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清末英雄TXT下载清末英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清末英雄全文阅读

作者:贰零肆柒     清末英雄txt下载     清末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壬卷 家与国 第十章 高尚 下

    readx();    “竟成可以成为下任总理的顾问,叮嘱一些要注意的东西……”蔡元培道。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杜亚泉打断了,“这不好,如果后任总理不听建议该怎么办?与其这般,还不如竟成一直连任。”杜亚泉说完问向杨锐,“还是竟成说吧,到底该怎么办?”

    “我也矛盾。”杨锐明白这些人不是功利之徒,最少以历史看,人品都是常被人赞扬的,所以他打算实话实说。“权力是有侵蚀力的,如果连任下去,以后我很难自己主动从位置上退下来,即使现在,退下来我也不习惯……”

    “呵呵……”杜亚泉不知道为何发笑,其他人也笑。杨锐接着道,“但如果不连任,按照孑民的办法,我很可能会逾越顾问和总理的界限,分不清我是总理还是他是总理。可如果不提供意见,这个国家接下去会走向哪边,真的难以预料。若是其他时期,没有我不重要,可现在不是,欧洲大战虽然结束,还签了巴黎和约,可欧洲哪一次混战结束不签和约?

    每次都签订和约,可每次的和约都是下一次战争的导火索。法国福煦说的没错,这不是和平,这只是二十年休战。也就是说,二十年后我们还要面对一场新的世界大战。如果说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是春期争霸,那下一次世界大战就是秦王扫**,战争的烈度和残酷是前一次的数倍、十数倍。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而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像孑民说得那样可以安心做一个顾问,给后来的总理一份时间表。有的时候我的判断也会是错的,可虽然是错的,但我相信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历史的走向、下一场战争的决定性因素。这种细节有错但总体上正确的判断,会让人无所适从,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继续连任,我担心自己会变成真正的独裁;如果不连任,我又担心后来者会把本就不怎么好的牌输得一干二净——我们依然处于不安全的阶段。局势比以前好,但一不小心还是会掉下去;而一旦掉下去,不说北庭、外东北保不住,关内也会成为美俄两国的角力场。内斗、叛乱、甚至是内战都可能发生……”

    见杨锐说的这么吓人,蔡元培第一个不信,他认为杨锐最开始说的是真话,可后面就有些危言耸听了,因为不这样。杨锐没有继续连任的理由。他忍不住打断道:“竟成你直说吧,如果连任,你什么时候才觉得自己可以放手?”

    “不出意外,应该到下一次大战的巴黎和约签订。那时候重建了世界秩序,应该会有一段漫长漫长的和平,只要在那次和会上确立我们的利益和地位,我就可以放手了。”杨锐诚实的道。

    “真会有下一次大战?不是有国联吗?”秋瑾毕竟是一个女人,她以为国联的签订后,就像当时报纸上说的那般,会有永久的和平。现在杨锐确定会有下一次大战,她不得不问。

    “当然会有。”杨锐知道国联被全世界弱小国家和和平人士寄予厚望,所以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以肃清谣言。不过想到希特勒消失,他也说不清楚第二次世界大战何时开始、怎么开始、怎么结束。“德国是不会服输的,这一点法国人判断的很准确,而英国永远不会让欧洲彻底和平,战争只是时间问题;布尔什维克想消灭所有资本主义政权,二十年后他们的力量也会很强大;还有美国、我们都会从中渔利。

    国际联盟希望是很好的,但却没有自己的维和部队。也没有自己的经费。按照联盟细则,如果要干涉两国纠纷以制止战争,需要全体会员国同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美国在国联之外。他的力量足以对抗整个国际联盟,如果国际联盟要为两国纠纷,要制裁某一国,但美国不同意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谢缵泰说道。“美国人虽然很可恨,但一些事情还是很有分寸的。”

    “比如现在入侵拉美各国?”杨锐反问。他一提拉美,谢缵泰便不好意思的笑。美国对外政策是以美洲为边界的,美洲之外表现的很正义;之内,就频频以他独有的方式干涉各国内政,联合果品、标准石油,这些大托斯拉都是祸根。而且经济危机下,纵使是美洲以外,他依旧会被这些大公司左右政策。

    “国际联盟只是一个看上去可以杜绝战乱的机构,但是英法的利益重心在欧洲;美国的利益重心在美洲;我们和日本……,英国也许是信任我们,也许是为了刺激中日和美国的矛盾,她逐步将亚洲的部分权力让渡给我们,只求我们保障她的经济利益和侨民安全;俄国的利益则在全世界。大家各有各的势力范围,矛盾不可调和。”杨锐道。

    “可为什么我们交好俄国却疏远美国呢?”蔡元培问道。对美国心存好感、对俄国极度厌恶使得其对当下的外交政策很不快。“难道我们就不能和美国交好吗?”

    “为什么?”杨锐笑,“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对美国和俄国抱有成见。美国表面上提倡正义,实际上他们所间接弄死的人绝不比布尔什维克少,只是他们手上永不沾血而已;而布尔什维克虽然凶恶,满身是血、杀人如麻,但他的理想却未必是恶的。

    排除这种偏见,以事实论,俄国比美国更弱小,现在更处于全世界敌对的状态,我们对其友好、给予贷款,不期盼他们回报什么,但最少能建立一种信任,这种信任就是两国和平共处的基础。换而言之,对抗布尔什维克就不如收买他们,这样工人就不会被他们煽动造反。

    以霸权论,俄国占领东亚的**和美国独占太平洋的**完全不能相比,他们要的仅仅是出海口以及出海口的安全而已;而美国霸占太平洋的**使得我们必须在美国和日本之间做出选择,亲近美国就是敌对日本,而亲近俄国却不会得罪日本。这难道还不够作为疏远美国的理由?”

    “可竟成不要忘记了,我们建设的不少工业项目,很多都是针对美国市场的。”杜亚泉插言道。“汽车、家用电器、机电产品,如果交恶美国,外贸就会收到严重影响。”

    “可这些工业品的贸易额加起来也不会比美国的入口商品金额多。”杨锐强调道,“我们和美国最终可能处于一种对等贸易的状态,就是你进口我多少、我就进口你多少的局面。不同的是,我们出口美国的是重工业商品,而进口的是美国轻工业商品,比如白糖之类。千万不要以为我们能和美国和平共处,”说到此他看了徐华封一眼,道,“五年后美国就会感受到我们工业品给其带来的致命威胁,十年后她就会频频抗议并搞各种小动作,十五年后就极有可能对我们开战……”

    “竟成不要危言耸听!”蔡元培打断道,他此时完全可以确定,杨锐为了连任会频频制造威胁论,而这些人当中就他最懂军事,下一次世界大战也好、美国对中国开战也好,都是他连任不下台的理由。这也许不是故意捏造的谎言,因为杨锐自己就相信这一点,但他的相信只是一种误判。

    “竟成没有危言耸听。”徐华封开口道。“以造船论,日本船厂的效率是我们的八分之一[注122:丰田模式的效率是福特模式的一倍,前面已有注释;而福特模式是手工工场效率的八倍来源于大野耐一,《丰田生产方式》,p4-5。

    原文如下:“1937年前后,当时我在丰田纺织公司的纱厂现场任职,曾听到有一个人说,日本的工业生产率和美国相比是一比九。

    那个人说,当时他到德国去的时候,德国人的产量是日本人的三倍。后来他从德国到了美国,知道了德国和美国在产量上是一比三。因此,日本和美国相比是一比九。记得当他说美国一个人的活儿日本需要九个人来做时,我大为震惊。

    1945年,联合**队登上日本国土后不久,麦克阿瑟元帅说,日本的生产率是美国的八分之一。”],而以汽车看,我们和福特相比,效率是他的一倍,这是我们拖拉机畅销全世界的原因之一。

    除了效率,质量上美国货更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用过我们东西的人再用美国货会非常的不习惯。孑民要是不信可以去找辆福特车来开一开,再去找辆……,黄旗就不要了,太高档,找辆奥迪开开吧,两相比较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质量不能相提并论’。

    效率我们是美国人的一倍;质量上……,我都不知道该以多少倍来形容;而人工成本,即便如今技校生、大专生、大学生严重不足、工资虚高,即便不和福特日薪五美元相比,我们工人工资也仅仅是美国工人工资的二十份之一。要不了十年,比黄祸更可怕的中国货会把美国货彻底打垮,我们生产什么,美国就倒闭什么,孑民认为美国不会和我们开战?”

    “这不可能。”蔡元培心虚的只扶眼镜,“除了柴油机和化工,我们技术上和美国……”

    “这根本就不关技术的事!”徐华封中气十足。“奥迪轿车在技术上绝对不比美国市场上的轿车更先进,可它就是比美国货好用、耐用、便宜。美国如今的经济模式是进口各种原料、出口工业品,每年入超有**亿美元之巨,可一旦中国货打垮美国货,局势就和大战前的英德类似。孑民,以美国在美洲的强横,你不能说他就会比英国人更高尚。”(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一章 逗逼 上

    中美冲突是不可逆转的,是不是会发展战争要看届时两国的政府的应对和具体的国际形势,如果能拖到第二次世界大战,那么局势还能转圜;如果不能,那中国就将面对航母海和飞机海,东边的日本肯定是死定了,中国会怎么样则难以预料。但中美在经济上完全处于竞争关系是一定的,此时的美国不但不能像后世那样印美钞、卖国债就能支付中国产品的货款,他还会在全世界市场和中国货竞争,当然,若是公平竞争的话,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要想不得罪美国,那就要故意提高工业品价格或者出口品关税,减少对美国货的威胁,这就等于间接的压缩了产业规模,工业产值将被抑制,其结果除了经济增速变缓外,另外一个致命伤就是战争能力削弱。美国人确实是不可能打到四川陕西等地,可他一旦封锁沿海,对外贸易便将受到严重打击,虽然西北铁路可以通到波斯湾,但波斯湾一样能被他封锁,中国最后通向外界的渠道就只剩下苏联,这是不够的。南洋的橡胶、海外的工业原料,工业品的出口,都难以靠国内和苏联补足并流出。

    除了工业品之间存在竞争,1929年的世界经济危机也是逃避不过去的,遭此重创的美国必将更加敌视与其工业品竞争的中国商品。

    在以前,杨锐或许会认为经济危机是犹太银行家的一场阴谋,而处于此时、处于一国领导人的位置,他可以肯定确定这不是阴谋,阴谋最多是在危机不可避免的情况下,银行家和资本家的利己处理,他们总要将损失转嫁出去,同时趁机看看有没有捞钱的机会。

    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不顾中立法案对协约国集团大肆放贷,以及红色俄国的兴起,这两个因素就注定世界经济危机必然发生。一战后美国工业产值从两百四十亿美元递增到六百二十亿美元。这得益于战争经济的拉动,可问题是苦战数年的英法意俄都没有能力支付那一百多亿美元的战债,而更加苦逼的同盟国也没有能力支付更多的赔款,于是这笔债只是账面数字。永远停留在文件和口头上。

    俄国革命的发生、以及波及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使得战争最后一年乃至战后各国都罢工不断,面对这种情况,美国政府绝不敢搞什么经济软着陆,政府不但要维护现有工资水平。还要继续刺激经济,以防止工人失业。英法还好,他们有广大的殖民地可以转移危机,法国需要重建,而且男人基本死光,她只存在缺少劳动力而不存在失业的问题;而中日,因为手上握有实打实的通货,又有大量基础设施、工业项目,所以战时经济转型根本不成问题。

    可美国只死了十几万人,而为了工人不罢工。政府不得不实行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同时新教徒视财如命的本性,又使其拒不接受英法意三国坏账所带来的损失。于是,国内的工业产能因为战争刺激严重过剩,又因为布尔什维克的威胁绝不紧缩,继续畸形膨胀;而国外,不但要求欧洲还款,还为保护本国市场大举提高关税,使得欧洲产品进口递减,各国贸易赤字之下,根本没钱进口美国商品——哪怕实行福特模式的美国货比本国货更便宜。

    如此难题。新教徒本质下的犹太灵魂所惯用的伎俩开始出现:在国外,大方的给各国贷款,以使其购买自己的商品;而在国内,则大力提倡分期付款。以刺激民众消费。如操作使得经济一时火爆,投机猖獗,是谓繁荣的十年。但其实际已无比虚胖的产能,左手换右手、自己哄自己的魔术把戏,终究有一天会到头的,历史上危机时腰斩的gdp数据便是明证。

    原本历史里。罗斯福那一套根本就不能刺激已经硬着陆的美国经济,因为市场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产能,况且十年的透支、萧条时的不敢消费的心理本就使市场需求处于正常水平以下。如此情形,欧洲如果不发生战争,那么美国必定挑起战争,不然其内部就会遭受剧烈的震荡,或许不是无产阶级革命,但必是类似革命性质的动乱。

    历史上是日本和希特勒救了美国,战争的需求不但振兴了美国元元过剩的产能,还打烂整个欧洲,从此欧洲成为美利坚的婢女。这只是历史,在这个时空,以商情局的数据分析,世界经济危机将会因为中国的兴起而更早到来;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延期、战后中国的大规模建设这两个因素将进一步刺激美国经济,使其产能比历史更加过剩;而战争的延期使得欧洲更加虚弱,更不能靠自身市场消费美国商品,同时中国商品将不断输出打击美国商品,与其争夺海外市场,十年的繁荣或许八年、九年就会结束。

    肥皂泡一旦破裂,情况将比历史更加凄惨。危机中亚洲这边不说没有1937年就开始的抗日战争,日本对废钢、石油等美国物资的需求也将完全依赖中国,不需从美国进口;而欧洲如果没有希特勒,欧战不在39年爆发,那么美国经济很可能一蹶不振——便如当年日本货取代美国货一样。

    这其中,生产模式的更新最为重要,犹如福特模式替代欧洲手工生产一样。但欧洲可以学习美国福特生产模式,美国却难以学习如今的中国生产模式。是以,从经济上推断,中美之间必然发生战争,便如八十年代美国逼迫日本签订广场协议,要求日元升值一样不可逆转。

    生产模式的更迭是难以阻止的。再一次想到这一点时,持续三天的常委会已经结束,对于杨锐的任期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如杨锐所说,他将一直继任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另一种就是杨锐下一届便下野,由徐华封或者章太炎继任总理——只有他们有足够的威望在杨锐之后担任此职,若是战争真的不可避免,那么杨锐战前将取代他们,再次成为总理。而选择哪一个方案,将由新一届、也就是扩大的政治局会议讨论决定。

    除了蔡元培以外,大家都对这个处理没有意见。以秋瑾的话说,即便是独裁,这也是复兴会全会同意的独裁、民众认可的独裁。同时她相信在坐诸人都能活到二十年之后,届时杨锐不想下台,她也会赶他下台。

    秋瑾举刀怒视的模样深入杨锐之心,她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儿,全然是侠义和正气的化身。想到秋瑾在会上的发言,杨锐就觉得好笑,因为秋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每一个想法都是无私的,她就像一个孩子,走在野兽密布的丛林里而不自知,还怡然自得。

    “听说孑民真的弄了两辆车在做对比。”初一是休息日,但项目紧张,徐华封还是来银安殿后宅向杨锐汇报家用电气项目的进展——收音机、电冰箱、空调、电熨斗、电热水壶、电烤箱等等,这些产品有些在大战前就热卖,现在只是扩大产能,有些则是新建项目。

    此时国内并无专门的工业设计师,所以国有公司很多产品会将设计图纸、样品送来给杨锐过目。毕竟他有现代生活的经历,他完全明白冰箱要有冷冻和冷藏两个空间,还要有制冰器一类的小玩意;同时他把这类事情当作工作的一部分,不收一分钱设计费和咨询费,是以各大国有公司简直就把这里当成了广告公司。这不由让杨锐对自己下野后的职业规划多了一个设计,那便是开一间广告公司或者管理咨询公司,还是很有‘钱’途的。

    “呵呵,孑民那个逗逼,不要去理他!”杨锐嘿嘿笑了起来,常委会上徐华封的建议他去做对比的建议他还真的当真,这个逗逼虽然不会开车,可他儿子蔡无忌是会开的,所以很快他就会明白成本比福特还便宜的奥迪轿车,在质量和舒适度上将怎么秒杀美国佬。

    徐华封知道逗逼和嘴炮一样是杨锐对某些人的专用词,并没在意,他只凝神捻着胡须认真问道,“竟成,我们和美国人……真的是不可能避免吗?”他说罢又觉得不是这个意思,再道,“我是说,美国人不会通过学习我们的品质来提高自己质量、降低成本吗?这就像……”

    “华封先生不必往这方面想了,这是不可能的。”杨锐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最终认为不可能。

    “为什么?纵观美国工业发展史,他很多东西都是学习欧洲的,以前既然能学习欧洲,那为何现在不能学习我们?怕掉面子吗?”徐华封道。

    “不是面子的问题,这是……”杨锐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于是反问道:“华封先生,你觉得我们这种生产方式其最可贵的地方是什么?”(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一章 逗逼 下

    “最可贵的地方?”徐华封掐着胡须思索道。

    杨锐接着道:“假设美国人知道什么是质量,什么是质量管理,他就能代替我们吗?”

    “还是劳动力成本的问题?”徐华封在讨论中又引入了其他因素,本来是在讨论生产模式的。

    “劳动力成本的因素有是,也是形成竞争力的主要因素之一,但它却不是质量优势的根本原因,它只是价格优势的主因之一。我们的产品和美国比,一是便宜、二是质量好,耐用。美国人前者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他的工人工资和我们一样;后者也是难以做到的,哪怕他懂了什么叫做质量,什么是品质管理。”杨锐道。如此多的管理术语似乎使得他又回到了同济学生时代。“福特生产模式和我们生产模式的差别其根源在于文化本身。”

    “文化?”徐华封明白杨锐是文化大师,可文化和生产又有何关系?

    “是。这本质就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本质性差异。”杨锐道。“我们的管理人员时常提到的是系统、是团队,而美国人常常提到是专业、是技术。他们总是以为拿着技术之枪,就可以单枪匹马征服全世界,可我们却非常注意维护自己赖于生存的生态系统,俗话说就是风调雨顺、靠天吃饭。

    品质管理的精髓不是数据、不是方法,而是极力去营造一个有利于提高质量、稳定质量的外在环境。这便是5s的意义所在,也是出了问题一定要问五个为什么的根本原因所在。美国人根本就不在乎与周围一切的关系,他们我行我素,毕竟是上帝的选民嘛,昭昭天命,有资格藐视一切;

    我们不这样的,我们讲究‘和’,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家发财才是真发财,如果以损伤系统中的某一个因素而得利。那么最终带来的将是倍于收益的惨痛报应。这就如老百姓砍树,砍树有柴烧,可树砍了洪水就来了,最终得不偿失。这就是两者经营思想的本质区别。

    要想营造一个有利于提高质量、稳定质量的环境,其真正的核心是人。人是整个系统中唯一变数和动因。但在福特制下,人已经变成了机器,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按照sop文件给汽车装上零件。为什么装?为什么要这样装?为什么不能那样装?这一类的问题是不可能在福特工厂里出现的。工人像机器一样按部就班则好,一切上帝都已经安排。子民们照做便是,如果发现错误,那便是因为你生来有罪。”

    “呵呵……”徐华封被杨锐的冷幽默逗笑了,他觉得杨锐真是百科全书式的天才,蔡元培要把这样的天才赶下台,简直是暴遣天物。徐华封笑,旁边记录他们对答的李子龙,以及他的跟班,一个新来的机要女秘书,却想笑又不敢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杨锐会见下属、讨论公务的每一句话都要求被记录下来。据说这是章太炎的主意,他大概是像仿效《论语》出一本《杨语》。

    杨锐没顾及旁人,他已经陷入了一种自我思考又自我绽放的状态,他再道:“假设美国人学会了品质管理,他也只是去找几个专家抽样统计,而后通过数学方法来纠正品质问题,可这根本就不够。既然工人是生产系统的一份子,那么品质问题工人就有权也有必要参与进来,这到底是材料问题?还是设计问题?还是加工问题?还是其他什么问题?整个系统都参与进来才能得到准确答案以及得出最优解——也许某道工序改善程序,就能避免这个问题。所以不需要提高材料强度。诸如此类。

    将工人排斥在品质管理之外,其实还是基督教那一套。上帝,也就是专家确定一切,工人都是上帝的子民。按照上帝旨意操作便好。我们不是这样的,工厂里没有专门的专家,有的只是现场管理的班组长,他们是品质管理真正的核心所在。

    美国人要做到这一点,那么他的企业组织结构就要变成我们这样的终生雇佣制,员工养成则变成轮岗制而不是招聘制。这是美国人无法接受的,也是无法实现的。他们只懂得‘胡萝卜加大棒’,不愿意将低贱的工人和自己融为一个团队。这其实也是新教徒习惯敛财、视钱如命的本性决定的,工人不过是他们临时需要的工具,工作做完,除了付给你的工资外,其他都是我的财产。

    我们不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廷尉府那些法官的讨论其实是有道理的,我们自古便只有家的概念,而没有人的概念。也即是说,我们自古以来承认家庭财产私有制,却不承认个人财产私有制,除非这一家人包括仆人都已死绝,就只剩一个。

    这种观念如果放在工业上,即整个公司是所有工人的共有财产,他们在股份分配上有多寡之分,却绝不存在有无之别。工人的事情就是总办的事情,虽然他们之间工资相差十倍、甚至上百倍。企业就像是大海里航行的一条船,船长虽然养尊处优,可任何一个低贱的水手落水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援。

    美国人能做到这一点吗?据我所知福特不景气的时候,不但大量拆撤工人,还把管理人员全部解聘。为什么?因为管理人员工资最高,而福特的工作换谁做都一样,保留这些老的管理人员只会给公司财务带来负担,解聘他们而后从新招聘,人力成本上则能省一大截。千言万语还是一句话——我们把机器当人,而福特把人当机器。”

    “那……难得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杨锐道理说的很透彻,徐华封却还想着尽量避免中美战争,他趁杨锐点烟的功夫,想了想再道:“我们这种生产模式是优于福特制的,那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模式优于我们?”

    “这个问题提得好。”杨锐笑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福特把他的订单发到通化或者大连,由我们来帮他生产汽车,而后贴上福特的牌子。”

    “啊!这怎么可能?”徐华封大惊。现在美国人因为担心移民抢夺就业机会,国会已经大量减少各国移民名额,其中就包括亚裔。福特车如果在中国生产,那美国工人怕是要造反。

    “大规模工业生产方式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历经两百年左右才出现福特生产制,其生产效率的提升最少达六倍;再往前发展,就会产生我们这种生产模式,姑且称其为通化生产制吧。”杨锐不经意间给它定了名,丝毫没注意这个词的所代表的历史意义,

    “这种生产方式如果不出意外,要在几十年后才出现,现在与福特生产制同时出现,是我故意为之。若是再过几十年,大规模工业生产模式将再次发生转变,将产生微笑模式。”

    “微笑模式?”徐华封不解,“是笑起来的笑么?”

    “是的,人笑起来就是一道开口向上的弧线。具体的说,任何一样产品,只要你掌握了标准,技术、品牌,也就这道弧线你掌握了两端,中间那一段生产交给谁做都是无所谓的,而两端才是构成其价值的关键要素,也是盈利的大头。

    如果说福特模式叫做标准制造,通化模式叫做精益制造,那么这种就叫做敏捷制造。它不但对市场反应迅速——你想要什么样的汽车,就能要求厂家造什么样的车,对生产也很灵敏。它不像通化模式一样只在自己工厂内部生产,而是着眼于外部,只要能满足质量、交货等要求,哪里成本最优就放到哪里生产。”

    杨锐所描述的东西徐华封是难以理解的,他问道:“那些成本最优工厂为什么不自己造,而要给他造?”

    “因为标准、品牌、销售渠道、服务都不在这些工厂手里。他自己造可以,可客户会不会买呢?比如说……”杨锐侧头想了想,道:“美国的电压是110伏,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以此设计的。如果生产商想自己造家用电器,那他的货在电压110伏的时候可以卖得动,可如果下一轮将额定电压调整到150伏,那他生产出来的东西谁会要?根本就过时了。

    再比如王老吉凉茶,它现在不自己生产凉茶,而是交给其他人生产,然后贴上他王老吉的牌子销售。如果这个生产商自己也想卖自己的凉茶,那他的刘老吉、赵老吉就能卖得出去?显然是卖不出去的,因为大家对它没有特殊的感情,总后勤部不会把王老吉换成刘老吉的,为什么?因为开国后的征战中,哪里有复兴军,哪里就有王老吉,先辈们喝的都是王老吉,后辈怎么可能喝刘老吉?凉茶已不仅仅是凉茶了,它蕴含的东西非常丰富。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敏捷制造才不管你是大规模制造,还是精益制造,他不在乎你生产成本降低了多少,因为他只要有标准,有品牌这些东西在手,你只是他的廉价佣人,而且佣人这个角色也不是固定的,他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找,随时可以替代,连养老金不用付。”

    杨锐正说着,不想程莐跑了进来,她着急道:“竟成不好了!孑民家打电话来,孑民他出车祸了!”

    “啊!”杨锐和徐华封都大惊,他忍不住骂道,“这个逗逼!”(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二章 通化

    蔡元培没死。他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福特t型车那‘半玄学、半摩擦’的星系传动系统。听闻开过奥迪的儿子极力贬低福特车后,他认为这是年轻人喜新厌旧的本性使然,所以自己打算学车,彻底感受一下‘拖拉机和高级飞艇的区别(蔡无忌语)’。

    蔡无忌是先学的福特,现在才开的奥迪,为了让父亲认同自己的观点,他先让父亲学奥迪,而后再开福特。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过程,福特没有变速器,传动系统更带着诡异,美国人怀特在其《再见了,t型车》一文中称其为‘半玄学、半摩擦。在它的神秘控制下,静止中的t型车总是作突然式的启动。’

    还是新手的蔡元培当时被突然吼叫的福特四缸发动机吓傻了,这个烈度的吼叫比奥迪六缸发动机疯狂多了,因为没有标准变速设施,一离空挡汽车就向前疾冲,等他反应过来要踩刹车时,根本就忘记了蔡无忌所教的内容——福特车的启动和刹车都要使用b、c、r三个脚蹬,不是像奥迪那般可以一脚踩到底,于是‘轰……’的一声,车子以六十多公里的速度撞到一棵树上,然后他顶破挡风玻璃,从驾驶室飞了出去。

    在一边的蔡无忌顿时惊呆了,赶快将其送到了太医院抢救,而得知丈夫出了车祸的黄仲玉惊得手足无措,赶忙给程莐还有其他好姐妹打电话——女人总是如此,一旦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总觉得人越多心里就有依仗。

    杨锐赶到太医院的时候,不少人都到了,此时刚刚结束虞辉祖的葬礼,若是再因为车祸去一革命元老,说不定就要人心惶惶了。

    “情况似乎不严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安慰完黄仲玉的杨锐不知道情况,而早到的杜亚泉则向他简要介绍。他住的离太医院最近,接完电话就来了。“还有脸上怕是要破相了。就看医生是不是能缝合的整齐一些。”

    “哦,没大事就好。”杨锐舒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很快将此压抑住,道:“他也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蔡无忌呢?怎么不看好一些?”他这边说着,只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病人和医生都在里面,手术还未结束,估计是在缝合脸上的伤。

    “这也不能怪无忌。那车本就……”杜亚泉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应该算是质量问题吧。我已经让人打电话给洋行了,这种车如此不安全,真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算了。”杨锐摇头,“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们在这里给美国人找麻烦,他们就会在美国给我们找麻烦,得不偿失。报纸那边也不要刻意报道,这种事情报多了不好。”

    杨锐如此说,同来的徐华封也道:“竟成说的对,现在的策略是和平共处。大家发财。最好不要闹出什么纠纷来。这个牌子早就烂了,沪上都不把它当汽车了,报纸上统计沪上汽车数量,根本就不作福特车的数。”

    几个人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见杨锐在他们赶忙行礼,医生汇报道:“禀总理:蔡大人一切安好,断的肋骨已经接上,伤势都做了缝合。只是需要静养。大约四五个月便能好。”

    “嗯……”杨锐点头,“打了青霉素么?”

    “禀总理:打过了,太医院里有专门佛堂,神药随时都能请到。”医生答道。青霉素只是杨锐一个人的称呼。其正式的名称是神药。规定此药是如来佛祖所传,必须供在佛堂才有奇效,医治的时候,需病人或病人家属亲至到佛堂跪拜磕头请药。

    而求药的程序是极为下贱繁琐的,之所以如此,按照杨增新的说法是杜绝异教徒因此得益。比如北庭。青霉素基本是敞开对移民供应,可问题是北庭除了汉人还有缠回,他们孩子病了,或是自己受伤要医治,买也好、抢也好,总是弄得到手的。唯有将这种药说成是动物内脏所炼,同时烙上异教的印记,信仰真主的他们才不敢用。

    北庭的处理传到关内,杨锐当即下令医部照章施行,这么一来信上帝的那票人顿时不满意了,真要去佛堂跪拜磕头,那就等于叛出基督、皈依我佛。是以报纸上不少批评之声,他们不是说药卖的贵,而是说药为什么要这样求?一些西化分子斥之为迷信,这却让杨锐很生气,若是布尔什维克如此说也就无所谓,西化分子一边仰慕欧美,一边批评迷信,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气恼的杨锐于是下令,信上帝的一律不赐药,好绝了他们心思让其闭嘴。

    “辛苦了,你下去吧。”杨锐根本就忘记了青霉素赐药引发的故事,只对着身前忙了半天的医生轻轻说道,而后就和徐华封去看刚手术完的蔡元培了。他此时的脑袋包的像一个猪头三,只有一只眼睛露出来,很是呆滞的样子。见到杨锐进来倒难得浅笑了一下,但另一边脸估计是肿的,所以笑了一小半就僵在哪里。

    “你就安心养伤吧。”杨锐极力忍住笑,他可真是服了蔡元培了,这事情也能发生,人品确实太不好。他说罢又看向蔡无忌,很严肃的道:“你看把你父亲弄成什么样子,还好是在城里头,要事在外边,冲到马路底下去怎么办?!这段时间不要去农部上班了,安安心心在这里伺候你父亲!”

    “是。”蔡无忌学农业的,法国毕业后又陪着蔡元培去了美国,也不是不听话的人,所以杨锐的批评还算温和,说说就过去了。

    “好了。”看着低着头的蔡无忌,徐华封打着圆场,“说起来还是车的问题,怎么能怪人呢?”徐华封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一边听着的蔡元培也没有表示,不过待看望的诸人走后,身边只剩下虞自勋时,他才啊呀了几声,脸上的伤势因为说话而牵动,不得不让儿子去找了只铅笔过来。

    虞自勋本以为蔡元培车祸有什么隐情。但知道他是自己开车、油门失控发生车祸,就完全的放心了——很多时候,他对杨锐这个人有着深深的忌讳,和其他人不一样。战场上下来的人有着常人没有的杀伐果断和狡猾。

    铅笔终于找来了。虞自勋帮忙扶着的情况下,蔡元培写道:“继续调查中美汽车生产成本差异,此为决定中美关系之根本。”

    虞自勋这几天一直再见一些美国时的故人,根本不知道蔡元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现在见他他这么写。不由问道:“很重要吗?”

    蔡元培急急点头,手上也不停,只写道:“中美汽车生产成本差异——中美工业品生产成本、质量差异——中美贸易争端——中美开战——竟成因此不得不连任。”

    一个难以理解的逻辑链条在纸上铺展开来,虞自勋一下子没有看懂。蔡元培只好再写道:“中美生产模式差异造成两国工业品成本和质量差异。中国又廉又好;美国又贵又差。中美工业品差异导致两国贸易争端,因为中国生产什么,美国就倒闭什么,经济和贸易决定中美必定发生冲突。汽车只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从汽车调查可以掌握其中内情。”

    虞自勋此时倒明白蔡元培要说什么了,也明白‘竟成不得不连任’的原因,那就是中美矛盾使得他不得不赖在台上不走。而造成中美矛盾的是中美工业品竞争。蔡元培正是从汽车着手调查才惨遭车祸的。

    在蔡元培期盼的目光下,他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开始去查。”

    “通化!”蔡元培最后在纸上写了这两个字,并且重重的圈了起来。在大连一汽没有正式生产前,全国的汽车都是由通化柴油机厂生产的。

    “我明白!”虞自勋再道。待他离开医院后,下午的时候蔡元培又让人送来一份厚厚的笔记,这是他这几日调查汽车写就的。上面是奥迪和福特两种车型的性能对比,奥迪这边没有什么,反倒是福特这边全是‘没有’打头——没有减震装置……;没有水泵冷却装置……;没有油箱储油情况指示……;没有手摇车窗……;没有电池打火系统……;没有蓄电池照明系统……;没有标准变速装置……

    细看之下,林林总总有十几处之多,每一条说的都很详细。虞自勋若是一个买车顾客。看到这些对比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买福特车的。但这些相对于下一页记录的并不重要,看到下一页大大的写着‘699’元之后,那福特车看都不用去看了——据虞自勋所知,一辆福特t型车在美国的售价最少在三百美元以上。如果运入中国除了运费还要缴纳一定的关税,另外还有销售佣金等,如果奥迪轿车只卖699元的话,那么没有人会买福特t型车。

    而如果在中国福特都卖不出去,那么在美国市场,即便要缴纳关税、支付运费和佣金等。奥迪轿车却是能卖出去的,因为福特t型车在美国是最便宜的轿车,或者称之为农民车更恰如其分,除了福特卖三百多美元外,其余的轿车的售价全部在五百美元以上。

    当然,福特也不是真的比其他的车便宜两三百美元,他其实是裸车三百多美元,当你要把一些配件装起来时,那就要另外加钱,他真实的售价只比其他低档车便宜百分之十五左右,也就是能省一百多美元——这是某一次大中华汽车总办刘鸿生拜访他,谈到美国汽车市场时无意提到的。

    将这些信息综合后,虞自勋开始凝重起来,如果中国汽车能在价格上将福特汽车击败,那所有的美国汽车都将无法与之竞争,可奥迪汽车六百九十九元是整车价还是裸车价?带着这个问题,虞自勋直奔外城的汽车销售店。

    “这位老爷,有什么小的能帮的上忙吗?”钢梁玻璃搭就的销售大厅里,射灯下各式各样的汽车让虞自勋眼花缭乱,他从来没想到京城会有此等摩登所在。看着一排各式各样的汽车,他觉得还是找一个伙计直接问为好。

    “贵号……”虞自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所以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了,他叫来的这个身穿制式红袍的销售员倒有耐心的很,他笑道:“老爷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问,小的一边等着您。”

    “贵号这里是有多少车在卖啊?”虞自勋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伙计问道。此时他才注意他胸前的铭牌,上面正楷写着‘刘静安’三字,而后是一个编号和一个黄色圆牌子,上面简单的几笔。勾画出一张感觉很好玩的笑脸。

    “回老爷:本号的车有六个系列,二十五款车……”叫做刘静安的销售员耐心解答道。虽然眼前这人穿的不怎么样,可他的靴子却是难得的上等货,不是牛皮不是猪皮,而是鹿皮。能穿得起这种靴子的人非富即贵;再说皇城根下,即便穿的再普通,也很可能是那位贵人的亲戚或者下人,他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这边您看的是奥迪系列,这种车是通化出的,老牌子,大户人家买的最多……;这边的是宝马,大连出的,虽说是新牌子,可却是请的法国洋人工程师设计的。看上去就觉着摩登一些,年轻的公子们喜欢……;这边的可是了不得了,猛士四驱越野。欧洲大战时,林大将军乘的便是这种车驰骋沙场……;这边的是丰田皮卡,通化厂出的,已经是第三代了,出口美利坚卖得最好,去年卖了十万五千余辆……”

    刘静安明显是天津人,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卖狗皮膏药的,这张嘴一翻起来。那就开开合合怎么也停不下来,如此半个小时后,虞自勋问道:“这听起来,大连汽车厂也开始造车拉?”

    “回老爷:去年就开始卖了。不过大连的车都是出口车,马力大、车架大,国人担心不省油,所以买的少。今年他们家出了个大众系列,四人座、油耗小,卖的也便宜。若是不怎么讲究,花上四百块买来代步定是要比轿子好的,这车每公升油能跑二十八里,肯定比轿夫省钱。[ 注123]”说了小半个时辰,刘静安倒看出眼前这位爷今天怕是定不下来,心中不免有些泄气。

    “四百块?”虞自勋眼前一亮,追问道:“这是裸车价吗,买的话还要加配什么东西?”

    “回老爷:这不是裸车价,这是简配价,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缺。您看,这辆就是简配车,必备的东西一件也不缺。不过您要是换真皮座椅、还要加上车载收音机什么的,那就得加上一些钱了。”刘静安笑答道,“咱们国产车和进口洋车全然不同,带一年、一万公里里程保修不说,绝不坑蒙拐骗,和那些看似省钱其实一个字儿也省不的洋车不一样……”

    “静安……”一个老成的声音从另一侧穿来,听到这个声音,刘静安拦不住的话匣子终于是停了,见说话的人过来了,他忙的告罪一声兔子一样跑走了。

    “这位老爷请了,伙计们不会说话,请见谅。”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虽然他的极力不让自己的眼神在虞自勋脸上多做停留,可虞自勋还是感觉此人认出了自己。

    “没事。”他浅笑,“我只是随便看看。”随后他指着眼前这车道:“这车卖四百华元?”

    华元之称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市面上洋元、华元、洋人银行的银行券……,总之什么钱都有,卖货时收钱的掌柜必须见多识广、经验老道,不然指不定挣钱的买卖就做成赔钱的了。管事的没管华元,只是惊异以虞自勋的身份会买一辆大众,他反问道:“老爷您是要自用还是……”

    “我就问问。”虞自勋笑道。“想知道是我们的车便宜,还是洋人的车便宜。”

    “当然是咱们的车便宜了。”管事的这话脱口而出,说罢又是告罪,“老爷,这大众是最便宜的车了,买的都是小户人家,简配卖三百九十八,一出来就卖的极好,就是座位少了些,一家人出门坐不下,自个人用作上下班代步是却是好的。”说到这里管事又止住,建议道:“老爷要是买这种车,却是有碍于身份的……”

    “我今日不是来卖车的。”虞自勋无奈只好再次声明,“我就是想知道我们自己产的车比进口洋人的车便宜多少,其成本又是多少?”

    “成本?”管事嘀咕着,虞自勋既然问了他不得不答,他道:“老爷。这车的返点大连给我们是两成五,减去运来的运费,出厂经销价应该在两百九十元左右……”

    “两百九?”价钱瞬间就减了一百,虞自勋再问道:“那洋车呢?上岸要多少钱?”

    “这……小的确实不知了。”管事卖车已有十年。却从来没有卖过洋汽车,根本不知道洋人的返点定在多少。“要不老爷您稍坐,您想要知道什么,小的马上给您去打听。”

    在管事的巴望下,也确实因为有事情要问。虞自勋被迎进了贵宾室,这里的景致和外面截然不同,又换回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模样,不过那留着的小溪估计是自来水厂弄来自来水,山也是假山,还有盆景。而且秋冬交替的天气,里面暖气开的比外面大,虞自勋不由觉得有点热。

    在贵宾室没坐一会,管事的就带着店掌柜来了。此时不比外面展览厅,两个人恭恭敬敬对着他鞠躬。只呼国公爷。虞自勋本不喜欢这套东西,但他为了打听中外汽车内情,也就不在乎这套东西了。两人行完礼,那一把山羊胡的掌柜双手递上一份文书,道:“禀国公爷,这是小号的进货价目表,各类车等的出厂价都在上头。”

    出厂价是虞自勋要知道重点,他草草看去,只见各种车型返点最少的也有两成五,一些超过千元的豪华车最高者居然有三成五。他看罢问道:“那些进口洋车的返点是多少?”

    “回国公爷:进口洋车的三年前就不再入口了,不过小人特意问了,说是在国外,返点也是两成到两成五上下。倒是美利坚的福德t型车,全世界销量最大,返点只有一成七。[ 注124]”掌柜恭敬答道。“不过这是在其母国的返点,出口到我国,洋车一般会翻倍出货,我国市场毕竟太小。洋行是做一批就算一批,很多事情都没有准谱儿。”

    “一成七……”虞自勋思索着,这也就是说三百多美元的福特出厂价最少也要两百五十美元,换成华元就是五百华元,这只比奥迪简配便宜两百,若是加上福特车那些必备的东西,这个价钱怕是两相对等。想到此虞自勋吓了一跳,他记得刚才那个叫刘静安的给他介绍奥迪时,说买的都是大户人家,当然,不同的车型档次便有不同的价钱,六百九十九是最低的。

    “怎么会这么便宜?”虞自勋想到蔡元培那个推论,不得不问了一句。

    “回国公爷:我国人工最多只有西洋各国的一成,而人工是车价的大头,虽然广告、固定资产折旧也占不少份子。人工便宜自然车价就便宜,这是其一;再则是我国汽车之生产和别国是不一样的,所以成本也好、质量也好,都要更优。因而通化厂的汽车一上市,洋车就全部撤走了,现在我国汽车只出口不进口。”掌柜虽然上过厂家的培训课,却不敢在虞自勋面前将问题说复杂,只是点到即止。

    “那我国汽车每年能产多少辆?”虞自勋大致也能明白掌柜的意思,于是再问产量。

    “大连厂据说年产各色汽车二十万辆,沪上也在办一个汽车厂,产量不知;山西厂主要是产三轮汽车的,产量十万辆;通化厂最不好估计,因为不靠口岸,工部把汽车厂建在大连,可通化厂是老厂了,对此好像不怎么服气,自己投资建了数条生产线,他们的车除了内销还会出口,着实不清楚产量有多少,估计下来,不会比大连厂少吧。”掌柜道。

    “是这样。”虞自勋暗忖,从一个只会造拖拉机的国家忽然变为年产五十万辆汽车的国家,他还真不习惯,再想到这么低的成本,他倒越来越想去通化了。(未完待续。)

    ps: 注123:车型和售价来自——1933年,德国亚当澳佩尔汽车公司,p4汽车,售价1400马克(8美元)。《环球汽车之战》,p123

    注124:《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组织与管理》,p123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三章 通化2

    虞自勋到通化是坐航空公司的飞机去的。他开始的安排是坐火车,可临时出了些变动,关内外铁路正在大修,虽然不耽误通车,但大修路段会长时间停车,最后秘书在他的允许下,给他定了北京到通化的机票。拿到机票的那时,他才想起来国内已经组建了各大航空公司,据说在战争的最后一年,杨锐亲自下令军用飞机停造,转而生产商用飞机,以期在欧美公司转产之前,抢先占据一些国外市场。

    同时战车也以低价倾销非参战国市场,哪怕对协约国交货不足也要先向这些国家交货。其深意也是打着抢先进入市场,而后竭力保住市场的算盘。谁让中国没有殖民地呢,要想从洋大人手上抢下一口食,就得起早摸黑,不然洗锅水也喝不上一口。国内的航空公司就是商用飞机项目的先行试验性产物,数年之后商用飞机之所以成熟,国内航线日益密集都与当初确定的发展策略有很大关系。

    这些深层次的事情虞自勋未必知道,不过当他看到飞机票价只两百一十五元,而且还是头等舱时,就感觉这价钱真是便宜,要知道铁路的头等舱每公里每客都要五六分钱,这飞机……最普通座位怕不会超过每公里不超过一角钱吧,只是铁路头等舱的两倍;再说飞机速度快、路上再无其他花销,是有钱人出行的最佳选择。

    去南苑机场的当日,犹如京城汽车销售展厅放大版的候机楼里,虞自勋果然看到里头全是衣着华丽、锦袍皮裘的老爷太太们。当然还有他们的儿女和下人。因为飞机载客一般为十人、十四人两种,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包机。虞自勋此去通化的飞机上遇到的就是包机。一大家子十三口人,若不是他先定了这个班次的票。怕只能坐最尾的普通仓或下一班飞机了。

    “先生您也是去通化?”虞自勋先上的飞机,座位号是甲一,第一排靠窗,其实这飞机就两排坐,中间一条并不宽敞的过道,只是因为窗户不可能开成和座位一样密,所以有些位置对着窗户有些对不着。他上了飞机后,紧接着上来的是一个矮胖的商绅和他那一家子,此人戴着顶乌纱小帽。感觉像是口外那边的晋商。待他一开口,果然是一股子醋味,不过此人皮肤白皙,看上去极有涵养,而四个小时的直飞行程,有个人聊天也是不错的。

    “是啊,听说通化好,就打算去看看。”虞自勋孤身一人,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一看就是个先生。“您这这一家子也是去看看的?”

    “也看看,也行商。”此人忽然掏出张商界刚流行起来的小名片,递上道:“鄙人口外东升源店东邵宇宝,表字顺甫。家里祖传就是做皮货买卖的。去通化除了去转转本朝龙兴之地;再则是去和汽车公司谈些买卖。敢请教先生名讳?”

    “哦,在下虞和钦,字自勋。顺甫兄是皮货商。此去通化怎么会和汽车公司做买卖?”虞自勋当下答道,一时忘记之前编好的假名。好在对方不知道虞自勋是谁,这才没出茬子。

    “汽车上边也要用皮子啊。”邵宇宝温和笑道。“此前就供过货,可现今他们要小号也搬至通化,您看,我得把一家子带过去不是。”

    虞自勋不懂皮货行要搬到通化的意义,一路只和这皮货商谈天说地,四个小时后飞机在通化三源浦机场降落。他到通化的行程早就被通化柴油机公司的负责人顾兆桢知晓,是以他人还没下飞机,顾兆桢就在跑道边上迎着了。同行的邵宇宝明显知道顾兆桢就是通化汽车厂总办的总总办,他能亲自到机场迎接,那说明虞自勋定有大来头,想到飞机上自己的吹牛言论,他赶紧满脸通红的告罪离开。

    “先生何事要亲来通化啊,给学生一个电报不就……”顾兆桢是当初杨锐安排赴美历练的商业精英之一,之前也和刘鸿生竞争过大中华汽车公司总办一职,奈何落败;不过在通化一些本地股东的怂恿下,通化厂先于一汽涉足商用汽车领域。

    “还是眼见为实的好。”虞自勋呵呵笑道,他说罢回头看向身后的飞机,道,“有这种飞机在,真是能日行万里啊!”

    “哦,这是杭州飞机厂的凤凰客机。总理大人亲自督促的,据说这三发发动机机构也是总理想出来的。”顾兆桢边说便请虞自勋上专门迎宾的黄旗轿车,“这样一千三百多马力才能将如此之重的飞机还有十数人送上天,不容易啊!”

    称呼自己先生是亲切,称呼杨锐为总理大人是恭敬,这帮管理培训生都是杨锐亲自指导过专业的。虞自勋心中掠过此节,再问道:“好像眼下工部的重点项目就是汽车、飞机、化工了?”

    “先生,还有电子、家电和电影。”顾兆桢答道,而后对前面吩咐了一声,汽车此时才开动起来。

    “电子、家电和电影?”电影虞自勋看过,却不想也是一个产业,而家电和电子,里面包含些什么他是不知道的。“细说一下。”他道。

    “电子就是收音机、无线电台、广播之类;家电就是收音机、电冰箱、空调、洗衣机之类,”顾兆桢也不是非常清楚电子和家电具体包含那些项目,“电影主要就定在沪上,电压学院也搬到沪上去了,如今投资电影的人很多,什么片子都有,几乎要赶上以前京剧了。”

    “是这样啊。”虞自勋说道,他倒没想到那些也能成为一样产业,更不曾想到通化会是什么模样,以致次日他站在通化新城的龙门客栈顶楼,见工厂和烟囱看不到头时,他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汽车厂。这是汽车城。

    “从宪鬯先生神武前九年到通化开始,通化的建设就一直没有停过。那怕是战争时期。迄今算来,通化立城马上就要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啊!”顾兆桢陪着虞自勋站在客栈的顶层,看到眼下通化的规模,不由出声感慨。

    虞自勋也被通化的规模震撼,他忽然问道:“当初为何会选在通化啊?既然选在了通化,那一汽公司为何要建在大连?”

    “选在通化是因为通化有焦煤,还有优质不需精选便可如炉的铁矿,确实是办工业的好地方,除了地处深山,交通不便外。几乎没有缺点。而且当时宪鬯先生也不知后事如何发展,选在山里是有深意的。”顾兆桢道。与打天下那帮人相比,他们这些管理培训班出来是治天下的人,对于前者能开拓如今的局面,是极为敬佩的。

    “现在国泰民安,天下大定,一汽放到山里明显就不合适了,而且那里主要是装配厂,只针对亚洲用户。北美、欧洲那边都是直接出口零件,由当地的装配厂装配成车。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关税——比如英国,整车入口关税为百分之二十五,但零件入口关税却只有百分之十。这是想我们拉动当地就业;

    二来,通化的铁矿储量不大,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铁矿。本溪鞍山才是大铁矿,以此为中心建厂才是合适的。当初也想将装配厂放到营口。但考虑到码头设施,最后还是放在了大连。那里是深水港,百年后都有发展余地。”

    “那通化呢?”听闻顾兆桢的解释,虞自勋再问。

    “通化这边基本是维持现状,同时加紧在附近探矿,如果有合适的铁矿那就再行开采,扩大规模;如果没有,那就运入本溪的铁砂,不过这样运费上就不经济了。”顾兆桢说道。大型工厂的选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工厂的命运。比如汉阳,煤铁相隔五百多公里,要不是工部一直在支持,同时受欧战刺激,怕早就倒闭了。

    工厂如此,工业基地更是事关命脉,不然数亿、十数亿资金变成钢铁水泥厂房砸进来,弄个十几年矿最后挖完了,可真是损失巨亿。不过竟成先生的眼光确实不一般,当初选中了通化,而后再选中马鞍山,最后是山西,这三个地方都没有选错。辽东以本溪鞍山为中心,是一个大工业基地;山西以同蒲路为中心,又是一个大工业基地;就是马鞍山定位不明,沪上是国家的经济、金融中心,但工部却不想在沪上多建工厂。

    “瑞赞啊,你通化年产多少汽车啊?”虞自勋没有工业基地概念,他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面的汽车城,不由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看通化的汽车制造。

    “汽车?去年年产十五万四千三百余辆,今年估计要超过二十万辆。”顾兆桢一说二十万辆虞自勋就吓一跳,可后面更让人震撼,只听顾兆桢再道:“另外还有拖拉机和货车两个大头,去年拖拉机以及工程机械,也就是卡特彼勒下的设备卖了十七万零七千辆,货车卖了十四万辆……”

    “怎么会有这么多?”虞自勋惊道,他来通话前根本没想到通化柴油机厂产量这么大。

    “卡特彼勒和货车的成绩得益于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车用柴油机,船用和德国的n公司比还是要差一些;而车用柴油机的核心在油泵,也就是精密研磨,这一点除了德国有可能赶超我们外,其他国家基本没有这个可能——美国人也许可以,但他们不屑于做。

    柴油机市场是小市场,货车和拖拉机很多都用汽油机,甚至拖拉机有些还用煤油,加上关税保护、与铁路运输竞争等等,全世界的货车市场只有汽车、也就是轿车的十分之一左右;拖拉机以及农机市场类似;而工程机械现在还在培育,这方面我们是有绝对优势的,但问题这个市场更小,一年有十万台工程机械就很了不起了。”

    介绍完柴油机车辆,顾兆桢再介绍汽油机,“我们生产的汽车其实主要还是皮卡。”他见虞自勋不懂,便解释道:“是一种轿车和货车的结合体,前面是轿车、后面则是货车。美国农民之所以买福特汽车,一是地广人稀。有车就能去集市;再是他们地里的东西要运到集市上去卖,这一点有点像山西二汽投产的时风三轮汽车的定位。四年前我们的皮卡一经推出就供不应求。这得益于拖拉机的关系,美国农民对我们有了一定的信任……”

    顾兆桢一说到信任,虞自勋就频频点头,牧师生涯让他很熟悉美国农民,他们固执、难以相处、粗暴,但人却很老实,而且普遍恋旧,一旦有什么东西曾经打动过他们,那么几十年后他们都会记着。

    “……再是其他公司都没有这样的车型。所以第一年就卖出了三万辆,第二年八万七千辆,前年是大战结束,农民粮食卖不出去,又有欠银行不少钱,只卖了七万辆,去年好一些,超过了十万辆,今年到阳历十月为止就有十二万辆了。整年估计会超过十五万辆。”

    “卖多少钱一辆?”虞自勋问道,虽然他无法想象出皮卡的样子。

    “各年不等,今年是每辆五百美元起,最高不超过一千美元。”顾兆桢道。他此时带着虞自勋坐电梯下楼。准备驱车去装配厂里参观。听闻车价在五百美元以上,虞自勋顿时觉得这并不是在倾销,因为比福特的定价要高。以那一日在汽车专卖店的经历。他最担心的就是中国汽车以极低的价格在美国市场上销售,那样的后果是极为严重的。现在不是以最低价格倾销,那他便没有这么担心了。

    想着这个问题好一会。虞自勋才吐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和美国车的价格相差并不是太多啊。”

    明白虞自勋担心什么,顾兆桢笑道:“先生,如果真是单纯的比较价钱,这或许不是最低的,但要是比较性价比,这却是最低的了。先生是不是以为,我国人工便宜,造出来的车相对于美国车就会便宜好几倍?”

    “这难道不是?”虞自勋调查多日,脑中最深刻的一个概念便是中国的人工只有美国的二十分之一,甚至是三十分之一,如此造出来的东西,价格最少也在十分之一。

    “也不完全是。”顾兆桢答道:“正常情况下一辆汽车的出厂价里,人力成本只占其中的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左右,另外还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利润,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固定与流动成本、三十的物料、五左右的研发,所以说人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按此算我们是能省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人工成本,但这些抵消关税是不够的,英国整车关税是百分之二十五,我们与美国间的关税是百分之三十——美国国内的拖拉机公司不喜欢我们,所以战后要求政府提高关税,单算人工我们是没有优势的。”

    “那优势在哪?”虞自勋追问道,他之前不知道关税这么高。

    “我们和美国公司不同有很多,比如我们是订货式生产,前面销售没有订单,那么工厂就不会运作,而福特等美国公司每天都在生产,不管前面销售订货是多是少。这样的好处就是相对它们,我们的流动资产非常的少,大概只有他们的百分之一吧。

    存货积压的资金少,那么需要额外支付的利息就少,同时转换车型就很快速。美国车很多时候稍微更改一下生产工序,一些小问题就能彻底消除,可他们就是做不到。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动对于他们的生产线来说都几乎不可能,所以福特近十年来只能生产型车,而我们大概三四年就升级换代,推出一个新车型。加之本来系列就多,所以面对单调的福特或者新组建的通用公司,他们会面对一片车海。”

    车海之说不由让虞自勋想到了在京城时的惊讶,他当时以为一个公司就销售一款车,就像亨利福特说的那样——不管顾客需要什么车,我生产的汽车都是黑色的。但实际上却是两个公司居然有二十五款车,堆满了展示厅,这是他无法想象的。想到此他问道:“是不是我们有很多条生产线?”

    “不是的,先生。皮卡、轿车、猛士都是一条线出来的,货车一条线,拖拉机和战车是一条线。一共三条线。大连那边也只有一条生产线,他的产样更多。又是大众、又是宝马的,全是混线生产。美国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们是有多少个车型就有多少条生产线,比如通用公司,从雪佛兰到凯迪拉克六个车型,每一个都有各自的生产线,虽然他们之间有些零件是通用的。”顾兆桢道。

    “生产线少,那固定资产的投入就低,特别是冲印机床,它是机床里面最贵的,想当于一台小型的液压机。每条生产线都要数台冲床,如果流水线很多,那么固定成本的投入就很大。福特工厂内有三万多台机床,五百万美元的夹具和模具,虽然有这么多机器,可一旦要生产别的车型,这座工厂便只能废弃。

    我们则不然,换车型后机床、夹具和模具还可以接着用在其他车型上,这就变相摊地了成本。以通化的汽车生产线为例子。加上配套工厂的投资,不包括钢厂,总资产大概在一千万美元左右,产能是二十万辆。也就是说,五年折旧的话,摊在每辆车的成本仅仅是十美元;

    而通用汽车。除了低端的雪佛兰和奥克兰以外,别克以上的产量都不大。但生产线是一样的,所以他只有两款车的固定成本低于我们。其他都高于我们。福特则因为型车将永远生产下去,所以他的固定成本摊销几近于无。

    可如果换一个角度看,不按照财务上硬性规定的五年直线折旧,我们的固定成本和福特一样也几近于无。因为这些生产线将一直使用下去,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机器彻底损坏为止。这样算下来,整个固定成本摊销只有几美元不到。这其实也是成本节省的大头,再算上节省的流动资本利息,这百分之二十最少能省去一半——相比于福特,我们成本上有百分之三十的优势,相对于通用的中端,我们则有百分之五十左右以上的优势。”

    “哦,原来差距在这里!”虞自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没想到固定资产、流动存货之类占用这么多钱。

    “这只是其中之一,原料成本我们也比美国要低,因为钢铁厂也有人工成本优势和管理优势,那边同样按订单拉动式生产,生产线也尽量是混线生产以节省固定资产投入,所以总的算下来,我们的成本大概是美国同类车的百分之五十,而且随着管理模式的推广,成本会越来越低。

    亨利福特是极为自信他那套生产模式,从潜艇到战车、再到飞机,只要是工业生产,他认为都能按照福特模式重整一遍,这不但能提高效率,还能降低成本。其实我们这一套东西也是如此,等到从采矿到冲压机床,这一切设备我们都能生产时,我们和美国产价格就会无限趋近于两国人工比值,现在不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整个工业生产中,绝大部分设备都是进口的,它们的折旧拉高了整个生产体系的生产成本。”

    顾兆桢最后一个推论让虞自勋只打寒颤,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工业生产只存在人、机器、原料、技术四种要素。原料因为自然条件因矿而异,机器说到底是人用一定技术做出来的。现在之所以只是美国同类车成本的百分之五十,关键因为造车设备自己还不会生产,一旦掌握了技术自己能生产所有设备,那么百分之五十乘以百分之五十,成本就是百分之二十五,再乘以一个百分之五十,就是百分之十二点五……,如此,当整个工业体系都是自己的技术和设备时,产本就无限接近于二十分之一的中美劳动力工资比值。

    这样的成本谁能受得了?!虞自勋脸色有些发白,好一会他才问道:“瑞赞,我们要多久才能做到你说的这种,技术和机器都是我们自己的?”

    “不远了吧。”顾兆桢没有注意到虞自勋的不安,他很自信的道:“没有我们做不了的机器,我想大概十五年吧,整个工业体系就会焕然一新!”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阅读请。

壬卷 家与国 第十四章 断碗

    顾兆桢的最后推论让虞自勋已经对参观工厂了了无兴趣。⊙,于是,假借身体不适后,对通化柴油机厂的参观半道而止。幸好杨锐从不提倡领导人视察那一套,而柴油机厂又是商业公司,不是政府部门,厂方并无理由为一个不是客户的人举行什么欢迎仪式,所以事情最终消无声息的不了了之了。

    参观既毕,虞自勋还在通化新城的龙门客栈苦思对策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虞自勋的房门。

    “请问阁下是……”看着一个身着头戴礼帽、西式洋装的大胡子站在自己门口,虞自勋微微吃惊,他并不认为这是东北胡子,只当是走错了们的店内住客——通化是大工业城市,四处都有身着洋装的洋行职员,他们负责拖拉机厂产品的国外经销。

    “学生张焕榕,是孑民先生让学生……”曾经做过关内某市市长、后却莫名下台的张焕榕站在门口对着虞自勋行礼,对于革命元老来说,他只是一个晚辈。

    “哦……,”虞自勋想起前日蔡元培那份语焉不详的电报,当下笑着把张焕榕迎了进去,关门时还用余光四处观察了一下。“是……”关门后虞自勋虚指张焕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字,在京时蔡元培曾经提到这个人,但那时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勋先生就叫我阴华吧。”张焕榕说道,“是齐长官吩咐学生来的……”

    张焕榕曾经是第一任辽西游击队队长齐清源的部下,后来,当初为救他愿嫁杨锐做压寨夫人的胞姐嫁给了齐清源,于是他又变成了齐清源的内弟。当然,对外大家都不牵扯什么亲戚关系,复兴会忌讳这个。他一般称已成为上将的齐清源为齐长官。

    “好。好。”虞自勋明白齐清源和蔡元培的关系,也知道张焕榕和齐清源的关系。他笑着抚了抚张焕榕的肩膀笑道:“阴华啊,孑民先生可是时常说其你的,说你为国弃利,有功而弗居、有官而不做,这可比当下一些人磊落多了。”

    “哎!自勋先生……”从齐清源那里。张焕榕当然知道面前是谁、立场又是什么,他直抒心意道:“无量头颅无量血,可伶换得假共和!”

    张焕榕的大胆让虞自勋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双手抱住张焕榕的手,牧师布道一般的道:“阴华,放宽心些,民主是天下大势,中华终究有一天会实现共和的。”

    “嗯!”张焕榕重重的点头,他急问道:“那这一次代表大会将怎么定?谁出任下届总理?”

    “这个还很难说。”虞自勋摇头。“你知道,我们不是民主立宪国,是君主立宪国,虽说皇帝无权,但正是因为皇帝无权,所以权力全集中在总理身上,有这么一个大总理在,农会那套控制选票的把戏是戳不穿的。如今。为了能继续稳固地位,有人又抛出了美国威胁论之说。这一次即便不是连任,也将华封先生任总理……”

    “华封先生……”处身高层的虞自勋自然很清楚常委会的内部关系和各自斗争,但外界的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在百姓们看来,即便是下野的蔡元培,也是因为嗜学甚于当官的原因才没有继任第二任学部尚书。徐华封除了和工业相关的人,并不为人所注意。现在听说他将要出任总理,张焕榕有些错愕。

    “政府虽然提倡振兴农业,可实则是还是为了建设大工业。华封先生是工部尚书,自然会支持……,待其两届之后。很可能……又会让稽疑院投票给自己再任总理。”虞自勋不说杨锐本名,只是用短暂的停顿代替,但作为同一立场的张焕榕来说,理解是毫不困难的。

    “我懂,这就是咱们东北的二人转,说来说去还是不肯下台!”张焕榕很鄙夷这种把戏,“振兴农业什么的,土改那年我就知道是假的了,这是叫农民用血汗送他上位,再用地主的地收买农民,要不是欧洲挣了那么多钱,这套把戏迟早要玩不下去的。”张焕榕道。“经济越繁荣,百姓就越盲从,哎……”

    “繁荣也只是中央朝廷而已,和地方政府毫无干系。”虞自勋道,“我们和美国不一样,地方的权利不说弱小,简直就是没有。银安殿的理论是要想治国,必先集权,还美其名曰建设大中华,他们就是不说这中华其实是至今流亡巴黎的梁启超二十年前发明。好了,阴华。这些都是我们面对的现实,我们心中不要忘记共和的信念便好。现在我在通化的事情已了,你这便是怎么安排的?”

    “齐长官让我来接先生,车就在下面。”张焕榕说道。

    看了看外面渐黑的天气,虞自勋道,“这是去哪里,去沈阳吗?会不会给人看见?”

    “先生不必担心,坐电梯下去到大厅后,电闸就会被人关闭,没人会注意先生离开了客栈,明天早上六点底下大堂例行换班时,我们再安排一些人着急退房,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先生从外面回来。”张焕榕道,显然,他来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我们去哪里?”虞自勋不由点点头,但还是不知道去哪。

    “就在通化附近,约莫一半个小时的车程。”张焕榕看了一下表,而后道。

    “好,那我……”虞自勋转了个身,不知道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虽然他早知道蔡元培与齐清源关系不一般,可现在要面对实现共和的关键性力量齐清源上将时,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好在张焕榕对此并不着急,待虞自勋穿戴好了俩个人才出门。

    一个被杨锐视为异端、看在曾是革命元老以及曾为革命做出贡献的份上没有开除出会的西化分子,和复兴军三上将之一、手握一方兵权的齐清源私自会面,不管他们之间谈些什么,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因此,整个会面安排极为严密,从龙门客栈开始就天衣无缝。而会面的地点,却选在通化新城西南一处早已停工的军工厂内。身着便服却明显是军人的警戒人员,端着吸取欧战经验研制出来的冲锋枪守在明哨暗哨里,工厂里的水泥路面上,更停着一架军版凤凰客机,不知道这是齐清源来时乘坐的。还是有变故时紧急撤退的工具。

    虞自勋明显不懂军工厂的内外布置,他并不是一个军人,仅仅只是一个商人,而现在,则只是一个不同政见者。

    “老师……”齐清源毫无架子的站在工厂曾经的办公楼外面等着虞自勋,见车一到,他便上前拉开车门,将虞自勋扶了出来。不过,虞自勋还没有说话。就先疾步炮跑到一侧吐了——出城的时候为了甩开不存在的尾巴,司机绕了好几圈,而且开的也极快。

    “你怎么办事的!”齐清源一边帮虞自勋拍背,一边对着小舅子张焕榕发火。

    “姐夫……”虞自勋在车上就吐过了,张焕榕知道自己事办的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好了……我没事……”在灌了一口水后,虞自勋终于缓了过来。他此时才有力气借旁边的气死风灯的灯光打量齐清源。他今年刚刚满四十,正是男人最为刚毅老成的年纪。一身上将的军服穿在身上更显得异常英武。虞自勋很自然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和清源怕有十年没见面了吧。哎,你今日之成就。老师都有些不敢认了!”

    “不管学生变得如何,老师都永远是学生的老师!清源早就想见老师,奈何……”齐清源苦笑道,开国后虞自勋在会中的地位极为尴尬,而他又是一方将领,一直不敢拜会。只在过寿时象征性的送些规定之内的贺礼。

    “没事,没事。”虞自勋宽慰道。作为当初爱国学社的教师之一,他明白这些学生对自己的观感,虽然辛亥时他曾帮助过同盟会,但很多学生都不以为意。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辅仁文社也是复兴会的分支,只以为是另一股革命力量,而两广更不是复兴会的势力范围。“身为将军,你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你,东北真的守不住!”

    虞自勋的夸奖让齐清源心中一热。中日交好后,惨烈的中日战争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被人故意略过了,加上欧战、西北战争的刺激,弄到现在好像神武二年并不曾发生过战争一般。还有日俄战争复兴军的战功,也被礼部文宣司故意隐藏了,在新编中学课本中,熊岳城之战根本就未曾出现过,当他有一次质问文宣司司长王小霖为何不写上时,此人还对他爱理不理。

    “老师还记得将士们昔日的功绩,可有些人却已经全部忘记了。”齐清源激动之后感叹,说罢将虞自勋请见了办公楼。

    齐清源和虞自勋在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畅谈,这或许是以前的资料室,搬迁时人们并不介意递上散落的文件和之前的墙上所注的标识,墙上和天花板上的电线也没有拆除,只将装电灯的灯座拆掉了。在马灯和早已烈火熊熊火堆的照耀下,虞自勋看见细细的电线和蜘蛛网编织在一起,说不出的破败。

    “这里是大举义前的第一兵工厂,当时整个辽东部队的弹药枪炮全靠这里补给。辛亥后这里就搬迁到通化工业区了,前几年还有人守的,准备拿这里做锯木厂,后又说要保护森林,木把子们这些年也发了财,要么变农场主要么凑钱办了榨油厂,谁也没计较。”一张清理好的桌子上铺着厚厚的报纸,上面用木炭烧着炖锅,旁边是蔬菜和酒水,碗筷就只有两副,显然,今天这顿饭只有两个人。

    “老师请坐吧。”齐清源再道。他说罢打开炖锅的锅盖,一股直冲口鼻的浓香扑面而来,锅里面是小鸡炖蘑菇,东北名菜。虞自勋来之前没有吃饭,便是吃了,路上也吐的差不多了,此时闻到这种浓香不由食指大动,当下也不客气,任由齐清源给自己盛汤倒酒。喝了几口浓汤,再和齐清源对干两盅酒,话匣子方才打开。

    “革命起初以为是好事,可结果却是越革命越**。十年前报纸上说什么的都有,可如今不管哪个报馆都要小心翼翼、不得违规。老师,这就是中华的宿命吗?”齐清源开口问道。

    “按照竟成的说的,革命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建立比敌人更**的组织,不然敌强我弱,革命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而**的革命政府虽说也是对内**,但和原先政府不同,政府对外是强硬的,即便不强硬,也是刁滑的,前两届政府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比如,开国后维护了国家的统一、欧洲大战时挣来了大笔外汇、关键时站到协约国一边,提供了国家的地位,还有现在进行的建设。这些都只有革命的**政府才能做到,换成其他民主政府将难以达成。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便是言论无自由、议会如傀儡、贪污不可绝……如此等等。”在齐清源的注视下,虞自勋的观点居然是赞成**的,不由让人目瞪口呆。

    但很快,虞自勋便提出了他独特的观点“……可正如战时体制一样,它只在战时才有必要,一旦战争结束,那么就要回复常态。美国哈定总统选举就以此作为口号。从而赢得了总统大选。如今我们面对的也是这个问题,革命成功后。我们接连面对战争,必须适当的**才能立足、才能发展,可现在大战结束了,和欧洲各国、和俄国、和美国、和日本,都签订了新的条约,可以说外交在十数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再**了,之前愚民、操纵农会的傀儡政策也应该立即停止。”

    观点终于转到自己希望的这边来,齐清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不为人注意的吐了口气,而后再给虞自勋斟上酒。道:“我再敬老师老师一杯,有道是没钱就没枪,无饷就无兵。若不是老师当年坐镇海外筹得巨款,就凭我们在山沟沟里吓折腾,革命还真不知道什么才能成功。”齐清源话说完就自己干了,虞自勋虽觉得事实不像他说的那般,但却不好辩驳,也是跟着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干了。

    再一次招呼虞自勋吃菜,而后将酒斟满,齐清源道:“老师,这一次总理据说依旧不换人?”

    “嗯。”虞自勋严肃的点头,“有人坐惯了总理的位置,已经不想下来了。非但不想下来,还以美为敌,弄出一个美国威胁论……”

    “美国威胁论?”齐清源顿时笑了,若说俄国威胁论、英法威胁论他也认了,说美国那真是太离谱。“美国与我们隔着偌大的太平洋,他能威胁的了日本,可怎么能威胁得了我们?再说,欧洲大战时,美国士兵勇猛有余、素养不足,战后又将所有部队拆撤,不像我们,裁了不少,但最少也留下了二十五个师,虽说有一小半是架子师,可装甲师却实打实有九个。美国人要威胁我们,他得死多少人才能打到北京?”

    “可有人强调因为我们工人工资低,产品生产成本比美国低,而商业竞争最终会导致中美敌对……”虞自勋军事是短板,在顾兆桢推断十五年后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将完全体现后,他就一直在想这是否真的会挑起中美大战,现在见齐清源反驳美国威胁论,立即出言相问。

    “但和一个大国打一场生死之战又要花多少钱呢?”齐清源反问道:“东北大豆畅销全世界,可那也是战时,一旦欧洲大战结束,关税就会再次提高。比如美国,现在东北大豆就进不去了,据闻美国人自己也在种大豆了。老师,鼓吹美国威胁论者必是别有用心之人,洋人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们有殖民地、有势力范围,只要提高关税,不说我们的货要本钱,即便是不要本钱也会弄得比什么都贵。”

    身在东北十数年,齐清源对大豆生意知之甚多,不由拿大豆贸易套工业品贸易。他这一番话说的也极有道理,让虞自勋的担心微微放下,他笑道:“说的也是,即便是现在,我们在白种人看来也只是二等人。”

    “老师,若下一届总理不变?那下下一届会变吗?”齐清源再问道。

    “下一届不变,那以后二十年都不会变!”虞自勋沉声道。

    “啊!”齐清源吓一跳,“孑民先生怎么……怎么不……,还有其他人……”

    “孑民先生虽是常委会一员。但他势单力薄,不能说服其他人反对此事。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判断美国对我必有一战。”虞自勋苦笑:“孑民先生之所以会出车祸、我之所以会来通化,都是为了验证此言是否属实。”

    “那是否属实?”齐清源追问道。蔡元培车祸后,他派人送去了千年山参,只知道车祸是一场意外。没想到却关乎大事。

    “有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我们生产的汽车确实要比美国产的便宜。”虞自勋道,“但仅仅因为这个就开战,真的很难说的过去。就像你说的,如果美国提高关税,其他国家也提高关税,那么再怎么有成本优势也是难以和人家不要关税的国产货相竞争。

    现在通化汽车卖的好,是因为市场对车辆的需要一年比一年大,据说五年后。全世界的汽车产量要翻一倍,达到四百万辆,而且绝大多数产自美国。通化虽有四五十万辆的产量,但最多只占百分之十的份额,而且我们生产的汽车还有不少是内销的,有一些则是卖到其他国家的,未必全部出口美国。”

    “老师说的极对,美国威胁之说定是要挟之举。”齐清源深深点头。“可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回去后将交由孑民先生。他会在政治局会议上以此批驳美国威胁论。”虞自勋说道。“美国人威胁论若是假的,连任就不可能;连任不可能,地方自治就将推行成功,这就能实现真正的共和……”

    “地方自治是否说以后省长不再是北京任命而是省内稽疑院自选?”齐清源说道。

    “是这个意思,地方官将不再是中央任命,农会也将改组。当年为了革命而招揽来的那些游民、囚犯、贼盗将从农会中清除出去,当然,为了不让他们闹事,政府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退休金。”虞自勋非常明白农会的实质,那就是招募流氓压制良民、进而裹挟良民盘剥地主的机构。革命越是闹得厉害的地方。农会中为非作歹之人就越多,对这些人最好的办法还是酒杯释兵权。“清源啊,不管怎么处置,要这些人把实权让出来,还是要有军队协助的,这就要靠你和以镇、洲髓等人的支持了。”

    “老师,这真的行得通吗?”齐清源显然不满意虞自勋所提的办法,他道:“远的看看云南和两广,近的看看北洋,欧洲大战下来,天下已尽是复兴军了。只从政治上想办法是不行的,到时候的结果只会成为另一个吴绶卿(禄贞),送到德国潜艇面前借刀杀人。”

    “清源,不要动歪脑筋!”虞自勋正色道,他忽然发现齐清源和他的思路是不一样的。“国家已经安定,暴力夺权只会酿成难以想象之恶果!”

    “老师,可不要忘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齐清源强压着自己的激动,觉得很憋屈,“不能在第一时间完全掌握局面,那事情绝不会成功。他如今威望太盛了,文斗是没有希望的;再说我们要的只是劝退而已,并不是要杀人,到时候您或者孑民先生任总理都可以。老师在美多年,交游甚广,届时各国一定会支持的……”

    “不行!”虞自勋再次反对。“不能使用武力,最少不能首先使用武力,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不是这样,那你怎么能保证之后的政府就不会**?我们用武力推翻了满清,没兑现民主共和,所以你想武力夺权?可谁能证明武力夺权后建立的政府就能实行民主呢?永远不要忘记了,我们追求的是自由和民主,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因为反对一个暴君而制造出更多的暴君!”

    虞自勋表面自己的立场后,齐清源完全蔫了下去,他方才明白在美十数年的自勋先生是如此想的。可杨锐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诩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以政斗的方式让他下台是绝对不可能的!

    次日一早送完虞自勋,张焕榕赶过来追问道:“姐夫,昨晚自勋先生……”

    “谈了也白谈。”齐清源吊儿郎当叼着支烟,一脸不屑。“看来这一关福锦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当初走私大豆之事就是他搞出来的,这种人贪得无厌,死了也活该!”张焕榕道。

    “说的轻巧,他保不住你姐夫我就能保住?!”齐清源激动把嘴上的烟一扔,指着张焕榕的鼻子大声道,而后又反指着自己。“你姐夫我保不住,你那民主共和的理想就能实现?真是乳臭未干,政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清白。”这些话说完,他又坐了回去,道:“也怪我当时……,哎,一个错要犯十个错来掩盖,十个错就要再犯一百个错才能堵住,这么滚雪球似的滚下去,终究有一天是要造反的……”

    “造反我可不和你一路。”张焕榕坚持道。在他眼中,齐清源虽是姐夫,可到底理念不同,只是暂时合作而已。

    “就你有理想、有道德!”齐清源骂道,“你姐也够机灵的,怎么你就这么蠢呢?”

    齐清源的骂张焕榕当作没看见,他着急问道:“自勋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勋先生的意思……”齐清源笑了起来,“他老人家意思是不准使用武力,那怕不杀人只软禁也不行。”

    “那……”张焕榕对此并不意外,不过想到越查越紧的督察院,他转而和声道:“那那件事…,那你怎么办?”

    “我?嘿嘿……”齐清源笑道:“你以为绳子上就一个蚂蚱啊?”他说到这里又阴恻恻的笑,点上一支烟后才道:“还能怎么办,壮士断腕罢了。”(未完待续。。)u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五章 尴尬

    虽然非常明了复兴会并不代表任何民众的利益,只在乎本身团体的利益,但杨锐还是杜绝贪污在复兴军中蔓延。之所以如此,不是他嫉恶如仇,容不得贪污,而是因为战争远未结束。如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复兴军就堕落成甲午淮军那般情形,到时候不说不能获捞到好处,怕是连北庭和外东北也要丢了,这是他绝不容许的!

    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目的,不单是要将越革命越混乱的中国拉出深渊,还有一个责任就是带领整个国家走向复兴,不再让这个国家的人民像后世那般,为了一些印有‘dollars’以及‘’的绿纸成为任劳任怨的奴工,重演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的故事。后世真是没半点办法的,按照那种产业 价值分配,除了政府重税,根本就不可能去研发高端科技,而缺少高端科技支撑,国家则会永远处于产业价值链底层。

    也许有人会认为假以时日,终有赶超的那一天,但这种话在杨锐看来只是骗阿q罢了。便如计算机产业一样,当美国人树立了计算机产业标准,你的任何努力都只在他所营造的空间之内,在这里,他是可以改变所有物理规律的神,而你只是人,结果是必输的;而当你要另搞一套,则会诺基亚对苹果——不兼容。一个后发的、容量狭小的潜在市场,去挑战一个成熟的、规模巨大的市场,结果也是必输的。

    二战中,中国必须确定自己的势力范围,率先开展第三次科技革命,虽然后世的资料残缺不全、过于笼统,但再笼统方向也是正确的。科学研究最重要之处不是找到办法,而是发现问题。因此,杨锐所定义的复兴不是领土扩张,而是在中国获得科技优势后。能建立并稳固那种只能靠战争才能破坏和夺取的产业标准。

    基于这一点,中美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于是如何保卫国家、保护高新产业发展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以户部的预测,以百分之七的年经济增长。到神武三十年,也就是耶稣历1941年,中国的gdp将达到一千零四十亿华元,可美国在神武二十年gdp就将超过一千亿美元,到神武三十年。gdp必定超过一千五百亿美元。以此核算,中国仅仅是他的三分之一,并且工业gdp还在这个比例之下,唯有加上日本,工业gdp才能超过他的三分之一。

    真正可能拉近彼此差距的,只能是1929、或者提前一些的世界经济危机。没有抗日战争的刺激,没有、或延缓纳粹挑起的战争,美国将耽误十年,也许产业规模依然庞大,可科研在这十年内将是停滞的。唯有在这段低谷时期中疾行。中日的工业产值才可能接近美国一半。当中日以一艘航母对抗两艘航母、以一架飞机面对两架飞机时,更需更好的指挥官、更有效的战术、更先进的武器、以及更科学的内部管理,战争才有赢的希望。

    当然其他穿越者一样,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尽早弄出原子弹,但问题是谁能担保在美国人挑起战争前原子弹就能研发出来?即便原子弹研发出来了,那也会遇到和后世苏联一样的困境,即在美国舰队控制海洋的情况下,怎么将原子弹扔到美国去?难道丢到近一点的阿拉斯加?

    不管有没有原子弹、不管美军能不在中国大陆建立滩头阵地,只要美国海军控制了海洋。掐断了中国对外贸易、对外输出标准的通道,那这场战争就是输了。产业的竞争,是全世界有多少市场支持中国与有多少市场支持美国的竞争,是两者势力范围内的经济总量、优质原料地的竞争。一旦被美国海军堵在大陆上,那有再多的原子弹也是白搭。

    十月十五在银安殿举行的常委会扩大会议上,听蔡元培用虞自勋草草写就的中国汽车产业成本调查报告反驳之前常委会上提出的中美矛盾论,杨锐很是不悦,且越看他越恶心。在他冗长的发言结束后,主抗大梁的徐华封摇头道:“孑民所言。我不认同!我觉得我们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你所提的只是成本可以被关税所抵消,可我所说的是通化生产模式最终将取代福特生产模式,最终葬送美国工业。

    这是生产模式、生产理念的竞争,随着此种生产模式的扩张,决定的是中国制造占领全世界,还是美国制造占领全世界的问题。或许成本可以用关税抵消,可质量可以用关税抵消吗?便如孑民你,如果当时你乘坐的是奥迪轿车,你遵守交通规则用三点式安全带将自己牢牢扣在座位上,那就不会有现在的伤势了。”

    徐华封以事实做例子,不由让与会者浅笑不断,但蔡元培却不愿意服输,他反驳道:“安全带只是一种技术,在明了安全带的作用后,美国汽车厂也可以装上他。华封先生,不要忘记了,福特t型车是十四年前设计的汽车,而奥迪是近几年设计的。以一辆新汽车去和旧汽车比质量是毫无意义的。”

    “安全带我们已经申请了专利,任何厂商要给自己汽车装上都要给我们付专利费。”徐华封申明道,而后开始反驳他的新旧论:“你也知道福特t型车是十四年前设计的,可为何福特公司在这十四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不升级、不更换车型呢?你知道我们的车型寿命是多少年吗?”徐华封看了他一眼,自问自答道:“我们的车型寿命不会超过四年。

    诸君想想吧,一辆生产十四年还要生产下去的汽车,一辆从退出就不断改良换代的汽车,两者之间价格——便如孑民所说关税可以抹平价格差异,甚至我们的汽车还会更贵些,可作为一个能买得起车之人他会卖那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买车如娶妾,谁要黄脸婆?”

    “哈哈……”与会的代表们听到徐华封最后一句顿时爆笑,即便板着的杨锐也笑着摇头,他从来就没有发现徐华封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几分钟后笑声渐歇,徐华封再道:“诸君。德国到底是因为大造军舰因而被英国敌视,还是任由其发展最终会成为欧洲霸主,进而挑战世界霸权被英国敌视?我想各位都有自己的判断。发展农业以拉动工业是我们的既定国策,以欧洲大战看。工业就是战力,任由我国发展工业,同处一片大洋的美国必会打压。如今情况是,美国国内经济繁荣,而我们的建设又刺激美国出口。可当某一日美国经济大幅衰退会怎么样?

    以美西战争为例,当时美国正处于光绪十九年(1893年)开始的严重经济危机中,其工业有一半的设备被迫闲置,失业人数多达四百五十万[ 注125]。因为内部危机发动对外战争的例子古今中外举不胜举,美西一战便是如此,它使得美国把手伸进了亚洲,而我国强势崛起势必会阻扰美国在亚洲的扩张,以往很多例子证明,洋人是不会讲理的,美国人更不会讲理。

    未来形势如此。我们便要提高警惕,防止成为第二个德国。只有竟成继续任总理,之前的政策才能得到延续,这和孑民所说的专权毫无干系,我们只是要借重竟成的领导天赋确保这十数年间平稳发展而已,若二十年后战事不发生,竟成自然下野。而他即便成为总理,政务也将交由右相负责……”

    “右相?”出身于浙学会的张雄夫代大家问出了问题。“华封先生,右相怎么是怎么回事?”

    “总理本是丞相,丞相自古便有左右。我朝以左为大。不是有人担心竟成专权吗?那就增设右相一职,以为牵制。对外可称之为副总理大臣。”徐华封道,“左相负责军国大事,右相负责国计民生。无法分清界线之事则两相协商,不决者交由稽疑院公断。待二十年后,为免左右互博,再取消右相,即副总理大臣一职,如此制衡难道还有人不放心?”

    在徐华封的叙述下。诸人明白左右相只是制衡的权宜之计。如此设置也不是不可,大家正沉思间,出身辅仁文社的黄世仲站起来道:“那这个副总理大臣是由总理任命,还是由稽疑院选举?”

    “当然是由稽疑院选举,不然他有何权力去制衡总理?”徐华封再道。

    又有人问道:“那是不是国民党中人也可竞选?”

    “如果总理为复兴会中人,国民党中人是不可竞选副总理大臣的。”稽疑院议长徐贯田出声道。“不然他们有此权力不只会用于制衡监督,更将用于派系乱斗,到时候内阁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出了事还会互相推诿。设立副总理只是党内监督、党内制衡。”

    徐贯田答完,待诸人互相商议了一阵,他再道:“后日就要向稽疑院提交下届总理候选人了,今日会议一定要有个明确意见,诸君若是没有问题,那就投票表决吧。”

    “那选举副总理大臣之事如何让稽疑院同意?还有,副总理人选是何人?”黄世仲再问,

    “提交总理候选人名单时将同时提交设立副总理以制衡的议案,议案通过是肯定的。”徐贯田道。“至于副总理人选,常委会认为华封先生、太炎先生名望最高,故而提名他们,你们若是不同意,也可以提出其他的人选,自己毛遂自荐也行,这一切就看稽疑院代表的投票结果,票高者任,绝不在投票前作何种暗示属意。”

    左相铁定是杨锐,其他人想当选总理是万万不成的,但右相却是放开了任由大家竞争,会议气氛一下子又活跃开了,以至于是不是推选杨锐为下一届总理候选人这个重大问题不再被诸人关心。二十分钟后,开始投票开始,抢在诸人面前第一个投票的蔡元培看着大家说道:“诸君,欧洲大战前,英德之间曾有过许多许多挽回的机会,但德国都错过了,他们根本就是奔着战争去的。我们绝不能像德国一样,也以战争为目的去计划一切。

    中美两国的距离远比英德的距离远,两国都是大国,如有争端为何不能和之前在华盛顿一样协商解决?如果我们是以战争的态度去回应美国的不满和指责,最终我们只会得到战争。我们能战胜美国吗?我们不能!假设我们打赢了美国,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确保俄国不趁势南下?可以说,即便战胜美国,那也是惨胜;而如果不能登陆美国本土,我们根本不能获得赔款。最多只能获得菲律宾,可菲律宾就能弥补战争中的损失吗?

    好战必亡,玩火者必**。这个国家将来会是怎么样的命运,全在诸君一票之上。我……我说完了,诸君请投票吧。”

    蔡元培说完便在秘书搀扶下走下投票台。紧接着上去的是杨锐,他必须纠正蔡元培给诸人带来的误解,不然会内思想必一团混乱。在一干人沉思的时候,杨锐开口说道:“我曾经说过,孑民是我的诤友,也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虽然他的很多想法都是别扭的、简单化的、妇人之仁的。在他看来,我若上台便是中美开战,我若下野便是中美友好。切记,完全不是这样!这种简单的等式只适合三年级的小学生。根本不应该拿到会内来宣扬。”

    杨锐前面还是客气的,可最后几句话出口,整个会议上顿时鸦雀无声。“在此我不得不再次阐述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是一个行将崩溃的世界,第二次工业革命,即内燃机、电力的工业革命中,世界霸主大英帝国落伍了。她的纺织工业、钢铁工业、煤铁工业不但逐步被后来者追上,还在汽车、重化工、电气等涉及霸权的工业上被德国和美国反超。

    面对这两个后起之秀,碍于美国的疆土和雄厚的势力,也考虑到自己身处欧洲,英国将抑制对象选为德国。这就是为何当初美西战时,所有欧洲国家都谴责美国开战唯独英国支持的根本原因。加勒比海海权对于控制拉美的重要性英国人会不知道吗?他完全知道,但在欧洲即将被德国赶超挑战的情况下,她不得不选择从美洲战略撤退。而这正是我们所知的门罗主义、所谓的‘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真正实现的原因。在此之前这口号美国人喊了几十年,可实现了吗?

    美洲是大英帝国主动放弃的,东亚也是大英帝国主动放弃的。如果不是因为印度处于南亚,西亚发现大量油田,兴许她也会把整个亚洲让给我们。为何如此?因为在刚刚结束的欧洲大战中英国劳民伤财、元气大伤,只要我们能保证她已有的商业利益。那么英国完全愿意我们代替她在东亚行使霸权。

    另外,虽然英美都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私底下也有向美国转移世界霸权的意向,但以更多英国人的利益考虑,让中美两国互斗,延缓霸权的转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就是英国在华盛顿会议,在其他场合都支持我们的原因。以前,是美国人坐在北美,看着英德在欧洲互斗;现在,是英国人坐在欧洲,看着中美在亚洲互斗。

    诸君前往不要以为与人为善,人家就会与你相安。这是庸人的处事哲学,若是抱着这种哲学的人成为总理,那将是中华之大不幸!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各位何时看过洋人跟你讲过理?即便是讲,那也是他的道理,而不是什么万国公理。何为德?何为仁,对他们而言还不如多做几笔生意。

    干你的正事去吧!用英文说便是:。何为正事?business,生意,生意就是正事!与一个视财如命的人讲道理,与一个被你断了财路的人讲友善,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

    我所主张的是什么?不是像德国那般扩充军备——大家都看到了,海军已在华盛顿会议上主动放弃所有主力舰吨位;陆军,除了九个装甲师,以及若干实在不能裁的部队,真正只有二十万人不到,国内的治安已经只能靠巡检和农兵维持的地步了;空军,也裁撤了一半,只剩下数五百架左右的飞机,飞行员大部分转业。

    我们不是要扩充军备,而是要打牢工业基础,尽量延缓美国挑起战争的时间,为此我们可以在不损失关键利益的前提下一直退让。华盛顿会议的时候,如果美国人要我们拆掉两艘航母才肯签约。那杨皙子最终是会答应这个要求。所有所有,都是希望将国家工业潜力提升到美国的六成。记住,不是舰队是美国的六成,是工业实力是美国的六成。只要达到这个水平。美国就会在开战前犹豫,因为面对如此实力的我们,他们即使赢了,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请各位牢记一点,生意上是我们占优势。我们巴不得天下太平一千年,因为这对我们挣钱有利。只有在商业竞争处于劣势的人才会铤而走险,用战争打击对手。我们要做的,不是挑起战争,是制止战争,而避免战争的最好办法,即是实力威慑。孑民一谈到中美关系,为何就认为是我们在挑事,我们挑了什么事?

    日本如果不是我们的盟友,就会变成美国的盟友。这是我们拉日本的理由。结盟只是为了自保,根本就不是为了进攻。难道美国人一说不能结盟,我们就真不结盟?要是那一天美国人说,你们还是种田去吧,我们就真去种田?我很多时候闹不明白,为何有人老是认为洋人的话才真有道理,自己人的话就是耳旁风?

    我们挡了美国人的business生意,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而美国正凭借这一点才满世界喊门户开放。为何门户开放?正是因为他的产品相比于欧洲各国又便宜又好,可如今我们的产品比他们还要便宜还要好。那门户开放还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全美国工厂关门、工人失业,不开战就革命,别无二选下,矛头指向我们该怎么办?

    请切记。我想做的仅仅是为了自保。而我们以后是举手投降,还是现在未雨绸缪,全在诸君一票之上,我说完了,请投票吧。”

    类似蔡元培讲演的结尾,却使诸人更加凝重。待所有人投票完当场开箱验票,结果是十八比三,十八票赞成杨锐连任,三票反对。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惊讶,唯有蔡元培满脸激动,当场愤愤离去,他一走,剩余诸人不知道是该鼓掌还是该说些话暖场。不过掌声还是在徐贯田的带领下鼓了起来,总理任期一事到此终告一段落。

    礼送完所有委员,杨锐带着难掩喜悦的步入了后宅,却不料程莐不在家,会客厅桌子上只一片狼藉,一个陌生女子正在小厅教老二和老三练毛笔字。她见杨锐进来,当即俏立起身向他行礼。杨锐觉得这女子面熟,便紧盯着她的脸一直看,好一会才道:“她去哪了……,难道,又被人拉到花园打骨牌了?”

    女子被杨锐看的满脸通红,可终究是举止得体,她脆生生的道:“是,大人。程姐姐陪着汤姐姐几个去花园的净真亭打骨牌了,她让我帮忙看小公子一会儿,又说大人您正在开会,要十一点钟以后才回来了……,所以所以……”

    程莐是女届复兴会骨干,而女届复兴会的人虽说大多是女子中学毕业,可全是一群疯婆子,因为府里有个大花园,程莐无聊之际便常常带着这些人到家来逛荡,刚才客厅的狼藉肯定是那些人留下的,而这女子,应该也是女届复兴会的一员。

    “那你怎么不去?”杨锐再看了她一眼,终于想起这女子是刚刚入府的机要秘书,又看向两个正在悉心练毛笔字的双胞胎儿子,在女子未回话之前再问:“无名去哪了?”

    “无……”女子刚才被他看得脸上羞红火烫,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答道:“大公子刚才说他肚子疼,要……”

    “这小子,你被他骗了。”自己的儿子怎么样杨锐当然清楚,那家伙看上去老老实实,其实肚子里鬼主意特别多,反倒是老二和老三,感觉有些太过呆傻。

    “啊……”听闻自己被小孩子骗了,女子有些不知所措,不想杨锐正要出去时,却被一副山水画所吸引,他确定这不是程莐画的,是以问道:“这是你画的?”

    “是,大人。”女子身材和程莐相仿,皮肤极为白皙,站在杨锐面前总有些怯生生的感觉,她拘谨的双手紧抓着一支笔,有些不好意思道:“画的不好,让大人见笑了。”

    山水画是一副扇面,高山、流水、人家、秋叶、草地,笔墨虽只有浓淡,可依旧栩栩如生,更把山中人家那种静谧和安宁不留痕迹的展现出来,杨锐细看后不得不点头,“确实画的很美,就像…人一样。”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多赞了一句,多余的话使得两人都很尴尬。(未完待续。)

    ps: 注125:《美西战争资料选辑》,p23

壬卷 家与国 第十六章 贤妻良母

    从侧面看过去,女子留着民国常见、而此时却少见的齐颈短发,发黑且密,犹带着一种淡淡幽香,只让人禁不住想伸手去抚弄;而黑发下白嫩的细颈、淡蓝衣裳下窄窄的肩、盈盈一握的腰、娇羞妩媚却无比自然的大方仪态……,这是能让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心动的女子。

    “大人,若是没事,我…我现在就去花园请程姐姐汤姐姐她们回来……”尴尬间女子先开口,她竭力压抑着一种悸动,想从这栋宽大却越来越压抑的房子里逃出去。

    “不必了,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大人’一词提醒着杨锐这女子是他的下属,而下属按他的原则绝不在他**范围之内——如果他要**的话。可一种不受控制的冲动还是让他开口说道:“如果你不反对,画画好了就送给我吧,我正好缺一把扇子。”

    “是…”回答的声音小得好像蚊子,还是低头答的,待她抬头再看时,杨锐已经走远,刚才短短几分钟的对话似乎只在梦里,唯有那副挪动过的山水扇面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呆立冥想的时间过的最快,待座钟敲了第三轮时,外面传来了女人们唧唧喳喳的笑声,章太炎夫人汤国梨的话语远远的传过来,她似乎是在指责程莐,“……尽说些骨牌电影上的事儿,你也不担心家里那几个小子偷偷跑出去疯……”

    “不是金仙姐姐来了嘛,男爷们出去外面喝花酒,我们女人便只好打打骨牌看看电影了。”程莐在众女的簇拥下笑声不断,她似乎很明白尹维峻在秋瑾心中的分量,也明白秋瑾在常委会上对丈夫的支持,所以和尹维峻关系一向极好,这一次尹维峻的大姐尹金仙来京,她招呼的特别热情。“再说不是有你什么小曼在嘛,还能跑到哪里去。”

    程莐话语未落,杨无名就风一般得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冲过来。一边喊娘一边扑入她怀里。程莐一把接着他,拽着他胳膊问:“你不是在做功课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我肚子疼,然后……然后听到娘回来了就……”杨无名虚岁十三岁。个子已和程莐相当,可在母亲面前还是一副顽童模样,让程莐拿他没办法。

    “就知道出去瞎疯,”程莐着劲拧了他一把,又责怪道。“看你,又去买糖葫芦串了吧,嘴角的糖沫子都没擦干净,待会被你父亲看到,看他怎么收拾你!”

    “不怕,有汤姨在,有这么多客人在,最多就是训斥,不会抽我的。”杨无名说的煞有其事,多年的被抽经历使得他明白父亲不会当客人的面抽自己。“汤姨……”他的一只手不知怎么放在了汤国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却似和尚宣佛号般放在嘴前,高僧模样的唱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断定孩子生下来必定是个带把的!”

    “哈哈哈哈……”最先狂笑的是汤国梨,再是尹维峻和她姐姐尹金仙,最后是吴芝瑛和程莐,几分钟后这些人还是笑得东倒西歪,汤国梨脸上犹带着眼泪,她一手抓帕子抚胸,另一手指着程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就是……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

    此时程莐也从大笑中回过气来,辩解道:“孩子是我生的。可却不是我教的。”说罢她又去捏杨无名的脸,笑骂道:“以后不许这般,学高僧说话佛祖是要生气责罚的……”

    因为常常显灵,佛祖在中华已成为比上帝、真主更高一等的存在。而地震则被人们看作是佛祖动怒、惩戒恶人的手段。哪怕像杨无名这样的顽皮太子党,听闻母亲抬出了佛祖脸色也吓的惨白。程莐话说完便觉得自己言过了,当下收敛笑容,双掌合十对着西方深深一拜,道:“佛祖大慈大悲,请勿怪小孩子出言无忌。阿弥陀佛。”

    程莐带头向佛祖赔罪。其他人也马上对西方深拜,而来自乡间、对佛祖更敬的尹金仙则直接跪在地上叩头,“佛祖大慈大悲,请饶恕小囡囡吧,金仙愿吃斋咏经三年,以代其过。”

    “大姐……”程莐回头惊道,尹金仙许诺三年斋戒可不是小事。

    “没事,大姐年纪越大,心离我佛便越近。”尹金仙此时跪拜完,起身坦然答道。

    “无名,快向大姨磕头!”程莐拉着被吓坏的杨无名道,孩子一下就跪下了。

    “不要磕头不要磕头。”尹金仙笑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孩子犯错佛祖责罚,大人自有代过之责。你们还年轻,我老了,也越来越喜欢咏经诵佛,这一次代过就让我来吧。”

    慈眉善目间,说完的尹金仙又看向杨无名,和蔼却严肃的告诫道:“无名啊,天地万物都为佛祖神通所化,人之所以成万物之灵长,全赖佛祖保佑,故对佛需百般恭敬,不得篡越取笑,你可知否?”

    “知道了,大姨。”因为惊吓,尹金仙的话直直灌进杨无名心里,他难得恭敬的答话点头。

    “真是好囡囡!”尹金仙又抚摸着他的头,再劝慰道:“记得时时刻刻都要心敬佛祖,扬善惩恶,这样才不会下……才能到西天极乐。”

    一个玩笑使得女人们变得极为安静,待进了屋子,被程莐唤作小曼的女孩儿恰好迎了出来,喜欢她的汤国梨拉着她的手微笑道:“辛苦你了小曼,把你一个人丢这里看孩子。”

    小曼是被座钟惊醒的,仓促将那副扇面收起来后,又去找了些冷水泼在脸上,待脸上不那么燥热才跑了出来,见诸人都未注意到自己有什么不对,这才放下了心。可她正要回汤国梨话时,程莐却问道:“小曼,总理回来了没有?”

    “啊……”小曼心里一震,她不知道是照实说还是撒谎个骗过去,正犹豫间,杨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还知道问总理,我都快饿死了!”

    方才回后宅不见程莐,和那个看似清丽实则妩媚的女子说了几句话后杨锐又绕回银安殿去处理文书了。见时间快到十一点他才放下公务回来觅食,由此刚刚好解了女子的围。程莐见杨锐叫饿,根本就没想到杨锐曾回来过一次,再见他抱怨。便道:“会开完了啊?不是尹姐姐来了吗,饿了先吃些果子,饭马上便好。”

    上午银安殿开什么会、会上决定什么事情程莐完全清楚,左右丞相之设置她也许不明白,但杨锐曾说过即便继任也会找人分担公务。不会像以前那么忙。现在见男人一回来就喊饿,她顿时猜到这是会上一切顺利,不由为他高兴;高兴之余又见他领子歪了,便上前帮他扶正,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只让吴芝瑛、汤国梨等人掩嘴偷笑。

    汤国梨笑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几个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走,到我府上去吧。”

    “哎哎,不是说好在这里吃饭的嘛。”程莐被她们取笑也不脸红。只返身要去拉尹金仙。

    “什么说好在这吃饭的?说好的是明日在贵府用膳,不是今日。”汤国梨还是笑,说罢拉着一干人出了门,只落下一路笑声。

    姐妹们一走,杨无名见到杨锐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窜回府装做作业去了,院里只剩下夫妻两人。程莐垫着脚勾着男人脖子送上一个香吻,笑道:“你这是高兴还是真饿啊?”

    “高兴?”杨锐本想严肃些,可被她一笑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不打自招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就是个总理嘛,谁稀罕!”

    “切!”男人的言不由衷女人完全看在眼里,她玉手抚着男人的手臂,忽然变了种强调。妖媚低语道:“总理大人若不嫌弃,还请到小女子闺房,好好讲讲怎么个不稀罕法。”

    “啊!”杨锐心中猛然一震,因为她腻声一勾,某个部位顿时就……,他忍不止用手在女人背上摸了一下。发现还真多了一个绳结,于是某处更加坚硬似铁,他有些干涩的道,“你来真的啊?可还没吃饭呢。”

    担心丈夫因不能继任而失落的程莐早就准备好了一套极为极为羞耻的衣衫,打算在总理继任会议后穿给男人看。这衣服由杨锐设计,她亲手缝制,每次想到那只有几根绳子布片的‘衣衫’,她的脸上都像炭火一般滚烫,而下身更是爱如潮水。

    “不许吃饭!”程莐娇嗔道,而后拉着男人胳膊往卧室行去,一边走还一边妩媚的在男人耳边低语:“今天只许吃我,听到没有?”

    卧室的门紧闭了大半天,房间地板上全是零散抛撒的衣服,厚实的被子下两个赤露的人儿紧紧抱在一起。刚刚结束完一切,男人的**未复,而女人也未从刚才激烈的飘然中回过神来。好久好久,女人才缓过神,她换了个姿势半趴在男人身上,用玉笋般的手指在男人胸口划来划去,道:“竟成,咱们再生一个女儿吧。”

    ‘啪’的一声,被子里男人打了她的翘臀一下,佯喝道:“竟成也是你叫的?叫大人!”

    ‘格格……’程莐笑了起来。装成下人服侍杨锐只是一种游戏,不想男人还真玩上了瘾,她不得不再顺着他,无比娇媚道:“大——人,准许奴婢给您生个女儿吧。”

    “不行,生孩子太危险了。”杨锐爱抚着她的头发,但脑海里却再次闪现那个靓丽妩媚的女子,这已是第五次想起她了,他赶忙将此人的图像从脑中驱逐,再道:“三个已经够了,再生就多了。”

    “可奴婢就想给大人您传宗接代嘛。”程莐演的比方才还投入,除了嘴上抗议,被子里滑腻的身子也左右摇晃,穿着丝袜的大腿和胸前的丰盈频频磨蹭着男人,仿佛男人不答应她就永不罢休一般。

    “好了,别磨蹭了。你想生就生,可千万不要……”杨锐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程莐拦住了。仙凤的惨剧使得生孩子成为杨锐的禁忌,为了不怀孕,夫妻做事都是算着日子来的。现在见男人终于破例答应,女人满脸都是幸福,根本就不知道怀孕时男人的危险。

    *

    从章尚书府上出来后,陆小曼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虽然她很明白凭借女届复兴会、秋瑾大人、汤姐姐这些人,父母绝不敢硬拿自己怎么样,可万一父母来软的,诸如绝食生病之类。那她只得最终同意他们的安排,嫁给那个名叫王赓的男人。

    虽不曾见过这个男人,可一看到他那张秀气的半身照和照片背后故作斯文却文采寥寥的古诗,她就觉得这不会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按照汤姐姐的说法。爱就是……,一见到那个男人就浑身发烫、语无伦次、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放,他所有的不好都被看作是最好的,再脏再臭也不觉得脏臭……

    以此对照,这个王赓和自己几如路人。一点手足无措的感觉都没有;至于全身发烫……,想到这她不由想起刚刚在总理府后宅发生的短暂一瞬,当时她就感觉自己全身是发烫的,难道自己爱上了总理大人?

    ‘哎…嘿……’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喝道,“俺说姑娘,您走路也得看路啊!”

    “啊!”陆小曼当即双手遮脸闭眼蹲在了马路上,幸好来的是人力车不是大公交车,车夫微微转个方向 就把她给绕了过去,即便是过去了,那车夫也还是回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嘴里嘟囔着不满。

    待人力车走远陆小曼才站起来,刚才说她是被吓得不如说是被羞得,她觉得自己简直大逆不道,总理大人那样伟岸男子,而且早就有了家室,岂是她这么一个小女子可以爱慕的!即便他没有家室,也不是陆家能高攀得上的。

    ——天下鼎革后,身为举人、留日后曾在前清朝廷度支部任员外郎的陆小曼之父陆定立即就丢了官,之前孝敬给大人们的银子全打了水漂。正一筹莫展之际,开国后司法**。廷尉府因法官不够而大肆招考法官,在同乡王宠惠曹汝霖等人的帮助下,明治大学法政科毕业的陆定一转身又成了大理寺四品官员。

    照说这一切都算不错了,虽说法官奉饷不多。可再怎么也是四品官,怎料天有不测风云,沪上张元济一案事发,陆定的上司王宠惠被判入狱十年,他则因知晓此事而犯有隐瞒不报之罪,若不是同乡曹汝霖、张一麟四处活动。力证他与此案毫无关系,而廷尉府也不想将此办成窝案,怕也要被督察院起诉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因莫须有之嫌被廷尉府解聘。[ 注126]

    经此一难,惊魂未定的陆定再也不敢做官,国民党那边也退了会,档案上政治成分那一栏终于可以写上‘清白’,他最终成为一介商贾——中意合办震义银行总经理,只是……

    “您好,陆小姐……”一辆奥迪在路边停下,车上的一个洋人看着有些茫然的陆小曼绅士办微笑,他用法语说道:“我能有送您回家的荣幸吗?”

    “谢谢您的好意,洛里先生,我不需要。”在考公务员之前,陆小曼于教会圣心女学就读,曾为校园皇后的她自然被人瞩目,这个开车的法国人便是其中之一。

    “噢,感谢上帝,您终于记着了我的名字了。”法国人开心惊呼,若不是市区禁止鸣喇叭,他怕是要狂按几下。“亲爱的小姐,请让您忠实的仆人洛里送您一程吧。”

    “我不需要,洛里先生。”陆小曼步子迈得更快,她非常不喜欢法国人纠缠,尤其是现在。正当她想着要不要转进小巷子的时候,前面十字路口一个交警指着法国人使劲吹哨子,而后做手势让他停车,同时最让司机们畏惧的本子也被抽了出来——看来法国人很走运的获得了一张罚单,两华元加四分没了,真是呜呼哀哉。

    “您真走运,洛里先生,愿上帝保佑您!”陆小曼笑着就跳开了,只留下一脸窘样的法国佬。

    陆府自神武前二年搬到京城以来,就跟着曹汝霖一家住在东城赵家楼。陆定下海从商后,不会做生意的他基本是以沪上故旧关系为筹码,与鼎革后官越做越大的曹汝霖交情越来越密切,虽然新朝对泄密抓的很严,可再怎么严,一些政策方向也还是能透露的,毕竟这些东西从报纸、总理府公报上也能推断一二,只是从那上面得出的结论大家都不信,唯有‘有门路’的‘内部消息’才能安商人们的心。

    陆小曼被仆人迎进家之前,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大众。车牌是曹汝霖的,虽说按官阶外务部要员曹汝霖是有公车的,但督察院、稽疑院眼皮子底下,他也和其他官儿一样买了辆最便宜的大众以作代步。

    陆小曼一进门便被躲在门口的曹庆馨吓了一跳。她是曹汝霖的二女儿,又同是圣心女学的同学。“小曼,今日不是不要当值么,你去哪儿了?”

    “我……”陆小曼正要说又被曹庆馨打断,“知道么。父亲几个正在商议的您的婚事呢,说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八,小曼姐,恭喜你了”

    “啊!我不嫁!”本来见死皮赖脸的法国人吃了一记教训,陆小曼心情不错,可一听到婚事定在下个月,她立即慌了。这时候母亲吴曼华冒了出来,拉着她道:“休息日不在家你去哪了啊?下个月就要成婚了,还四处乱跑,真要出了什么事……”

    “妈。我不想嫁人!”陆小曼撒娇道,但她知道母亲的性子是外软内钢,便又打算去找父亲,可人还没到书房,商议完毕的陆定和曹汝霖便出来了。陆定矮胖白净、面面团团,样子完全是富家翁一个,不过九个子女只活了小曼一人,自然对她掌上明珠,疼爱的不得了。

    现在相中这个女婿也是精挑细选的,不但是同宗(陆家祖籍常州。洪杨乱时避居沪上),还是个军事留学生——美国西点军校毕业,以本朝看重武官和学历之风气,前途那是未可限量。再说陆家现在于政商两届除了曹汝霖外再无别的什么依仗,家产也因土改去了大半,能攀上这门亲事,不能说不好。

    看着平时就调皮的女儿几经劝解还是反对这门婚事,陆定语重心长的道:“眉儿啊,你马上就二十了。再不出嫁以后嫁给谁去?陆家就你一根独苗,虽说前几年……,这也不提了,你不嫁个有前途之夫婿,这偌大的家业留给谁啊?”

    “可女儿就是不想嘛啊!”陆小曼拉着父亲的衣袖,不一会就哭了出了。母亲吴曼华知道她是假哭,当下道:“你不要被同和轩那些疯婆子给骗了,那些人自己嫁了达官贵人,就来管其他人事情,说什么婚姻自由,说什么不纳妾,不就是怕其他人抢她们的男人吗。妈也是为你好,给你找的夫婿虽是军中校官,可也斯斯文文呀。照片你不是看过了么,多好的一个后生,又是美国游学回来,前途怎会不好……”

    吴曼华一言一语,只说的陆小曼心浮气躁,她忽然发狂一般厉声尖叫了一记,而后大喊道:“女儿就是不想嫁吗!”

    她这一声尖叫把曹汝霖吓了一大跳,他一直以为陆家女儿是一个得体文弱的女子,却不想她还有此发狂一面。而陆定夫妇早就知道女儿平时懂事,可做什么都爱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她心里真正想什么,而且有些时候更会莫名的歇斯底里大叫,不过这种毛病入了圣心女学就渐渐不见了,不想今日又重新发作。

    见大靠山曹汝霖被吓了一跳,脾气好却极爱面子的陆定当即就给了女儿一耳光,他这是打给曹汝霖看的,打过之后他还喝道:“还不向曹伯伯赔礼!”

    陆小曼被这耳光打的生疼,再听父亲一喝,哭声眼泪更甚,不但没有赔礼,反而转身跑回自己房间去了。陆定打在她身痛在己心,可此时也不能不顾面子上去劝慰,只对曹汝霖拱手道:“润田兄……”说罢又叹气道,“哎,她要是不嫁,我这一关可是过不去了。”

    陆家女儿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陆定平时疼爱的不得了,可现在却当着自己打了一耳光——曹汝霖知道,这一耳光是打给自己看的,可他还是摇头不已,他道:“建三啊,你也不要太着急,孩子终归是要慢慢劝的吗;还有你那事情,大不了和那刘文揆对博公堂嘛,他才是银行的总办,而你只是银行的总经理……”

    “哎,不说了不说了。”陆定摆摆手,“不管怎么说,这王贤侄都是同宗介绍的,婚也定了,日子也选好了,请柬明日也将发出去,这事情可是……”

    “建三,不说了。”妻子吴曼华也上来道。她也是名门出身,常州人士,上祖吴光悦曾做过江西巡抚,嫁给陆定本是看重他的才气,奈何朝代更替,好好的度支部员外郎几年不到就变做一介商贾,还在生意场上惹了一身麻烦。当然,这不光是自己一家如此,江浙一代曾经的豪门鼎革之后几乎全部失势,仅成为财主商贾,唯有少数的一些,比如那些曾留学南非的天子门生,还有曹汝霖这样的前清干吏方保住了昔日的富贵。

    陆家就小曼一个女儿,陆定又断送了仕途,为今之计只有招赘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婿,家业才能得以延续——宗族里头,谁攀上了高枝谁才能扬眉吐气,若只是家中光有财而朝廷里、官场上没人,那不说同宗,便是外头的人也会欺负上来,这是心高气傲的吴曼华怎么也受不了的;再说那王赓本就是吴曼华选中的,这么着急成婚也是吴曼华要求的,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小曼以后的幸福——复兴会出身的那些将军大员陆家是高攀不上,可游学回来的校官总不能再让别家女子抢跑了吧。

    “润田兄,小曼我自会劝解,亲家那边还请……”吴曼华道。

    “曼华就放心吧。”曹汝霖终究还是看重的同窗情谊,他道,“我待会便去找王贤侄,还有请柬也给我几份空白的,部里头也许……”

    部里头就是外务部,总理府下十二部之一,据说只排在户部之后。虽然明知道曹汝霖只能发几张请柬给自己的下属或是亲近的同僚,可多几个外务部官员参加婚礼,陆家面子将立即见长,陆定闻言一揖到地,吴曼华则福了一福,夫妻齐声道:“润田之恩德我夫妻永世不忘。”

    曹汝霖当即将他们扶起,笑道:“你们夫妻这是要把我当外人吗?快起来吧。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一干人客气完,吴曼华再道:“润田兄,还有小曼的差事……,该怎么办才好?”

    “这差事?”曹汝霖顿声道,“似乎小曼被安排去了总理府。这朝廷里做官的女官不少,对女官婚嫁、生子都有例外的照顾,小曼能考入总理府真是不易啊,虽说只是办事员,可若是能……”

    陆定刚想点头,吴曼华便道:“既然成了婚,那还是辞了,官场是非之地,还是回家做贤妻良母吧。”(未完待续。)

    ps: 注126:陆小曼之父陆定,字建三,很多资料都说其加入同盟会,但查阅同盟会最初三年名册,江苏一省(上海此时仍归江苏)会员中不见此人。当然,陆定是1909年从明治大学毕业,而名册只是05、06、07三年,未必能说明08、09年他就没有加入同盟会。但,清末留学生无前途者、性情激烈者加入同盟会为多,而陆定是上海人(咳咳,在下并无偏见),又因为有同乡曹汝霖(编纂官制局四大金刚之一)等人的关系——要不然一回国怎能入度支部做员外郎,因此判断此人应不曾加入同盟会。

    那么陆定参加同盟会一说又是怎么来的呢?窃以为是——当初宋教仁组建国民党时,曾与三个党派合并,为统一共和党、国民共进会、共和实进会,当时的国民共进会为王宠惠、徐谦、陆定……等人,而合并创建的国民党在当时被看成是同盟会的延续,故有陆定曾加入同盟会之说。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七章 勇敢

    陆家女儿在圣心女学时就名满京城,举止仪态又是大家风范,更通英法两国文字,舞技也不错,所以外务部侍郎曹汝霖要求女学推荐一名学生以接待外国使节,目的就是想把陆小曼安排进外务部。不过按照吏部的规定任何人要进政府部门都必须参加公务员考试,陆小曼考试当然是过了,可最终却安排去了总理府,至于为何如此,那就说不清了。

    显然,要求圣心女学推举学生的行为是提高陆小曼声望的炒作手段,犹如后世捧女明星一般。虽不至那么下贱,可道理却是相通的,陆家最终目的还是想招个好女婿。照说以陆小曼的姿色当然能嫁个将军欧洲大战后,诸多复兴军校官提升成了将军,但那些将军在吴曼华看来真就是一介武夫,其他不说,他们万一手重打了女儿怎么办?所以两夫妻终究还是在年轻才俊里面找,这才找到了祖籍同是常州的王赓。

    为了抢个先手,从订婚到成婚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多月,也就是上个月定、下个月结,弄得好像女儿未婚先孕不快一些成婚就要辱没家门一般。陆家这么着急也是情非得已,先是西点出身的王赓曾参加过巴黎和会以及华盛顿海军会议,虽只是个陪衬的陪衬,可再怎么陪衬也是一时翘楚;同时一干留美学生中此子又被其他人所推崇,他是江浙一带唯一个军事留学生另外两个毕业西点的温应星、陈延麟全是广东人,和东南一带完全扯不上关系。

    犹如来陆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一样,去王家说媒的人进门一样要排队。好不容易通过乡谊关系搭上这根线其实陆家真正的优势还是在于陪嫁的钱财,陆定两夫妻以后一归天,这家产难道不是改姓王?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陆家破产正是因为王赓这个好女婿那就得抓紧。以防夜长梦多。

    再则是,陆定从商后看不清形势,被中意合办的名头所吸引。做了震义银行的总经理,现在这银行因不符合户部金融司中外合资金融机构管理条例。去年冬开始清算,今年已经关闭。银行是关了,可前几年股市火爆,总办刘文揆大肆挪用银行存户资金入市炒股,结果大战结束,卖的那几支股票立马就给崩了,一下就损失两百万之巨,银行如果继续办下去还好。毕竟水一直流着那水下这么个大坑鬼也不知道,可偏偏就……

    总办刘文揆,他的背景是前清江南提督张勋的义子。虽说参与复辟的张勋等一干满清遗老被岷王特赦,可到底是失了势,他的事情张勋是想篼也篼不住,刘文揆已经被督察院带走。刘文揆陷下去,陆定也逃不了;陆定逃不了,不说家产,便是他自个也得判个十年八年。

    为什么?举证的户部没人!起诉的督察院没人!审判的大理寺没人!别看新朝这个**那个**,其实呢。屁也不是!这无非划定界线,各玩一套罢了。真要有关系,王法一样会转弯。而王家正是有这种关系的人。

    凡此种种,都使陆定夫妻眼巴巴目送着曹汝霖的大众轿车越行越远,而车上的曹汝霖也不负所托下午就去总参谋部找王赓,不想在总参谋部大门口门卫室等了一会后,那个打电话往王赓宿舍找人的士官过来说道:“曹大人,您要找的王少校不在宿舍。”

    “啊,不在…不在啊……”曹汝霖捏了把汗,他记得来之前给王赓打过电话的。

    “已经确认过了,王少校确实不在宿舍。”士官客气却警惕的说道。对他而言,任何人都是要提防的。

    “好。好。那我明天再来。”曹汝霖被士官看的很不自在,只得马上离开。不过他心中他很不安定。这王赓到底去哪了呢,婚期临近,该不是有什么变故吧。

    曹汝霖胡思乱想王赓,而王赓此时正在一家电影院,当然,他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参加一个会议、秘密会议。

    电影放映厅如同放电影一般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唯在白色画布下方的桌子上有一根点亮的蜡烛,一个身披黑袍、带着娃娃面具的男人站在桌前,他是本次会议的主持者。除了此人,坐在后面的王赓看不清其他人的相貌即便是看清了,想来各人也和住持者以及他自己一样,脸上都带着面具。

    虽然无法知晓面具下的人是谁,但他还是能从带着粤语口音的英文中辨别出西点校友温应星的声音,以及昔年哥大同窗蒋梦麟的声音。至于其他十数人,要么完全听不出,要么他们根本就没出声,但不管他认识不认识,他都知道,这些人全是他的‘兄弟’!

    “兄弟们,打断一下,刚刚得到的消息,执掌人间的王已经确定……”住持本次会议的骑士英语娴熟,虽然声音故意沙哑,但年纪还是能判断是中年。他一提当下的政局,王赓胡思乱想的心思立刻没有了,只想知道下届的王是谁。于是,在诸人的期盼中,主持人微微顿了顿才道“……下一届的王依然是路西法!”

    “*!*!”听闻还是路西法为王,与会的诸人顿时大怒,不但有人大声责骂,更有人不顾会议规则站起来愤怒声讨。

    “安静!!”带着娃娃面具的住持者一声爆喝,整个电影放映厅陷入了比深渊还沉的寂静。所有人都知道违背规矩的下场,因为已经有人曾经做出过示范。“我不得不提醒在坐的骑士们,虽然路西法还在肆虐着无辜的亚当们,但在玛利亚的指引下、在所有骑士的努力下,他最终会丧失民心,为亚当所唾弃。兄弟们……”主持者呼喊兄弟的时候特意提高了声音,与会者立即站起,他们右手击打自己的左胸,同时高声呼喊道:“……自由永恒!!”

    很满意与会者的纪律,娃娃面具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接着道:“虽然路西法还将成为下一届、甚至下几届的人间之王。但在加百利的逼迫下,他不得不做了一定让步,具体的做法就是设立副王。”看了依旧平静的会场一眼。主持者再道,“副王虽然也由亚当选举。但副王仅限于来自地狱的魔王,加百利不可能当选,有当选可能的只能是亚巴顿或者萨麦尔……”

    “宁愿是亚巴顿!”一个坐在最前面的骑士站了起来,他不但对娃娃面具说话,还转身和与会的诸人说话。此时,王赓才看到他戴的是狐狸面具。“亚巴顿虽然只喜欢日耳曼人、也只重用日耳曼人,但萨麦尔什么人都不喜欢,他只喜欢异教神灵。我们应该反对他成为人间的副王……”

    狐狸的观点显然不被主持人认同,他道:“兄弟们,我们不得不提醒你们,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影响或者改变结果,在自由之光未照耀这片腐朽大陆前,来自地狱的阴霾正笼罩着一切,他们不但*、杀戮、还将另一个恶魔树立了起来,拉斐尔正是因为这样才惨遭不幸。

    我们是在地狱里寻找光明的骑士、更是和路西法以及他所有魔兵搏斗的勇者,虽然我们无所畏惧,但与勇气相比。我们更需要耐心无比坚韧的、金子一般的耐心!我相信多年以后当我们再回顾这一段苦难历程、当我们在即将逝去回首往昔是,只会为此感到无比的骄傲。造物主赐予我们的青春、希望、荣誉都没有白费,我们这一生都在寻求光明。我亲爱的兄弟们……”

    主持人深情的阐述完。再次呼喊在坐的每一个兄弟,于是,异口同声中,放映厅在低沉的闷响后,又是一句:“……自由永恒!”

    除了大片,一部电影的时间最多一个小时,计时的蜡烛还有一小截就要烧完时,支持人忽然换了种语调,他轻笑道:“好了。我们亲爱的兄弟们,本月经过遴选考验加入本会的低级骑士马上就要登场了。请大家上来做一个见证。”

    新人入会是每月常有的节目,听闻要见证这些新人。与会的骑士立即上前围成了一个圆圈。此时,放映厅内紧闭的一扇小门悄然打开,在一个引领者的带领下,一个畏畏缩缩、同时因为不适应黑暗而撞撞跌跌的新人走了进来。

    应该是早就知道入会的程序,进入圆圈的新人依照传统,用结结巴巴不太流利的声音介绍着自己:“我的名字叫……”脸色发白的新人忘记会中只能说英语,脱口就是国语,主持人当即给了他一鞭子,喝道:“no!glish。”

    “……”这个已经涨红了脸叫做张彝鼎的新人咬了几下嘴唇才使自己保持了镇定,没有在第一个环节被淘汰。他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今年二十岁,来自山西灵石,是清华学校的学生……,我自愿加入光明骑士兄弟会,自愿为成为一名光荣的光明骑士、同时更愿意为骑士之荣誉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虽然一开始就存在语言错误,但张彝鼎却把那长长的入会宣言和会规背咏的非常流利,让围着他的诸位骑士挑不出什么毛病。当这一个环节过去后,因为时间的关系,住持人不得不直接进入最后一个主题羞辱!

    骑士们围成的人墙之内,十二张偌大的扑克牌拿在主持人的手上,张彝鼎方才涨红的脸再次变得惨白,他在参加外围组织时已经被羞辱了一次,这是第二次。他克制自己的犹豫,不急不缓的从中抽出一张,然后便听到主持人沙哑的说道:“**吧!”

    “什么?!”张彝鼎惊讶的同时纸牌被翻转了过来,上面写的是:。

    他的脸再次由白转红,但最终还是脱下了裤子,当众**起来。围着的骑士对此无动于衷,他们入会时虽然不一定抽的是这张**纸牌,可过程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张彝鼎当众**的过程中,因主持人要求他不许闭上眼睛,故而在蜡烛快烧完时他才在杯子里射出一股白色液体。

    **的张彝鼎本以为仪式就此结束,不想主持者再道:“喝下去!”

    “啊!”张彝鼎顿时傻了。**已经够下贱的了,不想还要将自己射出来的东西喝下去。

    “每个人都要对其他所有兄弟完全阐开胸怀而毫无保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兄弟,才能团结如一人和恶魔抗争。张彝鼎。忘记你刚才的誓言了吗?”主持人沉声问道。

    “我没有忘记!”张彝鼎终于在主持人的问话中找到了勇气和理由,杯子被他端到了唇边,犹如喝葡萄酒一般,里面的一切在仰头间都落到了他的胃里。

    “跪下!”主持者再道,而后围着他的骑士紧紧向他靠拢,十数个人的右手都搭在他的头上,摇曳残存的烛光中,他们开始赞美诗那般高声的吟唱:

    噢!兄弟。噢!兄弟,噢!我的兄弟

    我曾是个奴隶,

    现在有了兄弟。

    我终于可以安心死在自己的墓地,

    去见我的上帝;

    ……

    吞下白色液体的张彝鼎本来觉得无比恶心和委屈,可听到如此圣洁高昂的歌声,那些委屈和圣洁立刻消失不见,他觉得自己被无数兄弟呵护着,他们对他无所隐瞒、敞开胸膛,他们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爱护着他、关怀着他,他以后的任何难题都不再是难题。以后的任何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蜡烛熄灭前的一瞬,歌声停了。主持人对着张彝鼎说道:“你已经是兄弟会的一员了!”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光明骑士兄弟会成员专有的戒指。在张彝鼎双手接过时,挣扎良久的烛火终于熄灭。黑暗中他只听得主持者再道:“从今以后你在会中就叫做丹尼尔。记住,光明终将驱散来自地狱的阴霾,自由势必永恒!”

    他说最后一句时,人已经走的很远了,而话语落下没一会,放映厅的灯光便开始逐渐打开。还沉浸于兄弟温存中的张彝鼎吓了一跳,他赶忙穿上裤子,落荒而逃。

    数日之后。一份厚厚的卷宗被秋瑾放置于杨锐的书案上,当然。报告说的是另一件事。

    “……黄福锦之死看上去有很多疑点,可每一条线索我都让人细细追踪过。毫无破绽。当时看着他那辆猛士滚落悬崖的人不少,大家的口供也都一样。出事的汽车被吊起后送至通化车辆检测所,那里的工程师认为汽车是正常,并不存在任何破坏的可能,后来我又偷偷将汽车送至太原二汽,那里的工程师也得出同样的结论……

    尸检报告则认为他出事前饮酒过度,之前的宴会上的口供也印证了这一点。不过有一个人提到黄中将是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才开怀畅饮的,电话大概在当日中午十二点一刻打进,只是,辽宁的通讯电话网最为完善,我们无法……”

    “好了,暂时不提这些证据吧。”秋瑾的声音锐利如刀,与面对面的时候,杨锐感觉自己似乎成了命案凶手。“你告诉我黄福锦死后谁会得益吧?清源吗?”

    “清源和黄福锦关系并不很好,似乎中日战争时两个人就大吵过一次,而后他还数次要求更换参谋长,但两个人的矛盾如此明显,常理推断清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秋瑾道。

    “那现在正在调查的贪污案呢?和黄福锦的死有没有关系?”杨锐再问。费毓桂行刑之前他曾经传过话,承诺如果费毓桂能供出他被捕前打的那个电话是给谁打的,就可以特赦。不过这个交易被费毓桂拒接了,而费毓桂的部下只知道在徐锡麟带人冲上去之前市长打过一个重要电话,可电话打给谁、吩咐什么事情,没人能说得上来。

    案中还有案,那是一定的。可那案中案涉及到多少人,涉及到哪些人谁也不清楚。在革命战争中,在对日、对俄战争中,数亿两军费从总后流出,这个贪污团伙到底贪污了多少钱没人知道,要知道沪上并不只有汇丰一家银行,特别是最后同意清查的美资银行里到底有多少钱,没人能够知道。

    以对其他人的审讯报告看,*、军队*,仿佛像一只寄生虫附着于婴儿一般。从出生就隐藏于复兴会的机体中。当初没有贪污的原因,按一个总后勤部中校军官的话来说,‘是为了革命成功更好的贪。’

    中校的这话几乎让杨锐吐血。而他下面的供词也如费毓桂当初在大理寺庭辩时那般理直气壮那便是抱怨不公平、对打天下之人的不公平!浴血数载、拼死拼活把满清推翻,虽说大伙都封了爵、掌了权。可那狗屁爵位除了让百姓让道再无任何用处,薪饷比满清军官还低不说还不能捞钱,而那些满遗却依旧油头粉面、高人一等,更有些人几年下来,挣得银子比祖上十八代还多。

    革命功臣坐人力车,满遗包衣坐洋汽车;革命功臣吃路边食摊,满遗包衣吃满汉全席;革命功臣住帐篷、住泥房,满遗包衣住花园、住小洋楼……

    与费毓桂的供词一起。这份口供给整个复兴会带来极大的冲击,因为此,革命前的复兴军军官重新发了一笔津贴,但只是津贴而已,在没有把所有隐藏于军中的贪污犯揪出来千刀万剐之前,很多人都在观望谁知道中枢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中枢也贪了怎么办?

    “哎……,真他……”杨锐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自觉叹了一句,而想骂娘却因为秋瑾在场给强忍住了。

    负责查案的秋瑾见他如此也神色黯然,数年调查下来。这案子早成了无头案,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眼下这个黄福锦虽然有嫌疑。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也牵涉其中,而其死后的财产,也仅仅是其工资、炒股所得、并无其他浮财。

    “璇卿,慢慢来吧。我们就死死盯着,那些人终究会露出马脚的。即便露不出马脚,我们也要让他们有钱没得花,气死这帮王八蛋!”杨锐说着说着,自己忽然笑了起来。他想起后世看的什么报纸新闻,说哪里哪里。某某干部贪了好几亿,可却不敢拿出去花。更不敢存银行,只好堆在自家柴火间里。而自己呢。名装、名表、名酒、名楼、名车、名妓统统没有,时常还是旧旧的中山装,吃饭也不敢点硬菜……,这日子过的,还真不如去牢里。

    杨锐气极而笑,秋瑾倍感压力,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狠道:“查不出此案,我秋瑾誓不为人!”

    秋瑾的狠话让杨锐吓一跳,他忽然上去抚那桌子,“哎呀,这可是紫檀木的,怎么能受得了你那九阴白骨爪……”

    杨锐如此诙谐,秋瑾终于惹不住笑了出来。杨锐也笑道:“办不到的事情就只能先放一放吧,忘记它。要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我们看不清不是它是真的,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角度和思路让它变真了。”

    杨锐的劝解让秋瑾放松下来,她收起书案上的卷宗告罪后便出去了,而在她走后杨锐看着一侧公文却根本不想动手,他好像是定在了那里,叼着根烟呆呆的出神。

    “大人……”有人喊了他一下,见他没反应正要退走的时候,杨锐却回魂似的抬起了头是前几日在后宅见过的那个女子。她此时穿的是九品绿色官袍,黑发都蜷在帽子里,唯露出白瓷般光泽的细长脖子和未施粉黛的素颜,照实说,这样的她没那天好看。

    “嗯……”杨锐在她渐渐羞红的容颜上消费了不少时间,待终于想起那幅扇面,陆小曼已捧上来了,“终于画好了啊?”他拿着卷轴不知所谓的问。

    “是,大人。可惜没那日画的好。”陆小曼并不是谦虚,事实就是如此。

    “我也很可惜,因为不是太懂画。”百无聊赖下杨锐浅笑道。自从那一日角色扮演后,他和程莐夜夜笙歌,已不似第一次见陆小曼那么悸动了。他打开画略加欣赏就合上了,接着拿起一个置于书案上的苹果道:“你的画我收下了,无以为报,赠你一个红富士苹果吧,”

    心中满是阴霾的陆小曼被他此举逗的一笑,想接的时候手到半空却停住了,她收手道:“大人,我能请教您一个哲学问题吗?”

    很担心这个在画上落款为陆眉的女子会提出一些不合适的要求,所以杨锐回赠其一个苹果,可她不要。待听说她只想请教一个哲学问题,杨锐顿时微笑,“只此一次,你说吧。”

    “大人,我想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幸福?”陆小曼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这也是困扰她好长时间的一个问题。在父母的劝诱下,她感觉自己已迷失了方向,唯有请教哲人才能重新找到自我,而杨锐,便是那个哲人。

    “幸福?”杨锐以为是学术问题,不想却是人生问题,更也许眼前的女子正在恋爱……。想到自己答应过她会回答一个问题,杨锐侧头想了想,方从书案上抽了张稿纸,端正写好才交给她,说道:“幸福的答案自古到今都是秘密,这答案你可以看,其他人不能看。”

    “明白了,大人。”陆小曼见杨锐说的郑重,双手接过那张稿纸,行完礼一直推到花园里才将其打开,只见稿纸上写着两行刚劲有力的大字:幸福的秘密是自由;自由的秘密是勇敢。(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八章 泡汤

    金鱼胡同就在王府井大街东侧的繁华处,胡同内的王家花园曾是前清的体仁阁大学士拿桐的私家花园,然而朝代更迭,满人当初是怎么从关外来的,新朝开国后他们就怎么从关内回去。除了紧抱新朝大腿的贝子载振,以及光绪那一大家子外,其他满人的房产不分贵贱全由户部以四两一间收回。

    凡是族谱上、或是前明的房契、或是其他什么文书、家信上,反正只要能证明当初满人入关时自己祖上在京城有房产,且有具体的住址房屋间数,其后人只需按四两一间的价钱到户部缴纳补偿金,那两百多年前的祖屋便又回来了。

    国人做事总是认一些硬道理,洗劫满人财产这么一弄妥妥的伟光正,任何人都说不出半点毛病来。照这个办法,金银财宝以俸禄恩赏外的赃款名义没收,房产以发回前明汉人的名义赎回,‘满大人’几乎是光着屁股出了关,安排在集体田庄里。

    满人如此,不少汉人也真的因此得益,稽疑院通过法案的当日,外城就有人拿着发黄破烂的前明房契前往户部认领,当第一张新朝房契登上报纸后,举国顿时轰动。然而毕竟是两百多年前的东西,最终被认领的房产还不到百分之三,在这百分之三中,最出名的就是这那家花园了,当年身处贵州的王铁柱背着干粮、拿着祖传房契到京城户部喊冤时,认领风潮早就过去,那家花园也被分配给了海军做俱乐部。

    房契如假包换。境况着实可怜(当时王家被满人赶出内城时,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四两赎买银子。包衣们入府一通打杀,全家就剩王铁柱曾曾曾祖一人以及一名老仆幸存。两人柴房里挨了一夜,次日就孤身出城,走的时候身上只带有族谱,其中就夹着房契。那时候江山倾覆,清军不久南渡,一直往南走到贵州两人才无望停下。为小主人将来生计,老仆临终前做主与当地一铁户订亲,王家由此入籍当地,世代打铁)。是以又是一桩古今奇闻。

    感觉此事宣传价值的礼部文宣司当即一番建议,王铁柱次日就入宫觐见岷王。草民伏地痛哭、皇上爱民如子、外加还有天降横财,这种世人爱看的戏码当即感动了无数愚民,甚至于礼部电影局还编了一个剧本,为彰显愚民效果更把王铁柱的一个远亲侄子(此人是复兴会员,后壮烈牺牲)写成了他儿子。当然剧中王烈士绝不是为自家祖宅革命人家当时还不知道祖上房产之事,人家是接受了复兴会的伟大真理,追随竟成先生、太炎先生,为天底下所有被满人压榨欺凌的汉人革命。

    从此。那家花园就变成了王家花园,与王铁柱协商后海军依旧租赁西花园作为俱乐部,而王铁柱则成为花园的服务员,不但有了工作还能日夜照看祖宅。

    神武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上午。身着西式礼服、胸别鲜花、站在王家花园的陆定夫妻正焦盼着远来的嘉宾,他们当然不去想脚下花园的故事,他们只盯着每一辆前来的汽车或轿子。只希望贵人都是自家请的宾客,以此好在婚礼上挽回些面子要知道这婚礼王家除了露个脸、儿子身着新郎礼服外。其他一切事务、一切花销,全都由陆家在操持。如此低三下四送女儿上门倒贴。若是来宾品级再被亲家压的一败涂地,那以后女儿可就……

    陆家的宾客中,于津京间最有名望的则是小曼的义父唐在礼也正是他将王赓介绍给陆家的,但北洋一系在欧战后元气大伤,他本人又早早以少将军衔退役,只可算是落日黄花;除了唐在礼,外务部的曹汝霖也是能帮陆家撑面子的人,更何况他还带着五六名本部官员,当时这些人到的时候,陆定激动的满场乱跑,巴不得来叫几百宾客知道这是陆家的客人。

    只是,曹汝霖前脚刚到,曾任波斯王国公使现在刚刚召回的王正廷王大人后脚就到了。因为力主建设西域波斯铁路,使东海之滨可联通波斯海湾,因而被总理器重,这风头铁定是在曹汝霖之上的,所以他一到,陆定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之后到的是曹汝霖的好友章宗祥,品级虽不高,可关键人家是‘厂卫’哪怕他只是西厂官员,在场的宾客也对他敬而远之,王正廷来后陆家下人堕下的风头又起来了。

    可与曹汝霖到的时候一样,陆定还没高兴完,子爵詹天佑大人又到了,这可真是了不得人物。虽说詹大人前几年曾大病一场,若不是圣僧的佛门神药,怕早就……,且现在也不管事,可人家完全是尚书级别的来头,有他在,陆王两家的明争暗斗陆家当是彻底输了。眼见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婚礼,妻子吴曼华扯了陆定一把,让他入内去招呼来宾,最重要的是陆家那边也要去招呼谁让自己人脉不如人呢。

    陆定知道妻子注意多、手腕高,也就认命般的去了,可到了大厅,怎么也没看见女婿王赓,让仆人找不见只有硬着头皮自己招呼客人。陆定在西园女婿没找着,王赓却和一干好友在东园的澄清榭,他没有半点新郎官的焦躁和急促,只和诸人一起围着胡适说话。

    “有章太炎以及他那班国粹党在,白话文是万万推不动的,这就是这几年我们得出的教训。”著名残疾人、西化分子、北大教授(副)、留美博士(假,论文大修)、公知嘴炮党总代表(副;杨竟成语)胡适胡大师煞有其事的说道。虽然前年上了y和尚的当,在海原一夜惊魂,可一年多的修养又让他回复了往昔的精神,此时,眼神深邃、举止坚定、思想敏锐的他正在酝酿在下一场文化攻略。他坐在轮椅上挥手道:“但办法总是有的,槱森的新诗将会让此别开生面!”

    槱森就是徐志摩。他和胡适一直通信,前月刚刚从英国回来就被胡适叫道了京城。他一说槱森。大家都看向下巴上还没半根毛的徐志摩,被这么多人审视,徐志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胡适见大家这么看着徐志摩,立即咳了几咳,有些痛心疾首的道:“诸君,我们前往不要小看了习惯和语言的重要性!

    有道是水土不服,中国要全面西化就一定要革除文言文,同时还要全面清除宗族、农历,同时还要更改国名。共和国也好,民国也罢,反正就不能是大中华国,更不能是中华帝国。这些要做的事情里头,语言是第一重要的!文字反倒无所谓,从小篆到行书,文字若不实行拼音,那改的意义不大。

    什么样的语言便有什么样的思想,什么样的思想便有什么样的国人。医学上说病菌的生殖需要环境,同样,思想的生长也需要环境,唯有改变旧有的语言环境。文化才能革新,封建糟粕才能去除、自由民主才能生根落地。所以,在一切要改东西的当中。语言是第一重要的,只要攻破了这一关。那接下来的时代潮流便由我们这些人引领,这正是国粹党章太炎等人死守的原因。

    国粹党为了迷惑民众。说什么‘书面用文言文、口头用白话文的习惯古已有之,文白两不相同逾数千年,根本没有改进之必要’。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假使事实真的如此,那也应该为反对而反对。以往,我们推行白话小说,比如豫山便写了好几篇白话确实写的好,可报纸不让登载,那效果便完全没有了。

    所以,短小又绝美的新诗一定能别开生面。为何如此?因为诗是可以口头传咏的,而一篇小说,那怕再简短也是无法传咏。那些老学究不是说文言文很俗吗,不美吗……”

    说到这里胡适很不自然的扶了扶眼镜,当时在北大争论文言文白话文时,曾出过两件糗事。一是同为北大教授的黄季刚,谈到白话文和文言文那个更简洁,便举例说‘比如胡适老婆死了,家人发电报报丧,若用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若用白话文,那就要写‘你太太死了,赶快回来’九个字,电报费要多两倍’,此例一举,全场捧腹;

    再一件就是为了回击黄季刚的例子,一次讲座上胡适说白话文比文言文更简洁,而后让学生举例,一个北师大的女学生站起说了个成语:‘无能为力’;胡适当即对之曰:四字太费,三个字即可,那就是‘干不了’,全场掌声如雷;可北大终究是坏人多,下一个学生直接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请先生精简。胡适当即就傻了,一班支持白话文的人士也口呆目瞪,半响没有语言。

    为何如此?原因在于,白话文也许可以比文言文更简洁,但它却无法表述文言文所能表达的那种语言美、意境美。不说文言文读来很多都是朗朗上口,就这‘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四种景物所构成的生命景象,便是穷尽所有白话文也无法表达的,因为这是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描绘生命,而汉语言独有的音韵美和景像美也深藏于此。

    白话文做不到,换成其他任何字母文字也都做不到。因为说到底,汉语、汉字它原本就是一副画,文言文一字一义,画画相接,于是成了一副景;而白话文只是字,字再怎么累计也终究是死物,它不是画,而是尺子,用尺子去测量生命和美是不可能做到的。当然,尺子一样的语言最后也可以精简成公式,比如:e=m2,但这又是另外一种毫无人性的美了。

    黄季刚只是一个弟子,所以出了一个‘妻丧速归’的刻薄嘲讽,但章太炎终究是大师,让人转述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就要了白话文的小命,这种短板是白话文的天生性缺陷,也是汉语的天生优点。为此,当看到徐志摩绝美的新诗,胡适当即醍醐灌顶、脑洞大开,这才有今日拉着诸人在婚礼也要一叙的场景。

    胡适不快的将往事从脑中扫除,更将全身精力放到讲话上来。他接着道:“槱森的新诗写的非常之美。比如这首:”胡适深情朗诵道:“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

    深情的朗诵完。胡适再道:“这里有一本槱森的诗集,全是新诗,有些抒情、有些言志、有些愤世,反正我想在它们都能别开生面,而且这些诗都很短小,朗朗上口,很容易被传咏,一旦新诗成了风气,那么白话文文言文之争便可迎刃而接。”

    徐志摩的诗大伙都没怎么看。现在听胡适吟诵的这首,感觉确实有那么些意思,诸人当下又看了徐志摩一眼,刘半农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大家都去写新诗吗?”

    “这只是其中之一。”胡适笑道,很是得意,他再道:“其二,马上成立一个诗社,同时办一份新诗杂志放心吧,这是诗。礼部未必会注意到这种小东西的,我们不抨击时政,只写风花雪月;最后……”胡适看了徐志摩一眼,道:“槱森的意思是请印度诗人、亚洲第一位获诺贝尔奖的泰戈尔来华……”

    胡适一说泰戈尔。围着的几个人差点跳起来,周作人道:“真的啊?!”而后又抓住胡适问道:“适之,这是真的吗?”

    看着这么多人惊喜。胡适笑道:“当然是真的!是槱森认识并提议的。此人虽是文人,可也是一个爱国者。六年前去过日本,那时想来中国却没人邀请。这一次我们要大张旗鼓的为泰戈尔先生来华造势。让全国都养成读新诗、写新诗的风潮。至于邀请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兆贤吧。”

    兆贤就是蒋梦麟,回国就在蔡元培的推荐下,被其继任者蒋维乔任命为北大院院长,以接替因为文凭造假而解聘陈由己走后的空缺。他完全明白胡适意思,于是道:“我看除了北大外,南开大学和清华学校、还有东南大学可以联名一起邀请嘛。”

    南开的校长张伯苓、清华校长周诒春,还有东南大学的校长郭秉文,这些都是……,胡适当下点头道:“好,这样声势更大一些。我想章疯子这下又要发疯了。与泰戈尔斗诗,他们那些老旧人物不会,不与他斗诗,那等于给泰戈尔压了风头,哈哈……”

    胡适说罢就难得的大笑起来,其他围着的蒋梦麟、周作人、周树人、刘半农、钱玄同、王赓等人也是笑的,只觉得礼部那些人这次定会拿自己没办法。

    澄清榭上一干年轻人大笑,在开宴前出来花园透气散步、远远看见他们的詹天佑对着王正廷道:“儒堂啊,你看这些年轻人……,每当看到他们,我都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西域铁路修通,詹天佑可真是功成病退,此时虽聘为运部顾问,但平时基本是在家享清福了。他如此轻松,王正廷却叹气道:“哎!眷城兄,局势不容乐观啊!真要是……,”说到这里王正廷压低了嗓子,附在詹天佑耳边道:“真要是打起来了,我们这些人该如何是好?”

    詹天佑虽然三年未近公务,可政局外交还是知道的,他被王正廷一说也沉重起来,走了一段才道:“真没有办法吗?”

    “以我看,确实是没有办法。以修昔底德陷阱看,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他连说两个没办法,又感觉说的太专业,怕詹天佑不知道,又解释道:“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认为,一个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大国,而现存大国必然会回应这种威胁,这种战争变得不可避免。

    德意志第二帝国和英国便是最好的例子,当然,古希腊时的修昔底德是针对雅典和斯巴达来说的,当时急剧崛起的海上霸主雅典让陆地霸主斯巴达非常震惊,两国间的战争长达三十余年,最后……”王正廷绝望道:“最后两国都因为战争毁灭了。”

    “是吧。”詹天佑知道王正廷的担忧,但他对此却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道:“英国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她现在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银安殿虽然与苏俄改善了关系。同时与日本结盟,还修筑了直抵波斯湾的铁路。可是……”王正廷想着那些关系,肯定道:“苏俄是不可靠的。波斯铁路在战时也很可能会被封锁,甚至英国在局势明了后也会加入战争,对我们宣战……”

    “嗯。那我们该怎么办?”詹天佑说道,“儒堂舍得现在的权位吗?”

    “我……”王正廷被詹天佑问到痒处。和杨锐相处越久,他就越倾佩他的为人并惊叹他的眼界,可现实却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力的道。“很多时候觉得很迷茫,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干什么,自由民主就真的能让这个国家的人们过的好吗?我以前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我觉得杨竟成的善恶论未必没有道理。”

    “呵呵,善恶论……”詹天佑笑道:“这只是用东方思维解读西方思想的一种不完整的解释吧。西方思想岂是善恶二字可以概括的。儒堂你不要忘记了容先生的遗言,也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理想!同时与美国,我相信还是可以谈的,上一次华盛顿会议的时候不是处理的很好吗?”

    “可这是有特定背景的,”王正廷不知为何竭力的争辩,“我们当时符合美国的利益,也符合英国的利益英国希望看到我们和美国对抗,可十年、最多二十年后。我们势必会对美国形成一种挑战,而美国又非常看重其在太平洋的海权,更何况日美间的矛盾很深,而我们又和日本结盟。当我们崛起之后……。不,不,”王正廷使劲的摇头。“应该是我们还没有崛起,美国便要发动战争。德国的现在。便很可能是我们的将来。”

    “那如果我们不和日本结盟,退出盟约呢?”詹天佑再问道。他之前说的有办法便是指这个办法。“把海权像现在这样让出去。”

    郑重的看了詹天佑一眼。王正廷道:“这不可能。你说当时德意志帝国在大战前会将自己的舰队拆毁吗?我想即使德皇同意,议会、民众、商人们也不会同意吧。这种修昔底德式的战争,并不是个人引起的,而是两个强者之间自然的对抗,也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她们要么从激烈的战争中分出胜负,要么一起在战争中毁灭。

    杨竟成有一句名言,他说东西方就像个跷跷板,一头沉沦的时候,另一头将翘起,反之亦然。欧洲大战时我们和日本是受益的,但当德奥国沉沦,翘起的我们势必会受到打压。当年的德奥已然失败,未来的中日也……”

    “德奥之所以失败,美国和我们占了绝大部分原因,没有我们加入,那么战争的结果最终难以意料。而且我们和德国不同,粮食可以自给、石油可以自给,大部分矿产也可以自给,人口更有四万万之众,要想打垮这样的国家……”詹天佑摇头,他深深的看了王正廷一眼,道:“除非和俄国一样,因为战争而爆发革命。”

    王正廷将中国比作德国,不想詹天佑却想到了俄国。当然,中国具备这两个国家的特点,简而概之那就是俄国的体格、德国的宿命,到底战争结局是俄国革命还是德国民主,终究是谁也说不清楚。

    思考着这个问题,两人已成东园转回到了西园,可还没有进入客厅,却听见里面一阵慌乱,一个女人发自肺腑的在尖叫哀嚎:“眉儿啊……眉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啊!……呜呜……眉儿啊……”。伴随着女人的哭声,另几个声音却喊道:“快!快!……快送医院啊……”

    两人正惊讶间,刚才在外边迎宾的女方家长陆定正抱着一个浑身白洁的人快步跑出来,还没惊异胖子的他怎能如此健步如飞,两人便看见被抱的是今日的新娘,她脖子无力的垂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半边已被血染红了,红的异常刺眼。

    胖乎乎的陆定抱着女儿风一般的从两人面前冲过,后面跟着陆家一帮子人,嚎哭的吴曼华被人扶在最后。显然,因为新娘的自杀,精心筹备的婚礼泡汤了。(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九章 宣扬

    幸福的秘密是自由;自由的秘密是勇敢。这句古希腊的某位哲学家(杨锐记忆错误)的名言在后世网上常常可见,他赠予陆小曼的本意是以为她喜欢上一个为家庭所阻的男子,故而希望成人之美;同时也为自己去一威胁——杨锐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善于抗拒诱惑之人,他对于诱惑的处置办法是人为制造障碍以造成隔绝,这种隔绝并不只是物理上的、官阶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真要那天中意之人来个单刀直入,他看似坚固的防线定会土崩瓦解。

    为何如此?以他自己的认为是因为天生心志软弱,具体的外在表现则是多愁善感、惯于怀旧,当然这也是他多智、善良、灵性那一面的人性根本。明白自己弱点的他大学里曾苦研个性心理学,以磨练、掩饰软弱的心志和与生俱来气质上的笨拙,加上高大健壮的外表,结果使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铮铮硬汉。其实呢,剥开所有的伪装和学识,他小资灵魂的深处只是一颗易于不安的玻璃心。

    在他来的那个时代,他这样的人最多成为一个有智力无魄力,常常爱发牢骚、感悟人生的高级白领,除了在网上抨击时事、四处暧昧舒缓寂寞,同时追寻所谓的美和纯粹的真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而在这个时代,革命的磨练给他镀上了一层防锈且坚硬的铬,虽然玻璃和金属的不兼容使得他常常出现自虐之语、癫痫之症,但好歹这已然是个强人了。不过,一旦有触发玻璃共振的频率出现,外层的金属铬再厚也是无济于事的,这到底是人性未泯,还是狗改不了吃屎,那就是见仁见智了。

    他不明白他给陆小曼的赠语会酿出一场悲剧,若是他打开这个叫陆眉女子的档案和心理测试结果——或者更简单一些,单单看她耶稣历11月7日的生日,便应知晓这种人无法斩断亲情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她或许有自杀的勇敢,却从无**的坚强,她灵魂的本质只是一潭处于高山之上的湖水,宛如那天山天池。举止是神秘的、威势是惊人的,内心却是不安的,一旦失去明为阻碍、实着保护的岩石湖堤,她就会四溢而散,人不成人了。

    不同的人、相同的话。结果总是不一样的,而‘反者道之动’的哲理则让他要努力回避的东西最终离他又更近了一步。当然,这些他都不知道,陆小曼被陆定急急送往医院的时候,他此时正在阜成门内大街的帝王庙礼佛。

    耗费巨资重建的帝王庙金碧辉煌,这些钱虽不全是政府出的,可也让走在白玉台阶上的杨锐心生绞痛。檀香云绕间转过几间大殿,杨锐终于在后佛堂见到了y大师。这个身披紫色袈裟的和尚在未成为和尚之前是个落第秀才,因为妄言岳飞贪污以及其他故意惊世骇俗的胡言乱语被世人同僚所讥讽打压,最终在过了一段鲁迅丫丫电子书孔乙己式的悲催生活后。毅然决定出家,可即便出了家他也改不了以前的恶性,妄言佛祖私生子云云,方丈大师最终不得不将其驱逐出寺。

    昔日的小瘪三今日成为国师,自然有一些怪癖,嗜好紫色便是其中之一,除了紫色的袈裟、紫色的念珠、紫色的……,连写字用的墨也是紫色的,而且还带着斜体,真是堪称一绝。

    y大师在全国亿万信众面前是佛祖的化身。可见到杨锐立即就变成一条狗。

    “你他娘的……”接过y大师双手奉上的茶时,杨锐极为敏锐的鼻子,当即就嗅到了男女欢好时混合液体的味道,他蔑视着y大师。只让y大师脸色迅速涨红。

    “大…大人,只是青楼女子,上香时非要……”y大师有些结巴,起誓道:“绝不是良家……”

    “不必在我面前起誓了,你只要想想被人捉奸后的下场就好了。真要是那样,我可保不了你!”杨锐淡淡的道。并不动怒。

    “小人明白,小人……小人一定改过自新!”y大师想到那些疯狂的信众,两股惴惴,身子当即有些抖。虽然不明白总理大人扶他起来目的而在,可信仰的力量却是无与伦比的。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杨锐不想多生枝节,同时因为此来是秘访,更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养心殿那位怎么说?”

    “回大人:养心殿那位本有不甘之志,可经小人一通吓唬劝解,已不敢动作了。”y大师道。“只要明年日本东京再来一场地震,他必会死心的。”

    “嗯。”杨锐满意的点点头,他不希望养心殿那位有什么异动,特别是最近几十年。他安安稳稳、玩玩乐乐做个牌坊就好,真要搞什么雄图壮志,来一场中华版的二二六,那就要悲催了。想到此点,稽首之后杨锐再问道:“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小人……”y大师言语中除了讨好还有些得意,“……就说京城数代更替,且近几十年几经大难,王气已泄,真要重归帝位,只能另寻帝都,纵观华夏山河,唯有洛阳方可再为皇城,只是这也只有一百五十余年的气运。以帝脉传承、社稷千年言,还是保持当下的格局为好,四十年后殿下便可称帝,安享尊荣。”

    “那他怎么说?”杨锐再问。

    “殿下没有回话,可神情眼眸间的失望却是极深的。”y大师道:“小人为表忠心,曾抹泪表忠,还示意若能找到办法更改气运,一定告知他。”

    太绝望不好控制,给些希望反而可以一直牵着,y大师处理的不错。杨锐嘉许道:“很好。老y啊,你也曾是个秀才,养心殿那位真要铤而走险会带来什么后果,殃及多少黎民百姓怕不要我说了吧?”

    “是,大人。小人完全知晓。”y大师虽有些愤世嫉俗,可本质不坏,这也是杨锐当初除了中意他慈祥的相貌外选择此人的原因。若是换一个坏一些的,野心大一些的人,今日的佛教便不是现在这般情况了。

    “那就好。”杨锐再次稽首,“安定,国家需要安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不管是谁都不能破坏这一点。以后养心殿那边你还要盯着,绝不能懈怠分毫。”

    “是,大人。”y大师大声答道。这件事情说完,他又试探着道:“大人。本月下旬那扶桑王子来访,怕是要说东京地震之事,您看该如何处置为好。”

    “扶桑王子?”杨锐脑子里转了一圈才知道是裕仁这个小鬼子要来,虽然恨不得杀了他,可让裕仁还有岛上那数千万鬼子给自己当沙包。那是比日本陆沉都更美的事情。灭了日本是做减法,收服日本与其同盟是做加法,一加一减之间他才有力抗美帝的底气,若格局是后世的日美同盟,他可只能选择帮洋鬼子们做八亿件衬衫、而后用得来的美钞买美国债券去了。

    中日同盟,虽然让出了轻工业市场、卖出日本急需的原料,可两国的经济定位全然不同。因为历史的原因,日本轻工是主业,而中国因为杨锐的原因,重工、高科技是主业。假以时日,结果定是日本鬼人给中国大爷做八亿件衬衫、而后买华元债券宝贝般存着。

    历史上正是因为日本产业跟不上科技发展的节奏,才在东京大地震后一蹶不振,还未复原又惨遭世界经济危机,最终只得铤而走险。至于现在,养狗总不能饿着,日本因为地震损失太惨,那势必连累主人,而且还会因为情况恶劣而对美帝歇斯底里,万一走火意外挑起了战争……

    “他来的意思是否是要求你告知其地震细节。好回国去装神弄鬼?”杨锐思虑到此,当下问道。

    “大人明鉴!”y大师点头。“日本民众只知道天皇是天神之子,若是他能预言地震,那么其在民间的威望将升至顶峰。且此人又是天皇……”

    y大师也不是不通世事之人,小鬼子裕仁求见来干什么他是完全知道的。杨锐不想日本因为为地震和世界经济危机变成条疯狗,但又不想裕仁皇权太重,使得以后不好操控,他当下说道,“你若亲自去东京怎么样。不让裕仁还有大正借此涨什么威望?”

    “大人,日本人会答应吗?”y大师以中日同盟判断,自然知道杨锐要帮日本渡劫,可日本本是神道教统治的国家,他若去东京预测地震,那日本国内的神权统治就全乱了。

    “不要大张旗鼓,偷偷的去说不定也许会答应。”杨锐对此也没谱。他很明白宗教对国家统治的重要性。“你可以描述一些地震的惨状,先吓住他再说。”

    “啊。”y大师有些不知所措,“可他们已经知道地震将于明年发生啊。地震前总有些征兆,说不定他们就蒙对了呢。”

    “这也是个问题。”杨锐倒也担心小鬼子硬皮,为保皇权永固,故意受那一震,“我会交代外务部对其施加外交压力的,因为日本的损失也是我们的损失。你也可以威胁他,若是不同意你去,那事后你就将预测公布出去,还要将他拒绝你好意的事情透露出去,到时候他就成了日本的罪人。”

    “啊!”y大师傻眼了,据闻日本大正天皇因为重病已经不怎么理事了,这王子本在欧洲旅行,因为要摄政不得不回国。去威胁日本将来的一国之君,这可是……

    “想办法说委婉些便好。”杨锐道。“另外最重要的是让他明白,地震是西方**邪入侵、丢失日本固有传统所致,抵御之策便是尊王攘夷。”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尊王攘夷就是亲近中国排斥欧美,y大师不会不知。

    “佛教的典籍改的怎么样了?”说完日本,杨锐终于问到此来的大事。

    “禀大人,恐怕还要再费三年功夫才能成。”y大师明白更改佛教典籍的意义,“关键是一些和尚以不合佛经要义为由,老是阻扰……”

    “排斥异教、惩戒**邪也要排斥?那些人还真是四大皆空啊!”杨锐不由站了起来,他对改经的要求非常简单,那就是杜绝无条件的逆来顺受,在异教威胁下要挺身保卫既有的一切。如此简单的东西也改不来,让他对那帮所谓的佛学大师很是失望。

    “大人,还要一个办法。小人已派去印度取经了,印度与伊斯兰教征战千年,定有一些有所作为的佛门典籍。以此替代华夏现有典籍怕比改经更为合适。”y大师见杨锐不高兴,当下说道。

    “好吧。你要快一些。老y啊,这事情办成了,你就是佛祖第二。”杨锐终于有了些满意。他再道:“尽早编好典籍。同时训练一批僧人前往复兴军服役。”

    “啊!”y大师再次惊讶,他没想到杨锐居然有这个打算,愚民就算了,现在还愚兵。

    “啊什么啊。西方那支军队没神父牧师?那上面红十字会不就是教会所化吗。”中国虽然加入了红十字会,可其并不被官方认可。国内以及派至国外都是和尚道士,素称葫芦会——旗帜取得是悬壶济世的意思。“僧人的作用是安军心、助杀志,只要士兵认为死后能荣升极乐世界,那就会视死如归。你可不能将此视为残忍,士兵越勇敢,伤亡反而越小。”

    说道此杨锐又转身看着犹带惊讶的y大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扶着他道:“若是全世界都裁兵,那我马上下令解散一切军队,只留巡检税警。可这是不可能的;若是洋人保证不欺负我们、不欺负华侨,那军队也可以解散,最少海军可以解散。但这可能吗?

    你也是苦人家过来的,洋人什么德行、洋人传教士什么德行不会不知道吧?还有你以前吃的那些苦,你不幸了的孩子老婆……,你不会忘记了吧?为何如此?你以前常抱怨是世人道德尽丧,其实呢,这是西风东渐下,整个国家正走向灭亡所致。你只不过是成千上万受苦受难百姓中的一员罢了。咱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正是如此。我们谁也不想打、哪里也不想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可洋人看着我们眼红,迟早是要欺负上门来的,到时候就不是开放几个口岸、赔几千万两银子的事了。那可是灭国之战。”

    y大师出家之前可是吃过苦的,这个国家当今变得如何是他也历历在目。杨锐要他装神弄鬼虽然下作,可目的摊到哪里都是无可指责的。随着杨锐的话语,激动从他脸上显现,他厉声道:“大人放心,若那洋人真打来。我佛门四亿信众必与他同归于尽!”

    “放屁,同归于尽那我们汉人不是灭了!”y大师的四亿同归于尽不得不让杨锐想到了狗日的一亿玉碎,只觉得很不吉利。“你要做的第一是编好佛门典籍,以正根本;第二就是管好你的那些和尚,别让他们贪赃枉法;第三则是排斥异端,捍卫华夏,打战是轮不到你的。你可不要忘记了,佛门之中可是只有教规没有法律的。”

    没有法律一说再次让y大师血气高涨,要不是已经剃度,他头发可要冲起来,他躬身道:“小人谨记大人教诲!一旦大人下令,小人即可颁发佛旨,发动圣战,尽扫**邪,以正中华!”

    “很好!”杨锐察言观色,见他说的句句属实,当下微笑点头,y大师是他最后一支力量,非万不得已绝不动用。“你还要记得,我们所作所为,不为名、不为权、不为利,仅仅是为子孙万代繁衍不灭。”

    y大师依旧未起身,他低着嗓子道:“小人明白,小人愿为此粉身碎骨而在所不惜。”

    “起来吧。”杨锐拍了拍他,“女人不可多搞,小心短命。若真要养外室传宗接代,我会让人妥善安排的。”

    “谢大人!”y大师这一句谢的最是恳切。其实也是,既然为子孙万代繁衍不灭,那他y家可不能断了香火。不过问题是他都成了神僧,举国瞩目下,真要搞出个儿子来,没有政府的帮助掩盖,铁定是要纸里包不住火的,杨锐体恤下属,他顿时铭感五内。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以后你若真有了儿子,我就收他做义子。”杨锐看到了他眼眸中的激动,再次承诺,在他抖着跪下时,故意不看他便出去了。他上车后走的是正门,不料那门口正堵着一群穿西式衣衫的人,说是要求圣药救人。天下皆知求圣药必须穿中式衣衫,这穿个西装、还是西式礼服怎能来佛堂求药?还是等着去见上帝吧!

    杨锐坐在一辆备用的黄旗公务车上,通过帘子的缝隙见此只是摇头。青霉素如果干掉弗莱明或改变其人生轨迹。那估计能独行三、四十年,有着三、四十年,很多事情都能干成,至于全世界会死更多人。这与他又有何干系?想着这些,汽车慢慢驶过跪着的、纷乱的、被和尚们阻拦住的人群,可正转弯的时候,他却看见人群中一身西式礼服的章宗祥。

    黄旗轿车开了十几米后缓缓停了下来,叶云彪上前把眼镜都已掉了章宗祥扯了出来。直接问道:“这怎么回事?”

    “啊!”陆定送女儿去医院急救,曹汝霖当下就想到要派人去佛堂求药,万一要用也不会耽误,于是就让章宗祥带着吴曼华来了,他自己则去了医院。不想着急间忘记换掉洋装,此举被知客僧视为对佛祖不敬,根本不让他们进门,更不说求药。

    章宗祥着急间,被叶云彪一拉,只觉此人眼熟。呆了半响后才想起此人是总理大人的卫队队长,当下激动道:“叶兄救命啊!忘记换衣衫了,好友小女于婚礼前寻了短见,现正在医院……”

    章宗祥拉着叶云彪,语无伦次让人差点听不懂原委。叶云彪待其说完要去向杨锐回报时,章宗祥再次把他拉住,道:“好友的女儿就在总理府当差,恳请总理大人……”

    “自寻短见,还在总理府当差……”杨锐一时未想到是谁,但既然是自己的下属。能帮总是要帮的,他摸出y大师以前赠的宝玉递给叶云彪,道:“既然是自己人,那你就去帮他一回吧。记得事情不要乱传。还有。你自己走回家吧。”

    “明白了,大帅。”叶云彪答道,待汽车开走后,他才快步走向帝王庙。

    割脉自杀抢救时最要紧的是止血输血,而不是打青霉素。不过这不是惊慌失措的陆家人所能知道的,他们能想到来求青霉素。就算是有智商了。洛克菲勒办的北京协和医院内,抢救陆小曼的美国医生走出手术室皱着眉头对着陆定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大串英语脱口而出。陆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不知道洋人在说什么,可却知道医生似乎表示自己救不了。

    他眼泪磅礴而出时,曹汝霖身边的顾维钧上前说道:“医生说他对此无能为力,病人送来太晚,失血过多,虽然还有脉搏,但是这里无法给其输血……”

    顾维钧到这里忽然出言再询问洋人医生几句,对话后他才再道:“医生的意思是说除了输血之外再无其他抢救办法,而输血手术这里做不了,但他听说保定陆军医院可以进行安全的输血手术,不过这只是传闻,谁也没有真的见过……”

    一听到要去保定,陆定本来忍着的悲痛再也压制不住,掩面放声大哭起来。陆家低三下四赔钱倒贴女儿,不就是为攀个高枝、让女儿将来幸福么?可不想却落到这番田地,好好的女儿眼看就没了,他又悔又恨,几乎要以头抢地。

    陆定如此,曹汝霖听得悲痛只得去劝,“建三,我马上给……给谢大人打电话…,求一架飞机……飞过去很快就到保定了……”

    人马上就要没了。打电话、等批准、上飞机、转医院……,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办好,人早就凉了。曹汝霖如此说也只是哄哄陆定罢了,若是王家那边的宾客也在,比如詹天佑子爵大人在这,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可这些人出事后似乎全在看笑话,新郎官王赓到现在都不见人……

    陆定的呜呜痛哭中,同来的陆家亲眷也全在抹泪,正当所有人都歇了气,准备认命时。两个蓝衣女子带着三个护士推着一张转运床从走廊楼梯口转了出来,其中一个对着众人问道:“陆眉在哪?”

    蓝衣女子不提,见她身后的那些护士袖子上不是红十字而是红葫芦,曹汝霖当即跳上去问:“在这里!在这里!”他带着来人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问道:“请问你们……请问你们是哪位大人派来的?”他随后又掏出官牌道:“我是外务部曹汝霖……”

    一干人是往手术室去的,领头一个女子扫了他的官牌一眼,再见身后几步没人,低语却傲然道:“国安局办事,速速避让。”见曹汝霖一惊,她目光又一寒,警告道:“不得对外宣扬!”(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二十章 清瘦

    人称东厂的国安局就设在早前的九门提督府内,而原本在此办公的京师警察厅则搬到了别处。之所以要强占这里,最终的原因还是看重以前九门提督府的名声。新朝依法治国是写入宪法的,民部那些巡警大家都不怕——坏人们知道自己也是人也有权利,被捕后他们可以请讼师,要大理寺判决有罪才真有罪,巡警屁用都不顶。

    而九门提督府就不同了,前清时杀人的名声依旧让人恻恻,把办公地放在这里,再以‘东厂’为名,同时默许三流文人四处传扬新朝‘东厂’血腥的恶名,如此下来,国安局的人四处行走时才有些威风,抓人审人方可让人惴惴。若是抛开这一层,那国安局和巡警重案组毫无差别,最多就是定向于国家保卫,然后密级高一些。

    国安局东园的一栋办公楼内,内部保卫第三处第二科科长孙晓云正在听下属汇报午前发生的陆眉自杀一案。虽然才发生几个小时,可当时海军俱乐部宾客云集,身为京城名媛的新娘陆眉又是当众送往医院,一时间城内电话口信不断,待到下午几乎全城都知道此事,孙晓云现在就是想知道陆眉自杀的原因。

    “长官,陆眉此事只是包办婚姻所致,她在遗书上写明了这一点。”刚刚从协和医院将陆眉转到空军总医院的蓝衣女子说道,“父母的意愿扭不开,自己又不愿意嫁,所以就……”

    “真是这样?没有其他疑点了吗?”孙晓云眼睛转了几转,没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确实是这样。”蓝衣女子点着头,见上司还在怀疑,她方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个信封道:“长官,若真说有疑点,只能是这个。”她带上皮质手套,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纸,一张总理府常用的稿纸,“这是在自杀现场找到的——上面的笔记疑似为总理大人。”

    “哦……”孙晓云收敛的目光猛然绽放。她也拿起一个橡皮手套,但却没带,她用橡皮手套接过那张纸,只见血污之下上面的字迹犹存:幸福的秘密是自由。自由的秘密是勇敢。她道:“这是在自杀现场找到的?”

    “是,长官!”女下属见长官重点盘问,不得不提醒道:“长官,陆眉现在已经一切正常,身体也无‘其他’什么大碍。”

    ‘其他’二字女子着重的强调。孙晓云却好像没有听到般的再道:“检查过……没有?”

    “已经检查过,还是完璧。”下属不得不坦言相告,她明白上司的心中的假设——陆眉之所以自杀,不是因为不想嫁,而是因为未婚先孕,一嫁人那就纸里包不住火。这个另类的逻辑她早就就想到了,也特意检查过,特别是发现总理大人所书的那两句话后。

    “那就好。”孙晓云看似放心,其实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兴许感觉自己的失望表露的太明显。她又笑了笑,道:“陆眉这人啊,哎,人很聪明,气质才艺也佳,就是性子还需磨练,经此一次,我相信她以后会是一个好同志。”

    身为国安局特工却因为婚姻问题自杀,如此心志不坚照常理是应该淘汰的,而现在不但把人救活。上司又表示不会将其开除出局,这种厚遇让下属很是惊讶,她不得不在心里自嘲长的漂亮终究是有好运的。

    “长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女下属道。她觉得事情已经汇报完了。

    “好。”下属自嘲的时候孙晓云忽然想到了别的什么,当下把那张沾血的稿纸按住,道,“既然不是凶案,那这个就先放在我这里吧,待陆眉康复。我会好好教育她!”

    数个小时后,朝阳门近侧的南豆芽菜胡同内,化名为常凯申的蒋志清端着一杯发誓要喝一辈子的白开水正在听广播。如今的他,虽然名字还写在中国革命党的名册上,可心里早就不把什么共和革命当回事。作为凯申物流有限责任公司的总办——在妻子的帮助下,不想革命、只想挣钱的常凯申于神武四年贷款拍下了十辆军用退役卡车,主营北京到天津一线,因为柴油卡车运费便宜、战争刺激,加之全国都在大修公路,他的物流生意是越做越红火,规模直追后世,当下的日子对他而言就是运货、挣钱;挣钱、运货,再无其他。

    吱呀的四合院大门一开,常凯申当即起身,把放好的一杯糖水端起来,他迎向匆匆进来的孙晓云,甜笑道:“达令,你回来了呀,今朝更早些晨光嘛。我给你泡了杯蜜糖水……”

    从当年威胁自己的一个革命赤佬,变成一个体贴入微、甜言蜜语的丈夫,孙晓云甘苦自知,若不是男人曾经得过性病,以致流掉曾经怀上的孩子,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也算是天伦之乐了。虽然常凯申发誓要用一辈子只喝白开水来赎罪,并对她处处关心、时时体贴,可家里没孩子终究是缺了些什么。

    心中有事的孙晓云并不接常凯申的蜜糖水,只低声道:“去房里谈,有事。”孙晓云的职务是什么常凯申一清二楚,他当下把杯子一放,匆匆的跟着老婆进了内房。

    “那程家柽你最近见到没有?”见丈夫关上门,孙晓云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没有。”常凯申断然摇头,“云南事情之后,原来的人都作鸟兽散了,要么就自首反省了。上一次我只是碰巧被他看到,他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肯定是找不到我……”

    “怎会找不到!”孙晓云打断道,“你物流生意越做越大,终究有一天要往江南那边发展,即便不往江南那边去,抛头露脸的日子多了,也难保不会被他们发现,你杀黄兴……”

    一提黄兴常凯申就神色大变、面容扭曲,这是他无法向政府自首反省的根本原因,因为不管怎么自首,以黄兴现在的名望,国民党那帮人,还有稽疑院的湖南代表都不会放过他,一旦被捕。最少是无期,幸运是死缓,常理是枪决。那时候,手上这日渐蓬勃、曾被运部点名表扬的凯申物流。还有高人一等、处处受人尊敬的地位名望全都要没有。

    ‘砰砰砰……’使劲捶了几下床,常凯申扯着自己的脸道:“晓云,我去换一张脸好不好?陆军医院不是说可以做这个手术吗?”

    “可你不是军人,而那只是对战场上破了相的人做的。”孙晓云道:“还有我怎么办?那些年你让我做的那些事……”

    夫妻俩相对绝望,良久之后孙晓云才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陈其美找到。最好是杀了他,他一去,那我们即便不能摆脱革命党,也能将功抵过。”

    “你断定这样就可以吗?”黑暗间猛然照来一束阳光,常凯申道。

    “我相信秋大人能说服总理赦免我们。”孙晓云说完再吐了一个让常凯申无比震惊的消息:“阿瑞,我又怀上了!”

    “啊!你……”本来腿软的常凯申弹簧般跳起,他惊惧交加的指着孙晓云。孙晓云怕他误会,红着脸道,“还是你的,记得之前让你去医院取精液吗……”

    几年前在沪上花天胡地的常凯申性病是没得治了。即便青霉素降世也不行。可孙晓云不是陈洁如,身为国安人员的她在向秋瑾求情后拿到一支青霉素,性病当即治愈。同时医生针对她这种情况建议实施人工受精,这样就可以避免母体再次沾染性病。上上个月手术后,她觉得腹内的胎儿一天天在长大,她终于要做母亲了。

    听闻还是自己撒的种,常凯申的惊惧当即转为惊喜,他扶着孙晓云道:“达令,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惊到了胎气。万不得已我就是去反省院自首,也要保你们母子平安。”

    男人的甜蜜完全让孙晓云忘记了他当初威胁自己时的跋扈,也忘记被他骗到旅馆二楼强占身子又甜言蜜语求婚的卑劣,她顺着常凯申的搀扶坐下。然后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还有我的事情,你是死罪,我也是死罪。革命党找不到你,陈其美还是能让人来找我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陈其美那些人都做掉!”

    “可谁也知道二哥在哪啊!”常凯申恨不得陈其美那些人都死绝。可昆明之战后,陈其美还是护得孙忠山逃了出去,如今不知道在哪里雌伏。而他因为是孙晓云的上线,开国后便跟着她从沪上到了京城,昆明一战后几番联络无果,他最终决定不跟那帮赤佬混了。既然做下这个决定,他便找机会占有了孙晓云并与其成婚,这个决定完全正确,在女人的掩护下,他不但有了新的户口、新的人生,还有前途宏大的凯申物流。要不是那次碰巧遇见了程家柽,他还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呢。

    “即使是知道、碰上了面,他还会想信我们吗?”常凯申再道。

    “横竖都是死罪,那就要死中求活。”孙晓云道。“若是革命党的人真找到你,那我们就……”孙晓云拉着常凯申坐在身边,附耳开始低语,当这一段话最后说完,常凯申瞳孔急剧收缩、眼球爆出、嘴巴张的巨大。这哪是被玩弄于他股掌间的女人,这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那那个……真喜欢……她吗?”常凯申依旧带着怀疑问道。

    “没有八成也有六成!杨竟成从不给人题字,一个安全局派过去的低等文秘,除了长相气质,她何德何能能拿到他的字?我看唯一的解释就是杨竟成喜欢这个女人。阿瑞,我只为肚子里的孩子和这个家,你要是三心二意,那我便……”女人说完计策后便对着常凯申坦白。常凯申当即举手立誓道:“晓云,都怪我当初鬼迷了心窍,害的你现在这般田地。我发誓,若是陈其美再来找我,一定要按照你说的做,不然就天打五雷……”

    *

    陆小曼再次醒来已经是好多天以后了,当朦胧中看到的是白色天花板时,她还以为自己死了,不过母亲的声音很快失望的在她耳边响起,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很快又晕了过去,再醒来却是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下,这是在家里花园里了。圣洁的光晕中,只听曹汝霖的二女儿曹庆馨笑道:“啊,小曼,你醒来了啊。太好了太好了!知道吗,小曼?你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同学们都说你真勇敢,还说以后他们也被逼着嫁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要自杀。格格……,小曼,你真伟大!”

    圣心女学是法国传教士办的学校,圣经上说自杀是不能上天堂的,所以被教师们嬷嬷们极力反对。可陆小曼一事却深受女生们的同情——能入这个女校的,都是前朝达官贵人的孩子,全是大家庭出身,婚姻自然是奉父母之命,现在出了一个敢于反抗的同学,所有人都无比崇敬。

    这一次醒来的陆小曼倒不似上一次那般虚弱,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想说话嗓子却是干哑的,到最后只说了一个水字。

    曹庆馨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待一点点喝完她才虚弱道:“你…你不要……上课吗?”

    “上课?呀。考试考完,学校都放寒假了。”曹庆馨还是个天真少女,日常中最担忧的事情便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好父亲是没有好脸色的。

    两个女子唧唧喳喳,一会吴曼华来了,母女没几句又大哭一场,而下午再与曹庆馨在冬阳下聊天时,身着蓝黑色制服的孙晓云挡住了阳光,出现在陆小曼面前。

    在吴曼华把曹庆馨叫走后,孙晓云看着挣扎着要起身的陆小曼道:“你身体虚。还是躺着吧。”随后在曹庆馨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了。

    “孙姐……”因为好奇,在孙晓云的说服下陆小曼入了国安局,成为一名总理府的坐探,虽如此。可她全无半点安全人员的作风,若不是孙晓云坚持,怕她在体能这一关早就淘汰了。再世为人后,很多事她都要面对,最棘手便是总理府的差事和国安局的任务,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的时候。孙晓云来了。

    “没事,别激动。”孙晓云神色有些紧张,但口气却是温和的,她拿出那张沾血的稿纸,问道:“这是总理写给你的吧?”

    再一次见着那两行给自己自杀勇气的字,陆小曼只扫了一眼就撇开了头,她只觉得脸红,总理这两句话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要她自杀。“是的,孙姐。”她低声道。

    “总理为什么要给你这幅字?”像钓到大鱼那般兴奋,孙晓云舔了舔嘴唇,立即追问道。

    “这是……”早前的回忆汹涌而来,陆小曼白纸一般的脸顿时红了,她声音更低,弄得孙晓云再问一遍她才道:“总理大人问我要了一副画,然后就把副字换给我了。”

    她说完后孙晓云没有再追问,单凭这样的交换以及陆小曼脸上的红晕就已经能证实她的猜想了。杨竟成喜欢、最少是对陆眉有好感,而陆眉对杨竟成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这是难免的,革命领袖万民爱戴。

    “陆眉,你喜欢总理对吗?”沉默了一会儿,孙晓云再道。这般单刀直入弄得陆小曼本就红着的脸更红,像要渗出血来。她不敢回答,孙晓云再道:“国安局以前一直想在总理身边安排人,以更好的保卫他的安全,可那些人总理都不喜欢,很快就会被调走了。但我发现你是例外的,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已经是第三届内阁了,可你的名字依旧在总理府工作人员名单中,没有被清出去。而总理本人,只听说他喜欢音律,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喜欢画。陆眉,我是过来人了,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总理,他也喜欢你!”

    孙晓云如此直接差一点就让陆小曼当场晕了过去,这不是幸福而是震惊。不过在她脑子眩晕、心肝乱跳的时候,孙晓云再道:“你的婚事好在已经解除,总理是不会高兴你嫁给王赓的;你母亲应该对你说过是我救的你吧,其实不是我,是总理让我救得你;这段时间他担心你,过得一点也不好,就希望你能好起来……”

    孙晓云本就编好的一套说辞,但在曾为小瘪三、天生就会花言巧语常凯申的帮助下,变得更是能打动这个大难不死少女的心。‘总理一开始就喜欢你、是总理让我救的你、总理时时刻刻都在关心你……’,这套鬼话不说是少女,便是孙晓云这样的妇女,听完也芳心大乱、呼吸急促。

    改变命运的洗脑结束,孙晓云再道:“局里也希望你能长久的留在总理身边,这是出于保卫工作上的考虑。不过事情毕竟涉及到私情,所以要绝对保密,即便是家人好友也不能告之。还有局里的其他人问起。你也绝对不能提一个字,毕竟碍于总理的名誉,传出去不好。”

    陆小曼依旧没有从混乱中理出头绪来,她见孙晓云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只辩解道:“孙姐,我和总理大人真没有……”

    “有没有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能长久的留在总理府,并时时将里面一些关系到总理安危的事情向我汇报。”孙晓云根本不提要她怎么做,哪怕她的意思就是要她这么做。

    “可我……”陆小曼终于有了些头绪。她再次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可总理有家室,我不能……不能做那样的事。”

    “陆眉,安全局不少同僚面对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尚可自荐枕席,你面对的自己喜欢的人却如此扭扭捏捏。如果你真的愿意为国家、为人民奉献的话,这根本不是什么障碍。看过那部喋血西湖的电影吗?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你若真喜欢,又何必在乎什么结果呢。”孙晓云严肃批评之后又拿一部前几年的革命电影说事。见陆小曼低头不语,她再道:“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你,那就是那父亲……”

    “我父亲……”陆小曼大惊。醒来之后就没见到父亲,也没听母亲说到父亲,现在听孙晓云一说,她当即惊道,“孙姐,我父亲他怎么了?”

    “据说是涉嫌商业诈骗,被督察院带走了,案子大概在明年开春……你……”孙晓云说着,不想陆小曼当即从摇椅上一窜而起,可终究是失血太多。脑袋眩晕下又倒了下去,孙晓云恰恰将她扶住了。

    “你冲动什么!”孙晓云训斥道。“你父亲现在在督察院,案子我简要的问了一下,有些难办。眼下的证据对你父亲很不利。如果没有人帮助你父亲翻案的话,那不但你家的财产会全部被没收,你父亲也要判十五年以上的牢狱……”

    陆小曼红着的脸终于被吓回了惨白,她十指紧紧抓着盖着的羊皮毯子,脸上全是慌乱。家里最疼她的就是父亲,可现在出事的也是父亲。

    孙晓云很满意她的反应。压着喜意说道:“你知道的,我国素来司法**,不要说我,即便是国安局也无法干涉大理寺的审判。可总理却是有办法的,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陆小曼抬头看向孙晓云,渴望她说下去。

    “你父亲有多少可能是被冤枉陷害的我判断不出,但最少他是有罪责的。总理府和廷尉府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它总会有把柄在总理手上,只要你成为总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在二审结束前,也就是最迟明年清明前求总理对此进行干预,事情应该是能够挽回的。”孙晓云劝诱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总理愿不愿意帮你,我不能肯定。我的目的只是要你在总理身边而已。”

    孙晓云说完,陆小曼则沉默,花园便久久的安静了下去。一些麻雀趁机飞到前面的雪地上,那里是曹庆馨搭的一个捕鸟机关——簸箕被栓绳子的木杆子撑着,下面撒着一些米粒。陆小曼不说话,孙晓云也不说话,她看见那些麻雀入蛊,便小心的将机关绳子一拉,只见那簸箕一倒,麻雀当即叽叽喳喳的罩住了,她走上前伸手将一只胡乱挣扎的麻雀从中抓出来,笑道:“小时候我常常玩的……”

    “为什么人总喜欢抓鸟?让它们自己飞不好吗”陆小曼见此喃喃的道。她见孙晓云走近,出声道:“孙姐,此事我要一份正式的书面命令。”

    “为了总理的名誉,此事不可能会有书面命令。”早知她会如此要求的孙晓云当即道,“而且事泄之后也不会有人承认,这只会认为是你的个人行为。”

    听闻没有书面命令,陆小曼刚刚鼓起的勇气又消退下去。孙晓云见此道:“你不要着急做决定,总理现在正陪着日本皇太子四处参观。您还是先养好身子,能出门的话就先去拘留所看看你父亲,这段时间他挂念你又担心案子,真是清瘦了”(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二十一章 希望

    接待小鬼子裕仁的工作是精心安排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幕是在飞艇上参观被大地震摧毁的海原县城,这是前往西北新日本路上的事情。到达新日本后,一干日本人的又被蒸蒸日上的新日本熏染的喜意盈盈。四十多万平方公里内的矿产、森林不计,光耕地就有两亿亩之巨,是日本现有耕地的近三倍,之前因为中朝两国土改而备受压力的日本压力顿消,其国内的农民沿着西域铁路滚滚而来,加上中国现有移民,全线长久陷入满负荷运作状态。

    纵使再不喜日本,但在宽广的西北之地,遥想着以后苏俄的钢铁洪流,杨锐还是微微心安。后世关东军面对苏联红军不顶用,但当将来他们接受现代化改造,一旦苏军南下而驾驶着中华豹与t34同归于尽时,还是能顶不少用的;还有神道教和伊斯兰的斗争,也是汉人能在西北彻底扎根的一大助力。

    因此,在到达新日本之前,双方还有些外交上的客气,但在参观新日本后、特别是在新日本最北端城市路德内,看到国界外茫茫雪原上的苏军哨所、持枪站立的红军士兵,中日之间友好气氛跃然高涨。再也没有比共同威胁更好的友谊催化剂了,于是离开此地的当晚,大家喝得烂醉又拉着艺伎一通乱搞,这使得双方第二天都不约而同全面销毁当晚的记录总理大人**日本艺伎,日本太子自爆恋**秘史诸如此类的东西真流出去,简直要天翻地覆了。

    男人的友谊除了共同杀人,共同*也是一个重要方面,待从北庭转到山西太原,杨锐和裕仁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听说殿下去欧洲时曾去以前的战场看过?”在太原二汽。杨锐对着小鬼子问道,两人不用敬语,也无需用敬语。此时大家正在堆满三轮车的成品库内。裕仁骑在车子上,尝试驾驶。

    “是的。在法国时曾看过战场。还去过凡尔登,那里还有复兴军的军旗,”小鬼子抚着眼镜道,很明显,他这是故意的讨好,“战争真是太可怕了,我只希望世界永享受和平!”

    不管怎么看,戴着眼镜的小鬼子裕仁都是一个斯文人。但杨锐却知道这只是他伪装的外表。不去说历史,单说他远远从巴黎带回的拿破仑半身像,以及日常中丝毫不容下属忤逆、同时为显独特而故意做作的语调,都显示此人刚愎自用、诡秘虚荣。日本由这种人执政,在经济无法找的新增长点、同时饱受经济危机之苦的情况下,除了发兵对外掠夺之外,他的榆木脑袋里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当然,现在的日本比原来好多了。虽然经历了劳民伤财、大失威风的中日战争,但其国内极端势力不像原来那么猖獗现内阁总理原敬还好好活着就是明证;同时,一战的收益不比历史上少。又因为没有西伯利亚作战,大笔的经费可以省下;而战后的经济危机,在中国以及新日本固定资产投资的强势拉动下。虽有小挫,但依旧不比战时萧条多少。

    可以说,单从经济角度看,只要接下来日本能规避大地震和世界经济危机,其撕破脸皮去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在中国强势崛起即经济重压下,日本人憋屈的灵魂会不会铤而走险希望以发动对外战争来提高对话实力,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拆穿小鬼子的客套,杨锐记着笑问:“除了和平。殿下还有何感悟?”

    警觉的看了杨锐一眼,小鬼子凝神道:“以后的战争将是全面性战争。统制经济越来越重要。日本也应该像中华和欧洲一样,建设预备役和统制经济……”

    在杨锐面前。小鬼子还是说了些实话,不过杨锐却笑道:“此乃表象,殿下谬矣!”

    欧洲之行只是旅行,理解也是自己理解,流光了血的法国人除了哀伤就是骄傲,根本没人深层次的剖析战争。杨锐此时露了话头,小鬼子当即下了三轮车,严肃道:“还请阁下指教!”

    “指教不敢当!”杨锐客气着,“预备役和统制经济只是战时策略,真正的战争潜力还在于国家经济,法国为何打不过德国。民风散漫是一个原因,民主立宪国嘛,真要上了战场真不如君主制的德国能打,这是其一;再则是德国是欧洲第一大工业国,而法国的工业不说弱,而且全在北面,还有一些则在巴黎附近,一旦巴黎失守,单单就法国一国而言,他已经战败了。

    统制经济只能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使用以减少损耗,但是,这只是解决了运用问题,却不能解决增长问题。若不是在战事,我们考虑的应该是经济增长,或者说是工业增长问题。只有面临战争,才要考虑到统制问题。殿下以战争作为考虑,当然会以为统制经济重要,而且下面的官员哪个不赞成统制啊?不统制他们哪来的权力?可在平时,统制经济却不利于经济增长,我们最好的办法是放任。放羊一般,战时圈养,需要则宰杀、平时还是让羊群自己去吃草吧。”

    裕仁欧洲一行,真正得到的教训就在两个,其一是皇权不可弃。这是大正民主的返潮,也是俄国沙皇和德国皇帝的教训,两国都不是因为战败而崩溃,全是因为内部革命。他能想象的当然是日本一旦民主,那战争长期化时必爆发革命。其二就是统制经济,具体言之就是以战争为考量发展国内工业,可如果不是像斯大林模式那样由政府(其实是农民)买单,那就必须给这些产业赋予竞争力,找到可支撑其发展壮大的市场。

    事情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是以站在裕仁一侧的载仁亲王出声打断杨锐的洗脑,直接问道:“请问总理阁下,要是放养的羊吃不到草怎么办?”

    “哈哈……”杨锐大笑起来,他反问道:“亲王阁下是否想说。要事咱们的羊抢不过别人家的羊怎么办?”

    载仁是陆军大将,如今对中国是爱恨交加,对杨锐也是敬畏皆存。他听罢翻译转述的问题。当下点头道:“正式如此。中日都是后发之国,肥美的草地都是在别人牧场。要想放养恐怕困难重重。如果不进行统制,那么羊一定不如别人家的大。”

    “亲王之言听起来有理,但其实呢……”杨锐摇头道,“牧场虽在别人家,可现今羊群终究是全世界吃草的。当然,在别人家草地限制很多,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反正就是不想让我们的羊吃他的草。”他说到这里觉得光自己说还不够。看着远处一个拿着本子、清点数量的生产统计,指着他一招手让他过来。

    总理大人带着外宾参观二汽公司使得所有工人都极为自豪二汽虽说是国有公司,可员工是终身聘用制,同时员工持有公司百分之十五左右的股份,确确的说这是他们自己的厂,可自豪归自豪,亲自面见总理是这些人没有想过的。那统计呆了半响才猛然抖了一下,然后很不协调的跑了过来。

    “叫什么,哪里人?”杨锐待他走到面前,没看他的胸卡直接问。

    “我…草民…”一帮大人们的注视着。来人身子像是在抖糠,膝盖是弯的,几乎要跪下。

    “站稳喽。别跪下!”皇权愚民的效果在此人身上得到完美体现,杨锐不得不喝了一声。

    可他这一喝,特别是最后那‘跪下’二字,使得他当即就要跪下,好在陪行的一个生产经理上前拉了一把,他膝盖才没沾地。杨锐虽然知道以此人的年龄这辈子是没法改了,也不以为意,只看着惶惶不安的他笑问道:“带把吗?”

    “禀……大人:带…把。”在旁人的提示下,他终于说出了话。而后很不好意思。

    “带把那就站直了!”杨锐大声道,“跪天跪地跪祖宗。见到官儿跪什么!”他说罢不再嘘寒问暖,直接道:“考你个问题:为何厂里的三轮汽车卖得这么好?”

    问题如此简单。以至于此人当下便道:“禀大人,车好,百姓们也喜欢……”。

    答案是烂大街的,可杨锐要的就是这个,他随手赠了其一个小玩意,然后对着载仁道:“亲王阁下,羊吃不到草,是草的问题还是羊的问题。”见其一干日本人陷入沉思,又道:“是产品竞争的问题?还是市场容量的问题?以贵国的人口、国土面积,已经不比欧洲国家少了。中日又是盟友,虽有关税,可新日本的退税……”

    虽然中国海关对外不以国别而是产品类别制度关税,可新日本的存在就是一个大作弊器,因为失去对中国海关控制的洋人无法知道,那些打着过境名义的日本商品到底是真卖到了新日本、中亚、西亚等地,还是重新转回了中国内陆市场。如果是后者,那么日本商品的关税对于欧美商品就很有优势了。大庭广众下,杨锐只是点到,并不细说。

    “……反正我们自己的牧场其实不小了,是培育自己的牧场?还是老望别人的牧场?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再则,虽然所有的羊都吃草,可吃的草也有不同啊。山羊吃草根、绵羊吃草尖,老鼠羊吃草籽,那是各有侧重。只要我们家的羊吃的东西和别人家的羊有所不同,依然是能网开一面。”

    老鼠羊这种不存在的生物被杨锐创造出来了,只惹得诸人一笑。但他的话却没有说完,他道,“以我看,最最重要的还是培育自己的牧场,草长好了,羊自然就肥;羊肥了,还在乎统制不统制?所以事情的根本还在养草。以中日的情况看,指望别人家的牧场、或是费尽心思、耗费钱财去搞圈养,真是得不偿失。而且,我看贵国的那些羊,很多都是不健康的,也许不需十年,就会死光。”

    “这……”爱面子的日本人被杨锐如此一说当下挂不住面子。裕仁不安的摸着眼镜,载仁在瞪胡子,唯有三井物产中国店总办森恪问道:“总理阁下是说……敝国公司的管理吗?”

    “管理病也是其中之一,这是大病。但比这更严重的是政府补贴和扶持问题,贵国只有大公司,大公司就好比山羊。若让它专吃草根,草根吃着吃着牧场就沙漠化了。一旦沙漠化,那结果如何。不必我说。”

    杨锐继续以羊做喻,而后道:“我国也有山羊啊。”他拍着一辆三轮汽车:“这头就是啊。可我们只是将其接生出来,之后便不再给它补贴和扶持,这等于是禁止它吃草根。它接下来是死是活、是肥是瘦,从来是不管的,他要是明天倒闭,那就明天倒闭,我半只眼睛也不眨一下,为什么?活该啊!”

    虽然是良药苦口。但直截了当的批评还是让裕仁大扫面子,以至于他礼貌的结束这一天的参观后,回到宾馆就关在房间里大发雷霆,待气消了些,三井物产中国负责人森恪被他召了进去。“杨氏今天说的……”裕仁看向森恪,因为讲到就生气,所以话只说了一半。

    森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皇太子裕仁和旁边的载仁亲王、珍田捨己道:“殿下:杨氏所言非虚,早前中国外务部部就向我国提交过改善经营、注重质量的建议,并认为如果不做出改变。不出十年,我国公司将大面积破产……”

    “纳尼!”裕仁大惊,他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怎么可能?”

    “可能……可能大家忘记了吧。”森恪谁也不想得罪。含糊略过前一个问题便详细回答后面一个问题。“我国工人工资是中国的两倍,但效率却远远不如他们,现在市场是需大于供,可一旦产量饱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我国公司大面积破产。另外杨氏放羊之喻是有所指的,因为中国实行的就是养草之策,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农民有钱了,自然会买三轮汽车。买了三轮汽车,自然会有汽车工业、钢铁工业……”

    “八嘎!”军人出身的载仁亲王当下喝道。“你是说几个日本人才能顶一个中国人?”

    中日工人工资差异大家都很清楚,甚至有些人认为这是日本优于中国的具体表现。根本就不去想两国米价的差异,现在听闻日本人效率也不如中国人,包括裕仁在内,一干日本人都不服气,完全忘记了之前两国造船效率之别。

    外交官出身的珍田捨己冷静一些,他道:“你好好的说吧。中国工厂和日本工厂有什么不同?”

    “中国工厂不少都是国有的,员工一经录用就不解聘,不少人可以成为工厂股东……”虽然不满于中国优于日本,可森恪的话在坐几个大人物还是听的,听闻工人可以成为股东,裕仁急问道:“这是不是赤露的*?”

    “不是的,殿下。赤露的*是所有工人都是股东,可真正的股东是苏维埃;中国工厂是年长工人是股东,年轻的不是。曾有一些工人因反对闹事,但结果却……。中国人说这是团队主义,工厂业绩好,大家奖金高,业绩不好,奖金就低……”森恪道:“工人基本工资非常低,依靠工资只能一家人吃高粱米和咸菜,奖金则是工资的数倍、十数倍,而且工龄相同的人奖金是一样的……”

    “难道优秀的士兵不要嘉奖吗?”载仁亲王听到这里就笑了,又再次发问。

    “这……”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是相辅相成的,森恪只是商人,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但他还是道听途说的将其中一些精髓说了出来,他道:“阁下,中国经理说他宁愿要普通的团队,也不要优秀的个人。”在载仁吃瘪之际,他又道:“殿下,我国丰田氏也有意生产汽车,其子喜一郎在太原已有一年,两国工厂有什么差异,殿下可以讯问他。”

    丰田氏在日本有名的就是纺织大王丰田佐吉,其生产的纺织机械不但畅销国内,还出口中国。其子丰田喜一郎去年遍游欧美后就在太原二汽扎根了。照说这种偷师学艺之举是要被人驱赶的,可他却是以管理培训生的名义由沪上同济大学堂派在工厂实习,所以,只要他不擅越职责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还是能呆下去。而且以杨锐的话来说,一套工业管理体系真要是单凭几个人就能偷走。那就让他偷走吧。

    丰田喜一郎被召至客栈时已经是深夜了,面对裕仁他虽有激动,可他终究是过世面且又在二汽工厂实习多时。面对之前的问题他道:“殿下,中国工厂好像海军的无畏舰那么干净。看不到浪费;工人也以厂为家,每时每刻都在讨论效率改善和品质改善;而反观我国工厂,四处都是混乱和浪费,工人只在上班的时候努力,下班的时候就忘记了工厂的事情;如果是计件工资,工人们还会为了抢夺高价工作而打架……”

    丰田喜一郎根本就不是管理人才,但自家工厂和太原二汽有什么差别,他还是极为清楚的。他大概陈述了近半个小时,裕仁也听了半个小时,在他说‘大概就是这些’之后,陪在一边熬夜的珍田捨己问道:“日本公司能不能和中国公司竞争?”

    问题如此直接,丰田喜一郎即便想委婉也不委婉不了。爱国的他只好拿出从中国市场上买的日产猴牌火柴,而后从桌子上拿起客栈提供的中国产吉祥火柴,然后什么都没说开始刮火柴:吉祥刮一根、猴牌刮一根,吉祥刮一根、猴牌刮一根……,一盒火柴刮完后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裕仁道:“殿下,中国火柴梗的原料大多进口至日本。且很多中国人并不知道猴牌产自日本,但是……”

    丰田喜一郎的火柴试验后,裕仁彻夜未眠。日本货是下三滥的代表他早就有所耳闻。可当时的日本货还有价格优势;如今下三滥还是下三滥,可价格优势不复存在,如此下去,一旦市场饱和,那最先淘汰就是日本货,白天杨锐的逆耳之言终于在一个晚上后变成苦口良药。

    “殿下似乎昨晚似乎没有睡好?”客栈内,杨锐看着两只熊猫眼的小鬼子笑问道,

    “是没怎么睡好。”裕仁终究是个爱面子的,他想问杨锐的关于日本山羊的解决之道。却又不好直接相询,很有些扭扭捏捏。他道:“阁下,今日能不去参观吗。昨天放羊的故事能否再次细说……”

    “放羊也许是关键。可养草更为重要,没有好草哪有好羊。”杨锐说话间,裕仁屏退了旁人,杨锐见他如此,也让随从退了下去。

    ‘一旦放羊养草,那牧羊人怎么办?’裕仁待诸人走后拿出纸笔开始笔谈,这是两人不需要翻译的情况下,唯一有效的沟通方式。

    杨锐完全知道裕仁的心结在哪,反写道:‘那就要看牧羊人想干什么了。若是只为自己,满清就是前车之鉴,若是与民同乐,那便是社稷万年。是朕即国家、国家即朕,还是朕就是朕,国家只是私有之物,全在一念之间。’

    ‘贵国之王,便是朕即国家、国家即朕吗?’裕仁再写,虽然神色依然严肃,可目光里却是不屑,他终究不想成为朱宽肅那样的牌坊。

    ‘不依照实际而以个人意志改变整个国家,一旦失败,后果不可想象。’杨锐无法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只能委婉劝解。

    ‘那阁下自己呢?中国每一个变化,焉何不是阁下之个人意志?’裕仁此句打在杨锐的要害上,他无法告诉别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历史。

    “哈哈……”杨锐不由大笑起来,小鬼子比他想象的难缠,他笑毕才写到:‘我,以及我的战友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同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利于经济发展、帮助百姓致富而不是相反。’

    杨锐写的时候,裕仁就写道:‘可中国正在上升,而日本则在逐渐衰落,如果不想办法,那么……’。他最后那一个个点用钢笔点的极重,到底是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心性还是不沉。

    ‘办法不是割草喂羊,而是养草放羊。越是割草、越是圈养,羊就越弱。到时候草场荒、羊羔死,只能去抢别人的牧场,不然结果就是牧场破产。放眼四周,你能抢谁??’杨锐也在写问号的时候用笔尖重重的顿着桌子,而后再写道:‘但若采取中国模式,那中日之羊优于欧美,他们不能活,我们能活;他们不能吃,我们能吃。不出意外,只要三十年时间,亚洲就会是我们的牧场,五十年时间,全世界一样是我们的牧场。’

    这一句预言写完,他再加上:‘届时一定会发生战争,但如果是欧洲先发生战争,那么对我们来说,前几年的一切就会重演。’

    ‘独国?露国?’听闻欧洲会再战,裕仁眼镜后面全是光芒,他太希望欧战重演了。

    ‘不知道。’杨锐笑着写道,而后又写:‘但不管如何,只要我们忍耐二十年,亚洲就有希望。’(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二十一章 交换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杨锐这一次和日本人谈了良久,以致这一日的参观只得往后推。》,

    前途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诸如此类的语言,让年轻鬼子神情振奋,至于丰田喜一郎火柴实验所带来的烦恼,也因杨锐同意专门为日本增设管理培训班而消除。于裕仁而言,他在乎的是日本在他手上是否能再一次扩长。产业竞争之类的问题他不懂,只要理论上可以解决,他就不在忧心;

    而于杨锐而言,猎人总要养狗的,养狗总要训练的,以培养日本企业家为名,培养一批亲日的企业家,同时他们的市场、原料又有求于中国,那么这些高级买办一定会竭力维护中日友好。可正如所有大人物一样,自认为自己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他正在被别人算计,而当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的精英已经被大部分渗透后,他能做的选择的实在很有限。

    裕仁的中国之行中日双方都是满意的,因为他们都认定有一个美好未来在等自己,以至于临别的时候裕仁特意作和歌相赠。杨锐不会作诗,只是将自己近年总结抄录的《生产管理概论》送了一本给他。日本是不是能先于世界经济危机改变自己粗放的生产管理模式,就看他们的运气了,企业经营犹如逆水行舟,不进步则退步,而退步的结果就是淘汰。

    礼送完日本人已经快到年关,想到又要面对因三票之差而当选副总理的章太炎,杨锐在回紫禁城的路上不断的捶头。章太炎老是弄一些麻烦事出来。比如搬家。他老人家一直认为将总理府置于国公府,也就是前清的郑亲王府极为不妥。银安殿是国公的私宅。最少名义上是国公的私宅,哪怕杨锐不要这个封赏;而总理府是国家机构。却置于杨锐私宅内,这在他看来是绝对不行的,是以,第三届内阁的办公地点搬回了两百多年前前明内阁的地方,也就是紫禁城文华殿一带。

    从火车站入紫禁城,杨锐没有走午门,而是凭借特权走的是东华门,进门过桥步行数百米才到文华殿,此时章太炎已在装好的空调下吹热风、扇纸扇了。

    “竟成将那小孩子骗到没有?”章太炎见杨锐出现哈哈一笑。他这里可是够暖和的,不似冻的够呛的杨锐,即便是从东华门入内,也要在风雪里走三五分钟。

    “切!小鬼子够精明的,你以为他是个棒槌啊!”杨锐在太监的帮助下脱掉外面的大衣,在他们帮忙扫除帽子上的雪花时,就着太监端上来的热水盆洗手、再用另一个太监捧着的热毛巾敷了一把脸,最后接过那杯烫烫的清茶。这样的伺候让他很不适应、也很不习惯。他看着一脸微笑的章太炎,不由妒忌道:“枚叔。你可真是会享受啊。这日子过的,要是再来些歌舞、美姬,那就可以和八大胡同比肩了。”

    听闻杨锐将这里的享受比作八大胡同,章太炎因舒服歪靠着椅子的身体当即坐正。他摇着的扇子也‘哗’的一合,正色道:“这是天下中枢、部府首脑,怎可与风月之所类比?再说。这些太监养着也是养着,与其让其无聊斗蛐蛐晒太阳。还不如让他们干点能干的事情。”他说完见杨锐还想说什么,当即挥扇拦住。道:“别担心保密问题,这些人东厂都刷选过、也教育过,再说他们什么也知道不了。”

    “嗯。”杨锐除了不适应这种伺候外,还担心这些太监是否会泄密,经章太炎一说,他也不深究,最少他的办公室是要全用回老人的,也不必如此伺候。他笑问道:“章大总理,请问在下在哪办公啊?装了空调暖气吗?”

    章太炎被这一句大总理拍的哈哈大笑。此人虽力求民本,可凡人的恶习也有不少,恭维恭维、拍拍马屁他也是极为受用的,但终究如家有猛虎的妻管严,身在青楼最多花花眼,乱来是不敢的。于是,享受美人和畏惧恶妻的痛苦挣扎就是让人开心的最好笑料。

    章太炎哈哈笑过,忽然又觉得自己笑的太过放肆,是以马上换了个严肃表情,道:“我不是大总理,我是副总理,你才是大总理。”说罢又道:“你不是说房间要大吗?我把你的办公室放在文渊阁了。全面修缮了一番,电灯、电话、电空调、电暖器、电广播都有,因为大,二楼还给你弄了个卧室,有床有热水你不是说在这里办公回家午睡太麻烦吗,如此你中午吃完饭就不用跑回家去了。不过,那里大是大,可一直不住人,不但破还渗的慌……”

    在银安殿办公,前面是办公室,后头就是内宅,做什么都很方便。搬到紫禁城就很不方便了,中午休息更不方便,当然也可以回家,可来回的安全又是一个问题。现在章太炎这般布置,杨锐不觉不妥,对破殿也不忌讳,只道:“这段时间陪日本人,搬家之事倒是幸苦枚叔了。”

    “搬家本是我提议的,自己提议自己做好,这不是你的格言吗?”章太炎见杨锐不嫌弃文渊阁那栋旧殿,也就放心了。他再道:“虽说还有些扫尾的事情,可终究是搬过来了。总理府搬过来了,你那太尉府何时开始搬?”

    文华殿这一边是总理府,按照章太炎的设想,太尉府也是要搬到对过的武英殿的,如此文武官员全聚在一起,不但严整,办公也方便。以最新修正的政府组织法,总理兼任太尉一职是明文确定的,这和第二届内阁时从杨锐手里撬走国安局一样,又是蔡元培的伟大胜利,最少,假设哪天杨锐不再是总理,军权也不再由他掌握。

    如此的退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理兼任太尉是宪法精神,也是之前所有会员的共识,因为不这般设置那将来军政对立怎么办?到时候是总理书面解雇太尉。还是太尉兵变干掉总理?两者都不是大家愿意看的。之前大家不深究那是因为刚上台没注重这个问题,一旦蔡元培在第二次常委扩大会议上提及这个问题。结果便自然而然了。不过这只在蔡元培看来是胜利,在杨锐看来一文不值。只要他还是总理,那这条就对他毫无障碍,至于将来下台何必去担心未发生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总要过了年吧。”杨锐也同意太尉府搬过来,最少他不要再走老远去棍贝子府和贝寿同他们开会了,至于西山指挥部,那是另外的事情。他说罢又问道:“那么多人,这里的房间够吗?”

    “怎么会不够?乾清门以南都是空屋子,即便人再多一倍也能住的下。礼部每年都要花大笔钱用以宫禁修缮,还不如物尽其用拿来办公。”章太炎道。“竟成啊,搬家的事情根本不难,难的你我之间该如何……配合。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日本人,我们这正副总理,该找个时间总好好说说了吧,这毕竟是一个国啊,不是当初复兴会。”

    杨锐本想去文渊阁看看,与章太炎的谈话打算放在后几日,不过见他主动将话题拉出来。他悬空的屁股不得不将又坐了下去,喝了口茶才道:“好吧,枚叔这么着急,那就在今日谈一谈也好。什么都说清楚些,以后就不会有矛盾了。”

    “正是如此。”章太炎伸手将大殿里的人挥退。这事情他已经想了大半个月了,他希望能和杨锐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共识。最少是求同存异,这样以后办事就会顺畅、国家也能安定。“竟成对红俄怎么看?”

    章太炎不说美国。一开口就说红俄,当下杨锐便明白他的思路。他笑道:“理想很好,手段也高明,可就是成不了事情,可惜可叹!”

    “竟成为何说其成不了事呢?”章太炎笑问,他的扇子又开始扇了。

    “呵呵,为何成不了事?”杨锐再笑,他感觉这一次与章太炎谈话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融洽。“怎么说呢,从哲学上说,他们既然坚持唯物主义、肯定生产力进步,那就不应该去可怜拯救那些被资本家剥削的劳工。因为正是这些劳工的血肉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和生产力的进步,就如同战争的厮杀推动了科技进步一样。

    推翻资本主义制度,那就相当于历史的火车头断了燃料。不焚烧劳工的尸骨,火车怎会有动力前行?现在他们玩的欢,那是因为一切都有参照,当资本主义存在的一切都模仿完了,失去升力的空中楼阁就要往下掉,终究有一天它是要落地的。什么砸碎劳苦大众的锁链,什么拯救无产阶级,不过是空话而已。”

    “呵呵,难道竟成常说的为百姓服务也只是句空话?”杨锐如此的坦白,章太炎大为兴奋。

    “当然是空话,不大肆宣扬一心为百姓服务,我们怎么能上台?”杨锐也乐于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说假话,只感觉那样太累。“这其实也是布尔什维克矛盾的难处,不提实现**,谁会支持他们,他们怎么能上台?可现在俄国工人和农民全都知道了布尔什维克是什么货色,但知道又能怎么样?枪在布尔什维克手上,他们可不是想**也**不起来的沙皇,像去年喀琅施塔水兵起义,除了受到镇压他们还能有别的什么下场?对了,礼部不是打算拍这部电影吗?”

    “是在拍。”章太炎不想岔开话题,他接着问:“所以你不喜欢孙逸仙和孑民?因为他们提倡的共和民主也和当初布尔什维克所宣扬的**一样,只是拉拢诱骗无知百姓的一种手段。”

    “完全正确!”杨锐点头,“**是好,民主共和也不错,可问题是大家都想要面包,谁去做?**能提高生产效率、多产面包?仰或民主共和能提高生产效率、多产面包?两个都不能!以麦克思的话来说,血腥的资产阶级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纪都多,这种创造与**和民主共和全没有关系。”

    “所以我之前力主的民本也不能提高生产效率、多产面包?”章太炎抚须自嘲道。现在双方以俄国为画。寓理于景,开始交锋。

    “那是当然!”杨锐不屑道:“民本主义只是文人墨客的美好遐想。真要发展经济。民本不但毫无助益,反而会平添麻烦。”他像是自己在纠正自己。再道:“这几年感悟的东西真是不少,以至于现在的想的和以前的想的居然截然相反。真不知这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屁股有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竟成现在所想应该是只要能提高生产效率、多产面包,死再多人也无所谓?”章太炎有些默然,这便是他和杨锐的本质差别。

    “正是如此!”杨锐重重点头,“上几辈不争气,落后于欧美诸国,现在不把自己人扔进锅炉推动火车头前进。那么洋人就会淘汰我们,然后便是亡国灭种。既然如此,谁对这个国家有用,谁对这个国家没用就要做一次淘汰,如果不做这种淘汰,那无用之人就会拖累全体……”

    “可无用有用很多时候不是自身,而在于家世。有些人可能只是一个草包,就像满清的那些贝子贝勒一样,可因为家世显赫他们就能出人投地;有些人比如像你这样的天才。如果没有革命、没有机缘,那就要被丢掉锅炉里去烧、去推火车头。”章太炎反驳道。

    “是有这样的,所以……”每次到这里两人都无法说下去,杨锐之前的说辞章太炎都反驳过。再说下去无法又是一场吵闹,可今天的章太炎却和之前不一样。

    “竟成,我还想问你。之前你宣扬要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可如今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把无用的百姓扔到锅炉里烧掉,以作为火车前进的动力。你就不怕国家大乱吗?”章太炎问。

    “呵呵。绝对不会乱。”杨锐笑,“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忽然警觉起来,道:“枚叔这不是帮孑民他们问的吧?”

    “绝对不是!”章太炎忽然站了起来,他知道要取信杨锐有些难度,于是道:“孑民他们虽然把我推上来监督你,可他们那一套洋玩意我至始至终都反对。这些人想干什么我看的清楚的很我们有军队,以反清复汉为名,推翻了满人,住进了北京、搬进了紫禁城;他们呢,手上没军队,所以就打算和前清士绅一样,以民主共和为名,也搞一场立宪请愿。”

    说到此见杨锐还在狐疑,他哈哈笑过再道:“还好我不是他们的人,所以一些事情做了也便是做了。竟成,实话说吧,孑民那些人很不安分……”

    “怎么个不安分法?”杨锐来了兴趣。

    “怎么个不安分我也不知道。”章太炎只是露了线头,根本不接下去说。“竟成为何不说说你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何能让国家不乱?”

    “因何能让国家不乱?”章太炎不见兔子不撒鹰,杨锐只好道,“二十年后取消农税即可。依照宪法:无纳税无投票,同时再收了农会手上的枪,这个弯就转过来了。”

    “他们闹事怎么办?”章太炎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简单,不得不捶了自己脑袋几拳。其实农会中人也曾提出过这个问题,当时却以到时会向农民征收个人所得税作为补救给诳骗了过去。可国税局终究不归农会管,一旦取消农税,下一回选举就没农民的事了。而坐稳稽疑院‘对国家有用之人’,会将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定在农民收入线上吗?绝对不可能。到时候,手上没枪、完成‘历史使命’的农会便寿终正寝。

    “当初是怎么镇压地主的,以后便是怎么镇压农民!”杨锐霍然道。“枚叔,问题我可是连答了你两个了,你还没告诉我孑民那些人在搞什么名堂呢?”

    “好。”交锋变成了情报交换,章太炎笑道:“你可真小气!”而后道:“自勋在美国多年,孑民在美国也呆了不少时日,竟成可曾发现那些留美学生和留日、留欧学生的不同……”

    章太炎一提留美学生,杨锐脸色数变,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好一会他才吐气道:“枚叔你怎么发现的?”

    “我下面的学生说的,他们说很多留美生都互相帮衬,关系密切远甚于同窗同年。”章太炎说完又道:“该我问了。你当初拉拢农民镇压地主,那以后如何镇压闹事的农民,难道靠那些不能成事的地主?”

    “以宪法镇压,不需要靠谁。”杨锐坦然答道,心中却仍旧隐瞒着具体的做法。他也如章太炎刚才那般,接着问道:“是全部的留美学生,还是仅仅是自勋、孑民去美国后拉拢的留美学生?他们有多少人?策略是什么?”

    “呵呵……”章太炎笑着坐下。他发觉杨锐没有实话实说,当然话也不可能摊开说,比如农会失去选举权后,素来依靠农会的复兴会该怎么办就够说三天三夜了,但他还是答道:“这个问题你最好问问张实,我只是怀疑其中有问题而已。你想想,在美国分处各校的留学生,怎能可能比早前同窗同年的关系还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同属一个组织。”他回答完又道:“轮到我问了。之前的土改怎么办?总不可能将农民的地退回给地主吧?”

    “当然不能。对农民而言,不能投票的补偿就是不用再交税,可收回土地却要天下大乱了。”杨锐道。“地主那边……,之前收地时除了地价补偿外还发了一个存折,一切安定后,可以分期付款再行补偿,不过这只是一个形式,而且那时候政府也不差这些钱。失地的地主如果没有没落,那时候就能掌权;如果没落了,那就是雪中送炭。人总是向前看的,谁没事老去想以前。”

    这次说完他没有继续之前的问题,只是道:“枚叔你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要什么?”

    “这短时间你不在,我想了很多,”章太炎又站了起来,不断的扇着扇子,别走便说:“我能成为总理……”说到此他一笑,“……我说错了,是副总理!完全出乎我意料。坐在这里,面见各国大使、各部官员、接收海内外信报,感别国之消亡,叹华夏之新生,忽然觉得你以前说的那些也不是不对,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章太炎说自己出乎意料成为总理,而杨锐则却出乎意料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于是微笑的等着他说下去。

    “一味的顾及今人,那后人将遭受恶报,今日俄国便是如此。我想现在那些俄国农民一定很怀念沙皇,沙皇治下虽然不平等、不民主,可终究还是个人,还能吃饱,可现在呢……”坐上总理之位,细看俄国革命详报,章太炎数夜未眠。“……比家养牲口还不如!”

    “怀念沙皇?”杨锐笑,“现在布尔什维克正在实行新经济政策。用布哈拉的话来说,就是要让农民发财,那些没死的人,都在感激布尔什维克呢。”

    “呵呵,竟成不要笑话我。”章太炎感觉到了杨锐话语中的讽刺,他道,“新经济之目的只是为了以后更好宰杀罢了,一旦布尔什维克收网,农民挣的钱不但要被没收,自己也要被处死。他们死的时候不会怀念沙皇吗?”

    这一次杨锐没有反讽,他完全明白新经济之后便是集体农庄。章太炎接着道:“像俄国那般,孑民的民主只会唤出布尔什维克;我所倡民本也不对,太重小民将无法提高生产效率,不能多做面包,到时候打不过洋人还是要亡国灭种。

    竟成,我答应你,只要我在任上,一切按你的来,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呵呵……”杨锐就知道没那么便宜的事情,虽然章太炎说否定所谓的民本。他笑道:“说吧枚叔,要答应你什么事?”

    “很简单,就是把你答应杨增新在北庭施行的那一套用到关内诸省。”章太炎道。他眼睛放着光,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句话上。

    “北庭哪一套?”杨锐很是莫名,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以作为支持自己的交换。(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二十二章 美女

    总理府搬离银安殿后,整个府邸当即清静下来,厚厚的白雪之下,待明年夏天,各处又要杂草丛生了。*xshuotxt/临近封衙放假的一日,踏着棉花般厚雪,杨锐行向府邸内第六院的仙楼。这里是岑炽养病的地方。每当有难决之事,岑炽便是他最可靠的咨询对象,毕竟他只知道世界的另一个的未来,而不完全知道世界真实的过去。此时世界正滑向另一条道路时,他需要有足够学识和智慧的人给自己指点迷津。

    洁净却满是药味的卧房里,岑炽的精神出奇的好,在听完杨锐的转述后,他居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灰白的脸终于有了些红润。“章枚叔真是天才!这样的办法他居然……咳咳,也能想出来!!”岑炽兴奋的道。

    “辄任先生为何如此说?这难道不是他疯病发作的诳语?”杨锐完全不认同的章太炎的要求,但能得到章太炎的支持却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而且他已经接替杜亚泉成了七人之一,所以他要来问问岑炽,看看他章太炎究竟想干什么。

    “竟成,你说这个国家能真正的将国务交给百姓决断吗?”岑炽忍着咳嗽说道。

    “完全不能!”杨锐当即答道。“百姓奴性太重,根本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那你说日本能真正的将国务交给百姓决断吗?”岑炽再问。他知道杨锐讨厌日本,又道,“说沪上也行,沪上人自己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吗?”

    岑炽回避日本,可杨锐却不想回避,依照自己的理性而非情感,他坦然道。“日本能,沪上也能。所以现在沪上我同意他们自治。”

    “那竟成想过没有。为何沪上可以自治?为何日本不同于我国?”岑炽再道。

    “沪上自治起源于工部局,她现在的市政府议会只是原来工部局的扩大,我并没有去做什么干涉。一些人宣扬这是洋人奴役国人。礼部对此类言语也是压制。沪上能自治的根本原因,还在于之前工部局那一套体系。”杨锐思考道。“至于日本……她……”想到明治之前的日本,杨锐终于有些明白岑炽为何赞叹了。

    “你曾经说过,日本是华夏的余漾;章枚叔革命时也曾断定,日本是失之华夏,存之四夷的实证。当时满人自居京师,自封华夏,可章枚叔反戈一击,一篇客帝论。便把满人说成了蛮夷,革命党和日本反成为华夏正统……”

    岑炽话说的太快,不得不喘了一会,而他说到的那些往事,在杨锐看来几乎是常识,可在当时的国人看来,革命党、日本黑龙会就是乱党、就是蛮夷。确实是章太炎使他们扭转了这个认知,知道上边的皇帝是通古斯族、是客帝,自己则是汉奴;而苏报案则使得这种思想得到进一步传播,内陆的革命党、革命组织便是从这时蜂拥出现的。

    “……你说过。西方即将没落,而我们却尸骨早寒。可日本你又说他年轻,为何如此?总而言之。不外是日本为华夏的少年,而我们是华夏的暮年;再细究其原委,不外是明治是日本的秦汉罢了。你前年让人去史书中找寻华夏兵士的变化,礼部因此写了一篇华夏的文化和华夏的兵,上面的结论是:先秦之前,是列国欺凌蛮夷,先秦之后,却是蛮夷欺凌华夏。

    这与为何日本能自治是一个道理的。日本之所以年轻,是因为其刚刚结束封建。贵族武士的阳刚之气还在;而我国,秦汉之后阳气便渐衰。隋唐的雄浑得益于鲜卑武士的余韵,至宋朝。则完全转为阴柔,最后到前清……,看看自裁的光绪帝便知道了,根根本本就是个女人。

    竟成以党为国、以党治国,开前世所未有、堪称一绝。不过这只能仅仅稳住华夏现有之版图,一旦复兴会去除,那这个大中华国必会四分五裂。如今的世界,除了波斯、东亚四国,已经没有君主国了。”

    说到此岑炽忽然改口问道:“竟成你说当初中日、中俄那两仗打胜有多少是侥幸?”

    “对俄国几乎全出于侥幸。”杨锐点头答道。“对日本胜算要大很多,只是赢得这么干净没有侥幸是不可能的,再打去美国人就要干涉了。”

    “尸骨已寒的华夏,要想重建生机,之前以为只能等待下一个轮回,可章枚叔却另辟蹊径,以退为进、由老返童、再行封建,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岑炽兴奋道。“这不但切合复兴会关于国粹的宣传,也切合天下士子文人数千年的念想……”

    “这样做国家就不会四分五裂吗?”杨锐对他的兴奋有些不解。章太炎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再行封建,可这却是杨锐下意识的反对的。

    “只要实施的好,一定不会四分五裂。”岑炽道,“且章枚叔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这个政府,他在乎的是国粹和文明当如何保存!若能再行封建,那么无法自治的顺民便可在封主武士的约束下渐渐转化,而不似现在这般恭顺服从。封建是自治的铺垫,自治又是共和的铺垫,当然他章枚叔要的只是国粹,而非共和,但奴隶之民确是无法通晓先秦诸子的……”

    岑炽一下子就点出了章太炎的目的,而后便开始接连不断的赞扬,杨锐苦恼道:“辄任先生,这样做不需多久中央政府便会成为一个摆设,各省,也不是各省,封建下的各国只会自行其是、各自为政,说不定今天楚国和魏国会在南阳开枪,明日齐国和燕国就会在渤海放炮。我就不去留恋中央政府的权力了,我就说到时候美国人打过来怎办?”

    前年杨锐参加完巴黎和会经北庭总督区回国,因为信任杨增新、也有忌惮穆斯林教会的力量,杨锐最终批准了杨增新在北庭改流归土的报告。关内的胡子、响马、土匪、囚犯,还有少数复兴军官兵,这些人按照既定的规则开始了伟大的抢地盘运动。他们占地占到一定程度便由总督府册封为土司,土司世代继承、永辖地方。虽几乎不要缴纳赋税,可北庭总督府打仗或训练时,这些土司就要按土地人口、财富多寡派出一定数量的土兵。

    这种管理模式下。整个北庭变成一片弱肉强食之地,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土司本人虽是地主,可光他一个人能打是不行的,他的弟兄、他的手下,都会分配到一定的土地或集镇。若去除‘占山为王’、‘土匪恶霸’这一层‘不正确’的东西,北庭发生的一切其实就是一场封建,在杨增新的诱导下,封建迅速转化为自治。

    这种强者为尊的土司集团远比关内农会更强劲有力,在与哈萨克原住民的争夺中。即便没有复兴军协助,土司们也常常处于优势,一改之前移民需复兴军保护的现状。

    北庭是生机勃勃的,但北庭总督府和礼部严密封锁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可章太炎毕竟是大人,他不但细读北庭所发生的一切,还亲自去过北庭考察。是以想把北庭模式复制到关内十九省以及东北。你杨锐不是说华夏尸骨已寒吗,那我便告老还童,沿着走来的路倒着走回去,一直走到先秦以前的商周时代。而且这种走法完全符合复兴会的意识形态——复兴会本就推崇先秦。鄙视秦后;也符合皇权之下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分封本是皇家的惯例,更是文人士子的最爱。

    但这与杨锐推行的国家战略却是不对付的。以杨锐的认知。他认为一旦分封,中央便缺少权威,很多研究项目、不少经济规划都会受此影响;这仅仅是短期,长期看国家则有可能陷入分裂,当然,也有很大可能转化为苏联那样的联邦。

    “竟成谬矣!前清从洪杨之乱开始,用了四、五十年才因庚子之变有了东南互保,仅仅是东南互保,像西北、西南这些地方。怕没有百年是无法自立的。若是没猜错,章枚叔之分封。可不同于周天子之分封,这无非是各省自治的另一种表述罢了……”岑炽道。

    “不对。这绝不是各省自治。”杨锐纠正道,“也许是自治,但绝不是以省为范围的自治,枚叔是参照战国来说的,他说要务必要以‘山川河流为界’,明显就是要回到战国时各国的疆域。他这般分,应当是为了避免战乱,想想,若是不以淮河为界,南北打起来怎么办?”

    “这他都想好了?”岑炽声音再次高了起来,“看来章枚叔可真是处心积虑呀。山川河流为界,确实好过各省现有边界。竟成,你不会认为这就是分裂国家吧?”

    “刚听到的时候以为是,所以我严词拒绝了。”杨锐烦躁的很想抽烟,可想到岑炽重病在身,伸进衣兜里的手又抽了出来。“现在听辄任先生一说,知道这分封其实只是套着国粹皮子的地方自治,如此心中又好受了一些。”

    “皇权之下,顺民太多。这些人你给权利不是,不给权利又不是。土改暂时稳住了他们,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的。竟成你这些年来,处事全然不是以自身利益为考虑,也不以复兴会利益为考虑,更不是以现在这个政府的利益为考虑。

    你所考虑的,更多的在于民族、在于文明。如此看,你和章枚叔之间是没有分歧的。他是为了华夏之将来,你更是为了华夏之将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他在乎的是内政,你在乎的是外政。即便有矛盾,也仅仅是这两者的矛盾罢了。”岑炽道。

    岑炽如此一说,杨锐感觉似乎真是这么回事,他忧心北庭是只是华夏的一支,而章太炎忧心关内,则是华夏的根本,既然北庭可以改流归土,那关内为何不能如此。只是……

    “辄任先生,这种套着分封外皮的省区自治势必会削弱中央的权威,真要遭遇外敌入侵,或是发起对外战争,这都是极为不利的。”杨锐道。

    “竟成是担心俄国,还是担心美国?”岑炽问道。他问完又接着说了下去,“俄国所忧虑那便是北庭;美国所优的则是台湾。前者,北庭石油之重要天下皆知,西域波斯铁路之重要天下亦知。去年这两家公司股票上市时。国人的抢到什么程度竟成不会忘记了吧?北庭如何重要只要会看报纸的全都知道,那里不光是我国的煤油桶,更是通向欧洲之要道。以京汉铁路为中轴,西面半个中国的货物出口都要仰仗这条铁路。

    此地一旦有难。谁敢不救?四川、陕甘、山西、湖北、蒙古、这些地方的代表都会鼓噪要求出兵收复。当然,顺民不会有此想法的,对他们而言,用哪里产的煤油,卖出去的土产怎么下海根本就不会在意。若中枢不下令,他们才不会去北庭和俄国人打战呢。”

    看来岑炽对章太炎的建议极为赞同,在这里也还是帮他说好话。他插言后再道:“北庭世人知道无比重要,那台湾就更不必说了。东南沿海诸省谁不知道台湾乃定海神针,台湾定则东南定,若是美国侵占台湾、堵塞贸易,那全国必将鼎沸,出兵开战时一定的。那年烧正阳门城楼的时候,国家已经鼎沸了。应战不是问题,竟成还要发兵去打哪国吗?”

    “不必发兵,守成即可。”杨锐说道。说道这里他还是忘记不了南洋,又道:“但以合适的手段让南洋殖民地独立是必须的。如果美国真的进犯,而英法也介入。我们若真的打赢,便可顺带解决;如果美国不进犯,英法不介入。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横竖这些地方二十年后要逐渐独立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岑炽听闻杨锐说美国不进犯,顿时摇头,待杨锐说完他才来了这么一句。“日本便是亚洲的英国,而我们则是占领整个欧洲的法国。你真要是忧心外战,那便应该把法国占领的欧洲通过章枚叔说的那种分封转变成德国。我们基础虽然不如欧洲,可数亿人口绝大部分是汉人,只要能真正的组织起来,无力不可小觑。”

    “呵呵……”站了半天的杨锐忽然坐下了,问题说透他心里也轻松的很。他听岑炽说真正的组织,不由笑问:“辄任先生的意思是说。现在农会不是组织?”

    “当然不是组织。”岑炽很肯定的摇头,他道。“确切的说,这只是机构,只是中央政府,只是复兴会建立在各地的分支机构。也因为是机构,所以底下的人可以假借皇帝的权威、假借中央的权威在下面作威作福。竟成,你可真能忍啊,就为二十年后将农会一扫而空?”

    “是。”杨锐点头,他曾在中国女报看到有人撰文说农民不可轻易发动,因为一旦发动以后将难以收场,这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虽然我没有故意要农会干部如此,可他们的举止我还是默认的,等这些人*到失去一切民心时,清除农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那复兴会怎么办?到时候稽疑院的代表席位可就……”岑炽笑问道。

    “十年后算六亿人口吧。以纳税论,即便将个人所得税起征点拉低,取消农税后真正有投票权的纳税人也不会超过一千万,且这些人多是地主、高级工人、商贩等等,在此之前只要国家银行掌握在复兴会手里,何惧复兴会不能占大多数席位?”杨锐笑道:“英国银行家罗斯柴尔德曾说过,只要我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权,我不在乎谁制定法律。银行控制着这些缴纳个人所得税之人,自然也就控制着选票。这可比国民党那些人光喊着振兴实业给力多了。”

    见着杨锐侃侃而谈,岑炽不断的点头:“看来竟成是真的想通了。要知人生来便是不同的,若是没有好的机缘,那终究……”

    岑炽当年给岑春煊做幕僚时,虽然出策让岑春煊杀官以悦民,可终究心中还是认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他这种思路与章太炎的分封完全切合,可杨锐依然不喜欢这种说法,只道:“不是人生来不同,而是在外界压力下,我们不得不牺牲一部分人以换取全体之未来。大英帝国正在衰弱,这三十年正是秦失其鹿之时,失去了便永远失去和欧美平起平坐的机会。”

    杨锐说到这里本想让岑炽帮忙筹划章太炎的分封自治应该怎么着手,内政外政如何协调才不会相相互矛盾,可想到岑炽还在病中,这个请求便忍下了。一个病人去思考如此宏大的计划,殚心竭力下对病情会很不利。他顿时站起道:“辄任先生,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改日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

    岑炽见杨锐告辞,他凝神片刻道:“竟成,还有一事我不得不说,就是国安局老是在秋瑾手上终是不妥的。蔡孑民既然以国安局会监视诸人为由要你交出以作公正,可也未必要全部交出去啊,为何不能你与秋瑾两人一起主持国安局,或者干脆她为监督,你为主持呢?”

    “这事情……”杨锐苦笑,“因为大家都怕我!怕我把这国变成自己的私产、怕我在总理的位置上一直不下去、怕我……。呵呵,现在弄出来个副总理,我才感觉压力倍减,这事情辄任先生不要挂怀了,若能与枚叔联合,这事情终究会有转机的。”

    ‘怕我’二字一出岑炽便笑了。其实作为杨锐的同僚确实压力巨大,一个像神一样的领导者,从来不犯错,每一件事情都做的完美无缺,这种恐惧是那些想参与领导之人难以承受的;而且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还难以预料,万一他用料事如神的判断力给大家设一个圈套,那谁都逃不过去。

    蔡元培正是以为由于杨锐掌管情报部门才这么料事如神,所以开始他想拿下情报局,但没得手,最后只得以各位常委自身安全为由将安全局撬走。可他也知道安全局撬下来后也落不到他手上,所以将其给了秋瑾——这个大家都可以信任的女人手上。

    “辄任先生好好养病吧。今冬瑞雪,明年必是丰年啊。”杨锐笑着道,而后就离开了。不过他一出仙楼脸色又阴沉起来。章太炎分封之策如果只是地方自治前期铺垫的话,他是认可的,只要这不妨碍他的对外大计,可他所说的留美学生一事,却是极为要紧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拿到吏部的具体数字,可光凭他的印象,留美学生最少超过五千人,很可能接近一万,若是这些学生全被美国人渗透了,那等于从第一届复兴会全国代表开始的留学生培养计划完全失败,唯有那一万多留德学生能让杨锐暂时心安。

    从府邸入紫禁城,杨锐没直接去找章太炎,而是坐在文渊阁内等着情报局的张实,前几日曾命令他彻查留美学生的情况,今日便是提交简报的时间。拒绝一切公务和会客,等候张实的杨锐死死盯着座钟转了好几圈,当一盏茶送上来时,他忽然发现李子龙不知道去哪了。端茶上来的是一个女子,女子他认识,不但这世认识,后世也认识,这人是陆小曼。

    “大人,李秘书昨天吃坏了肚子……”陆小曼轻轻的道,她刚回来上班没两日,脸色惨白的很。见杨锐看到自己奇怪,她不由解释道。

    “哦……”见是她,杨锐顿时忘记了李子龙,他此时正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女子,这就是所谓的民国四大美女之一?他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因为他只看女子的眉眼鼻唇,根本没察觉陆小曼的脸越来越红。

    “大人……”陆小曼身子像是被杨锐的目光拉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退下去,也不想退下去。

    “为何要自杀啊。”欣赏完民国四大美女之一的杨锐淡淡的道。以前只看身姿侧影皮肤,觉得这女子极为婀娜可人,今日再看却只觉得一般。或许这个时代的人看她觉得很美,可把她放到百年后,她绝不会被大众称之为美女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1/ 第一时间欣赏清末英雄最新章节! 作者:贰零肆柒所写的《清末英雄》为转载作品,清末英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清末英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清末英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清末英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清末英雄介绍:
一百年来,有太多沧海桑田……
一百年来,有太多英雄热血……
一百年来,我们每次回望总是心潮起伏、满腔遗恨……
一个水果贩子忽然成了一百多前年的普通一员。没有异能、没有权位、面对这一百年前的风云激荡,他会做何抉择?在这个充满血与火、苦难和希望、阴谋和壮图的时代,他将如何拼搏?本文基于历史现实,真实记录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穿越历程,再现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
`
清末英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末英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末英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