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卷 第八十六章 主导
德国是不能访问的,对于奥斯曼土耳其的访问也在谢缵泰的建议下取消,按照他的意思是他随后访问就好。如果中奥之间一开始的外交规格就很高,那么中国势必会牵扯进英法与奥斯曼的外交纠葛,无法从容回避那些尖锐的矛盾——以奥斯曼内部的民意看,中国要么同英法保持一致,要么干脆就站到奥斯曼一边,真要成为一个调和者,杨锐是绝不能出面,所以最终的路线便是从地中海经红海直抵波斯湾,访问波斯后直接经中亚回国。
整个海上的航程百无聊赖,和邮轮不同,航母上没有什么宴会舞会,有的只是海军将领的觐见励志会。然而一艘航母、一艘战列舰以及若干巡洋舰组成的航母编队,在亚洲世界完全是螃蟹横着走的意味,所以收到驻波斯公使王广圻有关波斯首相王将亲自赴码头迎接的电报后,杨锐有些诧异,但舰队司令刘冠雄却神色平常——与早前的大清一样,看到坚船利炮就腿软的波斯人,不亲自迎接还能如何?如此强大的友邦来访,这完全是朝廷的面子。
四月初八下午,舰队进入波斯湾,第二天上午,进入目的地霍拉姆沙赫尔港的河口近在眼前。在驶入阿拉伯河之前,刘冠雄指着西面一片大陆说道:“大人,那里便是科威特。”
“科威特?”站在舰桥上的杨锐拿起望远镜望向远方,但却毫无收获,那边只是灰蒙蒙一片,“是英国人治下的吧?”
“是英国人的保护国。”刘冠雄道。待舰队在英国引水员的带领下驶入阿拉伯河后,他再道:“中东和印度联系甚密,整个波斯以南都是英国的势力范围。阿巴丹港即为他们所有。那里据说是波斯石油的外运通道,由英波石油公司控制。”
只要是海军,就没有不关注石油的。神武号是烧石油的,清和号在维修的时候也让日本人改装成燃油锅炉。从德国海军得来那艘清远战列舰同样将改装成燃油锅炉,可以说,煤以后将不会在海军中见到,为此刘冠雄很担忧,他知道国内的石油产量是不足的。
“不必担心石油。”杨锐笑道。“你还是担心你的军官吧。”
杨锐说罢就结束了这段谈话,他现在最大的兴趣是用望远镜观看河两岸的风景。这完全不是他心中印象中的中东,阿拉伯河两岸的植被还是很茂密的,大概是因为有水缘故。
顺河北上的速度很慢。待中午午餐毕,下午两点多钟,一座马马虎虎的海港才出现在舰船的右舷,那些像小孩玩具堆砌的钢铁管道、以及庞大的油桶显示这里是一座炼油厂。
“大人,这就是阿巴丹港,上面便是英波石油公司的炼油厂。”刘冠雄见杨锐对港口很有兴趣,又自动成为一个导游。“再往上十四哩便为霍拉姆沙赫尔港,是数年前和奥斯曼帝国签订条约时划归波斯所有的港口。”
中东除了奥斯曼帝国也就是波斯帝国,两国的边界争端一直延续到后世的两伊战争,杨锐对其中的历史并不清楚。只问道:“港口既然原来是属于奥斯曼的,为何又划给波斯?”
“据说是此地发现了石油,所以之前的边境在英国的主持下作了一些调整。霍拉姆沙赫尔港因此划给了波斯。还有阿拉伯河,以前河是属于奥斯曼的,现在则属于两国共有,”刘冠雄言及到此,想到伊拉克已从奥斯曼割让出来了,纠正道:“应该是波斯和伊拉克共有。”
“这条河挺宽的,水也挺深。”随着刘冠雄的介绍,杨锐不由自主打量起河面,航母吃水在*米左右。能在这里航行那自然水深在十米以上。
“主要现在是盛水期,得知我国行将访问后。波斯人去年就找英国人疏浚清理了航道。枯水期可能走不了这么大从船。”刘冠雄道。
“是吗?”杨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他考虑的是西域铁路出海口问题。以谢缵泰早前的报告。帮助波斯修建的铁路是连通霍拉姆沙赫尔的,不想这里吃水竟然这么深,这也就是说,西域铁路可以直接入海,这几乎等于3b铁路修到巴士拉一样重要。
杨锐关于西域铁路入海的畅想最终被霍拉姆沙赫尔港的礼炮惊醒。在海港等了大半天的中立温和派首相莫西尔杜拉首相一看到南方的船影就命令礼仪队鸣放礼炮,这便使得船还没有完全靠岸,礼炮就放完了。
两万吨的神武号和两万两千吨的清远号战列舰是霍拉姆沙赫尔建港以来到访的最大的船,神武号诸人只知道是一艘邮轮,但清远号战列舰上十二门主炮却够吓人的,在码头上的欢迎人群看来,这是比英国人更有实力的体现。
因为没有那么大的泊位,杨锐最终是经由小艇短驳上岸,小艇过来的时候,公使王正廷也在上面,另外一个则是波斯外交大臣。小艇行向码头时,欢迎的军乐队开始奏大中华国国歌,头戴白帽,身着长袍的波斯首相莫西尔杜拉笑站在码头上,此人是个胖子,在杨锐的观感中,他像极了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宾主双方亲切问候、检阅仪仗队,这一套礼仪完成后,接来下的就是入城小住一晚,第二天早上直飞一千公里外的德黑兰了。
“天通公司在这里有码头吗?”见到王正廷后,杨锐第一句就是这个。
“回总理:刚才我们上岸的码头便是天通公司所有。”王正廷不想杨锐一上岸就问这个。
“哦……”杨锐点头,“好!码头有多大?”
“码头……,有一个万吨级泊位,一个五千吨级的,还有四个一千吨级的。”王正廷回忆道,码头的租赁开建是他和天通公司的总办周宗良一起办理的。
“这似乎是太少了。”杨锐评价道,“只要西域铁路通过来。那港口的吞吐量一定不少。周宗良这次格局怎么这么小?”
“是小了,但这只是一期工程。”王正廷是奉化人,天通公司总办周宗良则是宁波人。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租赁的面积有四十平方公里,但第一期建设只有七平方公里。待铁路一通,那其他的地方将分期开建。”
“这才是正理。”杨锐终于点头赞许,“西域铁路只要通到这里,那这里就会成为堪比沪上的港口,唯一的担忧就是波斯国内政局不稳。”
波斯铁路是中英交涉的重点,特别是此地处于英国势力范围内,王正廷现在想起英国同意波斯修建此路都有些兴奋。须知几十年前德国人修建3b铁路找英国合资时,他们可是一直拖着的。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否认,欧战大战前还与德国草签了协约,但欧战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到草签协议只是英国人的缓兵之计,因为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
在王正廷以及国内其他外交官看来,3b铁路和德国海军法案是引起欧洲大战的根本原因,协约国里的法俄同盟只是英国人利用、使其和德奥消耗的棋子。如果修建波斯铁路以连接中亚—西域铁路,一个不好也会引起英国的仇视和敌对。在英国最终点头铁路可修后,外交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依然有人认为这只是战时英国的权宜之计。而处身此地的王正廷则是战战兢兢,铁路修成,他是功臣;要是没修成。那他便是罪人。
“总理,可能之前我们政策是有些误差的。”去霍拉姆沙赫尔的路上王正廷不好说什么,但欢迎宴会结束和杨锐独处时,他才开始汇报工作。
“怎么说?”杨锐眉毛一挑,他其实也担心波斯内部的政局,西域铁路能不能连通波斯湾,除了英国人不反对外,另外一个则要波斯政府支持,但按照历史。波斯很快就会发生革命,这对铁路建设是有极大影响的。
“波斯粗看是世俗政权。但世俗的很有限。三十年前,纳赛尔丁国王曾经以一千五百万英镑的价钱。把整个波斯国内的烟草专卖权特交给英国人经营的波斯帝国烟草公司,这随即就引起了乌勒玛的反对……”
王正廷还没说完,杨锐就打断道:“乌勒玛是不是就是伊斯兰教会?”
“正是。”王正廷点头,“他们是伊斯兰教法的权威人士,在整个国家中有非常特殊的地位,类似与我国的秀才、举人、进士,但他们很少为官,并不受国王节制,国王可以更换很多次,但乌勒玛千余来一直很稳固。他们有自己的税收机构,学校、清真寺、现在还有自己的报纸,国王很多时候拿他们也没办法,比如国王的犯人如果躲入了清真寺,巡警是不能冲进去捉拿的,这类似于另外一个王国。”
王正廷介绍这波斯帝国下的另外一股力量,而后再道:“我们的赈灾粮开始是交付波斯政府的,但经调查后发现,很多粮食都被贪官们倒卖给商人了,最终卖给了英国人;最后不得已我们只好把粮食交给乌勒玛,赈灾工作才真正的顺畅起来。之前的工作忽视了乌勒玛,在波斯要想事情顺利,很多工作需要乌勒玛的支持。
像国王将烟草特许权卖给外国人这件事情,就被很多乌勒玛反对,他们手中有许多土地,不少都在种植烟草,同时波斯国内很多烟草商人、市集商人都向他们缴纳宗教税,所以他们带头反对国王,鼓吹专门商一旦进入设拉子城,就对他们展开圣战。”
“圣战?!”杨锐叹了口气,这是多么后世的一个词汇,不想数年内居然听到了两次,另外一次奥斯曼对协约国宣战的时候发出的。“那波斯铁路是怎么谈成的?”
“我同意支持他们对铁路股份的要求,以及答应了其他一些纯粹教义上要求,然后他们就同意了。不过关键还是将粮食交有乌勒玛,由他们负责赈灾的回报。”王正廷道。
“很好!”杨锐点头。波斯铁路和洋人在中国修铁路的模式完全一样:由中国借款与波斯、并负责铁路的修建运营,三十年收回铁路投资后,铁路交由波斯政府。协约是这样签署的,但实际上三十年到期后,铁路依然由中资公司和波斯公司控制。
“国内现在政局如何?”铁路正常情况下是中国掌握的。但若波斯发生政变推翻了现任政府,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较混乱。英波石油公司不但不按条约交付石油公司的分成利润,还对波斯提出索赔——当初德国人指挥的宪兵队破坏了石油管道。所以英国提出需赔偿两百万英镑。现在这个国家能够稳定,完全是我们支持和五十万吨赈灾粮在维系。”王正廷道。
“如果只是石油管道。也不会要赔两百万英镑吧?”杨锐有些咋舌,英波石油公司1914年由英国皇家海军投入两百万英镑以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但这不等于他在波斯资产就有两百万英镑资产,石油公司也类似于风险投资项目,只要发现了油田,那么股价就会十倍几十倍的上涨,以刚才在阿巴丹看到的炼油厂规模,其固定资产最多不会超过两百万华元。
“主要是当初德国人鼓动波斯部族占领阿巴丹时。为了防止德国人得到石油,有大约一百二十万桶石油被付诸一炬,这笔损失英国也算在波斯政府头上,这么算起来确实有两百万英镑。”王正廷道。“现在首相莫西尔杜拉希望我们能帮其与英国人谈判,减免一部分赔偿,并向我国借贷实际需要赔偿的那部分金额。”
“这笔钱也要借?”杨锐笑道。“据我所知,波斯每年财政收入大概有两百万英镑。”
“是大概有两百万英镑,但在1909年驱逐国王之后的临时立宪政府,曾向英俄借贷了一千两百五十万英镑用以维持政府运转。彼得堡条约中俄国的借款虽然不要还了,可英国的那一部分还是要还的。”王正廷道。他担心杨锐不理解波斯,又道:
“波斯其实和前清非常非常的相似,一样处于英俄势力的纠扯中。在我们帮国王训练的军队驱逐俄军前,其北部各省完全处于失控状态。现在是我们在帮他们救济灾民、扶持军队、赔偿外债,而好处是英国得的。有一个稳定的政府,英国的债务和石油公司都能获得稳定的收益,而且我们还能帮其免除来自红色俄国的威胁……”
王正廷说到最后忽然感觉到一些不满、对波斯人的不满,中国现在在他们看来像是一个大善人,只要有困难,那找中国准没错,这一点比中亚两个汗国还不如。杨锐对他言辞倒没什么反应。支持波斯是长期国策,只要是借款。终究有拿回来的一天。他道:“有多大的可能发生政变?”
“如果我们稍微有不支持波斯现任政府的态度,那就一定会发生政变。”王正廷道。“距情报局的消息称。英国人正在接触一些部落的首领,但还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
“乌勒玛那边呢?有没有可能发动政变?”杨锐想起后来的伊斯兰革命,是以问道。
“这倒没有这个可能,他们的做法一般是发动教民闹事,使得某个协议无法执行,并无政变上台的可能。”王正廷道。
“这未必。”杨锐说道。“也许现在不可能,但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感觉到……,怎么说呢,任何现代化进程都会削弱宗教的控制力,而不进行现代化又无法抵御西方的坚船利炮,最终不得不签订卖国条约,所以不管怎么选,乌勒玛都会不满。你刚才说的是对的,我们的在波斯的工作重点不仅要关注政府,还要关注乌勒玛。”
“总理,那这个政府该如何处理?”王正廷道,“是同意英国人观点,扶持一个民族主义政府上台,还是任现政府存在下去?也就是同意他们的借款要求。”
“两百万英镑?”杨锐嘀咕着,英镑现在的汇价是一英镑兑三点六六美元,也就是七点三二华元,两百万英镑就是一千四百六十四万华元,比上次价值五百万的粮食赈灾款多多了。“波斯以什么作为抵押?”
“抵押是以英波石油公司的特许权分红。当初国王和英国人议定:石油公司利润的百分之十六为特许权的回报。以英波石油公司的产量看,这笔钱每年最少有二十万英镑。”王正廷道。“可关键是国王不懂现代公司财务运作,他们根本不知道英国人赚了多少钱?”
“哦……”杨锐来兴趣了,“那么按照他们和英国人的协议,国王对英波石油公司的财政有监管权吗?也许不叫监管,有没有监督权?”
“照理说是有的。”王正廷也没有看过当初英波石油的协议。不过既然是以利益计算特许权回报,那自然就应该有监督财务的权力。“总理是想派人监督英波石油公司的财务?”
“不是我们派人,而是波斯国王聘请我们的人帮其监督石油公司的利润。因为我们的借款是以石油公司的特许权分红作为抵押的。”杨锐道。
他说完转而说到对波政策:“波斯是我们在西边的重要盟友。地位相当于朝鲜,不过他和朝鲜不同的是:他对我们的认同感很低。而且还有教派隔阂,所以你在波斯应该多做好事,交好各方势力,同时韬光养晦,乌勒玛既然有这样的地位,那就绝对不能损害其利益。现在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条铁路要快一些修通,我们的利益也只在这一条铁路……”
“下官担心英国人会最终反对。”王正廷忽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战时答应的东西放到现在总让人不放心。”
“那就从两头开始修吧。”杨锐对于这条铁路也不抱太多希望。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总是要想办法完成。“几个月后我去日本时将与日本人商议这条铁路,他们很早就想参股了,实在不行那就再把美国人也拉进来,他们也很早很早想参股了。对我们而言,重要的是路存在,然后能以正常运价和功效运作,我们并不像德国一样,有那么多产品和英国人竞争。”
“可美国人和日本人来之后那局面就……”王正廷道。中国现在还是原料土产输出国,不似德国一样是工业品输出国。波斯铁路一通,中亚、西域的棉花以及其他土产就等于接入了国际市场,而波斯湾是英国人海军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英国人会因此受益。
“这只是一种威慑,按照国联的条款,各国有纠纷时将仲裁协商解决。如果日本和美国都进来了,那么事情闹到国联英国并没有把握赢。”杨锐道。他见王正廷还是担心,再道:“欧洲大战后英国已彻底衰弱了,他们没有办法再承受另一次布尔战争,不管是财政上还是民意上,这也是他们不得不放弃巴库的原因。
如果他对国联的裁决不认帐。那我们就支持波斯人打一场独立战争,我相信不光铁路能保住。油田也将不再归他们所有,皇家海军虽然还可以封锁波斯湾。但波斯的石油却可以通过我们卖到东亚。这个结局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我们有鱼死网破的筹码;
再说这条铁路值多少钱?一千八百公里,也就是一亿华元的投资,如果再加上输油管道的话,最多不超过就是一亿八千万华元。这笔钱不说我们出的起,就是铁路和输油管道本身也能带来稳定的利润;另外还有油田,波斯人必须求助我们才能使油田产生价值。不说能控制整个油田,最少以后的波斯石油公司我们将会占到一定的股份,事情最终算下来,就波斯这一块来说,英国吃了大亏,波斯占了大便宜,我们占了小便宜。”
王正廷的外交是绅士外交、或者是技术外交,杨锐的外交是革命外交、或者说是刺刀外交。王正廷说到底,其实是他这个满清外交官还不习惯角色反转——以前都是被人欺负的,现在欺负别人老是客客气气,不懂威胁。
“下官受教了。”王正廷认真的道。
杨锐对于他的态度比较认可,再次告诫道:“记得大事上我们和英国人是完全一致的,小事情、特别是陆地上小事情就应当由我们主导。(未完待续)
辛卷 第八十七章 上
readx(); 波斯除了英国没有其他好顾虑的力量,而波斯整个国家建立在中英势力之上,一旦双方抛弃了这个政府,那它被彻底推翻是屈指可数的事情。在与波斯国王亲切交谈数日后,杨锐便从德黑兰直接回国,在阿拉木图机场,杨增新、彭清鹏以及一干日本人正在等待。
长途飞行让人极为困倦,特别是飞机飞行的高度只有两三千米,气流极易造成颠簸,这不得不让杨锐怀念飞艇。不过日本人在侧,杨锐还是打起精神和机场等候的诸人见礼——新日本来首任总督是日本的殖民专家,后藤新平。
“先生旅途劳顿,还是请先休息吧。”回到北庭总督府阿拉木图,彭清鹏见杨锐脸上掩饰不住的倦意,小心建议道。
“没事,给我泡杯浓茶便好。”杨锐满不在乎的道。“这地方刚占下来,心里不踏实,你们还是先介绍情况吧。”
新占之地被命名为北庭,此完全参照历史的北庭都护府,因为这个名字,很多人有建议将西域改称谓安西。不过叫什么名字都是文人的事情,在杨锐看来,只要不叫新疆便好,这些地方可都是祖宗故地,绝非什么‘新’疆。
北庭总督区的报告每月都发给杨锐,移民的进展、本地官员的任命、总督区的施政方略,这些都极为细致的写在报告里,现在杨锐一下飞机就要汇报,彭清鹏总觉得摸不着头脑,而杨增新却是老吏出身,感觉到了杨锐对北庭很不放心,便反客为主道:“总理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深深的喝了口浓茶,杨锐的精神好上不少,他讪笑道:“我当然很不放心,若不是日本人也在此地、还有蒙古人、卡尔梅克,我都想放弃北庭了。”
“什么?!!”杨增新和彭清鹏大惊,当初为了在西面开疆扩土,几个人可是费尽了心血、绞尽了脑汁。现在杨锐居然有放弃的打算,这岂不是说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是俄国人要打过来了吗?”彭清鹏忙问道。北庭是从俄国手里抢下来的,从军事上说,真正能威胁这里的只能是红俄。
“不是。”杨锐摇头。现在红军正在清剿各地白军,而且很快就要进攻波兰,他们才没空管东面的事情。真要来攻,一定是华沙战败后不得不开辟亚洲反资本主义战场,但。历史和原来已完全不同了,此时红军比历史上更强,华沙他们未必会败。
“那就是回教了!”杨增新肯定道。他知道杨锐一向对回教深有忌惮。
“嗯,正是这个原因。”杨锐在德黑兰几日,不但与国王畅谈,还与乌勒玛的教士做过交流,更参观了穆斯林社区,初时觉得这类似与中国的农会组织,但细想却发现,农会与其相比。只是形似,精神层面则是云泥之别。
“国人求神拜佛敬祖宗,说到底还是有所求,所以不管有多信,其实都是一种交易;而回教徒的信仰却是真的,最少大部分人是真的,如果让一个村的汉人和一个村的回人竞争,最后一定是汉人完败而回人必胜。”杨锐说完叹了口气道:“我很担心移民无法和回民竞争啊!”
杨锐的担忧彭清鹏是不懂的,他道:“按规定,各个农会都有农兵更有枪械。军队也在一边压着,回人还敢造反吗?”
“不是这个层面的问题。”杨锐摇头,他此时的精力不足以向彭清鹏完全解释清楚自己的担忧,因为这根本不是武力的比对。而且有先进武器的一方未必绝对有优势,最少不能几百年上千年都保证这种优势。
“但蒙古人和日本人却足以压制住他们。”杨增新明白杨锐说的是什么。他都此也苦无良策,说句不好听的,汉人实比回人更奸诈怯弱——回人处事常常要顾及真主,而汉人行事只考虑实际,所以他几次报告关内不要什么人都运过来。一些‘顺民’移过来只会坏事。
“我们现在所依仗也只有蒙古人和日本人了。”蒙古人的信仰不必担心,日本人也是死脑筋,这两类人在中亚,多少给了杨锐一些信心。“但问题终究是要解决的,总不能事事都依仗着蒙古人和日本人吧?”
“这……”杨增新苦笑,“我能想到的就是让他们多生孩子,只要我们比他们人多,终究能占住这片地方的。移民一人需五百华元,反倒不如关内精挑细选后只运两百万人来,而后鼓励他们多生养,生一个补贴一百华元绝对比移民划算,而且生于斯长于斯,人口才能真正稳固。”
“关内要怎么精挑细选?”杨增新虽有报告上来,但杨锐却未细看,他记不得上面的内容了。
“关内来的大多是无地农民,这些人虽听命令,但光凭这些人是无法和回民抗争的,因为他们太过恭顺。反倒是一些胡子、响马,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倒有压住回人的可能。”杨增新笑道,“可惜有人老是担心这样回乱,不敢将这些人送过来。”
“这些人难道不怕他们闹事,要知道这里可是没有禁枪令的,到时候人手一枪,几十个上百人一组,那可遍地是黑帮了。”杨锐也有些担心。
“闹事又如何?胡子、响马诸流再怎么凶恶,都是还是有规矩的,乱也还是乱在锅里,无地农民过来,却只会逆来顺受,这种人要的只是安心过日子,根本就没有那个胆气和外人硬拼,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来移民的,倒像是来受罪的。”杨增新对关内来人很是不满。在他看来,北庭和西域是不同的,西域是熟地而北庭是生地,生地就要那些有胆气、匪气的人开拓才行,老实巴交的农民很容易就会被原住民弄死。
杨锐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沉思道:“可关内没有那么多响马胡子啊?”
“山匪也行。”杨增新放开了条件。“监牢里的犯人,只要不是胆怯之人,都可以流放自此。我们不必担心他们占山为王,要的就是他们占山为王,一旦占山为王,那就是一股势力,我们可以马上招安他们。他们就是这里的官呀。。”
这次连犯人都要了,杨锐看着很认真的杨增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没其他办法?”他问。
“要想立百年之基业,关内的农民即可,但要想立千年之基业。非强人而不可持。我国国民和蒙人、日人比太过柔弱,单靠这些人不足以守住这个地方的,他们已习惯苟且偷生了。”杨增新道,“总理,下官一向觉得。民才是地之根本,无胆之人素来无德、无德则无福,这样是守不住这片要地的。纵观中亚历史,强人一波接一波,朝代兴替极为短暂,非有福有德有胆之人而弗居,此地非强人不能占。”
“还是先看看吧。”杨增新说的这么玄乎,杨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胡子响马土匪基本关在廷尉府的大牢里,不说应不应该将他们流放自此,即便应该流放。也要廷尉府许可才行。
见杨锐也无法确定移民之事,杨增新只好按下不提,他随即提起另外一件事,道:“与新俄签订和约后,增新身兼两职,现既然北庭已经建省,增新特请辞一职。”
“你走了谁管?”杨锐诧异的看着他,很是不解。
“可从无一人身兼两省之长啊?”杨增新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就担心关内的人说闲话,他为中华开疆扩土已然封爵。若还兼两省之长,不说不合规矩,妒忌的那些人会怎么看?关内都盛传北庭遍地黄金——其实也是礼部文宣司的段子,什么太困了倒地便睡。早上醒来觉着脑后生硬,一摸,居然是一块狗头金云云,类似的段子流毒甚广,杨增新身为两省总督,所有人都认为他捞了不少。
“我说有便是有!”杨锐不客气的道。“鼎臣啊,我们是干事实的,哪管那些说闲话的叽里呱啦。这西域北庭为何只有总督而不是巡抚,你当自知啊。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顾及关内怎么说,而是应该想着像刚才说的移民问题,还有官员的培养问题。
西北毕竟是西北,关内的官员对此地根本不熟,没有十多年历练,同时意志坚定,品性高洁而手腕老练,根本就玩不转。可要做到这几点,又何其之难?书生确实品行高洁,可手腕不行;酷吏虽手腕老练,可德行太劣,我只希望这中国能有多几个鼎臣啊!”
杨锐一番话说的杨增新满脸通红,他对着杨锐深深一揖,道:“增新愧不敢当,其实我只愿中华能多几个总理。”
“不需要了,也不可能。”杨锐无比自信也无比惆怅的道,“国家的疆域再大,也要有刚健自信的百姓才能守住,我国的百姓全是软塌塌一堆,和回民根本就不能比!这对官府来说是好事,可对民族千年基业来说却是坏事。突厥人能杀入中原、蒙古人能杀入中原、满人能杀入中原,不都是因为此吗?
他们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被统治奴役,习惯了将聪明用在勾心斗角、用在害自己人身上。这些人的膝盖永远是软的、腰永远是弯这的、头永远是垂着的——你说的很对,唯有胡子响马才像个人,他们虽不守法纪,可自有自的规矩,呼啸山林自有和顺民不一样的气概。以此说,他们才是……”
杨锐说到此不由回想起辽东往事,那一次去平顶山围歼马得利多夫上校的俄军,即便分了地,矿工中还是有一些人不愿出征,最后是抓壮丁般的用绳子将他们困到战场的。而与矿工比,木把子却勇敢的多,相比于木把子,胡子们却不松不紧,没什么兴奋也没有不安,杀人和被杀对其来说几如吃饭。可以说没有胡子,复兴军的战斗力是撑不起来的。
这是关外,关内情况又是不同了,矿工对大多农兵是压倒性优势。若以欧战各**队来比,那胡子类似于德军、木把子类似于英军,矿工类似于法军,而关内农兵有些类似于俄军,但更多的则类似意军。直隶大战为何能挡住日本人,关键在于士官、军官是关外的胡子或木把子出身,技术兵种控制的火力又比日军凶猛,最后一个原因便是皇帝就在身后,但如果当时士官和军官也是关内农兵,京城防线早就崩了。
人和人是不同的,就像砖、石、沙、土一样存在本质上的差异。中国现在的问题是疆界有了,可怎么把烂泥一般的顺民变成坚硬的砖石呢?这是杨锐在波斯考察穆斯林社区后一直想着的问题,特别是西北,难道数百年后国力一衰退,移民就要变成回人的鱼肉吗?
与杨增新、彭清鹏商议完要事,再与后藤新平以及北庭总督区的文武官员一同就宴,特别讲话以勉励大家后,杨锐再一次改变行程,他要微服私访移民点,看看从关内来的移民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到底能不能挡住回民的渗透和俄国人的进攻。
澳尔斯克是奥伦堡州东部的一个大移民点,该城位于乌拉尔河与奥尔河的交汇处,土地肥沃可种植水稻,在俄国人被驱逐前,这里已经有数万白俄农民,而今,清空的城市后,关内最早的一批移民便全安置于此,杨锐的第一次探查点就选在这里。
飞艇在离城市十多公里外的小山谷着陆,杨锐与杨增新骑马前往城市。和俄国的其他城市一样,杨锐第一眼就看到了城市中心的东正教教堂,他不解问道:“俄国人还剩多少?”
“很少了。”杨增新也是一身便服,若是举个半仙算命的牌子,俨然是江湖术士的打扮,不过这里是北庭总督区,会有这种人出现肯定会让人起疑。“之前哈萨克人敢走了一批,而后是蒙古人,另外按照我们和俄国的协议,剩下的人都将被遣送回国,剩下的只是极少数人。这教堂已拆了一半,还留下一半,明年再来就看不到了。”(未完待续。)
辛卷 第八十七章 改变 下
; 以日本人在台湾的作态,要想殖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将异族的神祇清扫,然后树立自己的神祇,这和洋人传教士喜欢将中国农村的玉皇庙改建成天主教堂或基督教堂同理,当初义和拳正因保卫玉皇庙而生。听闻这教堂马上要拆了,杨锐这才点头,他再问:“清真寺是拆不来的吧?”
“清真寺万万不能拆。”杨增新极为严肃。“今日拆清真寺,明日不说奥伦堡一州,即便是河中的费尔干纳也会很快知道。与人为安,潜移默化才是正途。以统治论,很多时候要看汉民的人口多寡,若是能有更多的药,此地汉民口十年内就可翻一番。”
药就是青霉素,之前优先供应军队,战争结束供应压力大减后才逐渐供应移民区,特别是北庭和西域两地。以医部的试验,使用青霉素可使幼儿成活率大增,移民区粮食如果供应充足,一家生五六个孩子极为普通,七个较为正常,十个以上也不少见。这里的男人可以娶妾,同时也鼓励娶妾。温和消灭本地土著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让他们娶不上老婆,而殖民者却能有十几个女人,而后生一堆孩子——这总比阉掉、或者杀光本地男性为好。
“人多未必能赢啊。”几年没有骑马了,走了一段杨锐才找到之前的感觉,“单纯对比数量的话,满人和英国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很多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农民就没办法打仗……”离奥尔斯克城不远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成片的庄稼和一些劳作的农人,拂过山丘的风吹拂过来,让头顶有些冒汗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鼎臣啊,这片土地似乎是俄国的哥萨克打下来的,卡尔梅克的战斗力也很强,是不是说,只有牧民才能打仗?”
“以史书看,当初是中小玉兹惧怕准噶尔丹部吞并。请求沙皇保护才并入俄国的,这也是当初彼得堡谈判时,俄国人不肯放弃草原区的原因。希瓦、布哈拉,还有土库曼各部才是哥萨克征服的。”杨增新道。“总理,真正能打仗的兵不会是农民……”
杨增新此言有些映射农兵制的意思,但他又不是这个意思,于是打马快走几步与杨锐并行后道:“以史书看,春秋时的兵将只能由士族、贵族任。农人、商人是没有当兵资格的。左传、国语中的人物都乐于当兵、勇于上阵,并以此为职务、为荣誉、为乐趣,不仅绝无畏死之心,反以战死沙场为荣。
战国时,国与国之间战事剧烈、每战都有大量斩杀,方才全民皆兵,最少秦国当时便是全民皆兵的,待章邯那支秦军一亡,真正能征善战的军队就没有了。”
杨增新说的是巨鹿之战,也是春秋延续下来的最后一支国家军队。杨锐对古史并不熟悉。只问道:“鼎臣你想说明什么?”
“下官只是想说,募兵制、征兵制都不如职业兵制,而春秋战国时的兵最强,得益于士族才能当兵,士族的出路也只有当兵或为官,在当时,文官和武官是不分的。”杨增新道。
“那像现在这样,屯田为兵不行吗?”杨锐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市,分神问道。
“十年二十年或许可行,但百年后。绝对不行。”杨增新道,“汉时也曾屯兵西域,但最终边兵退化的极为厉害,后来只能靠乌桓、匈奴等异族以及流民囚徒守边。而边军逐渐衰败。据史书记载,与汉民杂居的羌人因不愿远征西域或,故连发羌乱,最长一次达六十年之久。当时与汉人杂居的羌人没有兵器,只能以竹竿木枝为戈矛,以板案为盾。甚至是手持铜镜为武器,但这种程度的反叛就把边官和边民吓破了胆,丝毫不敢反抗,任其宰割……”
杨锐曾经提议派复兴军屯田戍边,但杨增新完全反对,认为屯田久了势必退化,他只要胡子,让胡子占山为王,然后招安为土官。此时再说起军屯绝对不可行,杨锐的脸色越来越差,杨增新正担心自己说错话间,路旁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两个身着劲装的持枪农兵,其中一个用山东腔问道:“干啥的?”
“州里头水利处的。”走在最前面的是杨增新的亲兵,此次微服私访为了省事,他特意准备了另外一套官牌,所有人都成了州水利处的官员。
“大老爷慢走。”农兵看过官牌再不敢多问,那怕这些人都没穿官服。
杨增新的亲兵本以为他们还要问几句,不想这些人一看到官牌就不敢再问,他回头看了杨增新一眼,见没有吩咐,只好策马前行了。杨锐心中却是摇头,不管是什么朝代,只要是个官,百姓总是惧怕的。
查验点一过,走过横跨于乌拉尔河上的一座木桥,便能看见奥尔斯克城,这种百年前的建立的城市,现在已基本上是黄种人,白人基本被强制迁徙走了。与本地居民相比,身着统一移民制服的关内百姓显得整齐,他们和哈萨克人泾渭分明,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生意。杨锐进城本想随便看看,但刚入城就见一干官员土地神一样的冒出来,让人惊讶的是,这一干官员巡警中居然还有些几顶轿子。
杨锐很是不解的看向杨增新,可杨增新也满头雾水,一个为首的官员远远看见来的是杨增新,大失惊色的奔到前面行礼:“总督大人来此何不先知会下官一声,下官也好……”话正说着,忽然这人就凝噎住了,开始不断的打嗝——他认出了杨增新身边的神色不予的杨锐。
此人胆子虽小,但还算机灵,他不敢向杨锐行礼,只是慌慌张张招呼两顶轿子抬过来,而后请杨锐和杨增新上轿。杨锐最厌恶乘轿,可微服私访失败,本市长官又如此慌张,只得将错就错上轿,以免引起更多人注意。
“你怎么知道杨大人要来?”被轿子抬到府衙,诸人行过礼后杨锐才问本地的知府,西域出身的杨春荣。
“下官收到密保,虽不明白来的是哪位大人,但保险起见……”杨春荣有些忐忑。他对杨增新是熟悉的,但对杨锐是不熟悉的,因而不敢多说什么。他这边说完负责杨锐安全的卫队队长叶云彪也道:“总理,按照最新的保卫纪律,再考虑到北庭是新定之地,各地又有枪支,所以……”
叶云彪所说的保卫纪律是当年杨锐赴朝鲜找程莐后常委会定下的纪律,对于杨锐的安全,叶云彪可以在不通知杨锐的情况下独自召集警力军力,甚至可以阻止杨锐的一些危险行动;而杨春荣收到密保不但调集了警力,还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轿子,他认为只要来人坐进轿子里,就能万无一失了,两个人做的都没错,可惜微服私访却泡汤了。
“好吧,你们赢了。”杨锐很无奈,他算明白为何以前的皇帝总是被下面骗了,这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杨增新见此忍不住笑,他挥退诸人后道:“总理,我知道您忧心是什么。其实就是担心百年之后国力衰弱,羸弱的汉人守不住这片地方。以下官看,真正会使汉人羸弱的只会是皇权太盛。”
“皇权太盛?”杨锐诧异道。“皇权和汉人不能打仗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皇帝,就不能容忍边军善战,因为边军一旦能战,不提将领会频频挑起战事,万一他们调转枪头……”杨增新抚着花白的胡子,表情可叹,“皇帝的亲军居于京城,久无战事、犬马声色下,只会一代不如一代,一旦亲军退化,那其他地方的军队也要相应的削弱。为了稳定中枢,皇帝绝不容许其他各部强于亲军,如此一代不如一代、一部不如一部,到王朝末年,江山倾覆,军队全是花架子,甚至一两朝后,军队就已经不能战了。真正的守边之策,不在屯兵,而在改流归土。”
“这不可能!”杨锐第一反应就是万万不行,“这样做,边境就会出现难以控制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杨锐的反应完全是历朝皇帝的反应——绝不容许这个国家出现不受中央朝廷控制的势力,而为求控制,必定实行流官制,流官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用意还是削平本地豪强,使其不会犯上作乱,基于此理,百姓越羸弱政府就越好‘管理’,而政府越‘管理’,百姓就越羸弱,弄到最后亡国灭种时,百姓如羊羔任由异族宰割。
不是汉人不能打仗,而是历代王朝的管束和教化使得他们不知反抗,而杨锐现在做的,却是历代王朝曾经做过的。
“就这个原因么?”当发现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时,杨锐有些有气无力。
“总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原因吗?”杨增新反问。
“确实是没有了。”杨锐苦笑。杨增新是进士又是能吏,所知者不少;杨锐则穿越百年,网络时代即便是道听途说,知识也可以算得上广博。事情一旦捅破那张纸,又怎么会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在哪。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杨锐问。
“下官……”抬头看了杨锐一样,杨增新道:“北庭没有枪禁,西域也应当如此;增新另请在这两省改流归土,以固民本。”
“那关内呢?”杨锐再问。
“关内……”杨增新自觉自己的提的要求太过太过离谱了,垂头道:“下官确实不知。”
“好了,你出去吧,让我想一想。”杨锐摸出支烟点着,开始沉思起来,这一刻,历史却在改变。
辛卷终未完待续。
壬卷 第一章 极甚
“当你决定去祝福别人时,你已经被祝福了,因为你的心已被祝福充满;当你愿意去爱时,你已经被爱了,因为你的心已被爱充满。 同理,你对人苛刻就是对己苛刻,你恨恶人就是恨恶自己,因为你怎样待人,你的心显已成为怎样。耶稣说,你们用什么量器给人,就用什么量器给你们自己……
有些人以为信神之后,就可以坐等神来保佑祝福了。不是这样。信神,就是把神当作神来敬畏、来赞美、来聆听、来跟随;就要籍着持续不断的读经、祷告、敬拜、见证,来汲取恩典力量;就要照着神的道去行事为人……”
虞自勋站在教堂的圆顶之下,对着满教堂的美国农民布道,他初来时大家还很惊讶,但现在对一个黄种牧师已习以为常了。此虽是乡村教堂,但越是乡村信徒就越是虔诚,当他最后说‘阿门’时,满教堂的人都在倾情呼应,此一刻,众人的心和上帝是相连的。
在美多年,入了加尔文宗的虞自勋便开始研究宗教,而后成为一名见习牧师,被派到这个教区。照以往,布道后他将回家把今日的心得写下来,但今日,却是有客来访。
“自勋先生……”教众走光的教堂里,最后一排一个身着白西装的矮个子站起身开口用汉语说话,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座显得空荡的木制小教堂。
在美多年的虞自勋常常听到汉语,但在自己布道的信众中有中国人却是很少见的,虞自勋诧异看过去,忽然指着那个人惊讶道:“逸仙……”
“自勋别来无恙乎?”孙汶径直走向教堂里侧的虞自勋,他习惯西礼,伸出手要和虞自勋握手。
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虞自勋忽逢故友,笑的很灿烂,表情显得有些不切合他严肃的牧师装饰,“还好。逸仙这些年都在哪?有人说你……”
“是啊,说什么都有,”孙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警觉,“有很多人希望我死了,可我还是活着。”他说罢又再次打量虞自勋的全身,也是惊讶道:“真想不到啊。自勋居然会……居然会……”
“成为牧师是不是?”虞自勋笑着,深为自己当初跨出那一步而自豪。“很多时候人的变化会连他自己也难以预料。逸仙这几年过的如何?”
“我过的还好。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只要不看报纸、不听广播,这个世界还是好的。”孙汶脸上说不清楚是在苦笑还是讪笑,“这次赴美,听闻自勋在此,就特意过来拜访。”
“哦,逸仙也是如此吗?”虞自勋也不看报纸、不听广播,他只沉浸在耶稣基督的世界里。
“不如此又能如何?”孙汶收敛了笑意。仰头看向教堂半空中的耶稣像,“我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中国已经被杨竟成拉扯的太远了,人民像崇拜秦始皇的一样崇拜他,他们怎么就不看看呢?所谓的大中华与历代**王朝有什么差别?只要这个国家还提什么国粹,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民主的。”
“逸仙,以美国对比中国。我的印象是,国人只能一个个死去,才能一个个重生。若是一个文明繁衍的太久,那剩于的人都将是苟且的、顺从的,对于这些组成的国家而言,革命也好、民主也好。她能遵循的模式依旧是一乱一治。在乱时互相残杀、逐鹿中原,在治时中央集权、教化顺民。这是一个循环,可竟成天纵之才,同时列强横加干涉,使得这一次轮回跳过了乱世,直接步入治世,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革命。革命无非是革去了一个不能**的政府,换一个能够**的政府罢了。我记得很早我我就说过,满清王朝推翻了,中华王朝诞生了,无非是以新换旧而已,这根本是换汤不换药。”虞自勋手持着圣经,带着孙汶从教堂的侧门出来,夏末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黑袍上,一切都仿佛像在中世纪。
“自勋是说革命救不了中国?”跟着他的孙汶问道。
“不,革命当然能救中国,但问题是中国是什么?”虞自勋反问道。“中国就是人民吗?”
“如果有志士推翻了现任政府,实行军政、训政、宪政,那……”孙汶道。
“逸仙太乐观了。”虞自勋摇头,“我素来对训练出来的民主是反对的、不认同的,如果一个党派、或者团体有能力训练人民,那他就能力**人民。他们为何要把自己利益拱手让出呢?最初的宪政,只是贵族团结起来与国王抗争,英国既是如此;法国则是民众推翻了皇帝和贵族,自己建立了共和;美国从五月花号抵达美洲开始,就确立了民主的传统,他最先就是自治社会,而后脱离了英联邦的管辖,自成一体。
我当年以为,如果同盟会占领两广乃至福建等地,和复兴会将会成立联合政府,两会互相牵制,这应该能给人们带来民主,可显然我错了。逸仙,真要在那个时候,你会想着北伐吗?”
辛亥的事情已过去整整十年,每每想起痛失良机孙汶都懊悔不已,如果那时候拿下两广福建等地,那同盟会也好,中国也好,都会是另外一种现状。此时虞自勋重提往事,孙汶坦然道:“如果杨竟成还坚持他**的那一套,汶必然北伐!”
“这就是中国永远无法民主的原因。”虞自勋知道孙汶会这么说,十年的积淀、牧师的清苦,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
“只要同盟会成为执政党,经军政、训证、宪政三个阶段,中国必然会走向民主。”孙汶强调道。
“不,逸仙。你再怎么训证,最终走下去都是官僚政治。你看中国,今年是第三次稽疑院大选,可不管怎么选,都会是复兴会胜利。按照民主程序,你不能说这是**的,你只能说它还不够民主,可从实际结果看。它却是**的,你说这是把戏也好,掩饰也好,它就实实在在存在于那里。
如果逸仙不想北伐,只愿经营好两广,那我相信民主一定会实现,可要是统治全国。那是不可能的。我就问逸仙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辛亥大举义时。蒙人曾经派入前往沙俄,希望沙俄能支持其独立建国。若是逸仙执政,是同意**立,还是反对**立?”虞自勋再道。
“当然反对,蒙古绝不能独立。”孙汶自觉掉进了虞自勋的陷阱,回答的有些无奈,但他补救道:“**立是政治问题,不是民主问题。”
“蒙古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是蒙古人不想和汉人同处于一个国家的问题。”虞自勋道。“蒙古人的意愿就是独立,这便是蒙古国的基础,抹灭这个基础后,不管建立的是什么形式的国家,不管内部是什么政体,选举怎么样投票,都是不民主的。以蒙古人的角度看。逸仙如果执政,做法和竟成是毫无不同的。我越来越认为,只要赞同小国寡民者才可言民主,大国家主义者不管他上台之前承诺的有多好,最终施行的都是**。”
自诩为民主革命者的革命领袖却被虞自勋说成与杨竟成毫无二致,孙汶有些激动。他压抑着不满道:“自勋太过绝对了。以美国为例,南北战争时林肯总统……”
“所以说林肯总统破坏了美国的民主,使美国变成了一个帝国,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任意干涉其他国家。”虞自勋打断道。
“不!这只是民主的……为了消除罪恶奴隶制的代价。”孙汶力争道。
“逸仙是不是没有完整的读过美国史?如果真的没看过那就应该再去读一遍。只有单纯的美国人才会相信南北内战是为了废除奴隶制。”虞自勋在叹息中摇头。他觉得孙汶所识所学还是太杂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观点,任意剪裁历史。
假博士面对真博士总是不自信。闻言后的孙汶不再争辩,他道:“自勋也许说的对,但为了革命,我们必须要注意宣传。”
“为了革命而撒谎,结果就是要撒更多的谎才能圆之前的谎,这是得不偿失的。”虞自勋道,“而且我认为革命是无法带来民主的,因为必须**才能组建起革命组织,同时这种**要比对手逾数倍,革命才能成功。复兴会革命的时候,满清朝廷已是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而现在竟成治下的中华帝国,与满清全然不可同日而语,逸仙若是还坚持革命,成功的希望几如渺茫,即便真的成功,逸仙的政府也将比现在政府**数倍,要不然怎能赢呢?”
“对比十年前的自勋,现在的自勋真让人丧气啊。”孙汶悲哀道。他本以为自己还能获得虞自勋的支持,却发现自己的期望完全落空。
“历史就是这样轮回的,即便没有复兴会,也会有同盟会,或是其他什么政党统一中国,只要统一,那必定实行**,这是一道无法越过去的坎。逸仙这么久都不读报,想来对卓如生疏了吧。他在巴黎办的自由报有不少值得一读的文章,里面将大一统主义和民主的悖论说的极为具体。竟成以前对他这个人的评价是对的,只有在野,卓如才能有真正的见识,一旦在朝,利益就会迷糊他的眼睛,使他除了撒谎全不会干别的。”虞自勋道。
“自由报?”梁启超的消息孙汶很久都没听到了,不想他却在法国。他在听虞自勋说杨锐评价过梁启超,不由试探问道:“那杨竟成是如何评价我的?”
“评价逸仙?”虞自勋笑道:“以前他对逸仙评价不好,后来却不知道为何好了。这些话我并没有听到具体的东西,只是一种意向。”
两人在乡间的土路上散步,此时的阳光还不是很炽热,只是有些耀眼。正走着的时候,远方的大路上开来一辆汽车,开车的人似乎是看到了谁,频频‘滴滴滴……’的按响汽车喇叭,跟在孙汶身后的一个人快步上前道:“孙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孙汶对疾驶而来的汽车也不安,他不得不向虞自勋道:“自勋,就在此告辞吧,我们后会有期。”
孙汶毕竟是被中华政府通缉的要犯,虞自勋点头道:“那就在次别过吧。逸仙保重!”
孙汶急急离开,过了好几分钟那辆疾驰的汽车才行至近处,虞自勋一看副驾驶室内坐的蔡元培,不由大笑起来。待汽车停稳,虞自勋指着正在责怪儿子开太快的蔡元培道:“孑民,你一来就把孙逸仙给吓走了。”
“孙逸仙?”蔡元培放过了蔡无忌,看着虞自勋道。“真的假的,不是说他死在云南了吗?”
“没有。他刚刚还和我握手呢。十多年过去,他还是一心想着革命,哎,真是金石之志啊。”虞自勋道。
“那他找你干什么?”周末,买了车的蔡元培特意从纽黑文来找虞自勋,不想孙汶也在。
“他没说,但以刚才两人所说的话看,他即便是有事求我,也不会再开口了。”虞自勋道。“用竟成的话说。他已经过时,被时代抛弃了。”
“那你们刚才……”蔡元培赴美后就在耶鲁读美学,他年纪较大且身份特殊,并不是以留学生的方式,而是以访问学者的方式在校学习。
“他认为坚持革命才能实行民主,我认为革命只会建立更加**的政府。”虞自勋道。“其实看看我们现在,满清统治的最末几十年。报纸上说什么不行,即便辱骂光绪,也还有租界可躲,现在呢,要想躲在租界,就只能跳海游过香江。呵呵,这真是……”
虞自勋在苦笑,蔡元培却正色道:“自勋,我打算过几天就回去了。”
“回去,回国么?”虞自勋有些吃惊。
“是啊,要回去了。国内现在正在开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后便是第三届稽疑院竞选。不管竟成会怎么想,我都要回去了。”蔡元培道。他说完又看向虞自勋,“自勋,我们一起回国吧,小徐也希望你回去。”
“小徐?”虞自勋道。钟光观决心走遍中华的山山水水后,王季同以蒙种汉养的身份被任命为理藩院尚书,蔡元培和自己再回去,那当初的革命元勋都到齐了。
“含章他可能……”蔡元培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神色有些黯然。
“含章他怎么了?”虞自勋心提了起来,他数年未回国,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春天病了一次,虽然挺过去了,但依旧不见好。如今公务都交由他人在办理,医士说可能过不了这个秋天……”蔡元培道。革命元勋中年纪最大的是徐华封,今年六十有四,可他身子骨却很硬朗,工部的一些重要项目,比如去年大中华汽车在美设十万辆装配厂时,他就亲自赴美参加奠基仪式;而虞辉祖今年五十有七,照说这个年龄身体应该不错,可谁也没想到一病身体就垮了。
“是洋医还是中医?”虞自勋震惊后喃喃问道。虞辉祖虽与他联系不多,但感情却是极深的,而自勋的父亲正是因为庸医医治而亡,故而对中医极为敌视,对所谓国粹也不太认同。
“太医院和西医都说不行了,一向有办法的竟成这次也抓脑袋没办法。”蔡元培的回答消灭了虞自勋最后一点希望,虽然数年的牧师生涯让他见惯了生死,可对虞辉祖,他放不下心。
“你什么时候走?”虞自勋问道,他已经归心似箭了。
“已经让人定下星期的船票,”蔡元培道,“你若是同行的话,两家一起走?”
“好,我也回去,全家都回去。”虞自勋手指在圣经上抚了一下,以他之前的计划,在美国的事情确实该结束了。
以前虞自勋回国都是孤身,现在却是一家子,蔡元培问道:“回去就不再回来了?”
“嗯。”虞自勋点头,“我不能一辈子呆在美国,在美十数年,该学的东西已然学完,接下来就是要该回去……”留学生常用报效国家、报效朝廷等语,但报效这个词在虞自勋看来却是一个贬义词,他不想用,“复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确实是要变一变了。”
“变?”蔡元培笑道:“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竟成已成了在世圣人,他不点头,如何变,怎么变?还有你,入了基督教,哎……”
眼下中国民众区分是华是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衣裳式样、入没入洋教之类,他们才分不清什么是国粹,什么不是国粹,他们只要懂得华夷之别就行了。如果一个中国人在国内还身着洋装、信洋教,父母同乡根本就不敢认。而虞自勋身为复兴会员信洋教是要开除出会的,不过他作为创始人之一,在国内露脸的少,杨锐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提这事情,所以还保留着会籍,可一回国就不行了,到时候报纸上一定会提及这件事,这会有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我入基督教只为了解真正的美国社会!”虞自勋无力辩白道,“我想知道他们的世界、和他们的社会与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不入教、不去探究美国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看几篇文章、几本书是不行的。自汉以来,佛教初传至中土,开始也是夷教无疑,可后来呢?至宋代没有儒生不谈佛学;耶稣基督也是如此,对于外来的东西一律排斥不敢接受,那这个民族已从精神上灭亡了。”
之前在蔡元培的询问下,虞自勋曾解释过一次入教,现在听他再提此事,不由有些激动。在他眼中,蔡元培是了解他的,至于其他人,孤傲的他不屑于多说。不过蔡元培感叹他入了基督教不是因为不了解他,而是因为太了解他,见他激动只好道:“我是担心你曾为牧师这个身份会引起会内诸人的抵制和仇视,即便是国内舆论,也对黄种教民也极为鄙视,去年甘肃海原地震后,之前一味崇尚科学的陈由己都皈依佛门,成了Y大师的弟子。这种气氛下……,哎,你只能在租界自治区待着,千万不要以这身装扮四处行走……”
去年十二月的甘肃海原大地震震惊世界,据说连香港都能感觉到震动,海原县城更是被夷为平地。佛门Y大师很早就做出了预言,说神武九年十一月初七海原县将发生大地震,此为淫邪侵蚀华夏所至,特别是有人妄言科学、盲信民主,是以佛祖震怒,故降震以示警。
神道张元旭早逝,现在能预言的就只剩Y大师一人,本来信仰上东西未必牵扯到政治和学术,可这次神僧出言声讨国内的西化分子,惹得已退居香港的陈由己以及北京大学堂内胡适等人大怒,诸人在报纸上谴责不断,不想神僧也难得登报回应,誓其预言若虚,定须发还俗,到此笔锋却一转,说信科学民主淫邪之徒若真不信佛祖降怒,可于地震当日前往海原一探究竟。而后……,在海原遭遇大震的陈由己疯疯癫癫数月,跪于寺外五日方得Y大神收其为徒,而后做了沙弥;那晚同样在海原的胡适被震的半残,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另有多名西化分子横死,全国四亿多民众拍手称快,称之为天谴。
经此一次,国内佛学大倡,若不是Y大师翌日讲经时特意理清了科学与佛学之关系,怕是国内所有新学学堂都要关门。学部遭受如此震动本以让人大骇,但对于崇尚西化之人来说几如灭顶之灾,国内基督教不要说信徒,就连看守偏远地区教堂的中国神甫也一个接一个的退教消失。
什么上帝,什么是真主,这些都是骗子,唯有佛道两教才是显学、才能显灵。从此,华夏大地具已蛰伏,Y大师神僧之名更深入人心,但得此威势的神僧并不作罢,上月又放言日本被淫邪侵蚀甚于中华,明年东京必有地震,死伤十数万不止,弄得日本政府不得不全面封锁消息,虽如此,可日本人心中惶恐却是极甚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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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卷 第二章 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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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和道教在中华被定为国教,借着种种神迹,中华国师y大师和张元旭全面篡改佛道典籍。这看似是宗教问题,可篡改后的佛道教义却与复兴会当下的政策和观点不谋而合,很多明白人都猜测这两个能预言天灾的国师被复兴会收买了,只是没人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收买的。
蔡元培在国内是就很忌讳这股难以名状的力量,这几年不在国内却不想其壮大如斯,以虞自勋的履历,回国不管做什么都是死路一条,特别在下层百姓看来,做过洋教牧师的他根本就是个正宗二毛子,这种人背祖忘宗,实为淫邪之首。
虞自勋不把蔡元培的担忧当回事,当他向教区的罗伯特牧师请辞回国时,一个长老会高级牧师亲切接见了他。“虞,主的事业在那片大陆遭到了致命打击,大批的羔羊被魔鬼引诱而去,作为主的信徒,你回去后有改变这一现状的义务。”
“格林先生,旧大陆本就是非常肮脏的,不管有没有魔鬼的诱惑,羔羊都不是真正的羔羊。”虞自勋早就想到长老会上层会要求自己回国传教,但形势如此严峻,是他没想到的。
“不,我们几乎对大陆的传教事业失去了信心,不仅仅是失去了大批主的羔羊,就连华裔牧师也背叛了主,”格林先生说不出的悲痛,以华制华是教会的传统,在以前,长老会的资金源源不断资助着薄弱的传教事业,可现在连资金也不管用了,讲究亲缘的中国人,没办法生活在一个歧视自己、隔绝自己的世界里——很多华裔牧师的父母子女朋友登报与其断绝了亲缘关系,不是谁都能承受这种丧亲之痛。
“格林先生,我回国之后将全面了解主的事业遭受了什么样的损失,然后再想想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遏制这种局面。”虞自勋无奈的道,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步。
会见完长老会的格林先生,容闳先生的故友克拉克先生出现了,他是从纽约驱车前来的。准备将他带回纽约。“情况真是糟透了!你们真的和日本人联起手来了。”
“我们?”虞自勋有些不明所以,他知道杨锐是仇日的,不想居然也联日了。
“是的,你们。中国海军和日本海军完全反对分给自己的分配比例,日本人希望能达到美国海军主力舰吨位的七成,而中国人则希望能达到一半,同时他又不能保证自己绝不会和日本结盟。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中日两国结盟。他们的主力舰吨位比全美国还多。”克拉克先生道,他刚刚看了报纸,上面全是中日对主力舰分配吨位的反对新闻,特别是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州等地,他们不能忍容自己处于中国或日本战列舰的炮口威胁下。
“这确实不是好事。”虞自勋虽不明白事情的细节,但听闻中日结盟,顿时感受到一种危机。他在日本呆的时间并不短,完全明白在日本只有贵族和外务部的一些人崇洋媚外,底层的百姓和中国一样对洋人极为仇视。而且作为美国侵略过的国家,一旦他的实力在美国之上。日本人肯定会推倒前策,侵占菲律宾和夏威夷,而中国则很有可能会被他带进死胡同。
“确实不是好事。国会正在紧急商议这件事情,如果中国和日本不答应会议的条件,那么我们只能宣布本次会议失败,届时很有可能发生一场真正的战争。”克拉克是圈内人士,很明白海军对于美国意味着什么。“虞,你应该向国内透露出这种担忧,战争对任何人都是不利的。”
“我可以这样做,但杨未必肯听我的。”虞自勋苦笑。他最多只能发挥一个传声筒的作用,至于国内会怎么选择,那真不是他能决定的。
从五月份举行的华盛顿海军会议自然而然是凡尔赛会议的延续,其最本质的核心是大英帝国实力无法压制美日。不得不做出的一次妥协。对美国而言,他终于可以在海军主力舰吨位上与英国皇家海军平起平坐;对日本而言,能成为世界第三海军强国,也是一种大国荣耀。
但与历史不同的是,中国海军迅速崛起是一个重大的变数,东亚几年时间都多了一个海军强国。她拥有两艘超无畏舰、六艘航空母舰,加上一艘航母训练舰,主力舰总吨位已达二十二万八千余吨,直追日本的四十多万吨。虽然航空母舰谁也说不清楚将来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是不是真的能代替战列舰,但中日两国造船厂里都在日夜开工,或许不用五年,两国海军主力舰吨位就会超过英美任意一国。
此时如果喊停,给予日本美国海军主力舰吨位的六成,给予中国美国海军主力舰吨位的三成,或许是一个好的方案,但问题是中国海军主力舰吨位早就超过预定的十五万吨,达到了二十二万多吨;再有一个更为严重的事情便是,中日两国开始日趋联合,即便日本人同意六成、中国人同意三成,两者吨位相加也和美国海军相差无几,这等于说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不存在任何优势,这是习惯主动制人的扬基佬无法忍受的。
可如果不裁军,那么日、中两国都是英国的盟国,一旦发生战争,美国海军将面对两倍于己的海军兵力,不说战争一定会输,最少要想取胜是千难万难,毕竟美国海军在太平洋、大西洋都面临着绝对压力。但这是开战后的情况,如果战争没有发生或者英日中三国输了,情况就对英国最不利。其一,爱尔兰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而爱尔兰独立军的款项来自华尔街,筋疲力尽的大英帝国无法再承受一次布尔战争;
其二,世界大战使得不列颠财政破产,虽然劳合乔治声称要用光国库里的最后一个便士,可只要到1924年,美国就会追平英国主力舰吨位,次年就会反超,日本和中国也将逐渐追近皇家海军的吨位,到最后如果不打仗,皇家海军世界第一的位置很可能被美国和中国取代,因为现在就这两国最有钱。而且造舰势头也最猛。
英国无法再承受一次战争,也无法接受自己海军强国的地位被各国一一超越,裁军是他最好的选择;美国担心在海军吨位未超过英国之前就遭受英中日三国的联合进攻,那样他将处于绝对的劣势;而日本经济底子最薄。大战中虽比历史上赚的多,可新获得的中亚、太平洋殖民地;以及在杨锐提示督促下,其工业体系需要整顿,这便需要大量的投资,八八舰队或许可以强撑。但财阀们不愿意做这种赔钱的买卖;至于中国,此时正处于国内建设期,全国都是工地,一旦开战绝对是大损失,夯实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四大列强都有裁军的意愿,而法国这个在大战中流尽了血、战后除了有一张德国人打的巨额白条却无任何一个有力盟友的国家,以及本就二流的连满清海军都无法应付、对三都澳只能眼红的意大利,也对此毫无异议,华盛顿海军会议才得以召开。
虞自勋回到纽约的当日,华盛顿哥伦比亚区肖勒姆酒店。中日两国代表正在紧密磋商,中国的代表是总理特使杨度、海军总司令刘冠雄、以及总参海军办公室中校主任沈鸿烈,日方则是两加藤以及新任驻美大使币原喜重郎。
在昨日的会议上,英国海军代表团代表、英国海军委员会成员厄尼查特菲尔德少将积极响应美国海军部助理、本次海军代表团首席顾问小西奥多罗斯福的建议,有英美联合对中日施压的趋势。虽然中国人早就对此多次提醒,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日本人有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触。签订英日同盟的二十年,日本人奴才一样的伺候着英国主子,谁料到居然也会有被卖的一天。此时与中日大战的局势是完全不同的,以事后的角度看。英国当时确实无法在东亚帮助日本。可现在大战结束,英国对自己哪怕是口头上的支持都没有,着实让日本人心寒。
“英米白畜对帝国只有利用,现在独国屈服了。为了迎合米国,无用的帝国便被他们无情的抛弃……”称为小加藤的加藤宽治中将最是愤恨,即便是中国人在场,他的情绪依旧毫不掩饰,“诸君,我们绝不能同意白畜六成之协议!帝国必须七成。中华必须四成!”
中国代表团从来就没有提出四成的要求,杨锐的意见是不拆舰就行,但加藤为了拉上中国,超出当初的中日海军协定给予中国五成七的比列,着实是豁出去了。
“加藤,你喝多了!”素来以理智冷静著称的加藤有三郎大将当即喝道。他完全清楚英美的真正的实力,在海军上,两个日本加三个中国都不是英美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有一个日本和一个中国。“特使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加藤友三郎道。
“还能怎么办?”杨度对此无所谓,英国人正用波斯铁路和波斯输油管道来换中国对海军条约的支持;美国则将在华侨上再一次放松限制——准许华侨的家人入境。除去这些实打实的东西,内阁根本就未做战争预算,所有的战时利润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中。“各位:海军只是表面实力,以我国参谋部的观点,海战已经不再是对马那样的决战,而是像世界大战这样的长期战争,谁也没有办法在一两次决战中取胜,工业实力、造船实力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诸君,想想战时标准船吧,如果美国和我们一起动员,那么他能造多少战事标准船?”
去年杨锐访日时,对日本工业就批评良多,除了工业规模太少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工业规制杂乱无章,有公制、有英制,再加上日本传统的尺贯法之类老度量衡,造成产品公差极为严重,以中华皇家质量委员会的报告分析,日本工业产品良品率不到四成。
杨锐说的问题日本人是信服的,因为当时他们一造标准船,就发现和中国造船工业比日本船厂只是手工作坊。一个是正规军,程序繁琐但做什么都严整细致,另一个则是杂牌军,虽然每个人都在努力,可体系的混乱使得其造出来的东西全然不合格,好在造的战时标准船,若是军舰。那肯定要报废一大半。
工程、项目管理、物料需求计划、制造资源计划、质量、良品率、品管七大手法、五个为什么、五s、现场管理……,这些东西洪水一般冲刷着日本造船业,奈何中国人只说要怎么做,从不说为什么这么做。而观念和理论绝非短时间就能养成,因而全日本都知道自己不行,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行。
在不安和迷茫中,日本人拿最棘手的东西开刀——成立日本标准规格协会,以统一国内标准。因为中国选择的是公制,而美畜是英制,所以日本人选择的是公制而非历史上的日制规格。这虽然只需要淘汰国内英制机器便可,但算上整顿全国工业体系所需的时间和资金绝不在少数。在国内淘汰英制机床、整顿工业体系的当口和美畜开战,中日两国都没有做好准备,特别是日本,海军输了那就是全输了。
愤恨归愤恨,杨度一提战时标准船,加藤友三郎和加藤宽治眼中都发寒,日本造船业连后起之秀中国都不如。又怎么能和美畜竞争。仇视英美白畜的加藤宽治道:“阁下,难道我们就永远让白种人压在头上吗?如果不抗争,独国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所以,贵我两国要亲如兄弟,现在之所以英美没有联手绞杀我们,那是因为英国没办法再承受一场战争,此时开战,他在亚洲的殖民地即便不会被我们占领,也将纳入美国的门户开放体系,他最希望的莫过于贵我两国和美国打起来。然后自己做壁上观。我们绝不能上他的当!”杨度犹如现代张仪,三寸不烂之舌下很开就推导出当下的局势。
“十五年后就未必了。届时英国休养生息十年,他虽说不能进攻,但防守新加坡以西足以。说不定他们还会联合红俄。别看他们在波兰把红俄打败了,对于英国人来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而美国,他就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在他们看来,太平洋是他的后花园。我们不要说有海军,即便是有潜艇——你看,还要求我国拆除一半的潜艇,这什么道理?”杨度不屑道。“海军条约只签十五年,我们要抓紧这十五年的时间,整顿、建设国内的工业才是正途。”
杨度的观点和加藤友三郎一样是暂时退让,但他不是从海军的角度,而是从工业、战争潜力的角度着眼,这更让人信服。特别是日本工业界关于中国造船效率是日本十六倍的传言深入日本海军将领的心,加藤宽治特意以参观维修中的清和号(比睿号)为名,在江南造船厂混过一个星期,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他依然能看出中国造船比日本更高效,工业化工厂和手工作坊在本质上有着极大的区别。
“真是欺人太甚了!!”加藤宽治想来想去都没有良策,拔刀自裁也没有理由,只有一掌打在茶几上。
“加藤,你太失礼了!”加藤友三郎和币原喜重郎异口同声的责备道。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失礼的!”杨度笑着打圆场,他目光扫过刘冠雄,刘冠雄也道:“加藤阁下乃性情中人,冠雄钦佩不已。海军会议之事想来简直是耻辱,可以当下的国力和局势,我们又不得不做出让步。敝国大建海军之目的,绝不是为了争霸大洋,我军在乎的只是敝国在世界各地侨民之安危及商贸之通畅。将舰队航速定在三十节以上,且以飞机为主,只是想尽快赶到事发地点,以使暴民有所收敛……”
刘冠雄会做官、敢下注,所以成了海军总司令,他说的这些骗洋人是不成问题的,可日本对中国了解之深,早就知道中国海军打造的是航母舰队,把注压在将来,所以他这番说辞简直是侮辱小日本智商。只是,英国翻脸不认人,中国若再不团结,那日本真的要被各国联合绞杀了,是以加藤友三郎唯有讪笑,币原喜重郎则附和道:
“贵国乃和平之师,我们还是先对米国退让一步吧,按照上次我们商议的,同意米国六成吨位的条件,但英国米国不能在夏威夷和新加坡之间修建、扩建军港,以交换我国不在太平洋德属殖民地上建设军用设施。”
“我完全同意。我国的要求是:因为造船技术还不成熟,在保持现有吨位的前提下,现有主力舰十五年内都必须拆毁重建。”杨度附和币原的观点,重新强调己方不算要求的要求。
“皙子先生,重建是一个条件,另外一个要求就是:如果美国海军航母吨位超过十万吨,我们重建时有权把战列舰改成航空母舰、或把航空母舰换成战列舰,但不超过二十三万吨的主力舰总吨比例。”一直不说话的沈鸿烈中校出言补充,他才是本次的会议的海军主角,而杨度的责任多在外交层面,至于刘冠雄,只是一个牌坊。
“对。我们是不能和海军大国比的,不过相比法意两国都有吨位建新船,我们不但没吨位建船,还要拆潜艇,这条是一定是要加上去的。”刘冠雄也道,他认为中国不签也是这么多吨位,签也是这么多吨位,简直是来打酱油的。
“是的。我国完全支持贵国的提议。”币原喜重郎点头道,“不过美国要求贵我两国做出不结盟的承诺,这是违反国际公法的,贵我两国一衣带水,又有睦邻友好的传统,这一条一定要反对。”
“我完全同意,总理大人也认为中日两国同文同种,在事关黄种人权益上,要排除一切分歧团结起来。”杨度开始说大话,听的日本人眉开眼笑。“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加紧国家建设,适当的让步是可以滴,毕竟条约期限只有十五年嘛,十五年之后这个比例就应该重新谈过。贵我两国都有按照自己意愿发展海军的自由。”
“我完全同意皙子阁下观点。”币原喜重郎点头。
“我也完全同意皙子阁下的观点。”加藤友三郎看了犹自愤愤不平的加藤宽治一眼,沉声道。
“那就没问题了?”杨锐从日本人看到自己人,见都没问题,准备抚掌。
“贵我两国海军应当互信互助、加深了解,一同训练并定期举行海上演习。”沉默了半响,加藤宽治请求道。
加藤宽治看向杨度和刘冠雄,可杨度和刘冠雄却看向沈鸿烈,他才是总参的代表,而军队一切军权归总参,如果要将与日本海军协同训练和演习成为常态,那就必须总参首肯;而总参首肯,则要中日朝三国签订正式的同盟条约,前年在巴黎的条约虽然签了,但有很多内容因为日本规避英日同盟条约,同盟是不完整的。
“我们最少需要一份真正的海军同盟条约吧。”沈鸿烈谨慎说道。
“不只是海军同盟条约,应该是真正的中日朝三国同盟条约。”币原喜重郎大声道,之前他完全支持日中朝同盟,但外务部那些亲欧美的外交官作梗,担心签约欧美会孤立日本。
“真要是这么办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两国亲如一家,不要说两国海军联合训练演习,就是编成一支联合舰队也不是问题。”杨度笑道。前年的事情因为日本瞻前顾后,条约签的不伦不类,弄得总理非常不高兴,现在英美一联手施压,事情反倒是水到渠成了。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加藤宽治有些激动的挥手道,“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黄种人绝不逊色于任何欧米白畜,就让白畜在联合舰队的炮口下瑟瑟发抖吧!”(未完待续。)
壬卷 第三章 时间
海军会议在华盛顿独立纪念厅举行,从这里遥望独立纪念碑显得有些巍峨。在中华开国后,也有人建议建一座烈士纪念碑,但此事被杨锐否决了。烈士最好的归宿是太庙,唯有在那里才能永享香火,摆在外面的纪念碑不是祭奠死人用的,而是给今人看的;中华也没什么狗屁国庆日,每年的大举义那天只是国哀日——我们的幸福是因为先人的牺牲,所以在这一天不但不应该高兴,而是应当悲哀。
——总参海军办公室中校参谋沈鸿烈中校看着外面的美国独立纪念碑不知道为何响起杨锐的从前之言,根本没有多留心会议上在说什么。此时正是意大利代表在发言,他们与法国同属地中海,虽然实际上两国海军都没有多少实力,但意大利代表依然要求和法国有同样的吨位。
意大利人的发言完毕,法国人就不满意了,再怎么说法国也是世界‘强国’,如何能让意大利和自己平起平坐?不过法国代表说话的时候,**一样不但打量着美国代表团首席代表国务卿休斯、以及英国代表团首席代表外交大臣亚瑟贝尔福勋爵,生怕自己的语言惹恼了他们——自由骄傲的法兰西失去沙皇俄国这个盟友后,已变得像一个只会察言观色的**。
“日本代表团有什么意见吗?”主持会议的美国国务卿休斯和蔼问道,法意两国都不重要,英国早在会前就向自己表明了他们将站在美国的立场上,关键是日本和中国。
“本着和平的原则,我接受会议之前的观点,即日本海军主力舰吨位为美国或英国的六成……”日本代表团首席代表、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话还没有说完,就得到在场英美代表热烈掌声,然而,英国代表团的贝尔福勋爵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轮到中国代表团杨度讲话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本次会议对于敝国海军来说没有任何收益。我们一无所获不说,反而要拆掉近百艘潜艇,然后,敝国总理大人为求亚洲永远之和平。对此也只能同意……”
掌声再次响了起来,特别是美国人,从国务卿休斯到最底下的书记员,都喜上眉梢。杨度不顾热烈的掌声再道:“不过敝国对此有两个条件,其一。我国造船工业薄弱,战舰质量低劣,所以十五年内这些战舰必须拆掉重建;其二,我国希望重建这些主力舰时,有权根据需要变更舰种,即航空母舰可变更为战列舰,反之亦然,但总吨位不会超过二十三万吨、单舰吨位不超过战列舰三万五千吨、航母两万七钱吨的会议限制。”
杨度的话说完就坐下了,好一会儿美国代表团里面的海军部助理小西奥多罗斯福站才起问道:“请问阁下,到底是航空母舰改建为战列舰。还是战列舰改建为航空母舰?”
“还不知道。”杨度笑,“这只能根据敝国的实际需要,其实不怕大家笑话,敝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造战列舰……”
“哈哈……”中国人实话实说,惹得全场与会代表大笑,战列舰的装甲只要花钱去克虏伯购买专利,谁都会造;船体不说,汽轮机只需买专利或原厂设备,最终也能行;但造主炮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中国虽然有万吨水压机。可造炮工艺不用金子去堆,那是造不出来的,而即便造出来了,也将落在各国的后面。因为技术早就更新了。
现在中国海军吨位比法国意大利都多,可他的战列舰都是缴获的而不是自造的,他只会造没有装甲和主炮的航空母舰,可以说其海军实力是最薄弱的。
杨度对大家的笑声并不脸红,他反而双手一摊,笑道:“其实我就觉得这个会议敝国根本就没有参加的必要啊。以敝国海军的实力,一个连战列舰主炮都不会造的国家,对谁都没有威胁,但蒙各国看重,一定要我们参加,那海军吨位不管,总不能因此永远不会造战列舰吧?”
诸人大笑间,小西奥多罗斯福虽有笑容却未对中国有什么轻视,他道:“这么说,贵国在重建时要把那些航空母舰全变成战列舰?”
“这个不一定。”杨度摇头,“如果能造战列舰自然是好的,更大的主炮、更厚的装甲。但如果还是达不到各国水准,就不要东施效颦了,依旧是航空母舰也不错。其实我国之所以要维护这么一支海军,仅仅是为了保护海外华侨的安全。”说到此杨度朝东面一拱手,再道:“岷王陛下仁爱子民,知道海外子民度日艰难、朝不保夕,特命海军造航空母舰。这种船快,又有飞机,打仗是不行,可救人是最合适的。敝国海军较真的说,只是华侨救卫队,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海军。”
昨日骗日本人段子现在说给洋人听却有另外一番味道,各国都有海外侨民,各国海军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救助侨民,一些代表见杨度骗的认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杨度可不会自己被自己骗,他再道:“敝国造船技术落后,他国战舰能用二十年,敝国估计只能用十年十五年,这是需重建之原因;敝国想造战列舰,但如果造不了,或是造出来不合时宜,那还不如继续造航空母舰,因为海军本来就是只为保护海外侨民而设的。”
杨度的表演结束,小西奥多罗斯福便不由摇头。现在的航空母舰虽然弱小,但以海军中某些将领的预测,它最终将取代战列舰成为海洋霸主,不过这只是少数将领说法,以美国海军用缴获分配的德国舰艇所做轰炸试验看,航母的优势并无具体体现。中国海军现在看是最弱的,可如果航空母舰真的能替代战列舰,那它将是最强的,也许关于各国航空母舰的条款,应该相应的做出一些调整。
小西奥多罗斯福提问完,微微冷场后,美国代表团首席代表、国务卿查尔斯埃文斯休斯清咳了两下,问道:“那么请问贵国是否同意并承诺:不与任何国家签订同盟条约、或者在实际中成为盟友,从而威胁太平洋地区的安全?”
在英国人服软后,美国人召开此次会议的最终目的就是拆散中日同盟。不管是从地缘安全上,还是从经济市场上,美国都不容许在太平洋对岸诞生一个海陆强权;甚至,只要中国不与日本人抱团。那么美国可以同意他的海军吨位超过日本,并赠予次一级的战列舰主炮技术。可以说,这一次找了这么多高级别的群众演员,摆了那么多谱,就等中国人一句话——中日永不结盟。
整个会场静了下来。洋人们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杨度,在他们的期盼中,杨度笑道:“休斯先生,您不能干涉我们交朋友的权力。”
“噢……”洋鬼子们脸色大变,杨度却接着道:“敝国海军非常弱小,战列舰只有两艘,航空母舰只能救助华侨、侦察敌情,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能干,像我们这么弱小的海军,必定要交好友邦。以求自保。”
杨度话说完后会场就一片哄乱,休斯先生是捶了桌子才让会场安静下来,他很是不满的道:“我必须提醒阁下的是: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就是因为结盟而引起的,如果贵国和日本人结盟,那么势必会再引起另外一场世界大战!”
“不!不!我想要纠正阁下的是: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是因为争夺世界霸权和海外殖民地引起的,结盟只是一种形式。我国与友邦结盟根本不是为了海外利益和世界霸权,只是为了自保,各位相信一个连战列舰主炮都不会造的国家会争夺世界霸权吗?”杨度反问。
“结盟之后就有这个可能了。”休斯强调道,“美利坚完全反对在太平洋地区出现会引起另一场世界打仗的结盟。我可以保证,如果出现。为了太平洋地区永久的和平,美利坚会在它挑起世界大战前用任何方式拆散它!”
“我想休斯先生说的是中日两国结盟吧。”杨度直言道,“我很好奇的是,按照之前会议的约定。中国只占贵国海军主力舰的三成,而日本只占六成,加起来也只有九成,其中中国还只有两艘已经过时或将要过时的战列舰。就这样的力量也能叫做挑起世界大战?我想请问休斯先生,双方主力舰吨位为九比十,为何大战不是由贵国挑起?”
“因为美利坚爱好和平。”休斯说道。“我们不能忍容在太平上出现任何威胁?”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休斯先生。”杨度在美国人话音未落就反击回去,“九比十就是威胁,贵国就不能容忍,那么当我们面对十比六、十比三的悬殊比时,这种威胁就应该忍受?难道在休斯先生看来,只有贵国占绝对优势、枪只握在贵国手中时,太平洋才能和平?”
论辩论,休斯完全不是杨度这种策士的对手,他已经被杨度绕晕了,根本不提美国海军是分属两洋的,按照目前的布置,如果中日结盟,太平洋的实力对比是五比九,而不是十比九。他面对杨度机关枪一样的质问,很自然的道:“当然,因为美利坚是上帝的选民。既然是上帝的选民,那么在任何时候他都应该掌握绝对优势,这样太平洋才能和平。”
“休斯先生,这是严重的歧视!这很容易被人引申为——只有基督徒可以活着,异教徒,甚至包括天主教徒都应该去死的结论。信仰却是自由的,在下对阁下这种歧视表示强烈的谴责,为次,我将退出今天的会议以示抗议……”
杨度的话还没有说完,会场就真的乱了。美国素来以上帝选民而自居,昭昭天命之说已经深入人心,对于异教徒、哪怕是天主教徒他们都是排斥的,杨度一个引申,就把天主教的法国和意大利拉了进来,但他最绝的是马上退出会议以示抗议,根本不给休斯解释的计划。
杨度带着人起身离开会场,假装成和事佬的英国代表团首席代表团亚瑟贝尔福正要劝阻,不想日本人也在加藤友三郎的带领下退场。以此看,今天的会议算是泡汤了。一边站着的贝蒂勋爵泄气道:“事情泡汤了!”
“不,远没有那么糟糕!”贝尔福摇头道,“我们还可以从日本国内施压,或者从中国。”
勋爵说的这么有有信心,其实心里对说服中日两国毫无信心。中日虽然也是大战的参战国。但他们在战争中不但没什么损失,反而还挣了一大笔钱,更拥有新殖民地。
如今,各国退出的中国市场正被日本人占领。以中国政府发展经济的力度,它最终将成为美国那样的超级市场,日本不需要外部市场,一个中国市场足够他国内所有的工厂满负荷运转;而中国,战时的超级利润使它变成了大工地。农业、工业正在快速发展,他完全可以像美国以前一样施行孤立主义。
中日两国代表退场以示抗议,会议自然到此结束。刚才声称‘美国是上帝选民’的国务卿休斯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对着贝尔福悻悻道:“不懂文明的黄皮猴子!”
“查尔斯,你太着急了。”贝尔福见其他国家的代表都退出去了,不由有些责怪。
“不,是异教徒太猖獗了。他们以为联合起来就能威胁美利坚,这是不可能的!世界永远只能被白种人掌握,黄皮猴子一旦产生威胁就要压制,他们最多成为我们的奴隶。仅此而已!”休斯觉得刚才自己已够忍让了,想起刚才中国人咄咄逼人的模样,他还心生厌恨。
“可这意味着一场战争。”贝尔福心里盘算着海军会议最终失败后的结果,又回想着英日、英中同盟条约的具体条款。他希望中日和美国马上就打起来,英国则利用条约漏洞严守中立,战后再来收拾残局;可他又担心战争不会马上开始,英国不得不跟着美日中三国展开军备竞赛,这是战后不列颠虚弱的财政无法支撑的,而无法支撑就会失去世界霸权,这又是任何英王陛下不列颠公民无法接受的。
“如果中日同盟不拆散。战争迟早会发生。”休斯答道。“美利坚绝不能容忍太平洋对岸孕育出一个巨大的威胁,这比德国人还可怕!”
“战争是罪恶的。”贝尔福道,“为了世界和平,我愿意再一次去劝阻他们不要滑向战争。”
“那我就等候勋爵的好消息。”休斯高兴道。戴上自己的礼帽。他非常清楚英国此时的脆弱,为了保住一部分霸权,他们愿意牺牲任何东西,只要不是自己的。
杨度退出会场时见日本人也退出了会场,满意的在半路上等待,待日本代表团的汽车开近时。他才让司机跟着日本人再次回到了肖勒姆酒店,与昨天的兴奋不同,今天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美国人有多少艘战列舰?”杨度问沈鸿烈。
不想沈鸿烈还没有答,加藤友三郎就开口道:“有十八艘,而我们,包括缴获在内日本有十一艘,贵国两艘。”
“这是超无畏舰?”杨度听到数字和自己猜测的相差这么大,顿时错愕。
“是的,排水全在两万吨以上。主炮口径305mm以上。”加藤友三郎其实是东乡平八郎的参谋长,对各国海军的势力非常清楚。“英国则有四十五艘。”
“英国不必考虑。”杨度道,“他最佳的策略是坐山观虎斗。”
“那是在我们很快和米国开战的情况下,如果米国要求他参战才开战,他未必会旁观。”加藤友三郎道。
“那大英帝国等着解体吧。”杨度冷笑。在世界大战中,派到海外的英印军有一百四十万[注118],死伤近二十万不提,更耗费无数财富,当地民族精英对此早就不满,自治之说已经演变成独立之说;而英国的其他自治领,也因被武装而日有离心趋势,再来一次世界大战,那英国绝对承受不了。
“赤露呢?”昨天是杨度以红俄为威胁,阐述对美妥协的重要性,现在加藤友三郎却以子之盾,攻子之矛。他今日退场是形势所逼——绝不能容忍黄种人被歧视,这虽然是即成事实,但要抗议的时候,日本人绝不能妥协。
“红俄内部派系乱斗以致波兰战役功亏一篑,而历经几年大战、内战,他现在的军队人数虽不少,可根本就没有战斗力。据说。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要大力发展经济。”杨度道。“三五年之内他还不是威胁,我们真正担心的其实还是米国。加藤阁下,我们能打赢吗?”
“米国比露西亚难打。”在众人的目光中。加藤友三郎道。“但如果现在就开战,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输。只是,美国船坞里有十三艘超无畏舰,我们……,日本只有八艘……”
“我们……”杨度见日本人说完看着自己。便知道他的意思,他并不知道江南造船厂和南京造船厂船坞里有什么,只好看向沈鸿烈。
“我们并没有造战列舰。”沈鸿烈一开口就让看着自己的人失望,“南京造船厂里有两艘刚刚铺下龙骨的航母,沪上是两艘万吨级巡洋舰。”
“贵国真的认为航空母舰能替代战列舰吗?”对海军不太熟悉的币原喜重郎道。
“现在是不能替代的,这只是一种趋势。”沈鸿烈知道航母的真正的杀手锏是少有在战斗中出现的俯冲轰炸机,虽然英国人大战中发现5a可以用以俯冲轰炸,但因为机体强度不够,空军高层认为这得不偿失。复兴军的厉鬼轰炸机在大战中的屡次改进,现在现役的已是厉鬼5。发动机功率四百马力,最大可挂载一枚二十公斤的炸弹,但这对战列舰而言几乎没有威胁。
而鱼雷轰炸机,因为鱼雷高空、高速入水的问题未完全解决,所以只要战列舰有相对密集的防空火力,它们是难以对其构成致命威胁的,鱼雷轰炸机能做的就是奇袭。不过以总后海军装备局的乐观估计,最少五年时间航母就能获得对战列舰的优势,十年才能彻底淘汰战列舰。如果现在就发生战争,那么航母的作用除了侦察外。只能给战列舰洗甲板。
沈鸿烈的趋势之语让大家更失望,中国对中日联合舰队的真正贡献只是两艘战列舰,且其中一艘还是俘获日本的。
“也许现在开战还是好的,数等美国在建的战列舰全部下水。结果……”币原喜重郎泄气道。
“哼!宁愿海军全体玉碎也不可向米国低头!”一直忍着怒气的加藤宽治说道。“米国人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优势只有掌握在他手上才会罢休,哪怕我们只有他舰队的九成。”
“海军是帝国最后防线,怎么能说玉碎就玉碎?”加藤友三郎闻声训斥道。他转而对杨度说道:“皙子先生,此事我还是让我先发报汇报东京后再与您商议吧。”
“好吧。”杨度对日本人的反应并无意见,他提醒道:“不要忘记了。外交密码已经被破译,阁下要非常非常小心。”
“明白!”加藤友三郎感激道,虽然没有什么证明自己的密码被米国人破译,但他却对此深信不疑。
离开日本人住的酒店,杨度带着沈鸿烈返回酒店与刘冠雄汇回,路上想到当下的局势,他不安的看着沈鸿烈问道,“成章,你对海军熟悉,你说如果美国人真的开战,我们能赢吗?”
“皙子先生,这得要看什么时间打?”沈鸿烈也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这和时间有关系吗?”杨度不懂军事。
“有关系,皙子先生。”沈鸿烈道,“如果五年后开战,那我们必胜,若是明后两年倒难以预料了。”
“哦!”杨度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关节,他奇道,“这就是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拖时间?”
沈鸿烈道:“是,最少从战术上是这么看的。时间越往后,飞机发动机的功率就越大,挂载的炸弹也就越大。五年后航母对战列舰就会有一定优势,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时间。”(未完待续。)
PS:注118:《印度近现代文学,上》,P217。原文121万,本面位140万
壬卷 家与国 第三章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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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回到酒店的时候就被闻讯而来的美国记者拦住了,他们一个个都在质问,惹得人很不愉快。听着这些指责的声音,随团副官用很大的声音才使场面安静下来,杨度点了一名戴眼镜、稍显温和的记者开始提问,不想那名记者一开口就是“特使阁下,您为何要执意发动另一场战争?”
美国记者的问题无法理喻,但杨度知道在这个记者横行、舆论为王的国度,对记者提出的任何问题都得小心回答,不然定会引起猜疑。
“不,这是谣言,恶毒的谣言!”杨度当下就给这种说法下了一个定义,“只有两艘战列舰,并且不再要求更多主力舰吨位的国家没有资格发动战争,要知道贵国有二十多艘战列舰。更何况有什么值得开战?以中国弱小的海军,根本就不值得来华盛顿参加会议。”
“那请问贵国为何一定要和日本结盟,欧洲的战争就是因为结盟国家而引起的?”记者明显就不了解今天的会议说了些什么,所以才会重复这种问题。
“和日本结盟只是弱者的自保措施,现在中日两国的战列舰加起来只有贵国的七成,若再算上船坞里的战列舰,那比例更少,还不到七成。如果单独看,我国战列舰只有贵国的零点六成,如果接受会议的那些条款,我们不得《不与日本结盟以自保。”杨度道,
“但日本人也在大规模建造战列舰,他们最终有一天会发起战争。”下一个记者再道。“而贵国和日本人结盟只会增加他们发动战争的信心。”
“日本海军的战列舰也只有贵国的六成,加上我国的零点六成还不到七成。你相信这样的比例会发起一场战争吗?不管是从工业实力、还是从经济实力、还是从海军实力,两个日本和两个中国加起来都不如美国强大。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依旧认同贵国休斯先生所建议的主力舰吨位比例。愿意签订限制军备扩张的条约。
先生们,宣称中日会挑起太平洋战争是一个邪恶的阴谋,有人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从国会议员手里获得更大的利润。如果战争真的会发生,那也是因为某些利益集团的挑唆。”杨度道。
“特使阁下,我听说贵国正在迫害基督徒,不但信徒们在急剧减少,连中国牧师都在消失……”讨论军国大事的时候却忽然插入一个宗教问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杨度笑道:“没有人在迫害基督徒,产生这个现象的唯一解释就是因为佛祖显灵了。然后大家以为只有佛祖才是真神,所以全部改信佛教。”
“那只能是魔鬼!”记者明显是基督箴言报的记者,在他看来,除了上帝其他神灵都是魔鬼,而中国现在则出现了一个能显灵的魔鬼在诱惑主的羔羊。
“特使阁下,请问贵国会放弃和日本结盟吗?”上一个记者的抗议很快就被其他记者淹没。
“和谁结盟是敝国的权力,就像和谁交朋友是你的权力的一样。”杨度道。“如果本次会议继续干涉敝国的内政,我不认为这种粗暴的协议还有什么价值。
先生们,请记住一点。敝国只有两艘战列舰,而贵国有二十多艘;敝国和日本的战列舰加起来还不到贵国的七成;那些断定会发生太平洋战争的人绝对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战争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幸的,但对有些人、特别是利益相关的人却是幸运的。欧洲大战死了上千万人,但有人却因此发了大财……”
“特别阁下,欧洲战争中发大财的应该是贵国吧。”杨度的话被一个记者很不礼貌的打断。他对此并不生气,而是笑容更甚的道。“是的,我国是挣了不少钱。但是不要忘记了,现在欧洲还欠贵国一百五十亿美元,我国挣的钱连这个的零头都不到。这还仅仅是欠款,不包括战争中付现的部分……”
杨度犀利回击着记者的进攻,说的正畅快时,忽然记者中有人高呼一句中文,“打到**政府!”,而后‘啪…啪……’两计枪声,他便觉得身上被猛击了两锤,向后倒去。现场发生刺杀事件,记者惊呼后退的同时,有一些反应灵敏、眼疾手快的记者则赶紧抓拍,现场一片大乱。
中日因为抗议退出会议是一条大新闻,现在中国特使被中国的革命党刺杀更是一条大新闻,有这两条大新闻,周末的报纸销量必定大增。
杨度被刺绝对是一个意外,万里之外,正在银安殿连夜讨论海军会议策略的杨锐等人闻讯心顿时提了起来,但听到杨度因为穿有尼龙防弹衣,只是轻伤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主管强力部门的秋瑾道:“孙逆余党越来越猖獗了,这么下去迟早是祸害!”
“他们是想杀了杨皙子,破坏会议以使中美两国开战吧。”谢缵泰猜测道。“如同俄国革命一样,只有战争才能使沙皇政府控制不住政局,最终引发革命。”
“忍让太多也不是好事,我们应该下决心动手了。”深信谢缵泰的猜测的杜亚泉道,之前民部有提议要以暗杀手段打击孙汶余党,但杨锐完全反对,现在他们居然敢妄想挑起中美战争,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华侨中宣传他们的用心即可。”杨度没死杨锐就放心了,“我们不可能去做革命党做的事情,因为一旦形成混战,那他们的做法就有合法性了——你看,政府一样这么干。还记得沪上苏报案吧,如果当时我是满清,就会让枚叔几个骂个够,因为一抓人事情就会闹大,革命得到宣传不说,骂人的反而会被人同情。”
“可就是觉得憋屈啊!”秋瑾犹自愤愤不平,虽然她认为杨锐说的完全正确。
“只有这样人们才觉得孙汶等人可恨。而不是政府可恨。”杨锐嘱咐完李子龙发慰问电后说道,他已不再关注孙汶的事情。以大炮的秉性,当他弄来的钱花光后。活动就自然结束了,他拿钱纯粹是为了表演的。“我们还是接着之前的话题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英美联手绞杀之对策。”徐华封提醒道。
“嗯。是这里。”杨锐点头道,“我接着说,如果英美联合绞杀,那我们就只有拉着日本,和俄国、德国另搞一套了,我国是内需市场,轻工业不需发愁;而重工业品。俄国因为被外界彻底封锁,需要拖拉机、汽车等商品,虽然他们的需求并不长久,但最少能救活我们一段时间,以待国内重工业品市场起来。机器设备就指望德国和法国了,大家都是公制规格,不存在不兼容的问题,而德国在许多方面要比美国强不少。”
“发生战争会怎么样?”徐华封问,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战争。
“发生战争那是日本人最先是死。他在东边。”杨锐道。“去年日本曾有人要把德属殖民地分给我们几块,但只是说法,日本人还是太小气了,若是我。那就德属新几内亚一人一半。”
草原总督区给了日本人近一半被不少人诟病,他们认为日本人根本什么都没做,派去察里津的只是几千名巡警。对战争毫无帮助;但这种声音只是极少数,联日之策全国人还是赞同的。正如对甲午之败,不少人不但不怨恨。反而认为因为这是满清海军,如此悬殊实力下也会败北只能是鞑虏要亡的征兆,全然不像后世那般又辩护又讴歌。
“当下的局势就没有办法回转吗?”杜亚泉想到之前计划中的对美贸易,深觉与美国人翻脸对商贸发展很不利。
“办法?”杨锐想了想道,“这要看美国人是在意吨位比例呢,还是在乎中日同盟,如果是前者,那是一定会有转机的;如果是后者,那除了散伙别无其他选择。这事情得看英国人,只有英国人才最害怕会议散伙。”
“英国人?”诸人都有些了然,就目前的局势来说,也就只有英国最为着急了。
英国人确实非常着急,因为他们比杨锐更早收到杨度被刺的消息,据说因为凶手枪法不好所以杨度只是受伤,人没事,但会议必会因此耽搁的,中国俗话说夜长梦多,贝尔福以及一干英国代表就担心会议延期会产生新的变化,为此,第二天一早贝尔福除了派人前往中国代表团驻地探望杨度外,自己则亲自赶到贝勒姆酒店,以期说服日本人。
“加藤将军,如果坚持中日结盟的话,那么将无法签订协约,到时候的结果将是日美主力舰对比达不到六比十。特别是当美国人民感到日本错误的拒绝了一个公平的海军比例,如果需要,他们将会投票赞成建设一支任意规模的海军。”贝尔福看似中立,实则偏袒的劝诱道,之前只是英国代表团的下阶官员偏向美国,现在局势严峻,他不得不亲自表明立场了。
“我明白阁下的担忧,但中日合盟只是防守性质的,并没有要进攻任何一个国家的意思。”加藤没说话,只是币原喜重郎点头答道,虽然英国的立场早有预料,但他们如此光明正大的出卖,确实让人绝望心寒。
“可美国人不相信。”贝尔福继续劝诱,他不得不为大不列颠的利益做一次狼外婆。“在简单的美国民众看来,结盟就意味想挑起新的战争,而中日和美国同处太平洋,新几内亚又离美国如此之近。我相信本次会议失败后,美国人一定会更大规模的建造海军,但是这些花费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战争,因为只有战争才能结束费钱的军备竞赛。”
“勋爵阁下,我会向国内提出这个建议的。”加藤友三郎无比平静,他并不对英国人**裸的出卖感到气愤,因为事情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苦口婆心一番,加藤友三郎居然还如此冷静,贝尔福不得不有一种挫败感,“先生们。我不得不再次忠告一句,会议如果没有达成协议。事情将会变得非常非常……糟糕。”
贝尔福忠告完就告辞了,而酒店中的日本人面面相觑。大使馆的秘书向币原喜重郎报告道:“阁下,全美两千多份报纸都在谴责我们……”
“两千多份报纸……”币原还没有说话,加藤友三郎却是满脸惊诧,他知道美国舆论对美国政治的影响,而之前,他还以为总有几份报纸会给中日两国说几句公道话,现在却是所有报纸谴责。
报纸的事情还没完,第三天上午,从纽约金融界传来了更不好的消息:如果日本因为坚持和中国结盟而使得会议破裂。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不但会对日本进行谴责,还会实行联合抵制和禁运,这种行为将导致日本经济破产。
对日本这种外贸型的国家,各国可以用贸易封锁为武器,而对中国这种自给自足的国家,能用的办法只能是设备和技术禁运。在杨度被刺的第四天,诸多与中国签订合约的美国公司、英国公司、法国公司都拍发电报至北京,声称自己受到政府方面的压力,不得不延缓设备交付。更有一些美国公司直接声明要解除合同。
局势越来严峻之时,在英国的斡旋下,会议在五日后重新在华盛顿独立纪念厅召开,伤势未愈的杨度未能出席本次会议。他将自己的权利以授权书的形式授予了沈鸿烈中校,并且,这次会议中国代表团只有他一人出席会议。
“针对美方的担忧。我国特做出如下让步,其一。放弃三成二十三万的主力舰吨位,只保留六艘航空母舰;其二。永远不研发、不制造战列舰;其三,承诺永远不入侵美属太平洋殖民地;其四,不研发、也不生产280mm以上口径的任何舰载火炮;其五,拆除现役的一百艘潜艇,只保留七十五艘……”
杨度确实是因为伤势未愈来不了,而代表团的其他人,特别是海军中人因为北京的训令让步过大而不想出席,海军司令刘冠雄此时正在劝慰诸人。
一条接一条让步让英国人眉开眼笑,而美国人则神色各异,休斯等人是喜悦溢于言表,而小西奥多罗斯福等人则神色沉重。沈鸿烈发言完毕,会场响起了一片掌声;而日本代表团首席代表加藤友三郎也站起身道:“为了太平洋乃至整个世界的和平,日本政府也将承诺永不侵犯美属亚洲各殖民地,同时日本在太平洋各殖民地、委任统治地承诺不建设任何军用码头、军用机场以及任何军用设施……”
加藤的话也激起一片掌声,以与国各国看来,事情已经完美的解决了。航空母舰只相当于携带飞机的巡洋舰,以中国代表杨度的话来说,这只是华侨救助军舰,根本不存在什么战斗力,若是面对面遭遇,一艘巡洋舰就能击沉它。以现在的主力舰吨位看,中日加起来也只有美国的六成,如果不将航空母舰计算在内的话;而以实际言之,航空母舰本在主力舰吨位比例的范围之外,英美两国的十三点五万吨、日本的八万吨,全是列外的,只有中国这个不会造战列舰的国家,同时又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造战列舰还是航空母舰的国家,才会将两者混为一谈。
“如果贵国真的要让步的话,就应该将六艘航空母舰也拆毁,只保留巡洋舰和潜艇。”中日两国代表的发言结束,美国代表团内的反对派小西奥多罗斯福对沈鸿烈说道。
“这个主意很不错。”沈鸿烈回答出人意料,“不过阁下为何不提议将我国的巡洋舰和潜艇也一并拆毁、然后取消海军,然后美国舰队直入长江,和以前一样?”
‘哗……’会场的代表一片惊叹,沈鸿烈不顾美国人的脸色而对其他代表道,“先生们,我国为了和平已做出最大的让步,就像之前所说,航空母舰只是为了救援华侨,它只装备了六英吋大炮,连巡洋舰都对付不了。如果美国仅仅是出于对中日海军担心的话,那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但如果美国是出于疏离中日关系,希望像保护美洲一样将亚洲各国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我想任何一个秉承正义、坚持自由的国家对此都不能同意。
中日两国同文同种。虽然历史上曾经发生不止一次的战争,但两国已经共建信任。并决心彻底扫除战乱,以实现永久之和平。指责中日同盟、破坏中日关系的最终目的无非是希望在远东再挑起一场中日战争。我相信两国人士、以及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士都会谴责这种行为。两国人民也势必仇恨这种行为以及挑唆这种行为的邪恶势力。
中日两国从来就没有想过威胁美国或其他任何一个国家,也没有实力威胁美国和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建设海军只是一种无奈的自保行为。对于主持本次会议的休斯先生我非常钦佩,但我认为这种限制海军军备的行为并不能从根本上消弭战乱,真正行之有效且长治久安的和平策略其实是消灭海军这个军种……”
沈鸿烈英语流利,他‘消灭海军这个军种’的提议惹到诸人大笑并激起热烈的掌声,诸人掌声响过后他再道:“各位先生:中国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如果美国真的只是为了太平洋和平的话,那么现在的主力舰比例已经是六比十。完全完全了之前休斯先生的希望,日本海军只有自保的力量,而中国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仰仗日本海军的帮助。
如果这样还不足以消除彼此间的怀疑和隔阂,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美国希望按照安排美洲各国的方式来安排亚洲各国,我可以很明确的说,我们不需要;并且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中国不可能为了亲近美国而仇视日本。谢谢!”
沈鸿烈发言结束博得全场除美国代表之外的掌声。英国代表团最先鼓掌。以目前的主力舰对比看,除了中国的航空母舰有些超标外,主力舰一无所有的她和谁结盟都无关大局,而且。能在遏制美国造舰趋势的同时在西太平洋给美国树立一个敌人,对于大不列颠是最有利的。
英国人如此想法,法国则有崇尚自由的传统。意大利则不满自己频频被美国代表奚落,以及在巴黎和会时美国反对自己获得巴尔干半岛的阜姆港。应而法意的掌声和英国人同样热烈,而日本代表团因为沈鸿烈最后一句话齐齐起立对他深深鞠躬致敬。而沈鸿烈也对日本人回礼,如此感人相护鞠躬的一幕让死死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美国人异常尴尬。
皮球已经被中日两国踢了过来——不是说结盟有威胁吗?现在中国已经放弃了主力舰吨位,只剩下巡洋舰一般的航母,六比十的主力舰的吨位仅仅是之前大家所同意的日本对美国主力舰的吨位比例;以前对中国人可能拆掉所有航空母舰改建成战列舰的担忧完全不存在了。如果六比十还要抗议,那就说明美国的目的根本不是海军裁军,而是要毫无理由的拆散中日同盟,哪怕这个同盟毫无威胁,这就和对付美洲诸国一模一样了。
“先生们,基于中国代表团和日本代表团的让步,我建议休会三日以讨论最终的方案。”主持会议的国务卿休斯大声说道。
“我对此完全同意。”感觉到事情有些眉目的贝尔福勋爵大声回应。“我非常赞赏中国在此问题上所做出的让步,他们的行为不但让我们看到了和平的希望,更让我们明白他们为了和平所做出的牺牲,请容许我们用掌声对他们表示感谢。”
贝尔福把话说的好像会议已经完全获得成功了一样,在美国人的无奈中,会场内掌声再次响了起来;而出了会场,面对外面的记者,贝尔福勋爵更是激动的喊道:“先生们,先生们,和平!和平!中国放弃所有主力舰吨位,他们为和平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日本也和中国代一样,承诺永远不侵犯美属亚洲殖民地。先生们,会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美国海军在太平洋处于十比六的绝对优势地位,我相信西海岸的美国人民可以睡个好觉了……”
贝尔福的嘴完全可以跑下火车,他的发言让等候会议结果的记者立即欢呼起来,很多人在听完他的发言立即让自己的助理向编辑传递最新消息,以求抢在其他报纸前面刊登和平的报道——事情似乎就真这么确定了。(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五章 共勉
前几日加藤友三郎面对两千多份报纸时的压力此时正落在整个美国代表团身上。£∝,舆论压力下,有些人认为限制军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种观点以共和党元老伊莱休鲁特为代表;另外一种观点是以海军部助理小西奥多罗斯福为代表,他认为没有拆散中日同盟就没有获得最终胜利,一旦美日发生战争,中国的石油、钢铁以及各种原料会源源不断的输入日本,使得其战争潜力成倍增长。现在不以一种果断的决心拆散他们,二十年后中日必将称霸东亚,成为美国在太平洋西岸致命威胁。
在第二日的内部会议上,小西奥多罗斯福除了再一次的重申中日联盟统治整个亚洲的一贯决心、并将引发与美国的战争外,他还重新描绘了马汉时代继承下来的‘黄祸’图景,认为中日联盟将会‘统一黄色人种’,进而‘横扫世界’,这种‘有色人种浪潮’将向东席卷整个太平洋,危及白人的地位和美国自身的安全。
罗斯福先生对于黄祸的描述过于夸张和具体,这不但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还使得包括国务卿休斯在内的其他代表感到反感——对于美国而言、确切的说对如今在台上执政的共和党而言,世界大战的结束使得美国经济大幅度衰退,可富人们正在缴纳最高为百分之六十三的个人所得税,公司所得税最高额也高达百分之七十三,而此时陆军已拆撤,这些税款很大一部分消耗在海军日益扩大的舰队上。因此,通过限制军备从而减税。并振兴经济是这一届政府的第一要务。
获得和英国皇家海军一样的吨位,同时太平洋西岸的中日海军又不能有效的威胁美国海军。那么裁军会议的目的可以说完全达到了,至于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中日对美国的威胁,那是民主党的事情,和这一届共和党政府无关。
小西奥多罗斯福的发言完毕,国务卿休斯咳嗽了几声,他看向海军部长丹尼尔斯,问道:“约瑟夫斯,现在中国人和日本人对我们有威胁吗?”
丹尼尔斯没想到国务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有些答非所问的道:“先生。在过去的一年里,日本一直在为战争做艰苦的准备,其矛头显然是针对美国……”
“谢特!”国务卿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不想知道日本人之前在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以现在的主力舰吨位比,日本人能不能进攻夏威夷或者旧金山?”
“先生……”海军部长还不习惯这一届政府,对国务卿休斯也不太了解,被他粗暴打断后有些不知所措。一边的海军作战部部长罗伯特库恩兹少将说道。“先生,如果仅仅是主力舰,那么中国和日本对我们并无什么威胁,但我们担心的是航空母舰。中国虽然放弃主力舰吨位,但他们依然有六艘共十六万吨航空母舰,而按照之前的草案。我们只有十三万吨航母,日本八万吨。也就是说我们和中日的航空母舰比是百分之五十四……”
“航空母舰能干什么?它能击沉战列舰吗?”休斯再一次打断海军所看重的数字,此时承受舆论的压力的他只想知道结果。不想去听那些烦躁无比的数字。
“先生……”库恩兹少将被国务卿瞪的一愣,而后艰难的道:“暂时它还不能击沉战列舰,但是,如果飞机得到发展,它最终将取代战列舰,成为一个可怕的海上霸主……”
“将军,请你告诉我,他需要多久能取代战列舰?”见海军拿航空母舰说事,共和党元老党棍的伊莱休鲁特插言道,他不想休斯被海军将领所影响,这些人无时不刻不在夸大着敌人,好使国会同意为海军支付更多的经费。
“这……”库恩兹少将说的只是一个趋势,但这种说法在海军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支持,哪怕之前的轰炸试验飞机击沉过德国战列舰。但那种静止且毫无反抗的轰炸,根本就不能说服任何人,更何况是国会里的老爷们。
“各位,以我所了解到的情况,飞机除了侦察外,几乎不能在海上干任何事。”鲁特拿着一份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资料,无比肯定的道,“对于全身布满厚厚装甲的战列舰来说,飞机的62mm机枪毫无用处,炸弹和鱼雷也许会有些用处,但是将军,你能告诉大家如果要投放鱼雷,飞机要降到什么样的高度和速度吗?”
鲁特说完就瞪着库恩兹少将,希望他当场回答问题,而与会诸人都是权限极高的官僚和将领,库恩兹少将不得不道:“参议员先生,就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鱼雷轰炸机必须在离海面五米、速度不能超过五十五节的情况下才能投放鱼雷……”
“阿哈。这就是对了。”鲁特本就知道海军的这一技术细节,他笑道:“先生们,飞机要以六十英里的速度飞行,然后在离海面五码左右的高度上才能投掷鱼雷,这样的速度和高度只能成为防空武器的活靶子;至于炸弹,我听说海军之前的试验表明,即使是对静止的、没有防空武器的战列舰,从飞机上扔下的炸弹也未必能有效的摧毁它……”
说到此处,鲁特先生旁边的一个人在他耳边小声的低语几句,参议员先生又再次强调道:“另外战舰上还没有及时的防损,先生们,及时扑灭因为炸弹引起的火灾和漏洞至关重要。据我所知,在海军进行的轰炸试验中,为了炸沉一艘静止的、毫无反抗和管损的、德制五千吨法兰克福号巡洋舰,一共花了六天时间,耗费了一百零七枚三百磅到六百磅的炸弹……”
“哈哈……”参议员的讲述十分幽默,在坐的除了海军将领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面对一艘毫无反抗的五千吨级巡洋舰还需六天时间。那面对有人操作两至三万吨的战列舰,要炸沉它那简直是难以想象事情。航空母舰确实只能承担侦察任务。
“先生,现在的试验虽然说明飞机对战列舰并无威胁。但随着技术的发展,总有一天飞机携带更大的炸弹……”库恩兹少将争辩道。
“请问将军,这个‘总有一天’会是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要知道整个条约的期限只有十五年,十五年后我们可以重新讨论飞机对战列舰的威胁。如果真的只要十年,那海军还需要这么多战列舰干什么,为什么和不全部拆掉造航空母舰?”鲁特反问让库恩兹少将和其他海军将领哑口无言,因为谁也不敢放弃战列舰而专注于航空母舰。
见到海军们吃瘪,鲁特接着道:“先生们,美国的经济正在衰退。能挽救他的只能是东方市场,也就是中国市场,现在中国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她拥有的超过五十亿美元外汇据说想在十年内花光,如果我们不接受中国人递出的橄榄枝,那德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就会取代我们然后因此受益。
而中国不是日本,即使消灭了中国海军,我们也不能使之屈服,她庞大的疆域和人口需要一千万陆军才能完全征服。何必与这样的国家为敌而放弃我们急需的生意呢?”鲁特提到中国的疆域和人口,小西奥多罗斯福正想再一次的强调黄祸时,鲁特提前用手阻拦他道:“我知道有些人担心什么,为什么要拆散中日联盟。但不要忘记了,用我们现在这样的办法只能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之前中国和日本并没有完全联盟的意向,可正是因为我们的压力。他们现在越走越近,同时对我们越来越反感。
将军们。你们真的考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什么后果吗?你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两个大国吗?你们知道在这次会议中,我们是处于进攻方。而中国和日本是处于防守的角色吗?日本当然要准备战争,他当然会针对美国,因为我们的海军基地离他们只有几百公里。收起你们的日本威胁论吧,如果我们再加紧逼迫,战争明天就会开始。”
伊莱休鲁特不愧是共和党的元老,任何海军将领与他对视都会被他瞪得低下头。对美国而言,军队只是帮华尔街擦屁股的佣人,即使明知道选择是错的,华尔街那帮银行家们也会选择对自己有利而对美国不利的策略。大战后的美国产能严重过剩,若不是前年农产品价格剧跌,饱受通货膨胀和失业之苦的工人势必会像俄国那样大规模罢工。而签订条约,不但能保证和中国正常的商贸往来,还能从中国规模浩大的建设浪潮中分一杯羹——没有那个美国人相信中国商品会淘汰美国商品,大家都知道,中国人造的最好的拖拉机其实是请德国佬设计的,没有德国佬,他们什么都做不出来。
以对中日妥协势头在美国代表团内部占了上风,而当内部会议的结果传到白宫,因为没有海军将领在场,情况变的更为乐观,十个资产加起来超过六亿美元的资本家内阁成员完全赞同鲁特的观点——在美国海军占据明显优势下不应在逼迫中日,而是顺应舆论签订条约。
神武十一年七月十三,各国就限制海军军备达成一致意见,即英、美、日、法、意、中六国主力舰总吨位之比为5:5:3:75:75:0;航空母舰吨位各国依次为000吨:135,000吨:81,000吨:60,000吨:60,000吨:162,000吨。因为潜水艇吨位英法之间存在严重分歧,是以涉及潜水艇的驱逐舰、巡洋舰吨位无法确定,但因为条约规定各签约国不得制造标准排水量超过一万吨、主炮口径超过203mm的作战舰艇,所以巡洋舰、驱逐舰还是受到一定的限制。
本来中国代表极力要求十五年内重建这六艘航母,但最终因为英美的压力不得不同意遵照条约的统一规定,以二十年服役年限为更换条件。即:在神武二十三年(1934),长宁、永宁号航空母舰之替换舰将铺下龙骨。神武二十六年(1937)新舰竣工,而长宁、永宁号解体;在神武二十六年(1937)。安济、安澜号航空母舰之替换舰铺下龙骨,神武二十九年(1940)年新舰竣工。安济、安澜号解体;在神武二十七年(1938),安祯、安胜号航空母舰之替换舰铺下龙骨,神武三十年(1941)新 舰竣工,安祯、安胜号解体。
而全世界第一艘航空母舰神武号,在英国首席代表贝尔福勋爵强烈建议下,以历史文物为由摆脱了被拆毁的命运,其将在拆除主炮和一半锅炉后作为海军博物馆的收藏物,成为世界海军历史的一部分。贝尔福此举之目的完全是为了讨好中国,以作为中国付出巨大代价以达成本次协约的回报和敬意——和约是否签订对大不列颠至关重要。
事关限制海军军备的六国条约达成一致。而关乎太平洋区域内岛屿附属地、以及岛屿领地权力的五国条约,也在六国条约达成共识的次日勉强达成一致。其中,美国承诺不在夏威夷以西扩建军事基地、中日承诺不在台湾群岛、奄美大岛扩建军事基地、英法承诺不在新加坡以东扩建军事基地为主要条款。除了限制军事基地外,签约五国中任意两国在太平洋地区的任何问题上发生争执,都由全体签字国以举行共同会议协商的方式解决。
历史上的华盛顿会议,除了限制海军军备、调和在太平洋拥有岛屿各国冲突外,另外还有一个重要无比的九国公约。其核心是确保美国所提出的在华实行‘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之原则,当时中国处于军阀割据状态、海关主要为英国掌握,签订九国公约极为必要;而现在。中国是一个独立安定的国家,海关数年前就从英国人手中收回,而中美修约之事又在巴黎和会期间谈妥并签订,是以美国虽然想重申在华‘门户开放、机会均等’之原则。但该原则立即被杨度以‘关税对等、贸易自由’顶了回去。
此时战后不景气的美国经济使得政府不得不提高关税以保护国内市场,此举使得英法日等国都很不满,杨度提出‘关税对等、贸易自由’后立即赢得其他与会国的热烈回应。九国公约根本就签不起来。最终,神武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关于限制海军军备的六国条约和关于太平洋岛屿、领地以及其纠纷处理的五国条约在华盛顿独立纪念厅签字,太平洋的势力划分和游戏规则由此确定。
条约签订的当日。日本海军中将加藤宽治就痛哭流涕,之前中国对美有四成主力舰吨位,加上日本九比十的比例,他完全有消灭米畜的信心,可现在中国为了与日本结盟不得不放弃四成主力舰吨位,这就使得日本要以六成主力舰吨位面对美国海军,完全背离了之前海军对美七成决战之原则;同时,太平洋上日本中国诸岛不设防之承诺让他痛心疾首,美国人可以在本土两千海里以外的夏威夷建设海军基地,而中日两国,连紧靠大陆的奄美大岛和台湾都不能增设防线,实在是欺人太甚。
是以加藤宽治会后一边流泪一边呼喊‘对米国的战争始于今日,日本一定要对此进行报复!’而在加藤友三郎将其严厉训斥一顿后,他又愤而离开肖勒姆酒店,前往中国代表团驻地找杨度、刘冠雄等人喝酒诉苦。
相对于日本人的痛不欲生,中国代表团中的海军军官在惆怅数日后最终接受了现实,其原因与其说是杨锐一直强调航母作战趋势和重要性,不如说中国海军虽然放弃了主力舰吨位,但并不要为此拆撤人员,计划中的十八艘万吨级巡洋舰、四十八艘两千吨级驱逐舰、五十四艘大型潜艇、以及八艘一万五千吨级补给舰需要比现役人员多的多的水兵和军官,一百艘拆毁潜艇上的官兵,绝大大部分可以转到驱逐舰或者新型潜艇上,一所驱逐舰需要两百人,一所新潜艇则需要六十人。
虽然驱逐舰和新潜艇不可能在短时间建成,但通过轮岗的方式这些人员并不会失业,他们将度过几年半上班、半休假的时光。而后接收新军舰;可日本海军就惨了,按照条约所规定的主力舰吨位。她需要拆撤一千七百多名高、中级海军军官,五千八百名士官和数万名水兵。另外还有百分之八十的海军中将需要退役,最严重的是海军学校,预计今年的招生还不到去年的五分之一,甚至现在学校内的在校生有很大一部分要遭到退学处理。
美国英国的海军或许仅仅是一种职业,但在日本,海军却是一种比职业更重要的荣誉,原先被天皇洗脑的民众忽然失去这种荣誉,简直比死海难受,日本历史上五一五刺杀中的四名海军军官出身于此时绝不是偶然。
在前一段时间日本国内的报道中。米国以禁运、封锁、战争为手段压迫帝国接受主力舰吨位六成比例是人所疼恨的事情,而中华以彻底放弃主力舰吨位以稳固中日关系则是每一个日本人都衷心感激的事情。作为在大前年就敢与战败的德国海军达成不可告人之私人协议、偷偷将德国潜艇柴油机运回国的加藤宽治中将几杯茅台酒下肚后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他拉着和稀泥高手刘冠雄中将大呼要向米畜报仇,弄得杨度等人马上关窗闭门,以防隔墙有耳。
“米国的海军不可怕,美国的工业实力才可怕。”看着眼前神经病一样的日本人,杨度不得不在给他添酒的同时重复自己的观点。“我们如果有强大的工业实力,能经得起长期战争,那就无惧于美国。也无惧于英国。”陪着喝了两口,杨度头也开始疼了,米国和美国混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楚。
“不。如果我们有米国的七成主力舰,那只要一次决战便可消灭米国海军大部分主力,进而占领夏威夷。最后进军加利福尼亚,迫使米国投降赔款!”加藤宽治一说起战事就神情振奋。正如他在会议上捉急时的表现,‘他以带刀武士的身份怎么怎么……’
日本人如此固执。杨度和刘冠雄当然不会当真,杨度转而看向加藤的副官末次信正,问道;“贵国国内是怎么看这份条约的?”
“耻辱!这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有什么样的长官便有什么样的副官。按照原来的历史,代表团首席代表加藤友三郎因为谈判的煎熬,第二年就撒手人寰,他的早逝使得日本海军分裂成以山梨胜之进、堀悌吉为首、赞同条约的军政派,和以加藤宽治、末次信正为首、反对条约的军令派。加藤宽治痛哭流涕,末次信正则刺股割肉。
刘冠雄当下宽慰道:“阁下,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必太在意一时之得失。若是十几二十年后世界局势再变,海军会怎么样也很难说。”
“局势再变?”听到这个信息不说末次信正、就是喝糊涂了的加藤宽治都来了精神,加藤宽治急问道:“局势会怎么变?”
“这变数实在是太多了。”刘冠雄肚子里没多少货,但忽悠一根筋的日本人还是足够的,他道:“俄国和我国一样,正在大肆建设,所图非小;德国也是忍辱负重,以图彻底摆脱凡尔赛和约之限制;贵我两国海军不占优势,主力舰加起来只有英美的六成,但两个十对十的海权霸主,关系全然不像我们想象那样融洽。既然英国人可以出卖我们,又为了签约压制劝诱美国,那就说明他不是那么甘心被美国取而代之的。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世界霸主终究要归于一国,英、美、我们,三国演义也,关键是看谁先动手。若我们和美国先动手,必定是英国得益;若英国和美国先动手,我们则必有斩获,亲英而不出头才是时下我们最好之策略,贵国千万不要被英国人当枪使。”
刘冠雄一直和杨度在讨论世界局势,就目前海军而言,最担心就是在英国挑唆下,日本和美国的矛盾激化,进而连累中国,所以刘冠雄有此一语。但一根筋的日本人显然对此并不认同,加藤宽治发狠道:“还亲英?正是腐国将我们出卖的……”
“阁下,最关键的是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而不是谁和谁的仇恨。贵国崇尚忍,难道为了亚洲霸业,这点都忍不下来吗?”杨度插言道,“我国总理有言:世界是一盘棋局,我们绝不做棋子,度愿与君共勉!”(未完待续。。)u
壬卷 家与国 第六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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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的事情如此结尾,让一直担心的杨锐谢缵泰和徐华封等人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徐华封,这段时间他比谁都着急,虽说英美法等国的设备还能从德国找到替代品,但项目必定是会耽误好久,而且一些到了一半的设备要匹配德国设备或工程,想来定会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长江大桥,英国人造了一半德国人再接手,出问题的概率是很大的;再则是建设中的汽车项目家用电器项目化工项目,这些产品的消费市场其实就是欧美市场,一旦外贸受助,总不能马上搞集体农庄,然后每家每户发一套家用电器吧。
中国是一个大国,政策是有延续性的,没有五年以上的功夫,政策难以转型。此次华盛顿会议结果的不确定性美国人的霸道给各部印象极为深刻,之前大家觉得杨锐殚精竭力打击基督教有些杞人忧天,可听闻美国以‘上帝的选民’自居从而歧视非基督徒时,诸人又觉得基督徒就应当全部消灭,省得这些‘上帝的选民’自以为正义无比。
对外关系危机得到缓解,但海防却因为放弃主力舰吨位让诸人担心不已,会内内阁中人见杨锐对此无丝毫担忧,心里毕竟还算踏实;可一些看不到他的人,对此就非常担心了。七月十七日,也就是华盛顿签约的第二日,杨锐不得不前【≌,往稽疑院接受质询。
“总理大人,我国放弃了所有主力舰吨位,也不再造战列舰。那海防怎么办?”代表们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杨锐还算是有威信的。所以大家虽然不安,但语气还比较客气。
“海防将依靠潜艇和岸基飞机。”杨锐直截了当的答道。“战列舰虽然是巨无霸。但它很快就会落伍,我们现在正处于新旧交替时期,并且在航空母舰上抢得了先机,以后我国必定是海军大国,为此即使有所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可报纸上和总参以前的报告上都认为航空母舰暂时无法替代战列舰,可战列舰却能很容易击沉航空母舰?”这一次问题问的深一些,杨锐抬头看去,原来是国民党的人。
“在欧洲大战前。谁也不知道飞机能取得这样大的发展,可仅仅五年,飞机就可以载着十几个人在天上飞行,部分的替代了火车。我们回头看,谁能预料到这种进步?战列舰和航母之争的结果是一定的,关键的问题在于时间。总后给我的时间表是七年,七年时间飞机即可击沉几百公里外的战列舰,而战列舰还不知道航母在哪。”杨锐语速极快,这方面他是足够信心的。“关于总后的报告和一些影像资料。今日散会后诸君便可到总参查阅,不过还请切记保密。”
听说七年之后形势就会逆转,担心海防的代表们在没有看到报告前暂时放下了心。不过这一轮问题结束,宋教仁忽然问道:“请问总理大人。我国以放弃所有主力舰吨位为代价去签订条约,是否值得?”宋教仁发问完,又补充道。“为何不是日本放弃一部分主力舰吨位?”
“主力舰吨位,也就是战列舰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所以放弃并不可惜。以同等航速和吨位看,一艘战列舰的造价几乎是一艘航母的一倍。我们花那么多钱去造那么贵的战列舰,而最多只能用十年,真的是得不偿失,所以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代价,而是一种最佳选择。日本没有放弃主力舰吨位,十年后她对此一定会后悔,而不是高兴,当然,这很大程度是观念问题,就像步枪一样,用习惯栓动就用不惯半自动,老觉得不肯靠。”杨锐道。
“那我国与日本之间是否真的要缔结盟约?缔结盟约如果被英美等国敌视,那当如何?”宋教仁显然不满意杨锐单从技术上解释放弃主力舰吨位的原因,他想知道杨锐对于中日外交到底是怎么规划的。
“盟书我已经收到了,日本已经签字,现在剩下的就等两国国会批准了。”杨锐从带来的夹子里拿出一份盟书,惹得会场顿时嗡嗡作响,中日同盟是去年就提过的,但因为中国在盟书中限制了日本诸多权力,而日本又希望能继续英日同盟,所以没有谈妥。华盛顿会议期间,确定英国将不再续约英日同盟后,日本迅速向中国靠拢,并一直和中国密切商议如何应对英美压力,中国承诺放弃所有主力舰吨位,便是中日缔结同盟的条件之一。
“诸位代表请静一静,静一静!总理大人话没有说完。”看到会场在嗡嗡作响,议长徐贯田开始敲动木槌,让场面安静下来。
“诸君,相比于欧美,我们算是后发国家了,而日本就是亚洲的英国,这一点从地图上完全能得到结论。一个英国就让欧洲均衡了近千年,那如果日本变成英国,又会给我们带来何种影响?国际交往中,很多时候是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日本是成为敌人好,还是成为盟友好,我不必细说,想来诸君心中自有公论。
要交朋友自然要付出代价,海军,对日本而言是最为重要的,这是她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日本这个国家将和比利时荷兰一样变得无足轻重,所以中日之间只有我们放弃主力舰而不是日本。海军是日本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而日本则是我国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刚才的那个问题问,没有主力舰那海防怎么办?我的回答是,海防有日本即可。
欧洲大战结束,英法两国都衰弱了,诸君可以想想,为何英国不再和我们以及日本签订同盟条约,而要协助美国举办华盛顿会议?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直坚持两强标准的。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美国可以拥有和她一样吨位的主力舰吨位。为什么?因为英国已经衰弱了。
以我国的位置而言,以后在海上真正的威胁只能是美国。我们即使会与英国产生纠纷,那也是小纠纷。不是不可解决和让步的,如果与美国发生矛盾,那很有可能是难以解开的大矛盾,另外还有一点让人最不放心就是,美国是一个教派至上的国家,诸君千万不要被她的什么民主自由所迷惑,这个国家只有牧师教士才能执政。打个比方,这就像在我国只有僧人和道士才能成为稽疑院代表成为总理和内阁阁员一样……”
“这种说法是否有所欠妥?美国人向来都是爱钱的。”代表中有人出声打断,说话的国民党代表刘成禹。此君二十年前在东京与马君武当着满清贝子的面大骂满人**,后游学美国,只认了解美国。
“中国的僧人和道士确实是万法皆空,但基督教士却鼓励致富,希望以此荣耀上帝。这只能说是教义的不同,但不能说这就不是宗教。比如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他的财产有数亿美元之巨,可其中绝不部们捐赠给了教会;还有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先生,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也给教会捐了不少钱。挣钱是基督徒最光荣的事情,所以德国的马克思韦伯教授才会有新教伦理创造资本主义一说。
美国正是新教教徒建立的国家,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符合基督徒教义的。那就是高尚的,反之就是邪恶的。比如我国国民常吃动物内脏,这在我国是很平常。但在美国人看来就是一件很非常邪恶的事情;再比如喝酒,三岁小孩年节之时都可以喝酒。但美国现在连成年人都不能喝酒,喝酒就是邪恶的。诸如此类的偏见引起的冲突将会比两国利益冲突更为严重和频繁。因为这是无法调和的也不可能调和的,除非我们都变成基督徒。
以太平洋的宽度,中美两国不可能发生什么战争,但以两国文化上的差异和宗教上偏见,则存在爆发战争的危险,而美国又是一个世界性的大国,我国华侨又有数十万在美,所以对于这可能存在的战争我们需要提前戒备,与日本结盟便是其中的关键措施。我再次申明一点,这种同盟只是防守性质的,绝不是要发起一场战争或者抢夺谁的殖民地。
就如美国一样,他们花费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将自己的工业品向外出售才需要海外市场,我们也是如此,原料和市场都在国内,这足够国内的产业资本发展五十年。而到那个时候,世界应该是另一幅模样,未必像现在这般,需要用大炮才能开拓原料产地和产品市场。”
杨锐费力的将手上的中日同盟条约描绘成一份和平防备条约,复兴会会员是相信的,但国民党却存疑,宋教仁看着杨锐手上的盟约,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查阅它?”
杨锐笑道:“现在就可以!但依然诸君请注意保密。”
“和日本结盟那国内的纺织业怎么办?他们的织机比我们多好几倍……”提这个问题的人是张謇的儿子张孝若。大生纱厂在国内西进中处于下风,产品日益落后成本高昂,处境越来越艰难,政府现在和日本结盟,大生的前景只会越来越不妙。
杨锐不知道这是张謇的儿子,只说道:“纺织业我国人力比日本低棉花产地市场都在国内,而日本货还需要支付关税运费,如果这都要抱怨的话,那真能说纱厂的总办太窝囊了。对纱厂政府是不扶持的,诸君要办纱厂需要自己努力。”
“可国内的税收却比日本重数倍不止,需缴纳百分之十七高额税,而纺织业又是日本扶持之重点,我国纱厂终究难以和日本竞争。”张孝若事情关己所以心切,不得不再次发问。
“阁下不要以讹传讹,百分之十七是增值税税率,不是缴纳货值的百分之十七,而是缴纳增值部分的百分之十七。一百两的生意,如果原料是五十两,那只有增值的那五十两交税,进项成本不需缴税。即便是增值部分缴税,设备的折旧也可以抵扣税额,这对利润微薄行业再公平不过,因为你不必按销售额缴税,亏本和不盈利则不需缴税。”
杨锐简要的解释正在各省逐步推行的增值税,而后再解释产业扶持,“日本以纺织和生丝立国,自然会扶持相关公司,但对我国而言,生丝因化学丝的出现,已经开始衰退,政府不可能去扶持生丝产业,只能帮助这些公司转型;纺织业我国本有优势,百姓每年收入都增加,所以市场呈几何增长,这样都发展不起来,真不应该怪政府。
我素来都强调:要想产品大卖要想发财,请自己努力。不要发不了财就怪政府不扶持,或者就想着抵制洋货。现在关税在我国之手,税率最低在百分之十,一些薄弱产业,税率更高达百分之三十三;而厘金早就拆撤,货币也已统一,百姓又年年增收,交通也越来越便利,这种情况下还想着政府扶持才能发财,那我倒希望这种公司尽快倒闭,省得给后进优质公司挡路,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
杨锐最后一句点笑了整个会场,诸人大笑间,张孝若却感觉受了奇耻大辱。以他视角看,大生纱厂于国是有功的,可现在政府就是不扶持,还如此耻笑,简直是当面羞辱,他当下退场以示不满,但数百人间一个人退场犹如沧海一粟,根本激不起什么风浪。
在杨锐又回答几个问题后,这一次质询才算结束。复兴会代表大部分是农民,对海军不是那么的看重,而沿海以及华侨代表对杨锐又极为信任,他们也不懂海军,听闻七年后航母就能击沉战列舰,顿觉这七年时间不长,而且和日本结盟,有那六成主力舰还是能自保的。国民党代表中虽然有人海军出身,可想到当初复兴军依靠潜艇封锁沿海再用飞机缴获了比睿号战列舰,对航母是不是能替代战列舰还真不好断言。(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六章 短板 下
质询完毕,从稽疑院回到银安殿,总参的贝寿同上将、国有造船厂以及海军设计局的人已经等着了;另外这一次沪上求新造船厂的朱志尧也在场,此人早在欧战时就想转到军舰建造上来,战后趁低价买了不少设备,一直在找寻机会。/xshuotxt/这一次海军要造十艘巡洋舰,为了在英美出声开第二次海军裁军会议前把这些重巡都造完,民资造船厂中实力最雄厚的求新也纳入体系。
“大家坐吧。”杨锐客气道,“稽疑院会批准六国条约和五国条约,战列舰我们就不必造了。”
杨锐这般说,大家都是笑,稽疑院基本被复兴会包圆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约或议案,他们没有不签的理由;而且杨锐的威望和品行受所有人敬重,他如果出面没有完不成的事情。贝寿同道:“先生,建造船厂初步定的是南京郑和、沪上江南还有求新……”听闻贝寿同提到自己,朱志尧忙起身鞠躬,“……沪上求新三家船厂。之前造的两艘巡洋舰本月就能下水,而南京之前铺下的航母龙骨将拆毁,以空出船坞……”
海军设计局之前拿出两个设计方案,标准排水量都在一万吨以内,动力为四轴十万马,最大航在三十四到三十五节之间,舷侧装甲、炮塔。甲方案除了六门由日本提供技术的五十倍径主炮外,另有十二门高射炮、二十四门高射炮以及具鱼雷射管;乙方案则增加了两门主炮,高射炮削减了四门,但增加了门双联装高射机枪,其他基本没有变动。
以杨锐的测算,十艘重巡洋舰刚好每艘航母配三艘,四十艘驱逐舰每艘航母配六艘,余下十二艘执行其他任务,因此重巡是不是携带水上侦察机,不是那么重要。以此定义的重巡要的是防空火力强大,所以才会有如此密集的防空火炮设计。
“这一次英法没限制巡洋舰、驱逐舰碍于英法潜水艇吨位争执不下,但我们这种重巡洋舰一出来,相信很快英国又要说开会裁军了。”杨锐点头回应贝寿同的汇报。朱履和自杀后总后的事情一直是他在代管。“这种重巡洋舰即便只装六门主炮,也能像无畏舰横扫前战列舰一样,让英国皇家海军绝大多数巡洋舰立即过时,所以我们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在英国人提议开会之前将十艘重巡洋舰都造出来;
还有驱逐舰的问题也是如此,但驱逐舰任务除了防空。还着重防潜,主炮是不是一定要要并不是太重要,只要有一部分驱逐舰主炮达到即可。”
杨锐强调着时间,贝寿同闻言道:“先生,我们现在一共有六个万吨船坞,以重巡一年半至两年的工期看,减去即将完成的两艘,剩于十六艘六年时间即可造完,但顾及到设计改进、人员配属、以及友邦特别是英美两国的态度,这样大规模的造舰可能不太合适。是否可延长至年时间?”
“不行,宁愿像航母一样,船等人也不要人等船。如果再来一次华盛顿会议,说要限制重巡和驱逐舰,那我们又当如何?可如果我们提前造了出来,总不可能都拆了。与其拆掉不如让英美多花些钱也造重巡,重巡和航母对我们来说是必须品,绝对不能削减。”杨锐强调道,“改进问题……,之前选择甲方案就是因为这个设计冗余较大。以后好改。我就独断一会吧,六年内务必把剩下的十六艘重巡造出来!”
杨锐执意要尽快造,贝寿同、船厂、海军设计局也只有点头。
“明白了,先生。”贝寿同知道自己只能优化方案。但何时实施则由对国际形势判断极为准确的杨锐定夺,现在杨锐说要快些造,他是没有反对意见的。
“而且一定要注意保密。”杨锐再道,“船坞都给我围起来,对外就说在造油轮,我们在西北挖了那么多油。自然要将石油运出去卖掉。还有第一批、第二批造出来的重巡,不要露脸,没哪里藏着就开到日本去,反正那里海岛多。”
“明白了,先生。”贝寿同笑,他随即拿出一份具体的报告,上面有重巡的名称选择、造价以及建造计划。
战舰命名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主要是要吉利,这一次为了给这十艘重巡命名,海军办公室一共拿出了两组名字:其一是雄打头,为雄盛、雄武、雄骏、雄威之类;另一组就有意思了,是前清大远的增补,除了‘定远、镇远、致远……’这大远外,还有‘宏远、烛远、驱远、骏远、澄远、穆远、春远、雄远、明远、腾远’十远。
杨锐看向贝寿同和海军办公室的谢刚哲,笑道:“你们说选哪组好?”
杨锐对北洋水师好感不多,也正因为此,他绝不能让闵系独占海军。而从前年和杨增新讨论军队战斗力以来,他就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使得汉人战斗力下降,杨增新说是因为皇权太重,听起来有理,但杨锐看来却是百姓受教化太重。
关外的胡子不受教化、所以有战斗力;今日有将军县之称的嵊县,自古就有‘嵊县强盗’之语,所以有战斗力;再思及洪秀全的粤兵、曾国藩的湘兵、戚继光的浙兵、秦良玉的白杆兵,乃至满清旗、蒙古骑兵,以及旗、蒙古入关后战斗力的下降,其只揭示一条真理:野蛮就是战斗力,教化就是软皮蛋。
这种战斗力的削弱不是武器、战术不行,也不是火力不行,而是作战意志不行。德国军选择军官要的就是有强烈进攻**之人,梅克尔考试设计那个问题,就是要把那些不顾敌情,直接回答:‘包围起来、消灭他们’的学生任命为部队主官;至于瞻前顾后之徒,他既然不敢进攻,那就很有可能不敢防守——因为战场上他无法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进攻,这一点日俄战争时俄军统帅库罗帕金特上将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北洋水师的管带们大多自小读书、家学渊源,入马尾学堂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当官的;不但没有**打仗。日常训练也是得过且过,一切都是应付而已。是以从官兵的素质、从人的材质论,甲午未战就已经输了;至于其他炮弹之类、经费之类,无非是一个教化至腐烂之社会的综合症。
而今。海军办公室属意将之前的‘大远’重新拿出来命名,杨锐就很担心前清海军的**风气接踵而至,特别是现在,**已渗入总后勤部以及复兴会出身的文官了。
“先生,各国都有以之前舰名命名新舰之传统。这一次既然是重巡洋舰,那以‘远’来命名并无不妥。”贝寿同道。
贝寿同说完,杨锐却把玩着手中的铅笔,在手上绕了好几圈之后才道:“好吧,那就以‘远’命名吧。”杨锐的点头让贝寿同、谢刚哲、还有沪上江南厂老总办魏瀚、南京厂总办陈藻蕃、以及海军设计局的王平轩、叶在馥都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除了贝寿同外,其他或多或少都和闵系海军有关系,现在杨锐同意以‘远’命名,自然是不再厌恶北洋水师的表现。但在这些人松口气后,杨锐却道:“不过济远、定远、镇远这三个名字需排除在外。”
济远管带是方伯谦。此人照说是个逃兵,虽然新朝开国后,他的家属正积极翻案,但暂时未拿出有利证据;可定镇二舰可是战斗到最后的,贝寿同等人想不通为何要舍弃定镇二舰之名,他不得不问道:“先生,济远不说,可定远和镇远为何……”
“你们熟悉北洋的,是否知道这北洋舰队内可备有吗啡?”杨锐问道。他以前与人在网上争吵,气急就说吞生鴉片自杀那就说明刘步蟾等人会吸鴉片。而对方的回答往往是北洋那会还没吗啡,需要用鴉片止痛,丁汝昌、刘步蟾、林泰曾是从医务官那里得到鴉片,并不等于自己会抽。
杨锐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贝寿同显然无法回答,海军办公室的谢刚哲道:“回总理:北洋水师当时有吗啡[ 注]。”
“真的,你能确定?”杨锐再问,以前无聊的争吵今天终于有了答案,看来穿越也是有福利的,可惜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是。总理。”谢刚哲隐隐觉察到了杨锐的意思。
果然,杨锐笑问:“既然有吗啡,那为何刘步蟾和林泰曾能弄到鴉片?”
杨锐此问让银安殿顿时静了下来,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复兴军不禁嫖,但禁毒、禁赌。虽然在有吗啡存在的前提下,刘步蟾、林泰曾能弄得鴉片自杀只能说明有人在吸鸦鴉片,但不能说吸的人就是刘步蟾和林泰曾,万一是他们缴获其他**军官,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呢?万一是忠心耿耿水兵孝敬的呢?万一是岸上的黑心商人见大人们要自裁,好心赠予的呢?再说‘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谁不吸鴉片啊?
没人敢回答杨锐的问题,更不敢反击这个问题隐含的推定,好一会而贝寿同才道,“先生,若是不命名定远、镇远、济远三舰,恐怕对当时舰上那些拼死作战的其他官兵不公。”
贝寿同的提醒又让杨锐觉得有些理,鴉片不鴉片还先放一边。他点头道:“那就再改一下吧。致远就不要叫致远了,改为邓世昌号;经远也不要叫经远了,改为林永升号;另外还有勇的黄建勋、扬威的林履中,这两人也是……”说道这里他忽然道,“看来还是战死殉节的多啊。”
“是,先生。”贝寿同低头。他低头,而他身后的沪上江南厂老总办、闽人魏瀚却老泪纵横。新朝恶满清,杨锐之前对闵系也不客气,现在却忽然温言相对,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就这样吧。”杨锐道,他再问:“造价多少?三家船厂怎么分配?”
“造价三家的报价各有差异,但大致在一千一百万华元左右。”贝寿同道。“三家都各有两个万吨船坞,所以计划是沪上六艘、南京六艘、求新四艘。”
“谁最便宜?”杨锐忽然问。航这么快,锅炉为航母的三分之二,这个造价并不贵,但三家的具体报价他却不知道。
“是……”贝寿同翻开记事本,道:“求新厂最便宜,为一千零三十四万华元,只是我们担心求新之前没有建过军舰,所以……”
贝寿同说到这里,杨锐看着朱志尧笑问:“朱总办,你的报价为何更便宜?”
杨锐、贝寿同没问,朱志尧是不敢开口的,虽然他因为求新造船质量被质疑很着急。现在杨锐一问,他马上道:“回总理大人:求新厂另有农机厂,且大型设备没国有厂多,所以固定成本摊销少,人力也较为低廉,报价就稍微便宜些。求新去年通过皇家质量体系认证,证书编号为甲字号,质量断断可以放心。”
“那你就先造吧。”杨锐笑。此人因为辫短小,被人称之朱小辫子,同时他还是个天主教徒,极为虔诚,此时国内虽佛教大倡,可矛头更多针对基督教而并非天主教。“如果质量合格、工期也合格,那求新就造六艘。”
杨锐的话让朱志尧大喜,作为一间民营造船厂求新能有今天是很难得的,特别是给海军造重巡洋舰,这是极为难得的机遇。
再做一番询问叮嘱后,船厂总办和海军设计局等人都出去了,唯有贝寿同留了下来。杨锐问道:“如果这次华盛顿会议没有退让,我们与英美等敌对甚至开战,军事上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先生,军事物资上看,我们最大的困难是缺少镍和铬以及其他金属;从防守上看,**、云南、以及沿海各省,容易被英美海军入侵。”贝寿同道。
镍是战略物资,对日战争时就头疼过这个问题,杨锐拍拍脑袋道,“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全世界的镍基本由加拿大的阿德伯里露天镍矿所出,再就是南太平洋上的法属殖民地新咯里多尼亚岛上有镍矿,因为当地不好建冶炼厂,所以当地的镍矿由法国海运至本土冶炼。”贝寿同道。“我国只在云南会理有此矿,但铁路不通,不好建厂。工部之前有计划在南京或武汉设厂,可原料只能求助法国,风险太大。
铬矿暂时没有探查到;钼矿在辽宁锦西杨家杖子有,现在正在建厂;锰矿江西乐平、贵州遵义有,遵义储量大,有开采价值,但也受限于铁路,需铁路修通后才能开采;钒和钛主要在攀枝花,一样要等铁路修通才能开采冶炼;铜矿本来也缺,但现在有了北庭铜矿,虽然是中日合办,但最少以后不缺铜了。”
“镍的问题你和华封先生商议一下吧,外交上不会有大变动了,看看能不能从法国进口镍矿,在武汉还是哪里冶炼;其他的就等探矿了。”杨锐道。他说罢有叹了口气,按照后世的印象,中国除了钨、锡、锑、稀土充足外,还真缺少战争金属,就不知能不能像铜一样,在哈萨克斯坦补足短板。(未完待续。)
p:注:《中国近代史/复印报刊资料》,年,第九期,p。此为刘步蟾所写其参加丁汝昌在威海卫战时会议的原文,节选如下:‘战时会议,议决战时众舰前后分段纵列……,予未被召赴此会,殊觉失望,然予固无期望被召之权位也。予亟欲备一救生背心,顾不可得,唯得一注射器及吗啡一、二管。’书中注释此文引至丛刊:《中日战争》第六册,p4。显然,北洋水师当时备有止痛吗啡,并不需要医务室另备鴉片止痛。
壬卷 家与国 第七章 稳定
虞自勋和蔡元培见乘坐的四万吨邮轮直接驶入吴淞口时,惊的下巴掉了一地,曾几何时,需涨潮时才能驶入万吨货轮的黄浦江,此时也能安然驶入四万吨邮轮了。好在这邮轮只是在招商局华栈码头(今浦东民生路以西)停靠,要不然真以为沪上已把黄浦江重新挖了一遍。
轮船刚刚停稳,正检疫时两人就从舷窗看到了在下面等候的车队,费毓桂后沪上第一任选举市长虞洽卿正带人等在码头外侧,旁边停着数辆通化柴油机厂下属车辆制造厂所产黄旗公务车和黑色四环奥迪。此四环据说代表通化柴油机厂下属车辆制造厂所生产的四种车型钢铁战车、毛毛虫(卡特彼勒)拖拉机、东风货车、黄旗公务车,因为不服工部新建大连一汽而自己仅仅生产黄旗公务车,通化厂私下扩大之余,还在产量有限的情况下,打算先把商界、学界占领后,再与大连一汽撕逼,抢夺国内第一轿车shuyaya出现漏洞、围堵德国失败,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所以远东任何动乱都是英国所不容许的。
所谓的占领一地建设一地,只是文人的妄想。军队没有训练,怎么打仗?没有合格军官,怎么打仗?没武器弹药,怎么打战?没有军费那怕像严州那样没收富户也支撑不了多久怎么打仗?洋人会彻底的围死你,同时他不断贷款给满清,到时候不打,就是围,也会让你撑不了几年,洪杨就是这么完蛋的,那时候英国还没有辛亥时那么强。
所以说‘光复战争慢不得’,三个月没有稳定全国,我们就没有对英国讨价还价的资格;半年内没有稳定全国,那就只能受英国摆布;一年没有稳定中国,那就……,上台之前就被英国打下去了。所以当时要实行代议制获得各省立宪派的支持,以求三个月内稳定全国。”(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八章 遗愿
蔡元培回顾着辛亥旧事,说不出的感慨,杭州举义后他就一直被关在牢里,也正是因为没有参与其事,之后他才一直在悉心了解复兴会后来是如何席卷天下的;而杨锐,不少时候也会提到开国前的旧事,经年累月下来,杭州以后发生的事情,他反倒比一直在海外的虞自勋清楚。
“那中日战争呢?”虞自勋听完他的陈述,好一会才问道。“既然英国不想远东发生动乱,为何又支持日本和俄国……”
“战争快要爆发,但究竟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知道。当时中德之间越走越近,一旦中国也加入同盟国,那英国的远东殖民地、印度等地,将全在同盟国的威胁之下,英国的打算估计是先解决东方,而后再解决西方,所以才驱使日本攻我;俄国那边除了英国,德国也是怂恿的,因为俄国一旦占领满洲,他北面的压力又能大减。不过根据俄国革命时从彼得堡搜出的外交资料显示,日俄对满洲和东北战前就有约定,这一次再也不是日俄战争那样的死斗,彼得堡认为只有二十万人就能轻松解决战斗。”
蔡元培道,他说罢不由再叹,“杨皙子说的没错,这世界就是战国时代。战国时弱国可是要看强国脸色的,宁得千军万马,还不如魏国的丞相或秦王给一句话。辛亥前的我国,除了沪上江南局、湖北枪炮厂能造大炮外,其他地方最多能造枪,可造枪也是要进口钢料的,火药更不必提。你看复兴军陆军的设置,炮兵第一,机枪第二,打仗据说就是大炮加刺刀,没有炮、没有炮弹,拿什么和满蒙新军拼命?能走到这一步,哎。不容易!”
“可既然能走到这里,就会想着能不能走到更远的地方去。”虞自勋接过蔡元培的话茬,“但再往前走,就会掉到悬崖下去。签订中日同盟条约便是掉下悬崖的开始。”
“这又怎么说?”蔡元培对国内以往的事情清楚,对当下的局势却不那么清楚了。
“美国人非常不满意中日同盟,参议院对是否要批准华盛顿海军条约起了非常大的争执,最后是四十九票对四十六票,两票之差使得条约通过。”虞自勋道。“之所以能通过,是因为竟成放弃了所有主力舰,也承诺不造战列舰,只保留航空母舰。孑民,以你对他的了解,这是真的放弃海军,还是假装放弃海军、而寄希望于新兵种,就像当初的装甲师一样?”
“放弃海军当然是假的。”蔡元培笑。面对强敌,杨锐擅长的是侧翼迂回,这是他坐镇杭州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当时他掌握着起义军的命运。不得不研究杨锐以期模仿。
“对,很多美国海军将领、参议员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这种让步其实是放弃现在、豪赌以后。但哈定政府是美国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届政府,国务卿休斯又得过且过,所以事情才变成这样。”虞自勋道:“其实这不是好事,如果美国一直施压,竟成未必敢和日本签订同盟条约,而不和日本签约,他就没有力量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孑民,你知道吗?在远东我们能颠覆之前的秩序。那是因为一个‘远’字,如果是在近东,比如奥斯曼,要想做到这种地步。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已是我中华最佳之时期了,若是想再进一步,联合日本挑战英美,其结果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英美不仅仅是英美两国,它是用数百年时间所营造的世界秩序。复兴华夏之说,只是一个濒死文明受西洋文化刺激的回响。这是不可能会成功,我们最多保留自己的字、保留若干传统,而后纳入这个世界体系。竟成所做的一切,就是带着这个国家,韬光养晦、左右逢源,目的是想另建一套秩序。可最终这只能是徒劳,我们复兴的太晚太晚了,若是提前两百年,哪怕是提前一百年,也许还有机会,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蔡元培从来没从这方面考虑问题,现在听虞自勋说,不由问道:“自勋是说我们打不过英美?”
“这不是打不过打不过的问题,这是整个世界体系为英美所操纵的问题,他们信仰同一个上帝,不管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又都是白人,一旦大战,就很有可能发展成人种对决,中日两国能对抗整个世界?中日之资源能与全世界资源竞争?中日之科技能与全世界科技相比较?中日之钱财能与全世界相抗衡?
事情逾来逾明显,战争打的其实就是钱。我国去年gdp为两百六十亿华元[ 注121],日本则只有一百三十三亿日元[ 注122],加起来总共为三百九十三亿华元,也就是一百九十七亿美元不到。不说这其中工业gdp占多少,单比美国七百多亿的gdp,就差了三分之二强,而英国gdp、法国gdp,欧洲gdp,这些通通没算。中日合盟以挑战欧美,他正带着大家朝这条路上走,并美其名曰‘复兴’,呵呵……”
军国大事蔡元培是少有了解的,gdp更是一知半解,他想抓稻草一般的道:“可美国的报纸不是说英国代表团极力赞扬我国放弃主力舰、支持签约吗?英美之间也是有矛盾的。”
“英美是有矛盾的,英国希望在太平洋西岸给美国找一个对手,这个对手就是中日同盟。有人牵制中日,那么她南洋的殖民地、印度殖民地、中东殖民地就安全了。”虞自勋道。“但这只是国与国的谋算,如果中日不是为了争夺殖民地,而是挑战整个世界秩序,那英美就会联合起来,用较为通俗的说法就是:黄祸!”
“那俄国呢?”蔡元培想到了北方的邻居,这一次据说是俄国高层率队访华,国内虽然并不重点报道,但从内部参考消息上他却知道,俄国的目的在于世界革命,推翻整个资本主义制度。“他们要搞世界革命,这才是欧美的死敌啊?”
“俄国是比英美更危险的存在!而且俄国在波兰被协约**队、波兰军队,特别是当初被我们俘虏的十多万西伯利亚军打了回去。从欧洲战争开始,俄国就一直处在战争中。波兰一败,俄国已失去发动世界革命的最佳机会,现在他正在休生养息,据闻俄国因为内战饥荒。死了一千多万人。
俄国人若是休养生息好了,他是会进攻他之前就难以撼动的西欧,还是转身侵入我国或中亚波斯等国?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当我们挑战欧美之际,或是在挑战失败之后,俄国若趁机东进或南下。南北夹击,我们真的守得住吗?”虞自勋道。
他见蔡元培还在狐疑,再道:“孑民千万不要被俄国人骗了,俄国人若是刨去其白种白皮,里面就是一个成吉思汗时的蒙古人,而那时的蒙古人最为狡诈。甜言蜜语之下,全是数不尽的歹毒心肠。当初外东北划界时,趁着清廷被英法联军吓破胆之际,俄国以保护满洲之名,不但抢走了外东北。还将吉林、黑龙江的入海口全都围了起来。
甲午战后,又以共同防日为名,修筑了东清铁路,并强占旅顺军港;庚子事变,俄军抢夺杀戮最重不说,还准备将满洲变成黄俄罗斯,若不是日本……,正如你说的这不符合大英帝国的对德策略,所以英国怂恿日本对俄开战,如不是这样。说不定现在北京已是边疆了。
凡此种种,可见俄国人攻城略地,全然不像日本人那样死板,他不但会威吓敲诈。在要强硬的时候更绝不手软,如此软硬兼施,任谁都难以抵挡。如今俄国又变成麦克思主义的撒播地,除我国和日本外,欧洲、乃至美国都受到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沾染,处处都是罢工。若是俄国将麦克思主义渗透进我们,那会如何?
东南是英美、西北是俄国,我们正好夹正中间。若与英美交好以进攻俄国,那是无所惧的;可现在不是,这一次中日同盟其实是为了提防美国,再看这次俄人友好来访,竟成的策略明显是交好俄国以敌对英美。今俄国国力大损,当然有交好的可能,可等俄国元气恢复,她西面打不过,转而往东南开拓呢?赌场常常赢钱之人,久而久之就会有无往不胜之感,以为万般一切,皆在自己掌握,其实呢,世事变化无常,纵使是神仙,也不能没赌必赢。”
其他还罢,但说到俄国麦克思主义,蔡元培是极为恐惧的,他在出国前看到的布尔什维克报道实在是太多了,而在美国那几年,罢工又异常的频繁,报纸上常常提布尔什维克,想来这些必然和俄国革命有所联系。若是中国也有布尔什维克,也发生俄国革命那样的惨剧,他便是死也要拼死阻拦的。想到此,蔡元培道:“要怎么才能避免这个结果?”
“事情正按部就班照竟成的计划在走。要想避免挑战英美失败、最后被俄国鲸吞的结果,只能用两个办法。第一,拆散复兴会执政的根基,也就是推行地方自治,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但他不会同意,会内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同意;第二,让他下台。”
“下台?!”蔡元培无比惊讶,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下台。”虞自勋道。“以工业计划、还有小徐之前掌握的科研项目进度看,十五年后,就是竟成挑战英美的时间。他已经做了十年总理了,再任十五年便是二十五年,以稽疑院五年一届算,这就是五届总理,实在是太长了吧。
孑民,你知道吗,当初香港会议时,有一天晚上在天台, 不知为何说到总理任期,他当着大家面对枚叔说:‘丞相任期我不担心,我们在坐的都能轮一遍’。”
“丞相?”蔡元培当时还在牢里,根本不知道会上的细节。
“那时候政府议定为三府十二部,总理府就是丞相府。”虞自勋道。“如果地方自治不成,只能将那时的话拎出来。我们也不求大家都轮一遍,我们只求他最多再任一届总理就下台。也未必是我们任总理,只要不是华封先生,还有农会的徐贯田便可;再则是总理下台后,军权必须交由下届总理掌握。”
“总理和总统不同啊,宪法上并无规定任期,还曾有人说英国第一任首相其任期就长达二十余年。竟成这十年来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他若下台。大家都会不满意的。”蔡元培道。
“这不是他做得好与不好的问题,这是制度的问题,比人可靠的是制度。若总理任期超过三界,那就很不合适了。你和小徐都是常委。这一次大家聚齐,正好可以提这件事。孑民你可事先声明自己不会去做总理,但不希望总理的任期超过三届,我或者小徐可以在一边提当初香港的事情……”说道此虞自勋叹道:“含章……实在走的太早了,含章若在。很多话都很好说的。”
虞自勋想的办法是任期逼宫,蔡元培顿时捻着山羊胡子考虑起来。他以前倒没从这方面去想,现在经虞自勋提醒,又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且光明正大,只要自己声明绝不做总理,那边有足够的道义在常委会上提这件事情。“再任一届么?”他问道。
“是,最多再任一届。”虞自勋道,“之后应该是华封先生上台,他也只有一到两届的可能。而后再是小徐、宪鬯上台,这就可以在大工业计划完成时执政,从而不去挑战英美,顺应大势,以求下一轮文明的东西交替。”
“下一轮文明的东西交替?”蔡元培笑,他此时才发现虞自勋其实也是一个复兴国粹党。
“是。有道是失之中华,存之四夷。这其实是说,曾经繁荣的地方,终究有一天会衰败,而她的文明。总是能在曾经蛮荒的地方找到新生,然后,蛮荒之地变成文明之都,从前的文明之都反倒是没落了。
以华夏看。中国和日本正是如此;以欧洲看,中南欧和西欧也是如此;以世界看,欧洲和美国也是如此;若是再放长远看,待数百年后美国没落了,兴盛的则很可能是东亚。我们不是没有可能构建自己的世界体系,我们需要的是等待。数百年、近千年的等待。在这期间,做到文化长存、文字不灭,那就是赢了。 ”虞自勋道。
虞自勋想的如此遥远,蔡元培有些咋舌,他借着灯光打量他几眼,默然道:“所以我们这些人、还有后面那些人都不能冒险?”
“嗯,绝不能冒险,而且最忌者是俄国、是麦克思主义,这一点我和竟成的看法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是希望能借重俄国,我则认为对俄国应该敬而远之,千万不要幻想我们在与英美敌对时俄国人会支持我们,他们只会背后下刀子,其结果就是曾经在俄国发生的一切,将在华夏重演一遍。”虞自勋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孑民先生,市长大人请先生速去惠福里!”一个虞洽卿留再此伺候的市政府人员急切的道,眼神里全是不安。
“是含章醒了吗?”虞自勋担心被人说自己深夜和蔡元培密谋,之前躲在门后,现在听说要去惠福里,想到的是虞辉祖应该醒了。
是的,虞辉祖此时是醒了。从好久好久才清晰的眼帘里,看到床前围着的都是故人,他忽然有一种喜悦在心间,特别是自勋和孑民也在——他还以为等不到两人回来呢。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他本想说一句高兴的话,不想脑子想说,嗓子却不着力,喉咙里只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咔咔声。见虞辉祖想说话,最为心切的虞自勋忙走上前握着他的手,这时他终于费尽力气说道:“都在啊……好…好……”
中西医医生告之过病人的情况,大限就在今晚,眼下只是回光返照,是以没人阻止他说话。站在最前侧的章太炎大声道:“含章!有什么心事!你说!我们给你办!”
虞辉祖闻言好一会才笑,这一生虽不长,可眼看着华夏从低谷中崛起,他真没什么心事放不下的;而他这个户部尚书,任上留下一百多亿华元,想来整个华夏定能建设的和西洋一样现代。便如病中读的那部《新中国》的小说,万国博览会将在沪上浦东举行、黄浦江上建了浦东大铁桥和越江隧道,除了这些,书里还有总理大臣黄汉杰、地质学家金冠欧、海军提督周戎一、医学大家苏汉民……
虞辉祖回忆着书上的描述,感觉那些都是活着的。有些已经成真,比如取消法外治权、比如收回矿权;有些虽没有成真但很快便能成真。比如世博会和跨江铁桥隧道、比如‘全球第一的海陆两军’、比如‘医心术和催醒术’。
章太炎问完话,久久不见虞辉祖答,接着灯光看过去,只见他闭着眼睛。白纸般的脸上全是笑意。正欣慰之际,虞辉祖又睁开眼睛,迷糊的找着什么,口中用力道:“竟成……”
杨锐此时想着人总有一死、不过百年,听他叫自己。立即站前几步,这时虞辉祖费力将手伸了过来,把他的手牢牢抓住;再用另一只手将章太炎的手拉过来,而后是虞自勋的手。他一双手竭力护着这三只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不要再吵了,你们要…团结……”
此言说罢,急促的呼吸终于停了,半举着的手也无力的垂下。章太炎知道斯人已去,不由干嚎起来,而虞自勋只在抽泣。杨锐知道虞辉祖平时不说话,但心里对什么都明白,复兴会中真正有矛盾的就是自己这三个人,想到他一直用自己的退让以维护诸人的团结,眼泪也顺着脸颊落下。有种人在的时候总是默默无闻,可当那一天他忽然不在了,那巨大的失落犹如心缺了一块,永远也填不平。
伴着章太炎的干嚎,屋子里全是抽泣,一侧的医生忙冲上前。查验病人后又无奈的退开,将此小心的记录。电灯诡异且短暂的灭了一会,窗外的残月忽然破开了云层,清冷的月光下。屋内蒙上了几道素白,在那白与黑的交错间,一切显得无比肃穆。
虞辉祖妻儿入内大哭时,在徐华封的招呼下,诸人避到了侧室。因为干嚎而嗓子沙哑的章太炎道:“下面的事情就有我来操持吧。”
章太炎说的操持其实就是国葬,遗体今明两日就要运到京城。而后选定日子在举行葬礼。杨锐对此没有意见,只看着大家道:“一切就交给枚叔吧。含章走后,户部的事情就全交由王永江了,此人含章也是赞许的,你们以后钱的事情就找他吧。”
王永江两年前就定为下一任户部尚书,大家对此都没意见。此时虞辉祖的妻儿从屋子里出来,杨锐诸人上前宽慰良久,这个晚上才算结束。
翌日,虞辉祖遗像刊登在所有的报纸上,全国、各国使馆都降半旗致哀,英国首相劳合乔治特意在白厅发表讲话,不但赞扬虞辉祖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更高姿态赞扬他在世界大战中所主导的造船计划,称这为协约国赢得最终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劳合乔治讲话后,法、日、美等国的总统、首相、国务卿也发表类似讲话。
杨锐对洋人的赞扬不感兴趣,但百姓们却处于失落和喜悦中。从来没有人给中国带来如此巨额的财富,也从来没有那么多西洋国家的领导人异口同声赞扬一个国人,这种悲喜交加的心理让人手足无措,直到杨锐回到京城发表讲话,宣布由王永江接任户部尚书,同时表示本届政府将继续加紧建设后,国人才从哀思中缓过神来。当下的中华,已经变成大工地,国人唯有继往开来,方能不负先烈遗愿。(未完待续。)
ps: 注121:以1911年全国gdp为80亿两白银,合65亿美元计,再计1911-1921每年平均增长率为7%,1921年gdp为130亿美元;因为持有巨量外汇不断进行基础设施投资,1921至世界经济危机时期维持7%以上的增长;若无意外,之后gdp增速放缓。
注122:土方成美,《国民收入的结构》,1933年版,p13。此为1919年数字,1920年经济不景气为94亿日元,但考虑到书中中国市场对日本的拉动,是以将1924年114亿引为日本1921年数据。
另,此数据为国民收入(gni)。
因为:国民收入(gni)+间接税+政府津贴=国内生产净值(ndp);国内生产净值(ndp)+折旧=国民生产总值(gdp),而固定资产折旧不可实时估计,是以一般认为ndp :gdp=10:11。
所以:gdp=114亿(gni)+3亿(1920年税收)+津贴(0)/10x11=133亿日元。
汇率:1日元=1华元=5美元 壬卷 家与国 第九章 上
虞辉祖的葬礼完毕后,诸多公务接踵而至,其中最重要的政务是苏俄代表团,而会务则是下一任的总理人选。前者不难处理,去年开始的俄国大饥荒并未像历史那样得益于胡佛领导下的美国粮食署的救助,此时运入俄国的是中国低价贷款粮,相较于想以赈灾颠覆苏维埃政权的美国人,布尔什维克认为中国人更可靠,虽然粮食以后需要用矿产支付。
这一次由莫洛托夫、布哈林组成的代表团前来中国,除了对之前的粮食贷款表示感谢外,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希望中国政府能兑现以前的承认——在俄国局势平定后给予苏维埃长期的建设性的贷款。这并不是一件不好处理的事情,杨锐相信在这个时空,苏联的寿命会比历史长的多,中国当下缺少有色金属、以后可能缺少的石油,这些都是俄国的支付手段;同时自家国库里全是白银——不断在贬值的白银。
至于后一件事情是某一天由蔡元培以开玩笑的方式提起的,他建议杨锐再任一届总理,而后‘事不过三’的结束任期,他还是说这不是要杨锐学习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而是如果不这样,对国家的长远稳定不利——一棵树独秀于林,其他树就会被其遮掉太阳。
凭心而论,不管蔡元培出于什么理由,这个道理是对的。于国而言,健全领导人培养、接班机制都是极有必要的,但杨锐所担心的是后继者会将美国那一套东西塞到国家体制中,在他看来,美国的民主主自由仿佛是酸,让人软化、无力;而俄国的麦克思主义则是碱,它烧掉一切不属于麦克思精神的东西。同时以布尔什维克的手腕和斗争经验,他们将披上一层民主自由的外衣,混在蔡元培胡适这种‘好人’中间,以溶解整个复兴会和政府组织。
但如果后继者能保证政策稳定不变,他确实可以适当放手一段时间。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是以蔡元培提出这个问题,不等其他人反对,他当即就反问。‘谁还干得来?’。这话当场就把蔡元培问懵了,不过反问完后他还是把这个问题放到月末常委会上讨论。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必须深思熟虑的问题,之前他也曾想过,但从开国到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大事一件接一件,唯有当华盛顿海军条约被美国国会参议院批准后,他久久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总理,俄国代表已经到了,重安先生正陪着,是不是……”上班后不久,李子龙就提醒道,因为虞辉祖的葬礼,俄国代表团即便参观完国内的一些建设项目。在京也干等多日。
“请他们进来吧。”杨锐点头,俄国代表团刚到的时候他草草见了一面,他们当时提出要参观中国的建设项目,而杨锐又要赴沪上,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谢缵泰在谈。
谢缵泰便带着俄国进来时,杨锐不等他们行礼便起身上前,他看向那个更文雅、外貌上显得更年轻的人道,“这就是布哈林同志吧?革命党人最优秀的理论家之一。”
布哈林来华多日,杨锐认识不足为怪,但知道他是最优秀的理论家之一。不说布哈林,连旁边的莫洛托夫、驻华大使加拉罕也很吃惊。杨锐说完布哈林,又看向显得极为老成的九零后莫洛托夫,笑道:“这位应该就是莫洛托夫同志。锤子般无所畏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因为中国对俄国的支援,杨锐这个老革命家被列宁同志称赞,并且声称俄国革命也正在学习他曾使用过的策略——利用农民。当然,复兴会政府真正的策略是扶持农民,而不是利用,但能这样做更多的是因为中国没有解放全世界无产者的计划和责任。也不曾被资本主义封锁,所以不需要利用、盘剥农民去实现工业化。
一个民族主义老革命家如此热情的赞扬自己,布哈林喜笑颜开,提倡新经济的他非常赞赏中国所实行的策略,但可惜的是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了,俄国的新经济面临着重重压力,因为资本主义的敌视,租让制未必能吸引多少国外投资,现在布尔什维克能做的,就是让教会献出珍宝并大肆出卖沙皇的收藏——杨锐也用稿费买了不少。相对于布哈林的喜悦,莫洛托夫脸上只是勉强浅笑了一下,而后又回复了正常,此人是无比冷峻、不苟言笑的人,虽然他只是九零后。
“贵党乌利扬诺夫同志的身体健康吗?”杨锐待几人坐下,开始嘘寒问暖。
“乌利扬诺夫同志非常健康,谢谢总理阁下的关心。”莫洛托夫明显说着假话,若是列宁身体无忧,斯大林同志就不必看门狗一样的守在莫斯科了。
“那就好!”杨锐不动声色的点头,“革命总是会伤国家元气的,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更何况俄国本来就在欧洲大战中损失惨重,你们接手这个烂摊子,加上还有白军破坏,党内又完全做好准备,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有困难不怕,那些困难总是能够解决的,革命者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
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对俄国革命都是指责,杨锐对布尔什维克人的赞扬即便是莫洛托夫,听后也眼前一亮。他礼貌的道:“乌利扬诺夫同志也在记挂着您。没有您的无私帮助,俄国革命不会这么快就成功。”
杨锐笑道:“我们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他随即说到正事,“这次来似乎是为贷款一事?”
杨锐说完,谢缵泰便接口介绍具体情况:“是。现在俄国和我们一样百废待举,战乱所造成的破坏需要巨大的资金,伟大的乌利扬诺夫同志又高瞻远瞩的提出了全俄电气化计划,所以希望我们能给予十亿华元的长期贷款;
再有一件事就是我国高压输电网技术,俄国同志非常需要,毕竟是电气计划嘛;最后就是俄国现在在国外采购商品,外国洋行拒绝接受其商业汇票,需要现金付款,我们的进出口银行是否能帮其提供担保,或者出具我们的商业汇票。以帮助他们进口产品。”
谢缵泰说的前一个问题杨锐是知道的,全俄电气化是前年列宁所提倡的,说是**就是苏维埃政权加全国电气化,要建设二十个火电站和十个水电站。十五年内实现总装机一百七十五万千瓦,仅仅比中国目前的计划少了五万千瓦。如此庞大的计划需要好几亿资金,再加上恢复现有工厂所需要的资金、需要新建的一些军工工厂,确实得十亿华元不止。
除了贷款,后面两个却是杨锐没有想到的。得益于后世资料以及实验室十多年的研究。中国生产的硅钢铁损大大优于德国产品,加上永磁材料技术、高压输电技术,以及大战后从德国趁饥荒搜罗来的技术和人才,可以说除了汽轮机外,从发电机到高压输电、再到电动机、最后 到各类家用电器,整个电气产品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是化工产业之外的另外一个拳头。
俄国要建设电气化,自然需要高压输电技术,想 来俄国科学家在查阅专利后对此有所了解。最后那个代开商业汇票一事其实属于商业短期贷款范畴,布尔什维克拒接承认之前沙俄的一切外债、同时没收外国在俄资产。使得其在国际上信用全无;而黄金又大量卖给中国,新卢布、切尔文银行券、商业银行汇票没人敢收也很正常,此等结果就是他的外贸除了现金外汇谁也不认。
想着这三个问题,杨锐问谢缵泰道:“户部和工部是什么意思?”
“户部可贷出十亿两的白银,只要俄国同志需要,但大量白银使用则会造成贬值,如何计价是一个大问题。记高了,俄国同志吃亏;记少了,我们吃亏,稽疑院的国民党是要反对的。短期汇票的事情进出口银行可以代为开具。但以商业规则来说,银行需要担保,如果没有担保,那他们认为俄国的出口业也应由进出口银行负责。如此……”谢缵泰道。
“他们想的倒美!”杨锐完全站在俄国的立场说话,此时驻华使馆参赞任辅臣正在小声的给俄国人翻译杨锐和谢缵泰的对话,听闻杨锐完全否定关于俄国出口业务交由中国进出口银行的提议,俄国人都笑了,他们也不愿意将出口业务交给中国进出口银行。
谢缵泰被杨锐打断后,又接着说高压输电技术一事。他道:“工部对支援俄国同志技术并无异议,只是现在技术专利的归属权属于国家电网总公司,虽是国有公司,可公司总办一说到技术转让就不愿意,后虽然同意又要求巨额的技术转让费,这……”
苏维埃政府是不认技术转让费的,以**的定义,不说市场,就连货币都不需要。杨锐想着这三件事情,再道:“伦敦的银价现在稳定在一比四十三,每盎司白银等于零点四一一美元,也就是每两白银值零点四五三美元,不过这个价格是在不大量抛出白银的前提下,我们自己是不着急的抛白银的,不过现在……。可以在白银之外贷给俄国同志一千万英镑,剩于的部分,以每两白银零点四美元的价格计价,贷多贷少由俄国同志自己决定。”
每两白银零点四美元,等于金银比价为一比四十八点七,现在是四十三,两头拉平均就是说在金银比价一比五十四之前贷走白银俄国都不吃亏。可抛出多少白银金银比价会跌到一比五十四?再有一个,花钱、特别工业投资,花着花着就会收不住手脚,杨锐虽然划了一条线,吃亏不吃亏全在你自己。可问题是俄国需要建设全俄电气化以实现**,加之其他工业项目、军工项目,银子将会越花越多,届时他们能不能收住手脚还是个问题?到时候出现的情况一定是俄国自己宁愿吃亏,也要认账将白银花出去。
十四亿白银照大战前值十九亿华元,可现在以每两白银四点五三美元算,只剩十二亿六千万了,若以杨锐定下的每两白银零点四美元算,那就只有十一亿两千万。以户部之前的测算,若是白银全部抛出去能保住十九亿的一半,那就谢天谢地了,真能收回十一亿两千万,哪怕是贷款出去再收回,也要感谢满天神佛保佑。
莫洛托夫等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他们担心的是中国会不会贷款,能贷一亿就要感谢麦克思了;现在听闻光英镑就贷给一千万,白银要多少拿多少,简直是……。莫洛托夫、布哈林还有加拉罕满脸激动,他们全部站起致谢道:“总理阁下,您是布尔什维克的真朋友!”
“不,这仅仅是被压迫者之间的相濡以沫。因为机缘得当,我们暂时有些钱,但国内也在大规模的建设,以实现乌利扬诺夫同志所说的电气化,所以只能贷给你们白银。”杨锐招呼他们坐下道。“因为白银币值不稳定,所以贷款前五年就不计利息了,之后的利息以百分之四的年息计算,这真不算贵。
短期商业汇票的事情,你们从国家银行领出贷款后,可以将这些钱转存入我们的进出口银行,这样对银行来说就有抵押了,他们完全可以开出短期商业汇票。至于高压输电技术,以我国国有公司的惯例,我这个总理也拿他们没折,他们总办只看利润;折衷的办法或许有两个,一是你们购买电网公司的产品,而后要求其附送技术;再则……”
说到这里杨锐也没招了,专利法很早就在国内颁布,与各国修约时,专利也是交涉、彼此承认的重点,他可以贷给俄国十亿两白银,但没办法在不支付专利费的情况下,大手一挥,只要俄国人付图纸费就把专利交过去。虽然如此,可在俄国代表看来,技术只是小事,贷款才是大头,有十亿两白银贷款,全俄电气化一定可以实现。
有钱才是真兄弟。之前不苟言笑的莫洛托夫此时也脸带笑意,和杨锐亲切交谈,宾主无比欢畅。待会面结束送走俄国人后,谢缵泰杀了一个回马枪跑回来,他有些不安的问,“俄国人真要是贷走了十四亿两白银,能还的上吗?”
感受着徐华封的不安,杨锐笑道:“俄国以后是世界大国,怎么会还不上?再说,巴库就在海对岸,伏尔加河、西伯利亚铁路都不远,怎么会不还?”
谢缵泰听闻后面那句,惊道:“你又要和俄国开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在战略上,我们完全居于主动地位,而不是像美国一样,在太平洋的对岸,可以赖掉几亿美元的账。再说不承认沙俄和临时政府的债务,布尔什维克有足够的理由,可现在我们两国在互相建交的情况下赖掉债务,真要这么做那俄国还有谁敢与之打交道?俄国有的就是资源,我们缺的就是资源,她不可能还不上的。”杨锐道。
杨锐不当回事的说完,谢缵泰呆了好一会才道:“你就对俄国这么有信心?这可是粮食都不能自足的国家啊,还四处赖债?”
十多年相处,不想谢缵泰也是小肚鸡肠,杨锐佯怒道:“重安,你干外交越来不合格了。你走吧,我还要办公呢。”(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九镇 未来 下
杨锐佯怒,谢缵泰倒是坐了下来,他的外交其实是以杨锐为中心、为杨锐的整体战略服务的,这一次他本以为杨锐只会象征性的给俄国几千万到一亿贷款,不想国库里的白银全都同意给他们,虽然户部那边一直在警告要快速处理白银,但以部门职责来说,白银堆在国库里,贬值是户部的责任,但若是对外贷了出去,则是外交部的责任。到时候俄国人不还,他这边可就是罪人了,这可是十多亿两白银啊。
想着这沉甸甸的数字,谢缵泰再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总能说说吧,那列宁据说正处于病重状态,万一要接班的不是斯大林呢?还有俄国人也不是那么能打啊,波兰那场,明明占领了华沙,可英美一发力,这战还是输了。”
“除非斯大林被雷劈了,布尔什维克这帮人只有他可以接班,他若不接班,那就等着我们和日本人占领整个西伯利亚吧。”杨锐见他赖着不走,只得点了支烟和他磨,“波兰可不是俄国,东线战场虽然在波兰,可正因为这样,战时的农村、工厂反倒没什么破坏,只是铁路沿线受损严重,美国的粮食一去,那地方就迅速稳定了。布尔什维克再能打也不能不吃饭,再说人毕竟扛不住钢铁,若是我们当时能卖五百辆战车、千余架飞机给他们,那一战的结果就很可能不一样;还有内斗……”
说到这里杨锐就摇头,只觉得二战前斯大林搞大清洗真是再合理不过了。虽说武器不行、波兰的群众基础不好,但真正使布尔什维克丢掉波兰的还是因为托洛茨基白俄军事专家系统和斯大林的老党员系统彼此失和,攻防不配合不说,有的时候还故意拆台;若是前后两军还好,偏偏是左右分列,完全违反兵力集中的原则,以致干涉军数百辆战车一冲,红军抵挡不住那些抓来的俄国农民便四处逃散,很快就给白军切到后方去了,幸好杨锐特地命令赴俄军官团不得前往波兰,要不然各国抓到人一照会,什么都完了。
此战过后,列宁对托洛茨基也没有太过批评,以战后看,华沙其实是苏维埃红军的进攻的顶点,波兰不是千穿百孔、财尽民饿的俄国,在英美法以及沙皇的支持下,她有足够的资本和红军耗下去,直至其败退。
“重安,对俄贷款你就放心吧。十亿华元永远满足不了他们的,他们的工业计划绝对要比我们想象的大;而以布尔什维克的理念,他们只想自己自给自足,在建完工业体系后,不想和外面和什么贸易,除非支援世界各地的麦克思主义党叛乱。在‘闭关锁国’之前,他们一定会将这些钱还回来的。”杨锐道。
“那各国那边怎么办?”谢缵泰再问另外一个问题。“俄国拿着大把白银出去花,这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给的。”
“知道就知道,贷款而已;再说这不是刺激各国经济复苏吗,有什么不好的。”杨锐道:“我照实你说吧,白银不快点花出去,美国的银矿就会越挖越多。是谁在打低世界银价啊?真以为是我们啊,明明是美国人搞的,俄国人抛出大量白银,正好两国再结深仇。”
杨锐说的这么自信,根本就不把美国对自己的仇放在眼里,惹得谢缵泰指着杨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会就下去了,可没空几分钟,情报局的张实就说有要事求见,他进来待旁人出去后便道:“先生,情报局重新彻底的找了一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
“没有找到?”杨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胡子要是没有,二战还怎么上演?“怎么可能!”他不由大声的责怪。
“确实是有这个人,在德军记录和帕赛沃克军事医院都有他的名字,但在慕尼黑的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里却没有这个人,我们在啤酒馆探访了接近半年,真不见这个人。”张实明白被杨锐惦记的都是大人物,可情报局战争一结束就在德国四处搜索,只找到希特勒的战友,以及此人之前的痕迹,却一直没有找到这他本人。有人说,他在最后一年的战争中被炮弹炸死了;又有人说他当了逃兵,最后死于流感,反正说什么都有,但就是了无踪迹。
“那就接着再找,不找到这个人绝不停止。”杨锐说的无比坚定,可他心中却是忐忑的,相比于历史,一战拖后了八个月才结束,这八个月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事情,希特勒真的还活着吗?若是没有小胡子,德国将是一个怎样的未来?(未完待续) 壬卷 家与国 第十章 上
readx(); 希特勒消失扰动时间没过多久便是总理任期讨论日,知道自己已严重扰动了历史的杨锐处于一种极为焦虑的状态,一方面是历史已发生大的变化,他的‘预知’能力越来越薄弱,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认为只有他才能在‘变化’的历史中为中国摸索出更好的出路;另一方面他也会想,既然历史已经大幅度变化,那么换谁上都是一样的,不一定他就是正确的。
这种思想上的矛盾一直持续到这个月底。常委会前的一个下午,离开银安殿时他做了一件从来就没有做过的事情——立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大殿正厅的紫檀木书案和宝座,这种角度的回望忽然让他有一种无法舍弃的心境。真要是不再任总理,若是别人施行‘错’的政策怎么办?自己不当总理又该做什么?
虽然很早以前就构想过,不干后可以建一个超越都乐、新奇士那样的水果公司;或者成为一名大学教授,在沪上同济大学堂教一辈子书;更或者成为一个小说家,将原先那段历史写出来,同时写一些的‘硬科幻’小说。这些都是他之前的想象,最后还有就是和程莐云游四海、周游世界。
以前想和现在想是截然不同的,每当想到自己不再是总理,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放心。这个国家仿佛是他的儿子,儿子若是遇上一个好老师,他放心;若是遇上一个蔡元培那样只会教人搞民主和罢课的坏老师,他整天都会提心吊胆。同时,这个儿子如果有出息、有成就,他这个做父亲会感到骄傲,可要是抚养权被其他人剥夺,父亲不能成为父亲,那就是他的锥心之痛。乱七八糟的思想充斥着在他的脑海,以致这一天晚上说梦话的时候,程莐把他摇醒了。
“怎么了,又做恶梦了?”秋冬交替的天气。女人穿着一件素雅的睡衣,端着一杯温茶水。她的头发温柔的曲卷下来,被白皙的皮肤衬得乌黑,加上身上所透出一股暖暖的香气。这个三十多岁的少妇。仿佛一个红艳且熟透的苹果,甜脆无比。
“嗯。”喝了口茶后,杨锐低低的应了一声,手插进女人的睡衣,放在他觉得最舒服的位置。而女人则猫一般半枕着他右边的胸膛,难言的娇媚。
“你说要是以后回沪上怎么样?”杨锐问道。他不习惯直接了当的把话题说出来,只好迂回。
“回沪上……”女人低低的想,但一会便醒悟了,微微吃惊道:“下一届是不是……”
“有这个想法。”杨锐侧头看向她,虽然女人的政治智商一向不高,但除了身边的女人,他能说这种事的人不多。
女人眼睛眨巴了好几下,如同考试遇上一道复杂的数学应用题,好一会才她说道:“下一届不做的话。那以后呢?”
“以后,下一届不做,还有以后也不会再做了。”杨锐眼睛看着天花板。他相信自己下野后,那些反对自己下野的人一定会对此高度赞扬,以此建立道德壁垒将自己永远挡在紫禁城之外——银安殿是他的国公府私宅,一旦下野,总理府将挪到南海子或紫禁城里。
“不会出事吧?”女人再问。京城演戏说书的多,无事时她和女子复兴会的人常在茶馆。以历史看,开国功臣除了宋朝其他都难有善终。杨锐此时握着天下大权,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能出什么事?不会出什么事的。”杨锐明白自己的在整个国家中的影响力、在将领中的影响力、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接班人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派系。都不敢加害自己,他们最可能做法是将自己牌坊一般的供起来。
历经二十多年,他已经很了解这个社会,这本就是一个以德自居的社会。为什么民初大帅打不过通电即可下野?为什么段祺瑞后半生会念佛吃斋?皆因如此。或者换个角度,从商业看,虽然颁布了公司法,可真正注册有限责任公司的人很少,大多人领的都是个体工商执照。他们无法接受后世以注册资金为限的‘有限责任’概念,而是认为如果是自己违约。那么责任绝对是‘无限’的,即使自己无法清偿债务,后代也将继续清偿。
这本是王朝两百多年所积累起来的道德遗韵,使得人们会不自觉遵守之前的规范。当然,用后世的革命用语,这叫迂腐或者落后,孙汶常凯申等人正是借此而上位的,不是他们强大,而是其他人都被‘旧道德’束缚了手脚。而当国民党因为不遵守道德取得胜利时,旧道德就急剧崩坏,最终,比他们更不遵守原则的人将他们取而代之,而后,统一的王朝重新养成新的道德,文明再次出现,一切都似乎是一个轮回。
除了在严州,复兴会上位时并没有破坏这种道德遗韵,这也是开国后易于统治整个国家的一大原因。杨锐之前刻意提防的抱犊崮响马、西南土匪都没有出现,其实按照历史,他们也不是在民国起始时便有的,而是在国家持续混乱数年后才出现的;至于历史上的白狼起义,那只是官逼民反的产物,而在中原破败的农村,叛乱者要想找到志同道合者并不困难。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道德下,政客们只要宣告下野,那就有绝对的安全,更何况是自己主动下野以维护宪政。
“你会不习惯的。”女人不知道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憧憬了一下杨锐下野后的生活又回到了现实,自己的男人只顾事业不顾家庭,这是她很早就知道了的。
“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换了一个天地而已。”杨锐笑道。
“可你自己心里不愿意啊。”程莐是想男人下野的,可不憧憬未来的她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男人的真正心思。他此时的询问,似乎是为了寻找不下野的理由。
“是有一些。我担心他们把这个国家玩坏了,失去难得的机会。”杨锐道。他想伸手拿烟的时候,女人也伸手把他拉住了,这么一动作,她睡衣的领口露出一片晃眼的白。
“像欧洲大战那样的机会吗?”程莐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忽然拉着他的手从自己睡衣的领口插进去,任其把玩里面的一切。
“嗯。”一心明显不能两用,杨锐应付似的嗯,另一只手也插入了睡衣,谈话就此结束。
数日后,面对着书房内的几张熟悉脸孔,杨锐最先问蔡元培:“孑民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谁做总理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耽误这个国家。”
“我并没有特别的想法,我也不想坐那个位置,更做不来。我只是希望竟成你能为后来者立下规矩,如果你一任就是二三十年,那后来者很有可能接着坐二三十年。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你问心无愧、毫无私心,确实在为这个国家好,但以后的人会怎么样就难以预料了。”
蔡元培的甜言蜜语真是把杨锐吓了一跳,很怀疑他是在美国吃多了糖。在杨锐疑惑间,蔡元培接着道:“本朝……,也不仅仅是本朝,其他任何朝代,都有敬天法祖的传统,开国时立下的所谓祖制,后代绝不可逾越。如果前人立下了不好的规矩,那么后人就会继承这些不好的规矩。我国虽不是美国,可总统也好、总理也罢,都是竞选上来的……”
“孑民,竟成若不任总理,谁还能做得来?”徐华封插言道,他在意的是正在建设中的工业和实验室那些惊天动地的项目,任何人敢破坏之,他就要与其拼命。
“华封先生就可任下届总理。”蔡元培道。“先生年岁最高,做总理无人不服。”
“我做不来!”不作丝毫考虑,徐华封就笑着回绝了蔡元培,他再道,“治国不仅仅是治理好这个国家,还要理顺这个国家在整个世界中的位置,看看我们和日本,再看看法国和德国就知道世界大势的重要。我做不到像竟成那样,能准确找到机会,让国家在列强中左右逢源。你看,以前英国人不待见我们,可如今却越来越倚重我们。
我们能走到现在,大家都觉得是水到渠成,可回头一看就会吓一跳,能到这一步绝不是机缘巧合,而是事前就有充分计划,这一点大家可以问重安。”
话题转到了谢缵泰那边,他很认真的道,“我之前不喜欢竟成干涉外交,可到最后我常常很痛苦的发现他才是对的,而我是错的。他说欧洲一定爆发大战,欧洲就爆发大战了,他说美国一定会参战,美国就参战了……
大家都听过南辕北辙的故事,对咱们这样的国家来说,方向最为重要、机会更为宝贵,若是错过那么一丝缝隙,革命就不会成功;若是欧洲大战前像日本那样迟钝,国库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充裕。这些都是竟成在决定方向。孑民说的是有道理,可问题是竟成不任总理,谁能把握国家的方向和宝贵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