为什么会死在石棺里也说不清楚，“这......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晚上，明明所有人都撤出去了，也按照萧大人说的，留下了人守在外面，今天早上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可是带着人一进到这墓穴里面，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找过来......结果，结果就发现，小夏她已经倒在石棺里，没气了。”
“云青的媳妇？”我回头去看，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哪个是因为死了妻子难过的，“云青呢？云青人在哪里？”
身后的村民也都面面相觑，看来没有人知道云青在哪儿。
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转过头来看向村长，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复。
“已经去让人去找了，可是还没有消息。”村长说，“看到小夏死在这儿，就让人去了，可是第一拨去的回来说，云青家里没人。所以我就让他们再去附近找找，也不知道云青是不是出去干活儿了，这会儿......恐怕还不知道小夏死了呢。”
我轻笑一声，不知道小夏死了？
自己的妻子晚上有没有回家，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他能没有数吗？如果明知道自己妻子不见了，不急着寻找，反而还失踪了......“再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他不知道小夏遇害的事情。”
“......”村长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萧珏找了人帮忙，把小夏的尸体从石棺里抬了出来，放在了地上，准备验尸。
“你要说什么？”我问村长。
一旁站着的阿义，也是十分不能理解地望着他爹。
“萧夫人，您是怀疑云青杀了小夏？”村长小声地问道。
“怎么，那你是觉得，小夏一定不是云青杀的吗？”我认为他支支吾吾的背后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能他作为村长，习惯性的庇护着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才不愿意说出对云青不利的话来。
“爹......”阿义刚开口，就被村长瞪了一眼，然后他什么都不说的退到一旁等着。
“怎么了这是？”我看着阿义那副委屈的样子，问村长，“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认为云青可能是无辜的，唯一可以帮他洗脱罪名的机会，就是说出真相。你这样替他隐瞒，不只是会错过查找真凶的机会，也会让小夏死得不明不白。”
“不是，小夏......”村长开了个头，但是瞧着身边投来注视的人，他实在说不下去，便将我请到一旁，低声说道，“萧夫人，小夏......原不是村子里的人，她是流民，跟着家人逃避饥荒到了这附近，父母都死了......本来挺可怜的一姑娘，云青也是四十几岁没娶妻的人了，就收留了小夏，小夏这就嫁给了云青当妻子。”
“本来挺可怜？”我听着他这话茬不对劲啊，“什么叫本来挺可怜？难道她嫁给云青以后就不可怜了？”
可是回过神儿来，小夏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刚才村长说什么？云青是四十几岁没娶妻？所以云青和小夏相差了二十多岁？
“云青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什么坏心思，人特别的憨，家里穷的很......什么都没有，小时候把腿摔断了，也没找人看看，所以一条腿就长残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云青是真的见小夏可怜，年轻的小夏随着家人逃荒至此，可是却不想父母都病死在了这里，云青就帮着小夏安葬了她的双亲，小夏也就理所当然的嫁给了云青。
“可是逐渐的呀，两个人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经常闹。云青只有生闷气的功夫，小夏受了委屈，甩门就走了，一跑两三天才回来。后来......后来不巧的，村子里就有人看到，小夏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村长觉得这件事丢人极了，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尴尬得厉害。
“所以，小夏外面有人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想象不到的。
小夏和云青年纪相差太多，她一开始嫁给云青，可能是感激云青替她父母善后，也可能只是无路可走，只能依靠云青了。可是久了，这年纪相差太多的感情矛盾就显现出来了，小夏跟云青吵了架生了气总是往外跑，而且按照村长所说，一跑就是两三天，这两三天她住在哪儿，吃什么都是问题。如果没有人收留她，她还会往外跑吗？
“......”村长没说话，只是特别难堪地点了点头。
“是谁？是村子里的人吗？”我见他脸色惨白，也多少猜到了，这所谓的家丑就是村长想要替他们掩盖的，因为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会牵连到村子的名声。“小夏在外面的男人，是谁？”
“是良哥。”
村长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阿义就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村长听后的反应很大，他有些责怪阿义。
“良哥是谁？”我问阿义。
可这下，阿义碍于他爹的面子，也不好说了。
“是田良。”村长狠了狠心，咬牙说出了这个名字，“田良和小夏的年纪相仿，双亲也不在人世了，一直都是自己生活在村后，半山上那个木屋，就是田良的家。”
第九百八十二话 三人的关系
“田良住在半山处？”
村长所说的这个田良，村子里年纪比较小的，都喊他一声良哥。是个性格温和，比较开朗的年轻人，他双亲早故，并不住在村子里，而是住在半山上那座木屋里，平时负责看守山里的情况，如果有生人闯入，他就会传消息到村子里。有着些捕猎的本事，时常在山里盯梢的时候，就猎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也会把这些猎物分给村子里的人。
所以村子里的年轻人还是都挺喜欢他的。
“你和田良很熟吗？”我问阿义。
阿义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爹，不好回我的话。
“耳朵聋了吗。”村长斥责他说，“刚才不让你说，你偏要说，现在萧夫人问你话了，你倒是什么都不说了。说呀，没听到萧夫人问你呢吗？”
“......良哥是好人，他是真心喜欢小夏的。”阿义脱口而出的话，差点没把他爹给气死。
村长抬手就要打阿义，“胡说什么，小夏都嫁了人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要不要脸了。”
“您这儿一会儿让说，一会儿不让说的，逼着我说，还打我。到底说不说嘛！”阿义被村长逼得走投无路，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做了。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给村长使了个眼色，让他退到一旁去等着。然后问阿义，“你说田良是真的喜欢小夏的？那小夏也是真的喜欢田良的吧？可是就像你爹说的，小夏已经成婚了，她嫁给了云青，所以从道义上来说，小夏是云青的妻子。”
“小夏嫁给云青是真的，可是......小夏她不喜欢云青，云青那一大把年纪了，整个人也是闷闷的，小夏嫁给他，纯粹是因为云青有恩于她，是云青帮她葬了父母，所以小夏才嫁给云青的。但是他们俩不是喜欢，小夏和云青差着那么多年纪，云青对小夏也不好......”阿义说，“他还成天打小夏，小夏是逼得没办法了，才会从家里跑出去的。要不是良哥收留她，她肯定会冻死在山里的。”
“云青打小夏？”
在阿义愤愤不平的话里，我听出来了一条线索，云青竟然会对小夏动手。
阿义没回答。
“真的假的？你们都知道吗？”我看了看阿义，然后向村长求证。
“......”从村长的表情上来看，阿义的话是真的，云青是真的会对小夏动手。村长见我陷入沉思，急忙解释说，“就算云青和小夏之间有什么矛盾，那也是他们俩的事情，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好，云青是不可能杀了小夏的。”
“田良在哪儿？派个人把田良找回来。”我说。
“诶。”村长应了一声，便去差遣旁边的村民，“去两个人，到山上把田良找来。”
云青、小夏、田良，三角关系。
云青和小夏相差二十多岁，小夏和田良年纪相仿。
云青曾有恩于小夏，是他帮助小夏埋葬了双亲，所以比云青年纪小很多的小夏，嫁给了云青为妻。但是婚后二人感情不睦，云青经常动手打小夏，小夏受了委屈便会离家出走。
小夏和田良关系暧昧，甚至是被村民看见过。
在小夏的尸体被发现以后，村长就已经派了人去找云青，不过云青家里没有人，村长的解释是，云青可能出去做事了。又派了人去寻找，目前还没有消息。
从正常角度分析，这件案子并不难破解。
云青嫉妒田良和小夏的关系，因为忍受不了小夏的背叛，所以把心一横，将小夏杀了。之后云青害怕就跑掉了。
云青自然是最有杀人嫌疑的那一个。
可是让我不解的是，小夏的尸体为什么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云青昨晚，有负责看守过这里吗？”我问。
村长一时间不好作答，便向人确认了一下，然后跟我回话。“没有，他们说云青昨晚出了墓穴后就走了，之后谁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守在这墓穴门口的人，可有发现什么异状吗？见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现了吗？”我不相信尸体会无缘无故的自己跑到石棺里来，究竟是什么人所为......不好说。
“没有。”这一次阿义比村长回答得更快，他很肯定。
村长也很意外，他看着阿义，“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已经问过昨夜守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了，他们都是两个人两个人一起的，根本就没有分开过的时间，他们每一个人都说，没有看到任何人回来过。”阿义说。
我点点头，觉得现在这件事变得有些诡异，不过......“你做这件事，是为了田良？”
“......”阿义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看来我应该猜对了，阿义就是想要为田良洗脱罪名，所以才主动做了这件事的。
“除了这些以外，你还知道些什么？”我问他，“在我们都还没有想到田良以前，你就已经跟外面守着的人确认了，怎么，那个时候你也想过田良可能是凶手？你应该还知道些什么吧？”
村长愣了一愣，接着就上去推了阿义一把，“说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说呢，你这么积极，那田良又给你什么好处了！”
“良哥没有给我好处！”阿义说，“只是......只是我......”
“只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墓穴的事情，良哥昨天晚上，约好了要带着小夏离开的。”阿义说......他被村长和我逼得没办法了，只能一口气吐露了实情，“小夏，小夏她有了良哥的孩子，她求良哥带她走的......她说，要是良哥不带她走，她肯定会被云青给打死的。良哥也是心疼小夏和孩子，才不得已答应的。我答应了要替他们保密，本想着替他们遮掩一下，结果今天一来，就看到小夏的尸体在这儿，如果你们追查下去肯定会查出来的，我......我这才......”
私奔......
听说小夏怀了身孕，我立刻看向正在小夏尸体旁进行尸检的萧珏。
“没错，小夏的确有了身孕。”萧珏也证实了阿义的话，“她小腹有些突出，但并不明显，应该怀孕不久。而且我在小夏的身上确实找到很多被殴打留下的痕迹，如果阿义没有说谎，那么小夏身上的伤痕，应该就是云青打的。”
第九百八十三话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外面突然间吵吵闹闹的。
村长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告诉我们说，是云青和田良都被带回来了，他们在路上得知了小夏遇害的事情以后，纷纷指责对方是杀人凶手。刚才在墓穴外差点动手打起来，幸亏是有人拦着。
“把他们俩都带进来吧。”我说。
“一起带进来？”村长怔住。
“是，一起带进来。”我确认了一下。
“萧夫人，”村长却似乎对我的安排有不同的看法，“这两个人因为小夏的死，现在闹的特别厉害，都说对方就是杀死小夏的凶手，您要是想要问话，还是把他们分开吧。万一他们凑在一起，说不了两句话再吵起来......”
“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说。
村长见此情此景，只能出去叫人了。
“萧夫人......”目送村长出去，阿义站在原地，却突然走到了我面前来，“您是想到办法，证明谁是凶手了吗？”
“并没有。”我说。“只是叫他们进来问问话而已。”
阿义却皱了眉头，我的话好像突然让他失去了信心一样。
“怎么了？”我见状，觉得很奇怪。
“没有，没什么......”阿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的阴郁并没有退去。“只是，我觉得良哥不会杀小夏的，就算......就算再怎么样，小夏怀着良哥的孩子，良哥不可能杀自己的孩子吧。”
“你这句话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你认为田良也有动机要杀小夏的，是吗？”从刚刚开始，我一直觉得阿义总是在躲躲闪闪。“放心吧，如果田良没有杀小夏，我一定会证明他的清白的。”
阿义听到他爹进来的动静，这才点了头退到了一边去。
我看到村长带进来两个男人，一个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身形比较浑圆，看上去很土，很憨傻的这么一个，给人的感觉很邋遢。另一个个头比旁边这个稍微高一点，看着精壮不少，身体很结实，可能是因为年轻，所以周身散发着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萧夫人，人都带来了，这个是云青，这个是田良。”村长和我介绍了一下，和我的第一印象一样，个子矮一些年纪大一些的是云青，而旁边这个是田良。
我下意识往萧珏那边看了一眼，随即问他们，“听说你们都认为对方是凶手？”
“萧夫人，他是凶手。”
“胡说，你胡说，萧夫人......是他，他杀了小夏，他才是凶手！”
两个人果然争得面红耳赤，相互指认对方是凶手。
“这样吧，以前我审理嫌疑人的时候，总是喜欢听嫌疑人自己说，今天反过来。”我说，“你们相互说一说对方的情况。”
我的话把村长弄蒙了，“萧夫人，这是何意啊？”
我让阿义把村长拉到旁边等着，随即向云青和田良询问，“你们都指责对方是凶手，那不如你们相互说说，认为对方有何理由要杀小夏呢？云青，你先说。”
我见田良要抢着开口，故意把他晾在了一旁，点了云青先说。
“小夏是我的妻子，田良他觊觎小夏，所以把小夏给杀了。”云青特别悲愤地说。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胡说，萧夫人，村长......云青他在胡说！”田良听到云青的话，也很激动，挣扎着要解释。
“他胡说？那不如你来说说，既然小夏是云青的妻子，那云青为什么要杀害小夏呢？”我转过头才向田良问道。
那一瞬间，云青的反应很微妙，他压低眼睑，偷偷地去打量了田良一眼。
田良正在气头上，赌气说道，“小夏虽然是云青的妻子，但她心爱的是我，云青嫉妒我和小夏，所以他杀了小夏。”
“你......你胡说，小夏是我的妻子，不许你污蔑小夏！”云青气急败坏地要起来与田良厮打。“你敢污蔑小夏，你这个......你这个泼皮，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一直纠缠小夏的，小夏可怜你，你却在打她的主意。”
“是你撒谎，小夏根本就不喜欢你，是你利用帮小夏父母入葬的事情，逼迫小夏嫁给你的，你打她，小夏被你打怕了，她害怕你。”田良不甘示弱，两个人很快就掐在了一起。
“你，你这个泼皮，你这个泼皮！”云青个子略低于田良，可是很有力气，他一把推开田良倒也把田良推得一连倒退好几步，险些没站稳就摔在地上。“是你，你一直在勾引小夏，小夏她不愿意的，你一直缠着她不放。”
“小夏怀孕了，她有了我的孩子！”田良突然大喝一声，果真说出了这句最有杀伤力的话。“小夏求我带她走，她害怕被你打死。”
“你，你......”云青气得，伸手指着田良，“你污蔑，小夏是我的妻子，她怎么可能怀了你的孩子，你敢污蔑我妻子，你......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阿义和村长一直紧盯着他们俩，不时回头看向我，在询问我的意思是否把他们俩拉开。
可我却一直在暗示他们不要动。
“田良说得没错，小夏确实怀孕了。云青，你不知道小夏怀孕的事情吗？”我故意在他们吵得最激烈的时候问了一句。
云青真的是气得不轻，肩膀一起一伏的，“......小夏，怀孕了......我，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小夏怀孕了。”
“那，小夏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问。
“当然是我的！小夏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我的！”云青很生气我这么问他，他强压着火气说的。
“是你的？”我故意挑衅似的，想要更加激怒他。
“不是，是我的！小夏的孩子是我的......”田良却站出来抢认小夏的孩子，他指着云青大骂道，“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他只能打小夏出气，却什么都做不了！不信的话，找人来验一验就知道了！”
“田良！”村长突然呵斥了一声，脸色不大好看地看了看我，然后训斥田良说，“你是不是疯了，什么话都敢说，当着萧夫人的面，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田良也是气得呼呼的，被村长这么一呵斥，他憋着不说话了。阿义绕过村长，把田良往后拉了拉......
“这话的确是有些过分了。”萧珏放下了小夏的尸体，走了过来。“田良，你再怎么样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别人的伤疤。”
第九百八十四话 时间差的盲点
“萧大人！”田良突然跪在了萧珏面前，“我的确错了，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我听说您的医术特别厉害，如果您不信的话，确认一下就行了。云青他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他不敢让人知道，他自己有问题，就怪小夏，他把火气都撒在小夏身上，动辄便会对小夏打骂。小夏她真的太可怜了......”
“可是小夏她就算再可怜，她也是云青的妻子，她不该作为云青的妻子还与你关系暧昧。”我说，单凭这一点，田良和小夏的关系就站不住脚的。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小夏嫁给了云青，不管她是因为无依无靠也好，还是因为云青对她有恩也好，作为云青的妻子，如果云青真的是对她施以暴力，应该还有别的法子逃出魔爪的。但是她却背着云青，和同村的田良关系暧昧，这就不只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了，还把村子都牵连进来了。
“我......”田良一时无话可说。
“你们昨天，见过小夏吗？”我问。
“见过。”云青说，“昨天晌午她还在家里的，我在地里做事，天快黑了回到家，就不见她了。但是那时候，村长突然让人来叫，我就跟着大家一起到这儿来了。等我从这儿回去以后，小夏已经先睡了，我没多想，就到一边睡了。等早上醒来，却不见小夏了......而且小夏的东西都不见了，我之前听人说过，他们听到小夏和他商量着要一起走，我就以为他们走了，所以赶紧去追......”
这么说，村长第一次派人去找云青的时候，云青家里没人，是因为他去追田良和小夏了？
“那你呢？”我转过头，问田良。
“我......我昨天天黑之前见过她，我们的确是商量好了，让她先回去，免得被发现。然后等到后半夜，再悄悄溜出来，我们在后山会合，一起离开。这样等到天亮了，就算云青发现了，可是我们逃了半夜，也该逃出去很远了，就应该没有人找得到我们才对......可是我在后山等了好久......等到天都快亮了，小夏还是没有来。我还以为她突然反悔了，或者，或者是被云青发现了......”
说着话，两个人一对眼神又要动手，撕扯在一起。
所以他们都怀疑，对方杀死了小夏。
这里面有个时间差......
按照他们所说的时间，把昨晚的事情捋下来，就应该是......
云青晌午离家之前，小夏还在家里。
等到云青离开家，下地去干活了，小夏从家里偷跑出来去见田良，并且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商量好了，小夏先回去，免得引起田良的警觉。等到后半夜小夏带着东西逃出来，他们再一起离开这里。
而在这个时候，天色暗下来了，云青回到家里并没有看到小夏。紧接着，因为老三家的石生跟家里闹别扭跑了出去，意外跌落发现了古墓盗洞的洞口，所以村长便让人到村子里叫人，去探索墓穴。云青听到旁人的叫喊声，便跟着一起去了。
而在山上，也同样有人去叫田良了。正在和田良私会的小夏吓坏了，躲了起来，田良让小夏先回去，然后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们在墓穴里搜查了一圈，最后因为天太晚了，就只能先从墓穴里撤出来了，打算在第二天天亮了，继续探索墓穴里的秘密。云青从墓穴里撤出来以后，就回家了，村长留下了人换班看守，也证实之后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
云青回到家就看到了小夏，他以为小夏已经睡了，没多想，就躺在一边睡觉了。
小夏应该是等到云青睡熟了以后，带着她的东西，从家里偷偷的跑了出来。
按照她和田良约定好的，他们会在后山会合，然后一起离开。田良的本意是希望借着这段时间拉开赶路的差距，就算等到天亮了，云青醒了，发现小夏的东西不见了，猜到小夏是和他一起私奔了，而去追逐，他们也早就走远了。
可就是在这个计划上，出了差错，田良按照约定等候在后山，可是他却一直都没能等到小夏。他以为小夏变卦或者，云青发现了。他也不敢离开，担心小夏万一来了，却没有看到他。所以他就一直等在那里。
然后天亮了，云青醒了，果然发现小夏的东西都不见了。他立刻想到小夏可能是和天亮私奔了，所以什么都顾不上，就去追他们。
村长因为不放心墓穴里开启了石棺的那具无头男尸，所以天一亮就带着人赶来确认，却看到小夏倒在了石棺里。
村长让人去找云青，云青却不在家里，这时候云青应该是去追小夏和田良了。
后来我们聊到了田良，我就让村长派人去请田良，结果绕到去后山找田良的小木屋，却正好遇到了田良和云青厮打在一起，就把两个人都带回来了。
那么小夏完全在整个流程中，是从云青睡着以后，她该按计划去赴田良的约一起离开，到田良在后山并没有遇到小夏这段时间之中......小夏离开家，没有去赴约，而是在一个时辰以后被发现死在了石棺里。
而最蹊跷的是，前面负责看守的人，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出现在这附近。
小夏失踪以后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墓穴里的呢？
对了......廉赫，我突然就想到了廉赫，可是放眼望去，这里根本就没有廉赫......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萧珏看我四处张望，疑惑地问。
“有没有人看到廉赫？”我问。
“廉赫？”村长也回头帮忙寻找，“这么说来，好像从昨天之后，就再没看到廉赫了。刚刚你们二位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啊，他是不是还在院子里啊......”
不是，廉赫没有在院子里的。昨天我吩咐他留在盗洞附近暗中盯着的......可是墓穴里死了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要是看到我们来了，怎么可能不现身出来说话呢？
难道，廉赫出事了？
“萧夫人，您别着急，廉赫兄弟是不是没听到消息啊，我这就带人去找找他。”阿义说。
“赶紧去，别让萧夫人担心。”村长催促说。
廉赫去哪儿了？昨天晚上在我们离开之后，他应该守在这里的呀，可他为什么不在呢？
第九百八十五话 态度说明了问题的关键
我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一种解释，就是当凶手在这里杀了小夏的时候，廉赫发现了什么，然后他去追查线索了。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好，里翀出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前一晚上我才交代里翀去办事，第二天早上出事，我到处找也没有找到里翀，接着，里翀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别担心。”萧珏暗暗嘱咐说，然后对村长说道，“麻烦你派人把他们两个先带回去，分开关着，在我们回去以前，不要让他们跟任何人见面。”
“是，您放心。”村长说着，就去安排了。
“怎么，尸体有新发现？”我问萧珏，他故意把人都支开，显然是有了不同的发现。
“有发现的不只是尸体，还有活着的人。”萧珏这话里，明显有话。
“我明白，那两个人。”我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刚才我也是故意的，把他们一起带进来，然后暗示了一下你和小夏尸体的方向，可是他们两个虽然一直很气愤的指责对方是凶手，在看到小夏以后却毫无反应，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真的爱护小夏的。”
“是啊。”萧珏承认，他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走过来的。
“一个是小夏的丈夫，一个是小夏的情人，在小夏出事之后，他们看到小夏的尸体，更急着证明和自己无关，是对方杀了小夏。却连一个为她哭的人都没有。”我不禁看向被放在地上的那具女人的尸体，“其实我一直相信人死灯灭，根本就什么鬼魂之说的，一个人断气的那一刻，曾属于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彻底消散了。可是现在，我不禁想知道，如果她真的有灵魂就在这里的话，看到刚刚的事情，她会不会觉得难过。”
萧珏只是轻轻叹气，“这件事情，并不好说谁是绝对正确的，也不能说谁是绝对错的。每个人都有错，就好像小夏，她是很可怜，因为逃荒来到这里，父母却也因此过世，她遇到了云青，算是她那个时候最幸运的事情了。云青可怜她，便帮她安葬了她的父母，她也因为感激云青所以嫁给了他。可是或许云青的身体真的有问题，故而将火气发泄在她身上，整日对她进行毒打和折磨。到这里，她的经历确实很让人同情。只不过接下来，也许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不可能通过一个光明正大的方式和云青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遇到了田良，误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她背着云青和田良在一起，甚至是有了身孕，这也是......不道德的。她有错的同时，也是个可怜无助的人，她可怜的同时，却也做错了事情。这个世界上许多的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造成的，包括云青，包括田良，他们每一个人都做错了事情，但不可否认，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苦衷。”
“你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同情嘛。”我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社会里如果没有一套健全的法律去保障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而人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只会迫于现实，被一层一层的扒皮。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法律所带来的公平公正。”
这不是我们同情她，就可以忽略不计的。
我提醒萧珏，“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为什么死在了这里。古墓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又死了一个人，还牵扯出一段三角关系，我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我希望你至少提供给我一些可以有方向去追查的线索......要是现在能验DNA就好了，我就能立刻确定她肚子里的还是究竟是不是田良的了。”
“你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田良的？”萧珏正准备低下身和我解释小夏身上的情况，却在听到我的话以后立刻就定住了。
“就算田良并不是真的爱小夏，可是他答应了小夏，要带她走，那么无疑是为了孩子。可是现在，田良一口咬定小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但是小夏的尸体倒在这里，肚子里的孩子也完了，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来难过......萧先生，你也是做人家爹的，想一想，这符合实际情况吗。”我一点一点的提醒他。
萧珏恍然，“你说的对，我刚才没想到，只想到云青和田良在看到小夏尸体时过于冷淡，倒是忽略了他们对小夏的反应，同样也是对小夏肚子里孩子的反应。”
“嗯......”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田良在乎的，既不是小夏，也不是小夏肚子里的孩子，那为什么他要冒着风险带小夏离开这里呢？他们可是钟离家的家奴，一旦被抓回来，那罪名可是不小。他何苦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图的是什么呢？”
“那你怎么想？”萧珏问我。
“很简单啊，他们现在不是没用走成吗。”我说，“虽然他是要跟小夏一起离开的，但是他们没有离开啊，小夏死了，小夏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所以他现在根本不用逃离这里了。也就不会承担逃奴的惩罚了。”
“你怀疑他。”萧珏点名了我心里的想法。
“一半一半吧。”我对田良确实有怀疑，只不过并不是全面的，“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小夏的尸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她是被人掐死的。”萧珏说。
“啊？”应该说，是小夏的死法让我意外的。
“你没有听错，她的确是被人掐死的。你来看。”萧珏把我领到小夏尸体旁边，示意我看向小夏脖子下面的痕迹，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得出来，小夏尸体的脖子上，那青紫的痕迹，正是一个人两只手大拇指所留下的痕迹......
“我去。”我脱口而去。我想过各种的方式，甚至是砸破头，不小心摔倒摔破了脑袋，还有就是我们一进到这里立刻闻到的那股血腥的味道。
“去哪儿？”村长满脸疑惑地回来恰好听到这两个字，误会了。
“没事......口头禅。”我也不好跟他解释，“我去”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广泛含义啊。摆摆手让他等在一旁，继续和萧珏确认，“那为什么会有这些血腥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除了掐痕以外，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痕。”
第九百八十六话 模仿犯案
“她身上有几处伤口，你看......”萧珏掀起小夏腹部的部分衣物，让我确认小夏腹部横切的伤口。“你摸一下。”
我满心疑惑，但我知道萧珏不会轻易提出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他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就试探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伤口......“这，这是生前伤？”
萧珏点头，证实我的猜测，“还有身前左胸上方一处，胸口一处，一共三处。”
“这伤，是在她被掐死之前造成的，也就是说那时候她还活着，凶手先是在她身上割开这三处伤口，然后才把她掐死？”我在心里感叹这个凶手的变态程度。“可是，伤口虽深，却并非致命伤......她在受伤之后应该是没有多久，就被凶手掐死了。所以她的伤口处保留是完整的，没有愈合的痕迹......”
“对。”萧珏点头，眼神尤其的凝重，他也是在发现这个问题以后，认为应当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我在她身上被切开的伤口里，找到了这个。”
萧珏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巾帕，缓缓展开，巾帕包裹着沾了血的种子......
我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这该不会是......”
“没错。”他不等我说完，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和石棺里的无头男尸，身上种的种子一样，所以可以确定，凶手在她的身上切开伤口，目的是为了种下这些种子，而不是为了伤她要害。”
“......”我脑子里有一个硕大的疑问，但是在经历了刚刚的大脑一片空白后，我现在需要努力组织语言，来将我的疑惑表达出来，“她，她不是怀孕了吗？凶手，割开她身上几处伤口，种下种子......如果说本来的目的是想要实验种子是否会长出来类似这样的问题，那么要不然先把人杀了，再在她伤口里种下种子，要不然......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杀死她呀。”
“我们想的一样。”萧珏却说，“凶手的本意，或许并不是这样杀了她的，只不过在实施的过程中，凶手原本的计划发生了改变。”
“怀孕，她有孩子了。”我说，这就是我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她有了孩子，这是凶手计划之外的，她怀孕的月份浅，所以身体上还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区别，但是掀开她的衣服会发现，她的小腹是有些突出的。加上作为母亲的本能，她在受到袭击的时候，或许会下意识的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假如，凶手还是她认识的人，她也许会在求饶的时候说出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祈求凶手放她一马。”
“但显然，她估计错了。凶手在知道她有了身孕以后，非但没有中止对她的伤害，还一气之下将她掐死了。”萧珏总结了最后的结果，无奈地说道。
“没错，凶手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杀人。”我觉得这下麻烦就更大了。
这凶手，既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村长，”我回过神去找村长，“昨天古墓里进来的所有人，亲眼看到过石棺里尸体的人，你知道都有谁吗？”
村长想了想，“知道，都是村子里的人。”
“把所有亲眼看到过尸体，和当时身在这墓室里的人，聚在一起，我有话要问。”我说。
萧珏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等到村长离开以后，他问我，“你确定是这些人之中的一个吗？”
“事情不可能会那么巧的。”我说，“其实在我当年修读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么一件事，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成为变态杀人狂的潜在因素。造成这些因素的，与我们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到的每一件小事息息相关，因为是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物，在一点点的影响我们的判断，和心态的成长。就像是一个性格内向并且善良的人，他一直做着好事，然后见到他的人都会称赞他，每一个人都认为他是个好人，他就真的心理上完全没有问题了吗？不是的，如果有一天，他遇上一个质疑他的人，那个人看到他做了好事，当面的骂了他一句或者提出相关的质疑。即使这个习惯了做好事的人当时并没有计较，难道他的心态不会发生变化吗？”
这个人一直受人夸奖，潜意识里，他的自尊和自信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称赞之中，他认为自己应该做个好人，因为周围人对他的影响，他们的称赞在他的潜意识里变成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和意义。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告诉他，你不是个好人，并且在他最自豪的事情上，贬低了他，辱骂了他，让他觉得自信心受到了侮辱。是，他可能通过自我调节来舒缓这种不适，排解压力，化解心里的冲突。但也有可能，他的观念从此变得偏执，因为他从前的所建立起来的自尊自信都被否定了。绝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会表现得特别的愤怒，然后试图用攻击对方的方式，来化解自己心里的不满，一旦这种情绪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释放，那么这个人的心态就彻底偏了。
也会有人特别寡淡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特别的淡然，毫不在意。
可这样的人，本身就不是一张白纸。
真正的淡然，都是在经历过大是大非之后，才悟出来的。
那么从一开始，一个没什么经历的人，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受到质疑，扭曲三观，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是有“除掉威胁”这个危险指令的。只不过就看这个人是否能够在问题发生的时候保持理智，如何去纾解负面的情绪。
所以，我不认为昨天发现古墓石棺，和今天小夏的尸体被人种上了一模一样的种子，是两件毫不相关的案件。凶手如果和小夏排除情感关系，那么他一定是受到昨日某种细节的触动，才引起他接下来杀人行为的。而能够受到这种刺激的人，昨天一定在现场。
我需要把昨天在这里的人找出来，逐一排查他们作案的可能。
“还有一件事，需要让你知道。”萧珏说着，稍微抬手揭开了一些盖在小夏身上的粗麻，“小夏死前，曾经受过侵犯。”
第九百八十七话 自负是人性的弱点
死前还遭到了侵犯？
粗麻下，她的衣服确实被撕扯烂了，腿上的擦伤和刮伤很多，伤口深浅不一，可见凶手在实施侵犯的时候，是相当粗暴的。
那么现在有个问题，凶手对死者实施侵犯，究竟是在他发现死者怀孕前，还是怀孕后呢？
“你在想什么？”萧珏问我。
“不知道，”老实说，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我在想什么......“我就是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凶手不是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这也......不太像是感情纠缠，或者仇怨......”
我的话说得很不顺畅，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的想法很多，零星的片段一点点的交错成线索。萧珏顿了顿，站起身来等着我说下去。
“将这件案子，分开。”我说。
“分开？你是指古墓里的无头男尸和小夏这两件案子？”萧珏愣了一下。
“不，是小夏这件案子，应该分开。”尤其是在证明小夏已经怀有身孕的时候，我就更确定了，“我现在，虽然还没办法确定，凶手将小夏选定为目标，到底是因为他恰好遇到了小夏，随即选择了目标，还是因为小夏符合他的特定目标，所以他正好知道小夏要和人私奔，就利用这个机会，在小夏出门以后，对她下手了呢。”
“......”萧珏在沉思。
“一开始，凶手是模仿石棺里的无头男尸，可是他没有直接杀死小夏，而是在小夏活着的时候，就使用凶器在她的身上横着切开很深的伤口，然后将和无头男尸身体里所发现的种子，放在小夏的伤口里面。对比死后再放进身体里种子的无头男尸，显然小夏最开始的遭遇，就像是......在无头男尸这件事上经过手法改良后的，提升了的一种变态手法。”我说。“可是小夏应该认出了凶手，她为了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向凶手求饶的话，说出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因为她怀了身孕这一点破坏了凶手一开始设定的，完美的犯罪手法，使他在模仿无头男尸的作案手法上出现了破绽，他是在愤恨之下，才改变了最开始的比较有计划性的行凶手段。选择残暴的侮辱了小夏，并且将她掐死。”
“可即使像你说的，我们把小夏的案子分开，但是杀害小夏的人却只有一个。”萧珏是没有弄清楚我把小夏的案子分开的意义在哪儿。
“没错，杀害小夏的人只有一个，但是他前后矛盾。我怀疑......这个人可能有轻度到中度的精神分裂。”我说。
“精神分裂？你认为凶手，有另外一个人格？”
“嗯。”我认为这样的可能很大，“凶手最开始模仿无头男尸的手法，而且在原有基础上升级了他的作案手法。从这一点上分析，说明凶手是一个内心极度自负的人，自信心过胜，反而会表现得过于自负，他模仿我们所发现的无头男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么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具小夏的尸体，就会是像无头男尸一样，平平静静的躺在这里，我们会发现，她身上的伤口都是死前切开，并且被种下那种特殊的种子。他是在实现自己的一种自信感......所以这个人，我认为他平时可能并不出众，他自认为自己强于许多人，不管是他的智慧也好能力也好，他认为自己凌驾于许多人之上，可是却从被人认可。他平时的生活环境......应该不算特别差，甚至在这个村子里，他的生活环境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稳定，且有保障。所以他有足够的空间去满足他心里黑暗的想法，他心里特别希望被所有人认可，可能他对于死者小夏的事情清楚一些，他特别看不惯小夏的行为，当这种憎恶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选取小夏作为目标就能解释通了。”
“你是说......他和小夏应该是不和的？甚至起过冲突？”萧珏问。
“不，他和小夏不禁不是不和的，可能还恰恰相反。”我说。
“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他看不惯小夏，而且对小夏很憎恶吗？”
“没错，因为凶手的性格本身就是矛盾的。”我故意问他，“你觉得为什么会有人极度自负呢？”
“......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自信，这本应该是件好事。可以激励一个人努力上进，这自负......或许是这个人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所以表现得在旁人看来就显得难免自大。可为何会过度自负......这我不好说，除非是他本人对于自己的能力太高估了？”萧珏分析了一下。
“嗯，对了一半。”我说，“一般过于自负，是因为这个人对于自己实力的错估，而且他们的生活环境周围都是一些相对能力不错的人，加上这些人多半是属于来自他们原生家庭的。他们希望自己的能力被认可，大多是因为他们的身边人一直对于他们是一种否定的态度，以至于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承受了相当一部分的压力。他们希望做出一件足以惊动所有人的事情，来达到他们自认为被认可的目的。就像小夏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清楚小夏的经历，在当前的这个社会环境中，女性的地位偏低，小夏被她的丈夫云青虐待，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重视，可是小夏背叛了帮助她安葬双亲的云青，去跟田良暧昧，甚至还有了身孕。以至于村子里的人对小夏都有看法，所以难免......小夏就成了他的目标。他需要一个......在大众眼中充当公敌的目标，在他看来，只要他能够完成除掉这个‘公敌’的角色，那么别人就会佩服他，认可他。”
“人心里的病，比身体的病更要命。”萧珏说，“不过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预期中的计划，让他气急败坏的‘处理’掉了这个已经不能算作目标的人，你认为他接下来，还会杀人吗？”
“应该会。”我说，“不能肯定他还会不会杀人，除非他心里还有另一个目标。一个像小夏一样，或者和小夏完全不一样的目标，一些事情的发生就会刺激他。他有过一次杀人的经验，只怕不好收手了，所以他再次动手的几率在七成以上。”
第九百八十八话 四个嫌疑人
也就是说，我认为凶手会再次行凶的几率很高。
而且这一次杀人，会让他汲取经验，那么下一次动手的时候，他会再次提升自己的杀人手法。“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下一次动手会选在什么时候。”
“我们不能让他再杀人了。”萧珏说。
“我同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阻止他。“等下我会跟着村长去认人，一定有人符合我对凶手的侧写，我们必须把他控制起来。然后......可我现在担心的是......”
“那就两件事情同时进行。”萧珏说，“别担心，尸体的事情交给我，你专心去查线索就好，我们给钟离瑾送个消息过去，请他带人过来帮忙，在此之前你要注意安全，切勿出头。”
我点头，表示接受。
......
“找到廉赫了吗？”我看到阿义，就立刻走上前来问道。
“还没有，他们已经在这附近寻找了。萧夫人......廉赫大哥会不会是去城里送消息了呢？”阿义带人在山里找过了，可是都没有找到廉赫的下落。所以他不禁有此疑惑，认为廉赫有可能是去城里给钟离瑾送消息了。
“应该不会。”我说，“廉赫这个人，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守章法，但是他还是很有义气，断不可能在村子里发现古墓的这种关键时候，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离开的。麻烦你，请村子里的人再找找看吧，我有点担心。”
“好，萧夫人您放心，我会好好跟大家说的。”阿义向我保证说。“对了，我爹让我告诉您，他按照您吩咐的，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聚在一起了，让您过去看看。”
“这么快？那走吧。”
这个速度还是超出我预期的。
我跟着阿义一起到了村长家的院子，正如阿义所说，村长已经聚齐了昨夜到过墓穴里的人，二十几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片。
“萧夫人。”村长见阿义把我领来了，便走了过来，“您交代的，昨夜见过那石棺的人都在这儿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在他们周围先是转了一圈，其实就是为了观察他们的反应。小夏的事情在村子里没有瞒住，这会儿都已经知道小夏遇害的事情了，而他们昨晚都进去过古墓亲眼见过石棺，我让村长特意把他们都找到这里来，如果真的做过什么，必定能看得出来心虚......
“他、他......还有......”我随手指了几个人以后，对村长说，“他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可以先回去了。”
村长对阿义点点头，由阿义把其他人送了出去，现在院子里留下的只有四个人，这四个人看着其他人都离开了，显得更加紧张了，他们相互看着对方，不明白为什么我独独留下了他们四个人。
“萧夫人，那现在......”村长看出大家的不安，向我问道。
“没关系，你们先别紧张，我只是希望通过你们再找到一些线索。”我说，“并不是怀疑你们之中有谁杀了小夏。”
后一句，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他们四个人的面说出所谓的“怀疑”。
果然，他们惊慌失措，对于自己被怀疑的事情都表现得十分抗拒，俨然已经乱了节奏。
村长不解地看向我，认为我刚才那句话似乎是多余的。
“村长，”我问他，“这四个人你都熟悉吗？”
村长看向大家，“当然熟悉了，都是村子里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那麻烦村长您和我大概说一下他们的情况吧。”我故意把村长带到一旁，向他询问这四个人的情况，确认他们是否是我怀疑的目标。
“好。这第一个，叫万吉，今年三十多了，家里有个老母亲，瘫了好多年了。他去年成的婚，因为家里过得清苦，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娶的是村子里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比他年长一些，但是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还算和睦。”村长说。
听起来，他和我要找的人似乎不太一样。“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大木，今年二十二，娶妻四年，两个多月前刚生了个儿子，小两口感情特别好。大木的父母是个有福气的气，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大木以前有个哥哥，兄弟俩很要好的。只不过大木的哥哥小时候带大木出去玩，遇上了野兽，为了保护大木，被野兽给咬死了。可惜啊。”村长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惋惜。
“第三个呢？”
“那第三个，是尔齐。他的父母原是钟离家做事的老人了，从钟离家离开以后，是钟离延大人特意把他们留在村子里的，让他们在这里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尔齐跟着他父母来到这儿......说起来，尔齐很惨的。他的妻子被杀了......”村长叹气，摇了摇头。
“被杀了？谁干的？”我来了精神。
“不知道啊，尔齐受钟离延大人的恩惠，虽说是家奴，但是负责钟离家的采买事宜，还是钟离延大人出面，为他争取了那门婚事的。他妻子的娘家本是看不上他的，嫌弃他出身低，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钟离延大人就放了他，尔齐从那之后，就替钟离延大人照顾城里的铺子。娶了他心爱的女人，听说那女人的娘家也是种田的，身家清白。两个人成婚不久，感情也不错，可偏偏有一天，他妻子因为娘家母亲生病就回去探望，后来娘家人说她一早就回来了，可是尔齐就没有看到她。最后......在城外一个水沟里发现了，被人勒死的。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了，到现在，那凶手都还没抓着呢。您说，这图财就图财吧，你把东西抢走了不就完了吗？为什么非要害人呢，一条命就这么没了。丧良心啊......”村长气得咬牙切齿的，“尔齐跟他妻子感情那么好，也是接受不了这件事，就从城里回来了，一直待在他父母身边照顾。后来村子里各家看他老实，也有想把自家女儿说给他，可他呀，都不要。大概是还没忘记他妻子呢。”
“倒是深情的人。”我不禁感慨，这人的经历实在让人动容啊。“那这最后一个，是谁？”
“这就是老三啊。”村长说，“之前因为跟家里闹翻脸，跑出去，结果意外发现了那个山洞的，就是老三家的石生啊，他是石生的爹！”
第九百八十九话 构成怀疑的动机
“他就是老三？”
这个突然的消息，还是让我心里起了些涟漪的。怎么会刚刚好这么巧呢？
“是啊。”村长估计还以为我是听力不好了，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萧夫人，您为何单单将他们四人留下？这......这是循着个什么规矩么？”
“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这四个人身高基本一致，而且惯用左手，我刚才故意在他们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慢慢观察他们的特征，按照小夏的伤口位置，做出推断。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在这四个人之中竟然意外的让我找到了那个发现了墓穴的石生的父亲。“村长，老三是什么情况你清楚吗？”
“唉，说起这老三，那也是个可怜人。”村长说，“老三家里，除了他和他儿子石生以外，就没别人了，打小就没了娘，后来他爹在山里打柴，摔下了断崖，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好几天了，脑袋都摔瘪了。石生他娘生下石生后没多久，就跑了，再也没回来......”
听起来，这老三的嫌疑很大啊，“石生的娘，也是跟村子的人跑的吗？”
“那倒不是，石生的娘虽然是村子里的人，但是家里有亲戚嫁到了城里，所以石生的娘就常常往城里走动......说起来这事儿啊，也是挺难说出口的。”村长皱了眉头，表示说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跟人跑了吗？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怎么......
“嫁到城里去的那个，是石生他娘的一个姨......说是姨，但是比石生他娘大不了几岁，自小没了爹娘的，是石生他娘的娘看着可怜，带在身边养大的。后来是嫁给城里一个卖鱼的了，这两口子也算是勤劳，每天起早贪黑的摆摊卖鱼，他家卖那鱼啊，城里好几个铺子好些个宅子都指了名的专门让他们送的。后来也算是挣了些钱，日子好过多了。石生他娘的娘病逝以后，还是他娘的这个姨和姨夫两个人出了钱，才给石生他娘办了婚事，嫁给了老三。”村长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石生他娘就跟城里的这个姨来往的比较多了，常常走动，结果，这不......”
“你的意思是，跟石生他娘亲私奔的人，是......”是她的姨夫？
村长面露难色，缓了半天，才点了头的。
“她城里那个姨，当天就被气死了，怎么都没想到，石生他娘是这样的人。”村长说，“石生他娘跟人跑了，老三就一个人带着石生过日子。也是很苦的。”
“这老三和小夏认识吗？”我很好奇。
“认识啊，一个村子的，怎么能不认识呢。”村长说得寻常，随后意识到我的问题可能不是字面上的那么简单，便立刻解释说，“萧夫人，您别多想，这老三和小夏只是认识而已，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早不见晚见的，能不认识吗。但是除了这以外，绝对没有别的关系啊，石生的娘做出那样的事，可是石生的爹是个老实人，一心只想着好好把石生带大。前些时候他还跟我说过，攒了些钱，想把家里那破房子好好收拾下。石生也长大了，再过一两年也该说亲事了，还请我帮忙给留意着，他家里没什么亲戚，这些事拖不着别人。我想着啊，他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再想别的了，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石生了。”
“可是那天，不是说石生跟家里闹了矛盾跑出去的吗？他是跟他爹吵架了吗？因为什么事啊？”偏偏这么巧，老三符合凶手的条件，石生又恰恰是那个发现了盗洞的人。
要说这些线索都不值得怀疑的话，那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这......我也没问，孩子大了，难免跟家里闹些矛盾，这都难免的。我家那小子，也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的，你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让做这个，他偏要做那个，非要跟你对着来的，这养孩子啊，保不齐今天吵架明天好的，说不准的事。哪句话没说好，这两人冲上了，就得争上两句的，石生那孩子拗的很，跟他爹吵了架跑了出去，这不回过头来父子俩今天好得呢。”村长认为他们父子间拌嘴是正常的，而且他们今天已经和好了，这就说明前两天吵架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这四个人，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
要说不幸，都有各自的不幸。
万吉家里有个瘫痪的母亲，条件不好，所以三十几岁了才娶了个死了丈夫、年纪比他大一些的寡妇为妻，但是小两口感情不错，日子也过得去。
大木的父母都在，娶了妻子，生了儿子，夫妻感情和睦，而且他是村子里公认的好儿子，都说他的父母有福气，说他能干。可大木身上唯一的不幸，就是他的哥哥曾经为了保护他而被野兽咬死了。
尔齐原是在钟离家做事的人，他的父母也是钟离家做事的老人了，后来钟离延将他的父母安置在村子里。还让他照顾城里的铺子，并且促成了尔齐和他妻子的婚事。他们夫妻的感情不错，可惜，尔齐的妻子已经遇害了，遭遇劫杀，身上的钱财都被人抢走了，勒死之后弃尸在城外的水沟。尔齐从那以后就日渐消瘦，一直没能从失去妻子的打击中缓过来，心灰意冷了，别家想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他也不要。
而老三......早年失去了母亲，后来父亲在山里摔下断崖而死，老三娶了妻，妻子生了儿子石生以后，就跟着城里的姨夫跑了。
要说最值得怀疑的，我认为是尔齐和老三，这两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产生报复心理。
尔齐是因为他妻子的被害，直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而老三，他目睹父亲惨死的模样，然后妻子又跟她的姨夫私奔，活活气死了她的姨母，所以有憎恨不守妇道女子的倾向。
“萧夫人，”阿义走了过来，“时候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要问了，就让他们都先回去吧。”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们四个人昨天晚上，都有去过后山古墓，那么从后山古墓离开后，直到天亮，你们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萧夫人，您这不是说笑呢么，昨天晚上从那墓穴里出来都很晚了，当然就回去睡觉了，哪儿还有功夫往外跑呢。”大木说。
第九百九十话 相互为证人
“是啊，昨天回去都已经很晚了。”万吉也附和说，“又累了那么久，这回去后都睡了，谁还有精力往外跑啊。”
“这么说，你们回去之后就都回家，没有人外出吗？”我问。“可有人能为你们作证吗？”
“......这，回家了，家里人作证算吗？”万吉问我。
“算，这么说，你家人是能够为你作证的？”我需要确认，不过他们说的也对，昨天从古墓出来都已经很晚了，我们这边也是，村长带人把东西都送回来之后，没多久，我和萧珏就去休息了。直到天亮，阿义跑去找我们，我们才知道小夏死在了石棺里。
“是啊，我回去的时候，我妻子还等着呢。她可以为我作证，我回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直到一大早，我准备出来做事的时候，听到村子里闹得厉害，一问才知道云青他媳妇死在了古墓里。”万吉说。
“我妻子也可以作证，而且昨晚我回去的时候，我父母也醒了，我是同他们说了话，让他们安心休息后，才回去歇着的。”大木说，“原本昨晚说好了等到晚些我来接替他们一起守着洞口的，可是回去的时候，我儿子突然病了，浑身发热，我便同老三商量，请他帮我去洞口守一晚上。我和我妻子这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陪着儿子了。我妻子可以作证我没有再出去过的。”
“这么说，老三昨天晚上替你守在洞口了？”我在听到大木的话以后，立刻将注意力转到老三身上，现在越来越多的疑点都指向了老三，显然这件事不仅仅是巧合了。
“我......”老三张了张嘴，“我昨晚回去了，还教训了石生，不过那孩子摔了腿，这脚肿得厉害，也吓得够呛。我是去找大木借些药回来，给他敷上消肿的......谁知道大木家的孩子也病了，他跟我说，让我帮他去守一下洞口，我就答应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接替了何人？有没有人能够为你作证呢？”我对老三的怀疑越来越重，他的种种条件都表明他有这个作案的嫌疑。
“萧夫人......萧夫人你这是在怀疑我吗？”老三的语气分明虚了，“萧夫人，我没有害小夏啊，我跟小夏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了她呢。”
“......老三，你先别紧张，萧夫人只是问你，有没有人能够为你证明的。你如实回答就好，别害怕。”村长急忙安抚老三。
我见老三大口大口喘着气，那副样子......就像是要窒息一样。
“他怎么了？”我问阿义。
“老三身体不好，他有病的。”阿义说，“老三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萧夫人，老三不可能是凶手的，他这样的情况自己都有危险，要是喘不过气他会死的。”
“哮喘......”难道他是哮喘？
我看到村长走到老三身边，一直在安抚老三让他的情绪镇定下来，老三缓了半天，状态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后来几乎说不出话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胀得通红，双目突出......他这心理状态也太差了吧？只不过是因为我怀疑他可能是杀害小夏的凶手，他就吓成这个样子了？以他这样的心理状态，怎么可能完成切开小夏的身体种下种子的手法呢？而且小夏受伤是在生前，她肯定激烈挣扎过的，老三有哮喘的话，就决定了他的行动力受到限制......
我的方向错了吗？
老三并不是凶手？
“老三，没事，放松......”村长还在努力地挽救他。
“他是什么时候患上这种病的？”我等到老三的情况看起来被稳定住了，才同阿义问起。
“......是从石生的娘离开以后。老三那时候受了很大的刺激，那几天跟疯了一样，后来，疯倒是没疯，就是患上了这样的怪病。”阿义看老三这样难受，心里很不是滋味。“萧夫人，老三平日连力气活都做不了，稍微受点刺激就会发作，他不可能害死小夏的。”
原本老三是我最怀疑的一个人，可是他突然犯了病，而他的病又恰好推翻了之前我所有的推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萧夫人，老三昨晚是和我一起的。”尔齐站了出来，“老三胆子小，又有这样的病，他也是不忍心让大木丢下病中的小儿子，才答应替大木去守着洞口的。他从大木那里回来，就遇上了我，他跟我说了大木的事情，还说自己不放心，万一吓着了发了病怎么办。是我主动向他提出，我去找他，陪他一起去接替今玉和长欢的。原本是大木和南桥要去接替今玉和长欢的，我和老三到的时候，南桥已经在了。是我让他回去的，老三的病一旦发作就很要命，南桥太年轻了，他恐怕没办法照顾老三，所以......我留下陪的老三，后来，天亮之前，一禾还有知意他们俩来接替的我们。您要是不信，可以找来今玉、长欢、南桥，还有一禾、知意他们几个和我们对峙。我们接替看守洞口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且天那么晚了，谁守在那里心里都没底，怎么还敢进去呢。”
“你和老三一起？”
两个我最怀疑的人，竟然是一起看守洞口的。
不过这反而让我不解，他们两个在那样的时候守在洞口，那么不管谁离开，或者谁做了什么，另一个人都是一定知道的。相互都成了对方的证人，牵制着对方的行动。
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他们俩不是凶手？
“萧夫人，这小夏......”万吉支支吾吾地说，“小夏的死，您为什么怀疑我们呀？我们也跟她不怎么熟，平时连句话都很少说的，怎么可能是我们杀的她呢。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我们真的没有......”
“是啊萧夫人，”阿义也站了出来，“我相信他们没有杀害小夏的，他们都是这个村子里知根知底的人，相互之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是很清楚的，不可能有人，真的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连阿义也相信他们？
可现在的事实是，小夏真的遇害了，害死她的人，一定是村子里的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