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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清末英雄txt下载     清末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追查

    杨锐睁眼一看,司徒美堂站住床边摇着他,杨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妈的,正梦见被清兵围了,正要上去拼命就被你叫醒了。”

    司徒美堂闻言大笑,“真是好汉子,梦里还杀清妖呢。兄弟佩服。”

    杨锐大囧,连忙问道:“现在几点了,误了火车吗?”

    司徒美堂说道:“八点了,还有半个钟,你再不起就要赶不上了。”

    杨锐连忙起来穿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说道:“我要查出是谁走漏了消息,司徒你要帮我。”

    洪门对背叛向来不容,司徒美堂也是如此。他点头说道:“怎么个查法?”

    杨锐说道:“有两个人知道我的行踪和身份,昨天拍照未成,他们还会找我们的。我现在要你回旧金山,把之前那张船票退了,然后给他们两人都拍一份电报,都说我有事耽搁,准备这个月七号离开美国,但是上船的地方要不同,要在两个城市。然后我们就看那个城市的码头会出现昨天那些人了。”

    司徒美堂觉得办法虽笨,但还是可以一试。当下杨锐写好了电报,选了三藩市和西雅图两处码头,司徒美堂拿着电报就匆匆的的去了,下午他又匆匆赶回来了,说事情都安排好了。于是两人坐着晚上最后的一班火车直奔纽约而去,杨锐直觉的自己悲催,在美国就光坐火车了,大平洋铁路来来回回都已经四次了,真是腻的想吐。到了纽约已经是1月9ri了,两人安顿之后,司徒美堂一早就去电报局发报,下午回来进门就拿着电报急急说道:“没有,两个地方都没有人。”

    杨锐悬着的心只回了一半,闭眼沉默良久,心里安慰道:还好不是三藩市。他最怕陈宜禧那边出事。

    司徒美堂是个急xing子,问道:“没有那怎么办?”

    杨锐苦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因为陈宜禧就在西雅图,所以他发给陈宜禧的码头是三藩市,发给容闳的是西雅图。现在两个码头都没有人,这就无法查了。

    司徒美堂闻言道,“但是什么?”

    杨锐道:“这几天我想了又想,西雅图那边可能xing很小,你是说我们是一下火车就被跟踪的,而不是我拿了船票之后,那么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三藩市那就是谁出了问题。所以……应该…应该是容闳。”

    此言一出,司徒美堂跳起来,吼出一句白话,“扑街,我去杀了果个反骨仔,早知佢和清妖系一伙嘅了。”

    杨锐连忙把他按住,说道:“冷静,冷静。杀了他也没有用。杀了他谁帮我们培训人。再说这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

    司徒美堂急道:“你现在还要他帮我们培训人,你不怕这些人都被他抓到清妖那边去?”

    杨锐说道:“他不敢!这里是美国,只要那些人没有犯罪,他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忽然反悔,说工厂送不进人,或者干脆就送一些垃圾工厂充数。”

    司徒美堂反驳:“那你还找他送?”

    杨锐对此事很是无奈,说道:“不找他能找谁?整个美国华人里面就只有他有这个门路,其他国家谁肯接这四百个人到兵工厂?几百个中国人在欧洲太显眼了。”

    司徒美堂也知道找容闳是唯一的办法了,火气也泄了下来。“好,我听你的。只要那个反骨仔敢杀我们的人,我就非要他偿命不可。”

    杨锐点头道:“我同意。你不动手我也要动手。”

    杨锐是在10ri离开美国的,从十一月来到一月离开,在美国呆了快两个月了。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只是容闳一事很让他想不通,到底是不是他呢?而且按照分析来说他老人家对清廷已经完全绝望了,怎么还要如此呢?他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就是那以后的计划怎么办?人才计划先冒险凑合着进行,可兵工厂设备估计是要黄了。

    从纽约到伦敦,照例找侦探所编故事之后,再从伦敦到沪上,船到香港的时候已经是新年了,这里买来的报纸上全是ri俄开战的消息。终于是开打了,杨锐叹了一句,自己真的深入这历史的洪流之中了。大年初五,他终于到了还处于新年欢乐之中的沪上。

    “沪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复兴会的秘密会所里,杨锐舒服的坐在太师椅上,几个月的奔波让他很劳累,但jing神却是振奋的。他手里捧着个火笼,在没有空调的年代,这是沪上yin冷的冬天里唯一的取暖工具了,阔别快一年,他感觉自己还是很怀念这里的。

    王季同对此早有准备,答道:“都在按照计划走,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困难就是年末的时候钱不够用了,我们挪用了陆行工厂二十万、铁路公司三十万,主要是买军火和东北储粮食,年末公司审核帐务的时候是挪用了铁路公司的资金才躲过去的。”

    “铁路公司的钱到位了多少?”杨锐知道铁路公司在筹集资金,但是不知道筹集了多少。现在他们的情况是拆东墙补西墙,因为有着铁路公司这个大作弊器,趁着账务监管不严,不断挪用,是以财务还没有破产。

    王季同对这些数据很是了解,说道:“到帐了一百七十多万两,里面除了东北那边的五十万两和张四先生的二十万块之外,其他的都是湖商入股的,因为广德煤矿的关系,他们对我们还是比较信任,如果不是现在ri俄开战,湖商那边最少还可以再筹集几百万两的。而且他们对我们准备开发的那个矿山也有兴趣,很想参合一把进来。”

    杨锐对湖商的财力从来不敢小视,所谓的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手里有多少银子估计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杨锐笑道:“他们也喜欢挖矿?不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吗。”

    王季同也笑道:“阿德哥为了长面子、拉存款,某一ri就带这他们这些土财主去看了一下广德煤矿。去了之后,他们就不想走了,一个个嚷着要买股份,弄的最后阿德哥没法子下场。”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杨锐不由得的想到阿德哥那实则jing明却假装醇厚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说笑过后,杨锐把美国的人才计划书拿出来问道:“今年除了通化的开销,再加上这个的话,财务上有多大的困难?”之前在信件中,大家已经商议过的通化的那边的预算,如果再加上美国的预算,杨锐心里没有底不知道资金压力如何。

    王季同拿过计划书看了一下,见是十打头而不是百,心中淡定。说道:“没有问题,去年到西历十二月底,陆行一共赚了七十四万,减去阿德哥占了六成股火柴厂的七万,也有六十七万。现在每个月的利润稳定在十七万左右。如果今年年中再扩大生产规模,那么利润将翻倍。”工厂的财务都是按照杨锐要求的财务报表做的,里面折旧年限只有三年,折旧费极大。

    如果按照杨锐和钟观光的七成股份来算,那么按照现在的利润水平每个月有十万左右入账,一年有一百二十万,但这并不包括广德煤矿的收入以及工厂扩大之后增加的利润,随着味jing、肥皂、香烟销量的快速上涨,今年年中产量翻一翻完全没有问题,加上广德煤矿的收入,预计今年两人的利润收入将有两百八十万,当然这里还要减去扩大工厂的投资,剩余的下来也就有两百万出头,这些钱支持复兴会04年计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要修铁路那就是杯水车薪。王季同很是担忧铁路公司股本入账问题,说道:“支持04年所有的计划都是够的,但是能投入到铁路公司账户里的钱只有一百万。”

    作为的设计者,杨锐对未来的发展了然于胸。说道:“近三到四年,味jing的盈利极限在四百万左右,肥皂火柴香烟加起来在一百万出头,广德煤矿如果不扩建,那么利润则在一百三十万左右,扩建则要翻倍。这些加起来每年就是六百三十万,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到后年。今年只能盈利四百万,减去一百万的追加投资只能剩三百万,再减去复兴会两百万的经费,04年能剩一百万投入铁路,05年盈利六百万减两百万经费可投入铁路的为四百万,06年四百万,07年四百万,这样加起来就有一千三百万,加上其他股东的资金,到08年我们最少可以投入两千万,修好之后条铁路是没有问题的。”

    杨锐的说法是很在理,但是王季同担心清廷查账,万一查到铁路公司资本不足,那事情可就大了。“我知道修成铁路没有问题,只是担心清廷查账。”

    杨锐对此不以为意,说道:“真要是查账,只能是塞些钱给查账的人了,再就是把陆行工厂和铁路公司的钱放在一起,这样显得多些;还有就是今年是慈禧七十大寿,到时候让虞辉祖好好孝敬孝敬了。”

    说到孝敬王季同就来气,“铁路公司一准,味jing捐就翻了两番,全天下都知道虞辉祖是个大财主了,现在整个两江的官都找虞辉祖,不是要他孝敬就是要他募捐,他现在已经装病卧床了,要不是身在租界,估计怕是要被抬出去了。”

    杨锐想不到事情会这样严重,不过想到虞辉祖装病的样子一定是很滑稽。杨锐笑道:“装病也是个办法啊,那就先让他装个一年半载的吧。”说着,杨锐又想到了徐华封,问道:“现在华封先生如何?”

    说道华封先生王季同神sè一滞,他语气凝重的说道:“华封先生问了几次你去何处,何时回来,再后来就没有再问了。我看,他是看出些什么了。”

    和张謇的泛泛之交不同,徐华封算是和杨锐接触的比较久的人了,而且他人也常常在沪上,随着苏报一案的开庭,对爱国学社一事也越来越了解,渐渐的就感觉复兴会逆贼竟成很有可能就是杨锐。杨锐对此早有准备,本来这次回去就要找他摊牌的。看着王季同的凝重,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他不看出来我也会告诉他,我晚上就去找他谈谈,最好能把他争取过来,我们需要他。”

    王季同知道这个理,他是很担心杨锐的安全,杨锐知道他的担心,安慰道:“别担心,华封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也死不了,大不了和枚叔一样,判个无期而已,几年之后革命成功,你们完全可以把握救出来吗,也就是坐几年牢罢了。”

    见杨锐视死如归,王季同很是感动。其实杨锐只是怕死而已,坐牢倒也不是很怕,他相信有复兴会在外打点,自己不可能死在监狱里。再说从苏报一案看来,清廷在租界里影响力有限,判了章邹两人无期还是被租界当局顶回去了,自己大不了就坐七八年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天晚上,杨锐来到了华封先生的府上给他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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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昭雪

    在将肥皂厂并入陆行工厂之后,徐华封彻底的轻松了下来,平心而论,他对肥皂如何制作很是了解,但是对如何运作一家肥皂公司却很不了解,购买原料、销售产品这是以前让他最头疼的事情了,但如今,这些事情在仪器馆商业培训班出来的后生们打理下却异常简单,烧碱不需要外购,而油料则是避开洋行直接到产地厂家订购,这也就是发电报的事情。而且产品也变的多样起来,原本在他看来很普通的肥皂,现在快被那些家伙弄出花来了,有洗衣皂、药皂、香皂,药皂和香皂,后来又分了季节和香味,反正是多不胜多,烦不胜烦。产品上下功夫不算,包装上也下功夫,各种化学小常识,各位古炼丹家、化学家都分别印在肥皂的包装纸上,现在还在弄一个抽奖,集满五个印有化学家徐寿图像的包装即可赠肥皂一块,集满十个印有化学家徐建寅图像的包装也可赠肥皂一块。

    当然,他能看出来,这些花样其实都是用抽奖的办法为自己父兄传名声的,目的是为了要讨好自己。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徐华封发现杨锐、钟观光等人的秘密是偶然也是必然,融入这个团体时ri越久那么知道的也就越多,而杨锐就是那个复兴叛党的魁首是化学实验室的学生无意中说的,这个学生原本在爱国学社念书,苏报一案后爱国学社解散因为其酷爱化学就被安排到化学实验室。猛一听这样的消息徐华封惊呆了,当ri的实验没有做完他就回家了,而后镇定下来想找杨锐问明白,但却告知杨锐出国未归。此后他本想和这些叛党划清界线,但却又放不下实验室那个玄妙的制氨实验,所以现在他除了实验室之外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管。

    大年初五的晚上徐华封坐在书房里,本想把上午做的诗最后两句补上去,但看到书架上那块印着大哥的图像的肥皂——他就写不下去了。徐华封搁下笔,揉揉两边的太阳穴,年前实验室制氨实验已经整理出来了足够的数据,下一步就可以具体实验了,钟观光说这实验是杨锐设计的,真不知道他哪个脑袋是怎么长的,这异想天开的东西也怎么想的出来。正在想着,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门外有一位杨竟成求见,我劝他明ri再来,他非要……”

    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华封打断了,“那就请他进来。”

    管家答道:“是,老爷,我这就请。”

    徐华封沉吟了一下,又道:“请到书房里来。”

    “是,老爷。”管家忙说完就匆匆的去了,徐华封心道:杨竟成,你终于来了。

    杨锐在徐府门外呆了许久管家才把门打开,将冻的有些打颤的他迎了进去,进入书房后,下人们便被徐华封撤下了,“竟成连夜来,当有急事?”

    “对,正有急事。”杨锐见徐华封把他迎至书房,就知道他是准备和自己摊牌了,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因为事急,所以连夜扣门来请华封先生求助。”

    徐华封不动声sè,“竟成如何知我定会助你?”

    杨锐笑道:“不是助我,乃是助国。先生以前常教导我等晚辈要爱国惜民,竟成不敢忘。”

    徐华封不怒反笑,“以爱国惜民为名,行祸国殃民之举,怕这就是竟成之所为。”

    面对这样严厉的质问,杨锐没有了笑意,“先生哪里见我等有祸国殃民之举?”

    徐华封闻言端起茶,一时不语,他良心早就知道,杨锐这一帮人好事做了不少,但是坏事却没干一件。

    杨锐见他不语喝茶,又道:“先生常言兴业救国,含章兄已经装病两个月了,先生以为这等形式下,谁还能兴业救国?要知道张四先生就只有一个,而很多事纵使他也在所难免。”

    徐华封放下茶盏,答道:“而今朝廷已行新政,假以时ri……”

    杨锐打断他:“请问先生,如今皇太后年寿几何?百年之后,她会还政于帝?”1902年开始的新政真一场真正的改革,据闻慈禧光绪庚子时逃难西安的路上,见民不聊生,村民唯有几个鸡蛋上贡,估计始有反思之心,她在西安还未还朝就开始实行新政,改革力度之大足见其决心,但慈禧之后的接班人就未必能这样的手段和坚持了。

    见徐华封还在沉思,杨锐又道:“如今ri俄开战,争夺东北,朝廷已经宣布中立,先生认为这样的朝廷能保国保民吗?庚子之后,税负越重,油盐酱醋、鸡毛线头,何物无捐?百姓困苦、民怨腾沸,不要几年,洪杨之乱又至。先生以为这朝廷还能不倒?发匪之后,各省督抚权势益重……”

    “别说了。”徐华封打断了杨锐,他的每一问都如一杆大锤锤在徐华封的胸口,使得他心神具颤,呼吸不畅,现实,**裸的现实,在甲午之战以后,他愈发看清了这现实,可是自小灌输的忠君之道让他不断的逃避这现实,特别是大哥遇难之后,他就辞了一切差事,专心实业,而今,这些血肉模糊的现实又被杨锐的话语血淋淋的揭了出来,这让他感觉窒息,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呼”的一股寒风吹进屋来,徐华封毫无感觉,只是背着杨锐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

    杨锐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但是作用似乎还是不够,他也站起身,望了书架上那印有徐建寅图像的肥皂纸盒,心下有了计较,说道:“建寅先生为当世之大才,格物化学,无一不jing,他毕生为国,却被jiān人所害,以至英灵早逝遗恨终生。先生,有这样的官吏,有这样的朝廷,这国还有救吗?”

    杨锐的最后一句话把徐华封完全击倒了。有道是长兄如父,他小大哥徐建寅十三岁,出生之后因为父亲译书繁忙,基本都是大哥照顾他,兄弟俩感情极好,辛丑年大哥遇难一事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可他知道再大的痛也无法在这样的世界里还事情的真相。杨锐从背后看过去,只见他肩头耸动,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到了他最痛楚的地方,心中不忍,也就不再言语了。

    历史课书往往是当权者的遮羞布,当时也好,事后也好敢说真话的人往往不得好死。徐建寅正是因此而死,虽然他已经很克制,但也在所难免。甲午之后,当光绪要他调查北洋水师为何会输给弱于自己的ri本海军时,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为官多年的他没有迂腐的把调查出来的真实原因写在奏折里,但却还是在庆亲王奕劻的逼问下说出实情,虽然他迅速逃离了北洋控制之下的直隶,但却又到了北洋势力把控的汉阳,然后生命就随着一声蓄谋已久的爆炸消逝了。王季同掌握的情报站虽然没有什么专属的特工,但是这个时代能收集的信息太多了。杨锐看过与徐华封有关的简报,在为这么一个天才因为派系斗争而陨落叹息的同时,不由的想,如果在后世,历史课本上会这么描写徐建寅的死呢?估计会说那是一场事故。

    良久,徐华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转过身道:“竟成知道我大哥的事?”

    杨锐闻言一喜,但还是镇定下来,答道:“略有耳闻。”

    徐华封看着杨锐,最后咬牙说道:“我要助你们可以,但我要大哥含冤昭雪!。”

    杨锐心中一叹,点头道:“会的。不光是建寅先生,天下所有含冤之人的冤屈都要昭雪。”

    徐府的门外,王季同和两个会中骨干缩在角落里苦等,虽然事情没有像想的那样糟糕,但杨锐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一学生摸样的人哈着手问道:“先生,都进去很久了,不会有什么事情?”

    王季同右手揣在怀里,紧紧的握着左轮手枪的枪柄,心神不定,虽然很不赞成竟成单枪匹马的去和徐华封摊牌,但他知道这是争取徐华封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知道竟成和他会不会谈僵。要真是徐华封派人告了官,自己是不是要把他也杀了?正犹豫间,只见徐府紧闭的漆黑大门打开了,王季同心中一紧,睁大眼睛却看见杨锐走了出来,后面似乎是徐华封,两人告辞之后,他快步走上去,“竟成……”

    杨锐很明显的一愣,再见两个学生从漆黑里窜了出来,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拍拍王季同身上的雪花,笑道:“今天晚上心情不错,走,我请大家吃火锅去。”

    王季同听他的话语知道事情办成了,而且是最好的结果,心下也很是高兴,两个学生被王季同带出来窝在寒风冷雪里一个多时辰,早就全身冰冷,听到火锅,心里不由的缓和起来。当下四个人拦了辆马车,往雪中而去。

    徐华封的加入使得复兴会的实力更加强大,当然这种强大是在科技上的。在杨锐说出通化计划之后,他更是热心的帮忙筹划,有他和他背后的人脉在,各项的技术积累和工厂建设将会更加顺利。

    “华封先生能带多少人去东北兵工厂吗?”王季同关心的还是通化兵工厂的人员。

    杨锐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全部,“还不知道,这事情毕竟隐秘,到时候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加上我们从美国培养的那些人,我估计技术人员不是大问题。华封先生的加入最少可以使得化学和物理实验室充实起来,这点也很重要。”

    实验室也就是哈利那个专业点,其他的都不太行,虽然出了一些比如电池的东西,但是杨锐还是不满意,甚至一度想把实验室迁到美国。现在有徐华封把一些人才从清廷的工厂里挖出来,那么很多的研究就可以加速了。

    “可万一容闳那边真的出问题呢,美国人才到不了位?”王季同有的时候比杨锐还悲观,或者说是理xing。他听杨锐说了美国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很担心。

    杨锐皱了皱眉,说道:“我们不要一心指望美国那边的人就是,先把实验室的人员充实了。至于枪炮子弹再想办法,我们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对了,钢铁厂的人员呢,都安排了?”

    王季同答道:“都安排了。花了不少钱,但总算办妥了。到时候通化钢厂不怕没人。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去通化?去之前和孑民几个见见。他们听说你要回来,都没有回家过年。”

    杨锐大半年没有见蔡元培了,也想见见,于是说道,“那就明天下午,地点就由你安排了。”

第一百零五章 初六

    nbsp;大年初六一早,杨锐先是去看望“抱病”三个月的虞辉祖,他现在终于知道做财主的苦楚了。杨锐没呆多久,就在他的一通抱怨里落荒而逃了。接着又就老巡捕局看望章太炎和邹容,可惜巡捕房规定探视只能每周一次,这周已经探视过,要探望还要等到下周,也就是明天。

    既然如此,杨锐只好把后面的计划提前,先去吕特那里了。安通奉铁虽路不在德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因为主导铁路的杨锐和钟观光都是他的朋友,所以德国人还是很想分一杯羹的,可惜杨锐和钟观光都不在沪上,虞辉祖又装病在家,让吕特一时摸不着头绪,找不到人。杨锐的到来使得吕特很是高兴,不管怎么个结果,他最少能让不断的命令他“尽快找到你的小朋友们”的公使闭嘴了。

    吕特给杨锐倒了杯酒,“杨,你这次离开太久了。以至我想找你都找不到。”吕特抱怨道,之前还能通过王季同发电报给他杨锐,但是杨锐到了美国之后,王季同也不知道杨锐的具体行踪了,所以这几个月完全是断了联系。

    杨锐拿起酒敬了他一下,笑道:“先生,你是个人想找我,还是有事情想找我。”

    杨锐的单刀直入让吕特哈哈大笑,他其实也是直爽的人,也不掩饰什么,道:“哦,当然,你们的那条铁路把事情闹大了,现在圈子里都在讨论你们和美国人有什么关系。杨,你是怎么说服美国人的?”吕特不太相信杨锐和美国人勾结在一起,但还是要当面证实一下。

    杨锐说道:“美国人在那里有很大的商业利益,但是牛庄却在俄国人的控制之下,铁路也是。ri本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就是能赢也不一定对美国人有好处,有一个其他的选择不是更好吗,而且他们也不要付出什么?”这事情本来就是利益一致的结果,不存在勾结不勾结的。

    作为圈子里的人,吕特也知道美国在东北的实际情况,杨锐说的在他看来完全合乎常理。“那么,你们是准备把这条铁路交给美国?”

    “不。这条铁路不会交给谁。”杨锐很肯定的说道,“我们最多会买一些美国的钢铁和车辆,然后让他们适当的介入其中,没有美国人的支持这条铁路是无法修成的,即使修成了也没办法运行,但不会把铁路交给谁。”

    吕特作为外交人员很明白这是一种有尺度的妥协,目前的情况看来,杨锐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只是这样德国很难再铁路上得到什么。杨锐见到他在低头沉思,说道:“你们为什么要盯着那条铁路呢,如果你们介入,英国人和ri本人百分之百会反对的。我们还是谈些更愉快的事情。”

    吕特笑了起来,作为老朋友了,铁路没有拿到,他相信杨锐对自己会有其他的补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他装傻似的问道:“呵呵,杨,什么是让我们更愉快的事情。”

    杨锐心里暗骂,但是脸上笑意更浓,“我们准备在安东建设一个远洋码头,如果其他国家不反对的话,我不介意交给德国公司来完成它;还有通化矿业公司需要的一些设备,我想现在就可以确定这些设备将在德国采购,这里面将会包括一个小型的钢铁厂和机械厂。”如果是在平时,这些东西一定会让吕特兴奋起来,但是相对一条铁路而言,这些采购只能算是零头了。杨锐见这些都没有打动他,最后只好用杀手锏了:“先生,就像之前我们讨论的,在今年,我打算办一个学校,里面将聘请德国的教授,ri常的管理也可以由德国人负责。”

    果然,最后的一个提议让吕特的眼睛亮了起来,在中国建一所大学是外交上一个全新的亮点,这和德国近期的对清政策是切合的。他问道:“建在哪里?东北吗?多大规模?”

    杨锐早就知道吕特会对此感兴趣的,自己的母校就是在这个时候建的。与其把学校交给其他国家,就不如交给德国,反正一战他会战败。“不,就建在沪上,早期学生很少,规模小一些,几百人的样子,专业以理工类为主,土木、机械、机电、化学、医学这些学院先建。要知道培养学生熟悉德语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这是个好主意,我喜欢。敬你。”吕特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有这所学校他完全可以对běijing交差了。

    接来的时间杨锐就和吕特详谈学校的事情了,校名、建校地点、院系规划、生源、老师等等,这个事情一直讨论到中午方才完毕。杨锐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他和吕特商量好学校的大致安排之后就匆匆告辞了,按照时间表下午他要和蔡元培等几个骨干会员会面。

    蔡元培是在八月初就回了沪上,和王季同几个一起为章太炎邹容的时候奔走,待到案情稳定之后,现在就与章士钊等人办一份俄事jing闻的报纸。通过王季同,他知道杨锐就马上就要回来了,是以他过年没有回家只在沪上苦等,在租界的秘密会所里,他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杨锐。

    “哎,竟成你是……”蔡元培有些语无伦次,当初杨锐只让章太炎转告一声,没有亲来告别让他很是气恼,而且他一走,学社的几十个学生就不见了踪影,这根本就是拆台吗。本来想痛骂他一顿,但是想来他也是为了革命,也就不会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锐知道他的心思,深深一礼说道:“孑民兄,当ri真是莽撞失礼了。还望大人大量,小弟这里有些海外奇书,以书赔罪,你就饶了我。”看着杨锐捧出的一叠外文书,真是让蔡元培更是哭笑不得,旁边吴江人、金天翮笑了起来,他是第一次见到杨锐,本以为这个声明远扬的反贼是个凶悍之人,却不想是如此随xing可亲。

    旁边王季同见杨锐不认识金天翮,于是介绍道:“这位是松岑先生,也是我会成员。”

    杨锐连忙见礼。因为他们年龄不大,杨锐在他们面前就是平辈礼,但是在想蔡元培这样的大龄党员面前还是一副后辈作态。

    几人坐下谈的基本都是教育会的事情,在沪上办的学校已经招生上课,虽然高等班学生只有几十人,留学预备班也只有十数人,但是江浙一带初等班已经办了十余所,料想一两年之后,每届应该有几百上千名学生。对于中国教育会的发展,杨锐现在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孑民兄,我是想除了现在的计划外,还想增加重点发展一些其他的地区。”杨锐拿出地图说道,“比如直隶的大行山和燕山、山东的沂蒙山、安徽的大别山、陕西的商洛山、浙江的衢州、甘肃的嘉峪关,而湖南、广西、广东以及云贵川藏就太远作下一步考虑。这些地方最好也能开设学校,而且是哪里最闭塞就去哪里办,那里有土匪就往那里走。”

    看到几人都被自己的指点江山弄晕了,杨锐甚是得意,很快王季同就醒悟过来了,“竟成你是想占山为王?”

    看到自己的谋划被他点破,杨锐嘿嘿的笑起来,要夺取全国政权就必须要有军队,而且是为数不少的军队,可这些军队怎么藏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想来想去,杨锐还是觉得早期做土匪为好,而且有土匪的地方基本都是山区,更是几省相交之地,在这些地方建立武装还是比较隐蔽可行的。

    蔡元培见杨锐大手一挥盘子搞这么大,而且都是去穷地方办教育,根本不可能和江浙一样有士绅可以筹集,想到人员和经费,满脸苦恼,他两手一摊,“竟成,这想法是很好,可是教员和粮饷从那里来。”

    对此杨锐早已想好,“孑民兄,前期我们先去弄个朝廷文书什么的,以取信于人,然后再派人去当地考试招生,穷苦人家的孩子多一些,把这些人招来沪上上学,等毕业后再派回去,这些人就是以后的教员,等办学教员齐备之后,再在当地办学校。粮饷你就别发愁了,关键要找到那么多人是个问题。至于后面的武装一事,你就不要管了,到时候会有人具体负责的。”

    在杨锐的计划里,办学只是找到和培养当地人才的一步,下一步就是组建部队,有本地带路党参与,那么成功率大为提高。客观说来,计划的可行xing还是很高的,但前提是要有资金支持,王季同此时望向杨锐,却不说话。

    杨锐见此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我已经有筹集资金的办法,只要钱明后年够用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办学的难处也就是两个:一是人,二是钱,可最终还是钱。现在杨锐表示资金不成问题,那么蔡元培和金天翮就没有问题了。王季同知道现在到今年年内钱还是够花的,但是要把订购

    订购矿山、钢铁设备排除在外。今年预算就是两百万两,包括军费和教育费和其他ri常费用,是完全够的;但是随着军队、教育会的扩大,以后的资金会异常紧张,虽然不知道杨锐想到了什么办法,但是杨锐既然没问题那就只好私下再问了。

    会议的最后金天翮还有了一个提议,就是收甲骨文。这甲骨文从王懿荣发现以来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去年刘鹗出了《铁云藏龟》一书,更是引起了轰动,但是大家都不这东西从那里来的,古董商为了财源也不肯说是哪里出的,金天翮家中多有藏书,也想收藏但甲骨现在卖的很贵,一块就要几块洋元,是以他希望复兴会出钱收藏一些价值高的。

    “竟成,这可是炎黄时的文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轻弃啊!……现在租界里的洋人都在出钱收,……只怕这瑰宝遗失海外啊。”金天翮想把局势说的很严峻,但是他满口苏语,完全达不到这种效果,杨锐想要是用钟观光的宁波话来说,那绝对要惊天动地。

    不知道怎么的杨锐就走神了,当他回过神来见到大家都一面错愕的看着自己,难得的脸红了起来。“嗯,是的,这个很重要,我们要想办法,”杨锐先用话稳住局面,然后再想刚才这位戴哈利波特眼镜的夫子要干什么来着,终于被他想到了——收甲骨文,“为什么要在租界收,直接去安阳啊,那叫什么什么,村的地方收啊。”他为摆脱尴尬口无遮拦起来。

    金天翮本是很奇怪杨锐怎么走神了,见他说出这东西的产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是啊,要是去出土的地方,那价钱就下来了。马上去,马上去。”他根本没想杨锐怎么知道这东西就在安阳出来的。

    蔡元培倒是没这么激动,他问道:“竟成怎么知道这东西就在安阳出土的?”

    杨锐只好扯谎,“这东西早几十年就有了,流传海外,被我老师遇见,当时……”杨锐不打草稿的谎话又来了,以至王季同、钟观光几个都很习惯他有一个无所不知的老师。“对了,敦煌莫高窟也要去,那边有个王道士发现了几万卷唐朝的经卷,要是不去就被洋人弄走了。”似乎有本穿越小说专门讲到这个,杨锐因为甲骨文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下连王季同都坐不住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说道,“啊!真的啊!”金天翮最为xing急,“竟成会长,给我些银子,再给我些厂卫,我马上叫上甘肃的陈竟全一起就去。”一边摸着地图在找敦煌的位置。这个陈竟全是甘肃人,县令不做来沪上办报,被教育会给收编了。

    杨锐见他们如此xing急只好让他们坐下来,“各位急也没用,我们先好好筹划下,怎么去,带多少人多少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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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合作

    nbsp;下午的会议就在讨论收甲骨文和保护敦煌经卷、壁画中结束的,商议完毕蔡元培和金天翮晚饭也没吃就跑出了门,他们急急的去找镖局护卫去了,因为通化那边的抽调,工厂能派的护卫不多,加上要去两地,自然只能找些保镖充数了。冰@火!中文

    杨锐见到两人的疯劲,问道:“现在镖局开门了?”

    王季同难得笑道:“别担心,就是关了也会被他们砸开。对了,还有一事之前忘记说了。章行严说湖南那边也成立一个反清团体,叫做华兴会,他们打算和我们联合一起反清,之前他是想找你,但是你不在,我就只好等你回来再回复他了。”

    “华兴会!?”历史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了,和孙忠山的羸弱的兴中会不同,这个华兴会可是人才济济,是ri后同盟会的主要力量,民国很多著名的革命党都是华兴会的会员。“主会的是不是叫黄兴?”

    王季同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说道:“不是,那会长我见过,叫黄廑午,去年苏报案发时他就在沪上,还探望过枚叔和蔚丹。”不是叫黄兴?杨锐有些迷糊了,那这黄兴去哪了?其实这个时代革命人士常常改名,一是因为躲避抓捕,再是为了表明志向。比如孙忠山这中山就是从ri本人给他取的化名中山櫵演变而来的,后面大家都叫孙忠山不叫孙汶了。

    “那他们的意思是什么?”杨锐不管黄廑午是不是黄兴了,直接问关键。

    “他们是想联合起来发动大规模的起义,要不改天叫章行严过来,你们当面谈谈?”具有的情况王季同也是知道一些,但是两会合作的大事还是要华兴会的人和杨锐亲自谈为好。

    杨锐想到通化那边已经耽误十多天了,皱眉说道:“不要改天了,就今天晚上,他在沪上吗?”

    “在,他过年没有回家,就在俄事jing闻的报馆帮忙,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们。”王季同和章士钊交往ri密,本想发展他为复兴会会员好派去潭州朱家卧底,谁知道他十一月回家一趟就说自己已经加入了华兴会,白费了王季同的一片苦心。

    杨锐见到章士钊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也是个华兴会员,叫做杨毓麟,也是湖南人士,三十余岁,一只眼睛似乎是瞎了,神情颇为严肃。

    都是革命人士,大家也没什么好虚言的,杨锐问道:“行严,你对小徐说华兴会想与我们合作,这个怎么个合作法?”

    章士钊在学社的时候就见过杨锐,本没有多深的印象,但是苏报案后复兴会浮出水面,使得他越来越留意杨锐的情况。加入华兴会以来,他本想动员蔡元培、陈去病等加入华兴会,但谁知道他们都已经是复兴会会员了,最后他只好找王季同,以商谈两会的合作事宜。章士钊知道杨锐说话不善空言、向来务实,也就直接说到:“华兴会准备在潭州举义,希望竟成先生可以率会众响应。”

    原来是这事情,杨锐本来还以为要成立同盟会呢——他对清末的历史从穿越小说写的一些片段知道了不少,但是时间点记得不是很清楚——历史上就好像是华兴会就是同盟会的一员。从所知有限的历史看来,清末的孙中山组织的起义一般都是小型的、局部的起义,甚至这些起义根本没有做成功的打算,只是为了营造声势,在他们看来,只要声势越盛,革命志士就会接踵而来,满清就会自动垮台,其实如果不是慈禧的接班人屡行昏招导致立宪派反水,这革命是不会成功的,前赴后继的烈士之血也将会白流。

    杨锐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起义十次而不成,他只求一击必杀,而且杀的还要快要狠,不然ri本俄国和其他的列强就会伺机扑过来抢食。历史上ri俄是被英国、美国拦住了才没有出兵干涉,但是那是历史,而且有准备捧袁世凯出来取代清廷的前提。杨锐不相信自己一定就能讨列强们的欢心,而且他也不屑讨那些王八羔子们的欢心。所以他要行完全之策,更要以防万一,不但不能频频起义浪费资源,更不能随随便便拉人入会,谨慎隐忍以待时机成熟。

    “行严,这样的起义不符合复兴会的宗旨,”杨锐遗憾的摇摇头,很多事情是不能解释的,他看着章行严和杨笃生热切目光暗淡下来,很是愧疚,但还是把话说出来了,“所以我们不能参加。这点还请你们谅解。”

    不待章士钊发问,旁边的杨笃生立马问道:“竟成先生,贵会不是以反清复汉为己任吗,为什么不能响应举义呢?”

    面对这样的质问,杨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笃生兄,复兴会成立还不到一年,正在培养人员,积蓄力量,时机还未成熟,贸然的起义举事对大局不利。反清我没有一天不想的,但不是说今天想反清今天就能反的。复兴会想要几年的时间去筹备……”

    杨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章士钊打断了,“竟成先生,华兴会成立比复兴会还晚,现在会中人员就准备举义起事,复兴会为什么还要几年的时间筹备?”

    杨锐真是无语,只好反问道:“请问华兴会有多少人,打算怎么举义?”

    章士钊看了杨笃生一眼,见其没有反对,于是说道:“我们打算联络会党,在庚子年自立军举义时,我会会员刘揆一对一个会党首领有过救命之恩,现在准备通过他联络组织几万会党一起举义,适时湖南可以一鼓而下……”

    杨锐本以为华兴会有什么办法刚成立就起义,听他说到会党就了然了,他虽然没看资料还不知道这次起义的结果,但是和有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会党合作前景可知。杨锐又有些走神了,待章士钊长篇大论的说完,他说道:“行严,这次举义复兴会还是不参加了,”看着两人失望的表情,杨锐马上说道:“但是,不是说我们不支持你们,复兴会可以援助你们一批枪支弹药,虽然枪是旧的,但是打起来一样能死人。”

    虽然人不参加,但是有枪送还是不错的,他们两人顿时高兴起来了,章士钊问道:“我们正在筹备枪支,不知道这批枪有多少数量?”

    杨锐说的枪也就是那批当垃圾处理弄进来的英国步枪了,虽然是垃圾价格来的,但是确实是能用的,而且弹夹式八粒的,打起了火力很猛。可这些枪不可能全部给华兴会,于是杨锐对王季同说道:“小徐,数目的事情你决定,再说到底有多少也只有你知道,你说。”

    杨锐的本意是让王季同来决定枪支的数目,而且最好告诉他们自己就只要这么多,但是王季同人是聪明,但是人情不是很通,“只能给两百杆,每杆配五十发子弹。剩下的我们自己……”

    杨锐见状怕他说漏,马上打断他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从海外弄来的,一共有四百多杆,现在送了你们一半,如果你们数量不够的话,那可以剩下的那些可以先卖给你们,我们多少钱来的,就多少钱卖。只是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千万不要牵连到复兴会。”

    走私的枪虽然能买到,但是价格不菲,这两百杆算起来差不多要一万块了,章士钊和杨笃生都是大喜,连忙道谢,余下的枪也要了下来。

    两百杆枪使得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下来了,但是杨笃生一说话又使得气氛尴尬起来,“竟成先生,我们以为革命无法有三种,一曰鼓吹,比如办报演讲;二曰暴动,比如现在华兴会举义,三曰暗杀,如要离之刺庆忌,复兴会既然要花时间准备,那为什么不实行暗杀呢,虽然不能刺杀满清皇帝,但是刺杀几个亲王、贝勒或者一二品的狗官也能振我士气,让清廷胆寒啊。”

    虽然王季同在平时的月报里说到了现在革命党人都奉行俄国虚无党的暗杀之道,但是现在杨锐才见到推崇者。他从来不觉得暗杀能成什么大事,特别是没有目的的暗杀。“笃生兄,就目前为止,复兴党没有暗杀计划,而且就我私人觉得,暗杀其实并不能给满清带来实质xing的损害,今天杀了一个官,明天又会派过来一个官,历史上没有那个朝廷是因为暗杀垮台的。真正的根本是把满清朝廷都铲除了才是良策,但是要做到这个就要花时间去培养人才、筹集资金。太草率的举义不但不会成功,还会使得推翻满清的阻力更大,他们会根据我们的做法修补漏洞,完善自己。”

    杨锐的苦口婆心并没有给两个狂热的革命者带来什么触动,

    这天晚上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本来杨锐还想和华兴会进行一些更深的接触,但是看杨笃生的态度,估计是不会有了。杨锐感觉复兴会被自己弄的就像个刺客,从来不动声sè,不引人注意,只求一击必中。可是在不知情者看来,复兴会却是一个打酱油的革命党,只会宣传革命不会发动革命。

    回去的路上,杨锐问王季同:“你觉得我们这么做对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窝囊?”

    王季同答道:“我从来不觉得什么是窝囊,我只感觉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大,终有一天要一鸣惊人,一步登天的。”

    不愧是数学专才啊,看问题理xing的很。杨锐纠正道:“怎么说是一步登天。这一步我们不知道要走多少年呢。”

    杨锐走后,杨笃生略带鄙视的说道:“这就你说的杨竟成?举义要准备这我知道,可是暗杀鞑子还要准备什么,直接杀完了事啊,什么暗杀没有效果,我看他就是康梁之徒,只敢喊喊,不敢真动手的。”

    章士钊本来以为作为国内第一个喊出反清口号的反清组织,一定会积极的和华兴会一起举义的,谁知道杨锐却说时机还未成熟,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照道理不应该如此啊。“笃生兄,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认为他们就是康梁一党,最少康梁一党是不会白送我们两百杆枪的。”

    “什么不是白送,你以为这枪是怎么来的,刚才杨竟成说他是从海外归来,不用我猜,他一定是去了海外哄骗华侨,和康党一样要华侨捐钱捐物,这些枪都是华侨所买,对他们来说不是白送是什么?”康党在海外依靠海外华侨捐钱数目巨大,有报纸称有几百万美元之巨,加上适才杨锐说是去海外兜了一圈子,这就让杨笃生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章士钊叹了口气,说道:“别说了。我们还是向廑午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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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探监

    nbsp;初六晚上和华兴会的简单碰面给以后复兴会和同盟会的关系埋下了yin影。正如杨锐所料想的一样,在很多方面自己和一些革命者无法共容的,一边是斗士,妄图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但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一边是刺客,耐心等待步步为营以求一击毙命,但却形似软弱,毫无作为。杨锐一晚上都在想两者之间的可能存在的联合,但却想不到什么良策。本来他以为可以在孙汶之前把华兴会黄兴等争取过来,可是现在看来,和这么一些激进的革命党人确实是没有联合的基础。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一部叫做世界大战的电影,在外星人的进攻下,男主角和女儿躲在一个男人的家里,本来应该团结的两个人却因为对外敌的不同态度而互相残杀起来。我们和同盟会也会这样吗?

    杨锐带着这样的问题入睡的,以至他在第二天见章太炎和邹容的时候还是一脸倦意。在“女王”(英镑)的号召下,杨锐和章太炎邹容方能有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刚一见到杨锐邹容就兴奋的低声问:“竟成,革命军如何了?”

    杨锐笑道:“已经有几百人了,到下半年会有几千人。等你出来我们一起消灭满清。”

    邹容和章太炎闻言都是大喜,章太炎说道:“竟成,那么我们何时举义,前些ri行严来,说他们在潭州已经成立华兴会,准备在近期举义,本想联络你,可惜你不在。”

    又说道这个头痛的话题,杨锐说道:“我都为这个问题一晚上没有睡好,枚叔兄,你说假设他们举义成功,那会如何?”

    旁边的邹容xing急的说道:“只要夺了一省之地,那么反清志士齐聚,其他各省也会一一响应,到时候就可像当年朱元璋一样,北伐鞑虏,建立共和。行严说……”

    杨锐无语,一省起义各省相应那是在清廷弄出个皇族内阁和宣布铁路国有,彻底得罪了立宪派之后的事情,在之前要是来个起义,其他各省怕都还来不及,哪会一一响应啊。章太炎不比邹容年轻容易激动,他见杨锐的神sè犹豫,他打断邹容的幻想说道:“竟成,莫非你有别的想法?”

    杨锐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不同意他们提出的联合举义。”此言一出,邹容就激动起来,正要说话被章太炎阻止了,“他们主要是依靠会党的力量举义,但这些会党是难以成事的,而且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举义,假使成功之后也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到时候又会和洪杨之乱一个结局。”

    章太炎仔细思索者杨锐的话,“那竟成认为何时时机才能成熟?”

    杨锐思考之后答道:“有两条,一是慈禧死后接任者犯错误使得清廷彻底失去民心,二是我们有二十多万的军队,同时还要有接管整个国家大约两万名行政人员。”

    杨锐的说法让章太炎和邹容倒抽了一口凉气,本来还以为他是犹豫不想革命,谁知道却来个狠的。章太炎和邹容发问:“竟成……”礼让之后还是章太炎发问:“竟成你怎么知道慈禧死后满清会有大失民心的举措,要是他们不犯错呢,那这个革命还怎么成功?再说,慈禧死后不是光绪复出吗?光绪在戊戌时就推行变法,颇有名望,康梁一党就等他出来,重掌皇位,要是他复出作皇帝,这满清的天下只怕更稳固了。”

    杨锐笑道:“庚子之后,慈禧为了挽**心实行新政,这就使满清朝廷上了一条没有走过的路,只要这条路他不熟悉,那么翻车就是常事。慈禧今年已经是七十,她活不了多少年,你说他死后光绪会复出,我看是不可能,你说光绪会不恨慈禧吗,不恨袁世凯吗,慈禧死前必定会想到自己的身后之事,袁世凯也还要保住自己的富贵,还有那些后党们不担心光绪复出清算他们吗?在我看来,慈禧什么时候死,光绪就什么时候死。”

    杨锐是知道历史的,但是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光绪的死是一种必然,他不死后党们不安心,慈禧更是忧心自己身后被人清算,怕更是不安心。当然,这样的话只有他才敢肯定的说出来,为了怕自己改变历史,他又说道:“枚叔、蔚丹,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今ri我说的还是不要入第三人之耳,万一因此光绪未死那就麻烦大了。”

    章太炎还在想杨锐说的可能xing,邹容却问道:“竟成,哪怕不是光绪复出,那慈禧再选一个皇帝只要他不失民心,也难以等到你说的时机成熟之时啊。再说,这二十万的军队,如何建?现在清廷所编新军也不过四五万,我们能练二十万军队吗?练出来之后放在哪里?”虽然对杨锐的磅礴气势所震撼,但邹容还是想不出怎么可以练出这么多军队,而且军队的粮饷也是个大问题。

    “清廷失民心是必然,原因有三,一,慈禧这么多年ducái惯了,按照xing格的习惯,她不可能选一个强硬的人继位,你看像光绪,被她训的比猫还顺,不是个强硬、有手腕的皇帝没法把持住现在的局面,犯错是必然,二,有个外国学者说过,一个政权的垮台不是在他压迫最深的时候,而是在他放松压迫准备改革的时候,现在清廷就是这样,新政之后各种管制都放松,动乱就会越来越多,三,我们的力量越强大,我们就越有办法诱使满清犯错。清廷现在走的路从来没有走过,但我们比他更了解这条路,只要在关键的地方稍微的稍微的影响他,那么他就要犯错。”

    杨锐没说完,章太炎就插话进来了:“竟成,这是哪门子歪理,有道是是官逼民反,哪有官不逼民也反的。”他学术惯了,听到杨锐说的洋人理论很不以为然。

    都这个时候还争这个,杨锐无奈,他不答不行,万一答不好更不行。“枚叔,我也没有说不是官逼民反啊。试想,你如果那天遇见土匪,刀枪之下钱财自然被劫一空,但是要是土匪那天忽然没有了刀枪,你会不会想把之前被劫的钱财抢回来?所以我说强势压迫是没有办法反的,只要施压的一放松,那么之前被压的就会反抗。”

    杨锐的比方让章太炎较为满意,其实这道理从后世来看再浅白不过了,以往宣传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完全错误。朝鲜几十年了也不见什么反抗,伊拉克在萨达姆的时候也不见什么反抗、俄罗斯的车臣在苏联时代也不见叛乱——强权总是会把那些反抗轻易的抹杀掉,反倒是弹丸之地香港,动不动就抗议、游行、罢工,何时见过中国内陆什么时候有游行罢工了,如果有,那一定是zhèngfu组织的。

    邹容不高兴章太炎打断之前,他接着之前的问题,“竟成,二十万军队一年就要上千万两,这么多钱从何而来?”

    钱倒是问题,但杨锐还是有解决之道的:“蔚丹,钱不是问题,今年我们将收入四百万左右,后年七百万,到六年之后估计每年的收益会在两三千万左右,养军队不是问题,枪炮也是我们自己造,既保密也节省。”

    邹容闻言有些无语了,但是对这样庞大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理论上达到很难想象,感觉杨锐很有点赵括纸上谈兵的味道。其实杨锐是有点吹牛,但这个牛只吹在资金上,在六年的时间里,他是没有把握每年挣到三千万的。当然,凭借穿越小说的资讯,他是可以筹集到这么多甚至更多的资金的,只是这一点他是无法说出的。

    章太炎悠然的听杨锐说完自己的想法,说道:“竟成是想毕成功于一役了。”

    杨锐点点头,几个月的思考,让他放弃了之前有限革命,先占几省的想法,他道,“零敲碎是打奈何不了清廷的,洪杨之败,除了自身内讧之外,还有清廷求洋人助剿的结果,不然不可能这么快覆灭。如果不是一下子获得全面优势,清廷就会请洋人出兵平叛。我们不但要反清,还要防备着洋人会横的一刀插进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击毙命,而且要快,要快到洋人调兵都来不及,等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局势已经平定了。这样不管他们怎么威胁利诱,都在我们这里拿不到什么好处。”

    章太炎对杨锐的想法还很是赞同,最少在防备洋人的这一点上是深深的认同,如果革命军对满清久攻不克、相持不下,那么洋人就会介入,或逼或吓,用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竟成你说的我都认同,这革命的确要这样才行。只是华兴会也是革命一员,能否把他们也联合过来?”

    “哎,我何尝不想啊?”杨锐苦笑,这问题折腾他一晚上了,“华兴会这些革命党都是满腔热情,你说不举义他还以为你是康梁一党呢,昨天我和小徐两人去与行严他们谈,不是很融洽。为保密起见,我们的计划是不可能完全告诉他们的,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认同;可如果不把问题说明,他们又不理解我们。我想了一夜,和华兴会是难以全面合作的。”

    邹容和章士钊、张继是结义兄弟,闻言说道:“竟成,下次行严来我跟他们说,我们是兄弟,他一定会听我的。”

    邹容说完,章太炎却是不语,杨锐依旧苦笑,好一会才说:“蔚丹,这不是兄弟情义就能解决的事情,先说行严,在华兴会他也不是主事的,他无法决定华兴会的走向,再说那怕他是华兴会的会长,为了全体会员考虑,他也不可能因为自己而违背全体会员意愿。再说我们,要说服他们就必须要让他们参与我们的计划,可是他们所有人的来历背景我们一无所知,就是知道谁有通敌的可能,我们也不能有所举措,到时候计划泄露,起义毁于一旦,我们死人也死不起啊。”

    邹容迷糊了,作为一个出sè的革命宣传家他无法明白实际cāo作层面的种种问题,他转头看向章太炎,只见章太炎也是沉声不语,似乎是认可杨锐的说法。他颓然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党争?”

    杨锐摇头,“这不是党争,只是不合作而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了。”

    “都是革命党,都是为国,为什么就不能联合起来推翻满清?!”邹容情绪很是激动,声音大了起来。

    杨锐赶忙让他噤声,这里不是秘密会所,而是租借巡捕房的会客室。“蔚丹,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待他心绪稍微平复,杨锐说道:“蔚丹,你说的联合很难,只要是革命党就要去联合,结果就是团体内什么思想都有,谁也不听谁的,然后就会开始混乱。要知道差异是人的思想,但思想难以改变,有些人就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各自行动,然后相同思想的人走到一起,这才是真正的联合。”看着邹容的痛苦杨锐也很惆怅,中国的革命不是仁人志士太少,而是太多,这个多不是人多,而是思想多,这么多救国思想参杂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妥协统一过,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以后会怎么样,他完全无法知晓。

    ~

    甲卷最后一章完结了,感谢从开头读到这里的诸君,更感谢诸君几个月来的点击、推荐和打赏!明天乙卷开始,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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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一章 雪夜

    nbsp;1904年2月22ri,大年初七下午五时,王季同送杨锐到了吴淞码头坐船北上。♠虽然开船在即,但是杨锐却一点也不慌忙,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点了一根烟靠着路灯杆子悠然的抽了起来。王季同看着他吞云吐雾的样子,说道:“竟成,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常抽烟的。怎么现在……”

    杨锐微笑,用了后世的标准回答:“没办法啊,压力大啊。”

    王季同哑然,作为一会之长,杨锐是压力够大的,从复兴会成立以来就东奔西跑,先去ri本,再去南非,又去美国,现在还要赶着去炮火连天的东北,他是一天也没停过啊,男人还是要找个女人照顾的,想到这,王季同说道:“竟成,上次你走后,那个姑娘回了一封信,还在我那……”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锐打断了,杨锐笑道:“还是放在你那里,要是这个姑娘在信里面骂我一顿,我去了东北也没有心思革命了。”对于程莐他不是不想念,但是现在要紧的事情一大堆,他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而且他很清楚,爱情对人心的杀伤力,开玩笑的说要是一失恋他万念俱灰那还革什么命啊。

    王季同摇头不已,他不明白现代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在这个时代,女人都是被忽略的,她们唯一的用处就是照顾男人和传宗接代了。杨锐也是摇摇头,努力的把唤起的回忆赶回去,他连忙找了一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潭州的金子采的怎么样了?”为了保密起见,前明宗室一律用金子代替。

    “洞在年前就挖开了,人也进去了,正在找。”王季同也很关心这件事情的,因为事关重大,他一向少汇报这件事情,除非有什么重大突破。“进去的人判断还是有金子的。”

    前明宗室在反清的过程中可是大杀器,到辛亥年清廷民心尽失的时候,这个大杀器亮出来,就是不依靠那些臭屁的立宪派,清廷土崩瓦解的速度也将更加快速,并且最关键的是在动乱之时收容民心。“那就让里面的人小心一些,慢慢来,别着急。”杨锐深怕一着急弄得鸡飞蛋打了,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说道:“还有,我留给你的备忘录里面有一个去印度学佛的计划,详细的东西在备忘录里,你按照方案执行就好了。”

    王季同道,“好。我回去就去安排。”虽然不解杨锐为什么要派人去印度学什么佛,但他还是习惯xing的忍住了好奇。

    杨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轮船的汽笛就响了,舷梯下的检票员也在呼喊着,催促着后面还未上船的乘客快点上船。见此情景,杨锐也就不再说了,把烟灭了,伸出手和王季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斩钉截铁的道,“小徐,再会!”

    “竟成,再会!”王季同也如此重复道,只不过他说的无比沉重,东北虽说计划的很妥当,但万一……哎,上苍保佑。

    战火已起,杨锐的东北路线不能从旅顺或者是从安东过去,整个渤海海面都是ri俄的战船,没有哪个轮船公司愿意冒着战火穿越火线,他就只能从天津经山海关出关了。打仗他倒是不担心,最可怕就是自己的短发,俄毛子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当ri本间谍枪毙掉,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有稳妥之策,他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从天津到奉天修有关内外铁路,但是铁路只到新民屯。杨锐到了天津睡了一夜之后,第二次直接坐火车到新民屯,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平常的西装打扮,而是穿上王季同给他准备的中国式服装,长衫马褂、圆帽假发让他很不习惯。火车上人员拥挤,ri俄在旅顺开战,使得出入关通道只有锦州、山海关一线,战火只在海上,除了整个东清铁路更加繁忙之外,对来往东北的买卖人影响不大。杨锐买的黄牛票,是个头等车厢,价值自然不菲。这是杨锐第一次坐清末的火车,其实和他在美国坐的没有什么差别,此时的中国铁路都是外购的,车厢式样都是外国的。

    在沟帮子车站换乘之后,终于到了新民屯。此时天已经黑了半边,雪也下的奇大,寒气逼人。后世杨锐从来没有在冬天到过东北,虽然王季同准备的衣物够保暖,但还是有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下车之后他就随便找了家客栈,叫上一锅乱炖再喝上几口烧酒,这寒意才从身体里退了出去。吃喝正是畅快的时候,忽然外面有小孩喊道:“大鼻子来了,大鼻子来了……”

    杨锐吓了一跳,连忙起来窜到门口往外看去,只见一队俄国骑兵正在外边经过,杨锐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里的哥萨克骑兵,只见他们穿着特制的毛皮外套,黄sè帽带耀武扬威的从街面上走过。见不是来查店的,杨锐倒松了一口气,连忙吃完回房休息,在二楼房间的窗户栓好一条绳子之后,这才和衣安睡。

    第二天一早,杨锐就立马起来雇了个爬犁往奉天赶,赶车的见他出手大方很是高兴,但是看到他脑后空荡荡的,赶忙就把他打发了,连续找了几个都是如此,问来问去,有一个车夫终于说了原委,原来俄国人为了防止ri本间谍,进城之前都要脱帽检查,脑袋后面没辫子的一律要抓起来,车夫也会一并带走,所以杨锐这个没辫子的没人敢载。

    早就知道自己没辫子是个麻烦却不知道这么麻烦,为今之计,只有绕过奉天直接往通化去了,当下寄信给奉天的办事处。然后杨锐以家中有人病重,自己留洋上学回家的借口跟车夫通融了。也许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许是知道杨锐真的不是个ri本人,那个被告之原委的车夫答应把他载到通化。

    行了两ri到东清铁路线的时候,车夫老张把杨锐叫出来了,“少爷,前面就是大鼻子的那啥、火啥路了,俺先过去,没人你再跟过去,等过去这段再去通化就没啥事了。”

    杨锐昨天晚上没睡好,正迷糊着在爬犁上补觉,抬头望望前面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什么火车路啊,唯一能辨别有铁路的特征就是一排电线杆子,老张把爬犁停下待杨锐下车之后,驶离大路往旁边的树林里行去,杨锐也在后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远远的跟着他。很快,老张就越过了铁路,杨锐也赶紧跑起来,踏着厚厚的积雪冲过了铁路。

    过了铁路又走了两天终于到了抚顺,看着这抚顺城依山而建,周长只有两里,杨锐心里很不想入城,但老张却说附近只有这里才有店投宿,看着野外的茫茫大雪杨锐只好进城投宿了。果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到了半夜大车店外面一阵马嘶人喊,把半睡半醒的杨锐给惊了起来,他凑到窗户上只见外面火把闪耀,几十个毛子兵端着枪正立在一家客栈外面,看样子是准备投宿,一些衣衫不整的客人被赶了出来,杨锐庆幸自己找的是家不显眼的小旅馆,要不然自己就完了。

    吵杂声把同房睡的老张也弄醒了,他见杨锐正蹲在窗口,正想说话被杨锐嘘了一下让他噤声,然后小声的对他说道:“老毛子来了。”

    “啊?老毛子?”老张有些弄不清情况,“哦,是大鼻子来了?”他反应过来了,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杨锐按住他,说道:“慌什么啊,我又不是小ri本。抓住你也没事。”待他安定了些,又问道:“我猜估计是些投宿的毛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去哪?”

    老张这会是彻底回过神来了,他长跑这条道知道些情况,他说道:“俺看大鼻子是来挖煤砟的,这抚顺城西南的千山台,城东八里的杨柏堡都有煤砟,听说大鼻子年前抢了这里几个矿,把以前的矿主给赶跑了,找了些人自己在挖。”

    原来是来这里挖煤的,对哦,这抚顺不就是出煤的地方吗。杨锐拍拍脑袋,再也睡不着了,这些毛子兵以前不来,现在估计是来加强煤矿保卫的,这煤矿附近只有这抚顺城里可以落脚,估计明天一早就查房。他穿起衣服,正要问老张这附近哪里还有投宿的地方,打算连夜翻墙出城的时候,只听外面大车店老板一阵喊声:“各位,各位起来一下,巡jing查房了,巡jing查房了……”

    半夜这声音异常响亮,顿时把杨锐雷的不轻,敢情刚才是自己看错了,那些毛子不是投宿是查房啊。杨锐冲出门把正在走廊上喊叫的老板捂住嘴,一把拽进屋里来,又拿出手电照着他的眼睛,店掌柜只觉得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呼吸,然后被大力拽进了客房,脖子上冰冷冰冷的似乎架了把刀,可瞪着眼睛被强光shè着什么也看不清,杨锐低沉的声音说道:“掌柜的,谁把狗子引来?”为了能在东北打开局面,从沪上开始杨锐就一直在学习黑话,学的虽不专业,但唬人却还是有些作用。

    掌柜的一听

    这个人说话就知道是个胡匪,这种人不是他做这小本生意的能得罪得起的,要真是在自己的店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的同伙非得找自己报仇不可。他连忙喊道:“大当家的,俺没招惹啊,俺没招惹啊,是那些个大鼻子带着来的,说是这城里有ri本小鼻子,要搜店啊……”

    杨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店后面有扇子吗?”

    掌柜的连忙点头,“有,有,俺带大当家的去。”

    杨锐不想他带路,追问道:“指给我看,在哪边?”

    掌柜的畏缩的指了方向,说道:“院子茅厕旁边就是。”杨锐放下他,掏了一把银元塞了一些在他怀里,又把剩下的扔给老张,他背起包,把自己的抽过的烟头也装了起来带走,出门的时候又对掌柜的说道:“知道和狗子怎么说?”

    掌柜的连连点头,现在虽然没有强光刺眼,但是他眼睛还是看不清什么,只觉得一个高大的影子闪出了房门,他摸摸怀里的银元松了口气,忙的出门捡起刚才落在走廊上的马灯,又叫喊起来。

    杨锐从后门出了大车店,虽然白天的时候他在附近转了一圈,但是这夜里却一点光亮都没有,分不清方向,幸好这抚顺城里不大,便不顾狗声鼎沸,认准一个方向就跑起来,手电时开时闭,很快就到了城墙下面,但是墙下四处却没有什么借力的地方可以攀上去,只好把包里的抓扣拿出来,栓在绳子上扔了几次才勾住城墙爬了上去。

    杨锐上了城墙之后并没有急着攀下去,他要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回望客栈那个方向,只见那边还是亮着火光,间杂着传来一些哭喊声,又见城墙下没有火把,黑漆漆一片,方才觉得自己行踪没有暴露,他深吐了口气,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半夜里居然不得不跑出来了挨寒受冻,一边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总算没有丢掉小命,他骂了句国骂,掩饰好自己在雪上留下的印记,辨明方向后越过城垛,顺着绳子溜下城墙。

    黑夜靠着手电,杨锐顺着大路跑了不知道多少里地,只觉得已经跑的够远了,正想找个背风的地方歇歇好天亮再走,但一看自己背后的脚印却不敢停下来,谁知道那些毛子兵会不会看出什么从而发现他,要是他们连夜追出城,追着这脚印自己就完了。他就这么一直走了半夜,脸冻的完全麻木,用手使劲搓揉却还是毫无知觉,咬着牙待到天sè放亮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下章党村。这地方按照钟观光的报告虽是村但却有大车店,他忙把帽子上粘着的辫子理理好,准备进村打个尖,探探前面路途的消息,最好是能雇个爬犁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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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营地

    nbsp;过了下章党村之后,杨锐感觉自己应该安全了,特别是天sè一亮路上行人一多,自己的脚印就无从追踪了。3月10ri,经过半个多月的折腾,杨锐赶到了通化,为他担心十多天的钟观光终于松了口气。他拍着杨锐的肩膀,用着从杨锐那里学来的话说道:“哎,竟成,你怎么没去奉天啊,我还真以为你挂了呢。”

    杨锐见到同志也是心下喜悦,“你还别说,真的差点就挂了。路过抚顺的时候,半夜俄毛子查房抓ri本人,差点就把我给逮了,最后我是连夜翻了城墙才逃出来的。”想到那夜的狼狈杨锐就心有余悸,差一点自己这内定的男主角就挂了。他甩甩头,似乎是想把这个yin影甩出脑海,问道:“通化情况如何?”

    说到通化的情况,钟观光有些纠结,其他情况都好,就是招兵情况有些问题。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是想招抚本地的胡匪,可谁知道去年那一次胡匪袭城把这事给搅黄了,最后刘建云成了通化县总巡捕,获得了通化一县的军事大权,可这个巡jing局的名额也就是五百人,虽然通过各种办法瞒着外界多招兵员,但是增加的人员也不多,也就是多招了六百多人,而且还见不得光,都是招的刚来东北讨生活的流民。正苦恼间,ri俄战时一起,通化植木公司俄国人立马就撤走了,伐木工不但断了生计,而且之前所欠的薪资也被一卷而空,一时木把子们群情汹涌。

    “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在哪里?”杨锐本来的计划是招募胡匪,现在既然和胡匪闹翻了,如今之计也只有打这些木工的主意了。

    “有两万余人。”说到人数,这正是钟观光所忧虑的,不是忧太少,而是忧太多。

    “这么多人?”杨锐还以为就几千人,谁知道有两三万。

    钟观光点头道:“这鸭绿江左岸,古来就是伐木之地,他们冬ri伐木,通过山隙冰道把山上的木头滑入山下;等chun夏河流化冻,又再把江边的木头沿江水顺流放排到安东出售。这些木工人员基本都是山东直隶人,人数虽多,但里面也有帮派团伙,一伙多则几百人,少则几十人。如果招募他们我担心一来人数太多,我们负担不起,二来里面帮派林立,进了军队只怕难以控制。”

    钟观光所说的确实是老成之谋,杨锐点点头,然后问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怕他不明白,补充道:“属于我们自己的那种。”

    这些数据是印在钟观光脑海里的,他答道:“八百一十三人。这些大部分是打着巡jing名义招来的关内流民,但是未入jing籍的,都是穷苦出身,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还有就是上次打大江东的老窝,抓了两百多个胡匪,我和刘建云看他们都还能用也招抚了过来。这些人现在由五十个护厂队的人带着,在离这几十里的军事营地训练。”

    思前断后,杨锐下了确定,“还是先不招募那些木工吧,先把这八百多人控制好,训练好,等军校的人过来之后,我们再行扩大。”

    钟观光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怎么来,现在战事愈烈,道路都被封死了。”杨锐对此早有安排,“他们已经在从非洲到沪上的邮轮上了,到了沪上后他们会合从青岛出发来这边建矿的德国工程师,在远东德国俄国关系一直以来都可以,有德国人开路这些人进来不是问题。我估计他们大概四月中就到了。”

    “好!太好了。”听说这些苦盼的革命成果就要回国了,钟观光大喜。“千盼万盼终于要回来了。他们一回来那我们的军队就可以成军啦。”

    杨锐没有他的兴奋,没有实战的磨练,成军谈何容易。钟观光见杨锐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问道:“竟成,难倒不是这样吗?”

    杨锐摇摇头,叹道:“难啊,虽说我们有钱有枪,但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土匪组织。要想成军,就得打仗,通过实战磨练。”

    钟观光不解,问道:“我们之前的策略不是要养jing蓄锐吗?”

    杨锐摇头,说道:“那是我之前想简单了,不是有枪就是军队,一支军队除了要有武装,还要有一定技能,更要有一种jing神。”

    钟观光默念道:“技能?jing神?”

    杨锐重重的点头,说道:“对,技能是面对各种敌人和情况下的作战能力,这个是要经验养成的;jing神就是军魂,是文化,要靠血肉方能塑成。一支强军没有这两个无法称作强军。”作为半吊子军事业余家,杨锐对军事的真正了解也只有国党、社会党的成军史,能够借鉴的也就只有社会党成军史了。之前他是想学习抗ri时期的社会党军队在敌后养jing蓄锐的策略,但是后面想到没有之前的苏区反围剿和长征养成了素养和军魂,人数越是多实力越是弱。现在看来,前期不是要少打仗,而是要多打仗,特别是多打苦战,这样才能把军队练出来。

    杨锐的意思就是打仗,这点钟观光时知道的,“难道现在就要打俄国人?”

    杨锐道:“不,先剿匪,把我们的地盘圈起来,首先就把长白山这边占过来。宪鬯,铁路和开矿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你留德的事情先缓一缓,熬过今年,ri俄一停战你再走吧。”

    通化的事情暂时是无法离开钟观光,这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说道:“你就是要我走啊我也不会走。万事伊始啊。我明天就带你去军事营地,你先休息吧。晚上教育会的陈佩忍会回来,你们可以聊聊。”

    杨锐问道:“陈佩忍是?”

    钟观光道:“就是陈去病,吴江人士。他是以教育会的名义来通化办学的。”

    杨锐闻言站了起来,说道:“因为在美国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小徐在沪上重新讨论了复兴会的保密规则。最重要的改变有两条,一是每个系统除了高层之外彼此间不要互相联系,二就是在本系统内最好是单线联系,这样出事也只是一个环节,而不会牵连整体。你和陈去病先生说了我要来吗?”

    钟观光点头道:“我知道了。还好,我没有和他说你今ri要来,但是军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知道没有关系,没有见到就行了。”杨锐被美国的事情搞怕了,对那些上了年龄的士绅闹革命有些怀疑态度。“你就说我们现在的营地为了保密不设在通化,待ri后我过通化的时候再相见。你今天就把派人把我带动营地吧。”

    所谓的军事营地其实原来是大江东的老巢,藏在红土崖那边的深山老林里,甚是隐蔽,当ri胡匪袭城,留下的伤员被救活了三个,刘建云整顿巡jing之后就由他们几个带路把大江东的老巢给围了,除了大江东带着几十个心腹从小路出逃之外,其他的胡匪都被一锅端了,除了缴获一些银两和枪械粮食之外,抓了两百多个胡匪,还把正在养伤的季傻子给抓了,只不过钟观光在审问之后,那些愿意投靠的没有公愤的胡匪都被留了下来,至于季傻子钟观光觉得他是条汉子也就没有押解到县城,想把他反正过来。

    走了两ri,杨锐是在夜sè中被几个护厂队员送到营地的,此时营地是刘建云在主管,哨探放的远,离营地好几里的地方他们就被几个暗哨发现了,在对好一系列有胡子特sè的口令之后,哨兵立马回去报信了。

    杨锐刘建云是见过的,但未曾深交,只是加入复兴会以来,所知道越多就越觉得复兴会不可思议,对会长竟成先生也就越发好奇了。

    “敬礼。职部刘建云见过竟成先生。”在营地的聚义厅,几个松树火把把厅内照的通亮,一股松香味飘在房间里。只见这刘建云和沪上资料上描述的一样,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为多。他虽是江苏人,个子不高长的俊秀,但毕竟是陆军学堂出来的,举止都是是一副军人作风。

    杨锐也立正回礼,纠正道:“以后在军中在不要叫我先生,叫我长官。”

    刘建云立即说道:“是,长官。”杨锐干练的动作和军礼使得刘建云心中敬佩顿生,他起初还以为会长和钟观光一样是个文人。

    杨锐满意的点点头,“解散。坐下说话吧。你把这边的情况介绍一下。”

    刘建云坐下之后说道:“这里是在之前大江东的匪窝子,离县城一百六十里地……营地一共八百六十二人士兵,其中五十名护厂队员,六百一十人是当初招募来的巡jing,另外两百零二人是反正过来的胡匪,还有二十六个女人。”

    杨锐有些惊讶,“怎么会有女人?”

    这事情有些说不清,刘建云忙解释道:“那些都是被胡匪绑票来的,家人没钱来赎,糟蹋之后就一直留在山寨里。我们把这里占了之后她们死活都不回家,为此还自杀了几个,后面就只好留在这里了,平时做饭洗衣。长官,要把她们留在这里吗?”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暂时只好留在这里了。“把她们赶走就是杀了她们,还是留下吧。”杨锐说道,“不过,她们从明天之后也要训练。”

    “训练?”刘建云有些惊愕,“长官,这些女子有一些都是小脚的,怎么个训练?”

    昏,居然忘记了这茬,杨锐摇头,对中国文人的恶趣味很是鄙视,他本来还想训练她们的体力,做个卫生员什么的,以防止她们这些人在行军的时候跟不上。“那就把那些大脚的调出来训练,强度小一点。那些小脚的也要学会开枪。”

    长官都已经发话了,刘建云也只有说是了。说完这事,杨锐接着问道:“这附近的胡匪什么情况,都分布在哪里?”

    刘建云摊开通化地图,说道:“目前通化范围内的胡匪基本没有了,上次袭城和后来的掏窝把这一带的胡匪都打光了。”

    杨锐的思维不光是看着通化,而是整个东边道,他凝视着刘建云,追问道:“那么其他的县呢?整个东边道的胡匪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刘建云一时语塞,作为通化县的总巡捕,特别还是救县城于危难间的英雄,他近来还是过的很满足的,在把通化全境的胡匪清理干净之后他就有点万事大吉的味道,此时被杨锐简单的一问,特别被杨锐这样极富威压的看着,他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汗开始出来了。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费心思关注整个东边道的情况,杨锐也不好太过打压,只说道:“从明天开始,把探子放到各县,我们要把整个东边道都纳入监测范围,但是不要急,这是细致活,急不得。还有你,安排完这些之后营地的各项事物都由我接收,你回巡jing局那边。”见刘建云眼神里的失望,杨锐又说道:“这是我们来东北之前就已经做好的决定,不是因为你个人的原因才这样安排的。我们需要在官场上的人,而且官做的越大越好。至于你本人,我看过你的战斗报告,都很好,心细胆大,敢打硬战,但切记务必不要懈怠,胡匪不算什么,随着我们实力的扩大,我们的敌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只要我们一懈怠,那他们就得逞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ri早上全军会cāo。”

    杨锐的话把刘建云说的一头细汗,他待杨锐说完,连忙立正道:“是,谨记长官训示。”

    杨锐见他满头是汗,知道自己立威立的差不多了,当下和声道:“好了。之前东北这边还是靠你支撑着,没有你那天晚上的勇敢那么东北的形势将不可想象,这点是要表扬的。不过年轻人总是会毛糙点,这不要紧,但是以后要注意,我们的敌人太多了,所以要时刻jing惕,而且我们还很弱小,任何的疏忽都将是致命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记得明天会cāo!”

    杨锐的一番话让刘建云心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他喊了声“是”之后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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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整训改

    nbsp;翌ri的早cāo杨锐是挣扎的起来的,从离开洛伦索马贵斯之后他就没有出过早cāo了,加上来通化的路途上一路风餐露宿很是疲惫,但想到这事自己第一天上cāo,真要是迟到了那ri后自己也就威严扫地了。<冰火#中文&spades;

    杨锐赶到cāo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八百多号人排成一排排全部站在cāo场上,和在非洲不一样,在这个季节,除了特殊训练,会cāo时间一般定在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之间,如果太早或者太晚,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下呆太久会造成严重的冻伤,而且室外一般都是体能训练,刘建云集合完毕,在请示杨锐之后一大帮子人就开始五公里越野。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士兵的体能整体上要比学生军差一些,毕竟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不可能有多少营养的,做胡匪的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入局的。虽然现在营地里吃的不错,油水也足,但先天的营养缺失是难以在几个月内补足的。杨锐心里安慰自己:自己手里的这帮人总要比ri本人好一些吧。他是去过ri本的,那里的平民的生活水平和中国还是差一截的,加上人种的问题,使得整个ri本人均身高普遍在一米六左右。

    体能训练之后,杨锐把昨天睡前画好的训练场设置图给到刘建云让他带人布置。自己则和八十个班长开会,为了安排好归国的学生,东北前期的部队只由训练时按照能力选出班长,至于排长就由受过七个月军校训练的学生来当了,至于连长则是按学生在军校的成绩来定。八十个人坐在聚义厅,杨锐不好做怎么开头,只好先点名,点完之后直接宣布命令:既从明天开始进行实战训练一个月,一个月后开始剿匪。

    杨锐宣布完后,问道:“有什么问题没有?”正想喊解散,这时站在前排的一个班长伸起手来,喊报告。杨锐点头,他站起来说道:“报告大当……,不,报告长官,咱们不是造…造反的吗,怎么…还要打胡子……”

    这话问的杨锐哭笑不得,他把名册收了起来,反问道:“那你说咱们造反应该怎么造啊?”

    那班长以前明显是个胡子,对如何造反却是有些心得,兴奋的说道:“报告长官,咱们应该找个算命先生,选个好ri子把旗子竖起来,再取个好名字,人聚多了就一起去打兴京。”

    杨锐了解通化最近几年的战争史,猜他以前应是刘弹子的部下,待他说完,杨锐对他说的没有评论。只是对着其他人说道:“谁还有其他的想法。都站出来,说错了也没用关系。”

    也许是杨锐的不责怪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对先前的观点很是反对,杨锐说完一会又有人举手发言,“报告长官,刘长官说俺们不是造反,是革…”革命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难以理解,实在想不出来,他换了说法:“造反就是以后都不要纳粮啦,还要杀大鼻子,宰那些狗官。,还有大伙分了田,”这位的说法比之前那位更有煽动xing,话一说完大家伙都哗然一片。

    杨锐见没有再说的了,摆手示意他们静下来。他说道:“前面说的竖旗子,打兴京是造反的一种,自古到今都有这么干的。但是,有人就没这么干。大家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吧?”杨锐没有办法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只能像说书一般给他们说些懂的东西。“他当年刚造反的时候,下面的军师刘伯温就给他出主意,这个刘伯温可是个神仙人物,据说能算前三百年,后三百年。那时候造反的人多啊,都是竖旗子打县城,刘伯温就说了,咱们人少,不能那样来,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什么意思呢,就不要竖旗子,先把兵练好,把城池修高,多存点粮食,更不要没事有事就说自己是什么大王,那没意思,这样的大王做不久,这朱元璋听了之后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马上按他说的做,最后这朱元璋果然是一统天下,成了开国之君啊。”

    很久没有这样高声的长篇大论了,杨锐只感觉自己的气似乎不足,无奈只好喘了口气再接着说,“我们啊,也不竖旗子打县城,先练兵,多存粮食。以后咱们出去不要说造反啊什么的,这些以后到了时候再说。再有就是咱们一不打窑,二不绑票,更不欺负庄稼人,和那些红胡子不一样,以后我们就叫蓝胡子。听到了吗?”杨锐说的兴起,一不小心就把部队的名号给定了下来。

    下面的班长们被他朱元璋、刘伯温的一通忽悠正热血着,听到长官问话,立马大声的说道:“是,长官。”

    杨锐点点头,看来刘建云平时教的不多,最少喊话可以。然后接着说第二个班长的说法。“刚才说杀大鼻子的哪个啊?叫什么?哪里人?”

    人群里面刚才那个班长站了起来,“报告长官,俺叫黄一石。山东曹州的。”

    这名字倒有些文化味道,杨锐让他坐下,然后道:“这造反的时候,为了招兵,都说要分田地,不纳粮,其实都是骗人的,为啥要骗你,因为啊,不骗你你就不造反了,大伙想想有哪朝哪代不纳粮的,都是纳粮的,那些大鼻子的国里也是纳粮的。可话又说过来了,不分田还要纳粮,那咱们还造什么反啊?”

    说到这,杨锐转了话题,“黄一石,种过地吗?”

    黄一石听杨锐叫,连忙起立说道:“报告长官,俺就是种过的,就是种的赖,一亩地只能打一石粮食,大伙就都叫俺一石。”

    杨锐没有管他的名字由来,追问道:“平时打多少粮食?交了地主的、官府的,剩多少粮食?”

    黄一石答道:“九亩地能打九石粮食,交完东家的官府的,只能剩三石。”他对自己的生计问题异常熟悉。

    这时杨锐问向众人:“你们知道黄一石交的六石粮食里面,真正交给朝廷的有多少吗?”

    众人都不知道,杨锐看着众人说道:“半石。”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杨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这交的六石里面,给地主家的是最多吧,九石要最少要交四石,这点种过田的都知道。这剩下的两石除了半石给朝廷,还有一石半的粮食你们知道给谁吗?半石给那些狗官,还有一石给大鼻子。”

    这田租交五成大家是明白的,却不知道还有一石半给狗官和大鼻子。杨锐趁热打铁,“甲午年的时候,朝廷和东洋小鼻子打了一战,输了,赔了两万万两,庚子年的时候,又跟大鼻子打了一战,也是输了,算上利息赔了九万万八千两。咱们造反要干什么,一是把大鼻子小鼻子都赶出去,这一石就剩下了,再把那些狗官都宰了,这半石也省了,还有那些地主,交五成租子太多了,最少得减一半,以后庄稼人最多就交三石粮食,自己剩六石。黄一石,以后只交三石粮食,你能剩六石粮食好吗?”

    黄一石刚才站起来就一直站着没有坐下,闻言立即喊道:“报告长官,这,这不好。”

    杨锐一听,头皮有点发麻,心想这思想工作做砸了,高声问道:“为什么不好?”

    黄一石喊道:“报告长官,要是这样交租子,俺就不闯关东,不来这当兵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杨锐出了一身冷汗,骂道:“真是没出息,你不来当兵,那些种田的能只交三石粮食吗,照样交六石。”

    众人哄笑,杨锐怕再生什么波折,连忙把接下来要交代的事情安排完毕,随即让众人解散回营。待到最后,却还有一个没走,只个很年轻的班长,“报告长官,小的有事禀告。”

    杨锐看了他的肩章,纠正道:“不是小的,要说下士,你说吧。”

    下士立马道:“是,长官。刚才长官说的不对,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不是刘伯温。”

    杨锐也知道不是刘伯温,只是这帮土包子就知道刘伯温啊。他对这个下士有了些兴趣,问道:“那你说是谁啊?”

    下士答道:“报告长官,是朱升。”

    杨锐很惊讶,他只知道不是刘伯温,但不知道是谁,“你读过书?你叫什么?”

    下士说道:“报告长官,俺叫范安。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平时也常读明史。”

    杨锐点点头,这大头兵里面还是有读书人的,“读史使人明智。范安,你以后好好学,用心学,我们一定会有好ri子的。你去吧”

    下士范安有些激动,说道:“是,长官。”然后呼呼的出去了。

    杨锐揉揉脑袋,这士兵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比学生的难做啊,一不小心就会犯错,今天就差点搞砸了,这方面还要总结经验啊。

    正在杨锐想着思想政治工作的时候,通化东北两百里的临江县猫耳山下,几十个胡匪正yu沿着山路直接上山,正是从通化出逃的大江东一伙,忽然旁边树林子里响起几声枪机拉动的声音,然后一个人喝话:“你是谁?。”

    胡匪们不知道有多少支枪指着自己,再说对方也不一定是胡子,此时也顾不上黑话不黑话了,为首的黑脸胡匪喊道:“别开枪,别开枪,咱是通化县的大江东,跟你们董老道士是兄弟。还请兄弟通报一声。”大江东为了保命就是瞎扯,昔年忠义军散了加入义和团的时候,他一直在王和达麾下,对董老道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虽然是瞎扯,但忽悠小喽啰们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大江东就被迎了上去。

    进了聚义厅之后,大江东只望见大厅虎皮首座之上坐了一个老太太,首坐下的左边坐了个胡须花白的老道长,其他左右两边还坐了五六个人,但除了上次见过的周快腿他都不认识。大江东从通化老巢被端后一路ri夜兼程风餐露宿的赶过来,一身很是狼狈,不过大当家的还是有大当家的样子,他当即大模大样带领几人半跪下说道:“通化大江东见过杨大当家。”

    首座上的杨老太太扬扬手道:“起来吧。都是自家兄弟。”

    大江东却是不肯起,说道:“杨大当家,小弟此来是来求当家相助的,通化那边狗子猖獗,杀了我们不少兄弟,还请大当家的发兵报仇啊。”

    通化的消息早就先大江东一步到了猫耳山,本来还以为大江东这么老远过来还是投奔来的,谁知道他是想借兵帮忙报仇夺回老巢。杨老太太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望向董老道。董老道知道她的意思,清了下嗓子道:“大江东,前些ri子你约我们一起打通化的时候,当时我就派周快腿说过了,我们和通化那帮子人没什么冤仇,今ri呢我还是这番话。”边说董老道见大江东跪的更低,他安慰道:“还是先起来吧。先安顿好了,余事我们再行商议。”

    大江东闻言也只有起来,他毕竟和杨老太太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和董老道也就是闻过名见过面而已,现在董老道帮忙说话也就只有现行安顿了,这事情成不成还得再行求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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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七

    晚上董老道请吃过洗尘宴之后,大江东一伙回到住处,他便坐在房里焦躁不安了,刚才喝酒吃饭的时候董老道只谈闲话,一点也没有要帮忙发兵打回通化的意思,不管他怎么哀求董老道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大江东一口气把壶里的烧刀子喝光,抹了抹嘴,长叹一声:“看来这临江是来错了。”

    当日狼狈出逃,借兵打回去是大家的心思,马师爷的主意是去海龙一带求金匪帮忙,大不了花点钱,大江东出逃的时候黄金都带出来了不少,此法是可行的。可大江东却心痛金子,只说去找以前熟悉的董老道,要向临江去,马师爷心里不愿,知道自从王和达死了之后,这临江的**拳就改吃素了,从来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加上上次打通化也不愿来,对求临江出兵很不抱希望,但是大当家发话也就只有跟来。

    见大江东反悔了,马师爷捻着胡子傲然道:“大当家的,俺早说了指望临江是不成……”

    大江东闻言大怒,把桌子重重一拍,喝道:“麻辣个巴子的,你老说这不成,那不成,能不能说点成的!”

    马师爷被吓的全身一抖,从刚才的得色中惊醒过来,他可是跟了大江东好几年的,完全知道大江东是个什么货色,上一个师爷就是在喝酒的时候因为一句话把大江东惹恼了被他一枪给嘣了。这次巡警袭营之前,大江东毕竟是刀口上日子过惯了心里有些不安,马师爷却没当回事,装神弄鬼唬弄两句就过去了,谁知道巡警真的来袭营了,这帐大江东一直没跟他算呢。马师爷心中一阵发怕,半响才道:“天无绝人……”

    他本想掉个书袋,但是话没说完就被大江东打断了,“废什么话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吗拉个巴子。”

    马师爷全身又是一抖,忐忑说道:“还…还有一人可以相助我等,”他平日说话习惯了卖关子,这个关键时候毛病又犯了,只大江东一道目光射过来,他赶忙说道:“卷毛兽铁子林七可以相助。”

    “卷毛兽铁子林七……”大江东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么个出名的人他是知道的。当然这个卷毛兽铁子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这人讲道义,而是因为他很不讲道义,忠义军势大的时候他就加进来投机一把,捞足了好处后面溜到临江,又和俄国人勾搭在一起,而且据说还和俄国人结拜成了兄弟,这样的人在道上可是人闲鬼厌的,可想到现在自己只剩这几十号人马,大江东咬咬牙道:“好,那俺们就会会这个林七。”

    马师爷见成功转移了大江东的注意力,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心里暗喜,又说道:“大当家的,可是听闻这林七可是有名的贪财……”

    第二天,大江东辞了杨老太太,带着几个心腹径直往临江城恒边的大鼻子木材公司而去。这卷毛兽铁子林七在鸭绿江可是一个人物,借着俄国人撑腰,自命为全东北森林采伐总管,声称凡是伐木的都要向他交准采金,并且打起通带华俄卫植中军马队的旗号,把整个鸭绿江都纳入他的势力范围,官府要剿灭但俄国人却护着,弄得他在当地一时无法无天。

    不知道是黄金起了作用,还是少有知名的胡匪来拜见自己,大江东在门外候了不久就被迎了进去。其实这林七现在心情正好,日俄一开战这俄国人的远东木材公司就撤了,探结义弟兄马德里托夫的口风也不知道这大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正不安间前日里有个日本人过来拉拢,说是这大鼻子在满洲的日子久不了了,要他参加满洲义军。那日本人可比大鼻子大方多了,见面初始就给大把的金票,还说只要他带着人马往九连城那边去,日本军队就可以给他发东洋快枪,现在却又有人来送金子,这林七心里大乐。

    见面之后,林七把刚才门房送过来的一百两黄金推在桌子的一边,说道:“大当家的,咱们素未谋面,今日一见就送这么重的礼兄弟可实在不敢当啊。”

    大江东见他收了礼也不讲究,直说道:“林大当家的,兄弟在通化那边吃了狗子的暗亏,这次是来求林大当家相助的。”

    林七知道是个来求助的,却不知道是为这档子事情,问道:“大当家的莫不是要打通化县城?”要真是打县城他可是不敢的,万一真的惹恼了东边道的张快马,俄国人也保不了他。

    大江东见他发问,连忙说道:“不打县城,只是俺在红土崖子那边有个营寨,现在被狗子们占了不肯走。只要大当家发三百兵相助,待俺夺回再有重谢。”

    林七也是做过胡子的人,这营寨丢了再找一个便是,干嘛非要再回去啊,再说就夺回来也不安全了,林七摸摸脑袋瓜子,笑着问道:“大当家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营寨被占了重新建一处就是,干嘛非要夺回来呢,这也太费工夫了吧。莫非,呵呵,这寨子里有什么东西大当家的放不下吧。”

    大江东闻言顿时脖子发僵,硬着头皮说道:“那寨子…兄弟住的久了,早就习惯了。再说在通化要找别的旮旯落脚也难找,还望林大当家相帮,事后还有重谢。”

    林七见他口风甚紧,心里只是冷笑,口上却说:“都是一条线上的兄弟,昔日都还是忠义军的人,好说好说,待咱和各位兄弟商量商量,大当家的现在就先在这住着,有什么不顺当的就说,自家兄弟吗,呵呵。”

    大江东退下之后,刚才躲在内屋的刘奎五出来了,“大哥,你真要帮他?”

    林七哈哈大笑,“咱们不是要去九连城那边领枪么,正好路过这通化,干他一票。”

    刘奎五大喜,拍掌道,“大哥,你这是要和日本子站一边啊。好!”刘奎五本不是林七一伙的,只是去年被官府出兵给打散了,局子里的崽子们跑了个精光,没办法只好投奔了林七。他那次被剿也怪大相信俄国人了,之前官府要剿林七,被俄国人顶住了,见有这好处他也投靠了俄国人。可是官府剿杀他的时候,俄国人说话慢了,虽然最后对官府施加了压力并索要了一笔银子给他当赔偿,可俄国人到手后把银子吞了大半。兄弟惨死,银子被吞,他从此对俄国人恨的不得了。这日本人一来,他就怂恿林七翻边,可说了几回林七都没表态,今天终于下了决定。

    林七本来还想为俄国人守义的,但是被日本人的金票一送就动了别的心思,那个叫满洲太郎的日本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乱世里谁都靠不住,只要自己枪多了人多了谁都要卖几分面子,现在日本人答应只要他带人去九连城,有多少人就发多少条枪,想想俄国人为了便以控制自己一直不同意扩大队伍,搞得现在自己的队伍只有三四百人枪,而且还有一些是单打一,即使是俄国人派军官对队伍进行仔细的整训,以期以后更好的对抗鸭绿江对岸的日本兵,但就这三四百人能干什么?现在有这么个扩大队伍的机会,要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林七习惯性的摸着脑袋,“奎五兄弟,你就先去招几绺崽子,咱们弄个**百人一起去领枪,顺道把通化的寨子给占了。”

    刘奎五心下大喜,这人一多,自己怎么也能分点手下,屁颠屁颠的去了。

    自从这林七答应帮忙出兵,大江东就把所有人都带过来了,几十号人就在临江住下了,可等来等去只见林七的营寨里每日都在招胡子——要不是自己这几十号人是死党嫡系,说不定也给林七给拉去了——大江东心里又是不安起来,他问马师爷:“你说这林七招这么多人干什么?难道要把手伸到通化去?”

    马师爷早就注意到了林七不寻常的举动,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说道:“听一个炮头说好像是要去九连城那边帮日本子打大鼻子,日本子说了带多少人就发多少东洋快枪。”

    一听到快枪大江东的口水就来了,先前在通化夺的那些快枪和从忠义军带过来的快枪在巡警攻寨子的时候丢了不少,现在几十多号人也就只有二十把快枪,其他都是单打一**什么的。大江东吞了下口水,说道:“咱们是不是也招些人,一起到九连城领枪去?”

    日俄开战已经一两个月了,两边都在招胡匪帮忙打仗,马师爷觉得借这波功夫重新弄个几百人的大局子也是可以的,不过就在这林七的地盘上招人却是不妥,他说道:“大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这么一招人可就要把林大当家的给惹恼了,咱们还等人家帮忙把寨子夺回来了呢。”

    是啊,居然忘记了还有这茬,大江东拍拍喝酒喝晕了的脑门子,说道:“那咱们打下了老寨子,把那些金子挖出来,也招人领枪去。”

    旁边马师爷见大江东混了头,忙道:“大当家的,噤声。隔墙有耳啊。”

    大江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手把酒壶给甩在地下,喊道:“吗拉个巴子的,老子非得要再把局子拉起来,总有一天要把通化城再给占喽。”

    龙抬头的后几日,林七请了个道士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带着几百号人出发了,大江东也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临江。经过这些日子的招揽,林七一共收了六百多胡子,加上他本来有的三百多号人,一行近千号人浩浩荡荡的往通化而去。临江县令吴瞻莪在城楼上看到这么多的胡子脚都发软,问向旁边道:“这些土匪是要去哪?”这吴瞻莪是安徽人士,中了个副贡之后,花钱打点等了好几年才落了个实职。“赶快,赶快去兴京报信啊。”

    下面人的惊异道:“老爷,这胡匪去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要报官啊?”

    吴瞻莪虽然科举不行但脑子却是灵光,骂道:“混账东西,那个林七家都在这,他还能去哪?要是他在外面闹腾欢了,回来还不是要祸害临江。”

    县令老爷果真是县令老爷,这话说的理大家都想不到,可听起来真是有道理。下面的赶忙奔出去派马报信了。

    杨锐根本不知道有一大股胡匪正向他杀来,实战训练进行了十多天,还是很有效果的,他在这里充分发挥他所知道的歪门邪道,除了把在洛伦索马贵斯的那些东西在这里重复一遍之外,还规定所有人二十四小时都带着枪,包括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带着。杨锐的理由很简单,战士要熟悉自己的武器才能有效杀敌,可要在短时间熟悉武器那就要得时时带着,最好能把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杨锐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没有那么多子弹去训练他们,所以要求他们每时都带着枪。

    同时,训练也一改之前的大杂烩,细分为体能、射击、刺杀、投弹、土木、军事常识六个方面,而每一个方面又再细分项目,每一个项目都有相应的考核。因为之前的班长是大家选出来的,所以成绩好的士兵做班长暂时没戏,但士兵有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列兵四个等级,成绩好的级别就会相应的比别人高,不过这些日常训练定好了之后就便由之前护厂队的人带着训练,杨锐和几个读过书的人则是在一个排一个排的给士兵做摸底调查,除了解每个人的家世背景外,还希望着能从中挑一些可造之才出来。

    除此以外,杨锐也学着军文里所写的那样,把那些枪法最好的挑了二十个出来集中训练,讲诉狙击手的理念,其实杨锐不知道真正的狙击手是怎么训练的,但电影小说看多了,狙击手是怎么个样子干什么事情还是知道的,一通胡侃之后就把他们打发出去野外生存去了。至于这成绩最好的二十个人里面的两个姑娘,却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排——作为后世现代人的通病,杨锐的眼睛是近视的,因为只有百来度,他也就没有戴眼镜。可来到这世界之后他想配也没地方配,于是他的枪法烂的一塌糊涂,所以不管男女,只要是枪法好的,他心里还是很佩服的——这两个女人想来想去,杨锐最后还是让她们在女人里面找了两个身体素质较好,脑子也不笨的分给两人做助手,也打发出去野外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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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来袭

    红土崖子的匪窝里,杨锐正看着钟观光发来的信报汇总——除紧急情报外,每隔三天整个系统情报.更新一次,如果等无线实验室的东西出来,那么这个信息.更新速度将会更加快。发过来的信报很少,没有什么重要消息,杨锐很快就看完了。他想到后面将要部署的无线电报,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情报局建立起来,这东西是大杀器,可是他对此了解的很少,唯一有深刻印象的也就是007和潜伏里面的余则成。007那些放在这个时代就是玄幻小说,还是潜伏实在些,可是潜伏他也没看完啊,里面怎么弄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杨锐正东想西想间,门外忽然想起了报告的声音,杨锐喊道:“进来。”

    一个卫兵跑了进来,“报告长官,那娘,那姑娘有事情禀报。”

    杨锐心里好笑,整个部队都对那两个女狙击手压爷们一头很有意见,但人家确实打得准,于是私下里都叫那娘们那娘们的叫。“让她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叫白茹的女人,年龄在二十出头,故意抹黑的脸上脏的很,唯有眼睛给人感觉异常的明亮,杨锐每次看见她的眼睛再想到她的经历心中都是一声微叹。白茹穿着杨锐胡搞钟观光执行做出来的雪地迷彩服,经过十几天的磨炼,她虽然还看不出是一个兵但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子锐气。杨锐对他的印象来自刘建云的介绍——刘建云打下山寨枪毙有血案的胡匪的时候,她跪求刘建云由她开枪行刑,她杀的就是糟蹋她的那个炮头。

    “报告长官,”她喘着气,“在六道江那边有一股胡子朝这边来了。”她带着助手跑出去野外搞野外生存,中午的时候在山上看到了林七那班子胡匪,所以急忙抄小路直奔营地报告。

    杨锐闻言惊的跳了起来,“有多少人,什么武器,有炮吗?还有多远?”

    白茹答道:“人和咱们差不多,没看见炮。我在六道江看到的,那里离这也就小二十里地。对,好像大江东也在里面。”

    晕了,这是要来端窝的了。杨锐忙喊道:“勤务兵,快去敲钟,准备战斗。你先下去吧。”然后忙跑到沙盘那边,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帮人,这营地是在山窝子里面,三面环山,特别是寨子后面全是悬崖怪石,不是特种兵怕是下不来,惟一不好防御的就是山寨前的左右两边,因为是山脊余脉,所以不高也不陡,如果占领那地方,居高临下,俯视山寨,那就危险了。杨锐看完沙盘心里有了定计,直走到外面已经集合好了的队伍前,值日官正等着杨锐训话——因为最近老是紧急集合,所以他这次又是以为来假的。

    杨锐站在队伍前开始发布命令:“这次不是演习,我命令,连长排长留下,其他人准备战斗。侦察排往六道江方向排出侦察兵,随时汇报敌情。”

    营地里的连长排长都是有护厂队暂代,他们是经历过战阵的,这次的战斗只能靠他们了。在作战室,杨锐通报了敌情,并把作战计划安排了——为了增加火力,现在部队的编制是四四制,一个连有近两百人,整个部队四个连——安排没有什么讨巧的,左、中、右各一个练,还有一个连作为预备队留在营地。四挺马克沁机枪班也是一连一个,训练的时候见识过机枪威力的连长们对守住山寨很有信心。

    杨锐再次强调:“对方都是胡匪,我们可以放近了再打,不要怕。部队是第一次打战打仗,大家要压住阵,管束好士兵,特别是那些胡匪投过来的,盯紧这些,最好把他们安排到前面明。若是有乱来的,格杀勿论!”杨锐说的杀气腾腾,其他倒不担心,就是怕一上战场新兵就弱蛋,别看平时都练的有模有样,到时候要是胡匪再悍不畏死一些,自己这边之前反正的胡子再翻边,那突破阵地很容易,就是崩溃是很正常的事情。

    命令下达完毕,一连二连开赴左右两侧高地,三连四连则按照平时的训练布置阵地,虽然从德国订购的工兵铲没有到货,但是通化那边收购过来的土铁窑还是做了足够数量的工兵铲送了过来。在士兵们挖简易战壕的当口,杨锐一身戎装的在阵地各处转悠,他知道临战之前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如此漫无目的的转悠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平复了自己有些慌乱的心,回到营帐里开始细想接火之后的对策。

    月出时分,待战壕挖好,杨锐进入阵地后感觉自己似乎又犯了错误——自己似乎太早进入阵地了。他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只有些星星才发出些光亮,这胡匪要是不傻不会在这么黑的夜里进攻吧,他们人不少,夜里打乱战谁是谁根本分不清楚。要是自己指挥,进攻的时机一定是放在天刚亮的那会,趁着营地里的人还在熟睡,冲上来就能一锅端了。杨锐心里苦笑,毕竟是没打过战的,一点经验也没有,但事已至此撤下来是不可能的,幸好已经是三月了,天气还不至于太冷。想到这里,杨锐喊过通讯员,“通知三连四连,阵地上留下一个排就好了,其他人把帐篷被子送到一连、二连阵地后再回去睡觉。还有通知厨房开始做饭,多熬些热汤给一连二连阵地上送过去。”

    杨锐确实是事情想多了,把林七给高看了,按照林七的打算根本没有想占领山寨两侧的高地,他根本没有占领高地的意识,甚至还没有按照胡子的老办法,先放火后冲锋。他听大江东说里面只有两三百个狗子,就想在的在天亮的时候,直接杀进了把寨子一锅端了。是以杨锐和他的蓝胡子们这夜在冷风严寒里度过,待呆天色大暗的时候,他被通讯兵给摇醒了,“长官,长官,前面胡子开始出营了,前面的马队估计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杨锐听到这消息立马睡意全醒了,昨夜想透了胡匪的行动后,他把正面的阵地都撤了,使横一字形阵地变成倒八字型阵地,马克沁一边一挺,如此再配合在左右良策的一连二连,是准备包抄围歼的意思。“快,通知所有人,准备战斗。”杨锐拿着自己的那杆毛瑟96,试着拉了下枪机,还好,没有冻着,冬日里最怕是枪机给冻住了,虽然之前都小心的用棉布包着,但这也不一定保险。

    这次杨锐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远远的望去打头是大江东一伙,杨锐没有发令想直接放他们进来再干掉,谁知道信号未响,这边枪却响了,先是砰的一声,后面又接连砰的几下就没动静了,然后就是军官的一阵骂声。不知道哪个兔崽子走火了,或者是投诚的胡子见了前当家的,怕他中埋伏于是提前放枪给他报个信,杨锐心里大骂,真是无组织无纪律。大江东几十个人被枪声一惊连忙俯身寻找打枪的地方,但许是开枪的士兵被制止了,这枪就响了几声就没了动静,大江东不明所以,心中发毛的很,怎么也不敢再往里冲了,马转了弯就绕回去了。

    林七正在帐篷边望向营寨,却见大江东冲进去一半被几声枪响就惊的折了回来,林七放下俄国人送的宝贝望远镜,骂道:“真他妈的胆子比兔子还小,这么几声枪就跑回来了。”

    大江东纵马跑到林七跟前,跳下马说道:“林大当家的,这寨子有古怪啊。里面都埋伏着呢,咱们……”

    林七还没有说话,旁边刘奎五说道:“大哥,俺带些崽子们打过去,有什么古怪,怕时心里有古怪吧。不就是几百号狗子吗,咱收拾他。”

    刘奎五大话说的很是漂亮,林七满意的笑道:“哈哈,好,奎五你带一队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刘奎五带着一百号人直挺挺的往山寨而来,杨锐见他们越来越近,屏住呼吸、咬着哨子等他们进入射击范围,见他们进到一百米出头,杨锐使劲的把哨子吹了起来,顿时两边阵地枪声大作,冲在最前面的胡匪倒了不少,其他剩下的胡匪要么伏在地上,要么躲在石头后面。

    大江东看着寨子前面果真有埋伏,不觉出了声冷汗,刚才自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正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旁边林七却是心头烦恼,本以为一冲即下的寨子真是有古怪,他斜视了大江东一眼,问道:“大当家的,你看躲在那里的狗子有多人?”

    大江东说道:“林大当家的,听这枪声不过两百人枪。只要再多派些崽子还是能打下来。”

    林七听到只有两百人枪不到,再想到自己近千号人马,心里一改之前的震惊顿时安定下来。“好,大当家的,你再带的一队人攻进去。今天就把你那寨子夺下来。”

    大江东一时大喜,立即领命而去了。

    杨锐远远的望见胡匪又冲上来一波人,马上叫过通信兵:“通知各排,以此撤退到第二战线,听到敲钟就撤退,不要乱。”在昨天晚上候敌的时候,杨锐安排了三道战线,打算一道一道的放弃,等退到寨子最里面的时候,引胡匪全部进来,到时就由昨晚放在左右山上的两个连从侧面包抄过来,那时就可以把这股胡匪给全灭了。由此他不但要求各连悠着点打,更不许两挺马克沁开枪。

    战事按照杨锐的计划进行着,他带着三连四连退到最后战线,可以等了半天,进攻的胡匪也就只有四百号人,其他的六百人根本上没有攻进来。其实这也是杨锐不明白情况,这胡匪有枪能打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那些都是新招的苦工木把子之类,他们不要说枪,连刀都不够,只扛了根棍子装模作样,可这些他压根就不知道,还以为胡匪看透了自己的计划,引而不发呢。

    杨锐放下望远镜,在战壕里皱着眉头,问旁边的通讯兵,“一连二连到达位置了吗?”

    通讯兵不解的答道:“长官,昨天晚上就就到了。”

    其实这是早知道的事情,杨锐只不过脑子发胀,随口一问罢了。打还是不打,真是一个问题,打的话还有一半胡匪没有在包围里,不打的话老这么相持下去,万一胡匪真看出什么一撤的话这算盘就白打了。

    杨锐在犹豫的时候,林七也在犹豫。他大骂道:“这个大江东,不是说只有两百人枪吗,你听这枪声三百人枪也不止啊。”

    站在一边的马师爷马上说道:“林大当家的,这狗子也就三百多个,当初…当初咱大当家的也就说的是三百多个狗子啊……”

    林七这才想起来,似乎之前大江东来求救的时候好像是这么说的,他摸摸脑袋瓜子,“吗拉个巴子的。好像真有这么会事情。”又想到所有的狗子都在这里了,出言问道:“那你们说,这仗该怎么打啊?”

    林七身边的炮头都在前线上了,身边也就只有几个师爷粮台之类的,这些人管钱粮出损招还行,可是真刀真枪的干战还是不会的。而且这林七自从趁忠义军的时候就只是打酱油的,只会占便宜,根本不会打战打仗,最后见忠义军快要完蛋的时候就躲到了临江,靠着俄国人的扶持才有了今天。众人嗯嗯嗯半天都放不出个屁来,马师爷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林大当家的,这里不是还有几百个崽子吗?派上去……”

    林七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新入局的,充数可以,战是打不了的。”

    马师爷对这些剩下的人的底细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想把这些人派上去助助士气。见林七不同意,只好再说道:“林大当家的,那咱们放亮子吧,反正都打进去了。”

第六章 围歼

    在胡匪放火的当口,杨锐终于下了围歼的命令——他不可想让寨子花为乌有,最少不想里面的物资花为乌有。当然,这种情况下的围歼是保有实力的,毕竟胡匪外面还有一半人马没有进来,于是包抄的只有左右两翼的半个连。但是即使是这样,胡匪们也还是抵挡不住,在四挺马克沁机枪的前后扫射下,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绝境,前面的进攻已经被机枪压制住了,起身回撤的大股胡匪又倒在了侧后的猛烈打击之下。在这个三角伏击阵里,大部分胡匪都像无头苍蝇一般的无目的的乱窜,他们觉得四处是枪声,留在阵地马上就要送命,于是在本能后退逃命的过程中,被四挺机枪打得血肉横飞,倒地毙命。

    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刚才四百多还打的虎虎生威的胡匪们只剩下小部分吓呆了的还伏在地上等死,这时候杨锐又吹起了哨子,只不过这次是冲锋的命令,胡匪确实是太菜了,顺风仗打得很是爽快,在几百人喊着号子的冲锋中,这伙剩下的胡匪很快烟消云散了。

    离战场一里地外的林七几个目睹了这场不算精彩、绊绊磕磕的歼灭战,只见在枪声大作中几百号崽子都了了帐。林七压抑着颤抖的身体,也不管千里镜掉落了何处,喊了几声都没有喊出来,终于,他绝望的“啊”出一声来了。然后喊道:“快跑,快跑……”

    见机最快的其实是马师爷,在枪声大作的那一会他就已经开溜了,作为自从庚子年到现在的老行伍,他听到那连绵不绝“砰砰砰砰”的枪声就知道大江东完蛋了。这东西可是俄国人大鼻子才有的东西,而且在开打之初根本就没听到这东西的枪声,而现在才响那完全证明进攻的崽子已经落在狗子的圈套里,他们开始收网了。

    马师爷一马当先的跑走了,当林七几个带着细软也匆匆上马的时候,营地里一片混乱,被招来的胡匪们人心惶惶,此时见到大当家的什么也没交代便打马狂奔,营地里的那些大小头目也赶忙夺马逃命,一时间不管有马的没马的都一窝蜂的往来路跑去。

    杨锐本想快速的解决进攻的那些胡匪之后再慢慢对付剩下的那些,可谁知道这边的战事才结束那边就已经乱了。没有犹豫,在胡匪兵败如山倒的形势下,追击开始了。打头就是守在左右两翼没有参加战斗的那半个连,杨锐怕把他们吃亏,又把骑兵和正在打扫战场的一个多连派了出去,剩下的四连留在寨子里收拾残局。

    嗅着刺鼻的血腥味,看着满地的残缺的尸首,听着那些将死未死的胡匪发出的惨叫声,杨锐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从刚才紧张中解脱出来的空虚无力。他忍住呕吐的**用有些颤抖的手想给自己点了支烟,在连续划断几根火柴都没有点着的情况下,他摸出了打火机。终于烟点着了,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后大声的咳嗽出来,这咳嗽激烈的仿佛要把他深藏在内心的恐惧也一道咳出来似的。

    战争很快的结束了,击毙胡子三百多人,俘虏五百多人,还有一些都逃散了;我军战死三十多人,伤七十余人——部队除了胡子外其他基本大都是山东逃荒来的汉子,这些好不容易有个窝有顿饱饭的流民,见到有人来砸自己饭碗可是动了真怒,表现悍勇的很,见敌人被围己方占优,便没有按照操典做好掩护,很多都是站起来和敌人对射,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负责打扫战场的四连连长跑了过来汇报战果,并请示道,“报告长官,那些重伤的胡子这么办,是不是都……?”

    杨锐弯着腰,激烈的咳嗽把他的眼泪都咳出来了,他侧着身说不出话,只是机械似的摆摆手,四连长以为杨锐同意了他的建议,兴冲冲的又跑走了。待四连长一走,杨锐再也压制不住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开始呕吐起来。在他的心里,有个声音说道:原来真正的战争就是这个样子,好可怕!

    杨锐很快的恢复过来了,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恐惧的影子,虽然同样也找不到任何喜悦的影子。他此刻就像个久经战场的将军,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各式各样的命令,安排着各样的善后事宜,一切都显得那么胸有成竹。在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他便躲到自己的营帐里,让勤务兵给自己找热水洗澡,在热气蒸腾的大木桶里,杨锐深深的缩在热水之下,犹如一个在**里的婴儿,他现在特别的想家,想父母,想那个虽然繁杂但却能给人带来温暖、安全的世界。当然,这些想象都是虚幻的,在思念的最后,这些情感忽然转到了程莐的身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我不见了,你会找我吗?……”她娇弱的话语又在脑海里浮现——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她怪自己吗?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啊?

    傍晚的时候,钟观光和刘建云带着三百多巡警跑了过来,他们是收到了临江县衙送来的消息之后急忙赶来的,钟观光听到有一千胡匪也放心不下,虽然知道自己不顶用,但还是放心下不赶来了,在寨子的外围,他们的出现把哨兵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胡匪,差一点就要开枪,幸好刘建云及时出声,要不然就真的打起来了。

    钟观光进寨子的时候,杨锐已经洗完澡,坐在热腾腾的土制火锅旁边吃着小鸡炖蘑菇——和大木桶热水澡一样,这是他自创的自我温暖的方式——当然下午的恶心让他对鸡肉一点都没有兴趣,只是在一个劲的喝汤吃蘑菇。

    钟观光的到来让杨锐的心顿时暖和了许多,和爱的缠绵一样,友情的温暖也能让受惊的心灵平静下来。杨锐摸了下嘴,用后世的话语调笑道:“警察啊,总是事后才会到。”

    钟观光虽然在卫兵那里知道杨锐啥事也没用,但此时亲眼见到吃饭吃的满嘴是油的杨锐没事心才放下来,他没有搭理杨锐的调笑,只抓着他的胳膊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旁边的刘建云确实有些尴尬了,支吾的说不话来。

    杨锐知道他往心里去了,安慰道:“好了,我是开玩笑的。要真是我们一时没有解决胡匪的话,你来的正是时候,那时前后夹击的胡匪也玩完了。好了,赶了一百几十里山路,辛苦了,先去安排部队休息吧。”刘建云强笑了一下,领命下去了。

    杨锐拉着钟观光说道:“来吃火锅。这是今天刚抓的野鸡,香的很,蘑菇也是现采的,也很香。”

    钟观光倒没有吃过火锅,但是这样围在火堆边吃着滚烫菜食的方式还是很适合东北这气候的,也就欣然坐下来了,“临江那边派人送信来了,听到有一千多胡匪,我心里就惊的慌,生怕你这边没防备。”

    杨锐笑道:“本来是没防备,但是刚好老天爷开眼,让这帮子胡匪没有得逞。你知道胡匪为什么打过来了吗?”

    钟观光倒没有想为什么胡匪会来,只想到怎么把给山寨增加兵力,不让胡匪把寨子给破了。“为什么,不是来报仇的吗?”

    “不是,”下午追击的时候,二十个狙击手早就埋伏在胡匪逃跑的路上,林七几个都被一枪打死,命最大的马师爷只是被惊吓了马,跌了个半死被拖回来了,为了保命他就把什么都吐了出来。“大江东放心不下这里,因为这里有财宝。”

    钟观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财宝不是上次打的时候被大江东给带走了么?”

    杨锐说道:“没有,上次你打的太急了,他没功夫挖出来,这次是带人回来挖呢。”

    原来是这样,钟观光一时笑了起来,“正在没钱的时候,胡匪就送钱来了。”

    杨锐想不到他见钱眼开的,骂道:“你们宁波的是不是在娘胎里就背生意经啊,光知道钱,兄弟我命悬一线,知道吗,命悬一线,差点就挂啦,还不慰问慰问。”

    钟观光知道杨锐是开玩笑,“竟成,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哪受伤了?”

    杨锐摸摸心口说道:“这里,差一点就给吓死了。还好老天爷保佑,提前发现了胡匪的行踪,要不然啊,你这辈子可见不到我了。”

    钟观光对杨锐说的一点也不信,光看他大战之后就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有滋有味的吃火锅就知道根本一点没吓着,笑道:“你吓死了,我才吓死了呢,收到消息,我就什么都扔了,马上跑来了,一路上都心都挂起来了。别卖关子了,胡匪有多少银子?”

    真把怕说出来之后,杨锐反倒不怕了,见钟观光一个的追问银子,说道:“黄金有四五千两,银子多一些有几万两吧。还有就是一些首饰什么的,这些看了都恶心,都是从人身上剥下来的,好多都带着头发血丝,这帮胡匪杀了不少人。”

    钟观光一听有这么多黄金就乐了,他对这大江东的底细是很了解的,“这大江东原来就是忠义军里面的头目,庚子年清廷求和之后,这队伍就变成胡匪了,四处掳掠,海龙、兴京、凤凰厅都被他们打劫过,通化城还被他们占了一两年的呢,这些金银首饰都是那时候枪来的,估计刘弹子被抓忠义军散伙的时候被大江东给弄来了。”

    金银还好些,杨锐对那些带血的首饰真的不想要,“还是把这些首饰交给教育会吧,看到上面的血和头发我就感觉恶心。”

    钟观光对此没有什么意见,给谁用都是复兴会在用,只不过部门不同罢了。杨锐想到下午俘虏的招供,问道:“你知道卷毛兽铁子林七是什么人物?”

    “林七?”钟观光心里一惊,“难怪大江东能拉起这么多人吗,这林七是临江县那边的一霸,还和俄国人的木材公司勾结在一起,他人呢?”

    原来是个俄奸,杨锐平静的说道:“死了。”这个牛人被未练成的狙击手一枪给嘣了,死得毫无生息。

    钟观光脸色大变,“真死了?”

    杨锐道:“这还有什么真假,死了就是死了吗。逃命的时候被我们的神枪手干掉的。”

    钟观光说道:“这可要出大事了。”见杨锐不解,解释道:“这林七和俄国人勾结之后,在临江称王争霸,以前袁大化袁大人几次想剿灭他都被俄国人给拦住了,我怕俄国人知道之后会找我们的麻烦。”

    听到是俄国人杨锐倒一点也不担心,和一开始想的联俄抗日不同,现在他只想占了长白山这一片地方,最好从安东一直延伸到黑龙江牡丹江那边,把东清铁路和朝鲜边界之间的这半个东北给占下来,按照这样的目标,得罪俄国人和日本人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才这样着急要训练军队,在日俄战争结束的时候,他要练成两万甚至更多的军队,然后雌伏在这深山密林慢慢壮大自己。

    杨锐说道:“俄国人现在顾不上,最少一年他们没精力搭理我们。一年之后俄国输掉了战争,那这块地方就和他没关系了。”

    钟观光虽然常常听杨锐说这战争的结局,但是想到日本俄国那几十万几十万的军队,心里还是很发毛,他说道:“可我们现在只有两边都不靠,万一他们一起进剿……”

    这段时间深入研究日俄战争的杨锐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他笑道:“日俄战事一了,整个辽东都是日本人的,可是日本人国小力微,打胜了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到时候只要我们有两万人,”看着钟观光不可思议的目光,“两万不算多,东北遍地是兵员,关键是我们的军官不够,我们算了一下,到明年八月,我们最多也就有五百名军官,而且这些军官还是低级连排军官,要不是顾虑这个我倒还想多一些。”

    钟观光没有杨锐这样的雄心,问道:“两万人,可是我们只有一万支枪啊?”

    杨锐笑道:“没事啊。我们没有俄国人有啊。东清铁路我们不是去年就派了眼线吗,到时候劫几辆火车就有了。”

    大战之后的夜晚比平常多了几分肃杀,虽然洗过了但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是浓的很。刘光才佝偻着身子,在通过喝问的哨兵之后,扶着肚子往茅厕行去——新的大当家的什么都很讲究,这茅厕是特意修的,换以前还不是随便找个野地蹲一下罢了,——只不过到了茅厕的门口他停了下来,低着身子往四周张望了几下,寂静里的营地一片漆黑,唯有营寨前面那个高高的塔楼上来回走动的哨兵,衬在微蓝的星空上异常的显眼。夜里的寒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他咬了下牙齿拉紧棉衣,一俯身子绕过茅厕钻入了林子里。

    夜里虽然摸不清方向,但是他还是凭着记忆连滚带爬的找到了白日里的埋尸之处,他滚过自己人一个一个的坟地,爬到了埋胡子的那个大坟,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声的喊:“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他喊一句便顿一下,期望能听到回音,但夜色里除了夜猫子的号呼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待他以为没人正要转身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身后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刘光才全身一震,抓住这手正要把背后的那人掀过来,一个声音在耳边道,“是俺,别慌。”

    原来没走,刘光才心里松一下,他顺势坐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候身后那人也拿开手粗着气坐了下来,黑暗里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喘息。

    “为啥救俺?”

    “…啊……”没有想到问这个问题,“前年冬上,在兴京,不是大当家开了牢门子,俺早就死了……俺这命……”

    “吗拉个巴子,都是没良心黑心肠杀千刀的…”

    说实话大当家之前的那些兄弟炮头除了死了的,剩下的那些都没有什么骨气,有些甚至为了表功举报自己人、杀自己人比那些小胡子还狠。今天下午打扫战场的时候,要不是他拦着,装死的大江东被扎的就不是一刀了,若不是埋人的时候他在,就是没死也被活埋了。刘光才没管他的嘀嘀咕咕,只把怀里藏的玉米面馒头掏了出来送过去,“大当家的,你吃完还是快逃吧,记住只能往后山走,其他地方都看得很严,没空子出去……”

    “咋嘀,你不跟俺走……”也许是边吃东西说话太急,大江东咳了起来,刘光才马上紧张了起来,幸好大江东自己也知道大声不得,闭住了气只是闷响,许久,他才回过气来,“怎么,你不跟俺走?……从今儿起,你就是俺兄弟,以后有俺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地,海龙那边还有很多老兄弟开了局,有几个都是和俺一起打过大鼻子的,俺过去铁定是有把椅子的……”

    刘光才没管大江东唠唠叨叨的许诺,他知道就是跟过去也是和以前的日子没有啥两样,抓秧子、赎银子、喝酒弄女人,没啥新奇,倒是现在新来的当家的,说不抓秧子、不欺负庄稼人他是喜欢的——他自己就是个庄稼人,只是得罪了人被诬陷为匪才被抓到牢里,“大当家的,俺就不去了……是俺不能去啊,俺一走那营里头明早就都知道哩……”

    刘光才一说完就见面前的黑影一动,似乎是把吃过的馒头给扔了,黑暗中刘光才能想象出大江东的三角眼正盯着自己,他只感觉这夜似乎又冷了几分,好一会儿只见黑影站了起来,闷声闷气的道:“你想留下俺也不拉你走,可兄弟们的大仇俺得报,你就先替俺在这插千,来日再来寻你。”末了见刘光才不说话,又道,“你要后悔现在就把俺抓过去,向你那新主子表功也成,说书的说成王败寇,俺也认了。……兄弟们的尸骨就你跟前,魂儿也没散还在天上看着,要咋样你说句话吧。”

    刘光才抖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啥,良久才道:“大当家的你去吧。俺给你在这插着。”这话说完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下子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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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立足

    第二天杨锐没有训练,只是命令各班做战后总结,并且派了些懂文墨的文书去把那些总结抄录下来,除此以外,排长连长也杨锐的营帐里开总结会。看到众人经历了之前的沉默之后慢慢开始发言到最后争论起来,杨锐放下心来。管理都是相通的,他有一种把队伍当工厂管理的倾向,两者都是数字间的博弈,而火力、后勤、环境、士气等等是一种客观可变的变量,所不同的是,工厂收获的是产品,而军队收获的是敌人的尸体而已。想要取得胜利则要使自己的这些可变量值尽量变大,同时还要使敌人的这些可变量尽量变小。可要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就是指挥官的能力,或者用“能力”这个词是不确切的,应该说要先有一个沉静如水的心态,没有这样的心态所学习的任何技能都发挥不出来,岳飞说过:“运用之妙,在乎一心。”这一心可以理解为随机应变的灵感,但在杨锐看来却是保持一颗恒静如水的心。

    3月25日的这些胜利使得杨锐又多了几百名反正的士兵,而杨锐派去临江那边抄家的那个连,在知道林七被这帮胡匪没灭了之后,那些平日被他欺凌的木把子们感激之余,投军的也不少。待整个连回来的时候,部队的新兵又有了一千三百多人,新兵的挑选整训,营地里的扩建,一时间老兵的训练被打乱了,一直到四月初才安顿下来。

    这么多人进入红土涯红石砬子,保密工作是个大问题,林七那伙人虽然大部分都被歼灭了,但是漏网之鱼却还是不少,为此杨锐想再找个地方建立营地,而且最好是离战区近一些。按照地图,最好在新宾和怀仁(恒仁)那边,只是他对那边一点也不熟悉。当然这不是问题,因为有熟悉的人。

    马师爷从跌下马之后就一直是恍惚的,他被带回寨子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枪毙胡匪砰砰砰连面不断的枪声,立即被吓的全身发软。在被审问的时候,为了保命他毫不犹豫的将大江东的财宝说了出来,他甚至心里还担心其他人早供出来了,还没有审就开始大叫有要情相告,只求能饶他一命,而后的讯问中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在他从匪多年、经验丰富的份上,杨锐决定把他留下来了。自己对这长白山一带实在是太过生疏了,虽然有通化巡警局的关系,但是自己这些人毕竟是外乡人,而通化的巡警也只是本地人。再说匪有匪路,贼有賊道,不是里面的人还真不知道行内的事情,所以马师爷的脑袋暂时安稳了,杨锐想让他做一个客座参谋,发挥发挥余热,至于发挥完余热之后怎么处理他,那就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了。

    马师爷心中忐忑的被卫兵带出秧子房,本以为自己要被枪毙,哇哇大叫起来,抱着桌腿死也不出去,两个卫兵连同狱警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弄出了牢门。出来的路上他都是连连哀求,总算看到带他去的地方不是靶场而是寨子中间的木楼,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他被带到了会议室,只见一个八尺的汉子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墙上的地图,卫兵对他甚是恭敬,心下知道这就是大当家的了,马师爷连忙跪下喊道:“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饶命啊,饶命啊……”

    杨锐对满脸鼻涕,一滩泥一样跪在地上的马师爷很是懊恼,说道:“起来吧。我有事问你。”

    马师爷却没有什么回应,只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一个劲的在那里求饶。看来不吓吓他不行了,杨锐一声断喝:“再闹,拉出去毙了。”

    这一声把马师爷吓得全身一抖,他的求饶顿时停了下来。杨锐见他稳定下来了,说道:“这东边道你熟悉吗?”

    马师爷愣了半响,然后使劲的点头,说道:“熟……悉,熟悉,很熟悉。”

    杨锐点点头,他真的这人熟悉这一带的情况,这么问只是然他有一根救命稻草可抓,不至于一滩泥一样的跪在那里。“熟悉就好,要是不熟悉,那就该砰了。”

    马师爷赶紧的磕头道:“大当家的,咱熟悉啊。从庚子年的时候咱就入了局子,忠义军那会咱也在,后面跟了大…大江东……”

    杨锐打断了他,“熟悉就好。你先回去好生安顿一下,咱们也是胡子,以后你也可以出出力,做的好不但不杀你,还有赏。”看着他又开始在那里磕头谢恩,杨锐对卫兵说道:“带下去吧,给他安排一间空屋子,给些吃食什么的。”

    看着马师爷被带了下去,刚才隐在里面的钟观光冒了出来,他这次是来和杨锐商量商业的一些事情,特别是来告诉杨锐军校的那些人马上就要到了。“你真的准备把这个人当参谋用啊?这也太怕死了吧。”

    杨锐笑了笑:“不用他用谁,胡匪才明白胡匪的道道啊,而且他这几年下来跟着各路胡匪跑来跑去,对这东边道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看着钟观光还是思索,杨锐又说道:“我看了审讯报告,这个马师爷本来就是个大户家里的帐房,后面胡匪打窑把他给抓来了,因为家里穷没人赎,差点就被杀了。后来啊,胡匪的大当家喜欢听人说书,这个马师爷年轻的时候跟过说书先生学过两年,就靠这说书功夫讨了胡匪欢心留了条命。再后来就就入局做了字匠。”见钟观光在听自己说话,杨锐感叹道:“你说这东北怎么会那么多胡匪呢?是这里的人喜欢做胡匪吗?这东北开禁也就几十年的功夫,这就像美国的西部一样,官府管束不到位,加上战乱不止,这土匪才这么多。除了少数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部分人还是想过安稳日子。”

    和江南鱼米之乡深厚的人文底蕴不同,长达两百年的封禁使得东北成了块年轻的土地,从关内逃难的人们都把这里视为化为之地,也是希望之地。实事求是的说,除了战乱和胡匪,东北这地方是要比关内的百姓活的好些,只要自己不懒,随便哪里都可以把地给开垦出来,除了交给朝廷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对于这些关内移民来说,朝廷管理的缺位使得压榨减少的同时,又使他们又多了胡匪的掳掠,虽然很多胡匪都标榜自己是仁义的,但是胡匪再仁义也要吃饭啊,粮食从何而来,不是抢还能有其他办法吗?杨锐很清楚复兴会的定位,就是在在东北建立次序,在朝廷粗放管理下建立更为基层的次序,而要做到这点,那么胡匪第一个要清扫的,第二个就是那些不服管教在当地作威作福的大户,至于上面的朝廷,只要下面不出大事,打点好了不是问题。

    杨锐现在最发愁的就是他没有合格的政工人员,去执行那著名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农村工作路线,大一学的毛概他又学习了几遍,真是好东西。没有这些理论知识那么复兴会就很难获得农民的支持,没有农民的支持也就难以真正的在东北立足。

    虽然,以前有考虑直接土改分田地的革命策略,但杨锐对这种办法的可行性很是怀疑,因为这在当代看来完全又是一个太平天国,只不过这个太平天国是真是分田地的,也许是没有内斗的。但越是真的分田地就越是难与获得士绅文化阶层的支持。想当年太祖的天下是依靠农民打下来的,可在革命开始的时候,不能忘记五四以来的不计其数的新青年们前赴后继的都投入了社会党的怀抱,他们这些人是社会党的第一桶金,没有他们的领导绝对没有革命的成功。在没有经历五四新文化运动,乌托邦还不被中国新锐知识分子所接受的当下,那样的革命完全是农民领导农民的革命,而不是最新锐的知识分子引领农民的革命,没有他们。纵使自己是穿越者,但也只是一个人,杨锐不是神,他无法取代整个集体去领导革命。

    杨锐很清楚,在还没有十月炮声送来麦克斯主义,精英们对那个知名的乌托邦没有接受的时代,土改这条红线还是要悠着点来,一旦这样做了,那么这些时代的精英就会抛弃自己。没有民国之后的动荡、对共和的失望、军阀的混战、一战谈判的出卖,这些出身地主家庭的精英们不会抛弃现在被认为最先进的共和制,去选择并不适合中国文化、毫无“希望”的乌托邦主义,可即使如此,农民这股强大的力量是不能抛弃的。

    除了寻求农民的支持外,复兴会还要积极争取这个时代最新锐的知识分子的支持,不管是倾向革命的,还是倾向改良的,都欢迎加入,来者不拒。前者会安排他们去军队,或者潜入官场等待机会;而后者则安排他们去留学,将来去复兴会控制的公司、工厂、实验室、矿山。

    杨锐这次的走神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宪鬯,我觉得应该成立银行了。”

    钟观光有点莫名其妙,当然杨锐常常这样的莫名其妙,往往在走神之后就会抛出来一个新想法,不同的是以前的时其他,而现在的时银行。“银行不是洋人开的吗,我们不都是钱庄、票号什么的嘛?”

    杨锐知道钟观光对金融一窍不通,只说道:“我们要在东北立足,那么就要和庄稼汉打好交道,以后的兵源、粮食都要从他们手中来,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在东北站不稳。”看着钟观光的迷糊样,杨锐就知道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农民的力量,就是这个时代公认的伟人孙忠山、黄兴也只把目光投向了会党。“这么说吧,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大,但是这样么一股力量怎么隐藏起来是一件头疼的事情,我想了好久,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军队伪装成联庄会、乡团之类的组织。”

    这一点钟观光时完全明白的,但他的疑问也在这里:“如果真的变成联庄会、乡团,那我们也应该和那些地方上有势力的地主豪绅处好关系啊。为什么要直接去讨好庄稼汉?”

    听到他的问题,杨锐笑了起来,“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组成联庄会、乡团要的人和钱财、粮食从哪里来?还不是出在那些庄稼汉身上,更有可能,地主土豪们会借着这个名义自己多捞一笔。为什么不绕开他们呢?你家也是种地的,如果朝廷直接向你收税,不通过那些官吏,那么你交的是不是要少,而且作为朝廷来说,直接接触庄稼汉,以后就不怕那些官吏拿调子,要杀头杀头,要革职革职。”

    钟观光总算听懂了杨锐的意思,他这样的做法就像做生意撇开牙人,买洋货不走洋行一样,是杨锐的惯用伎俩。这种自古以来都没有的做法很让钟观光不安,“竟成,这样好吗,毕竟自古以来朝廷可是通过士绅治天下的。你把士绅都撇开了,那让他们干什么去?”

    杨锐见他这么慎重感觉很好笑,这其实就是直接联系、直接沟通吗。打电话还要有人转接吗,不都追求一接就通的,“哈哈,宪鬯你多想了。解放人性是时代的趋势,我们现在做的不是抛弃士绅,而是把之前被大家忽略的庄稼汉摆上了桌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由以前的朝廷、士绅的两元变成了朝廷、士绅、农民的三元。你想啊,如果这些庄稼汉能表达自己的意见,那么还造什么反啊?这样的三权分立才能保持国家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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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农村工作

    这样解读三权分立钟观光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笑了起来,说道:“竟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的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是每次你说这些想法的时候我都感觉很不安,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安。你还是说你具体的做法吧。”

    杨锐知道钟观光不是在政治上有多大天赋的人,他的才智主要是在专业研究上,还有就是宁波人天生的商业头脑,这也是杨锐让王季同当总管家,而钟观光只负责商业的根本原因。杨锐说道:“应该是说三件事情,一是先成立一家银行和农资公司,在我们控制的范围里让它在资本和规模上占据优势,然后对外,特别是对农民放贷,这种放贷不一定是银子,可以使种子、肥料、农具,还贷的时候一不一定要银子,可以使豆子,麦子什么的。让农民到我们这里贷款,而我们能收购农产品有稳定的销售渠道。通过经济关系吧我们和农民挂在一起,这是第一步。”

    这第一步没有什么复杂的,钟观光点点头说道:“这个不是太难,关键就是要有人手,特别是那种熟悉乡下的人手。”

    杨锐点点头,人手不但是第一步的关键,还是后面几步的关键,“第二步,就是组织农民成立乡团,联庄会,前期我们可以出钱,后期就要当地的村舍出粮出人了。”这一步没有什么难度,但人手还是关键,不然无法说服大家这么做。见钟观光表示没有疑问,杨锐接着说第三步,“第三步就是根据当地的地租情况,组织农民和地主谈判,把地租减下来。我们主要是居中调停,但是立场更倾向于农民。”

    钟观光问道:“减地租?谈判?这可行吗?那些庄稼汉除了种地之外,不会谈判的。”

    杨锐说道:“是不会,但是我们可以教啊。孑民兄不是老说教育救国吗,中国有四万万多的农民,如果这些人还是很愚昧,全靠我们这些书生,救不了国的。就是救了,也只是一千多万人的国,不是四万万五千万人的国。”为了加强钟观光对农民重要性的理解,杨锐又说道,“洪杨之乱,其实说到底就是洪杨把农民的力量调动起来了。”说到这,杨锐不由的想起了太祖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的话——很短的时间内,将有几万万农民从中国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都将被他们葬入坟墓——想象到那种恢弘激昂的场面,他的心一时间激荡了起来。

    提到洪杨之乱让钟观光彻底的领教了农民的力量,其实说到底现在的各种会党也是这股力量的一小部分。想到那些悍不畏死的长发发匪,钟观光坐不住了,他在屋子里低着头,打起了转,思索这杨锐说的那些东西。

    杨锐看到钟观光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笑道:“你打什么转啊?跟你说正事呢。还有啊,现在去美国的代表团出发了没有?”杨锐说的去美国参加圣路易斯安娜世博会的代表团,因为清廷的重视,这次是集体组团的方式参加。

    这事情钟观光是知道的,只不过来了东北之后这些事情都交由王季同负责了,“应该是快了吧,竟成你是想去?”

    杨锐倒是苦笑,拿出一份名单说道:“我啊。那也不去,就在这山沟沟里呆着。不管我去不去,有些东西都要买的。我这里总结了一份名单,你想办法发出去,让我们去的人注意这些东西。这里面最棘手的啊就是造纸印钞设备和军工设备。虽然已经托了别人买军工设备,可是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个问题早先大家就讨论过了,钟观光说道:“这个难啊,印钞机好点,军工设备吗,人家一看我们的肤色,再看我们的辫子就知道我们是清国人了,不要说卖不卖的问题,就是卖也是又贵又坑人。”

    说到中国杨锐是无言了,在这个时代,白种人至上的思想大行其道,特别是在欧洲更是如此,吕特虽然对自己一帮人礼仪有加,但无非是他自我绅士素养的展现而已,与其说他尊重自己,不如说他是通过尊重自他人来尊重自己罢了。倒是物欲精神十足的美国人没有那么的在乎肤色之别,他们的眼睛只有“绿色”。杨锐道:“那就让麦克尼尔出马吧,他是自己人,重要的事情都让他出面。至于去农村做工作的那些人,沪上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杨锐问的人是教育会安排在通化等地的老师,这些人将负责在通化建学校。

    “他们和军校的人一起到,算日子应该出关了,马上就要到了。”钟观光说道。他和陈去病也在盼着这些人来,通化这地方还是头一次办学校,满县的士绅都对此大为赞赏,县令秋老爷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本来还怕赋税收不齐的他正在倒是满心想着怎么高升了。

    “这是我写的农民工作的方式方法。你先拿去读熟了之后再去教给教育会的那些书生,再让他们去教那些要去农村的人。”杨锐拿出一本小册子如此说道。这本册子虽然薄但却花了他不少心血,里面写的内容包含两个,一个是摘抄自大一课本毛概的东西,另外一个则是销售技能,特别是那些以老太太为销售对象的保健品销售技能,两种的结合就是这个名为农民工作指导的小册子的内容。不过杨锐也很担心那些书生能教好这些内容,“等他们教好之后,再把这些人带到这里来,我亲自教。”他最后强调道。

    看来杨锐还是真的把这个农民工作放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钟观光结果册子翻阅起来,一年多的相处,他已经很习惯杨锐的简体字和白话文了。杨锐没有说话,心里则是在考虑着铁路修筑的事情,在他的考虑中,一定要趁日本人还没有完全胜利的时候,把两段日后最会被刁难的铁路修好,一段是从安东的港口延伸至内地的铁路,另外一段则是在新民屯穿过奉天连接抚顺的铁路。前面的一段不需要太长,主要是从安东港口出九连城,也就三十公里的样子,修起来也简单,直接把筑路材料海运到港就行了;后一段就麻烦了,不算新民屯到奉天这段,光是穿过奉天到抚顺的就有五十公里,而且所有的筑路材料只能通过关内外铁路运到新民屯,只好就要用土办法运输五十多公里才能到奉天。最好是把新民屯这一段铁路也修了就最好不过了。

    杨锐对关内外铁路的所属权归属在谁手里手里一无所知,正要问钟观光,谁知道他把册子一拍,说道:“竟成,你好毒啊!”

    他说的莫名其妙,杨锐错愕道:“我哪里毒了?”

    钟观光指着册子说道:“你还不毒?先是通过银行,把士绅们放贷的权利给弄没了,再通过什么农资公司把那些粮站、大车店给弄没了,最后还直接把联庄会控制起来了。那这士绅不但钱赚不到了,连权利也没用了。到最后,庄……农民,你说的农民只借你的钱,只买你的种子,只卖给你粮食,只听你的话,你还说你不毒?”

    杨锐听他这么说顿时笑了,他这样也算毒,呵呵,那某些人要笑了。他问道:“什么听我的话,是听我们复兴会的话,还有,就算真的是你说的毒,但是这毒对农民也就是对百姓来说是好是坏?再说,我只是要通过银行压低农村的借贷利率,不是要完全垄断农村的借贷;同时通过农资公司提高收粮时候的价格,不是要全部把粮食收了,那些地主士绅们完全可以是银行、农资公司的股东,只不过利率和粮价还有联庄会部队都是我们主导控制,他们参与管理而已,没有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他怕钟观光不了解这么做的初衷,又解释道:“按照沪上那边做的农村情况调查,影响农民生计的有三,一为地租,沪上包括整个江浙地区很多都是五成地租,少一点的也有四成的;二为粮价,每年收粮的时候粮价都被大户和粮商刻意打压,而地主这时候收租又不要粮食只要银钱,逼得农民低价卖粮;三为高利贷,一旦天灾**农民就要借债,可这债却是利滚利的,一旦沾上就难以脱身,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卖儿卖女。土地问题我们先不提,先把粮价和借贷利息稳定住,最终的目的是通过经济手段把农民吸引到我们这边来。”

    钟观光刚才只是感叹这样的办法怎么从杨锐的脑袋里想出来的,所谓毒只是感叹而已。杨锐最后的解释然他想起了农村的现状,虽然他进学以来就少有在农村了,但农村底层百姓的疾苦他还是知道的——利滚利的贷子一沾上就要家破人亡,每年出粮的时候粮价都是低的,债主们和东家都司逼着农户卖粮——可虽然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这是世之常理,同时他又被国难国耻吸引了注意力,一心只想祖国富强不受欺凌,对于那些百姓的疾苦倒是淡忘了,今天听杨锐这么一分析,到确实觉得这么做很有必要,不过他却有些担心,“要是地主士绅不妥协,也就是不入股怎么办?”钟观光知道那些老爷们的秉性,杨锐的做法等于断了这些人的财路,所以有此一问。

    “还能怎么样。”杨锐冷笑,“如果他们是正当的办法,那么我们就用正当的办法去应对,无非是大家比谁银子多了,我们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对付他们可是十拿九稳的,再说铁路在我们手里,他们就是收了粮食我们不给运也得逼死他们。当然要是他们要使什么歪点子,那么我们手里的枪不是烧火棍。”杨锐说的杀气腾腾的,仿佛又是一个洪秀全。

    钟观光听到杨锐杀气腾腾的话语,一时间愣住了,在他对杨锐的印象中,从来就没有这么暴虐。也许是他小时候父母被逼的远行他国留下的创伤吧——在杨锐编造的谎言里,他是六七岁的时候随着父母逃荒,全家被人卖猪仔卖到美国的,长大之后在国外转了一圈才回到中国的。这其中的艰辛以至他今日对地主士绅如此痛恨吧。钟观光对杨锐的猜想完全错误了,杨锐不是农民出身,只不过他水果贩子的经历使得他对农村的一些事情很是了解,而对地主士绅的愤恨则来自于几十年如一日的我党教育,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通过不断的收集资料和观察,杨锐发现农民还是很困苦的。而对于要建立政权的复兴会来说,这股力量是一定要收为己用的,对于那些敢破坏的土豪士绅,杨锐绝不手软。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钟观光在想杨锐的举措对农村的影响和如何去把它付诸实现,他明白杨锐的做法是对的,虽然这有损地主士绅的利益,但是对更多多数的百姓而言,这些都是善政,“一家哭不如一路哭”,他不由得想起了这句古话,当然,也不是要一家哭,只是一家愁罢了。而杨锐则在想着至关重要的两小段铁路的修建,这两段铁路修不好,那么整条铁路就没有什么多大的价值了。

    “宪鬯,这关内外铁路到底是谁的?”杨锐想完之后问道。

    钟观光因为操办铁路的事情对全国铁路都很了解,答道:“清廷的。去年还是前年被袁世凯收回来了。”

    “袁世凯?他这么有能耐?”杨锐有些惊讶,这是第一次听身边的人说到这个名字,当世枭雄啊。

    “是啊,这个人确实是有能耐,他在甲午之前是朝鲜总督,深为日本人所忌讳。”钟观光以为杨锐不知道袁世凯此人,解释道:“而后小站练兵起家,现在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手握北洋三镇兵权,不但是个宠臣,还是个能臣。”

    说道清末历史袁世凯这个人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他完全就是孙忠山的反面,也是历史上最大的白脸曹操,未来唯一能够阻止复兴会的力量。杨锐之所以说要练十多万军队,除了要控制地方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有袁世凯的北洋新军。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加入,这清末最终会是个什么的格局。

第九章 匪情

    “那就是说只要朝廷同意,新民屯到奉天这段铁路想修就修了?”杨锐把话题转回了现实,继续把焦点放在铁路上。

    钟观光问道:“竟成是想让朝廷修这段铁路呢,还是我们自己来修这段铁路?我在北京呆了那么久,按照商部左丞王大人的说法,这新民屯到奉天的铁路朝廷早就想修了,可是俄国人借口轨制不同,一直不让这段铁路修好。其实这一百多里路,花不了多少钱,辽河上的铁桥也不是什么难事,黄河铁桥据说都要修,这辽河就更不在话下。如果能修的话,我想朝廷一定是想把这路给修成的。”

    杨锐说道:“最好是我们修,要是朝廷修的话一定是拖三拉四的,而且我们修路的物资只能是从关内外铁路运过来。这一段不尽快修好会延误奉天到抚顺这段铁路工期的。”

    钟观光奇道:“为什么不从东清铁路运物资?这样可以直接到奉天,省得周转的麻烦。”

    “这是不可能的,”杨锐否定他的想法,“东清铁路不管谁占,战争期间都只会运输军事物资,能运修路物资的时候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可是到了那时候,俄国日本,不管谁赢了,都不会喜欢在东北有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铁路的,而且这条铁路东连大海,西连关内,这不是抢生意是干什么。现在他们都不强烈反对,就是因为战还没打完,谁也不知道胜负,反对了也是白反对,说不定是为人作嫁呢。一旦战事结束,那这条铁路就是第一目标了。”

    钟观光道:“竟成你说的不对。按照我和美国公使的交涉,他表达他会全力保证这条铁路的顺利修筑的。再说按照你日本必胜的观点,这美国不是日本人的盟友吗?”

    杨锐苦笑,自己早前说的话把自己套进去了,“哎呀,你别相信美国人,特别是美国政府的人,都是些狗娘养的。美国在远东的实力完全不能够和日本抗衡的,如果日本真的胜利了,那么日本在胜利之后的海军会更加强大,而且它和英国还是盟友,真有冲突,美国人不能拿日本人怎么样的,只有它欺负美国的份,没有美国欺负它的份。再说,就算是日本人怕美国人,只要日本对美国人说‘你们费那么大力气修安通奉铁路干什么啊,我们占的这条卖给你就是了’,到那时候,美国支持这条铁路的意义就不大了,毕竟它的商品几乎全部都是从牛庄上岸的。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感觉这条铁路被清廷同意的希望很大,可是越往后就觉得希望越小,可谁知道却最终被批准。当时在纽约,看到铁路被准的电报,我高兴坏了。”

    想到去年铁路被准的事情,钟观光笑了起来,他那时候拿着尚方宝剑也是乐疯了,真是柳暗花明啊。不过想到杨锐说的局势,他定下心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这次去美国参加世博会,务必要让含章几个去拜会美国的棉纺协会和美孚石油公司,特别是美孚石油公司,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视,他们不是在中国推煤油吗,我们通过味精在国内建立的经销渠道对于它来说是很有价值的,可以让含章做些对其做些私下允诺。”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效果,杨锐压下心思,又拿出自己画的草图,对钟观光坚定的说道,“再有就是靠我们自己了!务必从铁路的两头开始修起,而且要修的特别的快!乘着战事稳定但日俄两国还没有缔交合约的空挡时间,我们要把两头修好。哪怕修的质量再差,哪怕修完之后再返工也要把这两段的路基给占下来。等这两头修好了之后,中间的就可以慢慢动手了,到时候谁敢来捣乱,那就等着吃枪子吧。”按照对那些日俄战争资料的了解,这个空档时间只有三个月,这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办法多弄出几个月。

    看着杨锐画的草图,两头的那小段铁路一目了然,这确实是非常重要,一旦这两头被截断,那就好像大龙被截了脉一般,空有中间这段毫无用处,“我回去之后给商部王大人写信,看看新民屯到奉天这段能不能以便道的名义先修。这样我们修横穿奉天的这段就快了。”

    杨锐点头道:“这样最好。哎,在现在中国,办事就有点象练武的走梅花桩,步步要紧,一旦踏错那就要掉下来。真是难啊。对了,美国来的给铁路搞测绘那些人怎么样了?好像陈先生的儿子也来了?”杨锐记得陈宜禧当时派了不少人到东北来。

    说到陈宜禧的儿子,钟观光就笑了起来,杨锐很奇怪的看着他,他笑道:“你知道他儿子叫什么吗?”

    杨锐摇头,他因为没有和这些同船,所以都不认识。

    他说道:“叫陈大发。”说罢笑了起来。

    杨锐也笑了,这名字是有点意思的,但是要说很好笑也没有。他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想发财不行啊。好了,别笑了,现在他们那帮人在干什么?”

    钟观光笑了一会才停住,说道:“他们这帮广佬怕冷怕的要死,刚来的时候病了好几个,但习惯了之后全部都闲不住,吵着要出门探路,他们说话我也听不太懂,怪闹的。不过这帮子人做事情有股子狠劲,来这里没几天那些个没病的就把几个厂矿间的铁路给测绘好了。过了年初三就又说要出门,要我派人带他们带路,我没答应,他们就自己跑出去了,后面没有办法,我只好让刘建云派人带他们去了。从过了年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真是拼命啊!杨锐耳边不由想到自己在美国的时候陈宜禧拍着胸膛的毒誓:杨老弟,你就放心了,这是我们华人修的第一条铁路,我不会丢我们华人的脸,要是修不好我就不进祖坟。“他们往那边去了?”杨锐问道。

    钟观光对这帮华侨也很是佩服,“放心吧,按照你交代的,不往安东,往抚顺去了,有一百多号巡警护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杨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中国的华侨啊,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第二日钟观光就离开了,虽然他才来一天,但通化那边很多事情是离开不了他的,特别是第一批基地工作人员马上就要到了,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好。看着钟观光神色沉重的离去,杨锐心里也为他捏了把汗,坐在通化那个位置,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但要负责铁路矿山,还要管理工厂生意,现在杨锐又给他加了一个农村工作,真是要把他忙的团团转。族有大难,我们这一代注定要为了民族牺牲的,杨锐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

    钟观光走后杨锐在马师爷的帮助下完善东边道的势力地图,东边临江的林七已经被打掉了,只剩下杨老太太、董老道一股人。杨锐问道:“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什么来历?”

    马师爷现在又有点昔日师爷的派头了,只不过因为新入这绺胡子他还不太了解里面的情况,同时他发现杨锐是通文墨的,这两点让他很是收敛昔日的那些作风。还有就是他发现杨锐作为大当家的除了住的地方大一点之后,吃穿用和士兵们一样,没有任何的特权,就是连以前那班山妓都没有派个人来伺候,只是有一个勤务兵,但这勤务兵也只是帮忙公务。特别有一次他见到杨锐唱着“洗刷刷”的怪歌自己在洗衣服,那利索的搓洗汰,要不是知道身份,马师爷还以为这人是个佣人呢。这样的大当家的他着实是看不懂。为此,他做事情力求尽善尽美,好让大当家的可以看重自己。

    此刻见大当家的发问,他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这杨老太太啊,是辛卯年的时候……”细致的他忽然见到杨锐听到这里皱眉,马上知道原因,改口道,“是光绪十七年的时候,那时候在辽西的金丹道举事,首领杨悦春、李国珍等打下了敖汉贝子府,立马建了开国府,打算和满清死拼到底,这杨悦春被众人被推为总大教师,人称‘扫北武圣人’,这杨老太太就是这杨悦春的夫人,习得是**拳,武艺高强。后来清兵镇压,义军寡不敌众,举事就失利了,这杨悦春等一干头目都被朝廷给杀了,她就带着逃出来的义军子弟四处流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临江一带。”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杨锐脑海不由的浮现出那种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他又问道:“那董老道呢,他怎么又和这杨老太太混在一起了?”

    马师爷道:“这董老道原来是山东人氏,后来到辽东来开坛授拳,在通化孤山子的一座寺观做主持,后来义和拳起,他就和另外一个叫王和达的拳师在海龙举事了。那时正逢俄人入侵,其势太大,他们就和刘弹子的忠义军、杨玉麟的镇东军一起联合抗俄,只不过三股义军各自为战,俄人又有快枪大炮,加上又是和官军一起进剿,这联军不到一年就败了。这董老道眼见独力难支,就和王和达带着人和临江的杨老太太并伙了。可是王和达此人有勇无谋,后来有一次不听劝告,带着人马在五道江被官军大鼻子给围了,死战不敌,以至全军尽墨。经此一役,义军精锐尽失,加上各地义军都已经雌伏,这董老道就和杨老太太就窝在临江猫耳山了。”见杨锐听的正入神,马师爷又说道:“前次大江东打县城的时候,也曾联络董老道一起来打,但是董老道派人来推却了,后来大江东又去找董老道要救兵打寨子,董老道也没答应。”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杨锐问道:“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不是胡匪吗,怎么这样的好事都推了?”

    马师爷道:“大当家的,这杨老太太和董老道还真不是胡子,平日都不扰民,生计都靠自己劳作,要算的话应该也是反贼,只是现在雌伏在猫耳山,等待时机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杨锐有点明白这股势力的打算了,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对他们怎么处理呢?招安?合并?似乎都不太合适吧。他们真的加入进来了那一定是抱团的,自己的规模又太小,到时候尾大不掉也真是个麻烦。

    马师爷见杨锐正在动心思,以为是想和这股势力合伙,他进言道:“大当家的,是否要把他们并进来?”

    杨锐摇摇头,又问道:“他们在临江,俄国人不也是在那边么,怎么没有被俄国人和林七合起来剿灭了?”

    马师爷道:“这王和达虽败,但是猫耳山的拳民倒还有不少,林七虽说曾经做过清军哨官,但是打仗功夫很稀松,加上猫耳山地势险要,拳民悍不畏死,剿了两次之后就剿不动了。

    杨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还是先把这伙人先放在吧。他说道:“既然他们平时不扰民,也没有得罪我们,那就先让他们在哪里呆着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大当家的一锤定音,马师爷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了东面,杨锐又问其他几面。马师爷刚才说的口干舌燥,但大当家发问也没用办法:“这通化南面是怀仁、宽甸、凤凰、安东;西面是兴京、抚顺了。这两面大绺的胡子到时没有,只是当地乡团、巡警倒是一股势力。如宽甸乡团马连瑞、凤凰城阳门巡警团长陈国栋、南坟头大当家杨二虎、还有抚顺的冷镇东这么几个在当地颇有势力。虽说不是匪,也只不过顶了个官帽子罢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家有地的,为了博得仁义之名,做事不会做绝。最能成为咱们大敌的还是北面,海龙到通化一带虽说没有大股胡匪,但几十人、十几人的小股胡子还是不少,有名的就有十几绺,没有名的则更多;再有就是吉林夹皮沟那边,韩家在那边有丁勇两千人枪,手下头目李翰成、徐福升都是悍勇之辈,算是长白山一带最大的……,只不过他们人虽多,可和大当家手下的兵比却是是差远了,大当家的脚抖一抖,长白山都要震三震呐。”马师爷怕把韩家说的太好了惹恼了杨锐,马上又是几句奉承话说上来,杨锐知道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也不训斥,权当没听见。马师爷见杨锐神色不动,也不敢多拍马屁,接着道:“不过有传言说韩家对手下弟兄压不住,李涵成、徐福升两个都被大鼻子收买了,他们现在和大鼻子打得火热,要去帮忙打日本人。”

第十章 回来

    韩边外就是关外的一个传奇,在东北这地面上只有稍微有点见识的莫不知道这个名号。此人道光年间越过柳条边在夹皮沟以采金起家,最盛时矿工七八万人,手下护矿队几千人,整个桦甸、磐石、敦化、蒙江、安图,东西八百余里,南北五六百里都是其势力范围,只不过光绪初年被清廷招安之后,后继无人之下隔代交班,加上几次战乱和清廷压制下使得其家势是日渐衰弱了。庚子年间俄国人打进了夹皮沟,苦战不胜之下韩家不得不退让,从此俄国人也在夹皮沟开矿采金,争夺矿脉。

    对在夹皮沟分一杯羹杨锐兴趣了了,黄金虽然诱惑大,可那地方太过敏感了,韩家的人、清廷的人、俄国人、日本人都盯着这个的地方,一旦有外部势力介入那么就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东北的策略是潜伏,夹皮沟虽然有黄金,但还是先不动或者想好了再动。杨锐翻看自己本子上草绘的现代地图,这桦甸不是在自己的路线上,倒是靠近白山的蒙江和松抚是自己要拿下的,还有就是再北一些的敦化以及东北边的延吉等地,这些都是清政府管辖不到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地势平整,适宜耕种,现在中国人不多,倒是朝鲜人不少,如果能够移民开发的话,那倒是可以在这三不管的地方建一个国中之国。

    杨锐看着地图遐思的时候,马师爷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他偷偷的把之前勤务兵放在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滋润滋润说的冒烟的嗓子。跟大当家讲整个东边道的胡匪情况已经讲了好几天了,马师爷知道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已经被掏光了,本来他还是想留一些货以备保命之用,可是杨锐也知道不少情况问的也细致——杨锐已经从钟观光那里知道了很多官面上和情报网收集来的消息——很多东西他不得不说,瞒也瞒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掏光之后会不会也嘣了自己呢,马师爷心里打着鼓,这个问题他不敢问。从各种征兆上看这个可能性很小,被俘获的胡匪都审了一遍,罪大恶极的都给杀了——他不知道杨锐这些人是怎么知道那些人罪大恶极的——自己虽说是个师爷,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马师爷正在自我辩解的时候,杨锐已经看完了地图,记下了一些日后的构想。他说道:“马先生这几日辛苦了。”

    马师爷的思路被打断了,赶忙说道:“不敢,不敢,能为大当家的解惑是大当家看的起小的。”

    杨锐没有跟他说什么虚言,“你不必这样小心了,我们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我看你就一时也没有什么活计,就在队伍里做个参谋吧。还有,马先生好像几年没有回家了,趁这些天队伍有空,就给你放十天假回家看看吧……要是家里有什么苦难,也可以跟我们说,要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这话一时把马师爷弄晕了,自从入了局之后,回家这个词可只在他梦里面出现过,胡匪其实也不是老在山上转的,一般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回家或者在相熟的窑姐那里窝冬。可是大江东这一伙胡匪因为是朝廷钦定的反贼不在此列,虽然有些家住偏远的小崽子们也会在冬天溜回家,但是马师爷作为师爷在官府那里可是有号的啊,而且家不再别地,就在新宾堡,那可是永陵所在,昔日忠义军可是在那地方闹腾过的。此些种种,使得马师爷是有家回不得。马师爷失声道:“大当家的,俺……”

    杨锐没等他说完,递过来一个信封,说道:“这是通化县出具的证明文书,说你剿匪有功,已经招安了。你只要拿着这文书回去就没事了。还有里面有五百吊官帖,你拿着回家接济接济吧。”

    杨锐话还没有说完,马师爷就噗咚一声给跪下了,哭着道:“大当家的,你可是俺再生父母啊。俺马邦德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难报大当家的恩德……”

    杨锐连忙把他给抚了起来,虽然在清朝时日甚久,但他还是不习惯有人跪在自己面前,“马先生,别跪了,别跪了。你做胡子啊也是形势所迫,现在啊招安就好了。”杨锐真是不知道怎么劝人,直到他把勤务兵叫过来才把马师爷重新安在椅子上。

    待他情绪稳定些杨锐才道:“你先回家,以后要你出力的地方多呢。先回去安顿一下,要什么困难提出来,我们都会给你安排。还有就是对外不要说这里的事情了,就说你在县里巡警局帮忙就成。去吧去吧,早点回家看看。”

    马师爷连忙说是,终于踉跄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跪下磕了三个砰砰响的头。看到他离去欢快的身影,杨锐不由的心里微笑,他不觉得这样就收服了马师爷的心,人总是复杂的,但是从马师爷身上看看了人人都有一颗向善友爱的心,虽然在很多时候很多情况下,这颗心会变,但这种善和爱还是永存在人的心里。

    马师爷几日的帮忙让杨锐对整个东边道的情况更加了解,而且通过几日的交谈,他发现这人用来做农村工作是一等一的好手,他是东北本地人,能说会道,精于交际,而且在地主家做过账房,对地主和农民都很了解,有他在的话,那么训练其他农村人员那就事半功倍了。想到这杨锐不由的踌躇满志的在房子里走着方步,待走到窗外只见屋外阳光明媚,四处的树林都是绿油油的,风吹过树林子起起伏伏像是绿色的海浪。阳光底下操场上新兵们在老队官的训练下走着方步。许是老教教不会,带队的教官狠狠地抽了几个跟不上趟的新兵几棍子,一时间队伍里哄笑起来。

    新兵们训练已经快十天了,因为要尽可能的多些时间训练他们,杨锐命令老兵帮他们盖房子,而新兵则全部开始训练,先是队列训练,还有就是内务。不得不说这些新兵以前的生活水平奇差无比,虽然比较壮实,营养也还好,但是太不干净了,满身是虱子跳蚤,他们一来一时间营地里人人身上都发痒。直到把他们所有的自带衣物都烧掉,个人物品用硫磺薰蒸之后,寨子里才虱子跳蚤才算绝迹。可杨锐还是不敢松懈,虱子跳蚤看似小事,但是很多传染病就是由它们传播的,为此,他不但要求每人每天都要洗澡,还把所有人的辫子给削了,为此有好些人都闹着不干了要回家,最后还是在每个月两块饷银和顿顿吃饱吃肉的诱惑下妥协了,几经折腾之后,这寨子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整齐有序的模样。

    “报告,”门外的报告声打断了杨锐的思绪,等回头一看却是雷以镇笑意盈盈的站在外面,旁边还有钟观光和雷奥。雷以振看见杨锐就是一个军礼,“复兴军校第一期毕业生雷以振见过长官。”

    杨锐心中高兴笑着给他回礼。他看着雷以振佩戴的是中尉军衔和军校优异毕业生徽章,满意的点点头。按照规定,军校毕业一律授少尉军衔,只要优秀毕业生才能授中尉军衔。“其他同学呢?”杨锐压下激动,轻轻的问道。

    雷以振道:“其他同学正在操场,请长官检阅。”

    杨锐点头,走到门外拉着雷奥的肩膀重重的摇了摇,两人之间一切都在不言中。

    操场上排着一个小小的整齐的方阵,如此干练的军人使得周围的新兵都望了过来。雷以振在方阵前喊道:“立正。”然后跑向杨锐:“报告,复兴军校第一批毕业生应到四十三人,实到三十九人,请长官检阅。”为了确保军校的运作,有四人留校了,回来的只有三十九人。

    看着笔直如铁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杨锐心潮起伏,真是不容易啊,万里波涛来回奔波,今天终于看到成果了,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始训话。“立正。稍息。……今天,看到你们回来了,我非常高兴,我感觉我们为了复兴祖国的伟大事业又前进了一大步。我感觉到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可以阻挡我们向胜利前进。看着你们,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在不断的为祖国的遭遇痛心疾首,在不断的求索着救国救民的路径,然而今天,现在,我们终于正式的开始了,历史将在今天翻开新的一页。

    我们的民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这种古老证实了这个民族的伟大。比我们更早的古埃及人、古希腊人、古巴比伦人都已经消失了,可几千年我们却依然存在。从炎黄到尧舜,从夏商到唐宋,哪怕是全世界最恐慌的蒙古人,最终也被我们打退了,虽然今天,统治我们的还是异族,但不要多久,他们的朝廷就会被我们推翻,他们的皇帝就会被我们俘虏,整个中国将是一个全新的中国,我们将再现汉唐的勇武,重建宋明的繁华,全世界都将看着我们璀璨的复兴,他们再也不敢斜视我们,排斥我们,叫我们苦力,叫我们野蛮人。

    历史将会铭记这个民族的伟大,她的伟大不单是传承几千年的文明,还有那些为祖国为民族而死的人,这些人在宋朝叫文天祥叫岳鹏举;在明朝叫史可法叫张苍水,而在今天这些人是我,是你,是我们复兴军所有人。我们会牺牲,我们不怕牺牲,我们自豪牺牲,我们愿意牺牲。我们的每一滴血,每一条命都是为祖国而流,为民族而死。我们倒下之后,将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接过我们的旗,拿着我们的枪,继续前进。胜利最终属于我们,历史将铭记我们所有人……

    同志们!祖国万岁!”

    结尾的祖国万岁使得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三十九个人也异口同声喊道:“祖国万岁。”

    学生们和雷奥的归来使得杨锐和钟观光很是兴奋,他们晚上和雷奥喝干了几瓶土烧都没有醉,三人还在会议室就日后的发展举措开会。这支军队,雷奥将会是参谋长,用他丰富的经验帮助杨锐和学生们成长,在这样的压力面前,他也变得活力四射,精神抖擞,一概往日颓废的习气。杨锐划定的整个根据地的布局他都看过了,什么都好,但是有两个最大的难题,一是交通不便,虽然计划中已经有了一条铁路,但是什么时候修好还是一个问题,而且即使铁路修好,可是继续往北,白山、松抚、敦化、牡丹江,一直到黑龙江都没有一条便捷的交通线;二就是人口,现在所在的通化县人口不到十万人,少的如临江只有三四万人,东清铁路和中朝、中俄边境之间的这个区域,整个地区的人口不到两百万人,而这些人口又分布在四五十万平方公里交通不便的山林地区,这就使得要整合整个区域的力量很艰难。军队的粮饷如果不依靠外部输入,要养两万以上军队都是困难的,同时交通不便使得军队的运用效应大大降低。

    交通不便的问题杨锐早就注意到了,这也是他强力要修通铁路的原因,当然目前所规划的铁路是不足以改善整个地区交通的,为此只能以森林小铁路来补充,这种铁路修筑简单,费用也少,虽然只能开小火车,但就改善交通来说还是不错的,对外就说是公司内部使用,清廷如果不同意那么就偷偷的修,一直往北修到靠近牡丹江为止。当然这种铁路现在修不行,等过几年自己在这边根深蒂固的时候,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至于人口,杨锐倒还是没有意识到,钟观光却认为这问题也不是不可解决,他觉得可以通过私下的移民政策把关内,特别是山东那边的人以修铁路的名义招过来,全部移民到长白山一带,充实这边的人口,把某些地区朝鲜人的数量优势打下来。做这个也不难,但是需要几年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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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介绍:
一百年来,有太多沧海桑田……
一百年来,有太多英雄热血……
一百年来,我们每次回望总是心潮起伏、满腔遗恨……
一个水果贩子忽然成了一百多前年的普通一员。没有异能、没有权位、面对这一百年前的风云激荡,他会做何抉择?在这个充满血与火、苦难和希望、阴谋和壮图的时代,他将如何拼搏?本文基于历史现实,真实记录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穿越历程,再现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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