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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话 吓坏了的少年

    我心里那股劲儿,算是泄了,这仲婆婆虽不是到了那记忆退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年纪,可越是因为她正常,她突然之间说不清楚的事情,那么之后可能解释清楚的几率就更小。看来重点,还是在她一开始的那句“都一样”上,想要弄清楚昨夜究竟是谁从仲婆婆窗外经过,那就要先解开仲婆婆所说的“都一样”。总有一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我听到了,有声音!”仲平突然说了句。

    “别瞎说,你听到什么了,你明明都睡着了。”仲婆婆连忙把仲平拉到身后,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听到什么了?”我俯下身来,向小仲平问道。

    “我……”仲平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仲婆婆,担心他冒然说话会惹来仲婆婆不高兴。

    我也看向仲婆婆,既然仲平开了这个口,我不信她能继续隐瞒下去。

    仲婆婆叹了口气,仲平就像是得到许可了一样,和我说道,

    “是喘气的声音。”

    我听完仲平的话,竟是一蒙。

    喘气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喘气,自然是每个人都要喘气的了,喘气的声音也自然都差不多,也许有个别的会有所不同,可这又能当成什么证据呢。

    “那个人在窗下的时候,喘气的声音特别快。”

    喘气的声音特别快……呼吸急促,如果不是刚刚进行了剧烈运动,那就是过于紧张,人在特别紧张的时候,心肺功能会出现异常状态,所以呼吸急促。剧烈运动,肯定是会发出声响的,一个院子住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发出响动的人也必定知晓,我认为可以排除。那就剩下过于紧张……

    因为要去杀人了,所以紧张吗?

    但这又和我们之前推断的,凶手是一个老练杀手类的人相悖。

    仲婆婆和仲平回去之后,接着被红玉带过来的人,是灵淮,灵淮看起来很紧张,他的呼吸声便很急促。

    “你怎么……好像特别紧张?”我问道。

    灵淮怔然傻眼,然后立刻手足无措的极力否认,“不,不是我!我根本就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他。”

    “是啊,无冤无仇的,他怎么就被杀了呢。”我说。

    灵淮的情绪更加激动,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却始终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萧夫人,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昨夜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人,都有嫌疑杀害那小厮。”我不慌不忙,就看灵淮自乱阵脚之后能不能露出些破绽。

    紧张,是很难装出来的情绪,一个人如果想要维持高度的紧张,那么他很快就会出现疲惫的状态,这种状态不会轻易从反应上看得出来,更容易表现在生理反应上。而从他的精神方面判断,他自己都未必知道,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他已经濒临崩溃,往往这个时候,一个人特别容易歇斯底里,自暴自弃。

    “我不认识他!”他再三向我强调。

    “你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在他情绪异常激动,俨然到达一个濒临崩溃的点是,我突然转了话题。

    灵淮的思路顿时被打乱,他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憋了一会儿,忽而眼圈就红了,极其委屈的蹲下身来,抱着两个胳膊哭了起来。

    他不是装的,这种感觉,一个普通人装不出来。

    灵淮说不出他的委屈,嗷嗷哭了好一会儿,见我没有松口的意思,他哭够了,哭累了,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我从一旁舀了水摆在他面前,“喝吧,渴了吧?”

    “我没有杀人。”他一字一断的和我强调。

    “我知道。”我告诉他,我很清楚灵淮不是凶手,一个杀了人的人,在当下这样的状况下,情绪必定压抑,心理有所防备,不可能像灵淮一样肆无忌惮的去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做贼的人不可能让人看出他是贼,灵淮的破绽太多了,他只是一个被种种意外吓坏了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灵淮一激动,从地上站起来,就朝我冲了过来。

    我抬眼看向他,面无表情。

    灵淮冲到我面前,却突然停下了,其实他不敢做什么。

    我笑了,“哭了那么半天,情绪总算是克制住了吧,喝点水缓一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尽早找出真凶对我们所有人都好。否则,凶手就藏在大家中间,谁也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出来,再害谁的性命。”

    灵淮刚刚坐下,一听说凶手还要害谁的性命,滕地又站了起来。

    “你……你说凶手还会害人?!”

    “说不准。”我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水,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出事以后,所有人都留在了这里,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杀一个,在他杀了小厮以后就应该立刻逃走。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要么,是他对自己很有自信,相信自己藏匿在人群里反而不会被发现,要么,小厮只是开始,他潜藏在人群里,还另有一个目标。”

    灵淮失手把他面前的杯子打落在地,他的手抖得厉害,脸色也发白。

    “你不必害怕,与你同住的那个叔尧,看起来很强壮,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一般人不会轻易袭击你们。”我说,“你今年,有十五了吗?”

    他后知后觉,呆滞地点了头,“十五。”

    “你和叔尧,是什么关系?”我问,他们看上去不像,年纪有些差距,但绝不是父子,那叔尧应该比他大个十来岁的,要说亲属,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我们,我们是一个村子的。”灵淮说,“他就是我大哥,爹娘死了,要不是他带着我出来做事,留在村子里,肯定也饿死了。”

    同村,而且是叔尧带他出来做事。

    “那你们,是做苦役?”我现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逐渐将已知的每一个人对号入座,再重点排查。

    灵淮还是点头。

    说起他和叔尧来到这里的经过,还真是曲折。他们没有车马,决定出来找活做就只能凭着一双腿往前走。前夜里在不远处的林子中迷了路,绕到了天亮才走出来,二人精疲力竭,在天亮以后来到这里,本想稍作停留,休息一晚便动身前往曹地,可没想到昨夜却牵扯进了这件命案之中。

    “你们到这里的时候,这客舍里可还有其他人吗?”

第一百九十七话 破绽

    “其他人?”灵淮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我是说,你们住到这间客舍里的时候,这客舍里有没有住着其他的客人?”

    “有啊。”灵淮说着,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那一大家子四口人,还有住在我们旁边的那个特别奇怪的人……对了!一定是他!”

    灵淮突然大叫,他好似恍然大悟一样,急着说道,“是他,杀了那小厮的人,一定是那个家伙!”

    “你说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谁?”我愈发奇怪,灵淮的说法和仲婆婆的说法冲突了。现在灵淮又要指认凶手了吗?

    “就是须子卓啊!”灵淮说,“那个人,还和小厮吵了一架呢。我们来的时候,他和小厮正在争执,说是那小厮苛待了他什么的。对了,我记得,他还提到了那位仲简大人,说是小厮送水给了仲简大人,却没有送水给他,明明他也要了水什么的。还说那小厮目光短浅,只识得仲简那么个小小官吏的身份,却不知错过了什么……”

    我泄了口气,仲简是官,不论大小毕竟是个官吏,不管在哪儿,这些做买卖的普通人都必定要小心照料着,而须子卓自命不凡,看不惯小厮对仲简谄媚,而疏忽了他的要求。要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杀人,那也太疯狂了。

    可是很奇怪……仲婆婆明明说他们到这儿的时候,隔壁住的两个男人已经在了。怎么灵淮却说,他们是在仲婆婆一家人到了这客舍的第二天早上才到呢?

    仲婆婆还曾经提到,她确实见过了住在旁边的人,怎么回事呢……仲婆婆和灵淮之间,到底谁在说谎。

    “萧夫人,萧夫人?”灵淮见我没有回答,他犹豫不定地试图叫住我。“萧夫人,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呀?”

    “我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我说。

    “那我刚才说的……”灵淮立刻换上一副沮丧的样子,不被信任让他瞬间情绪就变得特别滴落。

    “我听到了,我会仔细想想的。”现在就要我判断,仲婆婆和灵淮到底谁说谎了,我肯定没办法确认。“对了,昨晚那声尖叫发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睡觉啊。”灵淮答得理所当然,“那么晚,当然在睡觉了。”

    “除了睡觉,你有没有发现些别的……不寻常的呢?”灵淮他们的房间,就在仲婆婆后面,如果仲婆婆曾在睡着之前看到有人从窗前过去,那灵淮应该也有可能看到。

    除非……

    “我昨晚睡得早,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就困得不行,天没黑我就睡下了。一觉就睡到那声尖叫声……”他好像回想起了特别不愉快的记忆,猛地甩了甩头。“那声音真是吓死人了,我现在想起来,还一身的冷汗呢。”

    睡得早……也就是说,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了。

    这个答案让我挺失望的。

    “你和叔尧同住,是睡在一起吗?”我随口问了一句,不想被他发现我的情绪变化。

    不想回答的时候,提问就是最好的掩饰。

    “这,这怎么……”灵淮面露窘色,“两个大男人,怎么住一起。我和他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也是分开睡的。”

    “那你听到尖叫声醒来的时候,叔尧在做什么?”

    “睡觉啊。”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灵淮毫无心机的说,“还是我把他叫醒的呢。”

    灵淮听到尖叫声被吓醒,看到叔尧还在对面睡得沉沉的。因为害怕,担心外面出了什么事,灵淮没有先出声,而是跑到叔尧身边,把鼾声如雷的叔尧给推醒了。亲口告诉了叔尧院子里的古怪动静,叔尧才后知后觉的要出去看看……

    灵淮回去之后,接着过来的,是须子卓。

    这个家伙从一坐下开始,就果然不出所望的滔滔不绝他那传奇身世,给我讲玄黄之道,给我讲天地轮回……红玉就守在我身边,几次忍无可忍都被我拦下了。

    “……所以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须子卓说了半天,竟也不渴。“这就是轮回。在我们看来,这小厮死得突然,好像是被什么人杀死了,可是呢?他只是一个小厮而已,什么人会跟小厮过不去呢。”

    “那你是想说,小厮不是被杀死的?”我被他的逻辑惊住了。

    这个人如果到了后世,只怕和那些搞传销的差不多。

    “当然不是。”须子卓见我误会了他的本意,再次与我强调说,“小厮自然是被什么人杀死的,我是想说,以他的身份,谁会无缘无故的杀死他呢?他的死,就是轮回。也许是前生的做的孽,今世注定要偿还,因而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

    “是你杀了他?!”我问。

    须子卓颇有些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这人,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便是希望你明白,他的死,是轮回,是报应!命中自有这个劫数……你怎能诬陷是我杀了他呢?”

    “如果不是你的话,还能有谁?”我被他的逻辑干扰了半天,所幸他的逻辑并不缜密,对我的影响还不算大,要真遇到那种逻辑思维缜密至极的,也许顷刻间就能把我绕进去了。

    “我哪里知道是谁!?”须子卓道,“总之,不可能是我。”

    “可我听说,你和小厮发生过争执。”

    “争执?……我几时与他争执了?!哦,我知道,你是说那小厮故意不送水给我,我去与他理论的事吧。那哪里算是争执,我分明是在劝他,莫要用一双眼睛去看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对那仲简大人就惟命是从,我有需要请他帮助,他便不耐烦了。我只是去告诉他,他这样做事是不对的,并没有与他争执什么。萧夫人,你不会以为,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就把他杀了吧?!这也太荒谬了!”

    须子卓的反应,和我预料中的一样。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们所有的考验,即使我知道谁是凶手,我也不能说,天机不可泄露,你应该明白。”须子卓摆明故弄玄虚,生怕我们将他打回原形。

    “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我说。

    “前日夜深的时候。”他说。

    “前日夜深?”那似乎是在仲婆婆之后了。

第一百九十八话 家暴

    “没错,前日夜深。”须子卓确认了一遍答案,“一路行来,直至夜深才找到这么一座城,不曾想整座城都空了,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间客舍门前。见有人,便前来投宿。”

    “那你可知道,当时这客舍里可还有其他人?”还是同样的问题,或许能够证实仲婆婆当时所说的,是不是真话。

    可须子卓的神态却显得极其的为难,他说,“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当时这客舍就算是有其他人,也都入睡了。我哪里知道?!”

    也是在理,既然是夜深,想必也都熄灯睡觉了,房里既无光线,又如何知道哪间住了人吗?“你旁边的那间屋子,住了两个男人,你有印象吗?”

    “是说,叔尧和灵淮?”

    出乎意料,须子卓好像对这两个人有些印象。“是,叔尧和灵淮,你有没有留意过,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客舍的呢?”

    “应是昨日一早……”须子卓道,“对,就是我因为请小厮帮忙打水的事情,去劝说他不能这么做,那两个年轻人就是在那时候来到这客舍的。”

    “你确定是那两个男人?!”

    须子卓的说法,和灵淮的说法对上了,那么之前仲婆婆所说的,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隔壁住着的那两个男人,就对不上了。

    “就是那两个人没错。”须子卓说,“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先回去吧。”我眼下只得安排须子卓先回去,在叔尧和灵淮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客舍的关键问题上,似乎有了出入,我很想弄清楚这个出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知道,住在我后面那间房的兄妹,是什么时候来的吗?”须子卓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还故意与我提起、看他的样子,怕是邑阊和涂殊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引起了他的怀疑。须子卓此时应该是倾向于怀疑他们杀了小厮,才会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什么时候?”

    我顺水推舟,既然他有意透漏新的线索,我没理由要驳他的面子。须子卓虽然是一个嘴里的话九成都夸大其词的人,也难保剩下的一成里,没有有用的线索。

    “他们俩啊,可是在黄昏之前才来的呢。”须子卓神神秘秘的凑近了说,失了分寸,被红玉给挡开了,他才扫了兴,撇撇嘴继续说。“他们来的时候啊,我恰好在观天象,于是就看到了他们。那两个人搀扶着,那个女人倒不像那个男人一样……”

    “倒不像是什么意思?”

    “倒不像就是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个做粗活的家奴,干惯了力气活,所以赶路辛苦也都没什么,那个女人却累得气喘吁吁的,好像平时没这么赶过路。而且他们让小厮准备房间的时候,还犹豫过,那男人起初说要两间屋子,是那女人说要一间,那男人才答应了……”须子卓卖了个关子,“所以我想,他们可能不是什么兄妹。这亲兄妹出来住一间,虽不妥,不过也说得过去。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可他们俩当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

    他试了试,却找不到任何词能够形容他在看到邑阊和涂殊“兄妹俩”时的,那种怪异感受。

    我听他的说法,也察觉了一些奇怪之处。不过先前我已经几乎确认了,邑阊和涂殊绝不是什么兄妹,对于须子卓神秘叨叨向我提供的线索,我并没有在意。

    不是亲兄妹,而且从二人的关系上看来,八成是哪家的小姐,带着家奴从家里逃出来的。家奴说要两间房,可那小姐担心生出意外,要一间,说明她很信任邑阊啊。

    仲夫人是在须子卓之后过来的,她很是抱歉,因为仲简本应与她同来,却拒绝了,所以仲夫人是一个人过来的。“……大人,近日因为许多事心烦难定,还请您……”

    “没关系,他来不来其实并不重要。”我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确如我所说,仲简来不来,对我没什么影响。即使他来了,也未必愿意提供线索给我,以他的脾气,如果他在场,可能仲夫人会更难开口。

    “萧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让我过来,是想要问什么呀?”仲夫人说。

    “发生了命案,总要找出凶手。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发生命案的时候,恰好大家都留在了这间客舍,总是要确认一下,凶手是不是真的就在我们中间,以免这个凶手再跑出来伤害其他人吧。”我试图让她放松,可仲夫人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稍微一点点的响动都可以让她很在意,我看到她在拉扯自己的袖子,想要遮掩左手手背。我问她,“你的手怎么了?”

    仲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收回到身后,“没,没事……”

    “让我看看。”我说着,不顾她阻拦,扯过她的手臂,将她的袖子挽起。立刻看到她手背上的烫伤……“这是……”

    这该不会,就是她那个丈夫害的吧,否则她怎会故意遮遮掩掩,不希望被发现呢。

    “不是的!”仲夫人猜到我要说什么,很紧张的反驳了我,她急着替仲简辩解,“我家大人无心的,未曾想到那杯子里有水竟会撒了出来……”

    方才,我好像确实听红玉说过,仲简和仲夫人在房间里发生了争执,而且有摔打东西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了吧,仲简弄倒了盛有热水的杯子,水流出来就洒在了仲夫人的手背上,将她烫伤了。

    “红玉,你先让大人过来一下,就说仲夫人烫伤了,或者问他拿些药过来。”眼下人手紧缺,我不确定萧珏是否有机会可以离开,但眼见仲夫人手背上的烫伤严重,让红玉取些药来处理一下,总也是好的。

    “不必了,不必这么麻烦了。”仲夫人挡住自己的手背,急着要缩回去。

    “没事的,你的伤口一定要处理一些,烫伤可大可小,会留下疤的。”

    为了避免她在躲避的时候会擦碰到伤口,我只能强压着她坐下来,拽着她的手臂。我看到她手臂上有许多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仲简经常打你吗?”

    仲夫人诧异抬头,想缩又缩不回去,窘迫地看着我,她的眼神无助极了。“不是的,大人他……他没有打我。”

第一百九十九话 仲夫人的无奈

    “没有打?”我不觉得,她会认为我这么好骗,手臂上的伤口就摆在这里,她却能够当着我的面,眼睛都不眨的说,不是?“仲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不……”仲夫人急忙拉住我,“是我自己弄的,和我家大人无关。”

    “仲夫人。”我将她的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些伤痕,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应当是一个心思细腻,聪慧过人的女子,只是你家那位大人,太过暴躁……我相信你有难言之隐,可是,你应该不会觉得,你的这些话我会相信吧。”

    说话间,红玉拿着药回来了,萧珏如我意料中的一样,并没有出现。眼看红玉将一瓶瓶的药放在石桌上,我拉着仲夫人的手,在红玉的配合下帮她处理她手背上的烫伤。

    整个过程,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喘气的声音。

    “为什么。”仲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衣角,眼眶里噙着泪水的模样娇弱无助,惹人垂怜。“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反应,还在我的预期之中,所以我没有怎么样的惊讶。

    反倒是红玉,在听到她那句话以后,手底下的动作分明停住了一下。随后,红玉看向我,见我没什么变化,才接着和我一起处理仲夫人的伤势。

    “你我都是女人。”我给她上了药,包好了伤口,不忍叮嘱道,“还是要小心一些,避免碰到水,今日事情繁忙,我们这边人手也不够。估计,等到晚一些我儿子便会将附近的官吏带来,我再请我夫君出面为你诊治。他的医术很厉害,尽可能的……我不希望你这双漂亮的手上留下伤疤。”

    “……萧夫人一定很在乎你的夫君吧。”她突然苦笑一声,听起来尤是心酸。

    “那是自然,怎么,你不在乎你嫁的那个男人吗?”我刻意装作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的无力感,“我们女人这辈子,别管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有多么大的本事。但总归遇见一个好归宿,能让心里真的是有些依靠。不求那男人大富大贵,如何了得,只望是个知冷知热,怜惜心疼自己的人不是吗?”

    话音刚落,就只看到仲夫人的眼泪滴落下来。

    她迟了些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手擦去眼泪。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而且那原本就是你和仲简大人之间的私事,我作为一个外人,看到你身上的伤痕,纵然已经想到可能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心疼同样身为女人你的遭遇。我却也什么都做不了……”有太多的情况,是我们作为外人难以插手去管的,况且这个时代的女人并没有被拯救的意识,茫然地顺从着自己的丈夫,即使被活活打死,也鲜少会有主动求救的。只是仲夫人,不卑不亢默默承受这一切,让我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我是真的希望,你平安无事。即使是你的夫君,也不应该这样伤害你,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仲夫人拭去了眼泪,重重地点了头答应道,“嗯。”

    红玉将仲夫人送走之后,我在细细捋这客舍里所有人的关系。邑阊和涂殊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涂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邑阊搀扶着她,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装出一副完好的样子,可还是因为邑阊的过度小心,使我注意到了她的脚踝好像有些不适。

    “怎么了吗?”我让她先坐了下来。

    涂殊便将脚本能的藏在裙摆下面。“没、没事。”

    邑阊要开口解释,涂殊却用眼色制止了他。邑阊很纠结,但他没有违抗涂殊。

    “坐吧。”我对邑阊说。

    “萧夫人找我们过来,可是想要问我们关于那小厮的事情吗?”涂殊说。

    似乎……她的话很直接,宁可直言发生在这里的案子,也想要回避,我可能会问到的其他事情。她的心思,被我发现了。

    我莞尔一笑的功夫,看到她的眼底稍显慌张,她知道我看穿她了,所以很快就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勉强让她自己坐定,没有立刻就显露更多出来。

    “是你们吗?”我直直看向他们二人,既然她不想聊其他的,那我便直接一点,免得兜圈子大家心里都猜忌。“你们到底是不是凶手?”

    “不是!”邑阊急着站出来否认,情绪激动,额间的青筋暴出。

    “有什么证据?”我又问,“你们说你们不是凶手,我该如何相信你们。”

    “那个小哥被杀的时候,我们正在休息。”涂殊抢在邑阊前面开口解释,她看向邑阊,邑阊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退到了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你的脚是什么时候弄伤的?”我看向她的脚,即使掩在裙摆下面,我和萧珏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这鼻子也随了他,能从那裙摆下面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这座空城遗弃多年,我们来到这里的那天,便已经在城中查看过了,除了这客舍以为荒无人烟。整个城里没有其他人……但是,你的脚踝敷着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也要半天的路程,那里或许可以买到这些药材,可,你们应该不能未卜先知吧,不可能在离开那里之前就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程你的脚踝会受伤。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在离开那里之前,脚踝就已经受伤了。”

    涂殊额间的冷汗分明,豆大的汗珠沁了出来,她看着我,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走神。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萧夫人你……”

    “你们是背负了什么事情而来的吧,或者说,是背负了什么事情,逃了出来,逃到了这里。”我揭开他们身份的底牌,可也到此为止。“其实对于你们身后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未必是对的,可也未必是错的。我可以不问你们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但前提是,你们的秘密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和发生在这间客舍里小厮被杀的事情无关。”

    我愿意放过他们,不去追究他们身上到底背负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涂殊相信了我,她看向邑阊,似是在询问邑阊的意思。邑阊很犹豫,他的选择可能决定他们接下来的命运,所以他半点不敢冒险。

第二百话 和叔尧认识的那个人

    “你们应该是在昨天下午前后来到这里的吧,应该是你们住的那个院子里,最后一个到的。”我推算了一下他们先后抵达这里的顺序。

    涂殊确认了这一点。“是在过了正午之后,有一会儿。”

    “那你们到了这里之后,可有见过和你们一起住在那边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吗?”

    涂殊则转身看向了邑阊。她说,“萧夫人所料不错,我在前面的城里伤了脚,行动不便,若非我兄……若非我兄长的照料,我自是不可能到达这里。只因脚上的伤加重,不得继续前行,方才在这里停留,本想着养好伤再赶路的。昨日午后我们抵达客舍以后,我便一直留在屋子里,并未与什么人接触过……兄长。”

    邑阊突然听见涂殊唤兄长,愣了下,才站在近身处等候吩咐。

    “兄长可有见过这院中其他人吗?”涂殊说。

    邑阊下意识看向我,涂殊的话好像让他变得很警觉。

    “兄长,萧夫人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若是能够早些解开这客舍里的命案,我们才能早些离开,希望你能够将你所知道的告诉萧夫人。”

    涂殊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架势,像极了那种宗室出身,自小便受到极其严格教养的女子。她在一字一句之间,身子竟不见有丝毫晃动,这绝非寻常人家能够装出来的。实不相瞒,她身上的特征确实吸引了我,也想要弄清楚,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是。”邑阊对她是特别的恭敬顺从,眼里有钦慕之意,却始终恪守距离。

    若是家奴,也不会是一般的家奴吧。

    “萧夫人。”邑阊上前等候询问。

    “你不必拘谨,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到了这里之后,可有确实见到了每一个人吗?”我将原本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到了这里以后,先见到了那位婆婆和她的小孙子在院中玩耍,正要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又见到了须子卓。他说看我们的面相,有牢狱之灾,我们未曾理会,可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听到仲简大人和他的妻子在争吵,仲简大人一怒之下从房里出来走到院中,他的妻子紧接着也追了出来。我们没有细听他们在争吵什么,当时须子卓也说,他们一直在争吵,没有个停歇,于是……我便扶着,涂殊进到房里,让她先坐下休息,我去准备打水,又见到了灵淮。再之后,就是叔尧……”

    说到叔尧,邑阊的话停住了,他的神色不太对劲。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很奇怪,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这……”邑阊望向涂殊,像在确认涂殊的意思。“其实见到叔尧的时候,他正在院子后面和什么人争执着,声音不大,但是看他很激动。只是和叔尧对立而站着的那个人,恰好在死角处,我并未看到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他们当时争吵激烈,我也不便上前打扰,是小厮被杀以后,我看到他和灵淮一起从那边的屋子里出来,这才知道他们原本是一起的……”

    “难道和叔尧争执的人,是灵淮?!”涂殊也十分意外。

    可邑阊却摇头否认了,“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也没有听到他说几句话,所以不能确定我当时看到的,那个和叔尧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灵淮。”

    “我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在怀疑,当时和叔尧在一起说话的人,并不是灵淮。”我倒是发现了些什么。

    邑阊默认。

    “你愿意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吗?”我问。

    “……我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明什么,那时候,那个人确实是躲在角落里,而且说是他和叔尧在争执,但是整个过程中一直在说话的都是叔尧,我听到的声音也大多都是叔尧的,那个人的声音很小,我并没有仔细听到。所以……我是在想,灵淮和叔尧原本是住在一起的,他们两个人要是争执起来,应该不会那么麻烦的,而叔尧一定要在外面的见的人,实在让人怀疑。”

    非要在屋子外面见到的人……

    如果邑阊说的是真的,当时他所看到的那个和叔尧发生争执的人确实不是灵淮的话。难道在这客舍的所有人里,还有一个人,是叔尧原本就认识的?

    “你说的大概是什么时候?就是在你看到,叔尧和那个人在院子后面争执的时候。”我莫名觉得,我好像是逼近真相了。

    “天色已经暗了,但是还没有黑透。”邑阊说、

    果然,果然是有问题的。

    “萧夫人,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涂殊见我怔住,忙问。

    “我方才问过灵淮,他说他昨天晚上困得厉害,早早就睡了。”我喃喃地将灵淮的话告诉他们。

    我找到问题了。

    时间是对不上的。

    在灵淮所说的说找的时候,叔尧却在院子后面和什么人发生争执。

    假设灵淮所说是真的,他当时睡着了,那么和叔尧在院子后面争执的人就不可能是他。那么如果灵淮所说的是假的,他又是什么目的呢?只是希望我们借此将重点怀疑放在叔尧身上?说不通的,一旦叔尧被怀疑,当时和叔尧同住在一间屋子的他,肯定会被考虑算不算是案子的帮凶。

    “怎么会……”涂殊惊呼道,“如果灵淮当时已经睡下了,那邑阊看到的人究竟是谁?叔尧在这里难道真的认识一个人,只是以为什么样的原因,不便告诉我们,所以才一直装作并不认识其他人吗。”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中间一定有人说谎了。

    先是灵淮的证词和仲婆婆的证词冲突,然后灵淮的证词指出他在天黑之前就已经睡着了。这又和邑阊所见有些出入,邑阊当时看见的那个人是谁呢,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也是隐藏在所有人之中,和叔尧认识,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吗?

    我在脑中将先前已经篩过一遍的可疑人物又进行了一次筛选,这次筛选的重点是,谁可能是那个早就和叔尧认识的人。

    “萧夫人可有什么想法?”涂殊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可我现在真的没有想法,她的话,让我很意外。“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可就是觉得,萧夫人应该是有办法,能够从这些人里找到凶手的。”涂殊说得很诚恳,她让我相信,她的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第二百零一话 我是凶手?

    叔尧是最后一个来的,我正在记录案件的细节,抬手示意他先坐下稍等片刻。

    我很快就整理好了,抬头看他,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坐。”我说,“不必拘束,我找你们过来,就是想逐一了解一下,小厮被杀的时候,你们每个人所留意到的事情。”

    叔尧很警惕地坐下,他刻意将身体向后倾斜,尽可能的和我保持着最大的距离。

    “可是发出尖叫声的时候,我睡得正熟,却是什么都没有留意到的。”

    我微蹙眉头,“既然当时你在熟睡,又怎么知道,那一声尖叫到底是什么时候发出的呢?”

    叔尧面上很镇定,可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之内几次游弋,分明露出了破绽。

    紧张了……

    “那,那当然是因为……和我同住的灵淮,被那一声惊醒,他胆子小,便将我叫醒。我才知道……”

    “你们当时很累吗?”我看他的话似乎圆不下去了,没有在原本的问题上多过纠缠,反而问道。“灵淮是天没黑就睡下了,而你竟然是连那声尖叫都没能把你吵醒,你们两个人好像真的都挺累的。”

    “是、是啊。”叔尧的解释很勉强,他额间沁出了汗珠,逐渐开始显得坐立不安。“我们,我们那两日赶路,累坏了……”

    “同住在客舍的其他人里,可有你之前就认识的?”我问。

    叔尧猛地抬起头来,他的嘴唇发紫,呼吸急促,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

    莫非,是他的心脏不太好?而我的问题,引起了他身体的不适,过于紧张导致病情发作?

    “不……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叔尧说。

    他开始下意识按住手。

    “你还好吧?我看你的样子,你身体是否有哪里不舒服?”我很在意他当下状态的呈现,眼下我面前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和整件案子所有的疑点都有所牵连,我担心审问让他的病情恶化。

    我向红玉看了眼,其实有意想要让她去把萧珏找过来,叔尧的样子,我怎么看都不放心,需要萧珏帮忙确认一下。

    可叔尧却摇了摇头,“不碍的,不是什么大事。”

    “你是不是,和灵淮发生过争执?!”我在提问的时候,小心了很多,没有用会引起他激动的词,避免意外。

    即使如此,叔尧的指间抖得十分厉害,他张开嘴想要回答我的问题,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表情看起来痛苦极了。

    “红玉,去找大人过来!”

    没等我的话说完,叔尧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捏着脖子,发出诡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然后他的身体猛地倒在了我们面前,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啊!!!”红玉惊吓过度,发出尖叫。

    纵然和我们一起经历过两次案子了,可对于她来说,这的确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她面前倒下来。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所有的人,第一个赶到的就是里翀,而住在前面院子里的人也闻声跟在里翀后面急急赶来。

    最后,才是萧珏。

    萧珏推开人群走了过来,蹲在叔尧身边检查了一番,他向我摇头,证实了叔尧的死。

    “怎么回事?”萧珏问。

    我心有余悸,一直都没能平静下来,和红玉一样,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嘴唇发黑,眼底充血,口中有异味传出,而且他的手指指间部分也都变了眼色,毫无疑问……是被毒死的。”萧珏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叔尧的死因,“应该是断肠草。”

    “断肠草?!”我诧异地问。

    此前我们接触过断肠草,有几件案子是因为断肠草而引起的。这种毒的毒性我们也仔细研究过,从服下毒药到毒发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当毒性在身体里发生反应后,便很难再有办法去挽回,因为药性发作,会如其名一般肠穿肚烂。“能推算出,他应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吗?”

    “我试试吧。”萧珏并不轻松。

    转眼间最有嫌疑杀害小厮的人,却活活的被害,死在了我面前。

    我心里既是懊悔又是内疚,我当时怎么就那般大意,明明是看出来这叔尧不太对劲的,如果我能第一时间发现的话,那个时候,他的毒性还没有发作,是来得及救回性命的吧。可惜,我听他说不碍,便真的信了,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这还用想吗?!”人群里,仲简赫然怒斥,他抬手直指向我。“你们一出现,那小厮就被杀了。说是要找出真凶,可又有一个人就在你面前死去了,恐怕,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否则,这人怎么可能在和你说着话的时候,就突然死了呢!”

    “叔尧所中断肠草,是在近一个时辰以前服下,里翀,一个时辰以前,叔尧在哪儿?”萧珏站了起来,横在了我和仲简之中。

    他的话不容质疑,莫说仲简被他吓得收回了手,连我都十分意外。

    “回大人,一个时辰以前,仲简就在屋子里。”里翀说,“夫人当时正在和仲婆婆说话,而后,仲婆婆回到院中,红玉将灵淮请到这边,叔尧曾在灵淮离开房间之后,走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不过他当时什么也没做,看到了我,很快就回到房间里去了,再到邑阊涂殊兄妹回到房间,叔尧来到这里,这段时间里叔尧没有再出来过。”

    “是啊,既然叔尧没有再出来过,当时他又是如何中毒的呢。”萧珏低沉着嗓音质问仲简,直到将其逼得哑口无言,退了回去。

    仲简却不是轻易会低头的人,畏惧于萧珏,却还一副嘴硬的架势。“那又如何,都是你们在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的。”

    “如果让你来查呢,你认为,叔尧是如何中毒的?”我从萧珏身后走上前去,和他对望一眼交换了眼色,区区一个仲简,我还不至于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萧珏护我倒是护得急,可奈何我却不是那习惯躲在人后的小女子。

    “这……”仲简被问住了。

    这边僵持不下,水火不容。却又突然听到前边的院子里仲夫人大声哀嚎。

    我心下预感不妙,推开挡在面前的仲简便向着前边院子急忙冲去。

    “里翀你留下看着尸体。”萧珏留下嘱咐,便也随着而来。

第二百零二话 兼荀大人

    我是第一个赶到这边来的,就看到仲夫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仲平正嚎啕大哭,全然不顾失态的囧相,特别的无助。

    “怎么了?”我冲到她身边,看到仲平的手垂在地上,当时便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我急着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珏紧跟着而来,他捉起仲平的手腕,检查了一遍之后,让仲夫人立刻将仲平放下,随即掏出随身懈怠的器具,开始为仲平解毒。身为仲平父亲的仲简迟迟赶来,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扑上来就要哭。

    “是不是非要把所有人都杀死才甘心!!!”一向柔弱的仲夫人大喊。

    这一喊,连仲简都愣住了。

    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妻子竟也有这般强悍的一面。

    “我不管,我不管到底谁是凶手!可为什么要害这么小的孩子!孩子和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伤害他!!!”仲夫人望向人群,满眼的憎恶,仿佛在这一颗,所有人都是她眼中的凶手。她在质问凶手,为什么要害她的孩子……

    “仲夫人,你先冷静一下。”我上前劝阻,免得她狂性大发,情绪激动,耽误了萧珏救治仲平的机会。“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儿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仲夫人突然泄了气,整个人瘫倒下来。

    “仲夫人!”我大叫,招呼来红玉帮忙,先将仲夫人抬回到了房里。

    “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红玉算是被眼前的情况难住了,死了两个人,仲平也生死未卜,仲夫人情绪激动昏了过去……眼下的境况,可以说是糟透了。

    可我在意的,却并不只是如此。

    我折身在这房里观察了一周,想不明白仲平为什么会出事。

    又看向榻上的仲夫人,她悲伤过度昏厥的样子,真的让我替她担心。

    “你留下照顾仲夫人,我去看看大人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交代红玉留下,然后出了房间。萧珏已经将仲平抱起,在仲婆婆的指引下,把仲平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去休息。

    我留在院中,眼神扫过现在留下的五个人,仲简、灵淮、邑阊和涂殊。

    这四个人里,真的有一个是凶手吗?

    可叔尧是我重点怀疑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刚到我面前,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能提供,就活生生被毒死了呢。

    看起来像是巧合,可谁又能说得准,这究竟是不是凶手设计好的。

    那凶手又为什么要害仲平呢……

    毓儿回来了,带来了一位兼荀大人,不过看毓儿的反应,似乎对这位兼荀大人并不是很满意。

    很快我就明白了。

    此人骄傲自负,刚刚抵达,便立刻派他的人将整个客舍包围了起来。

    将小厮和叔尧的尸体都搬到了大堂里,命人专门看守。

    “这个人,该不会真的以为他自己有办法查清楚谁是凶手吧?”毓儿低声抱怨。

    整个客舍都已经被他派来的人控制住了,每一个人也都在他的监视下,我示意毓儿不要乱说话,免得招惹麻烦。仲简回到了房间里,红玉就被赶了出来,里翀也闲在了一旁。当下只有萧珏还在仲平的房里,仲平的情况我们尚且不知。

    我把毓儿叫到了一旁,“这兼荀大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从哪里找到的?”

    “自然是距离此处最近的那座城。”毓儿说,“娘,你知道前面那座城是属于曹地的吗?”

    “前面就是曹地?那这位兼荀大人,难道是曹地的官吏?”我看到这四周围,兼荀大人带来的人,至少也有三十多个,不见得每一个人都有用,更像是充排场一般。

    “不,他应该不是曹地的官吏。更像是……周王室的人。”毓儿对他一直都有所顾忌,直到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才让我明白,他的顾忌是为了什么。

    “周王室?”我是真没想到,此次竟会将周王室的人招惹过来。“怎么会招来周王室的人?不是让你在附近找当地官吏吗。”

    毓儿起先也没有想到会招来周王室的人,他只是按照我一开始叮嘱的,前去附近的城里寻找当地官吏。但就是这么巧,碰上了在当地的周王室的人,而此地地处特殊,曹地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而这位兼荀大人,便代替周王室前来接手这颗烫手的山芋。

    “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周王室的人,你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些,切记,不要与他们中任何人发生冲突。明白吗?”我叮嘱他们三个,周王室仍是天子的直属子民,自然和其他诸侯国不同,曹国,起先便是封给周文王第六子曹叔振铎的,直到春秋时周王室衰弱,曹国受到连国力渐显衰退。传至今日,想来那曹国也是不愿与周王室的直属起此纷争,才会故意避开,将此地之事交由兼荀大人处置。

    既然是周王室的人,难免孤高自傲一些,我们没必要因为那些琐事而与他们起什么冲突,反正也是顺路路过此地,这里的案子,我们尽量提供线索,帮助破案。至于其他的,能不操心的,就不操心了。

    “那个!”

    兼荀大人带来的人叫道,我回身,看到他指着我。

    我问,“是说我?”

    “就是你!大人让你过来,有话要问你!”他趾高气昂的样子,的确让我觉得心里不舒服,毓儿也因此觉得不满,我将他按住,示意给红玉和里翀,请他们帮忙看好毓儿。“兼荀大人刚到此处,应当是想要了解案情始末,我去同他解释一下,你们留在这里,等下萧珏出来,告诉他一声免得他担心。”

    红玉更加担心我此去的安危,里翀默默答应了。

    我留下他们,随着那人去到大堂之中,见兼荀大人。

    两具尸体被摆在了角落里,兼荀大人对于尸体并不在意。

    我进门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听到声响了,可我在一旁站了半天,前去回话的人与他不知在说些什么,一直也没有吩咐我上前去回禀案情始末。

    我也索性沉下性子等,反正整个客舍都被他的人盯着,现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能查得到,是他的本事,查不到的,我也会尽力。

    反正真相应该不外乎那几种,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也不少了。

    凶手必定是在这些人之中,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第二百零三话 初次过招

    他们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兼荀大人才差人叫我过去回话。

    “你就是他们说的萧夫人?”兼荀的语气,十分的不客气,或许在他眼里,我们这些人和江湖骗子没什么区别。

    “是。”我说。

    “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不久前宋地钟离家发生的事情,听说你们也有份参与。”兼荀说道。

    宋国钟离家的事情……总不过前后不出三日,他竟也知道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那人与他嘀嘀咕咕,就是在传这些事吧。难怪要把我晾在一旁了,他此时提起,无非是想要告诉我,他知道我的底细……这样的心理战,未免太幼稚了些,倒是让我对他有些失望呢。

    见我笑而不答,兼荀猜不出我的意思,颇有些恼火。“萧夫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人与我说话,不必兜这些圈子。既然大人听说过钟离家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我有几分看人心的本事,相信大人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这客舍里发生的命案。我不是大人你的敌人,也愿意全力协助大人调查清楚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如果大人需要的话。”面子,我当然是给足了的,毕竟眼前这位,是周王室的人,他的直属上司应该是真正的天子了。

    我不希望我们一行人惹出什么麻烦,宁与君子争一口气,不与莽夫较一场劲。况且眼前这位,原就有意压我们一头,充分表明了他的自负一面,我就更不必与他争一场口舌了。

    话很明白,他办案,如果有需要,我们愿意全力协助。功劳是他的,我们绝不是能威胁到他的人。他想要知道我们这一行人究竟有几分本事,故意派去人打听,我没有隐瞒,这就是我愿意亮出的底牌。

    我也相信,即使是周王室的人,也不可能随意滥杀无辜。况且我们此前游历多国,都留下了踪迹,他即使不喜欢我们这些人,也犯不上来招惹,否则,一旦有人问罪,这个后果他也未必承担得起。诸侯与周王室形成了一个相互克制的存在,平常时候谁也不会主动去挑起争端,可一旦有人出了错,在这个克制链上想要拓张自己的权力,势必就会引来其他人的讨伐。

    我若不是看准了这一点,也不会有这样的底气。我们汲取了诸侯之间的生存之道,敬而远之,在这个克制链上似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也会致使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谁也不知道在谁的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的。

    兼荀算不上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任何把自己主动摆在一个无所不能位置上的人,都不是聪明人。比如我……

    逞一时的风头,后面给自己招来的麻烦还少吗?

    兼荀能作为周王室派来的人,由自告奋勇的接手了客舍的命案,相信他不只是为了逞莽夫之用,也应熟知在“朝堂之上”生存的手段。

    短暂的犹豫,他很快就明白了。连一旁他的属下都看不过去,见他未出声,上前便想要呵斥我的失礼,兼荀却抬手喝退了他。

    他问我,“你真有本事查出谁是凶手。”

    “我尽力。”我说,“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可我还不明白,凶手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私仇,还是为了挑起争端。”

    “这么说来,萧夫人一干人等也在凶手的范围之中了。”旁边的人插嘴说道。

    兼荀正在思考我的话,他转头一眼瞪了过去,那人怯怯退下。

    “大人如果需要,我现在可以将我们到了这里之后,所经历的命案之事全部告之。”我看出他已经信任了我,亦或者,其实他现在没有第二个选择。

    兼荀也无法确定谁是凶手。

    这些人里,有平民百姓,也有仲简这个蔡地小官,若是平民还好,可是仲简……

    兼荀让我说,我便将整个事件的始末详细的描述给他听了。从我们到了这里之后,小厮领我们住在最后面最偏的那个院子开始,直到方才发生在院子里叔尧的死,仲平出事,仲夫人昏迷不醒……

    我将凶手原本用来杀害小厮的那把短刃拿给兼荀看,兼荀看到上面的图腾以后,赫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这是……”

    “这就是我们赶到的时候,插在小厮背上的凶器。排除了小厮自杀的可能,而且我夫君也已经证实,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其实小厮早已经死了。”我领他站在大堂正中,将小厮遇害的位置告诉他,“就是在这里,小厮应该是在领我们去到最后的院子回来的时候,就遭到了凶手的杀害。”

    “可你不是说,你们听到了尖叫声?”兼荀还未想明白。

    “那声尖叫,极有可能是凶手发出的。”我说。

    只见兼荀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可以这么推测,小厮在接待我们的时候,便很不耐烦,刻意将我们领到了最后的院子里去。而那个院子,原本就是在他这一次的计划之外,因为他没有料想到我们也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又担心冒然赶走我们会留下破绽,于是把我们支到了最后面,甚至是让我们自己打扫。”这些都已经充分证明,小厮当时便很不情愿让我们留下来的,“稍候,他折返回来,就遇到了住在大堂后面这院子里的某个人,这个人跟着他回到了大堂,趁他毫无防备,下手将他杀害。之后,凶手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假装睡下。直到半夜,所有人都在睡梦中,凶手发出尖叫声,引得注意,再到我们赶来,在大堂里发现了小厮的尸体,然后这时大家都从房间出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凶手混在其中,只要被其他人看到,他是一起出来的,而我们看到尸体以后,自然而然的会怀疑,那一声尖叫是凶手杀害小厮之时,小厮所发出的,那么,这时候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小厮被杀的时候,凶手正在房里休息,便能够洗脱自己的嫌疑。”

    听完我的一番推论以后,兼荀大人一时也没有说话。

    萧珏恰好这时候过来,他站在门口,向大堂里一眼看来,便轻易在人群中锁定了我的位置。见我无碍,他的眼神方才缓和了一些,兼荀得到通传,让萧珏上前回话。

    只见那素色的人影自人群中走过,显得尤其特别。

    走到近处,萧珏拱手向兼荀大人见了礼。

第二百零四话 深藏的心意

    “萧大人。”兼荀见到萧珏仔细一打量,“初见萧公子的时候,便已觉得萧公子不同于常人,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现下见了萧大人,方才明白萧公子的气质乃是天生的,当真不是寻常人所能生出来的。”

    这算是什么夸张,真让人心生不快,颇有一种被威胁了的感觉。

    “小儿顽劣,难入大人的眼。”萧珏道。“客舍里先后发生两宗命案,还是请大人说回正事吧。”

    我暗自偷笑,兼荀先后在我和萧珏处都吃了瘪,想来心情一定不怎么好。

    经过萧珏的诊断,仲平之所以会昏倒,也是中了毒。

    而且是中了和叔尧一样的断肠草的毒。

    只不过比叔尧幸运的是,仲平中毒不深,而且发现及时,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他的情况究竟如何,还得等两天,等到他醒来之后才能确定他真的逃过一劫。

    叔尧和仲平这两个完全搭不上的人,竟然先后中了同一种毒。一死一昏迷,加上叔尧是我最后一个审问的,在审问的过程中,他便毒发身亡了,而且经过萧珏的证实,叔尧毒发死亡的时候,应该距离他服下断肠草的毒有一个时辰以上的功夫了,而那个时候,我正在和仲婆婆说话,仲婆婆当时便带着仲平的。

    结果,叔尧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服下了断肠草,等到叔尧来的时候,他突然毒发,然后不治。而同一时间仲平也因为中毒而昏厥,不过他中毒浅,还有的救,推算时间,也应该是叔尧刚刚来到这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

    叔尧和仲平……他们两个人的交点在哪儿?为什么会先后服下断肠草呢?

    ……

    入夜,兼荀大人嫌弃我们住的院子偏僻,环境不好,也是为了监视前面院子的几个人,他也一并住在了前面的院子里。如此一来,这后院倒还是我们一行人住着,也难得落个清闲,今夜整个客舍都有兼荀大人的人轮流值夜看守,想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红玉收拾了旁边的房间休息,毓儿和里翀同住。

    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是挨着了床就立刻睡着了。

    半夜翻身醒来的时候,萧珏并不在我身边,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掖得好好的,倒像是他特意而为。我听着院子里有隐隐说话的声音,就披了衣裳下了床想来看个究竟。

    倚在门边,我听出门口说话的人,应该是萧珏和里翀。

    “……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要先注意守住当下的有利环境,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这是萧珏的声音。

    我心知,定是因为今日叔尧出事的时候,红玉大喊一声,本应在前面院子里看守众人的里翀竟然丢下了一切,第一个赶到。原本我也想着,寻着个机会要提醒他一下,因为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们根本不能确定,每一个突发状况,会不会是凶手的巧妙安排调虎离山。就像这次,如果里翀守住了前面,至少当仲平毒发的时候,我们可以掌握更多一些当时的情况。

    可我也很感激里翀,事发突然,叔尧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倒在我们眼前,死了。别说红玉了,当时连我都吓得几乎呆住,在红玉尖叫出声的时候,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可能是遭遇挟持,也有可能是受到了生命威胁,里翀冒失,却也是为了救助我们,并不能说,他就是错了。

    “如果是大人,当时的情况,大人会怎么做。”里翀居然反问萧珏。

    我挺意外的,印象中里翀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他的话很少,一向是做得多说得少。难道这一次是觉得委屈了,所以才会反驳?

    站在里翀的立场上来说,他当时会抛下前院里的一切,立刻冲过来是为了救我和红玉,却因此受到忠告难免心里会不太舒服。

    “我自然没资格说你,如果当时我不是担心我夫人,也不会丢下那小厮的尸体,便赶了过来。”萧珏很是坦然,没有想要为自己当时的失误开脱,承认自己在处理那件事的时候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我这边还没顾上偷笑,却又听到他说,“可霍汐是我妻子,关心则乱,你却不一样,你受命看守,便不应该擅离职守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也都应该将你自己原本该做的做好。”

    话里似有火药味,我听着,怎么觉得萧珏这话……却像是有些吃味了呢。

    是因为当时里翀丢下了前面的事情,急着赶来相助,就引起了他的“警戒”?可这,和我素来了解的他,真是不同。我以为萧珏不会轻易有这样不自信的反应,而且里翀……里翀的身份特殊,又是那样性格的一个人,萧珏怎么会在里翀面前有多疑的一面呢?

    难道,是我疏忽了什么?

    “如果大人保护不了夫人呢?”

    我并不在当场,所以乍听里翀这句话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很莽撞,很失礼。我看不到萧珏和里翀都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能大概凭着我对萧珏的了解,猜到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就隔着一扇门,外面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不禁细细回想,是否我在哪一刻做得多了,让人误会了什么。

    “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萧珏说。

    那样的事……

    我便知道,他是放不下的。

    可接下来,让我措手不及的是,萧珏竟突然打开了门。

    我就倚靠在一侧的门内,他打开门,还未踏进了,便已经看到了我。我想躲回床上也已经来不及了,隔着一扇门,外面就是毫不知情的里翀,而我的处境有些微妙,这真是尴尬极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萧珏的眼睛分明是看向我的,话却是对门外的里翀说的,想来在里翀的角度也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的。萧珏的眉头不展,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明日的事情还多的很,早些解决了这里的命案,我们才能上路。”

    里翀没有应,萧珏走了进来,转过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关上了门。

    然后他没有动。

    直到听见外面,里翀回去房间里的动静之后,我才松了口气。

    “还真是尴尬,我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醒了,然后听到你们间这样的对话了呢。”

    萧珏低头一笑。

第二百零五话 须子卓死了

    我背靠着门坐下来的,脚踝已经麻了,索性伸手。

    萧珏倾身过来,不费力气就将我抱了起来,走回到床边才将我放下。

    “也不知这误会是怎么引起来的,看样子需要找个机会,与他说清楚。这事情耽误得久了,对大家都不好。”我说,尽可能的回忆了一下我和里翀的相处过程,自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疏忽。

    “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说通的。”萧珏则转身到一旁盛了药茶递回到我手上,温热的药茶,弥漫着一股清淡的香气,香气之中又有着微微苦涩,和微微甘甜。

    他回到火堆旁,去翻那悬壶底下烧着的火光。

    屋子里的光亮才渐渐扩散开来,自是比不得白天,不过在漆黑的深夜里,有这样的光亮,也让人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

    轻轻抿了口药茶,在想着他刚才的话。

    “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时间久了,自然都释怀了。”萧珏的脸色映着火光,看不出他的情绪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他好像刻意没有看向我的举动和往常不太一样。

    “你是怎么了?”我察觉到他语气中有那么一丁点的异样。

    “什么。”

    他翻弄火光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这两个字乍听之下也并没有带着多余的情绪。

    可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定是因为里翀方才的话,心里难受。我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倚在他身侧,萧珏侧过头来看了看我,我只听到他在轻叹。

    “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我靠在他身上,问道。

    “……”萧珏迟疑了下,“有些事情,却是怎么都忘不掉的。即使,过去了很久,偶尔还是经常会梦到,你在冰水之中逐渐沉陷,我想救你,却什么也看不见……”

    “可那个时候,是你救了我。”我说,“萧珏,即使你那个时候,什么也看不见,但救了我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找到我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

    所以,不管他如何,我都相信他会倾尽全力的救我。我在他身边的每一刻,从未觉得害怕过,也从未觉得,他不能保护我。

    萧珏抬起手臂揽住我的肩膀。

    我看得出来,他始终都没有放下那件事。

    “知道你在身边,我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在你身边,有你在,我才能够像活着一样,我才能够感受这所有的一切。”我伸出手抱着他,他的温暖让我不至于在夜里瑟瑟发抖,“萧珏,因为是你,我现在才能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去面对这一切,原谅过往所有的遭遇,像个人一样的活着。不是你就不行,你知道吗。”

    他向我笑,嘴角勾起,眼神温柔。

    火光,还有他,是我在这个深夜不必蜷缩身子冻得浑身僵硬的原因。

    我的生命,曾经是一片黑暗,萧珏便是这一片黑暗里的阳光,驱散了寒冷和阴暗,让我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我渴望光明和温暖,所以即使身在地狱,也努力让自己长出了翅膀,拼命的想要靠近他。所以,只能是他。

    ……

    天没亮,急切的敲门声便将我们惊醒。

    萧珏披了衣裳去开门,毓儿满脸惊慌的站在门外。

    “出什么事了。”萧珏问这话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清醒了,意识恢复了,还慵懒的趴在床上,倦意未退。

    客舍里又死人了,在兼荀大人派人严密看守下,须子卓上吊了。

    谁也没想到,那么多双眼睛的监视下,居然还能出事。而且这次出事的,是一个人住的须子卓。兼荀大人惴惴不安的等候在一旁,他自然明白,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初步勘验了现场以后,我和萧珏交换了眼色,萧珏让人把须子卓的尸体放下检查。

    我去确认那上吊用的绳索,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条麻绳,从绳子的质地上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这种绳子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自己搓出来。这客舍里就有不少这样的绳子用来固定各处的琐碎物件。

    但那绳结,有些特别。

    “帮我找条一样的绳子过来。”我对毓儿说。

    毓儿很快就从客舍的院子里找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绳子过来。

    在兼荀大人的注视下,我一个人将绳子抛过横梁,按照吊死须子卓的那个绳结系法打了结,然后左右看了看,叫来一个兼荀大人的手下,让他用手抓着前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有些费力,但还是能够做到把人轻易吊起来……

    兼荀大人一看,直呼,“果然是杀人!”

    “昨夜,你们住在这个院子里,可有人发现异常?”我让人帮忙,把绳索裁断放下。保留了那个绳结的样子和原本的绳结做对比,似乎还不是完全一样的……

    兼荀大人看向身边的人,他的属下上前回答,“没有。一切怪异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能否确认,真的没有除了须子卓以外的人,在须子卓死前曾经进入过这间屋子?”我要的,是一个确定的答复,昨夜之前,整个客舍都在他们的严守之下,本不可能再出事的,可是一早,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在兼荀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一个答得上来。

    兼荀大人顿时火冒三丈,“你们!我一再叮嘱,让你们务必盯好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一只虫子都不能放进去,你们倒好……”

    “……大人,这事……虽然大家都尽力了,可是昨儿后半夜的时候,大多又困又累,也不能保证真的就没有什么人趁机……”话没说完,被兼荀大人抬起一脚就踹到了一边去,爬起来又连连请罪。

    “如何。”萧珏起身,看样子他那边已经有了答案。

    我说,“绳子有问题,按照这个绳结,我一个女人的力气也能吊起一个男人,费力了一些。但是如果应是拉扯,把一个人吊起来,绳结的这个部分会拉紧得特别厉害,你看这两个绳结,这边是我刚才试验用的,这个地方拉紧了,整个绳结的这个部分就会特别的硬,不好再扯开。但是你看吊死须子卓的这个绳结,这个部分却是软的。”

    我把两个绳结对比,让萧珏看过。

    兼荀大人听着我们的话,也好奇的探过身来询问,“萧大人,萧夫人……这能说明什么?绳结不同,有什么线索吗?”

    萧珏看了看我,他是明白了我要说什么。

第二百零六话 绳索的疑点

    只可惜,兼荀大人还不明白,我就只能向他们解释。“我刚才的试验,就是按照吊死须子卓的绳索打结,可如果按照原本的绳结,那么我费些力气也是可以做到把一个男人吊起来的。但是这样的话,绳结的这个部分会拉紧,而原本的绳结上,这个部分却不是拉紧的,说明凶手在将须子卓吊起的时候,并不是像我一样,一点点的把须子卓扯上去,没有经过一段段的摩擦用力,所以原本的绳索上,绳结的这个部分便不像我试验用的这样拉紧。”

    回过头,我看到兼荀大人的一脸疑惑,知道他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轻叹了口气,我尽量说得更简单一些,“其实就是凶手故意设了一个圈套,让我们以为,这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杀死须子卓的人,一个女人的力气就能够把他吊起来。可是他忽略了绳索在拉扯过程中的变化。”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复杂?旁人看起来,须子卓当晚一个人在房里,第二天被发现上吊,也有可能是他自杀的。这绳索……岂不是多余了。”兼荀大人并不是傻,而是他对于一些案情的发生观念比较守旧,困在一个传统的旧模式里,跳脱不出来,便容易忽略其他的可能。

    “如果是自杀的话,不是应该有一样东西的吗。”我笑问。

    “什么东西?”兼荀大人说。

    “踩的东西。”萧珏接了一句,“须子卓如果是自杀的,他脚底下必定踩着一件东西,然后吊住自己的脖子。可是现场,并没有这件东西。”

    “对呀!”兼荀大人手一拍,叫道。转眼却又想到一个问题,“可……凶手这样安排,难道也是忘了?”

    “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破绽,想要嫁祸给某个人。”萧珏说。

    其实现在,线索已经很明显了。

    故意没有留下应有的东西,让人可以一眼就看穿须子卓被杀的现场少了什么东西。明明看上去本应是自杀的现场,却因为少了那件东西,而被轻易识破是他杀。紧接着,与众不同的绳索引起了我的注意,试了一下,居然真的能够拉动,我一个女人的力气就能够吊起一个大男人……

    ……

    “坐吧。”

    大家都在前面忙活着,我却找了仲夫人过来。

    她很奇怪的看向周围,“萧夫人,你为何突然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和叔尧明明认识,为什么要装不认识呢?”我把手头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收到一旁,顺口这么一问。

    仲夫人立刻就坐不住了,像是那扎着钉子一样,铬得生疼,辗转几次,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也是卫国人,叔尧他们也是卫国人。你是从卫国嫁到了蔡地,此次随你丈夫婆母去往曹地。而叔尧是卫国人,原在卫国做杂役,也是要去往曹地。然后,你们同样来自于卫国,同样要去往曹地的人,又同样住在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住在这个发生了命案的客舍。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盛了水放在她面前,细细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在我靠近她的那一瞬间,她本能的把身体向后倾,目光下垂,尽可能的避开了我。

    “萧夫人……”

    “你看起来很年轻,仲简大人却不一样。仲平今年应该也有十来岁了吧,推算下来,你好像……”

    “平儿并非我所生。”仲夫人开口说道,“平儿是我夫君之前那位发妻所生,她多年前过世了,而后,迎了我过门。萧夫人如果因此怀疑我是凶手,不惜让平儿中毒来洗脱自己的嫌疑,也要毒害叔尧的话,那你真的是错了。”

    我坐了下来,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恼怒。“我倒是想听听看,仲夫人认为,我怎么错了。”

    “自从我嫁到我夫君家里,平儿也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没了娘亲,十分可怜。我始终把平儿当做我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平儿也从未因为我并非他的生母,而与我有任何间隙。”仲夫人信誓旦旦,“我不会害平儿的,没有一个娘亲会害自己的孩子。”

    她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里翀和钟离延的母亲。

    “你和叔尧,究竟是什么关系。”

    仲夫人眉头一蹙,面色微僵。她咬紧了嘴唇,都快沁出血了,“叔尧……叔尧是,是那位的家奴。”

    “那位?”我不难从她的话里发现,她所说的那位,身份应该不一般。“仲夫人,那位是什么人?”

    “……唉。”仲夫人却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和我讲起了一个故事。

    故事要追溯到八年前了,仲夫人曾经在仲简之前,嫁给过一个同样是卫国人的男子。那男子小有家业,只是并不出众。而叔尧就是那男子的家奴……

    后来那人被诬陷有罪,经历了毒打折磨,最终也没有扛过去。

    仲夫人在她与那人成婚的一年又三个月后,便成了寡妇。

    而后,经人说媒,就嫁给了蔡地的小吏仲简,成了仲简的续妻,仲平的继母。

    她可怜仲平自小便失了母亲,对仲平很好,仲平也如她所说,没有因为她并非生母而与她不和……

    “这么说来,你们路过此地,真的只是偶然?”偶然这样的理由,从我的角度是很难相信的,她和叔尧原本就认识,可是在事情发生前后,却始终装作一副彼此不相识的样子,若非我知晓了她也是卫国人,凭着直觉大胆一试,恐怕现在还不能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仲夫人很为难,她说,“也并非,全都是偶然。”

    仲简一家要去往曹地探望他的舅父,是早就预定的行程。而绕路到这附近,以至于不得已投宿于这客舍,却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但这都在仲夫人的计划之中……

    仲夫人于一个月前受到了不知名的威胁,有人利用她之前那位夫君被冤枉落罪的事情,要挟她在这个时候到这里的客舍来,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她。

    “你信了?”如果是我,应该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话。

    “原是不想要相信的,可那锦帛上却写的很清楚,那人知道惠哥很多事情,也对当年惠哥蒙冤之事很是清楚,他说他知道惠哥是被人冤枉,手上也握着惠哥遭人冤枉的证据。只说一定要见到我,才肯拿出来……”仲夫人亦是十分无奈,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相信,只不过威胁她的人说手里有能够为她之前那位夫君洗清冤屈的证据,她才决心赌了一把,在预定的行程上动了手脚,是原本的路线偏离,来到了这里。

第二百零七话 惠哥

    惠哥,就是仲夫人之前的丈夫。

    小有家业,有家奴四五人。

    因为被人陷害,蒙冤入狱,经不住毒打,就死在了大牢里。可怜那时他们成婚才不过一年又三个月,竟然从此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了。

    惠哥死后,他的妻子遣散了家奴,而叔尧正是这四五个家奴之中的一个。后经人说媒,惠哥的遗孀就嫁给了蔡地一个死了妻子的小官吏,也就成了现在的仲夫人。

    仲夫人因是二嫁,也并未大办婚事,只是在家中长辈的做主下,便收拾了东西,独自一人前往蔡地,进了仲简家的大门,成了仲平的继母。只因身份的特殊,她这几年来过得也极是小心,仲简虽为官吏,却家徒四壁,无家奴可驱使,可怜仲夫人既是妻,又是奴,要上上下下的打点好所有的事情,她的婆婆还时刻盯着,唯恐这后过门的继母虐待小孙子仲平。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平淡。直到一个月以前,仲夫人突然收到一封密函,上面写明当年惠哥被冤枉的始末,送去密函的人自称手里有证据,能够为惠哥洗刷冤屈。

    只是,他要仲夫人在这个时候来这客舍一趟。

    仲夫人自从收到密函以后,便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她心里一直都没放下惠哥被冤枉而死的事情,可是已经改嫁给了仲简,她不可能一个人单独赴约的。一心想着该如何拿到证据,或许交给惠哥的家人,还有可能帮助惠哥洗刷冤屈。

    仲简及他的老母亲、儿子,原本就计划好了,要去曹地探望他的舅父。仲夫人便利用了这个契机,故意让大家迷了路,走到这荒废古城的客舍里来。

    “你原本并不知道,是谁给了你那封密函?”我问。“那么在你当年散去惠哥家奴之后,你可还见过叔尧吗?”

    仲夫人听闻此处,摇头否认。“自嫁到蔡地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怎会见到昔日的故人呢。这一次,也原是不全信的,可想着万一那人真有证据,能够为惠哥洗脱罪名,惠哥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这也应该是我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却怎么都没有想到……”

    “见到叔尧的时候,你很惊讶吧。”我大概可以想象,仲夫人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昔日家奴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理变化,不禁觉得感慨良多。

    “比起叔尧……见那小厮之时,我更是惊讶。”仲夫人恍神,喃喃说道。

    “小厮……”为何见到那小厮的时候,她更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厮……”仲夫人眼底藏着万般情绪,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积压了多年的感情,终在这一刻忍无可忍了。“居然是我那,本该早已经死在大牢里的丈夫。”

    “惠哥?!”我确定,我听清楚了她的话,所以更加意外了。“这是怎么回事?”

    仲夫人轻叹,摇着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可进了这客店的时候,我看见他,当时便傻了。我以为他早已经死了,可谁知道……谁知道这么多年以后,他竟然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而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是……”

    一个是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惠哥已经死在了大牢里,直到她收到消息,想要来确认是否真的有证据可以为惠哥洗脱嫌疑,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活生生的惠哥,然后,没过两天,惠哥又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禁呢喃,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当年死在大牢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密函、证据……难道你和叔尧会在同一时间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寄给你们密函的人该不会就是惠哥?”

    可是现在,惠哥和叔尧都已经死了,唯一和他们之间有直接关系的仲夫人,所能提供的线索有限。她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什么,看她的神情反应,我觉得她的猜测和我是一样的。她同样认为,寄给她密函的人,就是她口中那位惠哥。

    “那须子卓……你认识他吗?”我现在想到第三个遇害的人,也正是须子卓的死,让我意识到凶手是有意要把嫌疑拉到仲夫人身上的。

    仲夫人仔细回忆,“记不清了……萧夫人可是有何疑问?”

    “我们一行人的到来是意外,那小厮……惠哥毫无准备,又在不想声张的前提下,只能把我们安排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这里和前面你们住的院子不同,你可发现了?而你们亦是先后到达这个客舍的,前面院子里的房间却是准备好了的……换句话说,惠哥从一开始就找了你们这些人来。他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等着你们到来,再结合给你的那封密函来看,想必他给这里的每个人都送了相似的东西,因而才将你们引来这里。那么受邀而来的这些人,必定都与他有着联系。”将线索串下来,很轻易就能想到这些。

    “联系……”

    仲夫人显然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

    “比如你,比如叔尧……除了你们以外,和你们同住在这间客舍里的人,应该都是他旧时认识的人。他把你们这些人找来,说不定,真如那封密函上所说的一样……”

    仲夫人急得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他怀疑……他怀疑我们这些人里,有人与他当年被诬陷之事有关?”

    我点头,按照目前推理的方向来说,这是最有可能的发展。“他躲藏了这么多年,连你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相信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而现在,他以当年的事作为圈套,把你们引来。当然,你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证据,替他做最后一件事,帮助他洗刷冤屈。可如果他当真是被这些人里其中一个冤枉的,那么这个人收到密函之后,一定会担心他手里的证据可能推翻一切,并且使自己也难逃一劫,所以冒险来到这里,想夺走这原本神秘人手中的证据。却未曾想到,这本就是惠哥的计划。”

    只是后来,第一个死的,居然是设下这一切圈套的惠哥。

    我想是不是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有某些意外发生了,他反而被杀害了。

第二百零八话 所有人的关联

    “可他……怎么会知道,我会将大人和婆母、平儿一并带来。还准备好了两间房……”仲夫人心里有个结一直过不去。

    “这并不难,你再嫁仲简,处境也不自由。不可能一个人只身前往,若他有心打听一下,你家要去往曹地探亲的事情应该也能打听到一些。又故意约你这时候来此,必是算准了你定会在途中找到机会,带着一家人路过此地。”我却不觉得,她在意的事情很复杂。惠哥有意将昔日可能陷害他的人聚在一起,这些年自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而且我们当日来的时候,便发现前院预留的房间还余着两间。恐怕他邀请的也不止现在就在客舍里的这些人,只是有些人并没有在意,所以也没有赴约。而多余的房间就空下来了。”

    对于旧时的家奴而言,他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些人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下来,并不想再起波澜,所以收到了惠哥的“邀请”后,也没有赴约。如此以来,没有赴约的人并不在乎证据,虽然薄情了些,但也侧面证实了他们和当年的事情并无关系。

    “仲夫人,据你所知,叔尧和惠哥的关系如何?”我现在琢磨不透的是,到底是谁杀了惠哥,又为何要毒杀叔尧,还有仲平也同样中毒,甚至是须子卓的死……“或者说,你觉得叔尧会不会是当初陷害惠哥的人?”

    “不会的。”仲夫人一口咬定,“这绝不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对她的反应很好奇。

    “叔尧不可能出卖惠哥。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卖惠哥,只有叔尧不可能。”仲夫人十分肯定,“惠哥救过叔尧的命,也救过叔尧的母亲,连叔尧母亲的后事,都是惠哥帮忙安排的。叔尧是个孝子,他绝不可能害惠哥的。”

    听完仲夫人的话,我再次陷入沉默。惠哥和叔尧之间可能存在的某些关系,就这么断了。但又该如何解释,惠哥被害之后,叔尧就出事了呢?

    “对了!”仲夫人突然大叫一声,她想起了些事情,“那个人,那个须子卓……我一直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现在想来,我应该是见过他的。”

    “你确定?”我很意外。

    仲夫人点头,“是,应该是他……只是那时候,他不叫须子卓。他与惠哥有些往来,倒是去过家中两次。只是这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的样子变了很多,衣着也不同了,所以一时间我也没认出来。”

    “那你知道,须子卓和惠哥之间,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吗?”

    仲夫人又迷茫了,“他的事,我并不过问的。惠哥的祖辈,在当地有些威望,只是传到惠哥这一辈,无法与从前相比了。惠哥的朋友很多,但是来过家里的并不多,有时候我会亲自送些热汤过去,他们说的话我也只是偶然听一耳朵,好像……好像听他们说过,惠哥乡下还有一个兄长,乃是庶母所生,与惠哥生得一般无二……那须子卓,我记不得他从前叫什么了,我只是记得,他来过的那两次,都拿着竹简,向惠哥讨教学问的。说什么神仙还是什么的……”

    “神仙?!”这和须子卓还真有些相像。“仲夫人,你能不能再仔细回想一下,须子卓去过你家里的,他和惠哥还说过些别的没有?”

    只去过家中两次,惠哥便也将他邀请到了这客舍来,绝不可能是无足轻重的人。

    说明惠哥也怀疑他了,这个人是有可能陷害惠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还是仲夫人一贯对她丈夫做的事情都知之甚少,这一下子要她想起更多关于惠哥的事情,她也很是费力。“……我是记得,惠哥曾与我说起过此人,只说此人很怪,一心求什么长生和神仙的,惠哥说,那些自然都是不可能的。而这个人不信,拿着竹简上找来的记载,便要和惠哥商量,一起寻仙求道,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惠哥便笑了他一句。谁曾想,此人竟因此恼怒,自此离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从须子卓那神神叨叨的状态来分析,惠哥本身就不信须子卓所说的寻仙求道,和什么长生的。只是须子卓这个人极其较真,否则他不会为了说服惠哥两次拿着竹简上门,这就是偏执。须子卓是认真想要做这件事的,却被惠哥奚落,以须子卓的性格来说……他的确有可能因此记恨惠哥,但至于他会不会中伤陷害,就不好说了。

    我不明白,须子卓为什么也会遇害呢……

    “邑阊和涂殊,你有没有印象?”我想不通须子卓的问题,便先跳过,向仲夫人证实最后的两个人。

    “没有。”仲夫人说,“他们,我是真的没有见过。不过他们,和我们当年的邻里很像。那时候在我们旁边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也是邑阊和涂殊这个年岁,那个男的嫉妒惠哥,几次向当地管辖的大人诬告惠哥,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邑阊和涂殊并不是那对夫妻,却被惠哥认错了,因而带到了前面院子住下。

    “会吗,他们只是刚好这么巧的路过这里,然后住在了这客舍之中?”这个理由,很难让我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纯粹的巧合。

    “年岁不同,他们的年岁仔细辨认的话,与我们有些差别。说不定,诚如萧夫人所言,惠哥确实向许多人发出过密函,而那对夫妻因为曾经诬告惠哥,自然也在惠哥的怀疑之中。于是惠哥也邀请了他们,可他们并没有来,而那两个人恰好路过,惠哥认错了他们,所以也将他们安排在了前面……”仲夫人推测说。

    尽管邑阊和涂殊来的真的是太巧合了,可仲夫人所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

    “你刚才说,惠哥还有一位兄长?你是否见过此人?他什么年岁?会不会也和惠哥被诬陷的事情有关呢?”

    眼下还是没有找出凶手的动机,如果说这个凶手就是当年诬告惠哥的人,他这次收到密函之后心虚,果然赴约了。惠哥想杀他,或者,惠哥想要捉拿他来帮助自己洗脱罪名,可是被他先下手杀害了。那他之后,杀叔尧和须子卓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百零九话 凶手的伏击

    不过半日,仲夫人被我们扣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客舍,仲简来闹过两次,都被里翀挡了回去。萧珏被兼荀大人请去,也有好一会儿了,独我留在房中,不声不响。

    “夫人。”红玉怯怯推开了门,她小心的留意了周围的状况,才溜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陪着仲夫人的吗?”我不解。

    “夫人,红玉还是放心不下您,要不然,让红玉……”她是担心我,才会过来确认我的情况。

    “没事的,你还是赶快回去照看仲夫人吧。一切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进行,千万别漏了马脚。”而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的担心会影响我们原本的计划。

    红玉是想要与我交换,可她留在这里作用不大,倒不如让她去守着仲夫人。

    我假意扣下仲夫人,让人看守,实际上,仲夫人留在我的房间里,有红玉陪着,有里翀守着,十分安全。我则在一旁的房间,房门紧闭,毓儿把守在门口看起来像是关押,也是希望给隐藏在暗处的凶手造成一个假象。

    我听到院墙外面,兼荀大人派来守着客舍的那些人要开始“换班”了。

    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趁着这个机会过来。

    毓儿也坐在门口打起盹儿来。

    “啊!!!”仲夫人的尖叫声,突然响彻了整个院子,紧接着,隔壁的屋子传来打斗声,毓儿猛地睁开眼睛便朝那边冲了过去。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开门,想要看个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仲夫人?

    难道凶手……

    一柄短剑,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指着我,将我逼回到屋子里。

    “果然是你。”我看到灵淮的时候,其实并不意外,这和我推测中的一样,只不过,我的推测确有疏忽。

    “你知道是我?”灵淮当时的反应有点愕然,他那一瞬间仿佛在怀疑自己被出卖了。

    “很难猜吗?惠哥死了,叔尧也死了,须子卓死了。而仲简是蔡地的小官吏,他的老母亲就更别提不可能有那个体力犯下命案了,那么院子里能够做到杀害这些人的,答案不是很清楚了吗。”我索性回到房里坐下,与他说道,“只是我确实有一件事情疏忽了,我没想到,仲夫人和你竟然是一伙儿的。我更没有想到,她之前当着我的面表现得一副无辜的样子,看起来很坦诚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其实竟打着这个主意。”

    灵淮冷笑,“你知道我要杀你?”

    “原本不知道。”毕竟怎么想,我和他们整件事情都是没有关系的。犯不上冒险要来杀我吧,“不过当我想到,仲夫人和你是一起的,我就明白你想要杀我的用意了。”

    他们不希望我把整个案子推理出来。

    仲夫人的“投诚”是假,实际上是在我们身边打开一扇门,好在恰当的时候,放这个凶手进来灭我的口。以为这样,便没有人能够知道,包括当年惠哥被诬陷的事情在内,和发生在客舍里的三件命案,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她一定要对付你,你知道的太多了。”灵淮说着,便抬手举起了手中短刃。

    看那架势,八成是打算一刀结果了我。

    毕竟那边,仲夫人可是拖不了太久的。

    要说我一点都不紧张,其实是假的,但是张口呼喊求救也需要时间,很可能在我一开口的时候,灵淮就会动手把我杀了。即便毓儿赶来,也顶多是抓到灵淮。

    但是……

    我沉着气,余光在屋子里打量,这间屋子原是毓儿和里翀住的,再之前一晚,萧珏也睡在这里,不过整个屋子就没看到一样可利用之物。

    可是坐的位置,却感觉到有东西硌着,这是……

    杀死惠哥的那把短刃?!

    怎么会在这儿。

    我早已顾不得多想,眼见灵淮上前,猛地从座下抽出那把短刃一挡。

    “毓儿!”我大叫。

    灵淮当时急了,没想到我有防备,可这一声已经出口,他想要阻止自然是来不及了。跑,不禁刺杀我的事情没做成,还暴露了他和仲夫人,左右权衡之下,这个脑子简单的家伙竟还是执着的要杀我。

    我握着短刃挡了两下,这短刃锈迹斑斑,又沉又笨重,开始抵挡还是能见效果的,可是我和灵淮力气悬殊,他全靠一身的力气,便挥起短刃打得我左挡右挡手忙脚乱。

    就在我以为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毓儿一脚踢开了门,上前与灵淮厮打在一起。

    我早已累得浑身瘫软,手臂舞动短刃时竟不知累,这一松懈下来,手脚抖得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里翀紧接着赶来了,和毓儿合力,很快就降服住了灵淮,将其活捉。

    “糟了!”我见他们二人压住灵淮之时,赫然想起一件事,毓儿里翀都过来了,那就是说……

    手脚并用,急忙向外跑去,就见仲夫人用一柄匕首抵着红玉的喉咙,正从屋子里缓慢移动出来。

    “这……”毓儿抬头看到这一幕,把灵淮交给里翀,便赶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过来!”仲夫人大叫。“你们胆敢上前一步,大不了,我就拉她做垫背的。”

    “娘,这仲夫人……”毓儿现下,难免有些迟钝。刚刚抓住了凶手,只是转眼间,原本受到保护的仲夫人却又变了一张脸,而且分分钟威胁着红玉的性命。

    “仲夫人,事情变成了这样,灵淮也被捉拿了,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我手中倒是还提着那柄曾被作为凶器的短刃,气息尽显狼狈,也庆幸毓儿就在我身边,要不然我可真不见得有这底气。

    仲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也不尽然,就像我当时对你说的,有些事情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然后一点点的,串起来了,才发现你在整起事件中并不只是一个无辜的存在。”我往往都是在一番惊吓的同时,大脑会飞速运转极快,此前想不通的,现在也都想通了。

    仲夫人真是布的一手好局,连我都险些被她蒙骗过去。

    “哼。”仲夫人冷哼一声,代替了许多无法表达的情绪,“不会的!如果不是他没得手,你根本死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

第二百一十话 藏不住的真相

    “仲夫人,你我有一点相似,就是都有一个了解自己又爱护自己的夫君啊。”我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仲夫人身上的疑点,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却又不是因为我的疏忽,也不是她真的瞒天过海骗住了所有的人。

    说着话,我不禁看向手里的短刃。其实我已经想到了,能把这柄短刃放在那座位下的人,除了萧珏,不会有第二个人。怪不得兼荀大人寻他过去,这半天也不见回来。

    若不是他了解我,算准了我面对突然袭击的凶手可能做出的反应,也断不会在那危机时刻,有这样的默契。他给我的守护,不是无微不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监视,而是一柄短刃……

    萧珏他知道,我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仲夫人却显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想不出来吗?你以为你骗过了我,骗过了你夫君?不,真正骗过我的人,是你的夫君,他配合你演了一出戏给我们看,也正是因此,我竟然相信了你那些谎话。”现在,我反倒有些同情仲简了。

    我想,仲简应该是知道的。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不好推断,但是来到这里的时候,仲简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很清楚,仲夫人故意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目的,甚至在我们面前,他扮演了一个胡闹暴躁的丈夫角色,衬托他那妻子娇弱可怜,使同样身为女性的我,很容易就对仲夫人有了怜悯之心。不曾想,这都是仲简在帮助他妻子。

    仲夫人愣神的功夫,毓儿冲上去救下了红玉。

    兼荀的人立刻包围了院子,仲夫人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

    这件案子,应该从许多年前讲起。

    案子里最为关键的人物,还是仲夫人那之前的丈夫惠哥。

    惠哥入狱,却并不是遭人诬陷,而是打死了人。惠哥打死的人,竟然是他的老泰山,仲夫人的兄长。

    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仲夫人的娘家兄长,因为一点点口舌之争,竟被惠哥当街打死,之后惠哥入狱,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因为他家中在当地有些威望,便有些长辈出面,买通了审案子的人,作证说仲夫人的哥哥并非是打死,而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发病病死的。惠哥被关在大牢里,于是想起了他那个养在乡下,同父异母的庶兄,于是,让人找来他那庶兄做了替死鬼,自己便从此躲了起来。

    而他后来躲在了这里,伺机报复,所报复的人,便是当年作证他杀人,要定他罪的那些人。甚至是在他被关进大牢时,想要寻机向他报仇的人,这其中,就有仲夫人。

    还有叔尧,那个曾经追随惠哥的人,因为叔尧是他最亲近的家奴,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也就受到了惠哥的怀疑。

    他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他一个人躲躲藏藏的过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是倦了,厌了。索性把自己恨的那些人找出来,全都杀了,再了断了自己,从此再也不用流亡。

    惠哥送了密函给所有他怀疑曾经作证指认他有罪的人,要把他们都找到这里来。

    声称自己知道当年诬陷之事,也握有证据。自然引得一些为了这“证据”而来的人。

    而仲夫人当年在惠哥“假死”之后,便遣散了家里的家奴,她知道叔尧是惠哥最亲近的人,认为叔尧一定知道惠哥杀害仲夫人自己的兄长事情的真相,便在遣散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样,对惠哥有深仇大恨的人——灵淮。

    灵淮的父亲,就是那个代替惠哥莫名其妙被杀的人,算起来,灵淮还算是惠哥的侄子。前提是,如果没有惠哥害死他父亲的事情的话。

    仲夫人找到灵淮,让灵淮帮助她盯着叔尧。

    之后,仲夫人在父母的劝说下改嫁,嫁给了蔡地仲简为妻。

    直到一个月前收到了那封奇怪的密函,绢帛上写着当年事情的始末,还声称自己手里有证据,证明惠哥是被冤枉的。

    果真引得仲夫人上当,找到了灵淮,灵淮证实,叔尧也收到了一样的东西。

    是仲夫人要灵淮将叔尧带到此处。

    结果,仲夫人一进门就认出了这客舍的小厮,乃是当年的惠哥。

    之后,灵淮和叔尧来了。

    仲婆婆曾经提供给我一个信息,就是在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说过,住在隔壁的两个男人,其实已经在了。但是灵淮却声称他们是在仲婆婆一行人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仲婆婆那时候见到的人,应该是早了一个晚上,在叔尧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前来确认情况的灵淮。仲婆婆见到了灵淮,而后,第二天又见到了灵淮和叔尧在一起,自然以为,她之前见到的灵淮是早就入住的客人,本就是两个人一起的。

    灵淮先一步来这里确认过了,并且还不小心被仲婆婆看到。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巧合的遇见了仲夫人一行人,未免引起怀疑,他立刻就离开了,找到叔尧,然后等到夜里带着叔尧在城外迷了路,天亮找到这里,投宿于客舍。

    灵淮还忽略了一点,就是客舍的小厮,便是当年害死他父亲的人。

    惠哥邀请而来的人先后来到了客舍。

    那天晚上,很不巧的我们也路过了此地,莫名其妙的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来到了这里。惠哥担心我们影响了他的计划,便将我们安排在了这后面没来得及细细收拾的客舍院子里,还一再催促我们第二天就得走。

    灵淮已经从仲夫人那里得知了他的身份,二人早已偷偷见过,推测惠哥将他们全都找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把他们都杀了。灵淮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去找惠哥,惠哥当时并不在大堂里,而是带着我们去了后院。灵淮等在院子里徘徊,惠哥就回去了。

    灵淮借口要让惠哥帮他找件东西,惠哥竟然信了。他也没有认出,灵淮是他庶兄的儿子。就在灵淮跟着惠哥进了大堂的时候,灵淮猛地抽出那把短刃刺进了惠哥身后。惠哥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已经倒下去,死了。

    灵淮回到了房间,假装睡着。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灵淮发出惨叫声,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就在睡梦之中,更不会有人能够准确判断发生了什么事。

    里翀赶到前院,未见异状,进了大堂看到惠哥的尸体,再从大堂出来,院中各个房间里的人才出来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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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10/ 第一时间欣赏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作者:妖塔塔所写的《悬案九阙2之涅槃》为转载作品,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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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