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卷 第九章 睡醒
readx;杨锐还在病房内时,常委会在京的几人则在外房商议,最后到的、看到各处民兵都已动员的蔡元培着急道:“竟成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和各国开战吧?”
“这只是演习。”蔡元培开战一词很是刺耳,杜亚泉当即纠正道。“预备役法就是这么定的,内城一旦有事,那便全城动员。正阳门如今出此变故,内城当然会动员。”
“正阳门不是一直在谈判吗?”蔡元培说道,“似乎谈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没谈下来?”
“正阳门城楼是整个东郊民巷的制高点,只要占领了这里,架起大炮便可轰击巷内各处,正因为如此,洋人才不肯交还。”杜亚泉说罢又是冷笑,“他们难道不知道,就东郊民巷这么小的地方,不需要什么制高点,调几尊280攻城重炮一轰,他们不投降那就化作齑粉了。我想这地方不交,或许有面子放不下的缘故,但我最重要的,还是美国人想恶心我们。”
“就为中日交好吗?”蔡元培虽然专心学务,可从内部简报中也知道中美关系日渐恶化,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中日交好,特别是听闻中国向日本订造两艘大军舰后,那什么美国海军副提督气得辞职,海军是中美交好的标志,现在订购军舰不找美国找日本,这事情就大了。
“大概是吧。”杜亚泉点着头,火柴擦亮后把烟点着,吞云吐雾起来。
“枚叔已无大碍,还是商议这事情怎么处置吧?”一手紧握剑柄的秋瑾下午就来了,起初她以为这只是意外,即便有纠纷也很快会平息。可不想事情越闹越大,正阳门又被烧着了——庚子年冬天正阳门就被洋兵烧了一次,这一次又被美国人的炮火引燃城楼,这着实让她无比气愤。她虽想就此报复美国人,但终究还是忍了,只希望知道杨锐会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杨锐刚刚从内室中出来。听到秋瑾这句话立即借口。“这两年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动了美国就等于动了协约国,俄法都对我们宣战了,再要和美国闹翻。那就和整个协约国对上了。”
“那正阳门怎么办?火这么大,再不救火那可就……”秋瑾急道。
“正阳门城楼庚子年被烧之后,因所留图纸也被洋人给毁了,只得按照前面箭楼的图纸重修,这本就不合规制。礼部多次说要将其翻新修过,可这城楼一直美国人手里,再说拆了也心疼。现在倒好,烧了刚好修过。”杨锐对城楼的几十万两银子根本就不在乎,即便花上千万银子,那也要把京城修的像一个京城。
“那民兵呢?”旁边的杜亚泉说道,“今日之事已传遍各处,大家都义愤填胸,就想和美国人打一场,现在这么多人集结……”
“这只是演习。”杨锐强调道。“若总参没有命令,那他们就要解散。”他说着又想到李子龙传来部队有人激动的消息,再道,“即便心中愤恨不满,那也要执行命令。你们先回去吧,我出去看看。”
“你去看看?”杜亚泉不知道杨锐要干什么,道,“那我们也去。”
四大之后,七人常委虽有变动,但也只是虞辉祖有感于常委中浙人太多。让贤于农会的徐贯田,其他人都还留任。不过今日徐华封、徐贯田都不在京城,谢缵泰则在总理府,所以只有杜亚泉、秋瑾、蔡元培三人到了太医院。杜亚泉说要和杨锐一起去。秋瑾和蔡元培也当即点头。
“重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已是腊月,外面寒冷的很,杨锐一边在李子龙的帮助下穿上外袄披风,一边问情况。
“总理,重安先生并无什么消息,他只说英国公使来银安殿交涉一会便又回去了。”李子龙道。他说完旁边安全局刘伯渊接着汇报:“先生。天津各国的洋兵已赶至东郊民巷,巷内的侨民已经发放武器,他们准备像庚子年那般防守。”
“不管他们。”杨锐在叶云彪的护卫下穿过门帘子出到院子里,外面北风正猛,这一出去就被吹了一脸风雪,人冻得一抖。
“司令,还是上车吧,这样快些。”身边站在的叶云彪感觉杨锐不太适应这种天气,委婉建议道。
“不需要!我们走过去便可。”他说罢又看向身后三个人,道,“就这么走过去吧。”
太医院本来在此次要去的正阳门近侧,但庚子年后东郊民巷划为使馆区,只得搬到东安门大街暂住,后终于在地安门外皇城根新建。从这里到正阳门最少有五公里,风雪里走过去则需要一个半小时,杜亚泉也就罢了,蔡元培这个只读书的、秋瑾这个小脚,没走多远就受不了,不得不上了后面跟着公务车。公务车是最高档的,上面不但有空调,还有电水壶,人上去缓气一吹、热茶一烫,根本就不想再下来。
而杨锐走在风雪里,看着道路两边像自己敬礼的士兵,身上是越走越火热,心里也越走越踏实,他原本担心民兵毕竟不是战兵,这么大的风雪估计会连队型都整不好,不想所见的民兵却一个个精神抖擞,举止有度,深让他放心。
可这是并不太好的消息传了过来,走到王府井的时候,李子龙汇报道:“总理,正阳门处的民兵接到解散的命令后并不解散。”
“不撤退他们想干什么?”杨锐早就猜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解决的,他能理智的决断,可在其他人却会认为这样的妥协是耻辱,所以他要去正阳门。
“是日俄战伤的复兴军老兵,他们拒绝下达解散的命令,说除非您亲至宣布解散。”李子龙道。
“是他们啊……”杨锐苦笑,京城内城住的都是烈属或军属,而一些有战功的残疾军人则被任命为民兵军官,他们虽不识字,可民望极高。京城正因为有他们,风气为之一变,那什么八大胡同、各大名角京班、高档酒楼,只要是攀风附雅的东西,生意全落的一塌糊涂;
唯有白刃格斗、射击比赛、还有各种军棋才是京中最流行的东西。是以有报纸感慨,说内城根本就不是都城,根本就是一座兵营。这么一座自成体系的军营,骨干就是以前的老兵。想当年在东北一边杀大鼻子,一边打小鼻子,何等快意!今日受此大辱居然要撤退,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走快些吧。”杨锐想到这些部下,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棋盘街上,卫戍司令王孟恢正拿着大喇叭,给屹立不退的民兵部队训话,“同志们,今日只是演习,现在演习结束,请各部解散!各部马上解散!!”
王孟恢连喊了几次,大街上站着的士兵都毫无所动,他换口气想再喊的时候,队伍里一个声音大喊道。“王兄弟,别喊了!洋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俺还是那句话,这事情司令不来,俺们不走!”
“对!司令不来,俺们不走!” 此人嗓门大的堪比电喇叭,他一喊半条街都听见了,一时间队伍里呼应的声音不断,更有人嘶声唱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复兴军最早的军歌就是这首,第一次唱还是在南非,学员都是爱国学社投笔从戎的学生,是以这歌杨锐一唱大家就喜欢。虽然太过文雅,词意士兵未必全懂,但在东北建军的时候它还是定为军歌,一直未变。
这军歌随着东北老兵传到了京城,风雪之中,有人起了个开头。满街的将士都唱了起来。军歌声是会感染的,棋盘街、正阳门下歌声一起,顺着风最先听到的城外正阳门大街的部队也开始唱,犹如池塘中的波澜一般,没过多久,整座城市都军歌嘹亮。
王孟恢是一期的,这歌声一起,他不要说劝大家回去,自己也被他们唱得热泪盈眶,他把电喇叭扔给副官,无奈的仰着头抽烟,生怕热泪淌下来。
“立——正!敬礼!”歌声响彻全城的时候,杨锐终于穿过户部街,到了大明门前,此时的京城各处都装了路灯,是以他这一路走来,军官们都认出了他。
随着一声声‘立正、敬礼’,歌声慢慢的停息下来,大明门到正阳门这一片广场上的近万名民兵都看着大明门下那几个穿红色一品官袍的影子,大伙都清楚,当中最为高大的那位便是当朝之总理、昔日之司令。
正阳门上大火烧的正旺,那两层木头搭建的城楼似乎支持了太久,终于耐不住火焰的焚烧猛然坍塌,‘轰隆’几声,四十多米巍峨的建筑矮了一半,有些檐梁还掉到城楼下的水泥地上,‘梆啷梆啷’的,落地的木头一边**,一边飞溅出点点火星,撒在已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
“为什么不服从军令?”杨锐拿着王孟恢递过的电喇叭,开始讲话。
“为什么不解散?”他再次问,声音愈发严厉。“难道就是为了这一个城楼么?”声音又有了一个小小的停顿,似乎要让所有人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城楼今日烧了,明日,我们可以把他重新建起来!军纪,今日松了,明日,我们不但建不起来,还会越来越松!
今日,我们不在辽东老林子里,而是在这里,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有铁一般的军纪。那时候,我们进退攻守,辗转迂回,把敌人打的晕头转向,我们何时为了一座城楼而不服军纪?
看着太炎先生被打了,看着城楼被烧了,看着洋兵耀武扬威,你们心疼愤恨,难道我就不心疼愤恨么?你们爱国,难道我就不爱国么?你们想杀人,我就不想杀人么?
可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中华,不是满清;我们是复兴军,不是义和团。越是这么,那我们就越是要团结,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弱国来说,唯有团结,才能胜利,唯有牺牲,才能胜利,甚至,唯有忍耐,才能胜利!越是这么个时候,我们就越要团结如一人,越是这么个时候,我们就越要有铁一般的军纪。
在南美州的亚马逊河,有一种行军蚂蚁,单个,即便风也能吹跑他们,但是,他们从来都不单个行动,他们都是几百万、几千万只一起行动。他们就像军队一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个方向上的一切障碍都将被他们逾越,任何野兽,乃至是豺狼虎豹,不让路也会被他们所吞噬,只剩下一堆白骨。
我们,就是要成为行军蚁,像它们那样逾越一切障碍,吞噬一切挡路凶兽。只要做到这一点,那废除那些乱七八糟、保受屈辱的条约、收回那些丧失的利权,才有可能,才有希望。同志们、兄弟们,我保证,那一天,你们每一个人都能看的到,很快就能看到!”
并不太长的讲演完毕,杨锐又大声道:“现在我命令:所有民兵都有了——,立——正!稍——息!解散!!”
随着杨锐的口令,棋盘街上的民兵军靴齐响,开始一列列的撤出广场,开回原驻地——城市里的各个胡同和院落。早就来了,在一边干着急的谢缵泰见此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接到美国总统威尔逊发来的电报,其中言辞极为严厉,严厉的近乎等于最后通牒,现在民兵们终于退了,事情终于可以平息下去了。
而在靠近棋盘街的荷兰公使馆内,芮恩施听完通事所翻译的讲演内容,激动的对着各位公使道:“先生们,听到了吗?中国人并不只是想要正阳门,而是要收回一切,包括这里!”
美国人想挑起各国对中国的忌讳,日本人却道:“先生们,他们只是要求公平的待遇,仅此而已。即便日本战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之前得不到承认的权益得到了最终保障。杨竟成阁下是讲理的,如果各位还想用干涉来解决中国问题的话,那就想想俄国人吧。”
日美的论调就像法德那般不对付,麻穆勒对此见怪不怪,他劳神费心了老半天,现在终于放下了心。很无所谓的,英国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先生们,我想即便还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在睡醒之后。”(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章 和平
readx;中国的夜晚就是华盛顿的白天,白宫西厢的内阁室内,讨论如果准备赴欧参战的回忆正在召开,但因突如其来的正阳门事件,会议暂时被中断了。在总统的办公室内,会议的议题更换为如果中国人进攻美驻华使馆,美**队应该如何拯救保护侨民和惩戒中国人。
国务卿兰辛、战争部长牛顿.迪尔.贝克、陆军参谋长休.斯科特将军、海军部长约瑟夫斯.丹尼尔斯、远东司司长卫理,以及新组建的陆军情报部诺兰少校等人参与了讨论。和雄心勃勃的海军部长丹尼尔斯不同,战争部长,也是陆军部长贝克并不看好与中国的战争,他认为以中日之战中国陆军的表现,没有两百万以上、并且训练以上的军队,根本没有办法对中国发起干涉,即便天津不设防,但中国拥有的大批潜艇将会使登陆变成一场噩梦。
而且这个国家更有十倍于德国的战略纵深,即便能占领一些沿海城市又能如何? 占领北京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战争的开始,在那片野蛮的土地上,主的光辉还未完全照耀,没有几十年的教化,中国人根本没有办法摆脱野蛮,走向文明。
律师出身的贝克还是极为实事求是,现在的中国虽然落后,但却没有像一百年后名曰四千万、实则八千万乃至近亿的基督教徒,此时即便算上天主教徒,因为退教风潮,在中国,信仰上帝的人已不到一百万,仅为人口总数的五百分之一,是十年前的三分之一。
缺少上帝信徒的指引和帮助,这场干涉最终将变成十字军东征,十七年前中国只有义和团,可现在中国却有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文明国家的强大军队,他们的武器、纪律、战术、特别是数量是令所有文明国家担忧——在华多年、多年全程观察过复兴军、以及中日之战的英国陆军的爱德华将军(pereira, gee edward、1865-1923,汉名柏来乐)曾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要和中**队在陆地上交手。
此言一出,欧洲轰动。法国人说这是英国人被野蛮人吓破了胆子,而德国人虽然自负,但考虑到中国是自己的潜在盟友。还是含含糊糊的承认了这一点,不过他们画蛇添足的表示,面对复兴军,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德国陆军将会取得胜利。
看到战争部长也宣扬英国人的观点。海军部长丹尼尔斯立即起身反驳这种谬论,认为对中国的战争不需要登陆,只要各国海军联合起来,封锁沿海即可。不过,他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破绽,中国在开放口岸、进行贸易之前,本就是个自给自足的国家,对于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的国家来说,他最不担心就是封锁。
而且,现在中美之间的贸易总额超过两亿美元。虽然占美国外贸比重不大,但封锁之后依然是损失;并且美国实行封锁,那其他国家比如日本会不会同意?中国东北的安奉铁路是直接通往朝鲜的,而朝鲜的釜山又临近日本,美国舰队难道可以封锁对马海峡?
十二年前对马海战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只此一战,日本最终被世界各国所尊重,成为列强。美国海军要去对马海峡执行封锁任务,那等于主动触怒这样一个强敌,虽然双方吨位差距不小。可美国海军有什么理由去对马海峡巡逻?
就这么几番讨论,一个让人不愿面对的现实袒露在众人面前:那就是现在的中国已经无可干涉,武力再无威慑之作用。在威尔逊无言的沉默中,远东司司长卫理说道。“总统先生,中国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再让基督徒数量减少,这是至关重要的!按照中国教会的统计,现在信仰耶稣基督的人数已从五年前的二十三万[ 注1:]下降到拳乱之前的八万;天主教徒的人数也从一百四十万[注2 ]下降到拳乱前的五十万。这是非常可怕的!
中国人正在有目的、有计划的排斥和消灭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罗马教皇去年已宣布那两个神奇的中国预言家是魔鬼撒旦的使者,他们根据魔鬼的旨意欺骗上帝子民。诱使他们投向魔鬼的怀抱,但这两个预言家并不完全是事情的关键,中国的农会组织正在脱变,他们不再只是讨论耕种、影响政治的协会,而是按照已经死去农业部部长陶的计划,正在变成覆盖农民一切生活的组织。基督徒和天主教徒因为不参加农会,他们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本来是对华干涉讨论,不想卫理却将其引向了基督教。尚若是其他的国家未必会在意这件事情,但美国的上层人士、威尔逊总统一直关注着中国的传教事业,他闻言道:“卫理先生,我们派往中国的顾问不是建议中国人要去除……”
见威尔逊还是对中国的情况不了解,卫理不得不打断他,“总统先生,牧师们不断建议中国废除汉字、取用字母[ 注3:],可中国人依然使用汉字。我们之前对杨竟成的判断是错误的,他不认为我们是文明的、中国是野蛮的,反而相反却认为我们是野蛮的、中国是文明的。这很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像他自己所宣称的那样,在美国和欧洲生活了近二十年。”
杨锐说自己曾在纽约生活过十三年,加上他和罗斯福家族的友谊,妻子又出生于檀香山,这使得他备受美国民众和政客的欢迎。在1914年中日停战之前,他几乎是所有美国人心中的异国英雄,可这条狡猾的远东之狼欺骗了天真善良的美国人民,他居然和日本人暧昧的和解了!华尔街希望得到的满洲及朝鲜利益,不但一点儿也没有得到,既得的辽东还陷于中日势力的包围和绞杀中,这真是个骗子。
利益上虽然受到了损失,可更为严重的是基督事业在中国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这本是本届政府关注的重点;而在共和党以及外交界则不断的在批评本届政府的对华策略,认为威尔逊不断在将中国推向日本,使美国失去另一个印度,中国海军在日本订造军舰就是威尔逊对华政策失败的最好例证。现实的困境、政敌的指责,要不是曾私下向华尔街保证过对欧策略。现在坐在白宫的也许应该是休斯。
“那么,”威尔逊看着远东司司长卫理,很是认真的询问道,“我们应该如何做呢?”
“我们现在并没有更为具体的办法。但继续和中国人敌对是不明智的,因为这样,主的事业将毁于一旦。总统先生,恕我直言,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利益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要改变中国人的思想,而改变思想最主要的方式则是传教。我们曾经取得了辉煌的成功,特别是在拳乱之后,那时候大批大批的农民投入主的怀抱,可现在他们正大批大批的离去,我们需要找出一种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卫理不但在中国传教,还在中国做了长时间领事,面对来自中国教会遭遇瘟疫一般的报告,他无比苦恼,主的事业若真的在中国毁于一旦。那他死后将下地狱。
一屋子坐的都是教徒,卫理的苦恼就是其他人的苦恼,国务卿兰辛说道:“爱德华,你刚才说基督徒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你能详细的说一下这个问题吗?”
“是的,我很乐意。”卫理道,“在拳乱之前很长一顿时间,中国农民被儒教的士绅们所控制,可在日清战争后,士绅们的威望开始下降。主的事业开始扩大。而儒教徒并不甘于这样的结果,所以拳乱发生了。
先生们,每一次教案背后都有儒教徒的影子,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读书人。是他们在挑唆农民屠杀教民和神职人员,但这一情况在拳乱之后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儒教徒屈服了,而且几年之后对儒教徒最重要的科举制度被清朝的皇太后废除了,中国人开始大规模留学,主的事业开始繁荣。
可是。杨竟成虽然不喜欢儒教,可他却没有根除儒教,他还重新开始了科举,这虽然和以前的考试有一些差异,但毕竟儒教徒可以通过考试成为官吏……”
“可他们并不懂得科学……”同样是虔诚教徒的司法部长格雷戈里插言道,他也极为关心主的事业在大洋彼岸的进展,他认为随着中国人开始追求民主和科学,被彻底基督化终究是早晚的事情,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部长先生,中国政府不但对官员进行分类,还会对考试合格的官员进行培训。只要不是技术官员,他们并不要知道太多科学知识。”卫理看了格雷戈里一眼,不太满意他的打断,“……通过农会和土改,杨竟成清除了士绅在农村最后的权利,他完全控制了全国三亿多农民。如果这只是经济上和政治上的,那对于主的事业大有帮助,可死去的陶推出了新乡村计划,新乡村计划包含了宗教因素,更确切的说他们把佛教徒和道教徒都利用起来。
加入农会的农民,每个月都有两天时间要去当地的寺庙集会,听僧人和道士讲经,这是基督徒和天主教徒无法做到的;而在为主祷告的时间,农会又有其他活动,使得他们陷于两难选择。这样结果就是要入农会那就要放弃对主的信仰,而虔诚的教徒们,因不能参加农会,则不到农会会员所享受的待遇。比如,折价的农具、肥料、种子和贷款,还有更高价格出售的农产品和极为关键的种植指导。
中国的农民很贫穷,他们信仰主大多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这也是中国传教事业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的原因,可当农会可以给农民更好生活的时候,他们就无情的抛弃了信仰。先生们,美国的在华利益不是美元,也不是特权,而是信仰,只有保护主的事业,中国才能在我们的期望下真正转变成一个文明国家。”
“我们应该就此问题向中国政府抗议!”海军部长丹尼尔斯很不耐烦政治会议变成宗教会议,但他却不敢有什么抱怨。因为他很明白,美国不是英国,英国的外交是以实利为中心,而美国的外交则以上帝为中心。
“无法抗议。”卫理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这其实就像美国的大托拉斯横扫中小型公司一样,无数农民组织成农会,而农会就是一个大托拉斯,他们采购农业所需原料的成本远低于非农会成员,而售出农产品则高于非农会成员,他们掌握着农产品加工工厂、运输工具和销售渠道,单个农民不可能亲自将自己的农获运抵城市,但农会可以。”
“那么,我们只能请中国政府保护教民,给他们和农会一样的待遇。”国务卿兰辛看了沉默的总统一眼,提议说道。
“那么中国政府将要求他们加入农会,而加入农会则等于放弃信仰。”卫理摇头道。“我们曾经做过这样的尝试,但中国外交部和农业部认为这只是一种经济行为,和政治以及宗教无关。比如,他们例举说,中国的化学肥料工厂现在是由中国总农会控股,销售给农会会员和非农会会员的出厂价格其实是一样的,但是农会是直接购买,不存在经销商,而非农会则存在;肥料运输上,农会是自运而非农会是他运,这就造成了极大的价格差异。
肥料如此,农具、种子、销售农产品等等也是如此,这确实是经济问题。当然也包括政治问题,比如政府所给予的农业补贴和优惠全部都给予的农会,而不是教民。可教民的人数在中国实在太少,而且太分散,他们没有办法再政治上获得力量。”
“爱德华,我需要你给我一份详细的,关于中国传教事业问题的报告。”威尔逊终于开口说话。上一次说服他转变对华策略的好友豪斯上校现在正在欧洲,他此时忽然有些后悔那次仓促间变更了对华政策,使得中日之间走近。
只是理想和现实之间往往存在着很大的矛盾,从现实利益来说,中日联合或者中国崛起都不符合美国的利益;而理想上,让中国人废除汉字、信仰基督才最符合美国价值观,但,这两者之间互相冲突。在杨竟成强势的领导下,中国必定崛起,美国如果阻止,那主的事业一定受损;不阻止,则太平洋对岸将出现一个可怕的敌人,特别是中日之间趋向于结盟,这种融合不光是美国应该阻止,整个文明世界都要阻止。
威尔逊想到此,他又对兰辛说道,“我还需要马上见到赖斯先生[ 注4:]。你告诉他,事情关系到世界和平。”(未完待续。)
ps:注1:1900年11,2808万人,1912年23..5万人,1949年70万(官方),国基督教史略,p248;
注2:1870年36.9441万人,1900年74.1562万人,1915年为151.91万人,1949年,270万(官方)伯伦史学集,p325
注3:胡适,四十自述,《名家传记》,新缘文学社编,1934年版,p107。
注4:英国驻美国大使。
辛卷 第十一章 反对
readx;正阳门事件扰动着华盛顿,同样影响着东京,当驻华大使币原喜重郎把正阳门事件用电报汇报给东京后,即便是晚上,内阁总理大臣松方正义也召集元老商议对此一事件该如何应对。
岁月若梭,随着大正四年井上馨也逝去,明治九元老就剩下松方正义、山县有朋、西园寺公望、桂太郎四人,其中桂太郎因日华战争之败,已变的不问世事,真正能大权在握的,只是松方正义、山县有朋、西园寺公望三人和一些后起之秀,如海军的山本权兵卫、金融界的高桥是清、外务省的加藤高明等,此时的日本,因为日华战败大正天皇失权,国家的权利完全掌握在财阀和军阀手里。
大正六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雪也下的更大,北风凄厉呜咽的让人不敢出门。天气虽如此恶劣,但在这些位高权重者看来,却是瑞雪兆丰年的吉象。这一年,日本将彻底由债务国转变成债权国,从日俄战争开始、日华战争继续恶化的日本财政终于扭转了颓势,开始出现黑字。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可现在梦却成真,而且随着航运、军工、造船、化学等产业的高速发展,国库会越来越多充盈,黄金储备也越来越多,这真是谁也想不到的大正奇迹。
一切都如春梦般美妙,可当想到中国所获得的受益,特别是在航运上所获得的受益,又让知道内情的日本人义愤填胸。日本二十多万造船工人、一百多个船坞、船台,都在给中国人造船,虽然今年造船给价每吨又上涨了一百日元,达到四百日元一吨,可这些钱毕竟是有限的,甚至,还不如中国人卖钢铁挣的多。
得知正阳门事件过程后,对航运收入最为了解的高桥是清问道:“支那是要和米国开战吗?”
“还不确定。”此时外务大臣加藤高明只知道北京城的民兵已经全部动员了,还不知道这些人最终被杨锐赶了回去。“只要杨氏能控制住局势。我想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可惜了啊。”高桥是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中米真要开战,那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商船队将完全归日本掌握,这可是几十亿日元的生意啊。
“咳……”西园寺公望清咳了一声。道:“杨氏绝不会这么糊涂的。米国已经对德宣战,一旦中国和米国宣战,那就是和所有协约国为敌。大正三年日华两国停战,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杨氏想获得稳妥的外贸渠道,他那么处心积虑的达成这个协议。又怎么会在此时抛弃它。”西园寺公望说完又笑道,“高桥君,今年航运生意能收获多少亿日元?”
“今年……”高桥负责的日本银行和中国的国家银行,以及横滨正金银行、华人的侨商银行四大银行一起负责中日航运公司的财务运作。日本的造船资金是由中国国家银行贷给日本银行,再由日本银行下发给日本大大小小的造船所;船下水交付航运公司运营,此时则由横滨正金和侨商银行联合管理航运公司的运营收入和支出,并按照之前所拟定好的协议每月分账。
中国国家银行是此项目的出资方,日本银行是监督方,正金银行和侨商银行负责项目财务管理,是以每个月商船队能挣多少钱高桥清楚到小数点后两位。可越是这么清楚,高桥是清才越感忧虑。他有些艰难的道:“阁下,因为米国宣战的原因,运费已经暴涨到不可想象的程度,今年一年的收益……,以今年商船下水量看,很有可能会超过六十亿日元……”
“啊!!”屋子里的人全都惊惧,去年航运收入也才十多亿日元,即便今年再增加两百多万吨商船,可也不可能超过六十亿啊!
山县有朋忍不住站起道:“高桥君。这是真的吗?”
所有人脸上都是不可相信的神色,高桥是清苦笑道,“米国人已经公布了公定船舶租费率,就以六千吨商船为例。其规定速力超过十一海里,每吨每月租费六百二十五金元[ 注:]。今年商船下水将超过两百万吨,以一半计,那船队规模也将近六百五十万吨。这些船如果全部租赁给米国,那一个月就有四十亿米元。当然,这么多船米国未必会租。但这完全能说明航运收入将达到什么程度,上一次和中国的谈判,我们又输了。”
杨度几个月前来日本全面商讨过中日航运利润分配的事情,当时日方希望增加合作建造商船运营收入的日方分成,为此还准备了不少说辞和理由。不想杨度一口气就把这些东西给一分为二,即:旧的分成协议维持到大正五年年底,大正六年开始按照日方协议分成;同时保证造船钢板五百华元一吨不涨价且足量供用。
战争已经打了三年,即便是看似强势的德国,也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分成协议那就算了,谁都知道战争最多再持续三年就要结束,大正五年如果按照旧分成协议分成的话,那么就只剩下大正六年、七年两年好时光可享。考虑到大正五年只有一百多万商船按照旧协议分成,而大正六年、七年分成的商船高达两百多万吨和三百多万吨,最后再被美国国内船用钢板将涨到五百美元一吨的消息一刺激,负责谈判的高桥等人当下就答应了。
因为不曾像中国那样孤注一掷,日本大正二年,也就是1914年,造船量只有七万吨;次年大正三年,因为中国开始在日本下单造船,造船量猛涨到五十三万吨;再次年,两国协商造船一体化,以中国出钱、日本出船坞出劳力为合作模式,开始大规模生产中国标准船,年产量超过八十万吨;而今年,随着各地船坞船台的扩建、人员培训的完成,商船下水量将超过一百二十万吨。
除去大正三年的造船量,真正属于中国投资双方运营的商船量也就是去年的八十万吨和今年的一百二十万吨,并且,今年的一百二十万吨是边造边用,实际也就相当于六十万吨。全世界都缺少商船,价格高峰期间。这一百四十万吨商船挣得的利润,很有可能超过以后两百万、三百万吨商船挣得的利润,这是高桥是清感觉又输了的原因。
他这边说输了,各位大佬的脸上顿时变的很难看。山本权兵卫问道,“高桥君,我们会损失多少亿日元?”
按照中日航运协议,日本海军为商船队提供运营安全保障,报酬是每年航运利润的百分之三。这笔生意让海军迅速抛弃八四造舰计划,改为八八计划,根本未曾想到中国人为何要给大日本海军如此大的好处。海军去年分得三千多万日元已让山本权兵卫等海军将领兴奋不已,不想今年航运收入将超过六十亿,这就等于海军可入两亿日元。只是,这两亿日元是‘既得’收入,山本权兵卫更想为帝国挽回其他利权。
“这……”被山本权兵卫一问,高桥是清顿时语塞,这钱真不知道怎么算,这一百四十万吨商船今年大概能收入十四亿。按照旧的分成协议,中国得十二亿,日本得二元;而按照新的,则是中国得九亿八千万,日本得四亿两千万。可要是商船全是自己的,那这十四亿将和另外两百万吨商船的运营收入一样,由日本全得,可谁让日本不能像中国那样事先预测准备,并拥有年产数百万吨钢铁的钢铁厂呢?
会如此被动还是吃亏在整个国家的决策不力和工业基础,中国虽然落后。可中国政府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两个行业,所以有了如此之收获;反观日本,各行各业都异常繁荣,可不要说航运。就连中国钢铁业的收益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高桥是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如果对比新旧协议,那我们只损失了两亿两千万,可是。整个航运,除了我国原有的两百万吨商船,其余商船的航运收入都需要分七成给中国,这是我们的教训啊!我国缺少钢材,更重要的是缺少投资的眼光,我建议内阁也应该像中国那样,成立国家商情局,为对外贸易提供指导。”
高桥是清老成谋国,认为中日此次应对欧战的不同在于中国人信息收集全面、决策得当,所以才有此收获,而日本则是被时局推着走,被动的接受市场信息,毫无前瞻性计划,是以受益极少。他成立商情局的建议一说,松方正义和西园寺公望都是点头,唯有山县有朋说道,:“难道我就白白给中国人七成航运收入吗?”
山县有朋似乎想来一些手段,高桥是清当即说道,“现在我国造船的钢材全来自于中国,如果中国不提供钢材,那只能求助于米国。我不认为米国人会给我们比当下更好的合作协议。他们最多会给造船所一个高价,至于航运收入,我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高桥此语松方、西园寺、山本、加藤几人思考后都深表赞同,中国和米国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国并不顾及日本有强大的海军,而美国则相反。高桥是清说完中美对日策略之不同,又道,“中国海军有一百七十余艘潜艇,每一艘商船上都事先装有破坏商船的炸药,我不认为采用不正当的办法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这只会使我国名誉扫地。”
山县还没说夺船之事,高桥就告之这不可行了,弄得山县很是尴尬,幸好此时北京的电报又来了。看完电报的松方正义道:“杨氏出面抚慰了激动的士兵,现在他们已经解散了。”
松方一说北京没事,诸位大佬都有些失望。中日交好后,昔日战败的隐疼不时发作,可军力不如人,全国上下都没人提及报仇之事。现在中米可能开战,两个敌人厮打那再好不过,不想这口气居然被杨氏忍下去了。
“看来我们应该多正面宣传一些义和团事迹,让中国和欧美的关系……”加藤高明忽然提议道,他之前对中国确实不太了解,但经过这一两年,中国是什么情况,他已经非常清楚了。按照中国通小池张造的说法,日本要想在中国获得更大的利益,那就要中国亲日本而远欧米,而要中国亲日本而远欧米,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解两国在甲午时的恩怨,同时正面宣传义和团运动。
要像当初宣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那样,宣传欧米人在北京以及整个北中国的屠杀。任何战争都存在屠杀,但只要不断的宣传,将那些最血腥、最残忍的部分刻印在每一个中国人心里,那他们将生生世世的仇恨欧米,并认为只有日本才是中国的盟友。
小池张造的提议加藤高明非常认同,在座的元老们对此也同意,和宣传中日同文同种、到旅顺祭拜赎罪一样,宣传义和团将让中国人更加亲近日本。
“那就放手去做吧。”松方正义看了西园寺一眼,最终还是同意这种做法。之前,西园寺公望认为要是让欧米知道日本站在了北京议定的反面,将会引起欧米人不快,可想来想去,日本在华利益已不是靠北京议定书在保障,而是全系于中国人对日本的好感上,多宣传欧米人坏日本人好,总是没大错的。
“阁下,杨氏对此会怎么看?”西园寺公望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当下没有反驳,而是问及杨氏的反应。
“复兴军以及复兴会、农会中,曾经的义和团成员不少。”加藤高明说道,“东北、山东、以及北中国各地,昔日剩余的义和团成员基本被农会、复兴军吸收了。他们对义和团的看法和中国士绅的看法完全不同,认为义和团是中国民众对欧米压迫的无奈反抗,只是因为领导不当、毫无纪律才失败。我们只要宣传义和团的反抗,不宣传他们的迷信和无知,我想杨氏是不会反对的。”(未完待续。)
ps:注:申报、美国战时计划经济,p297
辛卷 第十二章 独断
readx;日本人商议义和团的时候,已经回到银安殿的杨锐也在看那一份合众国公定船舶租费率,从两千五百吨以上商船七百美元的每月租价,看到八千吨以上商船的六百美元。这价钱着实是高,可是价虽高,却没有商家肯租,现在协约国弹药缺、物资缺、粮食更缺,实际运价要比租船的收益高不少。
运价既然如此高昂,美国人也开始准备大规模造船,只是仓促间就是连造铁船还是造木船这个简单问题,船舶院都不能确定,所以庞大的造船计划只还在纸面上,并不能马上付诸实施。如此看来,即便到战争结束,美国人也造不了多少船。现在对中日航运公司威胁最大的,还是美国国内的河运船只,为应付商船不足的局面,美国战时船舶院决定先从国内河运船只中抽调千吨以上的货船用于海运,以目前的数据看,这样可征调五百六十余艘河运船,计两百三十万吨。
原有的两百万吨,租借荷兰以及其他国家的船只六十万吨,加上河运船两百三十万吨,短短几个月,美国人就组织了一支近五百万吨的商船队,立即超过了中日两国任一一个国家的商船拥有量。现在,全世界的商船尽在英美中日四国手中,英美是老船多,基数大;而中日是造船多,下水快。今年是英美一千一百万吨对比中日的八百多万吨,但每年随着英国商船的消耗和中日商船的下水,明年年底将是英美六百万吨对中日的一千一百万吨,这便是中日控制运价的时候,可惜的是,这已经接近战争的尾声了。
以美国船舶院的计划看,到后年或大后年,美国商船拥有量将达到一千两百万吨。与之对应的是,美国造船厂从之前的六十一家扩大到三百四十一家,下水滑道曾至一千两百余条。而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年底战争结束。商情局、工部、航运公司终于给出了具体的航运收入预测,即,今年的航运收入高达六十亿华元;明年,如果战争持续到年底的话。那么因为中日控制了全世界商船的七成,航运收入也不会低于六十亿华元;
后年,战争结束,自己手上的五百五十万吨商船,以及在日本订造的二百五十万吨。八百万吨商船可以销售六百万吨给英国——他是航运大国,现在被德国潜艇打得片船不留,即便战争结束,也还是要购入商船以充实商船队的。这六百万吨商船折价销售,预计能卖到三百华元一吨,这里又是十八亿华元,当然,毕竟战争结束,价格可能会更低,但不管低多少。总是一笔十亿以上的收入。
今明两年航运收入共计一百二十亿华元,也就是六十亿美元,十五亿英镑,并不算多;再加上有一个日本分钱,户部给出的结果是,这一百二十亿,中国能拿到八十三亿,日本拿三十七亿;加上之前的十二亿,中日各分得其中的七亿和五亿,也就是说。两国这一次航运合伙,中日分别收入九十亿和四十二亿。
以商船成本五百华元每吨造价计,八百四十万吨商船的成本为四十二亿华元,再减去分摊后的营运成本。航运真正的盈利大概在四十五亿华元左右;如果那六百万吨商船能卖到十八亿华元,那航运的收入将为六十三亿华元。
航运如此,钢铁四年累计下来利润为三十一亿,造船十一亿,硝酸八亿,钨砂七亿。军火六亿,再算上飞机、汽车、皮革、药品、猪鬃等物品的两亿四千万,一场欧战下来,共盈利一百二十八亿四千万华元。
杨锐将这个数反复算了几遍,最后确定自己没有加错,看到这么多钱,一晚上没睡着觉。不然让他忧虑的是,这一百二十八亿中,除了像药品、猪鬃、钨砂、一部分军火收取黄金外,其余的一百多亿,除了非造船用的五百吨钢铁收了白银外,剩余九十多亿收的全是英美纸币,预计英镑占其中的四成,美元占其中的六成,法郎只占很少的部分。
虽然是金本位时代,可现在欧战各国都禁止黄金外流,美国宣战后也禁止黄金外流,是以钱全是纸币。
带着对纸币的怨念,杨锐第二天一上班就把户部商部虞辉祖、杜亚泉,还有国家银行的张坤召集了过来,一开口便道:“我不想收太多纸币,想想办法,多弄些黄金来!”
杨锐对黄金的偏好大家是知道的,户部和商部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收取黄金了,可即便如此,现在国库也不到一千五百吨黄金。负责卖货的杜亚泉苦笑道:“竟成,这欧洲现在就法国人黄金多一些,可他是扣死不放;美国那边之前是可以兑换黄金的,可问题是他对德国宣战之后就停止黄金外流了,黄金这东西,总不能明抢吧。”
“那抢也要抢一些来。”杨锐说道,“除了飞机、汽车、拖拉机这些东西,其他那些不可缺少的原料,总能收来一些黄金吧?一亿华元就是七十五吨黄金,现在卖了那么多货,怎么连二十亿华元的黄金储备都不到。”
杨锐用销售额来推定黄金储备,虞辉祖失笑道,“竟成,全世界即便算上民间的黄金,也就只有一万五千吨左右[ 注:],我们能从无到有,弄到一千四百余吨已经是运气了。”
“可美国人弄到的更多。”杨锐似乎有些无理取闹,“大家都是卖货的,你们想想办法吧。今年开始发行金圆,我们需要更多的黄金。还有白银,现在别看他价格高,可再高也没黄金来换,还是尽早抛掉为妙。”
欧战后国内白银也剧增,预计战后将有三十亿两,再加上收来的九十多亿纸币,这些都是尽早用掉的热钱。白银不用说,大家心中有概念,一旦中国转为金本位,那全世界就剩墨西哥和印度使用白银,银价必定大跌;而美元和英镑,以1933年世界经济危机下美元贬值为终点,还有十五年的保质期,到时候没用完。那可就要贬值大半了。
三十亿两白银,加上九十多亿外汇,除去用于国内的部分,为了防止通货膨胀。另外一百多亿要在十五年内花光,这是一年要花七八亿的节奏,可以现在每年贸易逆差不到两亿华元的现状,这些钱什么时候能花完?也许可以买机器,可中国需要那么多机器吗?拖拉机、汽车、发动机、飞机。这些都可以自己造,中国需要的只是机床和各项技术,可即便如此,也还是不知道买什么好。
既然黄金储备不能提高,那接下来讨论的事情就是热钱的处理。三十亿两白银是原有以及这四年民间挣的,其他一百二十八亿华元则是政府挣的,将白银换算成华元,这就有一百七十亿。除国内流通需要五十亿华元外,剩余一百二十亿都是热钱,还好这些钱基本控制在政府手中。不像后世那般大部分为民间公司所有,不得不在国内结汇兑换等值人民币,造成人民币急剧贬值,最后只得靠房地产市场将其‘消化’。
这一百二十亿热钱现在可以看作国家的海外投资,只是这投资只有十五年的保鲜期,十五年一过,那如果持有的还是现金,就要大规模缩水贬值了;可如果将其变成海外资产,那二战会怎么打?一旦被美国盯上,那就会像德国现在这般。高达十三亿英镑的海外资产变成了英法美等国的盘中餐。
并不像杨锐这般了解今后的历史大势,虞辉祖、杜亚泉、张坤等人都不把花钱当回事,杜亚泉就道:“竟成,这花钱不少问题啊。你不是要农业科学化、交通便利化、教育普及化吗,我们索性不要收税了,休养生息十年,这十年就用这一百二十亿,一年花十二亿……”
杜亚泉确实不懂金融,他这么说不光是杨锐。虞辉祖和张坤都是摇头,还好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只说了一半便停下了。虞辉祖道:“开国时,全国国民生产总值大约为八十亿两,到去年,应为一百零五亿两了,年增长率为百分之五。以此速度,十年内,减去出口所得,平均每年增加的货币供应量大概在两到三亿,这样产出和货币才相吻合,并不会引起通货膨胀。可问题是,这一百二十亿不是一年花完,所以每年手上都有一大笔闲钱,这笔钱若只放在手上,不能活用,那损失还是不小的。”
“年增长率百分之五太低,还是调整为百分之七吧。”杨锐说道。“但粮价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要控制,连大蒜也不能漏了。”
不知道什么是‘蒜你狠’的虞辉祖等人有些赫然,但既然杨锐说了每年gdp增长定为百分之七,那就定为百分之七,虽然现在是金银实物本位时代而非想印就印的法币时代,可手上有的是外汇,增长不够可由政府固定投资拉动。
“农部和工部不是需要钱吗?”杜亚泉再献第二策,“农业十五亩耕地,每亩二两,这里就是四十亿华元了;还有运部,不是说要修全国交通网吗,这就是三十八亿两,约合五十亿华元,这里就九十亿了,其他再投资一些,这些一百多亿很快就会花光的。”
杜亚泉此计说罢,虞辉祖抚须笑道:“秋帆,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一百二十亿,除了每年可按比例的投资于固定资产,比如修交通网外,其余的只能花在国外,而不是在国内。交通网三十八亿两是我们自己修的价钱,若是换成洋人修,那造价估计要翻倍了,这钱真要这么花,那就是糟蹋了。
至于农业的那四十亿,这只是数字游戏罢了,年初贷出去的钱,年末收粮食的时候就会收回来,这其实只是农具、种子、肥料赊销,银行居中为农民担保罢了。只要纸币有信用保证,根本就不要多少钱,到后来农民越来越有钱,那也就无所谓什么贷款不贷款了。我现在倒觉得,地主老财们窖藏金银倒是一种避免通货膨胀的办法。”
虞辉祖说笑,张坤则道,“这笔钱不管怎么花,都有一大部分会呆滞在账目上,毫无去处。最好的办法还是进行海外投资,不过这又涉及到对外干涉了,我国海军必要重振。若海军有困难,那便只有购买英美法等国国债,这样可旱涝保收。”
国债一词让杨锐起鸡皮疙瘩。后世那几万亿不都买美国人国债了吗。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爷爷,纵使现在是实物货币,这事情他也不想干。
“还是成立国际投资公司运作这笔钱吧。原则是:对外可以做一些短平快的投资生意。但超过十五年期的金融性投资要极力避免;大规模投资到国外,不但要必须注意当地风险和期限,非金融性投资,还要将回收期定在二十年以内;再就是手上的白银贬值最快,这是第一要花出去的。美元和英镑也要在十年内全部花出去;实在花不出去,那就换成实物资产,但投资地点还是选在南洋一带为好,比如橡胶和锡矿,或是其他其他什么资产,都可以投资。
杨锐纲领性的阐述这些钱使用要注意的问题,说完再道:“这些都只是保值的办法,国内的建设需要钱,可像交通、农业、工业,这些虽然需要用到这笔钱。可用的不多。交通网五十亿华元,投资三十亿华元便可自行运转,还有国内税收支持,根本不需要另外多花钱;农业也是如此,主要是启动资金难,只要能有一定资金带动其走入正循环,后面的事情水到渠成;
再就是工业,我们现在对外要购买的,也就是机床而已,现在全世界的机床产值也就一亿美元出头。减去自用,能出口的也就是三四千万美元,这点真不够我们花的。即使加上高炉、水压机这种大型设备,我们也花不了多少钱。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买那么多机床回来,造出的东西卖给谁?总不能政府掏钱买,然后送给百姓用吧。决定工业规模的是市场,而不是资金。不过倒是可以贷款给一些我们吃得住的国家,让他们购买我们的工业产品,不过他们要有一些可靠的抵押物。”
杨锐说到这里立即想到了中亚那两个汗国和波斯。这几个国家因为有抵押物——天然气、石油,是可以放心放贷的;还有苏联也可以放贷,就不知道斯大林同志拿什么来做抵押。
领袖微微的走了一下神,但他的十五年二十年之说只让虞辉祖和张坤心中一震。以他们对杨锐的了解,这可不是随意说的数字,这怎么看都是十五年后国际金融界将发生剧变的预测,所以十五年内现金务必要花光;而非金融性资产投资定在二十年以内,什么会危及中国的非金融性投资?想到最后那句投资南洋,虞辉祖和张坤猛然想到德国那些被没收的海外资产,脑子懵的一下:难道二十年后又有大战?
虞辉祖和张坤发懵的时候,杨锐正好在想斯大林同志,他们两懵完的时候他也正好想完。
“我看这些钱要花还是花在这几个方面吧。”杨锐道,“一是购买或投资各种资源。比如镍矿,全在加拿大被英国控制,等欧战结束后价格跌回到以前,看看是否能大量买进;石油也是如此,现在价格每桶要四美元,战前可只要一点四美元一桶。国内建立盐穴储存库,以现在全世界年产三亿吨石油看,只要能放得下,每年买进几千万也无不可;还有就是智力铜矿、印度独居石、非洲铀矿,工部还有实验室可以罗列一张表单出来,看看那些东西值得买的,只要有价值,就将其买下来。
这是物,再就是人。学部做的计划是每年外派留学生四千人,每年一千万两,我看可以增加,前提是国外有那么学校可以就读,若是一年外派五万名留学生,那就需要一亿美圆了;这是只是学生,其实留学可以不限于学生,国内的技工、教员、工厂主、商贩、乃至青楼**,只要他们不是去玩……”
杨锐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其实真去玩我们也管不了,反正出国全世界转一圈,对他们的学识有帮助,回来后能切实的将所见所得所学用于国内,那就可以让他们出去看看,还是叫做商务考察为好。全国各行各业,最少也有几十万人,就算出去一半,一千五百美元一位,那也是三四亿美元;还有那些儒生,不是死抱着孔子不放吗,也可以派一些胆大的出去,看看外面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除了派出去,还可以请进来。美国既然宣战,德国战败只是时间问题,整个欧洲的钱都打光了。我们有外汇,那就可以请那些有技术、有才干的人进来,或到学校、或到工厂。不过这主要是科技人才,社科人才就不必请了。
再就是科学研究是极为烧钱的,我们不但实验室要加大投入,还要在全世界聘请知名学者、教授前来中国做研究。荣誉是他们的,但科技成果和他带的那些学生则是我们的。世界上那么多天才,总是因为现实窘迫,不得不苟活于世,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似乎说到了兴奋处,杨锐道:“索性这笔钱拿出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当作科研基金。洋人不是有一个炸药奖吗,那我们也设一个奖,奖金额度、影响力,都要超过那个炸药奖。至于刚才说的聘请全世界人才,可以沪上、南京、杭州为中心,彻底改造三地城市设施,建立超大规模的研究院,设立各种实验室,再高薪高酬聘请欧美人才。哪个谁,叫什么特斯拉的,这种花钱如流水的人,可以请进来了。”
杨锐越说越远,记录的李子龙笔端如飞,好在他的畅想不一会就结束了。听闻他长篇大论的虞辉祖好半响才道:“竟成,这也就是派各行各业出国考察费钱,再就是全世界请洋人费钱,其他的都不怎么花钱啊。成立国际投资公司后,这笔钱一定是增值的,以年息四厘计算,那一年就有近五亿华元利息。我看可以先按照你的思路,另外再召开扩大会议,看看还没有其他花钱的办法。再有,中亚那边怎么办,欧洲停战后我们要和俄国人打仗吗?”
“那边啊……”杨锐思绪不由从特斯拉身上飘到了哈萨克斯坦,“能不打就不打,但想来是要打的。”
“那边要打起来军费要花多少钱?”虞辉祖再问。
“现在有钱,那西域铁路可接着修复线,还有占领中亚后,出阿拉山口,要修一条绕过咸海,长达三千两百多公里通往波斯德黑兰的铁路。对了!忘记说移民也是用钱大头,按照俄国以前移民西伯利亚看,每户沿路免食宿车票,到了地方还给安家费一百卢布、外加一对公牛、种子、农具,每户大概需要五百华元,我们就不要发耕牛了,发拖拉机便好。若移民五百万,则需二十五亿华元。”杨锐答非所问。
杨锐贸然出来一个移民五百万,虞辉祖吓了一跳,他道,“这五百万就光西北一地,还是包括东北和外东北?”
“当然就西北一地。”杨锐道。“不说中亚,就说整个西域省汉人几乎没有,不移民还能怎么?五百万人我都还嫌少,最好能有一千万人填过去。别担心那边没地,那边地多的很,与其在关内饿死,那还不如去那边享福。”
“可百姓刚分了地,他们愿意去吗?”杜亚泉不想移民计划这么庞大,吓了一跳。
“分了地又能有多少?不说有些地方还要退田还林、退田还湖、建设水库,就是那些分地的,也只是比以前过的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很多地方还是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百姓真要过上小康日子,还得移民关外。西北是比东北远,可那边我们可以免三十年税,还准许他们使劲生孩子,反正啊……”杨锐大手一挥,“我不管,各地农会下指标也好,抽签也好,那些穷的没裤子的农户,都给我报上来,全部移民西北,这事情,就算我独断一会。”(未完待续。)
ps:注:《货币论.下卷 货币的应用理论 》 - (英)凯恩斯著 1986。p273
辛卷 第十三章 彼得堡
readx;军费还没有说,就只说移民,虞辉祖等人也未在意杨锐答非所问。战争和移民其实是一体的,以西域省长杨增新的估计,整个西域可耕种的面积达四千万亩,而现在只耕种了一千万;这还是西域,出西域的大玉兹、中玉兹,这些地方的耕地面积数以亿计,不占太可惜了。现在政府有钱,完全可以重兵出西域,在那边占一块大大的疆土。
至于俄国人,他们本就不属于中亚,赶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总政都已经为此想好了口号,那就是‘白种人滚出亚洲’!而移民的地点,以情报局的分析,整个中亚希瓦和布哈拉两个汗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及塔吉克斯坦地区)是不能动的,此处原住民多达五百万;而土库曼原住民也大约有一百万,此两地都不是移民的好地方。
唯有后世的吉尔吉斯斯坦,居民七十多万,但俄国人占了近两成;还有后世的哈萨克斯坦,人口虽有四百七十八万,但哈萨克人只占一半,俄国人占三成出头,乌克兰人近两成;且此地又是是黑土地,种什么收成都不错。这两地才是移民的最佳所在。
狠狠的在哈萨克斯坦切一刀——比之前那一刀切得更大,再花三年时间像外东北赶走五十多万白种人一样,把这里的两百多万白种人也赶走,而后再移民百年,可彻底将整个吉尔吉斯和哈萨克大部汉化。不过,这么做完全违背了之前与列宁的同志的约定,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此时的苏联最为虚弱,吉尔吉斯地区有奇米翁等油田,草原又是极其合适机械化部队展开,苏联红军真要潮水般涌来,那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闪电战。
翻遍各种资料和情报后,杨锐最终确定,之前在瑞士接受复兴军外籍军官基础军事训练的布尔什维克军事人员中。学员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伏龙芝应该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伏龙芝元帅,此人的故乡便是中亚的吉尔吉斯,只要他能像历史那般在内战中崭露头角,那么带兵大举进攻中亚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虞辉祖、杜亚泉等人不明白这么多历史故事。在讨论的最后,张坤却提到了一件让杨锐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生,在日本人的引荐下,我上一次去英国见到了罗斯柴尔德勋爵,他对于我们的航运生意和军火硝酸生意并无反对。也无所谓我们站在同盟国这边,还是协约国这边,他只是将我引荐给了巴黎的埃德蒙.罗斯柴尔德男爵……”
“他是要求我们支持犹太人复国吧。”张坤的话还没有说完,杨锐便将结果说了出来。航运生意可以认为是中国在帮英国的帮,若不是中日商船队,英国早就该投降了,而硝酸代替硝石、以及其他军火,则触动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关联企业的利益,英国帝国化学和法国诸多国有公司会抛弃硝石使用硝酸,必定需要一些大人物的认同。那些大人物以前给了好处。现在看来是来要回报了。
“是的,先生。”任何奇迹都可能在杨锐身上发生,张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详细的说道:“现在整个欧洲乃至德国,以及美国的金融界都在观望一件事情,那就是到底谁支持犹太人复国。如果德国支持他们复国,那么美国虽然宣战,可战争动员、出兵欧洲等后续事情将拖延很长一段时间;而如果英国支持,那么犹太人势力将全力帮助协约国获得战争的胜利。以目前的情况看,犹太人复国地选在巴勒斯坦地区。这是奥斯曼帝国治下,以奥斯曼现在为德国盟友的身份,德国是不会被支持的,所以犹太人很有可能倒向协约国。”
欧洲两大集团打的难解难分。中国是在投机挣钱,不想犹太人不但挣钱还投机复国。对于精疲力竭的协议国同盟国来说,此一刻还真是有求于犹太人。
“可美国已经宣战了啊?”杜亚泉不知道历史,更不明白真相,只感觉犹太人有些糊涂。
“宣战只是一种态度。”虞辉祖说道,“美国不同于我国。政府只是发布号令,备战的组织准备还得依靠那些大公司、大财团的资本家,而欧战双方的财政都崩溃了,谁能得到犹太人的帮助,谁就能真正赢得战争的胜利。”
“犹太人复国找英国人啊,干嘛找上我们?”杨锐没管犹太人怎么影响欧战,他只是奇怪这事情怎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先生,他们认为欧洲战后,航运的利润将使中国成为新晋列强,而且是比俄国还强大的列强。也许现在我们的势力不能波及西亚,但不久的将来我们对亚洲的影响力将举足轻重。”张坤道,他也很惊讶中国的所作所为会被犹太人如此看重。
“支持犹太人就是反对阿拉伯人,就是反对整个伊斯兰世界,这种事情,谁碰上都不好招惹。”杨锐知道再过上几个月,英国就会出现贝尔福宣言,这是支持犹太人建国的讨好性官方文件,但狡诈的英国人从来都没有履行它。想到此,他道,“可以让重安给他们写一封信,言语最好古朴委婉些,让人看得懂大致意思,但却不明白确切意思,反正要做好以后翻脸不认人的准备。再说,这事情我们只是帮个腔,他们不会太较真吧?”
“有这个意思就好!”张坤心里捏了把汗,中国银行要进入世界顶级金融圈,那就要交好犹太人,而交好犹太人,那放到现在来说,最佳捷径便是支持他们复国,这便是他的内在逻辑。至于战争的生意,即使不做支持,那影响也不大,毕竟,中国提供的服务和商品对协约国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张坤本以为事情很简单,不想却涉及到整个伊斯兰世界。
杨锐不明白张坤的心思,这件事情处理完后,便散会去处理下一件事情。早就在外等着的情报局张实进来道:“先生,他来了!”
“哪国的?”杨锐明白他说的是中亚的事情,而且这一次情报局直接把汗国的重要人物带到北京来了。
“是希瓦汗国的一个贵族。”张实道,“他汉名叫做朱耐德,在希瓦贵族中很有威望。他对现在汗国的埃米尔,也就是俄国人的傀儡伊斯芬狄亚可汗毫无好感。如果我们愿意帮助他,那他愿意推翻可汗。再立新可汗。”
“他能做到?”杨锐问完立即想到希瓦还不如中国的一个府大,即便人多一些;而他本身就是一个贵族,以反俄的名义起事,再立新可汗是不难的。关键要有外力相助。
“希瓦当地的贵族都支持他。”张实说道,“而且他还能稳定控制数千希瓦军队。”
“那他要什么,要的多吗?”杨锐点头,他忽然有些担心他的胃口会很大。
“他最想的是把俄国人赶走。”张实道,“再有就是扩大希瓦的领土。不过这一点他现在不敢说出来,只是保证自己的族人不想再受俄国傀儡。”
“他见我是要吃一颗定心丸吧?”杨锐忽然笑道。见这种人、干这种事,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是的,先生。”张实点头。“此人稍微懂一些汉语,不过懂的有限。”
“把他带进来吧。”杨锐回坐到总理椅上,他倒要看看这个敢废汗的希瓦贵族是何许人。
身着汉装的朱耐德见张实进去汇报心中很是忐忑,他曾经以俄国杜马希瓦代表的身份去过彼得堡,这一次来北京,看到这个雄伟美丽的东方都城,只觉得她不如彼得堡阳刚。可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又让他在此找到了深深的认同。
和希瓦一样,中国人也还处于西方人的压迫之下,但和希瓦不同的是,中国人远比族人更有反叛意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如果每一个希瓦人都是战士,每一个真主的仆人都是战士,那么……。是否能做到这一切,在于中国是否真的想帮助希瓦。中国人是真的吗?朱耐德对此很忐忑。他明白,任何强国都不可相信。但没有强国支持又不能打败强国,如今,支持他相信中国人的,除了真主的保佑。便只有朝鲜的实例,但愿希瓦会是另外一个朝鲜。
“先生,请。”总理府的侍从接到命令后,对着身前的异国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其从偏殿带入到银安殿中。
“朱耐德见过总理大人。”一个身着白色汉服的中年人一进来就对着主座鞠躬,让人看不懂相貌。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此人长的比一般人魁梧。
杨锐没有客气,待朱耐德三鞠躬后才道,“请坐吧。上茶。”
听到杨锐的声音,朱耐德这才抬起头来。或许此人在中亚人看来极有特点,可在杨锐看来,这和他以前见过卖切糕的新疆人毫无两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此人目光较为有神,脸庞更大、胡子更密而已。
“希瓦到此几千公里,阁下此来一路可好?”待朱耐德坐下后,杨锐发言问道。
除去开始的那句汉语,剩余的交流就只能靠情报局的通事了。张实带来的人把杨锐的问题翻译过去后,本已经坐下的朱耐德立即起身回答,旁边的通事道:“托大人的福,这一路走的很顺利。我看到铁路已经修到了西域省内,希望贵国能早日出兵,驱逐俄寇。”
情报局的通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他对朱耐德言语的修饰听的杨锐很不舒服。对于他来说,人与人的交流了解,最重要的就是语言和神色,好好的话被他一翻,弄得两相不配合,甚是讨厌。
“中国很快就会出兵,只是阁下准备好了吗?”杨锐皱眉之后也是无奈,这种小语种翻译只能仰仗满清遗留下来的理藩院,人才的培养不是一蹴而就的。
杨锐很快出兵之语让‘卖切糕的’眼睛发亮,他本低着的头有些敬畏的看了杨锐一眼,回答道:“回总理大人:我们早有准备好,只是俄寇有重兵在塔什干,我们缺少武器,难以对敌。”
武器是刚才张实曾提到过,此时见朱耐德提起,杨锐道:“武器弹药会随你一起回去,数目足够你装备一个旅的军队,另外作为军费的五百万卢布和二百万两白银,这些……”。杨锐见朱耐德越来越紧张,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是像朝鲜当年那样记账吧。这些军火钱饷就以低息贷款的形式交给贵国,以后贵国可以用当地的物产偿还债务。”
杨锐一提朝鲜和贷款,朱耐德心中便是一震。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果这笔军火和款型是无偿的,那今后的希瓦存不存在还未可知。但如果是贷款,双方是商人式的借贷关系,那希瓦作为一个主体是很有可能会继续存在。
又深深的鞠了一躬,朱耐德开始说话,通事道:“谢总理大人的大恩,在下铭感五内。只是……,”通事忽然有些结巴,“只是,军火和款项大多,我担心希瓦偿还不起。”
“军火可以租借。”杨锐没想到朱耐德还是个精细人。“阁下杀了俄国人后,可以把他们的枪缴获还给中国;款项吗,用多少就是多少,现在多准备一些总是没错的。”不想在细节上浪费太多时间,杨锐说完又道:“我们的目的都是赶走俄国人,枪在你们手里,和在我们手里其实是一样的,关键是要获得胜利。”
“是的,总理大人,愿真主保佑您!”通事翻译道。
“后续的事情你和张实商议吧。我要提醒阁下的是。中国对贵国毫无吞并之心;另外请务必督促管辖好贵**队,以和复兴军配合行事。可以说,贵国百万人民的将来,全操持在阁下手中。”杨锐道。说罢就端茶送客了。
言谈虽短,但朱耐德此次来京无非是要亲见杨锐,以明白他支持希瓦起义反俄的用心。说到底,他还是怕中国变成另外一个俄国,既然已经明了杨锐并无吞并希瓦之意,他就放心了。
朱耐德走后。杨锐看着一边的张实道:“那边的局势怎么样了?”
“局势还是很混乱。”张实说道,“土耳其斯坦总督库罗帕金特想以暴制暴,他准备在下个月将去年大起义中被抓的那数千人公开审理并处死……”
“库罗帕金特?”杨锐有些惊讶,当年日俄战争俄**队就是此人指挥的。
“是的,他刚被沙皇调入土耳其斯坦任总督没多久。”张实道。“现在整个土耳其斯坦的军队都由他掌控。不过因为他胆小鬼的名声,很多将领都不服他。”
“此人作战确实是太过谨慎了,但当年日俄之战你要说他输了,那也未必。日本真要再打过去,那一定会在他的反击中失败。”杨锐思绪不得不跳跃到了十二年前,那真是一个血与火岁月。“他来之后,俄军在伊犁和中亚的布防有没有什么变动?”
“我们的掩护很有效果,俄国人已经认为我们和他们停战了,所以军队布置没有大的变动。铁路进入西域后,走的都是渺无人烟的地方,加上当地人亲我不亲俄,没人知道铁路已快修到轮台了。”张实说道,“库罗帕金特来了之后只是在各地修筑和加强工事,同时因俄国西线战场极其缺少武器和人员,多次抽调后,中亚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武器,特别是大炮非常稀少,中亚军队有的都是一些老旧的架退炮和守城炮,只有其主力哥萨克骑兵军还可一战。”
“欧洲打了三年,俄国就要崩溃了。”杨锐深深的点头。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即将结束,动人心魄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如此大的一个帝国崩溃,为之陪葬的臣民数以千万计,而自己,便是要乘此良机,将她在亚洲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俄国那边怎么样了?”杨锐问道,“还有布尔什维克那些人和德国那边接上头没有?”
“俄国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彼得堡很多人都在挨饿,因为缺少燃料,包括普梯洛夫在内的很多工厂都只能处于半停工状态,预计在下月,这些工厂将最终停工;而一旦停工,那事情就无法挽回,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还有一些社会民主党人、贵族,到处在煽动罢工制造混乱。他们希望和十二年前一样,通过罢工来逼迫沙皇退位或放权。”
张实说着彼得堡的情况,深觉得一个国家的首都交通必须便利,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能挑起一场自己无法承受的战争,日俄战争时俄国已经表现出比其难以承受大型的、长期的战争和失败,这一次打了三年才可能因为雪灾而革命,已经是万幸了。
“布尔什维克已经和尼古拉少校联系上了,接洽乌利扬诺夫的是鲁登道夫,他和兴登堡已经接管了整个德国,相信他完全能明白布尔什维克对于德国东线的意义。”张实道。
“那雷奥呢?”德国人将怎样支持布尔什维克不是杨锐所关心的,他相信俄国的革命、无产阶级革命是无可逆转的。他只是想知道德国还能撑多久,这个撑多久又和雷奥的位置息息相关,如果他能身居高位,那德国或许能多拖几个月。
“雷奥和霍夫曼将军在一起。”张实有些遗憾,“而霍夫曼将军又和鲁登道夫存在矛盾——他一直宣称鲁登道夫抢夺了他的荣誉和名声,大战第一年的坦能堡之战是霍夫曼计划的而不是鲁登道夫,所以雷奥先生的处境并不好。”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杨锐有些沉默,霍夫曼是日俄战争后谈无线电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日军的随军观察员,总参谋部的上校参谋。大概是他将东亚战场收获的一切用于德国东线战场,这才有那样的胜利吧。“雷奥在东线,那西线英法的坦克怎么办?”
“先生,反坦克的战术雷奥先生已交给总参谋部了,相关的武器也早就有了准备,上一次亚眠战役,英国派坦克出战,除了其自身机械系脆弱外,有不少在泥地里无法动弹的坦克就是被德军37mm反坦克炮击毁的。现在英法正在想尽办法改良坦克,而德军则在加紧生产反坦克武器。”张实道。
“难道他们就不想生产坦克?”杨锐问道。二战时德军坦克名满天下,不想一战的时候居然这么迟钝,真是白给他们样车了。
“兴登堡就任总参谋长后,他的重点是加强炮弹和炸药的生产而不是坦克。今年海战中我们提供的长吻鱼雷频频失效,德国人已经不怎么相信我们的武器了。”张实道。
长吻鱼雷是德国海军的杀手锏,但在和皇家海战却并未收获太多战果,所以德国人很有意见。鱼雷如此,送去的坦克也是如此,在德国总参谋部参谋的心中,东亚战场和欧战战场是截然不同的,中国人认为坦克至关重要,那只是东亚战场的反馈。
在亚眠战役英国派出坦克后,德国也开始研制坦克,只是这种研制是重新开始,可当样车造出来实际测验后,一干自负的德国人发现这还不如中国人送来的简陋的可怜的小东西。是以,素有便好重型坦克的德国人,正在以中国坦克为模板,做放大和加强处理,这便是德军摩托载具技术测试部正在进行的工作。
张实不明白德军最高陆军指挥部的事情,他只清楚德国人开始排斥拒绝自己提供的信息,并开始对中国充满敌意。而战场上武器,德军还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根本就没有发现战争的模式正在发生本质的变化。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杨锐对德国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叮嘱道:“从现在开始,情报局的要重点关注俄国,特别是关注彼得堡!”(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四章 上
readx;在正阳门城楼被大火焚毁的一个月后,东西长安街终于去除了掩饰的幕墙,敞露出一条近似现代的水泥马路。采用碾压式混凝土修筑的路面平坦而旷阔,它们就像两道一柄灰白锋利的长剑,穿过天街,盘桓在紫禁城前。它的剑柄在靠近东城墙旧书院的水磨胡同,剑身则从羊肉胡同开始,沿着东西长安街一直穿过西单牌楼,剑锋直指北闹市口。
虽然长安街两头都已经延长,可街道的名字并无更改,这条长街还是叫做东长安街和西长安街。街名并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舆论关注的还是这场有些突如其来的阅兵。国之大事,在祭在戎,开国时没有阅兵,战胜日本也没有阅兵,现在却在正阳门城楼焚毁后却突然阅兵,很多人都将其视为对美国的一种威慑——在无法选择战争的时候,那只能通过威慑来使敌人顾虑。
不过,这种观点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长安街的改造一年以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中美两国还处于正常的邦交关系。正阳门之事不管按照官方说法,还是按照坊间说法,都认为这是一次意外,真要收回城楼还轮不到太炎先生演苦肉计,所以当朝不可能在一年多以前就预知会有正阳门之变,针对美国人而阅兵完全是无稽之谈。
可不针对美国人又针对谁呢?帝国日报主笔黄远生认为当朝所行,必有深意。认为阅兵是想向同盟、协议两大集团展现复兴军之力量,其目的还是在废约。而如何废约呢?那就是参加欧洲战事,帮助一方获胜从而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
在黄远生丫丫电子书,阅兵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参战。此说法一出,国内立即就沸腾了,中华虽然战胜了日本,打败了俄国,可世界诸强并未完全将中华当成一个强国对待,但如果中华参与欧战并帮助一方获胜,那国际声望和地位定可超过日俄、直追美国。
在世人的概念里。世界诸强的排列顺序先是英,再是德法奥美,俄国和日本殿后。开头不争,只有这尾巴……。有些人认为是日本强于俄国,有些人则认为是俄国强于日本,更有些人根本就不关心日俄谁强谁,认为这两个都是我中华手下败将。
黄远生提及参战,以现在的形式看。当然是加入协约国那一边而不是同盟国,如果此战胜,那中华就是英法美以下的世界第四强国了,甚至,有人认为法国和美国也不如中华,前者在大战中元气大伤,即便战胜,那也无力再争霸世界;而后者,人口还不到一亿,只有中国的四分之一。从无光辉战绩,更困守一隅、根本就没有争霸世界的想法,所以到最后,文人们居然推断出‘我中华’是世界第二列强的结论,引得时人无比振奋。
废除旧约、世界老二,这两个诱惑就像驴子前明的萝卜一样勾引起无数志士的野望,报纸上、广播上、寄送稽疑院、总理府、紫禁城的信件、表章上,加入协约国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中枢官员却对欧战的言论越来越少,只待总理府征收宣布二月十五举行阅兵。这波参战的浪潮才稍稍歇了一些——不管参战不参战,总是要先看看自家底牌吧。
二月初八这一天,将提倡白话文的胡适钱玄同骂了二十分钟、再讲三十分钟课的北大教授黄侃宣布下课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回答学生的问题。而是夹起讲义,将手拢到长衫里,没有坐车、一步一步的出了校园。他回家沐浴洗漱换了身官袍,在等候良久太监的护送下上软轿,径自行往紫禁城。
黄侃到养心殿的时候,礼部侍郎邓实已经在等他了。或许是不满意他来的这么晚,邓实说道:“这时节、这事情,就你还放得下心,定要上完课再来。我是季刚啊,阅兵乃国之大事,一旦有错,那枚叔不说,你我可要被千夫所指了。”
章太炎的骨折每三四个月好不了,现在虽可看书写字,但说话却是不行的,所以部礼部内务基本委托给了邓实,邓实一个人忙不过来,不但拉了黄节、还拉了黄侃。
“这阅兵和旧制全然不同,何错之有?”黄侃搞不明白为何邓实老要拉着自己。其实此次阅兵简单的很,根本没有以前那么多规矩,而且太炎师已书写清楚,不知道邓实为何还不放心。
“哎……”邓实忙的只擦汗,他苦笑道:“这事情可不是简单之事,若办不好,那洋人面前国威尽堕,我可是天下罪人。”邓实正说着,却听见静鞭三响,他和黄侃赶忙整容躬身,这是朱宽肅过来了。
此时的朱宽肅不再是小屁孩,儿子女儿这几年都出生了,已俨然是一个父亲。先成家后立业是国人之传统,虽然民部在着力宣传晚婚晚育,并规定男女十八岁才能登记结婚,但此举并未受到禁裹脚那么好的效果——谁都可能会有个三长两短,不早些结婚把香火传下去,还等出了事悔之晚矣么?
早就成家传宗的朱宽肅渐渐变成了一个男人,虽然尊贵为一国之君王,但他却是被架空的,是以,别人可以立业,可他的业无处可立,国事都由稽疑院以下总理、太尉、廷尉三府负责,与他全然无关。幸好政府给皇家的拨款不少,同时他还是中华名义上的帝王,那些外国使节的国书还是要递送于他,公使级的宴会还要他出场待客,而中日战后再多了一个朝鲜国王刻意巴结,小日子还是过的丰富多彩。
然后这些尊荣并不能完全满足渐渐成熟的帝王之心,在恪守本分的同时,忧国忧民之心、君临天下之心时时侵蚀着朱宽肅年轻的灵魂,这一次阅兵大典,正好将其极力掩饰的**微微撩拨了起来,使得他还显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一层神光,甚是耀眼。
“两位爱卿免礼。”朱宽肅脸上笑着,用越来越老练的语气招呼着邓实和黄侃,尽显威严。
“谢殿下!”邓实和黄侃躬身谢过,曲折的身子这才自立起来。
“方才贝爱卿已介绍了阅兵之流程,两位爱卿是否还要补充?”总参的贝寿同今日抽空入紫禁城向朱宽肅介绍阅兵的流程和口号,在类似后世阅兵的设计中。首长的台词‘同志们好’改成了‘将士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则改为‘将士们幸苦了’;而士兵的台词,则从‘首长好’改为‘殿下万岁’,‘为人民服务’改为‘为国尽忠’。
这些乱七八糟的口号弄完。阅兵的流程依然是在总参谋长贝寿同的汇报和带领下,朱宽肅骑马检阅等候于东长安街上的各部官兵,而后再回到承天门上观礼。
这样的流程和古时的阅兵是有极大差异的,首先,虽然北京二月雪停且少雨。但古来大阅都在秋冬两季,从来没有初春阅兵的;其次,阅兵虽有在城内举行的,但那是小阅,大阅大多是在皇家猎场,或开阔之地,可现在阅兵场地却是承天门前的天街,天街虽然扩大,可要检阅部队还是太窄,士兵根本就没有演武的场地。一旦开枪放炮那就要伤到花花草草,着实不便。
杨锐心中的阅兵和古时的阅兵其实是两种仪式,前者只是走过场,百姓拍拍手;后者不只是走过场,更有演练演习的意思,是以黄侃说这阅兵和旧制全然不同。现在见朱宽肅问有何补充,被朱宽肅神光摄住的邓实脸上一热,躬身道:“回殿下,阅兵前一日请殿下着常服告于内殿,行四拜礼。如出郊仪。当日则着常服乘辇登承天门,而后出门乘辇检阅各营,完毕后再行登承天门和各国使节、稽疑院代表、国宾一起检阅将士。”
“不了,乘辇已改为骑马了。”朱宽肅看了贝寿同一样。笑道,“常服也改了,贝爱卿建议最好改穿军礼服,邓爱卿看这可有违制?”
有些不解的看了贝寿同一眼,邓实点头,“回殿下。并未违制,戎装骑马要比乘辇更显英武。”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宽肅忽然笑道,他此时手中就握着马鞭,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和朱宽肅简短谈毕,邓实和黄侃才开始此来紫禁城的真正工作,那便是督促协助训练宫里那些太监,以使其在阅兵的时候不会跑错位;还有便是登上承天门,仔细商议阅兵当日的种种细节,阅兵当日稽疑院数百代表、各国使节、各种嘉宾都会出现在这里,这长达数个小时的仪式, 内中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千万不能出岔子。
承天门检查完毕,两人又下到一层不染的天街,正要去千步廊检查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机器声响起,改建成活动围墙的长安左门正在发动柴油机,随着那声声轰鸣,高大的围墙缓缓移动,原本封闭的天街忽然豁出了一个口子,北风灌进来的同时,外面的风景也依稀可见。
“这是船用柴油机,马力据说有两千匹。”邓实吓了一跳后向黄侃介绍道,他看着那移动的长安左门,又有些感叹,“为了保持天街原样,可着实花了不少钱。”
邓实感叹,黄侃则没说话,在他看来,这阅兵之地本该在南苑校场,非要搬到城内,那这种移动围墙的花费是无可避免的。“秋枚兄,文章我也答应作了,咱们什么时候才完事啊?”
黄侃来紫禁城最大的事情就是来作一篇六朝骈文,但邓实则希望他能见见朱宽肅,瞻仰瞻仰天颜,不想他却无太多兴趣。
“好好,马上就回去。”不经意的踏了踏用白色大理石翻新修筑的御道,早知黄侃不耐烦的邓实笑着说道。“不过,你不光要写文章,阅兵那一日还要上承天门观礼。”
“秋枚兄,我天性胆小,再说这阅兵乃武事,我一个文人,又非官员也非议员,参合在其中合适吗?”因为不在公众场合,素来随性的黄侃双手拢在袖子里,出言反对。
“你啊,别人想上都上不了,你倒好,还推三阻四。”邓实责怪道,“这事情是枚叔定的,你要不愿意,那就去和枚叔说罢。”
黄侃不想这事情居然是章太炎定的,顿时撇撇嘴作罢。黄疯子虽然不怕章疯子,可现在章疯子毕竟处于病中,万一惹得他激动说话,那下颌骨的伤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好了,秋枚兄,你就不要抬枚叔吓唬人了,赶紧回去吧,这天街一开,简直是四处漏风啊,真是冷死我了。”黄侃不但妥协,还冻得跺脚,只惹的邓实哈哈大笑。
京城二月初的天气只在零上三四度,北风呼呼的,化雪天似乎比腊月都还要阴冷;而在两千七百公里以外的西域省精河县,气温不但一样的寒冷,而且和京城不同的是,融雪之时风沙极大,有的时候那风甚至超过八级,卷起的黄沙泥土遮住半边天。
总参徐敬熙中将到轮台的那天,便遇着了风沙,幸好此时飞艇已经降落,艇身也被系留,才没出什么大事,可即便如此,省长杨增新还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因此从轮台到精河的这三百多公里,只愿意骑马,而不愿和他乘坐飞艇。
精河原称晶河,前清时只是精河厅,因其扼守轮台到伊犁的要道,为省城之藩篱、伊犁之门户,开国后撤厅设县,定安阜城为县城。西域以天山为界,北牧南耕、北蒙南回,这精河县明时即为蒙古瓦刺旧地,明末清初时其一部准噶尔崛起,将另一部土尔扈特部赶至伏尔加流域(今卡尔梅克共和国),独霸西域,不想偌大的准噶尔汗国最终还是被号称十全武功的乾隆所灭。
准噶尔汗国一去,因为久经战乱,蒙人势力大衰,哈萨克人称雄,而迁至伏尔加流域一个半世纪的土尔扈特部不堪忍受沙皇血税,希望回归东方。和清廷联络后,土尔扈特一部千里东归,废了半年行程,损失十万余人才回到伊犁。不过担心土尔扈特会成为第二个准噶尔汗国的清廷不愿土尔扈特部群居,将其拆分成四部,分别安置,这精河就是其中一地。
精河的蒙人本是土尔扈特所部一旗,自为一盟,由东归土尔扈特首领渥巴系之叔默门图率领,清时封为多罗贝勒,赐号济尔噶郎,授扎萨克。从乾隆三十六年开始受封,迄今已有五代十一个贝勒。中华开国,依照新制,满清旧称全改明制,而精河靠近边境,因此旧为济尔噶郎贝勒的诺尔博三丕勒居然晋升为郡王。
杨增新和徐敬熙赶到精河的时候,诺尔博三丕勒郡王年老体衰,只得让其子达喜.诺尔博和亲信布林孟德同着精河县令张英杰,准备郊迎杨增新等人,但此次杨增新徐敬熙赴西域,极为机密,听闻老郡王有此举动,第13军军长彭清鹏忙将人劝住了。要知对面的土耳其斯坦总督库罗帕金特可是有名的担小,一旦听闻老郡王大张旗鼓的接人,进攻的消息可就全露了。
为了保密,杨增新、徐敬熙一行在某个擦黑的傍晚才进入第13军军营,在此戍边多年的彭清鹏和杨增新早就熟悉,徐敬熙这个老同学一来,他就把他抱住了,大声道:“你这小兔崽子可终于来了!老子吃沙子吃了这么多年,总该扬眉吐气一会了。”(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四章 战车 下
readx;彭清鹏虽是苏州人,可身材要比徐敬熙壮实,加上一个是主将一个是参谋,每日拼刺刀、打靶的彭清鹏一下就把徐敬熙勒的喘不过气来。只等彭清鹏疯劲过完把人放下来后,徐敬熙才开始急促呼气,大骂道:“当年在南洋的时候,你就喜欢抱女人那般抱男人,十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真是……”
久久不见的老同学终于在西域相见,久久淹没于黄沙中豪情终如宝剑出鞘,彭清鹏的兴奋难以言表,倒是13军参谋长黄宗邠、政委赵镜年显得很是冷静,虽知大战即将开始,但他们的神色还是如风纪扣一般,一丝不乱。
整了整仪表,徐敬熙很正式的道,“这一次咱们是要打过界去的,而且打过去就不再撤回来了,整个土耳其斯坦、草原总督区,我们都要尽可能都占下来。”
“真的?”听闻是开疆扩土,彭清鹏难以置信的看了徐敬熙一眼,而后再看了杨增新一眼,见他们都不似在开玩笑,他忽然凝重起来,“那现在这四个师还不够啊!”
13军基本杂牌军,它有农会起义的部分农兵、有举义的陕西新军、投靠招抚的甘军、原新疆的新军旧军等等。辛亥年彭清鹏带着由陕西新军和农兵组成38师东来,遂又改编、整编甘军为39师、起义的新疆新军和旧军则编为40师。虽然也是按照野战军编制,但这三个师与关内诸野战师相比还是有些差距,唯有38师在直隶和日本人打过硬仗后,彭清鹏觉得有一强师在手,心下稍安。
这一次对俄作战,除了13军的三个师,总参还特意的从蒙古军区调来了骑1师,这样加上39师(其实就是甘军中的马家军,师长为马福祥),和40师的一个骑兵旅,合计两个半骑兵师,算是可以和俄土耳其斯坦哥萨克骑兵军碰一碰了;而另外的一个半师,除半个师镇守西域外,38师也将出境作战,不过他们军服上有关复兴军的标识要做处理,中**队如果开至俄境,那协约国又要大哗了。
四万余人作战,如果只对付境内的俄军、将其赶出国境并非难事,可要占领整个土耳其斯坦和草原总督区,那兵力便显得不够了,毕竟和要占领的地方相比,这些兵力实在是太少。
“蒙古那边很快会调来骑2师过来,如果国际舆论在可控范围内,那么关内将有更多的部队抽调至中亚。”徐敬熙说着可以说的话,不想彭清鹏追问道:“什么叫做国际舆论可控?难道洋人一反对,我们就不打了吗?”
“现在俄军正在和同盟国作战,一旦我们大举进攻中亚,那么在俄国的压力下,各国一定会对我国不满,所以,我们要尽量避免这种不满。”徐敬熙说道,“为什么这次是以39师、蒙1师、40师一部为主力,就是因为蒙人也好、回人也罢,都是中亚原有的人种,他们出境作战那可以说是俄国内乱,未必和我们有关系;可从关内调兵就不一样了,这么长的路途绝对无法保密,现在将38、39两个师从驻地换出来总参都花了老鼻子力气。彦颐啊,反正暂时兵就这么多,你看着用吧。”
“打战还限制兵力,这真是……”彭清鹏苦笑着看了自己的参谋长和政委一眼,大大的摇头,他道:“这四万人,要是俄军集结兵力反扑怎么办?”
“俄国这一次是数年内都无反扑之可能。”徐敬熙不动声色的道。
“这是情报局的判断,还是先生的判断?”彭清鹏听他如此说,再次着急追问。
“都是!”徐敬熙答道,他看了诸人一眼,已经看见在座诸人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他明白,这种不可思议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难以置信——俄国再怎么也算是一个强国,不想这一次却将彻底的覆灭。
“先生说……”徐敬熙清咳了一声,仿佛是读圣旨,而与会诸人、连同杨增新在内,仿佛在听圣旨,“……俄国内忧外患,加上彼得堡罢工越演越烈,这一次罗曼诺夫王朝将彻底垮台。之后的俄国,将内乱不断,并一直持续到某个党派在击溃所有对手,方能恢复对这个国家的有效统治。
这一段混乱时间,将有三到四年之久,而三四年后,国家虽然恢复统治,可因欧战和内战,元气大损的俄国,即便调集的大军也难以和我们争夺中亚,所以,二十年,我们有二十年时间控制中亚。先生说,不要担心兵少,我们的敌人不但弱,而且乱;只要英法美等国不干涉我们介入中亚,那关内的部队便可源源不断的调入中亚,甚至包括战车部队。”(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五章 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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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车部队是复兴军精锐中的精锐,当年二十万俄军的崩溃,全在于战车部队的穿插迂回。这支部队能调到中亚,那中亚确能如刚才徐敬熙说的那样,有二十年时间控制中亚。在场的军人闻言很是松了口气,而杨增新虽知战车是春秋战国时的武器,却不知道两千多年后的战车是什么样子,但看到彭清鹏等人明显松了口气,他也嘉许的点头。
“按照总参的布置,我们没有必要和伊犁的俄军多做纠缠,在进攻塔什干的同时,我们这边越境占领卡普恰盖和阿拉木图即可,俄国一旦现后方有失,自己会退出来走进我们的伏击圈的。”徐敬熙大致解释了一下整个作战计划,他虽然没有细说,但彭清鹏还是问道:“喀什那边有自己人?”
“差不多吧,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徐敬熙回答的很含糊,他反而问道:“土西铁路修的怎么样了,现在修到那了?”
“南面修到了巴尔喀什湖的东面,北面已经修到了塞米伊。中间这一段还有五百公里就要通车了。”参谋长黄宗邠说道,“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破坏铁路吗?”
“计划里都有!”徐敬熙拍了拍自己随着带着的钢制文件夹,此时随他同来的通讯官刚好递给他一份刚收到的密码,他道:“文件夹完好无损。这是我的密码,就在这里将他打开吧。”
传递作战计划的文件夹像女子的妆饰盒,两组机械密码如果连续两次输错或暴力破解,那里面的高能炸药就会瞬间爆炸。彭清鹏显然不敢在这里开启它,只嘟囔了一句‘就你们花样多’,便带着人去开启并通读整个作战计划了。
军帐里此时只剩下杨增新和徐敬熙,交待副官扼守于营帐四周后。徐敬熙开始和杨增新畅谈。其实这话本该在轮台谈的,但骑马比飞艇费时多了,为了不耽误总攻时间。两人一路都快马加鞭,根本无暇也无处详谈。
“杨大人。总理除了让我向大人问候外,再就是要告诉大人,之前制定的计划可能要做一个很大的调整。”徐敬熙这样开始了话题。对于杨增新,从他做的那几件事情看,他是佩服的,此人真不愧先生厚遇。
“谢总理大人关心。”杨增新知道徐敬熙留他下来是谈正事的,对于杨锐的问候他郑重的向东拱手致谢。他也搞不懂为何圣人一般的总理对自己这么看重,其他省的省长配辆汽车就了不起了。而他,却配了一艘飞艇,而且全省的军政大权都在其手,毫无限制之意。心中热切先放在一边,杨增新谢过之后正色道,“还请将军开始吧。”
“总理之前认为以我们的国力,只可攻取巴尔喀什湖咸海里海纬线以南地区,甚至连里海都不敢强作要求,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可将哈萨克斯坦草原拿下。”徐敬熙说罢就拿出一份地图。指着道:“总理认为我军最北可占至巴甫洛达尔休钦斯克库斯塔奈阿克纠兵斯克阿特劳一线,与俄国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保持两三百公里的距离即可。”
“这是要将整个哈萨克草原都收入囊中啊。”杨增新捻着白须,淡淡说了一句。心中却担忧的很,以他看来,现在的中国也是初立不久,而草原,实在是无险可守。占这么大一块地方,等于把枪口捅进了俄国肚子里,这地方俄国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总理就是这个意思。”徐敬熙点头道。“占领巴尔喀什湖到里海一线,其实也是无险可守的,而且战略纵深不够。在有限的资源下。我们只求能以小胜稳住俄国,而后半买半谈。将疆域定下来。现在和之前的情况有了很大不同,所以才将战线一直往北推。”
“可这么一来。那就和俄国不死不休了。”杨增新忍了好久,但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再有这片草原,不但有哈萨克人,还有过两百万俄国人,一旦俄国行内乱之策,那真是防不胜防啊!”
“大人,总理已经命令总后农会民部开始讨论西域移民计划了,”说到这里,徐敬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道,“移民的最低数定为五百万人,最高可达一千万人。”
“什么!”杨增新欢喜之后却是大惊,“这移民可不是小事,一百万已千难万难,何况是一千万?莫不是有人……,国家初定,真不该大动干戈啊!”
“大人,具体的计划还没有出来,但土改以来,我国人多地少之困境还是未得到解除,洪杨之乱爆,全国人口剧减数千万前清才得以苟延残喘,可如今洪杨过去已五十年了,人口再次暴涨至四亿一千多万。虽稽疑院开征人丁税,但人丁不管如何只会越来越多而不会越来越少,所以移民和限丁是即定国策。
西域自汉代以来,王朝对其的控制总是时断时续,之所以如此,还是也因为汉民少而异族多;而西域又是整个亚洲的战略要地,控制这里不但能屏障蒙古西藏,还能扼住欧亚大6桥,威慑西亚南亚,所以一次性解决积弊是常委会和稽疑院的共识。
来自前总理对我说,‘当今世界,将越来越文明,欧战结束前占领的土地就是我中华的土地,欧战结束后所占领的土地,最终不会被国际诸国认可,所以不管怎么都不是我们的土地。要想将哈萨克草原占为我有,那除了要在一战前将其占据外,还要大规模移民,只有汉民人数完全压倒哈萨克人,此地才真能为我所有。’”
徐敬熙转述完杨锐的话语后道:“至于草原上原有的两百余万俄国人,他们将像外东北一样全部被驱逐。这未必要我们动手,让当地人和蒙古人去做就好了。”
“可……”徐敬熙和杨锐说的杨增新都懂,可问题是钱呢,杨增新沉默半响道,“徐将军。你是否可告诉我,欧战之际,政府的各项生意到底挣了多少银子?”
听闻杨增新把问题问到了根子上。徐敬熙一笑,“大人。这个数字是保密的,全天下知道的人不会过十个。我也就这个问题问过了总理,总理只答了我三个字:花不完!”
“这花不完又是多少?”杨增新虽订有一份参考消息,可是对现代商业和整个欧战不太熟悉的他难以想象此时航运的额利润,在他的预估中,此次中国最多也就挣个二三十亿两白银,这些钱最大的用处是投入农业和工业,以增强国力。移民虽功在千秋,可利未必在当代。
见杨增新还是不死心,徐敬熙道:“其他我不知道,可以钢铁论,三百万吨钢铁,一年的利润就过十二亿华元,这几年应该挣近二十亿,其他行业我不清楚到底能挣多少钱,但据说航运的利润从今年开始倍于钢铁。”
“真有那么多?!”杨增新似乎坐不住了,航运业他从参考消息上得知也是挣钱的大利器。不想其居然能数倍于钢铁。
“传闻里是有这么多的。”徐敬熙苦笑道,中日的报纸都很有默契的不报道航运业的利润,而情报局又不提供这种数据。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他道听途说,自己演算的。“总理的意思,十年内,西域和外西北地区,除了军费,国家将投资三十亿华元建设,这是第一期,第二期第三期也不会低于此数。这些钱主要是用于移民铁路以及移民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总理态度很明确,说‘那怕需一百亿投到西北才能消化此地。那就投一百亿。’还说‘这一百亿的价值,百年后将过一万亿。’”
“我明白了!”杨增新被‘一百亿’刺激得打了激灵。情不自禁的站起遥向北京作了一揖,这才正襟危坐。再问道:“总理要老臣如何处置?”
“总理的意思是此事全权交给大人做主,他有三条原则。”徐敬熙道。“其一,土耳其斯坦两汗国任其独立,不要纳入我国国境,以避免国内回民增多,日后定会生乱。而吉尔吉斯和七河本属于我国,拿回来则理所应当;
其二,我国此次开战,只求夺取包含七河省吉尔吉斯在内的草原总督区。考虑到最终要和新俄国以战促和,所以占据草原要以和谈为前提。总理的意见是不可太靠近西伯利亚铁路和伏尔加流域河,这两地的安全牵动新俄国的中枢,马虎不得也草率不得。而此地在驱逐俄国人后,本地哈萨克也就只有两百万出头,草原那么大,要处置这两百万人并非难事;
其三,就是移民。西域铁路修通后,将立即增建复线,而这条铁路除战备外,剩余的运量将全用于移民。总理是希望每年输入的汉民越多越好,以五百万计,那二十年每年将有二十五万东来,而以一千万计,那每年将有五十万人东来。总后和全国总农会民部关内各省只负责组织移民,而到了此地该如何处置安排,就要看大人运筹帷幄了。”
徐敬熙说完原则,而后再道:“另外总理还有若干建议,建议的取舍全在大人。
为求彻底占领消化中亚,当有数股力量引入中亚一地。一是蒙人,总理认为要想占据中亚,势必要引入蒙人以作支撑,最少前期是要依靠蒙人清剿俄人压制哈萨克人;二是日本人,我国和日本人签有密约,两国承诺共同攻讨俄国,只是日本现被协约国身份所束缚,原属于我国的外东北他是分不到了,只能得一些边角之地。想来日本人必有埋怨,所以,总理希望能将日本人引入中亚,即便让出一块土地给他们,也要将他们绑上我们的战车。”
“日本人……”杨增新没想到杨锐会把日本人送过来,很是吃惊。
“是。”徐敬熙点头,“日本离我国太近,非友即敌,几次讨论下来还是认为化敌为友最好;而化敌为友最关键的还是让其有求于我国;如果日本在中亚能获得土地总理是想给予其过日本原有面积的大片领土,同时尽量与俄国接壤,成为一个西日本,那我国的战略态势就会得到根本性好转。”
“总理是担心,新俄国和日本联合夹击我国?”杨增新点头道。以他看来,中日之间最好也是化敌为友,相争是最为不利的。
“是。总理也担心美日亲近。”徐敬熙点头。日本深深影响着中国的地缘战略。用俄国的血肉将其拉上中国的战车,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老臣明白了。”杨增新点头。问到下一个建议。
“再有就是卡尔梅克人。”徐敬熙道,“也就是乾隆时为东归的土尔扈特人。当年渥巴锡东迁的时候,除了哥萨克骑兵,哈萨克人也使其损失甚巨,所以说双方是有血仇的,用蒙人和卡尔梅克人来绞杀哈萨克,那是再好不过了。”
卡尔梅克开始在杨锐看来只是后世俄罗斯的一个加盟共和国,可在理藩部精通满蒙事务的官员说来。卡尔梅克用瓦刺语来说,那就是‘被大河阻挡的民族’。当年渥巴锡在沙皇下的血税下为保存部族,决定东归,但当时土尔扈特部族分居于伏尔加河两岸,东岸的土尔扈特人只要收拾帐篷赶起牛羊即可东归,可西岸的土尔扈特人则需要等伏尔加河结冰才可东渡。渥巴锡决定东归的那一年,伏尔加河偏偏没有结冰,加上被哥萨克骑兵阻碍,这一万余土尔扈特人及其他部落的蒙古人不得不留居俄国,并从此自称为卡尔梅克。
情报局也熟知卡尔梅克人的历史。再调查到此部现在人口过十万,且对沙皇很是不满,所以便准备占领中亚后说服其迁徙到哈萨克草原。让这些佛教徒干一些复兴军不方便干的事情还是很合适的。
“卡尔梅克是否愿意回来呢?”杨增新听闻徐敬熙提到卡尔梅克,当下点头赞许。
“接触之后,他们大部分贵族都同意东归。”徐敬熙点头道:“该部落现有十余万人,秉承蒙人传统,在马背上长大,极为彪悍。蒙古原部落再调至哈萨克草原只会使其势力坐大,所以只能在前期使用,草原稳定后,蒙人的主力还是以土尔扈特人为好。”
“可即便是特尔扈特人。那也是蒙古人,草原若是被蒙古人占了。那他们控制的土地太过惊人了。”杨增新想着哈萨克草原若也被蒙古人占了,那说不定又会是准噶尔汗国。
“占也不是占全部。大致的计划是将天山以北可以耕种的土地交给移民到处的汉人。而失去牧场的蒙古人则到哈萨克草原补充双倍的土地;还有南疆的部分回民,若是不好处理,那就要将其迁徙到突厥斯坦锡尔河一带,好使回民集中于一处。”徐敬熙道。
“可他们和希瓦等国如此之近,怕是要……”杨增新吃了一惊。
“只要能将南疆空出来,总理同意他们独立。”徐敬熙道,“天山南北汉民必须占绝大多数,而西域之外的草原,最重要的还是铁路,而后才是土地。总理建议西域南疆的一百七十万回人最好是迁出西域,安排在南面锡尔河流域,也就是与希瓦和布哈拉两国相近的边界;蒙人则布置在与新俄国交接的北面边界,汉人则在蒙人和回人之间,铁路两侧那些可以耕种的地方。当然,总理说这只是他的臆想,若和实际不符,那就以实际安排为准。”
地图就在杨增新面前,他按照徐敬熙说的安排仔细的看看了地图,最后道,“总理的安排……,这花钱可要不少啊。土尔扈特不说,南疆的一百多万回民要迁徙到锡尔河两岸,这要花费的银子数以千万计。”
“花钱也是没办法的,对待哈萨克人的办法不能用来对待缠回。”徐敬熙道。
徐敬熙说的这么无奈,那是因为回民本是中国居民,同时39师还有4o师中,很多都是回兵,真要是对这些人动手,乱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徐敬熙无奈,杨增新脸上则是阴晴不定,他感觉杨锐对缠回有深深的忌惮,根本没想到他死之后,西域被后继者管的一塌糊涂。后世批评他思想落后政策保守,殊不知正是因为坚持不展经济不普及教育不,使缠回处于一种愚昧懵懂之状态,同时厚遇其上层贵族,形成贵族压迫缠回官府为缠回做主的制衡局面,才是治疆的上上之策。
无知的后继者为了自身政绩和官声,去除封建贵族统治,将本已分化的缠回不分贵贱,重新融为一炉;并且以为展经济普及教育后,那些缠回就会对国家感恩戴德,殊不知资本经济经济下,缠回们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的钱比自己多,汉人的钱比回人钱多,国企的钱比私企多,加上西来的风一吹,悲情的往事一诉,自然义愤填胸,想着独立成国。
满清一代,在理藩院的统治下,少数民族问题其实得到了圆满解决,贵贱分化中枢调停的策略两百多年来极为有效。唯有耕地承受能力到了极致或当地官员贪腐的忘了自己制衡人的角色,昏庸的和贵族共食贱民血肉时,这种三角制衡策略才失效。中华不是共和国,蒙古西藏缠回的贵族永远存在,并极力保持这些地区经济避免展,教育避免普及,媒介避免通达,使其生活在一种淳朴懵懂状态,这将是长远国策,而对外,则名之曰保护少数民族生存环境,尊重其民族习惯。
杨增新想不到这样的设计下,缠回还有什么叛乱的可能,开国那年喀什贫民铁木耳叛乱被镇压后,整个西域便太平的很,即便现在俄军东侵,境内也只是骚动,并无大乱。总理如此忌讳缠回,宁愿花数千万也要使其迁徙到锡尔河,确为斩草除根之策。只是,要是那些缠回不想迁走该怎么办?
杨增新思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道:“希瓦那边何时能举事?”
“希瓦的朱耐德去年底去了北京,一切都谈妥了。在我们几日后动时,他会联合布哈拉还有土库曼的一些部落联合进攻塔什干,我们的空军将会支援他们攻入塔什干城。”徐敬熙道。
“那可有和他们谈及费尔干纳盆地浩罕的归属?”杨增新问。中亚最为肥美的地区就是七河地区(巴尔喀什湖东南)和费尔干纳盆地,七河地区本是中国所属,所以这没什么好问的,可费尔干纳盆地的归属却极为要紧,这个聚宝盆希瓦和布哈拉谁都想要。
“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总理没有表态,认为希瓦布哈拉土库曼以及我国的疆界怎么划分,还是由大人来定。”徐敬熙道。
“没定便好,没定便好。”杨增新抚须笑道,费尔干纳这个聚宝盆,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利用一下,使希瓦和布哈拉两国反目成仇。
“大人若有好的想法即可实行,不必请示总理。”徐敬熙道,此时他要紧的话都说完了,而后从怀里拿出两封信,“这两封信一封是总理让我转交大人的亲笔信,说是把要事交待清楚再给大人过目;另一封则是太尉府的任命状,委任大人为西域总督,全权处置本次战事。”
前一封信杨增新不惊讶,可后面西域总督的任命,却让杨增新有些感激涕零,他道:“那彭将军呢?老臣可不通军事啊?”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我和彭将军负责军事,政治层面上的事情,则由总理和大人负责,具体的说,总理将负责与英法美日等国的交涉,大人负责各汗国各族以及和新俄国之间的权衡与审时度势。怎么打我和彭将军说了算,要不要打,打到哪里,则是大人说了算。”徐敬熙道,说罢站起给杨增新敬礼。(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六章 赌局
“将士们好!”
“殿下万岁!”
“将士们辛苦了!”
“为中华尽忠!!”
朱宽肅骑在白马上,看着东长安街两侧的阅兵将士激动的嗓子直发抖,但士兵的台词早就安排好了,是以他这边一开口,路边的方队就按之前的设定答话,丝毫不乱。晨间的细雪飘浮的东长安街上,士兵发自肺腑的呐喊,将空中瓢着的细雪吹走,零落在平坦如砥的水泥路面上;而朱宽肅,看着整齐如棋格子的队列,听着饱含杀气的呼喊,已不再是嗓子发抖,而全是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都想爆炸。
“将士们辛苦了!”按照剧本,在徒手方阵的最尾端,朱宽肅喊道。
“为中华尽忠!”出乎所有人预料,回答却是女声。随着电广播的将声音放大,整条长安街、乃至所有听众都听到这是女人,很是吃惊,唯有秋瑾等人眉开眼笑。女兵是应中华女界复兴会的要求强行增加的,这使得阅兵队伍最末的自行火炮有几排不得不塞到了居民胡同里。杨锐对此本不远同意,可考虑到复兴军中存在女兵的现实,以及特殊女队的现实,不得不做了妥协。
“妈拉个巴子的,还不如喊‘干死小鼻子’!”作为阅兵嘉宾,身着戎装的陶大勇少将在一边嘀咕。十二年前为了打动俄国上校马德利多夫,复兴军举行了第一次象征意义上的阅兵,当时喊的口号陶大勇至今都记得,那就是‘大当家的好!’和‘干死小鼻子!’。十二年过去了,他每每想到那一次阅兵,血都是沸腾的。
“老陶……”第二集团军政委徐大纯笑着看了陶大勇一眼,半责怪半微笑。中日奇迹般的和解之后。在直隶之战中被强行解除十几天指挥权的陶大勇对日本人还是怨恨的很,“你看看你,勋章挂那么多。还放不下一个日本。”
从复兴军组建前的通化保卫战勋章,到直隶大捷勋章。凡是大战,陶大勇一场也没有拉下,左边的胸口都要挂满了。在徐大纯的半微笑半责怪下,陶大勇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一个军人,服从命令是不消说的,但外交斡旋、国际局势,这些他就闹不明白了。
承天门上将军观礼区徐大纯说笑间,东长安街上。已经行到阅兵阵列最后的朱宽肅、贝寿同几人已经打马回转,那一阵阵‘为中华尽忠’的呼声也越来越近,承天门上诸人不久便看到骑白马的朱宽肅出现在长安街上,他在金水桥边下马,然后被礼部的官员迎上承天门。阅兵此时才正式开始。
整条长安街短暂的寂静,布置在承天门一侧的号角声响起,令旗招展间,三声炮响后,早就准备好的海陆空军旗护卫方队从左长安门的位置,踏着正步行来。看着那红火的军旗。承天门上下、对面的千步廊和长安街边的人们都激烈的拍手。军旗方队是从三军抽调的,选择的标准不是长相和身高,而是杀人多寡。掌旗的小个子是军中第一狙击手向小平少校,从军后他一共狙杀了七百六十四名敌军官兵,为世界之最。
阅兵阵列和安排详细很多都列在观看阅兵须知的小册子上,作为战场死神,向小平是人们最关注的人,现在他也一出现,各处都爆出闪光灯。而在承天门左侧使节观礼台上,德国参赞辛慈看了不远的日本大使一眼,用德语对吕特道:“看来还是日本人太蠢了!”
德国和英语很多词汇是相近的。辛慈肆无忌惮把话说的太响,以致币原喜重郎大使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德国人一眼。而后看着长安街上那个举着复兴军军旗的小个子眼睛发红。此人狙杀七百六十四人的辉煌战绩,大部分都是在日本陆军身上实现的。当时陆军对狙击战很不适应,加上东北战线处于山林地区,同时又是冬天,披着白色批风的复兴军狙击手死神一般防不胜防,近九个月的战争中,被狙击手打死的士兵军官有近万人。
因为中日之战的影响,欧战西线堑壕战中也存在着狙击战,各国的狙击手都想挑战向小平的战绩,可已有防狙击经验的双方军队都很小心,一流狙击手的战绩难以超过三百,战绩最高的是一个德国人,宣传中他的战绩仅为三百八十四人,和中国人差一大截。
带着对德国的怨念,希望中日两国永远友好相处的币原喜重郎甩掉不好回忆时,长安街上受检阅的方队已经过去了一半,在备受女子欢迎的女子方队过去后,夹杂在军乐声中的刺耳钢铁摩擦声传来,这一次阅兵的真正主角,战车部队出现了。
和战场运用一样,打头的依然是狼式战车,不过经神武二年战争考验后,复兴军战车从炮塔到履带都做了彻底性的变更。为了越壕,车长从原来的四点八米加长到了五点三五米,宽依然保持在二点六米,高度比一型更紧凑,降到了二点三五米,但因为整个车身加长,重量还是加了四点五三吨,战斗总重变成十六点三五吨,幸好发动机从一百二十马力增加到一百六十马力,其速度仍然可保持在二十五公里以上。
战车更重了,火力也从之前的37mm变成了57mm,因为成员为五人,是以机枪数量也增加了无线电员的一挺,变成三挺机枪;而装甲,虽然未遇到反坦克炮,但这一次改进中,狼式前部装甲还是增至20mm,侧面则为10mm。
各种参数的提升确实使狼式二型战车的性能全面压倒一型,但比参数更重要则是两人炮塔改为三人炮塔、更成熟的悬挂系统和传动系统,最重要的是每车都配备了无线电系统,作战效能成倍上涨,不过这也使使战车的造价翻了倍,每辆成本三万八千华元。
狼式从一型改变到二型,轻型的豺式一样从一型升级到了二型。它仿佛是狼式的缩水版。长度只有四点八米,宽为二点一米,高度因为装的是20mm机关炮。不超过两米;装甲只有8-16mm,所以重量仅为八点四吨。在八十马力柴油发动机的驱动下,速度和狼式相当。
宽达四十米的长安街上忽然出现一排迷彩钢铁怪物,围观的群众和承天门上下的看客都吓了一跳。外行的立马说这东西叫水柜,去年就在欧洲战场上出现过,想不到我大中华也有此等利器;内行的则是外国使节这一圈,以及承天门右侧军队这些人。各国使节和外交武官恨不得马上冲下承天门,在近处好好看一看中国坦克,只是这太失体面了。英国人、法国人还有美国人只将靴子挪了挪,并未下到长安街;而早知中国有坦克的德国人吕特老神在在,唯有他旁边的参赞辛慈眼珠子直转,想着是不是能买上一辆两辆,送回国去。
早知自己部队出场必会引起轰动的王世谦少将此时正立在战车部队前排的一辆前导车上,并未因为左侧千步廊参观人群的骚动有所反应。钢柱般耸立的他,待过了预备线后,他只大喝了一声:“向——右看!敬礼!”转首看向了承天门。
轰隆隆的中国坦克开到承天门下,承天门上心怀各异的洋人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两侧拖拉机式的履带,方形车身。半圆形炮塔和前伸的炮管,这看起来实在是太……
细看过中国坦克,使节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微微墟声——在欧洲战场。堑壕、反坦克壕越来越宽,最先设计的小游民坦克车长就有七点二十四米,到马克1型为了加强越壕能力,车长更是超过八米,中国人坦克的目测长度似乎比不加转向轮的小游民还短一些,这种坦克要是放到欧洲战场,一定会陷在堑壕里无法动弹。
虽然坦克的长度很不合格,但车顶炮塔、炮塔门以及六对大负重轮设计,还是让英国军情六处的盖温特上校和法国的驻华武官德斯曼莱特中校若有所得。和英法国现有坦克相比。中国人的坦克更为简洁明快,而且看其运动根本不似自家坦克那么吃力;再想到中国本来就是世界拖拉机生产大国。英法的坦克底盘还是用中国拖拉机底盘改的,只觉得中国坦克在结构上或许确有过人之处。
很快的。英国代理公使麻穆勒当场就向谢缵泰提出参观并准许购买中国坦克的要求,早就知道英国人会有此提议的谢缵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这件事情要明日再谈。英国人开了口,德国人吕特则直接凑到杨锐那边开口要购买中国坦克,此时站的有点累的杨锐对此一笑,说道:“吕特先生,德国战车应该在设计了,如果不能大批量购买中国战车,那么了解其设计并不能给德国带来什么好处,现在要的是马上生产出坦克,而不是修改设计。”
杨锐的建议让吕特一愣,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他有些不明了的问道:“确实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杨锐点头,此时他身边并没有外人,便更细致的说道,“其实我国早在开战前就已经提供过样车给贵国,但是贵国到现在都没有生产出一款战车,这根本不是设计或者技术问题,而是贵国的指挥官根本就不重视战车。”
复兴军和德国总参谋部的技术交流外交部这些人并不知晓,听杨锐说欧战前中国就向德国提供了样车,吕特倒不再追究购车问题,而是请求道:“阁下,那是否能请求贵国不要将战车或技术销售转让给协约国。如果真没有办法,那是否能拖延一些时间?”
以飞机为例,中德技术共享后,不到半年就销售给了英法俄三国,这种商业上的事情确实难以阻拦,坦克虽然还未完全体现其战术价值,但看到承天门下滚滚车流,吕特还是担心这种钢铁怪物真的能成为致命武器。
听完吕特的请求,杨锐不做思考便道:“吕特先生,复兴军今天已经发动对俄中亚部队的进攻;在中俄两国有默契的休战情况下,我国此举一定会背负外交压力,所以……”听闻中国人开始在西域省反攻,吕特喜上眉梢。不过杨锐后面的话却让他的心悬了起来,只听杨锐道:“所以,在外交压力下。我国将不得不做出一些自保措施,比如。我国不得不销售一些战车给协约国,再比如,我们不得不将我国控制的二十万俄军战俘交给协约国,再比如,他们缺少工人,我也不得不适当性的答应协约国的请求……”
听着杨锐一个一个‘比如’,吕特的心都凉了,他牙齿有些打抖。面色也很不好,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问道:“杨,你会对我们宣战吗?”
“我不知道。”看着德国人期盼的目光,杨锐有些无奈,但很多事情有不得不坦诚相告。“吕特先生,就我个人而言,我绝对不想对贵国宣战,但,如果稽疑院的议员们,甚至是我的战友们都认为向你们宣战才最为符合我国利益。那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对你们宣战,二是我这个亲德份子被他们赶下台。然后他们重新选一个人上来,再对贵国宣战……”
“可…可……,可你是中国的英雄,农会、会员们、还有军队,”想到军队吕特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还有军队,都听你的,他们不可能会把你赶下台,这是背叛!”
“只要我错了。那么他们未必会听我的,这是复兴会的传统。”杨锐真诚的摇头。“还有,如果对你们宣战符合我国利益。那么这就不是他们背叛了我,而是我背叛了这个国家!”
杨锐的话让一根筋的德国人发懵,即便外面气温只有三度,且被寒风吹着,吕特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一颗颗爆了出来。德皇任命他为中国使节,最高要求就是鼓动中国加入同盟国,现在这个希望已完全破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越来越亲近协约国的中国不要对德国宣战。之前他认为这绝对没有问题,可他之前的依仗此时却在承天门上被寒冷的北风刮的一干二净,只想道:如果中国也对德国宣战了,那德国还有希望吗?
“吕特先生,请恕我直言,”杨锐看着发傻的德国人并没有什么怜悯,他道,“有一个好消息要祝贺贵国,那便是俄国很快就要崩溃了。就在今天,彼得堡爆发了大规模游行,市民对战争很不满意,不但要求沙皇放弃权利,还有很多人要求退出战争。”
彼得堡的局势这一个月来持续在恶化,对此吕特是深知的,此时元气大伤的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杨,因为得不到面包而抗议,这在任何一个参战国中都是很普遍的行为,除了美国。”
“不,不。”杨锐摇头,“想想十二年前的日俄战争吧。那个时候俄国也发生了大规模的罢工和暴动,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俄国人不得不退出了战争。俄国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强行战争,那么他最终将发生革命,这就是的德国的机会。”
杨锐说完吕特细细的在思考,明白他心思的杨锐再道:“不要再去想和谈了,战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和谈的可能。贵国如果真的投降,只会面临迦太基式的和平,所以,战争唯一的机会就在俄国退出战争,而美国未全力投入战争这个空挡……”
十多年的交情让吕特对杨锐的判断很是信任,他判断俄国最终会退出战争,吕特终于恢复了些元气,在他说到空挡的时候,飞快的插言道:“借这个空挡打垮英法两国吗?”
“不,不是的。”杨锐摇头道,“希望并不在进攻身上,而是防守。如果进攻,那么德国的元气将会更快消耗掉——多年的战争经验,防守将比进攻更有利已经成为常识,只有借这个空挡休养生息、收缩防线、加强防御工事、增加粮食生产,贵国才能守住整个1918年。也只有守住更长的时间、给协约国更大的伤害,他们才会给贵国一个较为公平的协议。战争,此时已是看谁能对自己更残忍了。”
得益于数倍于历史的合成氨产量、更有利的战况,以及借鉴至中国的严厉物资管制,德国的情况要比历史上好上不少,最少炮弹和粮食供应要好上一些。只是这点对吕特和德国总参谋部毫无触动,他们依然面对着匮乏的物资和食物。听闻杨锐要求德军放弃进攻、收缩防线,吕特下意思的摇头道:“皇帝陛下是不会接受的!”
“皇帝如果不接受,那么他不但会被赶下皇位,贵国人民也会遭受痛苦的劫难。贵国已经失去胜利的可能,甚至失去和谈的可能。如果不能给协约国予难以接受的伤亡和代价,那么贵国将被战胜者彻底踩在脚底下。”杨锐道,神色间居然有些痛心疾首。
“皇帝陛下如果同意,那么他将会被人民赶下皇位,”吕特脸上也全是痛苦,“而且即使他同意了,总参谋部也未必会执行这个计划。他们会认为应该在美国军队大举到来之前,彻底打败英法两国,以获得最终胜利。”
“这不可能!”杨锐的声音有些大,恰好此时第一排飞机从长安街上低空掠过,发动机的声音把一切声音都给掩盖住了,吕特只能从他的口型上判断他在完全否定。
第一排飞机飞过,杨锐趁着间隙说道:“进攻只会让贵国失败的更快,当无法打破协约国的堑壕时,士兵们和贵国人民将会彻底失望,一旦失望,那投降将是迟早的事情,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只有趁这个空挡休养生息、并且顽强的击碎敌人的进攻,一次又一次,让他们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无法自拔、损失惨重,那么贵国才有一线希望,才能获得一个较为体面的和约,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吕特先生,我可以和你,以及贵国皇帝打两个赌。第一个就是,俄国将在今年退出战争。”杨锐笑道,“第二个赌便是,如果贵国选择进攻,那么贵国熬不过1918年冬天。”
“那赌注是什么?”没想到杨锐居然会打赌,吕特追问道。
“第一个赌局如果我赢了,那我就有向贵国宣战的权利。当然,这只是在道义上,我不想以后你们指责我。”杨锐还是笑:“并且宣战也要看情况,如果贵国不收缩防线,并以守促和,那么我国将对贵国宣战。注意,复兴军的动员、运输、以及在法国大陆的集结适应,都需要很长时间,我可以肯定,等复兴军做好进攻准备时,战争基本已经结束了,所以复兴军参战与否对战局毫无影响。”
“这怎么可能?”吕特看着杨锐的笑脸,只觉得悬乎。
“而如果贵国收缩防线,以守促和,那么我将说服常委会和稽疑院,不对贵国宣战。”杨锐道。“吕特先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吕特晃了晃脑袋,下意思的说道。
“如果贵国在俄国退出战争后,选择进攻,那么因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我国即使宣战,也不会和贵国陆军真正交战,所以宣战只是名义上的,而且中国还能成为名义上的战胜国,这对战败后的贵国是有帮助的。”杨锐道,“而如果俄国退出战争后,贵国军队收缩防线、休养生息、并坚决以守促和,那么我国如果宣战,就会与贵国军队真正交战,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国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宣战。说到底,我国只是名义上宣战,好在战后有一个战胜国的身份,并不是真的要和贵国为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经过之前的那番惊吓,吕特的大脑现在已经当机了,杨锐说的话他句句都记得,但是到底什么意思,他半点也没有明白,直到看完阅兵,在紫禁城就宴回使馆后,他才用纸笔将杨锐的话语写在纸上,好好想想这两个赌局。(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七章 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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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全权负责最高统帅部,身处柏林的皇帝威廉二世逐渐空闲下来,他的精力开始从帝国东西两线的战事转移到调和最高统帅部和总理府文官之间的矛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身处于两个大磨盘中’。( )小毛奇和法金汉并未给帝国带来绝定性的胜利,反而是之前并不引人注意的兴登堡给帝国带来了惊喜和希望,有欧洲压路机之称的俄国陆军在他的打击下竟然接连失利,东线完全占领了波兰,为帝国开拓了无比广阔的领土。
在皇帝逐渐适应空闲生活的某一个早上,在新任总理大臣的米夏埃利斯的带领下,外交大臣冯.屈尔曼带来一个好消息。
“陛下,驻中国的吕特男爵带来了好消息……”屈尔曼看着强作威严的皇帝,小心的说道,“他们的陆军在前些天的早上向中亚地区的俄军发动了进攻。”
“是的,我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皇帝并不太过高兴,“我还听说,为了熄灭英国人的怒火,中国人将把以前俘获的那二十万俄军全部交给了英法,这真无耻的背叛!他,远东的那头狼,只会玩弄一些平衡的把戏,每一次进攻俄国,他总要做一些有损于德国利益的事情。我听说说那二十万俄军生活的很好,他们将是一股生力军,一旦到达法国,将会给西线带来难以估量的伤亡!该死的中国人!”
因为靠的并不远,皇帝口中的猪肉味直喷到屈尔曼和米夏埃利斯的脸上——开战之后,帝国的牲畜产量下降的极快,为了弥补肉食,帝国政府只能宰杀生猪,同时在严厉的食品管制下,皇帝在很多时候也只能吃猪肉而不是牛肉。
“陛下,”素来精明的屈尔曼不想这个消息最高统帅部已经汇报了给了皇帝,气势顿时一挫,不过他还是勉强提及第一个赌局。“中国人说,俄国将在今年之内彻底退出战争!”
“这不可能!”虽然俄军节节败退、虽然彼得堡发生了**,但皇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好伙伴尼基在这场战争中投入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特别是最高统帅部扶持波兰王国独立的行为,只会让俄国人不死不休。
“是的,陛下,大家也都这么认为。”屈尔曼终于找到了些自信。“但是杨认为俄国必定会推出战争,他愿意为此与吕特男爵……,还有…还有陛下打赌,他说,如果俄国在今年没有退出战争,那么中国将永远保持中立。”
“他难道要对我们宣战吗?!”既然赌注的一边是永远保持中立,那另外一边必定是宣战。有此推测的皇帝猛然站了起来,怒气腾腾。
“男爵阁下的电报中有这样推测……”为了不触怒皇帝,屈尔曼只得撒谎,“但是。陛下,杨的本意是,如果俄国真的退出了战争,那么他断定,如果我们选择在西线进攻,一定会在1918年的冬天失败,所以……”深深的吸了口气,屈尔曼再道:“杨认为一旦确定我国选择进攻,那么中国将对我国宣战,在他的解释中。这个选择会使我国注定失败,复兴军到达欧洲时,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中德两**队并不会真正的交锋。中国只会成为名义上的胜利国,并且可以帮助战后的我国……”
“德意志不需要中国人来怜悯!”皇帝真的被激怒了,明明俄国退出战争后德国胜利在望,可中国人却将德国看着一个战败国,准备趁机占好处,这让骄傲的皇帝无法接受。
“陛下。或许中国人的建议应该听一听。”总理米夏埃利斯也说道,“特别是,如果局势真的像杨判断的那样发展。杨是想建议我们在俄国退出战争后,收缩防线、退役一部分军人以加强农业生产,同时修筑坚固的工事,使协约国因进攻而伤亡惨重最终不得不和我国和谈。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以守促和。”
“不!”皇帝正在气头上,他右手用力一挥,道,“如果俄国在今年将退出了战争,那么德意志将获得战争最终的胜利!”
看着皇帝如果表态,屈尔曼和米夏埃利斯心中一阵不安。中国人这么建议虽然有其他的想法,但,以守促和的想法和他们、包括大部分文官的想法是不谋而和的。当然他们的并不完全同于中国人的建议,而是认为既然俄国在今年会退出战争,那么为何不借协约国士气大跌的时候和英法美三国和谈呢?
中国人希望德国选择防守,无非是希望战争能延续更长的时间罢了。( 800)据说中日的商船队已经统治了大西洋,每个月的航运收入有十几亿马克,战争每持续一天,中国人口袋里就要多出几千万马克的收入,这样的好事确实人人都希望继续下去。
“陛下,”短暂的沉默之后,米夏埃利斯说道:“如果俄国退出战争,最高统帅部选择进攻,那么一旦进攻失利,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防守了,等待德意志的只能是战败的屈辱和可怕的赔款。我们不能像三年前一样,把国家和人民压在一个连指挥他的将军也未必有把握的作战计划上。以之前的经验看,战争中进攻的一方永远处于劣势,一旦由我们发起进攻,那么英法军队只要用很少的损失就能消耗我们的全部力量,我们绝对不能进攻,只能防守!”
总理大臣说完,屈尔曼也说道:“陛下,中国人的意思很明白,俄国退出战争后,如果我们选择防守,那么我们可以通过和谈体面的结束战争。中国人希望我们这么做,对此,杨承诺中国将永远保持中立,但如果我们选择进攻,过多的消耗力量,最终的结果只会彻底输掉战争,面对这种情况,中国人不介意对我们宣战,因为在不和我们军队大规模交战的情况下,中国可以成为名义上的战胜国,这是杨想要的,也是他对我们的忠告。”
“我们的战争不需要一个中国人来指手画脚。”皇帝虽然勉强把两位重臣的话语听进去了。但心中还留有不少愤怒。
“可是,陛下,以往中国人给我们的忠告都很有用。”从贝特曼开始,御前会议所讨论的中国忠告越来越多。而且越来重要。在贝特曼被迫辞职后,回顾起之前那些建议,特别是禁止潜艇袭击邮轮的建议,帝国总理米夏埃利斯内心深处越来越认同中国人的观点。
皇帝沉默,屈尔曼再道:“陛下。中国人的建议是否应该告之最高统帅部?”
“好吧,我会将这个忠告告诉统帅部。”皇帝终于点头道,随后就出了会议室。
德军最高统帅部并不在柏林,而是设在中欧的小城普勒斯,这里,属于奥匈帝国的上西里西亚,奥德河和苏台德山脉横跨整个地区,风景优美,但最高统帅部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其风景优美,而是因为奥匈最高司令部就在临近的特申城(teschen)附近。战争中,两国的指挥部迅速的交流意见越快越好,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两个司令部并未合二为一,但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双方协调各种变故了。
端坐于自己的办公室内,鲁登道夫将军在看过通讯官交递来自于柏林的电报后,他不由放下笔,凝重起来。以过往的经验,中国人的忠告给德国带来了不少的好处,但这一次却预测一年之后的战局,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元帅在外面活动吗?”最高统帅兴登堡每天早上都会和最高统帅部的实际掌权者鲁登道夫商议战局的变化和应对的策略。之后,他便会去野外活动一个多小时,现在,早会已经过了。元帅照例应该在野外。
“是的,将军。”庶务官伊彭堡男爵上尉答道,“需要把元帅找回来吗?”
“不,不需要。”鲁登道夫愣了一下,轻轻的将电报放下。在心中,他对于俄国退出战争并不吃惊。因为在他的运作下,一批俄国革命者已经通过战区,带着上千万的卢布回国。以1905年的俄国内乱为例,即便俄国不退出战争,也会因为革命和内乱彻底丧失进攻能力,所以,第一个赌局并没有好赌的,中国的情报机构很早就接触过这些俄国革命者,只是不知道为何中国人没有将他们送入俄国去闹事。
在伟大的老毛奇元帅看来,参谋官有两种,一种是‘懒惰而聪明’,另外一种则是‘愚蠢而勤奋’,显然,鲁登道夫是属于前者。中国人真正判断在于,俄国退出战争之后,德国唯一的希望是求和而不是胜利——如果德国选择求和,那么中国保持中立,如果德国选择进攻追求胜利,那么认为德国毫无希望胜利的中国人,将对德国宣战,以成为名义上的战胜国,他们断定自己赶到战场时,战争已临近结束,德国即将战败。
中国人的判断虽然武断,可执掌整个最高统帅部的鲁登道夫却知道,经历上一个‘蔓菁之冬’,德国国内的反战情绪正在积攒,如果粮食的供应情况还是得不到好转,那么彼得堡现在发生什么,柏林明年就会发生什么。
以帝国粮食局的报告,去年的马铃薯产量从五千四百万吨下降到两千五百万吨,黑麦则由一千万的减到八百万吨,而主食小麦,减少的更加厉害,产量从开战前的四百三十万吨,减少到两百九十万吨,加上无法进口,小麦总的减少了四百二十万吨。虽然在政治处冯.巴尔腾韦费尔上校的宣传下,粮食大规模减产是‘自然灾害’造成的——去年冬天实在太冷,因而影响了农作物的产量,但农业减产的真实原因在于,原本在农村耕作的五百四十四万人中,有两百万离开了农村,走上了战场;
同时,因为军队需要,原本用于农业生产的一百万匹马被征用,从而使得农村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一的畜力;肥料上铵肥虽然增加,但磷肥——磷酸的生产从六十三万吨减少到了三十二万吨,以及因为劳动力减少而造成有机肥大量减少,整个肥料供应在大幅下降;
最后最关键则是因为配给制的推行,使得农民、或者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使容克地主失去了耕作的积极性,虽然德军俘获了一百多万战俘,但容克地主们不想农庄亏损,因此大幅度的减少了耕种面积:土豆减少了近一百五十万公顷,为总面积的四分之一;黑麦和燕麦减少了减少了三百五十万公顷。占战前种植面积的十分之三;小麦同样减少了十分之三。
产量因为缺少人力、畜力和肥料而减少,这可以让人理解;可在有一百多万战俘、农村还有大量妇女、儿童、老人这些非服役人口的情况下,耕作面积减少三分之一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想到这里鲁登道夫不得不羡慕中国能建立起遍布全国的农会,复兴军总参谋部的命令可以通过农会系统下达到每一个村庄。即使劳动力、畜力、肥料有所损失,但农村耕作面积也不会像德国现在这样大面积减少。最高统帅部也许可以借鉴中国总参谋部的管制经验,但却无法复制中国深入村庄的管制组织,毕竟,中国的贵族和地主们已完全被政府抛弃。而在德意志,要建立中国那样深入村庄的农会,势必会受到各阶贵族、容克地主的反对。
也正是因为中德两国土地所有权的差异,中国人所建议的收缩防线、休养生息并不会给德国带来真正的胜利,除非皇帝能强势的要求各阶贵族和容克地主放弃私利、亏本经营,或者像中国那样,通过政府强制折价赎买,将土地分给农民,以此加强农业生产而提高粮食产量,使德国多坚持一到两年。最终实现以守促和,但,这可能吗?
除了固有的历史问题,盟友奥匈从去年皇帝约瑟夫去世后,接任者卡尔皇帝是因为斐迪南公爵被杀才得以继位,因此丝毫没有政治经验,在齐塔皇后的鼓动下,他正在通过皇后的亲戚,在比利时军队服役的西克斯图斯.冯.帕尔马亲王调停,希望同法国政府谈判。以迅速退出战争。如果不能迅速获得胜利,那么无法再忍耐的奥匈将单独退出战争或者发生内乱,等待德国的还是灭亡。
电光火石间,‘懒惰而聪明’的鲁登道夫很快就明白了依照中国人忠告会得到什么结果。在否定中国人忠告的同时。他觉得中国人是因为不了德国、不了解德国的盟友才会出此下策,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中国人和他一样,潜意识里也认定英法甚至包括美国都没有和谈的诚意,德国即便退出法国、放弃比利时、甚至将阿尔萨斯洛林也交给法国,依然不可能得到体面的和平。
法国人绝不会放弃灭亡德国的机会。而英国,一样希望彻底打垮德国,使德国再也不能成为她世界霸权的威胁。这种认识,比刚刚辞职的帝国总理贝特曼、以及政府内部、国会里的幻想家强多了。德国的原罪不是因为德国不够仁慈、不够民主,而是因为德国对于这些国家而言具有致命的威胁,要解除这种威胁,其结果只能是灭亡德意志。
只有当敌人的尸体堆砌的高度超过阿尔卑斯山,和谈才能成为可能,而要达到这结果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进攻,趁美**队未到之前,占领巴黎、围歼协约国主力;另外一种办法则是依照中国人的忠告,利用工事和反坦克战术,以守促和。以现在的战局和战术看,后面一种办法是最优的,但德国忍耐不起、德国的盟友也忍耐不起。
“我要见格勒纳将军。”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鲁登道夫对着副官道。不过在副官官出门的那一霎那,他又改变主意,“我想,你还是先帮我把尼古拉少校找来。”
“是的,将军。”副官并不知道鲁登道夫心思转了好几次,回答之后便去了。
为了应对战争,各国的情报部门都得到了扩大,在最高统帅部内,情报处一向是由尼古拉少校负责,他手底下大约有一百多名情报官,管辖的间谍网几乎遍布整个世界。
“将军。”瓦尔特.尼古拉少校不一会就出现在鲁登道夫的办公室。
“请坐,瓦尔特。”鲁登道夫对少校并不客气,以生硬却高效的普鲁士作风开始工作,他道:“根据可靠的情报,中国将在明年对我们宣战。”
“这不可能!”尼古拉少校吓了一跳,战争期间,德中两国的情报部门多次合作,使德军取得了难以估量的胜利,这么一个朋友忽然变成敌人,不管是感情上、还是逻辑上,少校都无法接受。“他们新任的情报官昨天还是和我……”
“少校!”鲁登道夫忽然有些悲哀,尼古拉少校完全是一个严格的普鲁士军官,可他现在却因为中国人的立场而变的不冷静,这不是一个情报主管身上应该发生的事情。“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中国人需要欧洲发生战争,这样他好收回以前被俄国吞并的土地,并且从战争中获得超额利润,但……”
鲁登道夫说到这里忽然短路了,中国认为德国主动进攻必然失败,所以要成为名义上的战胜国,而不是真的要和德国为敌。这个意思他很明白,但是他无法将中国人的这个判断坦然告诉尼古拉少校,因为他潜意识里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战争之初都没有拿下巴黎、打垮英法联军,那么经过四年战争、精疲力竭的德军,虽然可以将东线的部队抽调到西线,可真的能获得彻底性胜利吗?
一向表达准确、快捷的鲁登道夫将军这一次却迟疑了。好一会他才道:“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要知道,明年的某一天,中国将会变成我们的敌人,而且这一点无法改变。”他说罢又看了尼古拉少校一眼,问道:“少校,你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听闻将军这么说,少校严肃的答道。
“从现在开始,收集一切与复兴军出兵欧洲有关的情报,刺探或判断他们的战争策略,加紧渗透到中国政府和复兴军内部。”鲁登道夫命令道。
“是的,长官!”尼古拉少校严肃答道,趁着鲁登道夫未下达其他命令的空挡,他道:“长官,因为人种和语言的差异,情报处未必能完成这一任务,最重要的是,中国国内的反间谍机构很强大,各国的情报人员只能以外交武官为掩护,打听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要想真正了解复兴军的内部计划,情报处没有把握。”
“这是命令!”鲁登道夫重复道。
“是的,长官!”尼古拉少校又一次答道。
“威廉公爵也需要派人监视。他和中国之间还有通讯,要想办法明白他和中国人在谈论些什么。”鲁登道夫道,“另外,从现在开始要时刻关注英国人法国人的战车生产和设计情况,这是我们最需要的情报,他们将会用这种武器来突破堑壕。”
“明白,长官。”尼古拉之前就在关注协约国的战车情报,“英国人和法国人都在改进他们的坦克,但显然,即使改进,也还是不成功。而中国人虽然销售了几辆新坦克给他们,可那都是盗版的,和中国现役坦克根本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鲁登道夫问道。因为中国的引导,他的观念慢慢开始从战车无用转变为战车制胜,督促战争局加快战车设计生产、以及关注英法战车情报,就是这一转变的具体体现。
“因为在吕特先生的要求下,中国的正版战车和盗版战车都销售给了我们。”尼古拉少校说道,“中国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国战车生产出来后,不能和中国现役战车外形相同,他们担心协约国谴责。”
“那样车什么时候可以运到德国?”中国是最早使用战车的国家,能拿到中国二代样车,对马上就要试产的德国战车至关重要。
“商船已经出发了,我想下个月就能看到它们。”尼古拉少校道,说到这里,他心中还是不认为中国将会成为德意志的敌人。(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八章 领土
鲁登道夫在普勒斯开始着手布置着自己最后的计划,而在彼得堡,从3月8日开始的游行愈演愈烈,本来当局对这样的罢工并不在意,认为这只是面包骚动,这种罢工不说在以前,就是本年度也发生过多次,只待数日后,当彼得堡卫戍军队的士兵也参与罢工后,局势才发生了剧变。
此时彼得堡已完全被‘革命士兵’控制,他们和工厂的工人一起,占领兵工厂、海军部,捣毁内部部保安局,逮捕沙皇官员并夺取了彼得保罗要塞。彼得堡大街上到处是欢欣鼓舞的人群,人们喊着‘打倒卖国贼’、‘打倒压迫者’‘自由万岁’的口号,塔夫利达宫正门前的台阶更成了无休止群众大会的讲台,登台发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此时,连沙皇的堂兄弟基里尔?佛拉基米罗维奇也率领他指挥的近卫军部队站在了胜利者一边。
首都剧变,身在大本营的沙皇不得不调集一些前线部队前往彼得堡,同时将曾任西南战线和西方战线司令的伊万诺夫将军任命为新的彼得堡军区司令,不过准备回彼得堡的沙皇却因铁路受阻而不得不前往北方战线司令部所在地普斯科夫。受杜马(议会)领袖影响且倾向民主的北方战线司令鲁兹斯基将军劝说沙皇成立一个直接对杜马负责的政府,实行‘君主在位、政府治国’的新模式,不过当沙皇最后勉强同意时,彼得堡的杜马领袖却认为这种模式未必能让‘革命群众’满意,认为只有让沙皇逊位于皇太子,并由沙皇弟弟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摄政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很快,这个意见也传到了大本营所在地莫吉廖夫,俄军总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将军完全赞同这样的处置。认为‘看来,局势不允许其他的解决办法’,于是把这个‘办法’用电报发给各战线司令和舰队司令。当日。西南战线司令勃鲁西洛夫、西方战线司令埃维尔特、高加索战线司令、沙皇的叔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先后回电,支持沙皇退位。并呼吁沙皇为祖国做出牺牲。众将背叛下,沙皇最终在退位声明上签字,虽然他把皇位直接传给了弟弟米哈耶夫,但在临时政府无法保证新沙皇人身安全的情况下,罗曼诺夫王朝就此终结。
俄国传来的消息让全世界都松了一口气,在深悉内情的德奥看来,沙皇退位只是俄国混乱并彻底结束战争的开始,而在英法美等国看来。俄国从专制变成民主免除了他们之前的尴尬——他们一直想将这次战争描绘成民主和独裁之间的斗争,但与专制俄国同属于一个阵营的事实显然是这种论调的反证,现在,专制的俄国终于没有了,一个民主的俄国终于到来,协约国的内部变得更加纯洁。
不过在这个纯洁阵营的内部,早就知道杨锐关于俄国必革命论断的日本人却显得很不安,虽然之前他们完全认同俄国必定会在战争中崩溃的判断,但当事实真的到来时,从天皇到财阀。全都手足无措。宿敌陷入绝境,这是日本愿意看到的,但一个庞大王朝的灭亡。又让日本人不安。带着这种兔死狐悲的忐忑,日本大使在某一日求见杨锐。
“阁下,尼古拉陛下会发生意外吗?”玻璃镜片下小眼睛含着不安的目光,币原喜重郎见到杨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随着中日航运生意的获得暴利,日本人似乎越来信赖杨锐阁下关于国际局势的判断,特别是在一些和西方有关的事务上。
“我不知道。”对沙皇退位并不奇怪的杨锐淡淡的道。虽然协约各国强力谴责中国贸然在中亚发动攻势是不道德的,并且双方的谈判还在僵持,但他依然老神在在,悠然自得。
“敝国皇帝陛下很担心露国皇帝陛下的安危。”币原喜重郎保持着谦逊的鞠躬姿势。因为知道中国在俄国做过大量的工作,所以他很想从杨锐的嘴里问出些意见来。
脑子里将沙皇的结局想了几想。希望能让日本人自己自动入坑的杨锐忽然笑道:“贵国皇帝陛下难道要派人去俄国解救沙皇吗?”
“啊!”听闻杨锐说到‘解救’这个词,币原喜重郎的目光不安剧增。“阁下,露国皇帝陛下难道会有不测?”
“当然会有不测。”杨锐很是肯定,“在俄国,效忠沙皇的人还很多,只要沙皇愿意,随时都会有士兵和将军愿意为其效忠。这就象我国,虽然明明知道满清是异族,但依然有汉人会对光绪皇帝效忠一样。临时政府将沙皇软禁在彼得堡皇村,而之前,皇后、公主以及皇太子早就被临时政府软禁在那了。对此我不得不说,如果临时政府能控制俄国局势,不发生混乱,那么沙皇将被软禁到死;可如果临时政府不能控制局面,或者,一些忠于沙皇的军队想要复辟,那么他们的生命就堪忧了。古今中外,废帝的结局总是很悲惨的,特别是对当权者有威胁的更是如此。”
杨锐参照历史的判断让币原喜重郎深深认同,这一次他没有‘啊’,只是想了好一会才道:“虽然日露两国曾经发生过战争,但我国皇帝陛下非常同情露国皇帝陛下的遭遇,希望能将其接到日本。”币原喜重郎最终说出了自己的意思,而后直直的看着杨锐,等着他回答。显然,这已明显不只是皇室和皇室之间的同情了,而是天然的带着一些政治目的,如果沙皇一家都在日本,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帮助沙皇复辟。
“英国人、法国人、还有美国人是不会答应的。”杨锐假装想了想才摇头说道:“虽然这对我们有不少帮助。”杨锐话说到此欲言又止,不过在币原喜重郎的期盼下,他最后还是开了口道,“除非贵国能派出一批人,趁着俄国内部的混乱,将其秘密送回日本。不然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贵国真的准备这么做,我想我国倒是能提供不少帮助,但是。因为我国人民都讨厌俄国,所以沙皇不能滞留于我国。”
杨锐的建议让币原喜重郎吃惊。他的本意是在英王乔治五世拒绝沙皇前往英国后,由日本政府发出邀请,邀请沙皇在日本小住到战争结束再行回国。当然,这只是表面借口,战后结束协约同盟关系终止,日俄变成敌国,日本真正的目的还是想和沙皇谈一个复辟的价钱。在中日合作的背景下,这事情是不能瞒着中国干的。谁知道杨锐对此根本就没有兴趣。
币原喜重郎正猜想杨锐的打算,而杨锐却加码道:“阁下,按照我国情报部门对俄国国内状况全面了解后做出的判断,如果沙皇不离开俄国,那么他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你们要想做什么那就快些吧。”
“纳尼!”币原喜重郎被吓了一跳,可这个时候杨锐已经端茶送客了。
币原喜重郎步履沉重的走,正和协约国谈判的谢缵泰则匆匆的来,他应该是看到了币原喜重郎的汽车,一进来就狐疑道:“日本人来干什么?”
“来商量拯救沙皇。”杨锐笑道。这是一件他本来想做。最后综合考虑又放手不做的事情,他不想因为沙皇而得罪苏联,但日本人想做。却是要积极诱导和鼓励的。想想日本为了道义和野心救走了沙皇,而伟大的列宁同志则指责日本帝国主义是沙皇的帮凶,那事情再好不过了。
“这怎么成?”杨锐以前问过谢缵泰这个问题,在他的分析下,感觉任何收留沙皇的人都会被俄国新政权敌视后,最终放弃了救援计划。可没想到,这一次求援主角却变成了日本。
“这怎么不成?”杨锐笑道,“挑拨日俄关系使其相互仇视,不正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么?”
“可如果日本帮助沙皇复辟……”谢缵泰声音越来越小。以日本陆军的实力,除非俄国发生变故。沙皇复辟是万万不能的。
杨锐见他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换了一个话题。道:“今天的谈判怎么样了?”
得知中国主动进攻俄国中亚部队,虽然没有越境,但却挑战了协约国的底线,惹得英美法三国大发雷霆。在洋人的愤怒下,谢缵泰几经解释,说复兴军只是有限反击,目的只是将俄军驱赶出中国国境,才堪堪把洋人们给稳住。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稳住而已,随着整个中亚开始暴动、塔什干遭到中国飞机轰炸后被当地汗国军队占领的消息传来,洋人们又是一阵不舒服。这等于说,中国的反击使整个中亚局势的彻底恶化,俄国在中亚剩余的一万多军队根本无法平定这样的乱局。
这是协约国无法接受的,俄国临时政府如果要扑灭后院大火,那就有抽调欧洲兵力,而抽调欧洲兵力又会使英法军队压力大增,特别是在美国军队未完全开到法国、联军正精疲力竭时。
因此,极富颠覆和殖民经验的英国再次带头抗议,照会中严厉谴责中国支持中亚叛乱,并且要求中国马上停止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而对此早有准备的谢缵泰则拿云南的叛乱说事,强调中亚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俄国在当地实行暴政所至,中国虽希望中亚人民能起来反抗俄国,却未像俄国那样,明目张胆把军火运入一个主权国家进行颠覆活动。
口水战打了好几天,唯有在沙皇临近退位前两天,诡秘莫测的彼得堡政局让英美暂停了对中国的抗议,等沙皇的退位声明发布、俄临时政府承诺继续战争后,谴责和谈判又继续开始。在英美法三国中,英法只是希望中国不要扩大对俄战争,不要支持中亚叛乱,总之就是希望中国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来;而美国则先验性的认为这是中国刻意制造的阴谋——彼得堡的罢工和中国的进攻为何那么凑巧的都在同一天?
还有叛乱,原本已经镇压下去的中亚,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汗国军队,虽然当地的英国领事确认这部队都是衣衫斑杂的土匪部队,拿的也是俄制步枪,可这么多堪比哥萨克战斗力的骑兵难道不是正规军假扮的?
在素来纯真、且一向将外交看成是阴谋诡计的美国外交官看来。所有事情都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安的阴森和诡异。虽然,在彼得堡的美国大使并未找到中国人挑起游行和革命的痕迹,甚至在彼得堡都难以见到一个中国人。但从总统到芮恩施,都认为这是中国的阴谋。
中日如果联合。那么俄国将是美国的天然盟友,这是从日俄战争始,美国‘圆桌会议集团’的精英们就认定的事实,于是,这一次美国人抨击的最为激烈,在前日的谈判中,芮恩施竟然提议由美国派遣两千名士兵前往中亚维持和平,这一提议顿时被谢缵泰当场拒绝了。西域是中国的领土。美国士兵又何理由踏足;
之后芮恩施要求中国开放西伯利亚大铁路,美国军队将不踏足中国领土,直接乘火车从海参崴到新西伯利亚,而后再通过只修了一半的土西铁路赶往塞米伊。这条路径也被谢缵泰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另外他告诉美国人,现在铺设在中国境内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正在宽轨换标规,这一千多公里长的铁路根本无法通行。
听闻是这么理由,美国人顿时没折,按照任何一条条约,美国都没有派兵横跨中国内陆的依据。而西伯利亚大铁路不能使用的情况下,波罗的海又被德国封锁,美国真的要派遣部队。那只能从北冰洋登陆再横跨整个俄国,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美国人干瞪眼之际,法国人又闹上了,他认为中国不经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股东方,也就是法国政府同意,擅自更改铁路规矩是违约行为,不过违约喊了声谢缵泰都没搭理后,法国人也就没有了力气,中国已经宣布:经过中国境内的西伯利亚大铁路是复兴军的战利品。和法国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和协约国这十余日的谈判就是这么杂乱、枯燥、无聊,幸好英美等国除了外交照会外并没有其他举动。这就让原本担心商船队的谢缵泰放下心了。今日又是谈判日,在和三国公使吵完架后。他便来了总理府。
“今天英国正式提出要求我国参战。”谢缵泰道,神色凝重。“说这是表明我国不是协约国潜在敌人的最好办法。”
这种黑社会老大的立场杨锐一听便大笑,他道:“凭什么我们就要像他们证明立场?”
“竟成,这是英国人避开美国人和我说的,”谢缵泰道,“他承诺只要我们能派兵赴欧洲参战,那么我们之前所提的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
“那香港呢?”杨锐听闻英国人是这个态度,神情也严肃起来。
“已经割让的部分还是不能交还,但是租界可以提前交还。”谢缵泰道,“这一次的让步主要是国内、海关、治外法权、现有铁路提前赎买、租界、内河航行权,只要是国内的这些权益,皆可让!而且现在他们就可以和法国一起发表政府声明,表明将放弃这些利益。”谢缵泰有些激动,“竟成,我们之前要的那些他们都同意了!”
香港岛确实涉及到了英国人的脸面,而杨锐之前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对香港和九龙租界并不做太多要求,在他的计划里,这是二战时谈的内容,这一次要的只是收回大陆的权益。在以前的谈判中,英国总是不愿放弃海关和治外法权,不是拖延就是拿中国的司法说事,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和美国一起同进同退,使得中英、中法谈判变成中英法美比荷意七国谈判,一边变多边,涉及到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复杂,最后使谈判无法继续。
“难道他们又被德国人干掉了几十万人?”杨锐回想着自己看的欧战简报,似乎现在英法正处于攻势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谢缵泰对欧洲战局的了解不比杨锐更清楚,“但我感觉英国好像胸有成竹,认为这些条件给了我们,那么我们一定会参战。”
“胸有成竹……”杨锐念道,忽然他想到历史上挑起美国宣战的那份齐默尔曼电报,还有自己打的那两个赌,道,“不会是英国人破译了德国外交密码吧?”
“这不太可能吧。我已经反复提醒过德国,重要电报务必使用密钥,一次一密,不可重复。德国素来严谨,不会那么傻吧?”在杨锐的引导下,也开始朝这个方向想。
杨锐和德国人打的那两个赌,是经过谢缵泰同意的。告诉德国人俄国今年将退出战争,等于是给了德国胜利的信心并让他有更多的准备时间,特别是之后情报局将提示德国最高统帅部务必注意自俄国遣返的被俘士兵和东线士兵中的怯战份子和革命分子,以使德军有较高的士气转战西线。
而坦陈中国将会根据德军的攻防选择来决定参战与否,其目的除了获得一个参战的借口外,更多的是希望德国能通过守势使战争持续的更久。战争每延长一个月,中国就可多收三亿华元运费,这钱虽热,但再怎么热也是钱。
和上一个赌局一样,情报局这一次对德国也有忠告:那便是要他们注意协约国的瘟疫攻势——历史上的西班牙大流感使得德军整段整段堑壕弃守。西班牙流感虽然不能治愈,但最少能隔离,加上原本就处于守势,德军应该可将战事延长到1919年夏天甚至冬天。到那个时候,多了几十亿的中国,即使最后违背诺言象征性的出兵,只要战后能多拉德国几把,也未必会被德国记恨。
德国人选择防守战略是一种选择,但如果他依旧按照历史轨迹选择进攻,中国虽无收获,可战后谈起另一个有可能胜利的选择,也将增进中德之间的友谊。经过多年的权衡计算,工部的徐华封已经准备将中国工业发展的着力点定于德国。
“我看,还是再等一等吧。”杨锐仔细想了想协约国如果破解德国外交密码的结果,但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什么威胁。越了解俄国,他就越认定俄国无药可救,其中最有力量、策略最灵活的布尔什维克不管怎么干涉都会获得最后胜利;而在协约国看来,俄国退出战争最大的嫌疑不是现在仍泯然于众人的布尔什维克,而是临时政府总理和国家杜马,协约国找不到关键人物和应对措施,根本无法改变历史;再说,赌注这种玩笑,洋人会信?
“还要等啊?”虽然知道杨锐一定会等,但谢缵泰还是有些失望,毕竟收回这些权益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竟成,再等下去未必对我们有利啊,如果美国军队能大量集结于法国,协约国胜利在望,那条件就未必是这样了。美国一直指责我们的政策无法给予教民平等待遇,是歧视教民,所以不认为取消治外法权后,外国侨民会得到公正待遇,现在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英法等国先签订协议,从而孤立美国,逼迫他最后妥协。如果欧洲战局反复,那么……”
“重安,我们还是应该再等一等。”杨锐道,“美国虽然参战,但他的陆军本就没多几个人,要降参战那就要先征召、武装、训练,最后还要冒着德国潜艇的威胁运至法国,这些都需要时间,我们还等得起。最少要确定德国是攻是守才宣战吧?让士兵跑到欧洲去送命,这事情我也不想,但现在的国策是西攻东守,所以这人命得出。但要想死于欧洲参战的士兵少于通过战争强行废约的士兵,就得把握好时机,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要是来不及呢?”谢缵泰急切问道。“还有,英国那边应该怎么拖延?”
堂堂外交部长居然要向自己问计,杨锐苦笑,“重安,今年一年,英法求我们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态度也会越来越急,特别是当俄国退出战争,那时候他们将火烧屁股,所没什么来不及的。借口吗,很简单,要他们公开承认外东北是我国固有领土就够了。”(未完待续)
辛卷 第十九章 灭亡
readx;“对俄罗斯各族人民来说,——自由、平等、博爱的太阳升起来了。为了支持新政府,哈萨克人们应该团结起来。为了巩固新的制度,必须加强同其他民族的兄弟联络。应该准备选举立宪会议。让我们为团结和公正而奋斗!”(《哈萨克报》,1917年3月24日)[ 注1]
哈萨克草原西北部的重镇奥伦堡内,由哈萨克民族解放组织阿拉什党创办的哈萨克报激情四溢的刊出了这样的号召;阿拉什党领袖、经济学家、俄罗斯民主立宪党中央委员会委员、俄国第一、第二届国家杜马议员阿里汗.布凯汉诺夫同志,这段时间每一天都面带笑容,他认为**沙皇退位后,民主的 、自由的、文明的临时政府和国家杜马不仅会保护每一个哈萨克人的权利,更能保存好哈萨克人民的民族特性,带领哈萨克走向现代文明。
和布凯汉诺夫的感觉一样,阿拉什党的骨干,同时也是哈萨克报编辑的阿赫迈德.拜图尔瑟诺夫也深为沙皇退位、临时政府成立而欢欣鼓舞,他和党内其他人正在筹备全哈萨克代表大会,同时,包括布凯汉诺夫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争吵怎么样的民主俄国才能保证哈萨克民族的利益,会议最终的结果、其实也是阿拉什党的最高纲领,即:俄国必须成为一个民主的、联邦性质的共和国。联邦制共和国辖下的各独立政治体,必须在拥有完全平等的权利与利益的基础上,实行自治与自我管理……[ 注2]
前途是美好的,全体阿拉什党员们都认为临时政府会接受这样的民族政策满怀信心。让所有党员印象最为深刻、也最具希望的便是已成为临时政府军政部长的亚历山大.克伦斯基,他曾在去年的中亚大暴动后来到草原调查,了解事件的真相的他积极为哈萨克人说话,甚至在杜马会议中强烈批评草原总督区的总督苏霍姆林诺夫将军和他忠实的手下,还有七河省(巴尔喀什湖东南地区)省督福尔鲍姆男,要求国家杜马制止发生在中亚的单方面屠杀;最终,在他的努力下。俄政府批准了一千一百万卢布的救助资金,并要求其中五百万用于七河省的救助,按照资金的数目,七河省每一户居民都能得到一百卢布。
克伦斯基的作秀便如他之后对前线士兵的鼓动一样深入人心。虽然这种鼓动的效果最终将像‘被蚊虫叮咬的肿包一般迅速消退’,但在此时,所有的阿拉什党员都对他曾经的许诺深信不疑。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人物出现了。
情报局干员胡文耀正站在奥伦堡哈萨克报编辑部门口,如今的他脸上稚嫩已完全退出。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状的笑脸与和气,特别是此时的他身着一件挂布面的哈萨克皮衣,戴着一顶狐狸皮吐玛克帽,腰轧皮带,脚穿皮鞋,粗一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哈萨克富商;而他身边站着白人通事,更表明他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森加克斯!”看着迎出来的一个身着西装的哈萨克人,胡文耀还是满脸堆笑的用哈萨克语打招呼,虽然对面的人满脸警觉和不耐烦。
“先生,请问你找谁?”开门相迎的图谢巴耶夫不明白眼前这个鞑靼人要什么。沙皇虽然退位。但整个中亚地区因为战争和暴动变得极不安全,这个陌生人居然能直接找到编辑部,这很让图谢巴耶夫怀疑他的身份和动机。
“我们找布凯汉诺夫先生。”眼前的哈萨克人胡子邋遢,一副俄式打扮和作态,开口说话也是俄语,这更让胡文耀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里没有布凯汉诺夫先生。”图谢巴耶夫说罢就要关门,不想胡文耀却把门小心的按住了,他递上名片后笑道:“我来自遥远东方的朋友,我听说贵党正在组织第一届全哈萨克代表大会,也许。”胡文耀笑道,“我想我的一些建议对贵党还是有所帮助的。”
胡文耀说的汉语,而身边的通事则翻译成俄语,不过。这似乎更加重了哈萨克人的疑虑,他应付式的将胡文耀的名片接过后便把门关死了。本以为要下次再来的胡文耀转身没走几步,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哈萨克人走了出来。
“张先生从东方来这里,是做生意的吗?”互相介绍之后,胡文耀要找的布凯汉诺夫撇开旁人。在他的独立办公室接见了他。
“当然。”微微打量了这个办公室,明白对方知道自己大致身份的胡文耀再次和蔼笑道,“我们在整个东亚都非常有实力,做的生意全都是国家买卖。”
“国家买卖?”布凯汉诺夫不明所以,好奇的问道。
“是的,有些人是贩卖羊毛、有些人贩卖布匹,而我们呢,一般只做国家买卖。批发、零售、独立、自决、分割,这些都是我们的项目。只不过,这种生意很难接手,上一单买卖,还是朝鲜复国的事情了。”胡文耀不动声色的介绍着自己名片上‘大东亚国际咨询有限公司’的具体业务,当他说到朝鲜复国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布凯汉诺夫眼中的热切。
“很抱歉,张先生,我想这里没有你要做的生意。”那一丝狂热忽然从布凯汉诺夫眼中消失了,他很冷静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然后缓缓说道。
“很快就会有的!”胡文耀并未丝毫气馁,他说着又递给对方一个纸条,道:“布凯汉诺夫先生,我在奥伦堡还要呆上一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结果了纸条,布凯汉诺威客气的站起身送客。
“胡,哈萨克人似乎动心了。”同着胡文耀的波兰人德伊纳坐上马车之后高兴的说道,两个人拿着情报局的简报,之后又仔细研究了整个阿拉什党和哈萨克报的内容,终于在今天和对方做了第一次接触。
“不许叫我的名字!”胡文耀抱怨道,他并不喜欢眼前的波兰人,可遗憾的是他虽有语言天赋,但俄语并不流利。
“是的,张三先生!”看胡文耀不悦,德伊纳忙改口叫名片上的名字。对于一个波兰人来说。确切的说,是对于一个波兰民族主义者来说,俄国的崩溃是上帝给波兰人最大的福音,他的精神状况时常处于水平线以上、再以上。他一直想着这一票就准备带着中国妻子回波兰。
“回去马上起草报告,然后给塔城发电。”胡文耀交待道,而后在趁着马车转过某一个街角减速的时候,快步下了车,消失在奥伦堡大街的人潮中。
塔城是中俄边界的一处重要口岸。也正因为此,这座周长五里多的城池内,曾有一个巨大的满营,不过这都是前清时候的事情了,满城里的满人虽然因为戍边未像关内一样没收土地钱财,但这些人依然返回关内,住到自己自认为最安全的天津租界里去了。
曾经的满营现在变成了整个中亚乱局的策源中心,在衙署的上空,众多粗壮的无线电天线刺猬一般的耸立着,身着复兴军军装的士兵则在城池内外戒严守备。似乎很担心俄军什么时候就会攻过来一般。其实,只要稍微知道中亚外局势的人都知道俄国在中亚的统治已经彻底完了。
农历上个月十五,出其不意杀进塔什干的希瓦、布哈拉汗国联军俘虏了突厥斯坦总督库罗帕金特,以及他的副手叶罗菲耶夫、参谋长西维尔斯,整个突厥斯坦的军队完全陷入混乱,而草原总督区督抚所在地鄂木斯克,因为通讯故障,无法直接和塔什干联络,总督苏霍姆林诺夫将军只听到一些可怕的、难以置信却又相互矛盾的消息,虽然。他已经向彼得堡去电,要求抽调军队前往突厥斯坦平叛,但临时政府却未对他的要求做出积极反应。
在德国人手下几经损失后,俄国从全国征召的新兵营全部设在欧洲。如果要抽调兵力前往中亚平叛,那所需要的时间不是一两个月;即便是从高加索战线抽调部队,那也是不现实的,得知中亚变故的奥斯曼帝国,为了响应中亚穆斯林叛乱,正在扩大下一轮攻势。虽然奥斯曼陆军战力最弱,但此时的俄国同样虚弱,这还不说要顾虑从英国驻阿富汗领事和驻中国西域喀什领事转交的消息——希瓦和布哈拉叛军缴获俄军武器后,军队瞬间扩充到了六万多人。
在英国人的观察下,这些军队和数十年前的土库曼骑兵一样,战斗力不可小觑,虽然他们不会使用大炮,也没有什么大炮,但要对付这几万名骑兵没有十万以上的军队根本就镇压不了;而且,眼尖的英国人发现,这些骑兵军虽然衣着、军械斑杂,但看举止很多都是饱经训练的战士,要不是这些都是穆斯林打扮,同时长的不像汉人,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中国复兴的军骑兵部队。不过,中亚地区本就人种杂乱,谁都难以说清这是不是复兴军。
中亚乱就乱吧,反正整个俄国都全部乱了套,虽然临时政府声称自己接管了政权,但在彼得堡、在欧洲前线、在整个帝国的每一处所在,不说蠢蠢欲动的布尔什维克,就是其他拥护临时政府的人也都希望能在这一轮变故中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中亚问题虽然刻不容缓,但相对于欧洲战局的胜负、临时政府权力稳固,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在军营一般的塔城署衙,英国驻喀什领事艾泽敦正在和西域总督杨增新喝茶畅谈。中亚下面就粘着阿富汗,阿富汗再过去就是印度。当年英国为了阻止俄国势力南下,曾在阿富汗和俄军激烈开战,并最终使俄国势力止步于阿富汗;今日,中亚的混乱明显和中国、和西域总督杨增新有关,如果中国想吞并突厥斯坦地区,那英国就必须评估一下他的真正用意。
完全明白英国人想法的杨增新抚须只笑,他道:“艾大人此来是多虑了,本督受陛下重托,驻守西域,其职责唯保境安民四字,今日俄军已被赶出西域,那我军便止步于国境,并不想越雷池半步,待中亚诸国平定,两国重归于好。那即日便可撤军。”
多年相处,早就知道无法从眼前这个保守刁滑官僚嘴里问出什么事情来的艾泽敦也是一笑,道,“总督阁下。我此来只是想知道阁下对突厥斯坦乱局的态度,如果中俄两国重归于好,要平定突厥斯坦乱局,还需要中国的帮助。”
“还是各家管各家的事情吧。”杨增新眼皮都不抬半点,“俄国是大国。军力极盛,平定中亚乱局毫无难事,我国国家新立,兵微将寡,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如果中英两国共分突厥斯坦呢?”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艾泽敦不得不抛出了鱼钩,希望鱼儿能如他所想咬线。
“哈哈……”杨增新大笑起来,道:“艾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中亚我国只求收回以前被迫割的地便好,说实话,即便总理大人催促本督收回昔日失地。本督也觉趁人之危,并非良策,再说俄国乃世界大国,西域也不比黑龙江,两国真要开战,那定会死伤百万,大损国力,这是我国万万无法承受的。本督连昔日失地都不敢要,何来平分中亚之说。”
“总督阁下,欧战战争结束后。胜利的俄国一定会将重兵转移至中亚以及远东,以求收回被贵国所占领的远东地区和西伯利亚大铁路。黑龙江也许他们打不赢,但西域这边……”艾泽敦笑道:“贵国的西域铁路虽然很快就要竣工了,可总督阁下也知道。这条铁路根本不能抵消俄国的优势,虽然这是一条重轨铁路。”
艾泽敦将‘重轨’这两个单词说的极重,示意自己知道的东西不少。而杨增新却对此不值一哂,不说沿途的教堂、外国商人是看着铁路怎么修的,就说西域铁路购于美国鲍尔温工厂的那几百台大马力马莱复式蒸汽机车,这铁路的载重量都是无法隐瞒的。
依旧不想接英国人话茬子的杨增新只是浅笑。道:“俄国会怎么打算本督不管,本督既然坐镇西域,那自然要保得本地安宁。俄军两年前攻入伊犁时,若不是贵国和法国不准我军动兵,他们早就被我军驱赶出境了,我们既然能赶一次,那就能赶两次。”
“总督阁下,我国希望能和阁下在西域地区结成盟友,俄国如果出兵占领西域,我国将支持阁下抵抗他们。”失去耐心艾泽敦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待杨增新的反应。
“哈哈,艾大人……”见英国人说实话,杨增新这才直接回应这个话题,反问道:“俄国进攻西域,贵国支援我们,那是不是说,俄国若进攻突厥斯坦、或者直接打阿富汗,我国就得支援贵国?”
“既然是盟友,那这自然是盟友的义务。”艾泽敦委婉说道,他担心杨增新顾虑,强调道:“总督阁下,其实贵国抢占了俄属远东地区,又切断了西伯利亚大铁路,俄国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欧洲战争结束后,俄国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先平定整个突厥斯坦的叛乱,第二个要做的就是进攻西域,如果贵国对俄国在突厥斯坦的行动不加以干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
绕来绕去还是中亚,杨增新只微微一顿,最后却道:“艾大人,远东那边如何本督不管,既然总理大人授予我全权,那么本督要管辖的只是西域这一省之地。中亚本是俄国领土,他要平叛、要镇压,那都是他们的份内事,这事情本督是不会干涉的。至于贵国支援我国抗拒俄军的心意,本督先在这里谢过了。”
杨增新最终还是把英国人的建议挡了回去,当他端茶送客,艾泽敦很是遗憾的告辞,而在内室听闻两人谈话的徐敬熙待英国人走了,赶紧出来问道:“大人,这英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难道也想控制希瓦和布哈拉这两个汗国?”
“我看确有此意。”杨增新道,“结盟只是其名,他们真正想的,还是借此先诓骗我们,然后再诓骗那两个汗国罢了。”
“大人是说他们想借中英结盟的名义,让希瓦和布哈拉投靠英国?”徐敬熙问道。
“正是此意。”杨增新点头道,“中亚我们占了先手,英国是老牌帝国,对这里的棉花早就垂涎三尺了,只是他们名声太臭,不拉这我们,大概大家都不信他们吧。你得发电告诉朱耐德还有布哈拉那边的人。别给英国人给诈了,我们和他们可没有半点合作。”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徐敬熙笑着把事情安排了下去,之后他拿出从奥轮堡发来的电报道:“大人。奥伦堡那边来电报了,他和阿拉什那些人接上头了,但对方好像并对我们无兴趣,我们是不是该找其他人试试?”
“不必了。”杨增新道,他想解释原因又觉得话语太长。只想了好一会才道:“这西域啊,我是光绪三十四年来的,左公平回后,此地民生凋敝,几十年修养,慢慢也回复了些元气。只是中亚过来的缠回众多,一旦没有控制好,又要叠生大乱。
这治回啊,还是得虚其体、困其身、削其志、怠其性,只要能做到四点。那这西域必稳。只是,现在大家都倡新学、行新政,这新学新政内地可行,这西域却千万不可行。新学之中,不单有个人自由之说,更有民族独立之说,此两说贻害甚大;而新政,只会使官僚、伯克们一心为钱而毫不怜惜人命。西出阳关无好人啊!新学新政真要是在西域办起来,那……”
西出阳关无好人是杨增新的口头禅,作为现实主义者的他虽然勉强相信那些调自西域的新朝官员比前朝官员好千百倍。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每日依旧是六点开始处理全省公务——就像时人说的,谁家丢了一只羊总督大人都知道,他极为担心西出阳关的官吏、商贩、游民会激起客土矛盾。其实站在那些出关者的角度想想也是。跑那么远来西域,不就是为了来捞几把的吗,既然来了,那不捞白不捞,反正前脚出事,后脚走人。谁管得了啊。
徐敬熙想着杨增新的逻辑时,他却把事情接着往下讲,“哈萨克要并入我国,最担忧的不是新俄国,也不是本地贵族。
便如总理判断的,俄国欧洲战后必定虚弱,现在又开始革命,不说新俄国能不能集结全国武力,即便他能集结全国武力,那些新上台的革命党也是不敢。旧俄国大败于德国,全国于是发生革命,若是新俄国大败于我们,那是不是俄国要再次发生革命呢?中亚本非俄地,我国要灭亡新俄国,那他们全然不惧,毕竟外敌入侵是最激起民心士气的;若是我们只止步于哈萨克草原,那新俄国就要担心大败之后如何收尾了,所以说,新俄国不足为惧;
而本地贵族,那就更不在话下,有钱有权、高居人上,只要自己过吃好喝好,哪管蚁民死活啊。拿下哈萨克后,这些人都是可以收买的,无非是价钱问题而已。
唯有那些上过西学,信奉个人自由、民族独立的新学学生是最难对付的。这些人,若不能斩尽杀绝,就会像瘟疫一般穿遍整个哈萨克草原。真要是变成那样,我国于此的根基就不稳了,所以,这些人必定是要找到的,而且一个也不能放走。”
不穿官袍的时候,杨增新只是一个清瘦先生,可现在说‘一个也不能放走’的时候,杀气却弥漫在整个署衙花厅,徐敬熙稍待一会才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先把那些西学书生都……”
“嗯,正是如此!”杨增新点头,“人说灭其国,先灭其史,我说不对,要灭其国,还是应先灭其思。等哈萨克人不知道何为哈萨克的时候、不知道哈萨克和蒙古人、和汉回有何不同的时候,那么他们便灭亡了!”(未完待续。)
ps:注1:《在历史的长河中 》 - [哈]努.纳扎尔巴耶夫著,p129
注2:《中亚文明史》,p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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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夜,借用隔壁的移动宽带也崩溃了,起点登陆老是网关超时(504错误),根本无法登陆后台,折腾到凌晨三点。次日起点查证是网络运营商劫持访问,最后不得不花钱升级光纤,重新用回电信宽带;之前,根本就不想花这个钱的,电信强制换猫太过恶心。
昨日上午和编辑查验网络问题、再通知电信来人换光纤猫,一直从上午弄到下午,耽误了整整一天;所以,每日固定作息下,不敢肯定是不是能把这失去的一天补回来,如果不能追平这一天,还请各位见谅!谢谢大家的支持!
辛卷 第二十章 争雄
readx;杨增新进士出身,虽是儒士,但却极为赞同道家,其治理西域之道,也完全遵循老子小国寡民之说,但道只是道,真要斩草除根,那手腕一样狠辣。哈萨克的问题他考虑良久,深知要吞并此地,首先是要将此地的民族精英一网打尽。所以不顾七河是哈萨克最乱之地、也不管去年在图尔盖省举事、现在仍在坚持抗俄的哈萨克英雄阿曼格尔达.伊曼诺夫,而是让情报局直接西去奥伦堡,接洽阿拉什党。
这边刚说完哈萨克的事情,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布哈拉汗穆罕默德.阿利姆派人求见。杨增新和徐敬熙闻言只是一笑,这个阿利姆汗虽是世袭,但手段和为人都不可小觑,之前情报局邀请他派人去北京细谈,他深怕事情不成会被俄国严惩,所以怎么都不答应,只答应到时候会派兵支援协同。就这么晚了一步,便处处让希瓦的朱耐德占了先,现在局势如此明朗,他为了能拿回被俄国吞并的祖宗之地,不时派人来求,这一次又是来了。
杨增新不慌不忙,对通报的人道:“这个先不忙,让他等着吧。”说完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这中亚啊,其实和西域类似,以锡尔河为界,北面俱是草原,全是牧人,南面的则是田亩,全是农人。哈萨克有阿拉什党,这突厥斯坦则有青年党,也都是学了新学,看了新书,更是受青年土耳其党影响,拉帮结派的组了青年希瓦党、青年布哈拉党。这些党也不好应付,好在突厥斯坦大部地方并不要并入我国,就让这两个汗国去头疼吧。”
杨增新说着青年党人头疼,徐敬熙则是好笑,其实复兴会也算是青年中国党,不过他不好说出来,两人又相商了小半个时辰,那个布哈拉汗国的使者才被请了进来。
来者是布哈拉汗国阿利姆汗的亲信,管理汗国内务的大臣阿里.里扎。他先是对杨增新和徐敬熙鞠躬,而后又恭敬的让随从呈上礼单。杨增新扫了那张礼单一言,对上面的骏马、玉石、毛皮毫无兴趣,只是问道:“阿里阁下此来有何见教啊?”
见杨增新没有马上退回礼单。阿里.里扎忙鞠躬道:“尊敬的总督阁下、伟大的穆斯林保护人、真主的赐福者,我王希望能收回祖先的故土拔汗那谷地,为此愿意出兵两万,赠予贵国糕羊皮一百万张、玉石两千箱、骏马千匹,只求总督大人恩准。”
希瓦人占了塔什干。向北便是预定中的中希地界了,所以他只有向西,夺取整个突厥斯坦最肥沃的费尔干纳盆地,而胆子小的布哈拉只是占了撒马尔罕。想到占费尔干纳盆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被希瓦抢了先机,可这地方算历史,在浩罕汗国崛起之前,似乎真和布哈拉有些关系。其实有关系没关系都不重要,关键是盆地太过肥沃。既然中国明确表示不想侵占友邦土地,那这两个汗国便抢上了。
“哼!”杨增新听完布哈拉人的条件,道:“阁下还是请回吧,拔汗那并非我国所有,岂有和我国谈买卖之理?再说即便是我国领土,本督又怎敢贪图财货出售?”
之前都是来求情的,这一次里扎则是来实际些的,以求杨增新点个头,不说全得盆地,但能分得一部分也是好的。现在见杨增新大为不悦。他倒是慌了,不是说汉人最贪财货的吗,怎么这么多财货还不能让眼前这人开口相帮?
布哈拉人被杨增新‘哼’的直冒汗,旁边商议好唱白脸的徐敬熙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哎……,这祖宗之地,岂可轻弃?贵国国王孝心太甚,一时昏了头才冒犯了大人。”
到西域后徐敬熙为了不引人注意,穿的只是文官官袍,但他如此年轻官袍就是红色。本就招阿里.扎里注意,不想却在这尴尬时刻还帮着解围,阿里很是感激。
在阿里.扎里眼巴巴的注视中,徐敬熙接着道,“这拔汗那啊,真是不好处理,贵国国王说它是贵国祖先的,可希瓦国王也说这是他们祖先的,是一百多年前被浩罕夺了去,看来这讲祖宗是不好分了。杨大人,还有这位阿里阁下,我看这谷地要么就大家抓阄,抓到谁就是谁的,要么……”看了正在聆听的布哈拉人一眼,徐敬熙笑道:“那就打一架,谁赢了算谁的,那事情不是结了吗?是不是啊,杨大人?”
徐敬熙说完,阿里.扎里的目光马上转向了杨增新,只希望他表个态,不想杨增新却是拂袖,他温怒道:“万事以和为贵,就为了一块地,今日你们来求,他日他们又来求,就不能好好谈吗,何至于要大动干戈、死上人命?你们两国要怎么怎么,本督没这个闲心管了!”
杨增新说完就起身回内宅去了,花厅里只留了徐敬熙和阿里两人,署衙的人要来送客的时候,却被站起身的徐敬熙挥手赶走了,他看着阿里道:“你们能抢得过希瓦吗?”
阿里是个内务文官,虽不好武事,但想到来之前汗王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道:“打是打得过,就怕……”
“怕什么怕,本官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国对突厥斯坦地区毫无企图,你们两国只要不被列强势力所利用,敌对我国,那边的事情我国根本就不想管,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徐敬熙大言不惭的道,“我看啊,这希瓦占的地方也太多了,差不多要把这河中之地都给占光了,你们若是能打得过,直接抢便是了。”
东方革命,建国中华,驱逐满清、恢复汉统,官员的衣服也改回前朝,这一品到四品都是红袍,而胸前的补子也是不同。刚才徐敬熙坐的时候阿里没看清,现在再看徐敬熙胸前绣的是一只麒麟,顿时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可是一品武官,比杨增新的还要打,难道是北京来西域督军的中国大臣吗?
阿里有些发愣,只待徐敬熙看他不言语,目光扫过来时他才卑微的鞠躬道:“大人真是高见。敝国开始也想以和为贵,但希瓦国扼守谷地入口苦盏。一兵一卒也不让我国进入,所以才不得不求总督大人帮忙调解。如果上国不调教此事,敝国便只能与希瓦开战了。”
“就是这个道理。”徐敬熙点头道,“总督大人那是看希瓦拒俄有功。虽知希瓦无礼,但也不好多说。我看,那谷地既然是贵国祖先之地,那就抢过来便是,那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们这边已经求了一个多月了。可人家都要把新国都定在那了,还等什么啊?”
徐敬熙最后一句最有杀伤力,阿里的脸色顿时不予,他本想马上告辞,但想到还不知道的徐敬熙身份,便鞠躬问道:“小人阿里,还请大人赐告名讳?”
“我啊,总参谋部徐敬熙便是。”徐敬熙大大方方的直告其名,而后又给了他一张拜帖道:“以后有事情尽管来此找我。”他如此爽快,还给拜帖。阿里大喜,不想等他接过拜帖后徐敬熙又道:“传说这拔汗那之地汉时为大宛国,汉武帝曾经用金马换汗血宝马,可惜啊,最后却没换成……”
徐敬熙之前帮说话,现在明显是在索取贿赂,阿里这一听立即眉开眼笑了,当下答道:“回大人,汗血宝马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届时一定送到……”
“咳咳……”徐敬熙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道:“既然无事,那阁下就请回去吧。”
白脸黑脸一唱,最后还明言索贿。徐敬熙演完后半段回到内厅,杨增新大笑道:“想不到惺初还知道这一套。”
“放在旧时官场,这一套谁不会啊。”徐敬熙感叹道:“大人看,布哈拉那边会动手吗?”
“已经动手了!”杨增新背着的手正抓这一份来自塔什干的电报,他递给徐敬熙后道:“彭将军发过来的,这两国正在苦盏那地方大打出手了。就不知道这战事会如何收场。”
苦盏是费尔干纳盆地入口,希瓦占领塔什干后就把那地方也给占了,想以此控制整个盆地,可布哈拉这边也不是好惹的——希瓦部队的主力军是土库曼各部落的部落勇士,而布哈拉的士兵则是塔吉克一带的山地猎户和巴斯马奇(土匪)。希瓦本在咸海的南面,现在却跑到山里来,还霸占了费尔干纳盆地,这顿时就激起了当地土著和巴斯马奇的怒火。塔什干因为是在中国人帮忙下打下来的,又在山外,希瓦占了也就是算了,这费尔干纳可是本地人自己杀了俄国警察解放的,与你希瓦何干?
是以,前几日进出盆地的巴斯马奇因为被希瓦人缴了械心中很是不忿,今日就纠结一般人打起来了。身在塔什干前指的彭清鹏收到消息吓了一条。俄国好歹还是从高加索战线调了一支部队前来保卫外里海省,他此时正在和两国的军事将领开会对付俄军,谁料还没打开,两边就自己打起来了。
将消息转发给塔城后,彭清鹏看着两国将领还没有说话,那边朱耐德便抢先道:“将军,此事是他们故意挑起,请将军帮希瓦主持公正!”
朱耐德枭雄一个,勇猛有余,机智或者说权术却不足,要不然定能知道,希瓦和布哈拉开战,最高兴就是中国,何曾会主持公正?但他这么一说,旁边布哈拉的领军将军阿里.福夫也赶紧道:“将军,希瓦士兵见什么就抢什么,一定是他们抢劫太多,挑起了民乱。”
土库曼除了身处绿洲的部落,其他地方的部落极为贫穷,男子最流行的职业便是做雇佣兵,十年前波斯国王被废,就从土库曼雇了两三万人去波斯准备复国。这一次希瓦举旗反俄,虽精挑细选,也雇佣了一万土库曼人,这些人打战不忘抢劫,蝗虫一般见什么抢什么,把整个突厥斯坦的白种人都抢光了,一些富有的本地土著也深受其害。
朱耐德一听阿里指责自己的军队抢劫,心中大狠去不好反驳,却听彭清鹏道:“我军来此是打俄国人的,两位有什么恩怨我也管不了,也没权管。我要的,就是你们必须按计划准时将部队派遣到指定位置迎敌,谁要是晚到了,那不要怪我不客气。好了,撒会!”
彭清鹏在此只负责指挥拒俄。对两国的纠葛恩怨根本就不想管,更何况他来此之前杨增新就向他交待过要尽量挑起两国矛盾,这种事情他不屑于做。现在他们自己打起来了,那就让它们去闹吧。
彭清鹏如此表态。朱耐德有些不解,但出到外面听闻手下报告说苦盏那边巴斯马奇居然用大炮轰城,城内居民也随之策应城外军队,顿时也不客气,命令守军不惜一切抵抗后。又让土库曼的易卜拉欣.贝格带着汗国骑兵团前去镇压。
朱耐德这边大规模动手,而刚刚收到塔城阿里.扎里电报的布哈拉汗穆罕默德.阿利姆也下令手下那些巴斯马奇全力攻占苦盏,并彻底肃清费尔干纳盆地的希瓦劫匪。一时间,本已有些平静的中亚局势再起波澜,两支本应在外里海地区并肩作战的队伍自己人却杀了个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复兴军是不会打复兴军的,得知此消息的英国人终于松了口气,感觉这只是两个汗国在争夺费尔干纳盆地,并没有外部势力的干涉。而突厥斯坦局势如此混乱,在英印总督蔡姆斯福命令下。驻阿富汗喀布尔的英国领事来到了国王哈比布拉的王宫。
以希瓦和布哈拉的战斗力,本以为苦盏争夺战也就死伤几百人最多,不想双方冲突的第五天,阿富汗居然应布哈拉之邀出兵了,虽然不知道两国之间到底有什么协议,但此时徐敬熙算是明白为何阿里.扎里说打得过的原因,原来是身后还有外援。当然,阿富汗此时正是英国的保护国,阿富汗出兵即便没有英国人的鼓动,也有英国人的默许。这战事,立即复杂了起来。
“看来布哈拉是将赤喷河让给阿富汗了。”塔城署衙内厅,收到阿富汗出兵消息的杨增新判断道。“这阿富汗北界,本是英俄两国强行划分。一些本该属于阿富汗的地方,变成了俄境,一些本属布哈拉、土库曼的地方,则成为阿富汗领土,现在俄国势力不再,这几国怕是要动乱不止了。”
“大人的意思这阿富汗还要抢其他地方?”徐敬熙毕竟只是通过简报了解突厥斯坦局势。对于几十年前的俄英划界倒是不太了解。
“嗯,土库曼的梅尔夫绿洲(今马雷),是阿富汗一直想得到的,这一次出兵如果打败希瓦,那么他必定会将此地占有己有。”杨增新道。
杨增新一说梅尔夫绿洲,徐敬熙就摇头,他道:“如果我们通过老的铁路线连通波斯,那这梅尔夫绿洲是万不能让阿富汗占了的。”
“是啊。”完全知道梅尔夫绿洲重要性的杨增新根本不需徐敬熙提点,他神色凝重,只道:“这梅尔夫绿洲,其实在俄国侵占之前还是属于波斯。我们若是让希瓦去占了,那以后土库曼就很有可能归属于希瓦;而要让波斯得到这一地区,那他现在就应该出兵,以免以后争说不清,可现在波斯那边……”
波斯是必须要打通的一环,以杨锐的既定要求来说,中波两国接壤是最上策,杨增新也是一直按着这个要求来计划的,为此,对希瓦他宁愿让出锡尔河以南地区,并支持希瓦占领费尔干纳盆地,以要求他让出土库曼大部分地区。希瓦这边好处理,可波斯本就是个半殖民地国家,之前也和满清一样开国会行立宪,最后弄得整个国家分崩离析。
好在欧战前波斯局势终于稳定,年仅十八岁的新国王阿哈迈德登基加冕,原摄政王纳塞尔默尔克出游欧洲,中波关系也进入蜜月。但这种半殖民地国家的中央政府本就没有权威,欧洲开打后,其北部大不里士立即就成了俄军和奥斯曼军队争夺的对象,南部的胡泽斯坦也因为输油管道频频被德国间谍挑唆的反英部落破坏,胡泽斯坦等地又被英**队占领了。
外事如此,而波斯政府本有两支军队,一支人数在八千人,名义上属于波斯、但却一直由俄**官指挥的哥萨克旅;再则是人数七千人,由瑞典军官指挥的宪兵队。波斯政府真正依靠的,只是宪兵队,但这支军队因为被德国鼓动反英,最终只能缩减到三千人,并更换内部的瑞典军官和亲德本土军官。虽然中国要求其占领土库曼地区的行为并不反英,可土库曼原属俄国。不说在大不里士的七万俄军,就是在德黑兰附近那个八千人的哥萨克旅,就够吓破波斯政府的狗胆了。
按之前的计划,俄国在今年年末彻底陷入混乱后。那时波斯出兵也许可能,但现在阿富汗忽然出兵,若真要中波接壤,波斯这边的动作就要提前,不然以英国人狡猾的眼光。是绝不会让中国接壤波斯,进而威胁波斯湾的。
“还是给总理府去电吧。”徐敬熙脑子里将事情考虑了好几圈,最后叹气说道。
“嗯。就由惺初来起草吧。”杨增新抚须说道。他对西域、对哈萨克、突厥斯坦是熟悉的,但波斯,不说其内部因为立宪而分崩离析,大战中,更有英、俄、德、美几国势力交错,其形势就不是他能臆断的了。
塔城的电报很快就到了北京,杨锐收到电报之后倒是好笑,希瓦、布哈拉两汗国由自己支持也就算了。正规军不到一万、军火生产还是作坊的阿富汗怎么也来凑一个热闹,难道说英国人给了他们不得了的支持?
想着这个问题,不光是把谢缵泰,就连张实也一并叫来了,他把电报递给张实,问道:“英国人在阿富汗搞什么?”
“根据情报,英国人在两汗国不着手之后,就支持阿富汗夺取整个突厥斯坦。”张实说道,“英印总督已经调集一批武器弹药运往喀布尔。”
“这么大的野心?”杨锐和谢缵泰都吓了一跳。就阿富汗这种实力,还能吞并整个突厥斯坦?
“先生。这是英国蛊惑阿富汗国王的借口,最少该国青年党领袖塔尔齐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国王好大喜功,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根本不听劝告,只想着英国人承诺的五十万英镑还有一万支步枪,还有那什么大阿富汗王国,所以……”张实说着自己都感觉好笑的语言。在前年德国人前往阿富汗游说国王哈比布拉参加圣战时,国王非常聪明的左右逢源,提出‘十万支步枪、三百门大炮和两千万英镑黄金’这样难以做到的条件婉拒德国使团。可这一次却这么简单被英国人收买了,他难道看不出中亚是谁的主场么?
“阿富汗山地也就罢了,跑到平原来那不是找死吗。”杨锐不得不相信阿富汗人真的有一个大阿富汗国计划,但却对此不屑一顾,只道:“鼎臣和惺初的建议都是让波斯那边提前发动,重安,你看波斯那边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让波斯人雄起一回。”
“这……”谢缵泰早知道阿富汗出兵的最佳解决办法还是波斯出兵,可波斯的局势一塌糊涂,从开战到现在,国王已经连换三任首相,现在在台面上的是亲英首相沃苏格杜拉,此人完全是靠英国控制局面后推举上台的,波斯出兵到俄国领土,那他必定会事先过问英国,而英俄现在是盟友,所以这事情英国人是绝不会答应的。
想了好几想,谢缵泰终于说道:“竟成,现在这时候,不说英国人能不能看穿我们和波斯接壤的用意,就是看不出,英国人也不会同意波斯出兵土库曼激怒俄国。我看这事情……”谢缵泰无奈的看了看张实,道:“外交部是没有办法了,就看情报局……”
谢缵泰三句两句就把事情推到情报局,张实也是苦笑,他道:“先生,波斯境内了除了政府、英俄两国势力外,还有一支叫伊斯兰联盟的势力,他们在吉兰省的密林里有一支叫做森林人的游击队,德国和奥斯曼支持过他们……”
“没别的势力了吗?”听到这股势力叫伊斯兰联盟,杨锐就很不喜,这种教派主义者的立场向来是反西化和敌对一切外来势力。不说自己不会支持这种势力,即便是支持,在二战前中国也没那么大本钱和英国在波斯争雄。(未完待续。)
辛卷 第二十一章 推脱
readx;德黑兰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身处城中,看着那些古老的建筑和清真寺,不说外国人,即便本国人很多时候都无法分辨是在哪个世纪。城市的中心小路纵横,每条路的两旁,都是店铺林立。那些用泥和沙灰围成的圆屋顶,远远望去好像是高高耸起的清真寺。中国驻波斯公使馆就在城市的中心,靠着英国公使馆以及其他各国使馆,只是,因为公使馆拆除旧楼以建造中式的亭台楼阁,眼下公使馆临时租了一所本地圆屋顶房子里办公。
收到北京来的加密电报,驻波公使王广圻眉头紧锁,木然盯着窗外的风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驴子、有载货的马车、有成群结队的乞丐、有穿着宽袍的伊斯兰僧侣、有披着面纱的妇女,而当看见一连串哥萨克骑兵出现时,他才回过神来。
北京要波斯这边提早计划,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俄**官指挥的哥萨克旅就在城外驻扎,一旦波斯侵占土库曼,那以俄国人的性子和英国人狡诈,哥萨克是绝对会杀入王宫、威胁国王撤兵的,而撤兵那就等于放弃收复土库曼,以后不管土库曼是被阿富汗占了也好,还是被希瓦汗国占了也好,都和波斯没有半点关系。
更影响接壤大计的是,波斯在三十多年前和俄国签订放弃突厥斯坦和阿姆河以东地区主权的《阿哈尔边界条约》时,国内的权贵并不懊悔自己失去了东北土地,反而有些庆幸俄国吞并土库曼后,自己不再受土库曼各部落的袭扰。失去领土还高兴去一乱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种思想从三十年前一直延续至今,在很多私下场合,不少波斯大臣对贫瘠的土库曼毫无眷恋之意,反而一个劲的说土库曼部落是多么的野蛮,多么的善于抢劫。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公使馆参赞,也是情报局人员的周翔宇问道。
“备车,去王宫。”王广圻说道。抽着的烟叶掐灭了。
“去王宫?”和王广圻同来波斯的周翔宇也极为了解波斯政局,国王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权利的傀儡。他虽然不满于现状,但却毫无作为。
“是。其他人都老奸巨猾,只有国王才会真正的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特别是他是这么的年轻。”王广圻道。“我们不能支持任何反对势力前往土库曼,不然。在波斯人眼中,我们和英俄并无什么不同。您快去通知备车。”
古立斯王宫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王宫的外表虽不如凡尔赛和紫禁城威严,但是内部的陈设却是富丽堂皇,朝觐厅、宴会厅、会谈厅等房间,墙壁上不单镶着玻璃,还挂着许多球状或三角形的水晶,整个房间,光彩炫目。
中国是波斯要深入学习的国家,而且两国有着诸多相同点。加上中国刻意交好,王广圻一要求觐见,波斯国王阿哈迈德就让他的内侍官亲自出门迎接。
王宫的朝觐厅里,国王阿哈迈德正坐在他镶满珠宝的王座上等候着王广圻,这虽是朝觐厅,但墙壁四周却挂满了油画,欧美各国元首和夫人的画像都展现于此,而年轻的岷王朱宽肅的画像也在此列——波斯人一直认为是岷王援助了复兴会,得以最终成功复辟,根本不知道岷王和他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傀儡。
“我亲爱的朋友,你这么着急求见,有什么事情?”年轻国王看着王广圻微笑,可终究因为年纪太轻。笑容里只有年轻人固有的灿烂,无半点国王的老成和威严。
“尊敬的陛下,我有一件非常重大而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您呈报。”王广圻鞠躬后说道,“因为事情太过重大,我希望能……”
国王的左右立着诸多侍卫,王广圻不敢把他要做的事情当场透露出来。此事一旦被英俄所知,那中国就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不得不小心。
挥手让身边的侍卫退下之后,阿哈迈德看着王广圻笑道,“我亲爱的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吧。”
侍卫虽然走了,但那些国王身后的侍卫官却没有走,王广圻谨慎起见还是不敢开口,而国王却没有意识到中国人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敢相信。朝觐厅里一时沉默,一种难以言状的尴尬弥漫在诸人之间。王广圻正想说些什么话热热场面时,身边的周翔宇却抢先开口道:“尊敬的陛下,听说王宫里玫瑰园的玫瑰正在开放,是否能请陛下恩赐我们前去赏花?”
已经是西历五月,德黑兰各处的玫瑰都在开放,周翔宇此请顿时让王广圻松了口气,而阿哈迈德也已经明白了中国人意思,当下点头笑着请两人前往王宫花园赏花。
“国王陛下,欧洲战争已让参战的各国精疲力竭,其中最虚弱的俄国已经发生了革命,沙皇退位并被革命者囚禁了,但俄国的局势并不是现在的临时政府可以把控的,既然临时政府继选择续坚持战争,那么俄国的局势就会再次动荡,直至最后整个国家解体。”
无比绚丽的玫瑰花园中,王广圻走在离阿哈迈德身后一步的地方,小声的向他分析着世界局势。“而我国,正是判断出这一点,才会不顾协约国阻拦出兵突厥斯坦地区……”
“啊!可是贵国政府……”听着中国人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秘密,阿哈迈德感觉被信任的同时也很吃惊,因为中国根本不承认自己的军队出了国境。
“陛下,不出兵那么我国在西北的失地永远无法拿回,所以虽然表面上不能承认,但我们还是派出军队前往突厥斯坦地区。”王广圻道。“我国岷王殿下以及总理大人,认为土库曼地区本属于贵国,俄国崩溃后,如果强行将其划分给希瓦汗国,那不但不公正,反而有损于我国和贵国的友谊,所以,我国诚恳的要求陛下派出少量的军队前往土库曼地区。”
王广圻说道这里,看着阿哈迈德犹豫纠结的神色,一顿之后继续说道:“当然。鉴于眼下俄**队还在贵国的境内,英国乃至整个协约国也不会容忍这种行为;再考虑到陛下的军队需要驻守王城,所以,我国愿意无偿为陛下组建一支忠于陛下的新军。这支军队将完全听命于陛下而不是他人,而我国派驻在这支军队里的军官,也将在军队训练完毕后撤离,以免落入口舌,说我国也想干预贵国朝局。”
天上居然掉下来一个土库曼。还掉下来一支新军,阿哈迈德心中虽然激动,但他还是说道:“那么,公使阁下,这支军队将在什么时候派去土库曼呢?”
“陛下,土库曼这个月就要派兵。不然英国人支持的阿富汗将吞并整个土库曼乃至突厥斯坦地区。”王广圻道,“我们很担心,如果任由阿富汗做大,那么……”
“不,我绝对不允许阿富汗占领土库曼。”阿富汗只是一个从印度分出来的贫穷国家。以波斯的骄傲是绝不容许阿富汗踩在自己的头上,何况是吞并原属于自己的领土。
“是的,陛下,我国政府也认为失地应该完璧归赵,他人不得侵占。”王广圻道。
“公使阁下,那我应该怎么做?俄国人正在我的土地上,如果派兵前往土库曼,那么他们一定会抗议的。”想到俄国人的凶狠,阿哈迈德眼中流入出一种恐惧。他其实要的是一支中国人无偿组建的新军,而不是真的要从俄国人手里抢夺土库曼那块贫瘠的领土。
“陛下。军队必须亲自掌握自己手里。军队士兵的训练最少需要两年,有些军官的训练则最少需要二十年,好在陛下这两年派遣了不少军官到我**校学习,所以组建支一万两千人的新式步兵师。这些军官是足够的。我们只需要陛下派遣数名非常忠诚的部下前往这支军队担任主官,士兵可在陛下信任的部落里征召,他们到了土库曼后开始训练,不需两年便将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军。”王广圻道。
“那他们以什么名义前往土库曼阻止阿富汗人?”阿哈迈德问道。“在经过训练之前,他们能打败阿富汗军队吗?”
“陛下,他们将以贵国东北地区各部落的名义前往土库曼。并不是一支大军,而是无数支小军队。这样即使俄国人发现,那也只是地方部族的责任,而不是陛下的责任。”王广圻道,“阿富汗的军队同样只是部落勇士,而不是正规军。在前期,我**队可以协助贵国部落击败和驱逐他们,而后等陛下的新军训练好了,我**队将撤离土库曼。”
条件真是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阿哈迈德沉默了一会才道:“公使阁下,我知道真主不会无端赐福于信徒,贵国也不会没有目的就帮助我国拿回土库曼并建立一支军队。你能告诉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陛下,”王广圻没想到国王会这么问,他高兴之余也很斟酌,想了一下才道:“我国在西北的威胁除了俄国以外,还有英国。突厥斯坦对于我国来说是一个缓冲地带,这个地方我国宁愿本土势力独立,也不愿英俄两国插手。而土库曼又是突厥斯坦的缓冲,更是东方联系贵国乃至整个中东的要道,我记得古丝绸之路就经过土库曼。不管是从安全的角度,还是从保护与贵国道路的角度,这个地方我国都不能让阿富汗染指。
我国的考虑是,如果陛下不同意重新夺回这个地区,那么我国将支持希瓦汗国吞并这一地区。我作为驻波公使,本着两国的友谊,所以主动说服我国政府支持贵国占领这一地区。如果陛下认为这存在太大的风险,那我只能打电报去北京,让总理大人支持希瓦……”
“不,不需要!”阿富汗和波斯只是贫富、贵贱之分,可希瓦对于波斯而言只是一支蝼蚁。现在这支蝼蚁在中亚呼风唤雨,几乎占领了整个突厥斯坦,如果让他再占领了土库曼,同时又得到中国的支持,那么在中亚地区,第一强国将是希瓦而不再是波斯,这种结果是任何一个波斯人都无法接受的,何况是波斯国王。
“公使阁下,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和观点。明天……”阿哈迈德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派出数名信任的臣子和一些部落勇士,“不。今天我就亲自安排这件事情,负责此事的大臣今天就会到公使馆找阁下商议细节,不出意外,这个月部落的勇士便可分批前往土库曼。我希望贵国能好好的接待他们。”
“如您所愿,陛下!”王广圻想不到就这么说服了波斯国王。
“但是,公使阁下,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俄国会崩溃,如果我在欧洲战争结束后看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将撤走军队,放弃土库曼地区。”阿哈迈德说道。
“陛下,我对此完全赞同。不过我要说的是:不需要等到欧洲战争结束,以我国的判断,在欧洲战争结束前俄国就会崩溃。”王广圻道。
“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内容拟定一份密约。”只要俄军还深陷于欧洲战争,阿哈迈德就不担心他会对波斯怎么样,为此,他需要将事情确定下来,以避免中国把自己拉入与俄国无止境的战争中。
美丽的玫瑰园换成了富丽堂皇的会议室,正当双方起草密约的时候。一个王宫侍卫官前来向国王报告,待他走后,阿哈迈德笑道:“公使阁下,我非常荣幸的祝贺贵国的军队又获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
阿哈迈德此言没头没尾,王广圻正狐疑间,周翔宇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应该是中亚的军队在外里海地区再次击败俄军,前段时间听闻俄国从高加索抽调了一支部队前往外里海地区平叛。”
里海东岸,北至咸海、南到俄波边界都是外里海州的行政范围,而外里海铁路。更是毗邻着俄波边界。中亚叛乱时正值俄国革命、政局不稳,是以俄国总参谋部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在与奥斯曼陆军对持的高加索战线里,将两个编制残破的师抽调至外里海州首府阿什哈巴德,这支部队的目的只是防御。不让中亚异教徒族军队攻入里海岸边,但已经将整个中亚地区视为自己势力范围的彭清鹏中将根本就不容许有俄军在里海以东。
一万多精疲力竭、缺衣少弹的俄国陆军根本就不能守住阿什哈巴德,在一个骑兵师、一个野战师的进逼下,刚刚结束第一轮炮火准备,还不等冲锋,阿什哈巴德城外的俄国防线就崩溃了。而此时城内火车站汽笛轰鸣,一干俄军军官紧急退往里海东岸港口城市克拉斯诺沃茨克。
在阿什哈巴德城下,身着长袍的39师师长马福祥看着俄国留下的浅钱堑壕和满地的尸首,道:“这俄毛子怎么现在这么不经打啊?”
马祥福出身甘军,也就是后世的马家军中的宁马,庚子年与其兄马福禄,先在廊坊车站下马设伏,击退联军,后又在京城正阳门和联军雨中血战,殿后保护慈禧光绪西逃。新朝开国,本以为自己会随同甘军一起被裁撤的马家军却忽然被整编成复兴军第39师,师长也没有任命外人,而是任命了马福祥。
根本就没有走关系、使银子的马家上下面面相觑,最后花了好大的功夫打听说这是总理大人亲定的。当时说到甘军,总参谋部是准备要裁撤的,不想有人提到了甘军中的马家骑兵算是关内少数能与蒙古骑兵相抗衡的骑兵,正准备在裁撤文件上签字的总理忽然停笔,据传总理当时是这么说的,‘马家军有过也有功,既然能打,那就留下,整编成一个师吧。’
马家有什么过马福祥是知道的,但有功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功了。是几十年前回乱时反正受抚,还是庚子年死拒联军?天威难测,既然天上掉元宝,那马福祥只能颤颤兢兢的接着。成军数年来,他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这一次抽调至西域,每次开战都尽心竭力,以求立功。不过前面那一战是伏击,几个师在国境线上借助地形围歼哥萨克骑兵,机枪怒扫下,俄国人尸体堆积成山,而这一次,只打了一阵炮,俄国人就跑了,看来真是无功可立。
“打了三年,俄国能打的兵差不多都死绝了,再说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他们当然是惊弓之鸟。一听炮声就跑了。”攻城战的实际指挥者,38师师长钱鼎看着满是狼藉的战场,不无感叹的道。“老马,还是老规矩。城我这边就不进了,省得发生误会,准假的兵若是进城,你的人都帮忙看着些,省得闹出什么事情来。”
38师都是汉人。习俗和本地人完全不同,而39师大部分是汉回,与当地人除了语言不同,其他基本相同,所以这次出国作战,只要是和本地人有关的交涉、巡防、贸易,都由39师的汉回负责,以免引起民族矛盾。钱鼎没有经历过回乱,但马祥福却听说过几十年前西北回乱是怎么一种地狱。
“好,我全看着。保准出不了事。”马福祥说道。说罢也不在堑壕边停留,带着人往城里去了。
拿下阿什哈巴德的消息能传到德黑兰,自然就能传到北京。杨锐对战果豪无兴趣,却很担心洋人跑过来抗议照会。在俄国没有退出战争前,为了不激怒协约国,复兴军只能采取蚕食策略,一点一点的往西、往北推进,这一次连外里海州的首府都占领了,真不知道洋人们会发什么飙。
“总理,那几个俄国人求见。”李子龙匆匆进来。他说的那几个俄国人,其实是布尔什维克派驻在中国的联络员,其中有一个后世最为有名,叫做列夫.米哈伊洛维奇.加拉罕。
“他们怎么来了。这事情不是情报局那边负责的吗?”杨锐根本就不想见这些人,最少在俄国退出欧战前不想见,这一见万一被协约国得知,事情就不好办了。
“总理,为首的俄国人说有李宁的亲笔信。”李子龙道:“还说这封信需要亲自交给您。”
“张实怎么说?”听说有列宁同志的亲笔信,杨锐倒也不见怪。那估计是两个多月前列宁离开瑞士时寄出的,现在刚好到了这些人手上。
“张局长那边来的电话,只说有一些事情俄国人要亲自和您商议,刻不容缓。”李子龙道。“还有,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了。”
“那就等他来了再说。”杨锐不明白俄国人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小时后,在银安殿的侧厅,一直求而未见的俄国人终于要见到的人。为首的加拉罕问候之后,便递上了列宁的亲笔信,旁边的通事翻译下,杨锐才发觉那信上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写信时列宁同志还在瑞士,根本不知道回到俄国将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总理阁下,我此次求见除了送这封信,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当面向您抗议。”加拉罕是亚美尼亚人,1905年移民哈尔滨,之后就一直生活在远东。按照历史他应该在1915年被捕并流放到西伯利亚,但神武三年的战争救了他。“我听说突厥斯坦的工人正在被当地人遣送回国,而那些不愿意回国的工人,将面临当地人的屠杀。总理阁下,这是极不人道的,工人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向,他们不能这么对待工人!”
远东俄国人都被中国强制遣返了,因为当时布尔什维克没有发起革命,不愿意回国的工人也允许逗留在哈尔滨,虽然他们的工作都被中国人接手了,但工资却是照发的,这可比‘每星期工资五天,每天八小时’爽多了,所以布尔什维克没有什么意见。可在中亚,城市最多的突厥斯坦,铁路公司、轧棉厂、矿山、油田,林林总总的工厂里,总共有超过二十万的俄罗斯工人,现在这些人都要强制遣返,不能像中国之前那样养着那些不愿回国的工人,所以加拉罕有很大的意见。
“加拉罕先生,突厥斯坦不是我国领土,他们的行为与我国无关,我没有办法命令他们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加拉罕说得手舞足蹈,旁边已加入布尔什维克的中国人任辅臣则在帮他翻译。他说的问题在杨锐看来根本就与中国无关,所以一下子就推脱到那两个汗国身上去了。(未完待续。)
辛卷 第二十二章 悸动
现在即便是协约国,也知道中亚的叛乱是中国支持的,虽然他们还没有拿到把柄。现在听闻杨锐以这样的借口推脱,加拉罕激动道:“总理阁下,无产阶级工人和当地人都是专制沙皇压迫的受害者,他们应该团结起来,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将那些无产阶级同志遣送回国。他们这样做,违背了所有压迫者应团结起来一起推翻旧世界的真理。贵国作为他们的支持者,应该制止他们这种行为。”
杨锐正想着怎么给伟大的列宁同志回个口信,不料加拉罕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只好道:“加拉罕先生,对于突厥斯坦当地人来说,俄国人就是压迫者,现在他们已经很克制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干预,等待俄国人的将不是强制遣返,而是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不,总理阁下。没有工人工厂的机器将无人操作,他们只会退回到原来野蛮的生活中去,这是历史的倒退!”加拉罕挥舞着右手,激动道。
突厥斯坦因为工人多,那边的布尔什维克越境到中国境内后,通过电报将突厥斯坦的消息汇报给了加拉罕。在无法与彼得堡联系的情况下,加拉罕希望中国能制止遣返,以求在当地成立苏维埃。不管是继续占有突厥斯坦,还是在此把工人训练成由布尔什维克指挥的军队,这些工人都必须留下。
“突厥斯坦人本来就不需要那些工厂和机器。”杨锐通过张实完全明白加拉罕制止遣返的真正意图,不过,他希望能从语言上说服这个俄国人接受现实。“他们能从专制沙皇的压迫下解脱出来,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总理阁下,这根本就是历史的倒退!”加拉罕再次重复,“突厥斯坦正在倒退到黑暗的君主专制之下。贵国有义务帮助他们推翻君主,在整个突厥斯坦建立苏维埃!”
杨锐正想回答的时候,李子龙忽然在他耳边说英国公使来了。于是他只能长话短说,“加拉罕先生。突厥斯坦选择什么样的政体、过什么样的生活,只会基于他们的传统和选择。因为那里不在我国管辖范围之内,现在也不在俄国管辖范围之内,所以你我都没有权利强制他们接受什么。对于贵党领袖乌利扬诺夫同志的信件,我的回复是:我预祝俄国革命在今年取得成功。”杨锐说完就端茶送客,“抱歉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这一次的会面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事情可以和张先生谈。”
和俄国人一起来的任辅臣明白杨锐端茶送客的意思。但加拉罕想到自己的要求没有被同意,依然想在杨锐离开前就突厥斯坦俄国工人遣返一事喋喋不休,不过当他想上前继续要求的时候,张实将他拦住了。
“加拉罕先生,突厥斯坦不是中国,他们不但仇恨一切俄国人,更没有钱给滞留不回的工人发工资。”张实看着杨锐离去,开始和俄国人做进一步交谈。
“失去俄国工人那整个突厥斯坦将回到蛮荒时代。沙皇再怎么专制和残暴,他也给当地人带来了文明。”加纳罕见无法说服杨锐,只得对张实抱怨。
“文明?”张实非常了解俄国人在中亚干了些什么。他笑道:“所谓的文明就是强制牧人失去牧场,好让出土地给俄国农民耕种?或者是变成一无所有的工人,任由俄国人奴役?更或者。是所有人都学习俄语,名字里不是诺夫、不是斯基,就是什么什么娃?
当地人根本不需要强制而来的什么文明,现在,他们已经够仁慈了——在去年被屠杀了几万哈萨克人的七河省,当地人会听从我们的劝告放过那些俄国人,只通过审判来处决有罪之人简直是奇迹。加拉罕先生,你不能要求太多!”
“可这都是沙皇的腐朽统治造成的,俄国人也都是受害者……”加纳罕反驳道。不过他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可那些杀人的、压迫人的俄国人就完全无罪?”张实反问道,“即使那些俄国人只是单纯接受沙皇的命令。即使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因为被沙皇欺骗。不是为了自己获得更多土地、更多奴隶,但就其犯罪事实来说,作案工具除了要没收以作证据外,还应该在作证之后集中销毁。加拉罕先生,他们到底是屠杀帮凶还是作案工具?”
“我不知道!”加拉罕被逼问的无法回答。这段时间,报纸上正长篇累牍的报告去年中亚大起义中,七河省内有数万哈萨克人被俄国人屠杀的新闻。这股风潮其实是由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掀起的,沪上申报、时报、还有京津的大公报、帝国日报众多记者,也开始往西域派送记者,到原属于中国的七河省,去揭发俄国赤裸裸的殖民暴行。
舆论会如此报道并不奇怪,因为总理府新闻发言人早就坦言中国没有吞并中亚之意,现在俄国在中亚的统治崩溃,暗地里人人都知道这是政府支持的,所以前往西域报道俄国暴行,正好可以给中国脸上添些光彩——看,俄国是罪人,而中国是解放者。在这些记者的深挖下,数个埋藏尸体的万人坑被找到,挖掘后拍出来登报的照片举国震惊。也正因为此,复兴军才敢于推进到外里海州的首府阿什哈巴德。
“我只知道,俄国人民和突厥斯坦人民都是资本主义的压迫者,他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推翻这个旧世界,现在那里正在强制遣送最有战斗力的工人阶级回国,是对这一真理的背叛。”加拉罕缓了好一会才重拾刚才的理由,经这一次交谈,他已经不对在突厥斯坦建立苏维埃抱什么希望了。
“加拉罕先生,对突厥斯坦人民而言,他们的压迫者就是俄国人,不管是俄国农民还是俄国工人,他们都是压迫者。按照布尔什维克的理论,你不能因为小资本家被大资本家压迫。所以就得出结论,说同样受压迫的小资本家是无产阶级的朋友。
你也不能说,因为俄国人代表更先进的文明。他们就拥有肆意驱逐、屠杀当地人的权利,如果这样是对的。那沙皇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对的,贵党革命的意义何在?难道革命是因为沙皇杀的人不够多,革命成功之后要杀更多吗?”张实看着加拉罕笑,而后道:“如果贵党要表明自己和专制野蛮的沙皇完全不一样,那就应该让那些被压迫的民族独立,从而获得全世界压迫者的信任。”
在布尔什维克看来,中国不是无产阶级革命,只是民族革命。革命者只是推翻了腐朽的君主制度。最终改变了半殖民地的国家现状。不过,在俄国革命还未成功之前,中国的革命成就被全世界革命者所瞩目。可正因为中国不是无产阶级革命,所以在布尔什维克眼中,这些革命者还带着狭隘的大国沙文主义。
因为涉及到两国邦交,特别是现在俄国革命还未成功,加拉罕不好直接批评这种大国沙文主义,是以听完张实的忠告,他很无奈的道:“张实先生,民族必须从属于阶级。无产阶级的最终目的是实现共产主义,达到阶级、国家、政党、民族的消亡。如果单纯的强调民族主义,那只是陷入完全利己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观。并最终削弱无产阶级的力量。这其实是背叛革命,背叛共产主义!”
“加拉罕先生,陷入完全利己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观,到底是削弱了无产阶级,还是削弱了俄国?你反对民族主义,到底是为了无产阶级,还是为了俄国?”张实笑问。多次的接触中,加拉罕不断的向张实介绍麦克思主义,张实无事时也看一看他所给的那些小册子。所以两人见面的时候经常唇枪舌战。“如果贵党革命成功后,同意那些被专制沙皇压迫的民族独立。并且归还那些被专制沙皇侵占的领土,那我将完全相信贵党真的是为无产阶级。以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目标,我自己也将决心成为一个布尔什维克主义者。”
“张实先生,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们都在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至于你说的那两个条件,我想请问,你怎么能保证独立之后的那些民族会加入无产阶级阵营,而不投靠资产阶级,成为他们消灭无产阶级的打手?”加拉罕反驳道,“只有无产阶级国家和无产阶级国家之间,才能不论大小、一律平等。相信我,一旦俄国革命获得成功,全世界资产阶级国家都会感到恐惧,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消灭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的选择朋友。”
“那请问加拉罕先生,如何评价谁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国家,谁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国家?”辩论似乎越来越有意思,张实仍然追问,“难道说,为新俄国利益考虑的就是无产阶级国家,不为新俄国考虑的就不是无产阶级国家?”
“不,这太狭隘了!”加拉罕说道,“没有系统的学习麦克思主义和的唯物主义哲学史观,你难以了解布尔什维克主义者的理想和奉献,也不能明白什么叫国际主义。恩格斯说过:‘工人阶级就其本性来说是国际主义的,各个民族的无产阶级反对本民族的资产阶级的斗争,也就是反对资产阶级斗争的一部分,各个民族的无产阶级的利益是共同的,奋斗目标是一致的,这样就决定了他们在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反动势力的斗争中能团结起来共同奋斗。’所以,工人没有祖国!
如果俄国革命胜利了,那么全世界就只有俄国这一个无产阶级国家,因此评判一个国家是否是无产阶级国家很简单也很客观,除了看他本身是否是无产阶级执政以外,还要看他对其他无产阶级国家的立场。”
加拉罕背咏麦克思、恩格斯话语的时候,双眼闪闪发光,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凝聚于谈话中,这不得不让人惊奇。不过他的回答并没有跳出张实的猜测,所以张实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他只是道,“中国大部分人都是农民,所以他们是有祖国的。另外。即使都是无产阶级国家,但只要有国家存在,总是会存在利益冲突。就像资产阶级国家和资产阶级国家会发生战争一样,无产阶级国家和无产阶级国家也会发生战争。”
“张实先生是想说。中国和革命之后的俄国之间也会发生战争吗?”似乎感觉张实话有所指,加拉罕立即问道。
“不!按照资产阶级的价值观,国家和国家必定会产生利益冲突,不接壤的会有商业利益冲突,接壤的会有领土纠纷。但,不是说有冲突就一定会有战争,如果战争的成本高于所争夺的利益,那么战争是可以避免的。因为这样很不划算。而我国素来奉行和平主义观点,也不想去夺取殖民地,只要收回被沙皇政府夺去的失地,那我们和贵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是这样的啊。”加拉罕默默答道,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张实先生,我再次请求,请允许我们在哈尔滨的工人中抽调人员组建一支军队,同时允许我们在俄国战俘中发展布尔什维克党员……”
“这两件事情以前就说过。这不可能。”张实摇头,“不管是从我国的角度,还是从无产阶级的角度。让欧洲战争持续下去,削弱资产阶级殖民主义者的力量都是正确的。二十万沙俄军队最终会派到欧洲战场,让资产阶级殖民主义者自相残杀,而哈尔滨的工人,阁下真认为那三千多人能取什么作用吗?”
中东铁路和西伯利亚铁路中国段,俄国铁路工人共有一万一千多名,加上海参崴、阿穆尔各类工厂的工人,人数更超过五万,只是这些人并不被布尔什维克控制。在中方同意这些人回国后,他们就收拾细软。带着家人回国了;而战争中的俄国也急需各种工人,这些人回国对于俄国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过在布尔什维克的控制下。还是有一千多名工人不愿回国,而另外一些担心回国会被送上战场的工人也不愿回国,所以整个哈尔滨还剩三千多人。
武装这可靠的三千人、和同意布尔什维克派人进入俄军战俘营,都是加拉罕请求了无数次的重要事情,只是每一次请求都被中国人回绝。
“张实先生,俄国革命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即使是三千人,只要能训练成军队,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加拉罕道。
“很遗憾,加拉罕先生,武装这些工人是不现实的。”张实还是摇头。“如果我们同意这样做,那在各国看来,就是我国在资助革命者、干涉俄国内政,他们还会认为我们和同盟国站在一边打击协约国。在资产阶级没有彻底被削弱、我们没有壮大前,这是很危险的举动。”
眼见谈论的问题越来越无聊,张实找了一个空挡,结束了这次会面并让人把加拉罕小心的送走。俄国人走之后,杨锐那边英国人也走了,张实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杨锐和谢缵泰正在喝茶。
“先生。”张实招呼道。“俄国人走了,他们又提到了武装工人的事情,但被我再次拒绝了。”
“嗯。”杨锐神色严肃,不喜不怒。张实看他的样子奇怪,却不好相问。
李子龙在张实坐下后也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房间里三人都在喝茶,谁也没说话,房间里静的只剩下钟摆声。
就在刚才张实和加拉罕辩论的时候,英国公使提到了两个问题,一是上次按杨锐的要求,要英法承认外东北属于中国的问题;另一个则是突厥斯坦势力范围划分的问题。前者,英国人给出的条件是默认中国占领俄属远东,并保证在战后承认这一占领;后者,英国认为中亚势力范围划分,应以锡尔河为界,北面全部属于中国,南面则属于英国。如果中国能在这个条件下出兵欧洲,那么中英之间可以马上结盟。
中国虽只有四十多个正规师,但预备役师编制却有一百多个,整个国家能在极短时间内动员两百万部队。最重要的是,经过几年欧洲,中国陆军的战术水平被协约国全体成员认可——德国在欧洲战场所实施的,完全是中国陆军在中日战争中所使用的那些战术的复刻。比如堑壕铁丝网加机枪、比如炮兵曲射瞄准、比如步炮协同、比如狙击手,甚至连协约国认为最新技术坦克,中国陆军在几年前也已经使用了,俄国西伯利亚军团三日就发生溃败,之前大家不知道原因,但现在大家几乎能肯定,俄国人一定是遭遇了坦克。
轰轰烈烈的1917年上半年攻势已经陷入了僵局,而俄国临时政府虽然承诺将继续战争,可根据情报,俄国国内目前一片混乱,因为工人罢工,所有军工生产都已停止;正在修建的摩尔曼斯克铁路也已经停工;本有一条窄轨铁路的阿尔汉格尔斯克,通行能力一昼夜只能运行一对旅客列车、三对货物列车[注:],总运输量才两千两百多吨,可混乱的局面使得这么小的运输量也不能保证;西伯利亚大铁路则不消说,去年俄国策动云南叛乱后,该铁路就处于半关闭状态,现在中国又施行改矩工程,铁路能什么时候恢复通车,上帝也不知道。
所有的外援通道都出现了问题,而俄国内部,煤炭的缺乏使得铁路线上的机车只能改用木柈,可铁路各站上的木柈储备也不足,虽然已要求马上采伐,可人力的缺失使得各站难以完成这一重任。燃料不足,火车机车也开始不足,在今年年初,因为长期得不到保养,全俄铁路机车有一半处于不良状态,积压无法运走的货物,积攒到了十二万车皮。虽然天气好转改善了俄铁路运输条件,可全俄铁路系统全面崩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来。
以纯粹技术的观点,二月革命在协约国看来,只是大雪严寒导致运输系统中断而引起了群众性事件;要想俄国不再动乱,那么就要全面改善整个铁路交通系统,为此,美国人的‘技术使团’提议由美国派出十二队铁路工程师、领工员和调度员前往俄国各铁路干线,以全面改善铁路运输状况。同时,美国驻俄大使在给予临时政府四千五百万美元贷款的同时,要求俄临时政府赋予这些美国工程师有管理俄国铁路的权力。
技术而不是革命的改善,被美国人认为是稳定俄国政局的关键。但和天真的美国人不同,英国认为俄国的混乱的根在斯托雷平时期就种下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俄国农村改革后残存的村社制度因缺少官方权力压制而崩溃,农民们自发没收地主的土地,准备重新分配,而因为不在场必定吃亏的原则,风闻家乡重新分地的士兵们纷纷逃离前线。
士兵的逃离使俄军原本薄弱的战斗力再次大减,战争的频偏失利又使后方的民众对胜利失去希望,同时对战争所导致的一切现状开始怨恨,美国人或许能够改善交通,使俄国市民有足够的燃料和面包,可他们不能够改变俄国的通胀和对现状的怨恨。
一旦俄国局势再次发生动荡,并最终退出战争,那么德国将摆脱两线作战的困境,从容将东线部队调往西线。在美国陆军没有到来之前,这对于英法联军来说将是灾难性的打击。期盼着美国正在征召的新兵,就不如指望中国短时间即可动员,并可立即运至欧洲大陆的两百万陆军。有这支军队在,纵使美国人姗姗来迟,那胜利也将属于协约国。
抱着这样的期望,英国人下了重注,以英国人刚才谈判的口吻,结盟意味着中国将成为英国东亚利益的守护者和分享者,这基本等于将整个南洋对中国开放。如此巨大的利益展现在面前,不得不让杨锐和谢缵泰久久沉默,原本以为自己意志颇为坚定的两人,心也开始不争气的悸动了。(未完待续)
ps:注:苏联铁路运输业发展史略,p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