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卷 第六十二章 开始
靡靡嗦嗦的日本邦乐中,刚与俄国驻日大使马列夫斯基会完面的外相加藤高明微笑看着桂太郎道:“露国已经承诺,不管支那如何回应,他们都会南下作战。●⌒”
“纳尼?”桂太郎有些吃惊,忽而又开始振奋。三个多月作战6军无丝毫进展,民众早就有意见了,想当初日露对战的时候,6军是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那像现在。原地度着步子,桂太郎道,“英国人给了露国什么?还是……露国想要我们给他们什么?”
“英国人不会给露国什么,露国问我们要的东西也被我否决了。”加藤依旧微笑,“支那人人在北满有二十多个师团的后备兵源,露国是不会放心的。如果我们战胜支那,那他很担心我们乘胜追击到昌图以北;如果支那战胜我们,那就更要在此之前把他们消灭了。远东移民太困难了,到现在为止,整个西伯利亚也只有六十万露国人,而支那人光黑龙江就过八百万,这些人里面还藏着一只军队,露国人害怕了。”
桂太郎虽是元老,但对于外交之类的东西明显不懂,现在听闻加藤明言其中原委,不由深深点头:“那他们要什么,同意以我们提出的内蒙古分界线了吗?”
“没有!他们提出以北京经线为界划分两国在内蒙的势力范围,而不是我们提出的以东部四盟和西部二盟的境界线为分界线,并且他们还要我国承认其在支那西部享有特殊利益。”加藤道,“我只答复战后考虑前面一个问题。不过后面一条我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们不能违背和英国的协议。西藏已是英国的势力范围。”
“英国人?”桂太郎笑道:“现在他们还是一个盟友吗?”他嘲讽后又道:“居然和曾经的敌人成为了盟友,而我们自己的盟友却袖手旁观。这就是可恶的政治啊!”
桂太郎骨子里是喜欢独国的,所以见他如此加藤高明并不意外,他转而问道:“阁下,露国人从北面进攻,我想对支作战很快就要胜利了吧。”
“胜利?”桂太郎摇头道:“支那是一个大国,即使东北完全被我们占领,他也可以退到辽西山区,或者辽东山区,特别是通化。那里已经堡垒化了。真正能击败支那的还是要占领北京——支那人不是很骄傲明朝皇帝曾经与北京共存亡吗,那我就俘虏他们的皇帝,彻底击败他们,让他们以后面对想到大日本6军的军刀就要浑身颤抖!”
桂太郎眼睛里冒着光,直隶平原大决战是他十八年前的理想,可那时执拗往西进攻的他却被天皇的敕令召回国内养病,这一次中日再战,他相信大日本6军的军靴一定会踩在紫禁城的承天门上!
“阁下,田中少将求见。”桂太郎憧憬着杀入北京的时候。佐官忽然报告田中义一来了。加藤高明这边事情也完了,待田中义一进来的时候,便起身告退了。
看着加藤远去,田中义一兴奋道:“阁下。支那传来密报,支那军北京防线空虚,很多部队都已经抽掉出关!”
“纳尼!!”本已端坐的桂太郎忽然从榻榻米上跳了起来。他看着田中义一不敢相信的道,“这怎么可能?!支那东厂已经屏蔽了一切消息。甚至连红十字会都不允许进入战区,这是…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阁下。这是英**情五局的情报。”田中义一稍微喘了口气,他刚一得知消息就跑来了。“支那华北军从承德、朝阳、阜新一线进入东北,而不是走我们关注的山海关锦州一线,而且这些部队不携带火炮等重武器,昼伏夜行,这就是我们在山海关无法现他们的原因。”田中义一兴奋难以言表,“支那东厂虽然将我们苦心经营的情报网毁灭,但遍及支那各地教堂还存在。承德、赤峰以及阜新三地教堂的神父都收到教民报告,说这半个多月以来,村子里的狗一到晚上就叫的厉害,月光清晰的时候他们还能看见抹黑赶路的支那军。”
“索嘎!”桂太郎点头之后追问道:“那能知道支那抽调了多少军队出关吗?”
“领事馆领事在接到神父报告后派武官去计算过支那军一夜通行的人数,按照他们的预计,一夜可以通行一个师团作用的兵力,从几个教民的回忆算,抽调行动已有二十二天,也就是说,支那最少二十二个师团开到了关外。”田中义一说着情报的细节,话到结尾忽然道:“真不知道支那人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国家,杨氏对他们已经很好了。”
桂太郎把田中的话听完只想着前面的那个信息,如果支那华北军有二十二个师团出关,那直隶平原大决战似乎可以开始了。到时候6军从秦皇岛和天津两地登6,分两路冲向北京,支那要全国慌乱了吧……桂太郎把事情想的很远,一直想到自己俘虏皇帝后,指定杨竟成亲来下关春风楼签割让满蒙条约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他看见田中义一正盯着自己,忙的接着他的话题道:“支那人这不叫出卖自己国家,他们是在侍奉白畜万能的上帝,神父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所以我国臣民绝不允许信奉白畜教!”
“阁下,登6计划可以开始了!”田中义一少将说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每过一个月,支那就会造出一个师团的步枪,以支那的后备军规模,他们很快就会把北京附近的部队补足。”
“嗯!”桂太郎点头,登6直隶平原决战的计划早就有了,现在那么多师团挤在关东州,就是等着合适的机会登6直隶平原。“露国据说要在十天之后起攻击,支那如果在北京留守八个师团,那我们最少要有六个师团登6。加上作战物资,海军有那么多船吗?”
“有的!”田中义一点头道:“很多装载物资弹药的商船都没有下船。只是停泊在大连港外,而人员需要的船只并不多。即便商船不够,也可以找英国解决。十天时间足够我们筹集足够的船只。”
“呦西!”英国人商船有多少桂太郎是知道的,他转头看向田中义一道:“马上执行二号作战计划!”
“嗨!”田中义一闻言身子一怔,而后紧绷着身子鞠躬,中日第二战场由此开辟。
东京霞关正在密谋的时候,北京总理府银安殿,新赴任的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看着老神在在的杨锐无计可施,按照他之前的设想,大兵压境之下黄皮猴子一定被吓坏了。谁知道开场聊了半天杨锐只说他去美国路上生的趣事,根本一点也没有谈照会的意思,而当他提起这件事情并开始恐吓时,黄皮猴子居然无动于衷。他终于想起了离开彼得堡前6军将领对这个人评价:像狐狸一样狡猾,意志比钢铁还坚硬,并且深受上帝眷顾——九年前的奉天会战,要不是忽然挂起一场大风,这个人已经死了。
“尊敬总理阁下,您这样只会导致战争。可您的军队现在深深限于日本人进攻中,看在您和我国多年的友谊,您应该答应我国皇帝陛下的要求,这对您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外蒙古只是自治,并非割让。”库朋斯齐口气开始转软,他感觉对这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人。恐吓只会激起他的愤怒和反抗。
杨锐听闻俄国公使说到友谊,嘴角忍不住的牵动。人和人之间或许会有友谊,但国与国的友谊何在?有的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吧。他礼貌的等着俄国人说完。然后风轻云淡道:“公使阁下,按照之前的约定,哈尔滨以及整个铁路附属地,每公里只能驻守十五名警察,但是现在在哈尔滨的俄国6军过了二十万,我真不明白要求外蒙古自治为什么要这么多人?请转告贵国皇帝陛下:我国每一寸土地都不会割让。至于外蒙古要求自治,他们可以向国会递交提案,而不是通过贵国来提出这一要求。”
“总理阁下,您这样只会引战争。”库朋斯齐再一次劝告,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耗尽了。
“公使阁下,贵**队集结于哈尔滨,战争已经开始,只是我们都没有宣战而已。”杨锐端着茶站起道,他已然要送客。
“愿上帝保佑您!”库朋斯齐不再多言,行礼之后便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杨度和宋教仁齐齐赶到:“竟成兄,俄国人…俄国人真的是要和我们开战吗?”宋教仁脸上又清又白,他也是今日刚刚从京津泰晤士报得知这个消息的,当然报纸上没有说俄国是以要求外蒙自治为要挟。
旁边的杨度也是心神不宁,“大人,这俄国可不同于日本啊,现在两国对我一国,根本就没有胜算,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这仗怎么就不能打下去?”杨锐好笑,笑后再道,“一会广播讲话,你们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讲话里。”
“竟成,议员……”杨度刚提到议员是就败退了,按照宪法,大中华国总理可不经国会批准对外宣战,当然国会也可提出不信任案让总理下台,但以杨锐的民意和复兴会的组织,要他下台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他忍下议员二字,只是道:“千万千万…不可鲁莽啊!”
“放心吧,”杨锐说道,“这只是武装冲突。”
国会只在年末开会,现在是四月,重大事件总理对外部表演说,只在总理府新闻布厅,按照之前的布置,京城内外的记者都请了过来,杨度宋教仁在偏厅端坐不久,新闻办公室的人就来了。
一行人到新闻布厅的时候,大厅里已被中外记者挤满了,若是往常,那些中方记者一见总理出现就会热烈鼓掌,但这一次大家听到俄国要对中华开战全都惊呆了,他们只看着杨锐神情自若的行来,等他们想起鼓掌的时候,吕碧城早就退到一边,杨锐已开始讲演:
“今日。有一位先生友好的提醒我,说如果不把身上的一块肉割给他。那么我活不过这个月!”杨锐目光炯炯的开头,他说完之后目光扫视全场。见诸人都等着自己的下文,只好接着道:“当然,这位先生是个文明人,更是个上等人,他用词不像我这么粗俗,他说的是借,而不是割。可我实在分不清什么是割,什么是借,所以我拒绝了这位先生的好意。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活过这个月。
按照西洋的说法,作人必须理智,古人也有类似的告诫,叫做要识时务,可我这个人骨头是带刺的,年轻时看明末清初那段历史,既愤又悲,只觉得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泽纷纷逃亡。武器比我们精利的西洋人,战具未必比我们精利的满洲人日本人。都若入无人之境,于是乎,我们留了两百多年的辫子。国家也到了如此之境地!而今,我知道以我们的国力不能承受两个强国的侵略。知道敌寇的士兵比黄河里的沙子还要多,比森林里的树叶还要密。但我反抗之心比喜马拉雅山还要坚定!
诸君,伟大国家的国民必须靠铁血磨砺,他们即便身死,也是不屈。今日,铁和血也将磨砺我们,是下跪为奴,还是不屈为人,只在此一战!我无法告诉诸君战争会是什么结果,但我保证每一个复兴军士兵都会与敌军死战到底,每一个复兴会会员都会与国家共存亡!谢谢诸君,我的讲话完了!”
杨锐讲演完毕并不给记者提问的时间,他直接离去关门的一刹那,回过神来的记者们不分华洋纷纷鼓起掌来,甚至连本来想找茬的那一票英国记者,听完通事的转述后也因为杨锐的勇气而情不自禁的拍手。
隔着木门,杨锐能听到掌声久久不息,可他此时没有丝毫激动,而是无比的冷静,此时他忽然觉得战争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愿每一个国民都能够振作。如何才能成为伟大的国家?那请先磨练出伟大的国民——他希望每一个中国人都是不屈的!
和以往一样,杨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公使区,英国公使馆内听到杨锐选择和俄国开战的诸人却一片阴霾,只等简短的讲话完毕,一个人小声的说道:“天哪!杨竟成会让四亿中国人变得和拳匪一样疯狂,我们……我们应该杀掉他。”
如此幼稚的说法,听的朱尔典只是苦笑,他盯着说话的人:“杀掉杨竟成只会让中国人更疯狂,唯一能打败的办法是击败他!只有不断的击败他,让每一个中国人都不再相信他,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这边话说完,助理便报告俄国公使求见,他便离了会议室来到客厅。
“尊敬的爵士,你听到了没有,中国人疯了!他们已经疯了!应该教训这些野蛮的黄皮猴子!”库朋斯齐没想到杨锐居然会在广播里把他威胁的那些话这么说出来,这完全违背了外交准则。他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俄国对中国宣战。
“不!他很理智。”朱尔典笑道。“如果他们疯了他会在广播里直接对贵国宣战,但他没有。”
“那是因为俄国还没有对他宣战。”库朋斯齐埋怨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黄皮猴子的胆子这么大?”
俄国人如此说,朱尔典只是一叹,他不好告诉他,现在的政府对外越强硬,民众就越支持,这纯粹是拿自己这些人当猴耍以取悦民众,可偏偏欧洲事态危机,要不然早就该第二次八国联军杀入北京了。
“贵**队何时南下进攻沈阳?”朱尔典问道。
“十天之内!”库朋斯齐说道。“我希望贵国能像当初承诺的那样,支持我国占有蒙古和北满,以及西域省。这是我皇陛下不顾法国反对力行此事的根本原因。”
“当然,但是贵国6军必须击败复兴军!”朱尔典说道:“法国人我们会劝解他们的。英国6军也做好从…从缅甸进攻云南的准备。”
见朱尔典没提西藏,库朋斯齐点头道:“鉴于中国人的勇气,我会尽快建议皇帝陛下对他们宣战。”
“这似乎不再计划之内。”朱尔典看着眼前的俄国人道。
“不!应该对中国宣战,这样我们的屠杀才会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库朋斯齐微笑。他站起身拿着礼帽微微向朱尔典致意,而后飘然出了英国公使馆。
库朋斯齐说道做到,当日就把建议对中国宣战的电报就到了彼得堡外交大臣沙佐诺夫手里,而当沙佐诺夫把电报在御前会议上宣读时,皇帝委屈道:“仁慈的对待中国人,但野蛮的他们却视若无睹,居然还出如此无礼的讲演。沙佐诺夫,你觉得我们可以容忍如此无礼的做法吗?”
“陛下,我们需要让中国人懂得什么叫做文明,我们应该对他们宣战。”沙佐诺夫肯定道,他说这件事情之前就想好了答案。
外交大臣如此建议,尼古拉二世点头之后又看早前的国防委员会主席向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尼古拉,我们的6军能教训那些狂妄无理的黄皮猴子吗?”
“如您所愿,陛下。”尼古拉耶维奇大公鞠躬道:“虽然在远东只有西伯利亚六个军,阿穆尔军区的四个师以及三个骑兵师,但勇敢的亚历山大.萨姆索诺夫足以用这些部队教训他们了,战争不需要多久就会结束。不过日本人很可能会在我们开始进攻的时候,登6直隶平原,他们大概是想占领北京以俘虏中国皇帝。”
尼古拉二世听闻日本人的图谋,他询问的目光看向沙佐诺夫,沙佐诺夫连忙道:“陛下,英国、日本和我们早有协约,即使他们占领北京,俘虏了中国皇帝,协约依然有效。我只想请大公在中国战败的时候,从土耳其斯坦进入西域省,那块地方极具价值。”
“好吧,就让那些猴子们知道什么叫做文明吧。”敌军两线作战,尼古拉二世理了理翘着的胡子,看着期待自己的群臣终于下了决定。
神武三年四月初十,俄罗斯帝国对大中华国宣战,次日,大中华国也对俄罗斯帝国宣战。随着俄国加入东亚战团,全世界的舆论关注东方,知道此事的德皇威廉二世有些欣喜又有些愧疚,而美国总统威尔逊则在表支持中国的言论后开始担忧,而中国国内在俄国宣战那一刻,股市先是大跌,而后又猛然涨起;
而当日中华时报头版全是大字:苟且的生仰或不屈的死!帝国日报则是一座手绘的喜马拉雅山,也是几个大字:国战!存亡!还有更多的华文报纸,言辞全都是慷慨激昂。唯有租界的英文报纸和洋人控制的华文报纸,一篇篇充满理智和现实的分析,告诫着中华政府如果不妥协,那么再一次庚子之变在所难免,不过当第二日总理府也对俄宣战后,这些报纸全部都转成指责和谩骂:中国人已经疯了!
舆论滔滔民意则惶惶,与东洋人打仗国人理解,可与俄国人打仗又是为何?外蒙古又在哪里?如此蛮荒之地,让给俄国又何妨?国内不少人都如此议论着,更有不少人通过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向总理府传话,甚至连在日本的孙汶和梁启也都撰文批驳当朝政府无法理喻,穷兵黩武,不自量力,如此做法只会国破族灭。
所有的劝阻电报都被杨锐下令刊等在中华时报上,私人的话语居然公诸于众,那不管中国能不能胜利,当事人已被钉在耻辱柱上,一时间众人愤恨却无可奈何。宣战之后的纷乱中,只待朱宽肅下了开战的圣旨才最终平息,但这只是表面,私下间北方士绅纷纷逃亡,租界内即便是最破烂的客栈,也都人满为患。
神武三年四月十五,全世界的关注中,集结于哈尔滨的远东俄军往南开进,东亚决战即将开始。(未完待续!
己卷 第六十三章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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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萨姆索洛夫上将原先是一个骑兵军官,因为在日俄战争中表现优异,被人认为‘足智多谋’和‘精力充沛’。受日俄战争中胆小而缺乏勇气远东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的刺激,沙皇以及帝国6军高层都认为此次对中国作战必须有一个‘充满勇气’的总司令。在日俄战后连续撤销三百三十七名将军、四千三百零七名军官的‘高等鉴定委员会’的鉴定下,萨姆索洛夫被认为是能力极为优秀的俄罗斯高级军官,原本,在一战中他将被任命为第2集团军司令,而后在战争之初的坦能堡会战中兵败自杀,但现在他却成为远东军总司令,妄图洗刷日俄战争时俄国战败的耻辱。
哈尔滨南岗区西大直街三十三号是沙俄外阿穆尔军区司令部,这栋原本在o6年就因为失火而焚毁的建筑,现在已经重建。早先中西合璧的风格完全改成纯正的俄罗斯风格,清水砖墙、砖砌线脚,窗额、窗台、腰线乃至墙角,各处都有抹灰装饰,而檐下的俄式独有的锯齿形蜂窝和凹凸角墩,阳光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血严酷。¥∞,≯.
司令部之内,萨姆索洛夫上将把参谋长的拟定的、先等中日决战分出胜负而再决战的计划丢在了一边,只看着在座的诸将,坚定说道:“上一次我们是从奉天退回来的。这一次我们必须在日本人突破中国人防线之前进入奉天,我们夺回俄罗斯6军在满洲失去的荣耀。也要为陛下开拓更多的土地。”他说到此问向外阿穆尔军区、中东铁路护路队总司令官德米特里耶夫中将:“德米特里耶夫,我们能信任你的情报吗?”
“当然。”德米特里耶夫中将沉着点头:“中队就在哈尔滨以南九十俄里外的扶余南面布防。他们大概有六个师,八万人左右,堑壕挖的很深,似乎他们想在那里阻挡我们。”
诸人听说对付只有六个师,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即便没有西伯利亚那六个军,阿穆尔军区的七个师也够碾压他们了。萨姆索洛夫上将却丝毫没有笑意,他再看向皇帝的亲戚、中东铁路管理局的局长霍尔瓦特中将,“局长先生。铁路工人们不会再次罢工吧?”
“不!我的人已经盯着他们了,城市里的中国人,还有哈尔滨大学的学生都南下了,局势比之前想象的好。”霍尔瓦特中将微笑道,日俄战争以及之后的工人罢工让他狼狈不堪,这一次对中国开战,他是绝不容许再次生罢工事件。
“好了,先生们,我命令远东军加前进。占领奉天!”萨姆索洛夫上将站起身道,他随后转身看着头顶挂着的尼古拉二世的大幅画像大声喊道:“皇帝陛、皇后陛下、俄罗斯帝国,乌拉!”
总司令带头喊乌拉,在坐的诸人也只得起身。一起高喊着乌拉。不过远东军第二军团司令官连年卡姆夫中将在喊乌拉的时候脸上却带着蔑笑,作为十年前就在奉天拿砖头和萨姆索洛夫互殴的骑兵将领,他认为高级鉴定委员会那些人可以全部拉去枪毙。萨姆索洛夫这样连一个军都无法有效指挥的庸才现在居然指挥两个军团,简直是俄罗斯的悲剧。
时空随着中华的崛起而转变。本该因为指挥不利死于坦能堡的萨姆索洛夫上将现在意气风,第二天他不顾参谋长劝阻。命令司令部搬出哈尔滨搬到火车上,按照他的说法,是要和部队一起前进到奉天。
车轮滚滚,最先抵达扶余的是西伯利亚第一军团,而后是阿穆尔军区的两个步兵师和骑兵师,但半个多月的准备,整个扶余城南面十公里外全是堑壕,按照骑兵的侦测,中队的堑壕从西到东一直绵延二十多公里,南北纵深十公里,两侧也一直蜿蜒到松花江边;为防止俄军炮艇包抄后路,江面已经布满了水雷。而在北面主阵地上,中队火力极为凶猛,光是部队的迫击炮、掷弹筒以及机枪就足以封死所有俄军的进攻,另外他们的野炮虽然只有75mm炮,但射程和威力并不俄军火炮差,特别在飞艇校正下火炮的准确大大过了俄军。
赶到前线的萨姆索洛夫上将不用望远镜就看见了中国人巨大而臃肿的飞艇,想着那个东西是德国货他心中就是恼恨,虽然日俄战争时他和杨锐同为一条战线,并在当时对这个为俄军守住后路的勇敢中国人深具好感,但此人万万不该和俄罗斯的敌人德国走在一起。
度过拉林河铁路桥,火车再行了二十公里,等到扶余火车站的时候,萨姆索洛夫上就看见第一军团司令官米西琴科已在那里等着了。和总司令萨姆索洛夫上将一样,高等鉴定委员会的鉴定也使得骑兵军军长米西琴科升了官日俄战争以后俄军全面整顿,不再以师为核心单位,而是还是以军为核心单位,正常每个军会有三个师,每个军有一百零八门大小火炮,六十四挺马克沁机枪,总兵力达四万八千人,这比之前那种只有两个师两万四千人的军大多了。现在米西琴科就指挥着远东军的第一军团,下辖两个军,总兵力近十万人,而连年卡姆夫则指挥第二军团,兵力相近,剩余部分则是原来的外阿穆尔军区、也就是护路队的两万两千余人,但这些人基本上是护路的,不参与前线战斗。
此次对中国开战,以6军大臣苏霍姆力诺夫的看法,就阿穆尔军旗、伊尔库茨克军区调动现有部队就行了,二十多万俄军足够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阁下,中国佬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多了。”到达城内司令部之后。米西琴科介绍道:“他们把阵地设立在松花江的北侧,因为松花江的阻隔。我的士兵难于迂回攻击他们的侧翼,骑兵师也无法挥作用;而如果正面进攻……他们师属火炮虽然比我们少,但那些小口径臼炮足够压制我的部队冲锋了,另外他们的机枪也很多……”
“地图呢?”萨姆索诺夫上将说道,他这边一开口旁边的参谋人员就把地图送了过来,按照地图上的标识,近三十俄里的防线上,中队远不止六个师,他抬头看向米西琴科道:“这是到底怎么回事。中国人哪里来的兵力?”
“阁下,我也很奇怪这一点,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面前绝不不止六个师,而是十二个师甚至更多。”米西琴科无奈笑道:“我们不要忘记了,这里就是中国,王在这里那么多年,每一个村庄都有他的士兵。”米西琴科还是习惯称杨锐为王,而不是杨。这个神奇的黄皮猴子,再也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有一个师的兵马的红胡子了。
“如果中国人有十二个师或者更多,那就要等第二军上来了。”萨姆索诺夫无奈的道,“难道日本就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吗?他们居然有这么多部队布置在这里。”
“日本只想去北京抓中国皇帝。他们在旅顺的十几个师团,都是为了登6的。”米西琴科说道,作为骑兵将领。他的战场视野要比一般人更为开阔。
“也许我们能在海军的帮助下从侧翼绕道中国人的后方。”萨姆索诺夫上将知道十二个师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解决的,看到地图上的西面九十俄里外松花江上的松原。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也许可以从这里绕过去……”
“也许可以。”米西琴科敷衍道,“但侦测报告说河里有水雷。并且松原也有中国人在驻守,人数还不知道,他们的阵地布置在河对岸,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确定他们有多少人。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从正面突破他们的防线,等第二军赶到,集中兵力就可以彻底击垮他们!”
米西琴科关注的还是胜利,但对于处于远东军总司令位置的萨姆索诺夫上将来说,除了胜利,他还关注时间。敌军背河设阵,明显要比在河对岸设阵更好一些,最少只要正面能顶住自己的攻击,那就不怕侧翼被迂回,按照日俄战争中的经验,侧翼的迂回和反迂回是最消耗兵力的,眼前的这十二个师,估计是中国最后能拿出的兵力吧。
萨姆索诺夫上将考虑的是复兴军兵力不足,可对于东北战区来说,除非俄军再来一倍的人,不然已有五十五个师的东北战区在兵力上是不会处于劣势的,但俄国要再次增加远东的兵力,就只能从南部、或者西部抽调兵力了。可即便是较近的南部,运兵也需要四十多天的时间,而西部则更久,光路上就要七十多天,加上开拔前的动员、抵达后的休整、物资弹药的配属,从彼得堡下达抽调命令到部队进入战场作战,需要的时间不少于三个月。
正因为如此,国防委员会在沙皇的几次催促下,决定只使用远东的力量给中国一击,而不是把其他地方的部队抽调。毕竟远东现在的兵力基本和日俄战争初期的野战兵力相当,而且中队两线作战,不过要是这样还不能获得胜利,那俄罗斯6军的荣誉……
萨姆索洛夫上将半响不语,他的目光与其说是看着地图,不如说是在盯着地图,米西琴科见他脸上肌肉抽动,忽然轻飘飘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他的手指着松花江东面道:“我们可以先往东占领榆树,然后再南下沿着松花江上游走,南面一百公里外就是吉林,那里有铁路到长春……”
米西琴科中将说着宽城子的新名词,还有些不习惯,但他提到吉林的时候,萨姆索洛夫却伸手把他拦住了,道:“可是从这里到吉利没有铁路,虽然有河流,但是……我想我们行军的度与乌龟没有两样。而且诡异的是,后方无法征召到足够的中国劳工。”总司令使劲摇头。“日本人很快就会登6直隶,在他们抓住中国皇帝前。或者在他们突破中国南线防御前,我们必须占领奉天,这是皇帝陛下给我命令!告诉你的士兵,马上进攻,要永远不停歇的进攻,中国人没有那么多士兵来阻止我们!”
“是!萨姆索洛夫将军!”萨姆索洛夫的声音越说越大,当听到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时,米西琴科中将立马立正,高喊道:“皇帝陛下乌拉!”
“开始吧。我要听到前线的炮声,知道吗,我要听到炮声!”萨姆索洛夫上将喊道。
“是,将军。如您所愿。”米西琴科大声道。他这边回答完,又怒气冲冲的去找参谋长,一通训斥之后,前线的炮声终于传了过来。
俄军的炮弹砸在前线的堑壕上,满是嫩草的泥地被爆炸激起,硝烟中尘土飞溅。一个又一个的弹坑凸显在望远镜中,不过贝寿同中将一点也没有关注前线的意思,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观察战况的。
简单的扫视了一下前线,他看向旁边犹自阴沉着脸的第6集团军代司令李烈祖中将李烈祖虽不是正规军校出身的。可他打的仗是诸将中最多的,人也聪明,升迁就一直没拉下。唯一缺憾的就是他的官职前面都有个‘代’字,所以被人笑话为‘代’长官。开国后他坐上军长的位置刚把‘代’字去掉没多久。这军又扩大到集团军了,所以他的官职前面又有了一个‘代’字。好在集团军司令当中,除三个人外,其他人官职前头都是代。
“烈祖同志,烈祖兄……”贝寿同把烟递上去一根,而后笑着道,“总参也是没有办法啊,不然我可不会专门跑到这里来跟你说这个了。”
“叫什么都没用!”李烈祖一挥手把贝寿同的烟给推开了,“你还是把我撤了吧。这仗我不打了!”
“不打仗怎么行?”贝寿同又把烟给推了回去,“总共就这几个集团军司令,你要是走了,那谁管第6集团军?总不能让那些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来吧。”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派装甲师可以,不派飞机可以,但绝不能命令我撤退!”李烈祖无比执拗,“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撤退的!从开战到现在四个多月了,我们一直在撤退,士兵问我:‘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后撤?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回去啊?’我真不知道怎么答应,我…我…我无言以对啊!地点是你总参选的,闪电战也是你总参说的,还说要给大鼻子一个痛快,全歼他们!嘿嘿……现在倒好,居然要撤退,撤来撤去还要撤到奉天……你!贝寿同,我告诉你!就是总理亲来,我也还是这句话,要撤先把我撤了!”
李烈祖十一年前是护厂队出生,本是个猎户,人生能到这一步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可越是出身卑微,他就越是感恩,之前他是感激杨锐,而后知道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之后,就一心想着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之前对日作战,因为计划制定的早,各种训练和沟通也进行的早,大家知道打日本是要这样打,对撤退较少抵触。
但对俄作战是备用计划,加上各将都在战场,本就没工夫开会沟通,且最关键的是总参的计划出尔反尔,之前是想在松花江和拉林河平原地区全歼俄军,但没几天总参的计划却变成逐步撤退,甚至要一直退到奉天北面的铁岭。这如何能让一心为国、满怀求死的李烈祖接受?就是退到长春他都受不了,何况是退到奉天!他接到这个命令电请辞,理由是回家种田。政委劝没用,齐清源劝也没用,贝寿同亲来解释也没用,反正他是铁了心不退到奉天,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话,要撤先撤他。
其实,对俄闪电战计划确实是过去儿戏了,不过,说儿戏不是因为技术做不到坦克不必细说,俯冲轰炸就是那些木头飞机也能做,无非是拉到一定高度再按照一定角度向下俯冲罢了,不过木头飞机很难承受俯冲后改平的拉力,一般做这个动作结果都是机翼折断、机体散架,但厉鬼却因为用钒钢做梁、铝合金为翼。只要不是八十五度九十度俯冲,机体还是能承受这种拉力的。
对俄闪电战真正儿戏之处在于围歼俄军必定会影响沙俄参加一战的历史进程。这一个问题最先是谢缵泰提出来的。他其实对此问题考虑了很久。日俄战后,俄军几经整顿。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士气,如果再一次将俄军打垮,那俄国面对奥匈威胁塞尔维亚,沙皇还能力挺塞尔维亚吗?谢缵泰认为不会。
由杨锐提点,再经有丰富外交知识的他整合,欧洲大战将是这么引燃的:最先是奥匈斐迪南大公被杀,此人是奥匈皇帝的侄子,虽然是继承人,但因为娶了一个婢女。不被皇帝也不被大部分贵族所喜,并且,他还是一个强烈反对对塞尔维亚动武的不同政见者。
斐迪南大公被杀,奥匈必定报复塞尔维亚,而俄国则必定保护塞尔维亚,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那俄国就会对奥匈宣战。俄国一旦决定宣战,军队自然会总动员,可俄国一旦总动员。那么德国施利芬计划就无法实施,这个计划本就是希望在俄国动员的空白时间里迅击败法国,现在俄军动员,摆在威廉二世面前就两个选择。要么立即实施施利芬计划,要么坐以待毙,等俄国以及法国打过来。以德国人秉性。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所以俄国一旦进行总动员。那德国必定宣战,由此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法国对德国奥匈宣战,英国也对德国奥匈宣战。
总而言之,斐迪南大公被刺之后,要想使大战爆有两点,其一是奥匈向塞尔维亚宣战,其二是俄国面对奥匈的宣战进行总动员(1871年奥匈吃亏之后,没有那个国家的动员不是总动员),前者,因为不知道德奥同盟协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奥匈会是不是敢对塞尔维亚宣战,难以百分百的确定;后者,俄国要进行总动员,前提是对俄军有充分信心的沙皇以及群臣,相信俄国能在战争中获利,真要是俄军在东北被复兴军全歼,那么沙皇是不是有信心开战就难定了。
于是,在杨锐的干预下,总参的策略又做了新的调整,对俄作战第一要让德奥两国的观察员看到俄军的劣势,以确定其对俄开战的信心,其二是要让俄军不断获得‘胜利’,把防线一步步的撤退到沈阳附近,这样既可使沙皇信心爆棚,又可使俄国自满下不调动西面和南面的军队,同时,在斐迪南被刺后中国将开始对俄求和,以使其注意力西移。
离斐迪南被刺的一个半月内,离历史上欧洲开战的两个半月内,复兴军都将步步后撤,前一个半月撤到长春,后一个月撤到铁岭。若是其他军队,比如俄军这样一步步退却,那士气早崩全军逃散,但复兴军的政委制度可以使军队在步步后撤时军心安定、建制完整。但如果两个半月后大战还是不爆怎么办?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等待?面对总参的这个问题杨锐无法确定。
北京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欧洲就会卷起一场风暴,但同样也可以说,北京的一只煽动翅膀,欧洲的原本卷起的风暴烟消云散。从穿越之初,杨锐就觉得自己卷起的风暴太多了:慈禧被刺、光绪执政、国会开会、日军侵辽、俄军南下,种种变化使得他对后面的历史走向越来越没有把握。在他的感悟中,他这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蝴蝶要想生存,那就要不断煽动翅膀,可越是煽动翅膀,历史变迁下生存就越是艰难。绞杀、反绞杀中,历史开始支离破碎,时空变得极为迷糊,未来会什么样,他是再也看不真切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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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卷 第六十五章 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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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无比繁华的秦皇岛已变成一片狼藉,岛上的工厂、码头、防波提、铁路便道都被彻底拆除,南码头的堆场也被悉数破坏并埋上了地雷,泊位上全是装满泥土的沉船和水雷,如此一番功夫,这个年吞吐量高达一百四十万吨的港口完全报废。↖頂↖点↖小↖说,原先,直隶代表周学熙硬着头皮到京城来活动,以求军队能妥善保存开滦煤矿、秦皇岛码头、启新洋灰厂等处,总参对此的答复很刻板,那就是如果周学熙能保证日本陆军不使用这些设施,那么它们可以保留,但如果不能,那他就要被军事法庭审判,不出意外的话将以资敌罪被枪毙。
日本陆军会干什么周学熙怎么能保证,枪毙之说只让他全身打颤,从总参退出之后无奈下他只能找英国领事帮忙,于是一场外交纠纷又被挑起,但因为秦皇岛本就是满清主动开放的港口,这场纠纷的结果只是中国政府保证不破坏开平煤矿,但日本军队的破化,与中国毫不相干。不过,外交部虽然这么说,但战场就在冀东一地,黑夜里一通炮弹,谁知道是谁打的。
秦皇岛以及整个唐山的工厂就这么被拆除了,能用的机器全部运到了山西,那边将另外建新厂,而周学熙总算明白为何工部的那些实业贷款不投在直隶了。杨竟成这些人应该是早就预料直隶会有大战。
葫芦岛潜艇基地被炸,稍微对当今形势了解的人都知道日军必定登陆京畿。而要登陆京畿,那能选的地方也就是秦皇岛和天津两处。不过明知日军将于此两次登陆。可对政府而言,能破坏的只有秦皇岛一处而已。至于京城到山海关的铁路和天津港、因为辛丑条约规定不得破坏,所以得以保留。除此以外,公使团提出诸多比如要检查守军在铁路沿线防御阵地等要求,但这些都被外交部婉拒了,弄得比利时公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对于驻守在秦皇岛唐山一线的第8集团军司令何肇显中将来说,政府对洋人的各项妥协让他难以接受,想当年在严州和清军死战的时候,哪来那么多规矩。现在坐天下反倒感觉这个国家不是自己的一样。洋人横行,事事都要来插一手,而且这些洋人趾高气扬的以为他们就是老爷,面对这样的老爷,他是一概不见的,全让人挡在司令部外,弄得一时间‘中外哗然’。
秦皇岛这边如此,驻守天津的陶大勇那边更是如此,虽然守军并没有靠近天津城十公里。但大沽口等沿线炮台是辛丑条约明令要削平的,所以天津领事团不但要检查守军在沿岸是否修筑炮台,还要检查守军阵地上是否修有炮台。种种看似合理实则无理的要求让人烦不胜烦,最后弄得陶大勇也和何肇显一样。对洋人也是一概不见,而那些要检查炮台的,也请其自便。守军概不接待。
两处守军的种种不配合让公使团诸多代表全然不悦,外交部乃至总理府常常受到洋人的照会。日渐修心养性的杨锐好几次都发飙,把办公室的桌子更换了好几次。但想到不能影响历史进程,他又不得不做一些忍让,弄到最后真正有效设防的只是秦皇岛,大沽口和以及海河根本没法有效防御,甚至连水雷都没有布置。
天津防务空虚,这是日军敢于登陆直隶的重要原因,届时日军大沽口上岸之后,日海军炮艇可以从容在海河上自由通行,反登陆作战无法实施。天津方向真正能有效防守的是天津北侧的武清廊坊等地,不过即使是在这里,公使团也要照会一番,勒令守军不得破化铁路,也不得在铁路两侧修筑防御工事。种种限制,种种照会,弄得杨锐愤怒的开始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的国吗?早知道如此,就该设都于南京,省得天天都要提防洋人的京城驻军以及面对一个不设防的天津海口。
神武三年四月廿一,辛丑日,日本海军巡洋舰舰队出现在天津外海,和舰队随行的是几百艘大小商船,船队如此庞大,似乎整个渤海都放不下,而锅炉吐出的浓烟更是遮天蔽日,让整片天空都陷于黑暗之中。日军舰队一出现,驻守在大沽口上空的乙午号飞艇第一时间将敌情发至前线指挥部,而前指又紧急将情报转给总参,半个小时之后,徐敬熙中将直接到总理府将此消息面呈杨锐,他一开口便是:“先生,日本人来了!”
因为洋人各项照会而气闷的杨锐这几日根本无心事务,大事小事都甩给了办公室,而自己则在后宅里闭门谢客,其实就是在听寒仙凤奏曲怡情罢了。徐敬熙行色匆匆,被李子龙迎进来的时候并未在意回荡在后宅内的乐声,只等说完‘日本人来了’等待杨锐回话的时候,才猛然听到屋子里的歌声,此时寒仙凤正在唱新贵妃醉酒,男声转女声那一刹那把他给惊呆了,再配上那说不出怪异却又无比动听的音乐,使得他赞叹之余把正事给忘了。
徐敬熙呆头鹅般的一直默立到此曲终了,等寒仙凤退下去之后才在杨锐的话语中苏醒,但茫然间他没听到杨锐在说什么,只是一个自顾自说道:“秦皇岛那边暂时还没有发现日海军登陆舰队……”
看着徐敬熙如此答非所问,杨锐把烟掐灭之后气道:“没问你秦皇岛,我是说该去街上走走了。至于军事上的事情,按照计划来就好了,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公使团抗议那就推到日本人身上去,反正那时候我们的人都已经撤光了。”
杨锐一说要出去走走。李子龙便立马道:“总理,现在上街不安全。再说日军登陆的消息很快就会各国公使传到街面上的,到时候街面上一定乱的很……”
“仗照打。日子照过,难道日本人来了我们就不要吃饭了?”杨锐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绯红的官袍,而后又把乌纱帽拿了下来弹了弹灰尘,再道:“这次就不要马车了,我和仙凤就城里城外走走,好久没吃烤鸭了,这次得去吃一回。”
杨锐越是不动声色,李子龙就越是发急,开国到现在。明里暗里对总理的刺杀可不在少数,虽然每次都化险为夷,但现在两国对中华宣战,局势亦有些动荡,真要这个时候总理再遇刺,那如何得了。不过相处日久,李子龙很明白杨锐的脾气,知道他越是不动声色,决心就越是笃定。只好赶忙打电话给礼部的章太炎和工部的徐华封,想着这两位过来劝一劝,不想等寒仙凤入内换好衣裳,这两人都没来。
杨锐一身绯红官袍。梁冠博带;寒仙凤则是翠边白袍、绿色裙子,那条宽大鲜艳的腰带更显得细腰只盈盈一握。屋子里磨蹭片刻,这对红男绿女就这样上街了。而总理府卫队那些人为了不扰民都身着便装,紧跟其前后。
杨锐少有出府上街。但当朝总理大人长什么模样,京城里的百姓都是知道的。是以两人一出总理府,还没到西长安街,鱼市西单牌楼这边就被百姓围着了,幸好总理大人官威仍在,沿街的百姓只是注目鞠躬,倒也没有把街面堵住。
叉过西长安街,再往南就是宣武门旁边的国会,留守的杨度等人忽然听说总理上街,便带着些留守议员在大街上候着了。他看见杨锐和寒仙凤施礼之后笑道:“大人今日好兴致啊,不过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啊,你这样旷工按照规定要记考勤扣工资的。”
杨度此言一出诸人就是大笑,聪明如杨度有如何不知道总理简装上街是为了安抚民心,杨锐也不管他的打趣,只道:“想去前门大街吃烤鸭,诸位是否同去?”
总理邀请,诸人欣然应诺,出宣武门的时候,杨度靠近后轻声问道:“形势当真如此危及,要竟成以身犯险?”
“日本人马上就要登陆大沽口了,不出来走走,民心能安?”看在杨度是嫡系的份上,一些话杨锐也就直说了,“议员如何,国民党那帮人没有造反吧?”
“没有。遁初力劝诸人务必要和政府站在一边,千万不可被梁卓如孙逸仙蛊惑……”杨度说到此道:“我就奇怪了,梁卓如怎么会跑到日本去了,还跟孙汶混在了一起。”
“梁卓如,呵呵,不就是个婊子么!”杨锐开口说粗话,旁边的寒仙凤就拉了他一把,他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他可从来就没有主张的,戊戌时吹鼓变法,失败时又提共和,最后见满清开释之前的变法时的罪臣,又转为鼓吹立宪,到最后光绪出山,他又重提**,光绪身死国灭,他又开始赞扬共和……如此反反复复,不是婊子是什么?说到底,此人就想着给你捣乱,然后要你安抚他,给个官做。我见过不少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杨度不想梁启超在他心中如此不堪,他本是想说两句好话的,见此只好道:“卓如毕竟是人才嘛,你若是真要把他关起来,那……”
“中国可以没有人才,但不能没有法律。”杨锐不悦道:“目无法纪的人才,越有才危害就越大。皙子,你难道要搞刑不上大夫?”
杨锐这一套天大地**律最大让人无以应对,当年他可是以泄密为由把留美幼童出身的吴仰曾关到牢里面去了,矿业司的同僚抗议他不但关闭矿业司,甚至连编制都取消了,直到现在都没重建,弄得国家矿业事务一片空白,探矿只能由天字号代替。另据可靠传闻,总理还曾说他在职一日,矿业司就取消一日,要想重建那就等他下台。如此执拗的总理大臣,不由让人想到王安石,如今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和梁启超对上了,真让杨度摇头不已。
按照新朝的服饰,议员们穿的也都是绯红一品官袍。他们十几个人,在总理府卫队以及国会卫队的的保护下。簇拥着杨锐走在宣武门大街上。此时京城百姓听闻总理上街和日军登陆大沽口几乎是同时的,很多人这边刚听见东洋人上岸了。这边就被告知总理大人带着小妾正往前门大街去。前一种只让人想关门闭窗,甚至出城下乡以避兵灾,后一种又让人想着上街去一睹为快——总理大人据说是天上星宿下凡,有缘见到的说大人是身高八尺、周长也是八尺,可到底是几尺,还要看过才知道。
一帮人浩浩荡荡步行去前门,全聚德的大掌柜杨庆茂此时刚听到东洋人上岸的消息正在发愁。三年前蒙总理大人厚爱,入京第一顿饭就是在全聚德吃的,他吃过之后京里京外诸多大人都慕名而来。全聚德生意一时无两,两年间铺子就扩了三倍,即便如此,生意也还是忙活不过来,风头直追旁边的便宜坊。如此红火的生意,要是因为东洋人像庚子那会烧杀掳掠,那不单全聚德完了,整个北京城也是完了。
杨庆茂不安间,出街的伙计飞也似的跑了过来。嘴上止汗道:“掌柜的,来了…来了……”
“什么!东洋人来了?”杨庆茂大惊,伸手抓起杆子,就要把外头的店幌取下来好关门。
“不…是。是总理大人还有很多议员大人来了,说是要来吃烤鸭。”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就是进了门。一只手还是指着北面。
“啊!”杨庆茂一惊之后猛然欢喜,道:“快!快。多备几次鸭子,我…”他转了一圈之后忽然自语道:“我得出门迎着啊。”说罢就出了门。
十几个大人物进了全聚德。再加上一干卫士,这店顿时是满了。诸人拿银锥子选定鸭子之后,便坐下耐心的等了,夏日里吃烤鸭要等二十分钟,不想鸭子还没有上桌,徐华封和章太炎就赶来了。
杨锐学着刚从杨度的口气,看着两人笑道:“怎么了,大白天旷工啊,这可是要记考勤扣工资的。”
徐华封闻言大笑,章太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道:“皇帝都出来了,我们几个难道不能出来?”
“啊!”杨锐几个一惊,站起道:“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出街吃饭以安民心吗,皇帝一听,觉着是这么个道理,也说要出来。盛书动那小子拦不住,那就出来了。”礼部向来是把岷王宣传成皇帝,章太炎平日里说惯了皇帝,也就改不了口,“不过这全聚德是不会来了,应该是去隔壁的便宜坊。”
总理大人爱吃全聚德烤鸭,京城里头人人都知道的,可诸人却不知道他之所以吃全聚德,是被后世宣传所致,说这里是老字号。可时光前移一百多年,这全聚德也就是个普通铺子罢了,独独旁边鲜鱼口的便宜坊,那才真是百年老店。据说这字号的老店前明永乐十四年就开铺了,而便宜坊这个字号是嘉靖三十年兵部员外郎杨继盛所写,如此算来,这便宜坊迄今将近有五百年了。总理爱吃全聚德,皇上爱吃便宜坊,京城的烤鸭店一时火爆,这一次杨锐上街吃烤鸭,朱宽肅也借口以安民心给跑出宫了。
“那我们要去旁边候着啊!”杨度说道,他身后的议员也是如此说。
“那倒不必,我就是从宫里面出来的。”章太炎道:“皇帝吩咐过了,说君臣各吃各鸭,不须多礼,以示与民同乐。”
听闻居然是各吃各鸭、与民同乐,杨锐倒是笑了,朱宽肅这小屁孩也长大了,听说那王后也是怀上了龙种,他忽然想莫不是生出来的皇子姓朱,名镕几,但再想这时间也不对啊。
神武三年四月廿一,日本人登陆大沽口当日,君臣全凑在前门大街上吃烤鸭,弄得后来为纪念此日,京城饭馆搞出一个京城烤鸭节,时间就定在四月廿一日,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听闻东洋人来了有些惶惶的全城百姓,听闻皇上和总理都出了街,心中不由安定了些。毕竟这城里头还有总理,还有皇上,城外头还有几十万复兴军。再想前明那会,这京城也是被围过好几次的,只是崇祯皇帝是。天绝大明,横生瘟疫。这城才破了。现在东洋人要来打,怎么可能像满清那般三下两下就破了城。届时各地勤王兵马入京,东洋人一定是要退走的。
百姓的安慰是自找的,但历来守城第一个就是要民心安定,而要民心要安定,那大人物们就要抛头露面,不然大人物自己都跑了,官兵百姓哪有心思守城。在之前政府的宣传里,皇上是要与京城共存亡的,总理大人以及各部官员同样如此。另外京中四品官员的家室,也都被明令不得出京,若要出京那请先辞官,此令一出,京城真是变成个铁桶了。
就在朱宽肅和杨锐这些身着绯红官袍的大人们把京城百姓的心映的通红之时,上午十点十一分,由镇远舰305mm主炮发出的第一发炮弹落在了毫不设防的大沽口上,因为装填的是下濑炸药,引信也是瞬发。炮弹一触地就腾起熊熊火焰,甚为夺目。镇远最先,紧接着严岛、松岛、桥立等这些甲午时的旧舰也开始炮击大沽口,一时间弹如飞蝗。焰似巨浪,猛烈爆炸中整个大沽口似乎都不见了。
炮击连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停炮后日军前导船靠岸。这些士兵见此地并无守军,也无工事。信号旗挥舞下,轻巡洋舰开始靠近大沽口。而随行的几艘炮艇则进入海河,以肃清内陆之敌,但确如在天津英国领事所说的那样,中国人不敢违反北京议定书,海河沿岸并无修筑炮台,附近也不曾修筑工事。
当一切情报汇总到司令官黑木为桢这里,他诧异道:“难度支那人真的不设防?”
“阁下,支那只是列强的殖民地而已,杨氏看上去强硬,但不能强硬的事情他一概不敢强硬。”参谋长藤井茂太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还是下令登陆吧。”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黑木为桢确实是极为谨慎的将领,他不待藤井再言,又命令海兵对再次搜索,如此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只等往前搜索的海兵队被大沽口西侧十五公里的守军击退,他才相信这大沽口附近真的是不曾设防,京奉铁路也未曾破坏。抱着庆幸的心思,下午一点,第一批部队开始上岸,这些师团上岸之后就在炮艇的支援下往西布防,海河北岸的京奉铁路也被其占领,从此天津至唐山乃至山海关奉天的铁路线被切断。
旅大在之前的五个月里堆积了十九个师团,除去在盖州一线的六个师团,其余的八个正规师团和五个后备师团都将被运来了天津,另外按照大本营的计划,这十三个师团上岸后,安东方向也将抽调四个正规师团、两个后备师团前来直隶战场,由此安东、盖州一线的态势将由进攻转变成防守。这其实是参谋本部的计算,那就是海运比陆运便捷,不管支那军有多少个师,他们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把部队转移到关内,尤其是在露国也对支宣战的前提下。
参谋本部、满洲军司令部都相信,只要快速的把这些部队通过海运经天津以及秦皇岛投送到直隶平原,那么仓促间支那无法抵抗这十九个师团三十万人,而快速占领北京俘虏皇帝以及政府官员之后,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割地赔款了。因为秦皇岛已经被支那军彻底破坏,真正能用于登陆只能是天津港,所以第一批登陆部队上岸后就立即往天津方向推进,如此才能抢占更多的河岸,使后续的部队在海河两侧登陆。
鬼子一上岸,稍经休整就发起进攻,让在前线指挥所的陶大勇少将吃惊,他娘的是吃春药还是吃了枪药,虽然他很想撤退,但按照总参的布置,他必须要坚守一段时间,等鬼子大部分上岸才能撤退。是以几通电话之后,驻防在海河两岸的守军炮兵开始极力延阻日军往前推进。可奈何此处不是山地,等第二批日军上岸之后,日军开始包抄守军的侧翼,天津防线被公使团规定的无法设防,是以日军一包抄,守军便撤退,日落时分,登岸的第4、第7师团回报,天津以东已无支那守军。
支那人就这么撤退了,天津就这么呈现在诸人眼前。这让在辽东几个月不得寸进的日本皇军激动的热泪盈眶,这真是天佑啊!只是这些又叫又跳的人,几个小时后全悲剧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己卷 第六十六章 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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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曲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奏响,天津日租界码头上,前来观礼的各国领事欢迎着正在登岸的日本直隶派遣军司令官黑木为桢大将、前日本驻津总领事松平恒雄、前天津驻屯军司令官佐藤钢次郎少将以及直隶派遣军各个将军们。△¢四△¢五△¢中△¢文△¢,
英国驻津总领事禄福礼站在最前列,待诸人致礼完毕,他看着黑木为桢和松平恒雄道:“先生们,你们来的晚了一些,城里的中国巡警刚刚离开,他们把整座城市的人都迁走了,当然,总会有人留下来的,特别是那些对现政府不满的人。”
“我们以为支那人会抵抗得更激烈一些,这样才能配得上杨氏的那些美丽的口号,但是没想到……”作为外交精英,松平恒雄学着外国人的模样摊着手,一幅很遗憾的样子。
“是的,中国人还不敢冒犯文明世界的准则,他们不敢在大沽口以及邻近地区修筑炮台,铁路两侧也不敢修筑工事。”禄福礼笑道:“也许,你们只要行军到北京,战争就胜利了,现在中国人的军队……”他看了不远处站着的俄国驻津总领事杰得曼.彼得.赫一眼,小声说道:“……都被俄国人牵制了,松平先生,胜利将属于贵国。”
英国总领事一个人嘀嘀咕咕。其他各国领事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见大家都客套完毕。松平恒雄看着在场的嘉宾和记者们道:“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很高兴能再次回到天津。”松平衡雄微笑的看着欢迎的诸人。见大家都开始鼓掌,心中很是满意:“日本军队此来并不是想侵略中国,只是鉴于杨氏政府多年来对日本以及文明世界的敌视,日本有必要遏制中国拳匪化的趋势。战争开始以来,我想诸位和我一样,都吃惊于杨氏政府对整个中国社会的控制以及他们的动员能力,再联想到复兴会政府那些敌视文明世界、诋毁文明世界的言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中国就会再一次发生拳乱。
在杨氏以及他们所谓皇帝的管理下。中国人根本不会信仰上帝,他们所信仰的异教还在米国圣弗朗西斯科、智利、甚至是意大利制造惨绝人寰的灾难,妄图以信仰魔鬼以对抗整个文明世界。先生们,这么一个邪恶的政府必须被推翻,而日本将履行这一个任务,为建立一个友好、开放、文明的中国而努力!谢谢各位!!”
松平恒雄风度翩翩、言辞侃侃,他此来天津为了这番讲演是做了不少努力的,杨锐从前的著作他也全部看了一遍,排除那些专业书籍。他唯有找十年前那本《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兴起》做文章,再就是拿中国的道士和尚频频准确预测地震散布异教威胁论。
《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兴起》是学术性著作,或者是用学术攻击西方文明的著作,虽然著作论证严密。资料详实,但凡是洋人看了都是不喜,因为这是整个西方文明的原罪。这本书出版之后,除了在中国传播之外。日本乃至整个亚洲、美洲都有转译,一时间被西方世界定为**。而该书的作者虽然只是一个亭子间的笔名,但很多人认为,这本书只有在伦敦图书馆呆过好几年的杨锐才能写出来,并且文章也符合他的文风。
而除了这本书之外,另一本哲学著作虽然内容上并没有在主观上贬低西方文明,但书名、书中的所表达的含义,却认为西方文明已趋于毁灭的边沿,因为这种文明本身就是带着种种问题,它将起源于理性,最终也将毁灭于理性。
一战还未开始,当时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人在这场战争中都在这场战争中做了最理性的选择,但理性选择的结果对于整个西方世界来说却是一个悲剧。因为没有一战的印证,因此这本书也为西方所不喜,但奈何书中以文化的形式来分析每一个民族的模式,让洋人们也找不到什么把柄,他们唯一能攻击的就是作者对西方历史的解释牵强附会、生拉硬扯,却不能也写一本著作对此进行反驳。
从美洲金银揭露西方文明的原罪,以文化的发展预示西方文明的末日,再用神奇的预测否定整个上帝信仰,这三者各不相干,又彼此配合,是以在整个中国知识界,否认西式文明,提倡国粹国学越来越深得人心。于是在很多西洋传教士看来,假以时日,文明世界对中国几十年来的教化和驯服将前功尽弃,这些野蛮人最终会回归野蛮。
和松平恒雄预料的一样,他的讲演得到在场诸人的热烈赞叹,刺刀代表文明,而中国代表野蛮之说被在华的洋人们深深赞同,不过就在这掌声之中,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笔伍德海却问了一个让松平恒雄无比尴尬的问题:“总领事先生,我听说杨氏的这两本书每年都在贵国销售十几、几十万册,杨氏每年从贵国获取的出版分红就有十几万日元,另外贵国文部省已经组建了东西洋文化研究会专门研究杨氏学说,还在帝国大学等大学内专门开设文化研究课程,课本就是杨氏的所著作的西方之没落。请问总领事先生对此如何评价?”
“欸…”谎言让人揭穿总是难堪,不过松平不愧是外交精英,立马道:“敝国之前并未深知杨氏的危害,学界对杨氏的研究很多都是学术性的,并不代表政府立场……”
松平三句两句把伍德海的问题勉强推过,幸好旁边的远东时报的记者唐纳德问道:“请问松平先生,贵国战争之目的真的是为了捍卫文明世界,而不是出于贵国自身利益的考虑吗?”
“日本本身的利益就是整个文明世界利益的一部分。捍卫文明世界的利益就是捍卫日本的利益,反之亦然。”松平恒雄微笑道。“在此我可以保证。诸位将会看到一场文明的战争,而战争之后的中国将会更加文明。”
松平恒雄此话说完。还想再次回答问题的时候,第二艘渡轮已经靠岸了,在随从的提点下,他兴奋的说道:“我想对于中国的问题还是中国人自己来表述更值得让人相信,有请恭王傅伟殿下。”
随着松平恒雄的声音,乐队开始演奏大清国国歌巩金瓯,傅伟、前陕甘总督升允、康有为、刘廷琛、劳乃宣、郑孝胥、沈曾植一干人都上得岸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司仪高声喊道:“大清国恭王殿下驾到!”
司仪声音还未落下,本应在奉天开演的闹剧提前在天津上演。躲在天津租界的遗老遗少们从远处连滚带爬的跑到傅伟面前磕头,一个劲的嚎哭拍地,仿佛大清亡在昨日,光绪死在今晨。
就在满人们表演的时候,一直在天津租界的青木宣纯看着松平恒雄问道:“孙逸仙和梁卓如怎么没来,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
“孙逸仙一心想要实现共和,帝国怎么可能去资助一个共和政府?再说他在支那的势力,甚至在华侨中的势力都被杨氏清楚干净,他来能有何用?”松平恒雄道:“至于梁卓如先生。康先生和他谈了好几次,但梁先生有自己的主张。青木君,他本是一个狡猾的人,来日本明明是为了反对杨氏。却说自己是为了和平,明明想支持清室复辟,又怕失败身负骂名。我想等我们占领北京匡扶清室之后,他就会回来的。”
“明治二十七年。进攻清国时我们说要匡扶汉室,可现在却又要匡扶清室……”青木宣纯摇着头。“松平君,这样做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会喜欢我们。”
“我们不需要他们喜欢,只要他们害怕。”松平恒雄不自觉,他再看了那些洋记者正采访傅伟,便道:“今日帝国陆军登陆,杨氏又气得劈桌子了吧?”
“呵呵,”青木纯宣道:“你当杨氏真的那么冲动,他、还有岷王上午带着群臣都去了前门大街吃烤鸭,至于现在,据说他们请了道士在做法,说要降灾于我们身上。”
“哈哈!”松平恒雄大笑,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帝国陆军登陆,支那人居然还在请道士作法,他们不会再次高喊刀枪不入吧。
松平恒雄嘲笑间,北京外城的荒地上,从美国回来的国师张元旭正在高台上跳大神,桃木剑挥舞下,符纸烧了一张又一张,在他最后一声厉叫之后,啪的一声桃木剑断成两截,一口鲜血成他口中喷出,旁边侍奉着的几个娇艳大洋马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喊道:“师符,泥怎末了?”
张元旭喷血之后只是一顿,挥手阻止这些自美国带回的信徒上前,又抽出一把备好的桃木剑开始挥舞,口中经文吟唱的更响了,盏茶功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令’之后,桃木剑指向了天津方向,莫名的火焰从木剑前端升起,砰的一记火焰快速闪现又快速熄灭。
“贫道费了三十年修为,定要给东洋人……”收功的张元旭猛然发现自己跳了半天跳累了,台词没念对,只好改口道:“定要让倭寇有来无回。”
张元旭一句话说完,身子便装作不支,大洋马立马上去把他扶了下来。道长既然施法完毕,又说东洋人有来无回,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只是他们不能上城墙,只好翘首望东南,幻想着东洋人马上就要中符身死。
道士作法的声音传到内城,华东战区司令雷以镇中将听闻后命令道:“通知前指陶大勇和林松坚,天罚可以开始了。”
“是!”副官大声喝道,立马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天津北面的二十多公里外的武清,陶大勇和林松坚早就等不急了,也不知道京城里是怎么回事,偏偏要请给道士来做法,真是莫名其妙,此时收到雷以镇命令的陶大勇忙问左右:“日本人在干什么?下了多少人了?”
“日军还在下船。但下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劳工。那些士兵正帮着卸物资。”参谋长再一次重复之前飞艇侦察的命令,而后道:“现在这个时机是好的。”
步兵主官嘀嘀咕咕。工兵中将林松坚只当作没有听见,他心中只是在不断想着各次爆炸切合度,这是最关键的,他正愣神时,旁边的副官上前道:“司令,都接通了。”
“嗯!”林松坚点头,“潮汐呢?到时候了吗?”
“到时候了!”副官早就把潮汐时刻悲的滚瓜烂熟,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好!那就开始!”林松坚猛的一挥手,神情坚毅的像是石刻。
大沽口海岸以及海河沿岸都停满了日军舰船。因为附近的劳力和村民都被政府劝走,所以随行的物质只能靠着那些坐了一夜船的日军士兵装卸。工作虽然辛苦,但想到不要几日就能占领北京,士气高昂的日军还是忙的乐活。第7师团工兵第七大队队长佐藤正午大佐此时正在大沽口码头,看着被卸下的炸药他满心欢喜,几月个前因为盖州四三三高地的坑道爆破,他荣升为大佐,这次攻占支那首都,支那军严防死守之下怕也少不了坑道爆破。
佐藤大佐认为坑道爆破是突破敌军坚固堑壕的最佳方式。四三三高地的失败不是坑道爆破的失败,而是已死的山田虎夫给了守军太多的时间,没有一鼓作气的杀上主峰。因此,四三三攻防战之后他总结性的写了一份报告。详细记述了坑道爆破战术的实施要点,这份报告很受参谋本部关注,只是要实施这种战术需要海量的炸药。这是日军所不能承受的,是以这次直隶平原大决战。司令部只给了他五吨炸药,而不是他申请的十吨。
码头上士兵忙碌。天津日租界领事馆内却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恭王傅伟没等各国领事拜见,就主动拜见各国领事;总领事松平恒雄则举着酒杯频频陪笑、四处劝饮;赴会的洋人之前还担心战争会使天津繁华不再,现在日本这么轻易就登岸进城,让他们原来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青木宣纯看着满屋子欢乐的人群,一点儿也没有兴致,旁边的天津驻屯军司令官佐藤钢次郎见他郁郁寡欢,顿时笑道:“青木君,帝国陆军顺利就占领天津,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即便占领京城,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青木无比惆怅的道。
随着支那军实力的展现,日本内部越来越多人开始反思这次战争,而他们的反思的原因是认为中日应该联合起来反抗西方,和西洋人争夺殖民地而不是窝里斗。然即便是联合,也是有尊有卑,按照中日两国现在的实力对比,日本应该是亚洲的盟主,将由日本来引导亚洲未来,而中国跟随即可。
这样的想法不可说不对,但以青木对中国的了解,他感触和那些幻想家自大狂全然不同,他认为二十年内中国就会在各个方面反超日本,那怕是帝国最自信的海军。这是他的判断,但是这种判断他是无法说出口的,是以看见那些妄想着征服中国、把中国变成日本准殖民地的人他很无奈。
“占领北京之后,支那现政府就会倒台,我们扶持清室作为皇帝,支那人会感激我们的。”佐藤钢次郎极为自信的道:“最重要的是,英国支持这个方案,他们会说服各国公使也同意这个方案,一个太过强大的支那不符合任何国家的利益。”
“中国会把战争打到底的,中华不是清室,他们一定会报复的!”苦闷之余见有人还执迷不悟,青木宣纯不由大叫起来,声音大得整个宴会都听得见。
见青木这边不对劲,和俄国总领事正交换意见的松平恒雄说了声抱歉就想过来,但只走了一步,就觉得地面猛的一晃,杯盏碎裂中一声龙吟从东面传来,龙吟过后地面再是一颤,那边又是一声巨响,天地摇晃间像是要颠倒了。巨响接连不断,地面摇晃不断,头灯的电灯闪耀了几下也是灭了,众人都不知所措间,已经有人大喊大叫撞撞跌跌的往屋子外跑。
“怎么回事。地震吗?”松平恒雄不明所以,扶着已歪了眼镜全身颤抖。
他这边喊地震。大沽口码头上的佐藤正午大佐则只惊呼天照大神。月光之下,他看见第一声龙吟就起于大沽口外海两公里处的海底。龙吟之后巨浪涌动,停在港外的轮船不受锚链的牵制开始互相对撞,第一声龙吟之后,离大沽口更近的海底再是两声巨响,原先那一声龙吟激起的巨浪被被惊起的另两股巨浪推动,不但急速西来,而且浪势更高。
巨浪涌动,海潮狂舞,海底接连不断的巨响推波助澜使得大沽口外形成一次巨大的海啸。数十米高的巨浪不断掀翻附近所有的商船战舰,更裹挟着这些商船战舰不断往西推进,在码头上劳作的日军见着如此威势的海啸,呆立当场的同时更有不少人跪倒。
海啸终于撞击到了大沽口码头,原本数十米高的海浪更是飞速窜起近百米,浪中裹挟的舰船玩具一般被扔上了岸,把敢于阻碍的一切瞬间推平。上岸之后的海浪依旧威势不止,波涛汹涌间沿着海河,朝四十里外的天津城推进。河岸上登岸不久日军悲催的看着巨浪打来,但他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能直挺挺的受死。而后和枪支、大炮、辎重、物资一切被巨浪卷起往西急进。
天津城越来越近,租界最外缘的德国人早被大沽口异状惊动,皎白的月色下。不少人就站在楼房上口呆目瞪的看着巨浪袭来,不过等白线赶到近前。巨浪已能量耗尽,最前面的浪头轻轻拍了拍租界的外沿就退了回去。唯有通海的海河,因为阻力更小,河面上的巨浪一直推进到天津城下,撞在城墙上之后才渐渐歇了浪头,回退到海里。
巨浪退上岸威势无边,收回海里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些在浪中侥幸未死的日军感觉往前的势子猛的一顿,身体又开始往后急退,海潮中他们来不解呼喊,就被巨浪卷下了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天津城内人心惶惶、不知所以的时候,天津上空飞艇上特种作战部的崔朝庆少将正念着胡子怡然自得,特别是看见巨浪卷到租界就停歇了,他脸上笑的更是欢快。底下的海啸是无数数学计算的结果,当然,能制造海啸是因为杨锐所提点的聚能装药原理的运用,这个聚能装药本是用于火箭筒,特种作战部将其借用过来,用装满炸药的商船在大沽口外海海底依照聚能装药的原理布置了一个弧形爆破圈,圆弧的开口正对着大沽口,弧底第一声爆炸激起巨浪之后,更多的爆炸对其进行加强,层层加成之后,巨浪在推进到大沽口时已高达六十多米,再此巨浪下整个临海区域的日军以及一切人造物都被瞬间毁灭,巨浪退回海底之后,海河两岸已是汪洋一片。此时月色下水面无比平静,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从来就没发生过。
“回报给总参吧,一切顺利,并无附带伤亡。”崔朝庆少将叮嘱道。
“是,长官!”随同崔朝庆看海啸的副官声音有些发干,对于眼前这个教书匠成为少将他一直存在疑虑,但今天这一切却让他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崔朝庆看着副官站在不走,很是奇怪,“皇上、总理大人等急了都,快去发电。还有通知艇长,我们也回去吧。”
十几分钟后,李子龙接到总参的电话对着正在看书的杨锐道:“总理,行动成功了,日军伤亡无数,且并无附带伤害,租界无损。”
“好!”杨锐其实就在等行动结果,他放下书之后道:“给…给王小霖那边打电话,马上通知各地印刷厂开始印号外,要把日军被天罚的消息传到每一个县城,还有拍录下的影片,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复制,让全国的百姓越早看见越好。”(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己卷 第六十七章 进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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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在大沽口被天罚的消息当日晚间就传开了,因为还没有到宵禁时间,街道上吵吵闹闹,即便是坐在银安殿内,杨锐也能听到外面欢呼声。△¢四△¢五△¢中△¢文√∟,想到那号外他就好笑,上面写的极为鼓动人心,比神话还神话,看得人只以为东洋人全灭,今日就要投降一般。
其实在前指的报告中,因为看不到尸体,所以到底有多少日军被卷入海里还未可知,但猜测当时正在大沽口码头、海岸两岸卸货的代马卒和刚上岸的日军大约有两三千人阵亡,除去人员损失不提,关键是海啸造成的物资损失和码头破坏很影响日军的速战速决。海啸袭来时,正在卸货的十数艘商船瞬间被海啸击沉,其中有三艘还冲上了岸,而白日里卸下还未来得及转运几千吨物资,也被海浪卷走或浸水损坏;至于码头,早先从旅顺拖曳而来的那些木制、铁制栈桥都沉入了海底,加上冲上岸的商船、退潮遗留的杂物,没有四五天功夫,码头是没办法顺畅装卸物资的。
一次人工海啸能给日本人带来这样的损失,杨锐是不满意的,传说中二战中美军的海豹计划可是能毁灭小型海岸城市的,不过再想到大沽口不远就是租界,真是要把海啸弄大,把整个租界都给淹了。那那些洋毛子又要发飙了。
杨锐这边嫌战果小,天津日租界内。半夜紧急开始相商的直隶派遣军黑木为桢听到参谋长藤井的报告气得直发抖,他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在乎的是好几天码头都不能使用,这样己方不能趁关内空虚时攻占北京,一旦关外支那军退回到关内,那又是一场血仗。
“已经登陆了多少个师团?”黑木为桢说道,“支那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司令官连着问两个问题,藤井茂太只好一个一个回答:“白天有四个师团下了船,本来明天可以有六个师团上岸的,但现在栈桥损坏,估计只能有两个师团下船。士兵也许可以在浅水区涉水上岸。但是作战物资需要栈桥,特别是火炮和炮弹。这场海啸应该是支那人预先在水底埋设了大量炸药,引爆之后就会产生了这样的效果,我想这次海啸之后已没有可能再来一次了,所以码头现在还是安全的。”
“两个师团速度太慢了,一定要想办法加快!”黑木为桢摇头道:“决战要想胜利,那就要尽快往北京进攻,我们进攻的越是快,支那的抵挡就越是微弱。我命令第4、7、13、14师团明天天亮就向北推进。务必要尽早进攻武清南面的杨村;第2骑兵旅团中岛操大佐要将派遣军的骑兵集结使用,大胆穿插,迂回至敌军后方乃至廊坊以北,以动摇守军防守意志。”
作战计划早就有的。但司令官现在就提前实施,让藤井茂太有些奇怪,旁边端坐的十几个师团长也都吃惊。不过下完命令的黑木为桢却解释道:“我们要对支那人立即进攻,不然昨天的袭击只会增加他们的士气。”
“哈伊!”司令官如此考虑。在座的诸位师团长目光中满是钦佩。
“还有,支那人的飞艇能不能想到办法击落。有它在天空上,我军任何机密都无从隐瞒。”黑木为桢再道。辽东时复兴军的飞艇并未频繁出现,且两军对垒于堑壕,并无兵力调动,但直隶平原上迂回包抄,对方有飞艇那己方就难以出奇制胜了。
“这次带来有两架飞机,但都被海啸破坏,我们目前只有用机枪将其驱逐了。”藤井茂太说道。“支那飞艇填充的并非是容易爆炸的氢气,而是从米国运来的氦气,即使有飞机,也没有办法击落他。”
“我军可以昼伏夜行,避开支那飞艇。”第2骑兵旅团中岛操大佐说道。“此处距离北京只有一百公里,再怎么行动逼近北京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只要我们能突近到北京,佯装攻城,那支那政府大乱下前线守军很可能会胡乱调动,甚至崩溃。”
黑木为桢的命令是迂回敌军侧翼,但中岛操更大胆,却想直入北京,他此言一出,黑木为桢道:“可以尝试,但不可冒险。直隶之决战有很大可能不会速决,所以秦皇岛方向也将是我军进攻之重点,只要天津以及秦皇岛两港通畅,决战时物资才会无忧。诸君回去吧,明日依照命令行动。”
“哈伊!”司令官站起宣布散会,在座的师团长也站起告辞。
诸人走后,黑木为桢却是未动,而是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深思。按照英国人的情报,支那军在杨村武清一线的铁路两侧有大规模堑壕,在廊坊也有工事,最后在京郊的亦庄通州一线驻防。这么看来,守军是想着分级驻守,只等自己去攻了,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按照司令部的命令,第二天一早各师团就往北推进,骑兵大佐中岛一出天津就发现各处的景象和天津东面不同。在铁路以及官道两侧,他又看到了辽东那边清壁坚野的痕迹,村庄没有一间屋子有屋顶,水井被堵塞、大小道路也被拆毁,甚至连地里原本有的庄稼也收割了。辽东那边是山地,庄稼并无多少,但直隶是平原,难道整个平原都没有庄稼吗?
中岛大佐焦躁的骑在马上,当得知处处都是如此时,他挥舞着马鞭大骂道:“可恶的支那人,邪恶的杨竟成!难道他们这么做就能阻止我大日本帝**的铁骑吗?他们为什么能这样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焚毁一切也要与大日本为敌吗?”
初夏时节烈日炎炎,直晒的人心浮气躁,光秃秃的平原上大佐一个人在那里发飙。旁边的参谋官和联队长诸人不好劝阻,只等在一边看着。中岛大佐发泄良久才回归正常,他勒马对着诸将道:“往北。一直往北,把支那人骑兵引出来,我们要与他们决战!”
因为骑兵集中使用,除了第1、第2旅团外,加上各师团的骑兵联队,整个直隶派遣军的骑兵有四五千人之巨,这还只是已经上岸的。如果按照编制算,每一个正规师团都有一个骑兵联队,整个日军有三十个多个骑兵联队。也就是说全体骑兵如果集中起来,将由一万五千多人之巨,这股力量在辽东山区无法施展,还频频被狙击手射杀,但在直隶平原上,它将是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
日军在行动,身在武清前线指挥部的陶大勇少将一个早就收到日军大举北进的消息,日军此举并无什么意外,只是想不到他们来的这么急。
“来的快也好。”华北战区参谋长徐大纯说道。“咱们部队里都是些新兵,早一些接敌他们心中就早一些安定,要是日本人久久不来,那大伙可就要慌了。”
“是啊!”陶大勇摸着脑袋:“新兵多啊!幸好军官士官是合格的。要不然一接敌就毁了。给前线各部下令。做好战斗准备,把日本人给我堵在杨村。”
京津铁路出天津到杨村就开始西转,守军就是从铁路西转处的杨村开始布置防线的。杨村左右十几里长的堑壕一直把整个武清都包围进来,驻守在这里的是第二集团军的十个师。十二万余人。这十个师当中,除了隶属正规师的第4、第38师两个外。其他都是新编练的预备役师,并且这八个预备师中还有第三次征召的那五个师中的三个。
防守总是被动的,即便兵力再多,也无法各处分防,是以整个京城防守都集中在京津铁路沿线,廊坊市主阵地,那里的堑壕是最宽阔的,武清只是前哨阵地,日军兵力一旦增多这里的人是要撤回廊坊,这样在廊坊就将集结起十五个师,十八万余人,是整个直隶平原上兵力最多的一个军团。除此以外,防守秦皇岛一线何肇显的第8军有三个师,驻守在京城第2军还剩余的两个师,再加上京城内一些内卫警察部队,这就是整个京畿的兵力了。
这其实是在华北抽调十五个师出关支援东北之后,第三次征召五个师才补满现在的二十个师。这二十个师看上去不少,但步枪却不够,最后是把满清时淮军新军换装剩下的黑火药步枪下发才基本解决人手一枪的问题,这种老旧枪虽然难以射击,但加固之后打白刃战还是能拼一拼的,其实农兵最擅长也就是白刃战了,这是农村条件下简陋练兵条件所致。
出天津到杨村也就是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日军行动并不慢,但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堑壕后侧木头塔上的瞭望兵就高喊道:“来了!来了!东洋人来了。”
随着他的呼喊,沿线的军官都拿去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南面开来一支黄衣军,军队前面的驭手举着个日本旗,虽然士兵个子不安,但队列整齐,深俱杀意,第38师师长钱鼎看着那些日军眼睛只发红,他扫了炮兵炮团一眼,喊道:“怎么还不打炮?”
38师来自兰州第13军,前身是满清时的新军第三十九协。此次赴京第13军中的三个师只能抽一个师过来,任务是被38师钱鼎抢到的,他是辛亥元老,部队又驻防在西安,算距离论功勋都只能派38师赴京。既然是老队伍,炮团团长也是老熟人,此人叫做张钫,河南新安铁门人,早年陕西陆军小学毕业,后又至保定陆军速成学堂炮科学习,革命成功后几经培训,终于坐上炮团团长一职。
京畿除了十个师是正规军外,其余十个师都是预备役师,特别是后来的五个,只懂农兵的那几项基本技能,没有做系统性训练,战力很是不济。为此,在前期尽可能多战斗,多锻炼部队,是总参、华北军区司令部乃至前线指挥部的一致意见,而现在日军初到。部队还未展开,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见师长急着要进攻。张钫撇了他一眼道:“伙计,急啥。现在炮兵都归天上管。我这里下了命令也没用。小日本有那么蠢吗,不会提防着我们开炮?”
“天上?”钱鼎看着空中飘着的那个飞艇很是狐疑的道。“怎么归那上面指挥哩?”
“当然是天上指挥!”张钫道,“你就安心歇着吧,要进攻司令会来命令的。”
张钫边说着话边看着飞艇,只想着自己那一天也能飞上去指挥。此时在飞艇上面坐镇的是早前在严州犯错误的李成源少将,那一次提早开炮后他又和林文潜闹了一次,最后无法只得从华东战区调入华北战区,现在是华北战区炮兵司令。
为了平稳观察,飞艇的发动机已经停了。巨大的舷窗内侧,炮兵观察组正在观察日军队列。司令部的计划本来是趁着日军立足未稳、炮兵还未展开就来一次急袭,但今日开进的几个师团都是日军的正规师团,作战经验丰富,其步兵在己方堑壕七公里外暂停了一次,等己方炮兵阵地设好之后才前行至前线。这么做可使炮兵提前展开,前线一旦有事那么炮兵能马上对前线进行火力支援。以如今75mm野炮八公里的有效射程,布置在阵地后方的复兴军炮兵无法压制日军火炮,这样的结果只能干扰日军挖设堑壕。但不能发动对日军的急袭。
“司令,还是下令扰乱射击吧,鬼子要挖成堑壕,那也要让拿命来填。”李成源调入华北。几经设法还想把昔日部下陈大山挖到华北来,可林文潜就是不放人,这一次因为保卫京城才松了手。但明言会战之后陈大山还要调回去。
“没意思!”李成源脑子灵活且胆大妄为,这也是他和林文潜不和的原因。这一次看着日本人小心翼翼无从下口,他很是不爽。“发电给前线,马上把半数火炮移到堑壕后方百米处,我要把鬼子炮兵给掀了!”
“啊!”包括陈大山在内,飞艇上的诸人都有些恍惚,陈大山喃喃道:“司令,这可是违反操典的,炮兵离堑壕再近也不能短于一公里。”
“狗屁操典!日本人就是算着操典距离来的,我们炮兵必定布置在堑壕后方一公里外,他就把炮兵布置堑壕前方七公里外,加起来最少有八公里,我们就是开炮也打不着。”李成源胸有成竹,言之凿凿,又开始犯错误了。“哪能这么便宜了他们!马上下令,半数火炮马上前移至堑壕后方百米处,到位后就开始试射,步兵那边也打招呼,让他们准备好突击部队,一旦鬼子炮兵阵地被毁,他们就好好冲杀吧。”
李成源越说越高兴,只是他命令说完,诸人都是不动,他气道:“看什么看,出了事情我负责!快点把命令发出去,还有前线迫击炮也要响起来,干扰日军土木作业!”
李成源铁了心要干一票大的,飞艇上的诸人也只好奉陪了,电波飞驰之后,前线八零六零迫击炮都开炮,这次是决战,早前的诸多限制都可以放开,是以迫击炮一开炮就打到一公里外,弄得正在挖设堑壕的日军一阵惊慌,连忙卧倒加快开挖掩体。
迫击炮的响声让日军警惕,特别是第4师团师团长大迫尚道中将尤为如此。大迫中将是炮兵出身,对复兴军炮兵很是忌讳。五个月前辽东中日两军甫一交锋,他就看出了两军炮兵战术的优劣,是以立即向黑木为桢的报告,说复兴军炮兵大量采取间接瞄准之射击方法,这比己方的直接瞄准更能增强炮兵的生存能力,建议陆军也使用此办法。
黑木为桢对他的报告深有感触,在日俄战争时,俄军炮兵就使用过间接瞄准,但那不是大规模使用,当情况反馈到日军高层后,高级将领们认为间接瞄准比直接瞄准更浪费弹药,且不符合武士道精神,所以并未要求炮兵对此进行整改。保守的头脑,僵化的体制,导致日军炮兵战术陈旧落后,等到此次炮兵处于辽东那种无法直瞄只能间瞄的山地,与复兴军炮战吃了大亏之后,司令部才下令炮兵采用间瞄接敌,但此时炮兵精锐已经去了大半。
前线炮声隆隆,大迫尚道中将在望远镜看了又看,好一会才确定是复兴军的曲射炮之后才感慨一句:“复兴军的曲射炮打的真是远啊,我们的好像只有三百多米吧?”
大迫尚道是少有的几个不将复兴军称呼为支那军的师团长之一,他这么说旁边师团参谋长木村正郎并不奇怪,作为炮兵出身的师团长,对强大的敌人尊敬并没有什么不妥。
“阁下,迫击炮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木村正郎安慰道,“真正的胜负还是要靠步兵的勇敢冲锋来决出。支那军的主力都已抽调出关,现在露**队又南下,他们即使想把部队调回来,那也只能是少数几个师,并且要在两个星期之后了。”
“没有炮兵,步兵敢冲锋吗?”大迫尚道笑道,他虽然已经老了,但脑子却不僵化。“曲射炮在堑壕战的作用极大,它可以把炮弹直接送到敌人的堑壕里,打击到野炮无法打击的地方;还有复兴军的手持曲射炮,它刚好弥补了远距离曲射炮不能打击近处,手榴弹无法投掷到远处的空挡,野炮、曲射炮、手持曲射炮、手榴弹,这样由远到近,堑壕前方八公里内的每一寸地方火力都没有遗漏,复兴军的炮兵真了不起啊!”
师团长的对敌人毫无保留的赞扬让身边的军官很是难堪,但事情如此,他们只能是隐忍不发。大迫尚道赞扬之时,已经收到李成源命令的炮兵阵地上,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彪壮大汉拿着柴油机发动用的曲杆,喊着‘一二三’的号子,很快就把柴油发动机开动起来,‘砰砰砰砰……’的柴油机引擎声里,半数大炮和弹药挂上牵引车往前线疾驰,而此时堑壕内的步兵也摸出堑壕,由工兵指挥下在后方百米处开始建筑炮兵阵地。
半多个小时的紧张劳作中,简易的炮兵阵地草草完成,此时从后方用柴油机牵引车拖来的火炮通过交通壕也也刚刚抵达,各炮按照阵地入驻定锄之后,一切就绪的报告立即传到了飞艇上的炮兵观察所。炮兵就绪,那就看步兵了,在陶大勇的安排,准备突击的第4、第38两个师早就准备就绪,只是那些需要通过出击练一练胆量的预备师还未准备好,他们毕竟是新手,即使有士官军官带领,听说要出击士兵们也手足无措。
“检查刺刀!”第142师堑壕里,好不容易把新兵从后方堑壕带到突击堑壕的连排长们,看着手下那些脸色发白的菜鸟大叫道。
“检查刺刀!”新兵们回应着,一个个把手摸向刺刀卡座,按照训练时那般摇晃几下觉得无碍才把手缩回,而那些刺刀有问题的士兵则卸下刺刀重装,直到牢牢固定才作罢。
“检查手榴弹!”军官们又拉长着调子喊道,他们的次序是从头到脚。
“检查手榴弹!”新兵们再次高喊,手摸向腰侧,每个人腰间都挂了四颗手榴弹,用法早已熟知,但临到冲锋,所有人的脑子都一片空白,军官们之前教的东西忘记的一干二净。
“检查绑腿!”军官再次喊道,跟不上节奏的士兵越来越多,他们的声音越发严厉。
“检查绑腿!”士兵和早前一样喊道,把两条腿都摸了一遍才作罢。
“隐蔽!”命令再次传来,士兵傻楞之后跟着士官屈下身子,躲进堑壕前部的猫耳洞内。
为了不被炮声影响命令传达,炮击前预备役师都提前把冲击程序预演了一遍。等士兵都藏入堑壕,一切就绪的命令才传到前指,而后再传到飞艇李成源处,此时,进攻才正式开始!(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己卷 第六十九章 进攻3
ps: 更正前章:
联队长有川鹰一中佐举着高倍望远镜看向支那军的防线,与他在辽东看到的不同,对面的支那军防线清晰而完整:
杨村地区不愧是一个战略要点,虽然身处直隶平原,但它却处于东西两块湖淀之间,西面的湖淀极大,长有三十公里,有三条河流经过;东面的湖淀小些,因天气旱河流小,它已经断成两截,变成上下各半,很多地方已经是杂草丛生的烂泥塘。↖頂↖点↖小↖说,两块湖淀夹出一块长约二十公里,宽约十五公里,正北偏西四十度的狭长平原,而从西面湖淀往正北伸出的龙凤河和北运河又再将平原的北部再做了一次切割,河流夹出的平原虽然狭窄,但却更长。杨村就在东侧北运河的旁边,那条京津铁路则是绕着西面湖淀修的,它先是顺着湖淀东侧的北运河北上,到了湖淀顶端则转了一个弯,穿过北运河和龙凤河,往西北而去。
所有这一切,都使得己军从南进攻的纵面极为狭窄,战线宽度不到十五公里,且如果要扩大战线或迂回支那军侧翼变得很艰难——东边还好一些,可以在湖淀和龙湾减河之间过去,可西边可就悲剧了,这不但要穿越永定河和龙凤河,还要迂回湖淀西侧的永定河,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支那军第一道进攻堑壕就横东西两块湖淀之间,它身后十几米是其惯用的屋顶形铁丝网……
中**队的飞机打靶似的一个接一个把日军观测气球打爆,让外军观察团的各**官和记者们发生了一阵阵惊呼,飞机此时诞生才十一年。用于作战还是极少数,现在见飞机居然能这么使用。所有人都大开眼界,柏来乐上校喃喃道:“哦。上帝!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最后一个炮兵观测气球被击毁时,远东时报记者唐纳德快速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镁粉爆燃下,那着火速燃烧的气球、吊篮中拼命喊叫的日军士兵刹那间刻录在了相机底片上,感觉到自己完成了一件极富意义工作的唐纳德对着诸人激动叫道:“先生们,中国人玷污了一个圣洁的运动,并且完全违反了海牙宣言,文明世界应该惩罚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
唐纳德对着日本人说黄皮猴子明显不智,但他此时因为拍摄到了证据。所以显得很激动,旁边的莫里循见他如此,不得不笑道:“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海牙宣言明文规定的是不能在飞行器上往地面抛投任何炸弹,而不是不能安装机枪,同时中国人并没有在宣言上签字。”
“总之,中国人玷污了一个圣洁的运动,他们把飞行引向了战争。这必须受到文明世界的谴责。”唐纳德犹自辩解道,“我希望在座的记者都能新闻中详细指出这一点。”
唐纳德正在想着把这件事情当作邪恶中国的又一罪证,而军官们则是在暗自想象机关枪如何能使观测气球燃烧——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观测气球是炮兵的眼睛。气球上能看多清楚,那炮弹就能打得多准确,有效击毁敌军的炮兵观测气球。将会大幅度削弱敌军炮兵的威力;并且,如果刚才的飞机对地扫射。那又会发生什么?
飞机对地作战三年前的美国、两年前的意大利都做过实验,但还都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今天复兴军飞机用机枪扫射日本陆军的气球,又让他们的思维往飞机对地攻击上引去。
战争观察团情形各异,而日军这边除了诅骂之后,刚刚抵达前线的第16师团师团长长冈外史中将却开始大喊大叫。长冈外史是整个日军高级军官中最为有趣之人,他最有趣的东西是他那有七十多厘米长的胡子,这胡子不是中国式竖的,而是西洋式横的,如此之长的胡子横在唇鼻之间,使得整张脸像一只大花猫,怎么看怎么滑稽。
长冈中将并不认为自己的胡子有可笑之处,反而认为这是威严的表现。看着己方一个气球接一个气球被毁,曾为临时军用气球研究会第一任会长的他只是大怒,口中大骂道:“可恶的米畜!可恶的支那人!可恶的米畜!可恶的支那人……”
作为陆军高层中难得的思想开通者,长冈外史虽然之前忽视过飞机,但在莱特兄弟研发出飞机后,他立即向曾经被他否定的部下就研究飞行作战之事道歉,并极力促成日本军方关注飞行研究。去年米**方研究飞机搭载机枪作战以及照相等作战科目,他是知道的,并且也督促日本飞机也做此类试验。去年陆军飞机只要飞入辽东支那军一边就有去无回,他就认为是米畜在捣鬼,今天再看见支那飞机也搭载机枪,他终于肯定这是米国人教给支那人的。
“德川呢?德川呢?他的飞行队呢?”长冈外史暴跳如雷,不断的念叨着直隶派遣军飞机中队德川好敏大尉的名字,他记得辽东飞机无法使用之后,陆军就他的力倡下去购买了最新式的飞行机,并认为编组飞行可以击败卑鄙的支那军飞行队。可是现在,飞行中队无丝毫动静,反倒是气球先升了起来。
“阁下,昨天晚上的海啸损坏了两架飞行机,其他飞机还在船上,司令部认为这不是弹药,可以慢一步卸船。”因为长官的偏好,副官不但关注着16师团的事情,也关注着飞行中队的事情,是以对飞行中队的情况很了解。
“马上接通司令部的电话,我要和黑木通话!”长冈外史横着胡子似乎更长了一些,神情很是激动,像上次日俄战争一样,他觉得陆军又在犯傻——对新技术、新武器的麻木使得士兵伤亡惨重。
不管飞机引起了什么样的轰动,战争都还在继续,在渡边岩之助少将的调度下。一个105mm加农炮联队、共计二十四门野炮被迅速运到了前线,按照派遣军参谋长的具体计划。这个联队的加农炮是用来压制支那军炮兵的,它们就将布置在支那军炮火射程之外。按照计划。杨村这块狭长平原的东侧是己军的进攻重点,在进攻此处的同时,更有一个师团的部队将在东侧做迂回攻击,夜里他们会从东面湖淀和龙湾减河之间的区域穿过,攻击杨村后方到武清县城那段区域,如果顺利,杨村前线的支那军将被半包围这这块狭长平原上。
重炮和炮弹本来就在平板列车上,天黑之前,它们就运了指点地点。早就准备好的工兵和马匹用垫木将火炮卸了下来。不过火炮卸下渡边少将却不着急了,他只是下令将火炮和弹药列在铁路一旁,并没有着急进入阵地。
西面最后一丝光芒收歇之后,坐镇北京的雷以镇已经赶到前指。火光通亮的作战室里,参谋们正在依照飞艇和各处收集来的情报调整敌我态势图。除了把今日出击将日军击退两公里的局域标出外,今天刚下船、已增援前线的两个日军新师团也标注在图上。
轮到最后那一个联队炮兵时,一个参谋看着照片道:“不正常啊,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重炮是参谋部重点关注的内容,特别是这种长管加农炮。听着他的声音,参谋长徐大纯接过他手上的照片,之后看了雷以镇一眼:“加农炮!大口径加农炮!!鬼子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啊。”
徐大纯一说加农炮,旁边刚下了飞艇的李成源就抢过照片道:“真的吗?”仔细看过之后笑道:“鬼子的仿克虏伯加农炮。应该叫做三八式吧。口径105mm,就不知道射程性能如何,但肯定是在我们野炮的射程之外。看来他们是想用这加农炮对我炮兵进行压制啊。”
“所以啊,我说鬼子吃亏之后。是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徐大纯说道。“接下来鬼子怕是有大动作了。”
雷以镇没管鬼子加农炮,而是问道:“今天新兵师怎么样。我听说冲击的时候很乱?”
“是有些乱,训练的全忘光了。”徐大纯道。“但是好歹是我们进攻他们,乱也是就乱一点,不过这些农兵和上批一样,除了少数个别人,一般人的体格都比较弱,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白刃战的时候力气也不足,和鬼子的正规师团比,真是要两个或者三个才能打一个。”
徐大纯前面说乱的时候雷以镇倒没什么反应,但听他说得新兵的体格体力,他就只有闭眼睛了。关内征召的农兵,虽然经过挑选,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这些人的体力、力量和关外的农兵没法比,跟正规师相比更是差的极远,若不是战事紧急,关外齐清源根本不想要关内的预备役师。
他摇了摇头道:“体力一时间是顾不了了,抓紧时间进行战技术训练吧,要不然真的一上场就要悲剧了。现在日本人上岸速度快吗?大概什么时候他们会发动进攻?”
“海啸之后,栈桥码头都被破坏了,人可以下来,但马匹大炮之类只能通过小船短驳,这就比较麻烦了,光一个师那几千匹马就是个大问题。今天下来了两个多师团,一上岸就被黑木派到前线了,不知道他是想进攻,还是担心我们进攻。”徐大纯道:“现在前线有六个师团了,明天再来两个师团,那兵力就比我们多了。我看,明天,甚至是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进攻的,夜间白刃突击,再加侧翼迂回攻击,这不是鬼子的拿手菜么?”
听闻徐大纯说到鬼子的拿手菜,屋子里的参谋,还有刚进门的陶大勇就笑了,他一进门就大声道:“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鬼子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一种战术,还一点也不变通?特别是侧翼进攻,看东北那边的战例,他们的侧翼迂回一次接着一次,哪怕前一批人死光了,也会派出下一批人,下一批人死光,还有下下一批……”
陶大勇不能说是智将,只能是勇将,可即便是他。对日本人固执不变的战术也鄙夷的很,很多办法最多两次失效他就会另想办法。但日本人好像没头脑似的,一个办法用上无数次也还是接着用。这样的指挥官要是在复兴军早就撤职枪毙了。
其他人不知道,雷以镇倒是对日本陆军比较了解的,他道:“日本陆军学的是德国,当初德国的梅克尔上校是一个合格的战术指挥官,却不是一个好的军级指挥官,也就是说,日本人最优秀的是师级以下的作战指挥,而不是军,多几个师。各师的协同配合就很成问题了。这点我们在日俄战争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另外军级指挥的战役思想也不行,也幸好是遇到了只会挨打不会反击的俄军,要是换一支列强的部队,以他们在自己兵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强攻,对方只有狠狠反击一拳,那他整个防线就要崩溃。
而日军师级以下的战术,用的最多的也是迂回攻击,这是最普通的步兵战术了,我们也会啊。只是先生只要求我们防守,这就……
这些迂回小队的火力经过专门的加强,指挥官作战经验丰富,且日军情报部门战前对战区的道路、水文等信息了解的也很清楚。加上日本兵素质本身不差,遇到满清淮军那样的部队,要火力没火力。要意志没意志,要谋略没谋略。要组织没组织,所以要打打不过。要顶顶不住,要机动机动不来,要撤退那就全线溃散,就这样被日本人一路从平壤追到鸭绿江边。
看看俄国人,库罗帕金特也就是奉天会战的时候吃了亏,其他时候无非是因为胆子小些,不断后撤而已,日本人根本占不到他什么便宜,就是奉天那次吃亏,也是士气低落,后面革命党闹事弄的,真要是俄军正常发挥……”
雷以镇说着说着开始假设战争了,他到此就不想再说下去,在他看来,日军是一支极为强调意志作战的部队,正是因为此,他们不在乎新武器、新战术的运用,也是因为此,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一个办法进攻。在那些固执的指挥官看来,战术失败不是方法错误,而是士兵的战斗意志不足,所以失败后他们只会不断强调作战意志,而不是改进方法,这样的部队遇到强敌就悲剧了。
没有多想日军战术,雷以镇问道:“他们的骑兵去哪了?”
“在这里。”徐大纯指着廊坊西侧的一个地方道:“白天最后一次侦察发现他们是在这里,京畿虽然是平原,但是河流纵横,这还是五月,要是到了七八月,那河水就要暴涨了。这地方,夏秋两季真不是使用骑兵的好地方。”
徐大纯这么说雷以镇也认同,关外装甲师取消了作战计划,想到日本人兵临城下,先生还想调装甲师入京,但一看到京畿平原上那蜘蛛网一样的水网,这事情也就是没下文了。北京这边,乃至整个华北平原,基本都是冬季作战最佳的,在冬天河流冻的结实,骑兵步兵才能所向披靡,一往直前,但这也就是淮河以北地区,淮南到长江之间就不是如此了。日本选择夏天进攻北京,还真会挑时候。
复兴军前线指挥部在讨论日军的时候,看见天完全黑下来的渡边岩之助开始指挥着工兵、炮兵们把大炮拖入炮位,二十四门火炮,每门要八匹马拖曳,加上弹药车,这就有近千匹马了,也幸好阵地离铁路不远,半夜功夫,这些火炮就到了阵地。大炮定锄之后,星光下看着那些昂首想向北的炮口,司令官渡边少将很是欣慰,这下可以让支那人也尝尝大日本炮兵的厉害了吧,他擦着汗,如此欢快的想。
按照司令部的命令,进攻是在后半夜发起的,但在进攻发起前,刚调入前线的第15师团师团长井口省吾中将却快马加鞭赶到了已经搬出天津前移的司令部,他一进门就大声说道:“为何要现在进攻?为何要现在进攻?”
日俄战争中,满洲军参谋长儿玉源太郎有两个极为依仗的参谋,被他爱称为两个文殊菩萨,这两个菩萨一个是松川敏胤,另外一个就是井口省吾,前者是一个剧烈派,作战计划素来都是以进攻为主。后者则是保守派,作战计划多以守为主。处处谨慎,前者已经是第10师团师团长。而后者则是第15师团师团长。
作为今天刚下船的师团,井口省吾完全了解己方的弱势,那就是部队还未全部下船、堑壕未布置完全,炮兵以及弹药未补充到位,这个时候是最怕支那人进攻的,今日支那军的进攻其实很怪异,只前进两公里就缩了回去,这如果不是支那指挥官愚蠢,就是支那军本身存在问题。到底是什么他不管。反正敌人不进攻,三四天之后日本军就可以进攻了,不想司令部今天晚上就下达了进攻命令,而且是全线进攻命令,这让井口中将很是恼火。
井口省吾的名气司令部诸位参谋是知道的,他的问题没人敢作答,只等他喊了好几句,派遣军参谋长藤井茂太才出来道:“井口君来了啊,请这边坐。”
井口省吾日俄战后曾经总结过各军得失。其对当时的第一军,也就是现在的黑木为桢和藤井茂太这对搭档最有意见,认为藤井茂太的作战计划就是个毒药。今天傍晚拿到司令部的进攻计划,他就很不满。现在亲见了毒药,他更是不满:“藤井君,我军只有六个师团。并且都很疲惫,一些师团在辽东损失后也没有补充。前线炮兵在下午也有很大损失,现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简直是愚蠢!”
井口之前的话语声音不大,但说到愚蠢的时候,声音特别响亮,弄得屋里的参谋都看了过来。
“井口君,正是因为前线情况不好,我们才要通过进攻来稳固防线。支那人征召过来的只是受过简单训练的农民,他们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士兵,只要在正面猛攻的同时,再迂回强攻他们的侧翼,那么整个支那军的防线就会崩溃,即使不是崩溃,也会大踏步的撤退。”藤井茂太用自己的说辞给黑木为桢的决定圆场,其实他也不想现在就进攻,如果明天进攻的话,那在兵力、火力都充足的情况下,取得的效果会更好,只是黑木想进攻,那他作为参谋长只能制定作战计划了。至于黑木大将为何现在就极力要进攻……
“这是送士兵们去死!”井口听着藤井的解释,越来越不满,可是他现在他只是师团长,不是满洲军参谋长的参谋,儿玉也已经故去,至于总司令大山岩元帅,他未必会关注直隶派遣军的这一次进攻。
“井口君,哪一次战斗不需要士兵们英勇的牺牲,帝国本就是靠着士兵们的牺牲而存在的。上一次对露作战,我们也是在炮弹不够、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不断的进攻露国,这才使得露国最终战败,这一次我们依然要不断的进攻,让支那人疲于奔命、应顾不暇,最终崩溃,这不是大本营的之前制定的计划吗?”面对着井口,藤井茂太说的理直气壮,照实说,他的计划并不过分,日本陆军一向便是如此作战的。
“那你看看你有多少电话线吧!看看你有多少机关枪吧!看看你有多少飞行机吧!”井口大怒道:“支那军有侦察优势,有火力优势,有协同优势,我们有什么,难道有死人的优势吗?”
井口省吾声音终于把在里屋睡觉的黑木为桢惊醒了,黑木出来的时候,他正在质问藤井,见此情景黑木为桢清了清嗓子,和声和气说道:“井口参谋来了啊!”显然,黑木的记忆里他还是满洲军参谋而不是第15师团师团长。
黑木是大将,又是陆军中少有的元老,见他出来,井口鞠躬道:“见过司令官阁下。”
黑木见此接着说道:“井口君担心我们的进攻会失败吗?”
“是的,阁下!我很担心。支那军队相对于我军有火力优势,并且他们的堑壕极为牢固,打破了一层还是有一层,这点在辽东的时候我们就了解过了。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连续突破支那军几道堑壕,那么进攻必定会失败。”井口省吾道。
“这点井口君说的很对,但是比占领支那军阵地更重要的是打击支那人的士气,并且一直把握住进攻节奏,让整场战争都处于我军的掌控之下,这是比占领和消灭更重要的。”黑木毕竟是老将,说的话和藤井是不同的。
“可是如果进攻失败我们还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吗?”井口再问道。眼光却扫光黑木为桢的肩头——日俄战争四个军的司令官,只有黑木还是大将,其他三人都已经晋升为元帅了,这是黑木想不断进攻以获得战功的原因吗?
“在直隶平原,我们的兵力将多于支那军的兵力,特别是快速的进攻下,支那军在关外的部队来不及调入关内,他们的兵力将更少。”黑木为桢不知道井口是怎么想自己的,他还是解说着自己的思路解释。“只要能快速的进攻,兵力不足的支那军最终会失败。井口君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战后再做讨论。”
见黑木一心想把进攻坚持下去,井口省吾只有叹息,他对着黑木深深一躬,无比失落的退出了司令部,外面已经是深夜,进攻几个小时后就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章 进攻4
经过白天三十八度高温熏蒸之后,夜终于凉了下来,月色之下,整个直隶平原一片寂静,白日里那些厮杀和炮火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天地间只有夜的安馨和月的温柔,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頂☆→点☆→小☆→说,
142师炮兵副营王炯武少校站在北运河河边,到是有些睹河思乡了,这北运河其实就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段,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运河,至此终于到了终点,而他的家,则在运河那一边的嵊州。对于十七岁参加革命,今年只有二十四岁的王炯武来说,人生是够刺激的,他第一次参战的时候是在衢州的梅岭关,那次是伏击满清大将冯国璋,而他当时是杂务排排长,其实就是个学兵,清军在旗号山上布置的倒打火力点,是营长聂李堂带着他一个个敲掉的。
月下北运河河水淼淼,倒有些像南方的河,月色下王炯武少校就站在河边的炮位旁,除了思乡也想起了不少往事。杭州打到严州,严州打到衢州,衢州再回到杭州,如此绕了一圈,这是严州革命军的历程,但他这个出身于严州革命军的学兵,最终成为了一名炮兵军官,而后被抽调到了北京。和政治部的宣传观点不同,他不认为满清和日本人有什么分别,两者都是异族,都要亡我华夏,都想着统治中国。前者已经被自己打下去了,后者则还未上台,也永远不会上台——五百多年前戚大帅带着浙江兵把倭寇杀的落花流水,今日自己也要把这些倭寇杀得个落花流水。
王炯武想着把倭寇杀的落花流水,可倭寇们同样想着把复兴军杀的落花流水。满怀着这种心思的日军。在夜间三点小心翼翼摸到复兴军堑壕一公里外开始伏地爬行——受到复兴军的启示,这些夜袭的日军也准备了一些迷彩布。不过这些迷彩不是军服,而是披风。而他们身上的帽子,因为那个显眼的黄圈,也被去除了,毕竟相对于成功,戴帽子不戴帽子并不重要。
之前傍晚时分,打着收容己方士兵尸体招牌的大岛中尉是来过这里的,地形较为熟悉的他现在爬在队伍的最前面。贴着依旧有些滚烫的大地,艰难的爬了不到一百米,中尉忽然感觉自己压了一个东西。预知到了什么的他赶忙往后一举手,示意停止前进,不想后方的曹长会错了意思,朦胧间以为他是在招手,扑过之后两人就悲剧了。
“砰……”的一声,堑壕前方埋设的步兵地雷猛然炸响,夜里难得的宁静立即被打破了。
地雷炸响,堑壕驻守的士兵立即用机关枪向前沿招呼,马克沁特有的沉闷枪声像鼓声一样敲起。把更多人惊醒起来。机枪开枪,迫击炮也往天空打照明灯,于是一切都闪烁起来,亮——暗;亮——暗……在照明弹的照耀下。映现出远处的铁丝网、拖曳到近处的火炮、黑色的人影。
黑夜苏醒了,轰鸣了,月光也被驱散。一梭梭机关枪子弹射向了堑壕前沿,迫击炮也开始急速射。毫无目标的它们只是赌博一般打一个扇面,并无准头;接着。步枪清脆而单调开始响起,借着照明弹的亮光,他们射击一切可疑的地方,如此之多的火力全开,空气中刺鼻的炸药味立即弥漫开来。
知道自己离复兴军还远着的日军依旧在弹雨中潜行,他们要爬到三百米甚至是两百米的距离上才会板载冲锋,对于火力极为密集的复兴军,拉近距离是唯一的冲击办法。而在这些悍不畏死日军不顾伤亡往前爬行的同时,他们身后、在复兴军六零迫击炮射程之外的日军山炮则开始直接轰击堑壕前的铁丝网,没有爆破筒的日军,只能想到用火炮直瞄射击的办法将其破坏。辽东山地的教训是血淋林的,他们再也不相信榴霰弹能破开铁丝网,尤其是复兴军的铁丝网,是以每次进攻,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着轻便的山炮直接轰击,按照日军私下的实验,对于复兴军特有的屋顶状铁丝网,八米深的布置,山炮在两千米的距离上需要一百榴弹才能撕开一个十米长的口子。
一百发榴弹,一门新式山炮需要十三分钟才能打完,加上实战时的误射,这个时间很多时候都接近二十分钟,所以每次轰击铁丝网的时候,日军最少都会安排两门以上山炮同时轰击一个地点,为的就是快一些打开铁丝网,好让己方步兵板载冲锋过去。
东北战区的实战经验有专门的参谋总结,而后快速推往全国。看着两千米外的日军山炮一发接一发的轰击己方前线,王炯武立马就明白了日军的心思,当下对炮位上的炮手喊道:“不用等命令了,朝敌炮直瞄开炮。”
他走到炮架后方,摸到炮手已经绷紧的后背,把他轻轻推开,而后自己开始捏紧高低机的机体,眼睛凑到瞄准镜上,将其转向闪烁的开炮火光,在黑暗中对准了两公里外正在不断吐出火光的一个点。
随着他的命令,短促的、边缘破碎的火焰飞入黑暗中,炮弹出膛震耳欲聋,卷起一股热浪,而炮身则猛的一震,砂子在枕木下吱吱作响。
“制动锄!”王炯武喊道,之后又把眼睛紧贴在了瞄准器上。他勉强的发现,刚才那发炮弹是在敌炮发射那个点低一些、偏一些的地方爆炸了,于是他习惯的用手摸着,放大表尺,而后又下达了开炮的命令,炮声依旧震耳,但这些都被忽略了,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前方两公里外的敌炮上。就在他刚刚发炮的同时,团里的八零迫击炮也开炮了,而在他旁边的另一门野炮也直瞄开火,炮火耀眼的闪烁了一下,炙热刺人的热风卷着尘土扑面飞来。
瞄准镜动了一下,拧紧。手指紧握机械的把手,而后再是一炮。炮弹在前方两公里处像篝火般燃烧、熄灭,刚才那边闪着的火光也随之熄灭。王炯武等了好几秒种。待照明弹的亮光又钻入瞄准镜,机关枪此时又开始喷发怒火,忽然,瞄准镜里他又看见那边顽强而活跃的闪烁起火光来。‘倭寇可真是顽固!’他心里诅骂道。
“四发,急速射!”王炯武高喊道。于是,前方又出现了一堆堆篝火,为了看的更清楚些,他眼睛离开了瞄准镜,拿起了望远镜。此时又一发照明弹闪亮。那边的一切都照的通亮,敌炮炮位以及紧急挖掘堆在一边的泥土清晰可见,八零迫击炮炮弹在炮位附近链接不断的爆炸,就在此时,埋伏在己方堑壕前的日军再也撑不下去,他们一部分人往前发起决死冲锋,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机关枪收拾了,而后面一部分则是往后急退,虽然机关枪一时顾及不到他们。但无数六零迫击炮炮弹却把他们覆盖了,鬼哭狼嚎间,这些人要么炸飞要么倒地,没有一个顺利的逃了出去。
“真他妈找死!”王炯武诅骂道。他虽然不是步兵,但步兵前线火力到底有多强他是明白的,以他所在的炮团。拉到离堑壕一公里以内的地方也得歇菜,何况是那些除了刺刀和山炮并无其他的倭寇。
对前线日军的火力清剿没过多久就结束了。照明弹不再升起,整个阵地前方又笼罩在皎白的月色之下。在这月色中,唯有堑壕前方受伤未死的日军发出的哀嚎声稀稀拉拉,时断时续。
复兴军这边归于宁静,而三公里外目睹这一切的第15师团师团章井口省吾中将却目眦欲裂。进攻是按照司令部计划发起的,大概有一个联队的士兵进行白刃突击,不过他们运气并不好,还没进入敌堑壕五百米处就触发了地雷,使得潜伏前功尽弃。若以日俄战争的经验,只要山炮能破开敌军铁丝网,那么士兵依然可以不顾伤亡决死突击,但有谁能聊到支那军的迫击炮能打到两公里之外,并且支那军堑壕后还有直瞄野炮?
射击铁丝网的山炮很快就被迫击炮和直瞄野炮干掉了,可即便没干掉山炮,己方敢死队就能冲到敌阵吗?在此之前井口中将认为是可以的,但目睹了敌军那密集的机关枪之后,井口中将忽然感觉没有这个可能,支那军的机关枪装备数远高于俄军,并且他们还有那种一发射就雨点般落下的木头曲射炮,这几百米的距离看似很短,其实是不可能冲过去的。
井口省吾以自己的观察对复兴军阵地做了一个决定性的评估,就在他想着如何突破这样火力密集的阵地时,参谋长松山良朔大佐道:“阁下,司令部来电要求我们再次进攻。”
“纳尼!”井口省吾怒道,而后想到整个计划,他绷紧的身子又软了下来,司令部的计划先是夜间突击白刃战,万一失败则是强攻,由此给支那军正面防线足够压力,以掩护侧翼迂回攻击,虽然前线进攻艰难,但为了整个作战计划,自己不可能不进攻。
“通知炮兵联队,马上对支那军开炮,不要顾及炮弹。”井口省吾命令道。
“哈伊!”参谋长点头道,但他答应完之后却未走,师团长只说了炮兵,没有交代步兵。
看着立在身前的参谋长,井口省吾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好一会他才叹气道,“去吧,步兵也开始做决死攻击。”
奇袭失败,紧接着是强攻,日军炮兵不再像白天那么窝囊只会挨打,现在他们不断的向北面倾吐着炮弹,只把天际烧的通红。不过它们还没有高兴多久,由飞艇指引的复兴军炮火就回击过来,白日里的那一切开始重演,虽然日军吸取教训把炮阵散的很开,阵地也挖的极深,只有炮管子露在外侧,但还是有炮弹落在近处爆炸,更有一些爆炸引起了弹药殉爆,受此打击,日军炮兵发射的炮弹更是凌乱,很多炮弹都失去准头,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复兴军有飞艇,而日本人则把备用的观测气球升了起来,看着北面密集的炮火,气球上的观测员立即把方位反馈给了布置在最后方的加农炮联队。随着这二十四门大炮开火,复兴军的炮火才歇了下去。双方的反炮兵作战才告一段落。
在日军夜袭失败的时候,身在武清县城的前线指挥部忙碌开了。日军进攻的地段很快就在态势图上标注出来,而当日军由夜袭转强攻的时候,更多的参谋在忙碌。
雷以镇倦意正浓,他这几天一直在布置整个京城保卫战细节,对于南面攻来之敌,北京不是一个好守的地方,如果等日军机动开,各个方向都会有他们的部队,这就给防守带来很大的压力。京城毕竟不是辽东,完全的坚壁清野是做不到,能做到的也是京津铁路沿线而已,要是被鬼子抓住了百姓,不管是奴役也好,屠杀也好他心里都是不愿。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烟,雷以镇问道:“前线局势如何?”
“夜袭不成开始强攻,”参谋长徐大纯道。“不过前线说日本人使用了重炮,估计就是下午刚调到前线那个炮兵联队。这些105mm加农炮威力很大,现在我们这边的炮都停了。”
徐大纯说着105加农炮的时候,炮兵司令李成源同志正在往北京那边气急败坏打电话,“……什么晚上不能出动。日本人的炮兵气球一定是升起来了,要不然他们的炮怎么能直接打到我头上。你们快点派飞机来…对!就是观测气球,下午你们是来了。可是活儿没有干完啊,现在还留了一个……对。最少还有一个,现在正指引日军炮兵狂轰滥炸呢。……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找你们潘司令了!”
李成源气喘吁吁,又是劝诱又是威胁,总算把飞机的事情搞定,这才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而后对着雷以镇和徐大纯有些没底道:“这飞机晚上到底能不能飞啊?”
“飞艇是能飞的。”徐大纯看着他紧张不安的样子大笑。
“娘的,飞艇还要你说。我说的是飞机,日本人现在炮打着这么准,一定是把观测气球升起来了,要不然他们连毛都摸不到。”李成源是老炮兵了,对反炮兵战术精通的很。也正因为此,他很担心那些加农炮,他看着雷以镇期待道:“日本人希望迂回,咱们就不能迂回一个,把他们炮兵给突突了?”
雷以镇见他如此道:“怎么,你想把这些加农炮抢回来?”
“抢回来倒不至于,但是破坏它却可能啊,这些炮比我们打得远,威力大,我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我建议步兵派出些人,也迂回一次。”李成源坚持道。
见李成源又想以炮兵撬动步兵,雷以镇笑道,“你啊,忘记当初是怎么说的了,大军作战,必须是步兵为主,炮兵为次,你倒好,要步兵围着炮兵转。难怪州髓那边……”
雷以镇说到此倒没说下去,李成源的问题其实还是军队作战重心的问题,他大炮玩的久,深知大炮的威力,所以战时很多时候的考虑都是以炮兵为主,但复兴军只有步兵师,没有炮兵师,大炮是为步兵进攻服务的,而不是步兵为大炮轰击服务的,向李成源这般,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要迂回攻击,也不能只迂回105加农炮吧。”雷以镇不说话,徐大纯在一边说道:“情报显示,日军这次登陆的野战重炮口径最小的就是这105加农,其他还有150加农炮,150榴弹炮,另外就是240榴弹炮,这整个野战重炮部队让我们迂回一次那还差不多,现在只为一个105联队迂回很不值得。”
“参谋长说的也是这个道理。”雷以镇见此也肯定徐大纯的话。“日军好几个联队,这野战重炮都快成一个师团了,要迂回就一锅端了他,零敲碎打不是办法。”
雷以镇没说死,李成源又存了些希望,之后他的事情就是等飞机了,只要把日军升起来的观测气球再敲掉,那日本人又要变成瞎子。
他这边等待,外面几通电话响起后,吵杂声中,一个参谋的声音尤为刺耳:“什么!迂回了?迂回到哪里了……什么,北蔡村!鬼子有多少人?”
参谋还没有挂电话,徐大纯的眼睛就盯向了地图,他拍着杨村东面湖淀和龙湾减河这段空隙道,“东侧有龙湾减河,夜晚渡河不便,日军应该是从这段空隙钻过去的,他们是想把我们割成两截,前面一截是杨村,后面一截是县城,当真是好打算啊。”
徐大纯话说,刚从接电话的参谋就来报告道:“报告,北蔡附近发现敌军一个旅团,携带山炮机关其等重武器,另外或还有一种铁车,机枪打不烂。”
“铁车?”徐大纯吃惊问道。“什么模样的铁车?”
“人推着走的铁车。”参谋按照电话里的原话说道,“估计是日军一种新武器。”
“新武器……”徐大纯默念着这三个字,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雷以镇却大声问诸位参谋:“日军除了东面迂回,西面呢?有日军动静吗?”
“那边没有汇报,暂时没有异常。”参谋们摇着头道。
“给他们去电话,让他们提高警惕。”雷以镇说道:“不行就把人从第一道堑壕撤下来,守到第二道堑壕待命。”
雷以镇如此说,参谋闻言便交代去了,他一走徐大纯就问道:“你担心日本人是声东击西?”
“有这个可能!正面强攻,东面迂回,那西面为何会没有动静,不是太奇怪了吗?”雷以镇说道,“正常情况下,西面就是不进攻也该佯攻啊,现在倒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说完这些又问道:“刚才汇报的铁车怎么回事?”
“鬼知道怎么回事。”徐大纯说道,“莫不是学我们日俄战时用过的喷火车吧。”
徐大纯真是一语中的,此时日军在北蔡村那边推着的就是钢板防弹车,这是他们在日俄战争中所使用的钢制半人形盾牌的放大版,在堑壕进攻的时候,这是推进利器,无数机枪子弹打在车外的钢板上咚咚作响,这些防弹车拍成一列,掩护着车后的步兵前进,一时间似乎毫发无损。
长冈外史中将从电报里得知自己的新玩意能取得如此效果,脸上笑意盈盈,两侧巨长的胡子似乎又长了几分,不过在他兴奋的同时,守军的迫击炮开始发威,硕大的炮弹从天而降,把防弹车后面的日军步兵炸的鬼哭狼嚎,而紧急抽调来来野炮也开始直瞄射击,炮弹一旦打中防弹车就是一片火海,推着车子前进的日军瞬间见了天照大神。
敌军炮火凶猛,自己进不是退也不是,可毕竟此次负责进攻的第9师团曾经参与过旅顺攻击战,身带老虎钳的士兵们见防弹车无效,随着小队长一挥太刀,全部喊着板载往堑壕冲了过去。照明灯之下,日军离开防弹车疯子一般的往堑壕扑来,机枪手一愣神后,顿时憋着气不停扣动扳机,对决死冲锋的日军进行扫射,一条弹带打完,又一条弹带打完,不知道多少条弹带之后,枪套水箱里的水开始沸腾,而堑壕前堆积起来的日军死尸也积成了小山。依仗着这座小山的掩护,却有更多更密集的日军呐喊着冲来,就在机枪手全身发硬以为要守不住的时候,近百发迫击炮弹猛然的落在堑壕前沿,无数火光乍然闪现,呐喊的声音终于是歇了。
“啊!啊!”随着照明弹的再次升起,机枪手惊吓喊叫着往后急退,这使得旁边的军官也细看前方,借着天上的光亮,重重叠叠的日军死尸让他也忍不住打抖,这那是战场,这简直是地狱!(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一章 进攻5
当迂回遇上火力,结果就变成悲剧。△在整个堑壕体系交叉、垂直火力的打击下,复兴军火力投送量已是日俄战争时的四倍,不说连属迫击炮,就是每个师配属的七十二挺机枪也够把日军的板载冲锋击碎。
不过,身在后方的迂回部队指挥官堀尾晴光中佐却不想放弃,在前一波攻击已确认失败之后,趁着天亮前最后一片黑暗,他再次命令部队冲击支那军阵地,与他同行的师团参谋宫田为之也赞成这个命令,迂回部队已经暴露,如果不能成功穿插支那军侧翼,那么这支部队是难以退回去的,之前经过的那片湖淀与龙湾减河的空隙估计已被支那军封锁,于是,整个迂回部队就陷于北运河和龙湾减河构筑的这块狭小三角地带内,不击穿防线,部队最终会被支那军围歼。
四点十三分,在打出本部将决死冲锋的信号弹之后,整个迂回部队所携带的山炮再次集中轰击北蔡村防线,等所有炮弹打空,日军又开始上演血肉对抗钢铁的悲剧。
东侧接到日军迂回的消息后,前指就对北蔡的防御火力做了加强,整个师的机枪和迫击炮都向那边集中,而当收到日军冲锋被打退的报告,北蔡村就不再是指挥部关注的重点了,反倒是巡夜飞艇发来日军已在永定河上架设浮桥的消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说明雷以镇的判断是正确的,日本果然是两侧同时迂回,不过他们的打算应该是先进攻东面。等守军注意力东移后,再从西面发动进攻。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西面迂回更远,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发起进攻。
再一次确认飞艇的情报无误之后。雷以镇忽然问道:“什么时候天亮?”
“天亮?最多半个小时。”徐大纯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西侧的敌人将在拂晓时发动进攻?”
“是这个意思。”雷以镇点头道,“也就这个时候最好了,一旦天亮,他们藏的再好也要露出尾巴。”他此话说完再屋子里转了几圈,而后说道:“命令:西线所有炮团,对豆张庄黄花店一带做覆盖性炮击,以清扫阵前之敌,扰乱其白刃冲锋;驻守在廊坊第121师,即刻动员。天亮后沿京津线往南开往东马圈驻守之;驻守东马圈第123师即刻动员,天亮后淹京津线往南开往豆张庄驻守之;而……”
雷以镇越说,参谋们的眼睛就越亮,命令是把整个防线的部队都往前移,这莫不是要进攻?果然,没等几秒钟雷以镇就接着道:“南线炮团立即炮击正面之敌,以作炮火准备,拂晓时分第4、第38师开始发起进攻,4师由京津铁路西侧沿北运河往南攻击并占领北仓;38师在京津铁路东侧。沿铁路往南攻击并占领刘安庄。进攻务必迅速果决,日军若是溃散退入租界,可对其追击;若是有次序退入租界,占领北仓和刘安庄即可。”
雷以镇一边说。作战参谋则在一边记录命令,当一切说完,他觉得再无补充。于是道:“把我的命令重复一遍!”
“命令:西线所有炮团,对豆张庄黄花店一带做覆盖性炮击。以清扫阵前之敌,扰乱其白刃冲锋;驻守在廊坊第121师。即刻动员,天亮后沿京津线往南开往东马圈驻守之;驻守东马圈第123师即刻动员,天亮后淹京津线往南开往豆张庄驻守之。”作战参谋一口气念道这里停顿了,而后接着道:
“南线炮团立即炮击正面之敌,以作炮火准备,拂晓时分第4、第38师开始发起进攻,4师由京津铁路西侧沿北运河往南攻击并占领北仓;38师在京津铁路东侧,沿铁路往南攻击并占领刘安庄。进攻部队务必迅速果决,日军若是溃散退入租界,可对其追击;若是有次序退入租界区,占领北仓和刘安庄即可。”
参谋复述完完毕,雷以镇正想让他马上发出去的时候,旁边参谋长徐大纯担忧道:“这天津城二十里之内不可驻军的限制……”
“我留意着。”雷以镇道。“北仓和刘安庄都在二十里之外,至于追击,按照战前协定,租界二十里之内日军只能无害通过,要是他们把战斗引向这个区域,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他说完即可对作战参谋道:“马上发出去吧,各部不得延误!”
“是!”参谋看了徐大纯一眼,见其没有交待便立马出去下命令了。
在日军的将领们看来,支那军和露军一样,是胆小如鼠的军队,他们不敢进攻,只会撤退,当然,因为是在本土作战,支那军退了一段就不敢再撤退了。面对这样一支军队,自己只要进攻即可,根本不要担心对方会反攻;面对此种情况,日本人的解释很是荒谬,他们认为支那人的奴性让他们养成了只会挨打不会反抗的性格,这不单是日本报界的结论,甚至是满洲军当中,也抱着如此的观点,而四三三高地下,大清河河谷的反击,则完全被日军高层华丽的无视了。
已经熬了一晚上的直隶派遣军司令部,当传令兵把东侧迂回部队决死攻击的消息传出,所有参谋都陷入了平静,之前佯装出来的热闹和忙碌顿时消散,正当大家想着还有西面部队的时候,漫天的炮火从北面升腾起来,随着这些炮弹着地爆炸,司令部里的桌椅也开始轻微的震动,挂着的电灯也是闪了几闪才勉强恢复了光亮。
诸人动容间,副参谋长松石安治说道:“支那军炮击哪里?重炮联队难道不能压制他们吗?”
他如此问,旁边的参谋小声道:“支那军的飞行机又来了,重炮联队的观测气球击落之后,已经无法对支那军进行压制了。”
“哦……”松石安治无比遗憾的哦了一声。他越来越觉得很有必要在天亮之后派飞行机出去侦察,以确定战场的情况。不过想到支那飞行机上的机枪,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
此时。几声电话铃响起,一个参谋接过之后只是默默的听,等电话里说完他才转身看似平静的对着诸人道:“支那军正在炮击渡过永定河的我军奇袭部队,部队损失惨重,师团长秋山阁下建议取消奇袭,等天亮情况明了后再作进攻。”
秋山中将就是秋山好古,日俄战争的时候是骑兵第1旅团少将,在黑沟台会战中据守李大人屯死战不退,更因为派遣永沼敢死队深入敌后以及奉天会战时迂回俄军侧翼。被人誉为日军骑兵之父。其在战后荣升陆军中将,被任命为第13师团师团长,可就是这么一个悍不畏死之人,居然会要求延缓攻击。
参谋长藤井茂太大怒道:“秋山是喝醉了吗?!堀尾联队用了玉碎的代价才把支那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东面,他此时不进攻,难道要等天亮支那人的飞艇重新掌握战场吗?”
藤井茂太确实是井口省吾所说的毒药,参谋部里凡是与其不和的参谋都被他想办法赶走,秋山虽然喝酒,也不爱洗澡。但他的胆识却是诸多将领中最佳的,他如果说不能进攻,那必定是受到支那军炮火的猛烈轰击,并且。既然支那军会轰击西面,那么就说明堀尾联队并未完全将支那指挥官的注意力全部转到东面。
不少参谋是这样想,但却没人敢明说。就在藤井茂太想下令让秋山马上发起进攻的时候,另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了。
“阁下。支那炮兵正在炮击我军前沿阵地,井口中将认为支那军马上就要发起反攻。”参谋接过电话之后。满头是汗,但不得不立即向参谋长汇报。和之前那个消息不同,此时满屋子的参谋都惊的站了起来,参谋长藤井吼叫道:“纳尼!支那军什么时候敢主动进攻?”
藤井怒吼无济于事,参谋们对他的怒吼无动于衷,副参谋长松石安治道:“阁下,部队应该马上转入防守,派出去迂回的部队也应该马上收回至正面。整个杨村廊坊一线支那最少有十五到二十个师,他们如果主动进攻,并不是我们这六个师团可以阻拦的,应该马上退入租界……”
“八嘎!大日本军何时需要躲入租界以求保全?”参谋长藤井茂太怒视着松石,而后对旁边的参谋命令道。“马上命令川村师团、秋山师团回撤,其他四个师团死守当前防线,不得后撤一步!”
“哈伊!”旁边的参谋立即答应。
看着旁边以及站着的参谋,他又说道:“我去叫醒黑木阁下。”
炮声隆隆中,没有人知道日军居然选择死守,要知道经过一晚上劳作,此时日军只草草挖设了两道堑壕,又因为作战物资还未完全运抵,铁丝网只拉了极为单薄的一道,炮弹也在昨天下午的轰击和半夜的佯攻中消耗殆尽,可以说复兴军一旦进攻,能拦住他们的只能是日军步枪和机关枪,但这些并不成问题,即便是完全的日军工事,以复兴军火炮的犀利,也能将其狠狠的破开,而后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黎明前的黑暗间,收到前指进攻命令的第4师师长张富贵无比兴奋,辛亥大举义的时候他从东北调入第2军,除了杀入京城,其他时候就没有打过仗。辛亥时奉天之战,去年年末开始的辽东之战,他都只有看的份,现在日军一上岸就下令要他来一次狠的,甚至要一举攻入租界区,这正中他的心思。
看着满脸幸福的张富贵,政委刘义德提醒道:“老张,你可别忘记了司令最后的交待,只有鬼子溃散退入租界区才能追击。”
“放心吧,政委,司令的意思,老张心里有数的很。这不就是要我们师快速突击吗,只要打得快,鬼子一定溃散,追入租界区那是必定的。”张富贵拍着大腿道,似乎为自己明白了司令的命令而兴奋。“如今就看小鬼子的能耐了,不过,我还真想着他们不要太软。要不然打赢了也没啥意思。”
第2军骨干来自第1军,只要是在第1军呆过的。都有些虎气,是以接到命令的张富贵为此兴奋。而第38师师长钱鼎却是难得慎重了。在他将进攻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又很不放心的看着整个天津北部的地图,刘安庄就在京津线东侧三公里的地方,也刚好在天津城二十里的外围,要攻占这里,那么自己就要往前推进十公里,期间并无河流险要阻碍,完全是一马平川。38师占领刘安庄,4师则占领北仓。两个师刚好是以京津线为中轴,互为犄角之势,若是击溃了日军,两师齐头并进,攻入租界完全是有可能的。
钱鼎看地图的时候,旁边的师参谋长杨叔洁则道:“定三兄,日军打了一夜,已经是疲师了,司令下令此时进攻。确实是良机啊。”
“这个我知道是良机,可是……”钱鼎想着38师其实并未打过什么硬仗,虽然训练很严格,但到底怎么个水平。这就难以判断了。
知道他是在担心打不好给13军丢脸,杨叔洁笑道:“是骡子是马,总是要拉出来溜溜的。我们就不要想这么多了。让一山和文亮去头疼吧。”
一山就是王一山,陕西旬阳人。也是38师诸多军官一样,是前清陕西陆军中学的学生。按照历史他以后是杨虎城第17路军的参谋长,但此时却是38师1旅旅长;而文亮则是牛策勋,原籍安徽宿县,其父牛元诚跟随左宗棠入疆,因军功升任为伊利镇总兵,他因父世袭荫生,早年入莫斯科武备学堂,后再入陕西陆军中学堂,按照历史他并无太多成就,但此时却挂着少将军衔,为38师的2旅旅长。
杨叔洁提议让两个旅长去头疼,钱鼎只是笑了,他相信此时部下已经是磨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当下笑道:“好!就让他们去头疼吧,不过我们还是得看着点,不能让他们太过冒进,一切当以谨慎为重。”
钱鼎既然敢早年就投身革命,行事自然大胆,但大胆之余他处事却是极为小心的,他如此,他的两个部下却非如此,在炮火漫天之时,一旅长王一山已经到堑壕对团营长们做动员了:“同志们,我听闻日军每一个联队都有联队旗,此为日皇御赐,极为珍贵,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一次进攻,弄几面联队旗回来送到京城去,也好长一长咱们13军的脸面。现在全国能打的部队都来了,有些在关内,有些关外,有杀敌俘虏多少多少的,有死守阵地不退一步的,但都没有听说缴旗子的,要是咱们旅能够缴获他几面,那……,
国战虽说华夏命运之转折,但更是军人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之良机,望诸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完了!”
王一山草草的做了一个动员,他跟本就是为了缴获日军联队旗来的,他这边动员完,两个团长、六个营长就急急往指挥所跑去,马上就要天亮了,他们得回部队坐镇。
随着月色星光的收敛,天地间猛然暗了下来,如此深沉的暮色却将炮火映衬得更加耀眼。在所有的士兵听来,后半夜响起的炮声到现在不但没有停歇,反而有愈来愈烈的趋势。作为被轰击的一方,日军士兵使劲把身子脑袋深藏在堑壕里,他们不再期望炮声早些停歇,只祈求炮弹不要落到自己头顶。这是士兵的奢望,而和士兵们不同,不少战前听闻支那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的军官则在心中诅骂,这就是只有两百万发炮弹的支那军吗?这到底是支那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还是大日本陆军只有两百万发炮弹。
军官的诅骂师团长井口省吾不知,但他却知道支那人马上要进攻了,不用望远镜,单看支那军炮火在黑夜中闪现的位置和频率,他就能断定己方前线的铁丝网和各种障碍已被支那炮兵完全摧毁,而且和昨天下午的进攻一样,一旦其炮火往后方延伸,就是支那军冲锋之时。对此,己方是丝毫没有办法的,不说天上有飞艇在不断的给支那炮兵校准,就是没有飞艇,光以支那军炮兵的素养和似乎怎么也打不完的炮弹,己方的炮兵就没有办法与之抗衡。战争,现代的战争,说到底还是炮兵的战争,击毁敌军的阻碍,压制敌军的炮兵,封锁敌军的增援,消灭孤立且无所掩护之敌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井口省吾端坐在指挥所搭建的帐篷内,老神在在,有些无聊的他甚至找了一张纸,用毛笔写了一个端正的‘炮’字。他一点也不为支那人的进攻而惊慌,反倒欣喜这种进攻,在其看来,胜利或许是重要的,但取得胜利的方法更为重要,就让支那军给帝国补上这一课吧。
随着时间的偏转,四点四十分,暮色这一刻忽然褪去,原先看不见的地方此时开始朦朦胧胧,已经轰击了半个多小时复兴军炮兵,终于将火力往日军阵地深处延伸,意图全力压制日军炮兵,并阻隔后方日军增援前线,见此情况的日军士兵纷纷进入一线堑壕,以等待冲锋而来的支那士兵,可他们咋一线堑壕却并未等到敌人,而是再次受到了回转炮火的洗礼,损失惨重的日军前线部队只好再次退入后方堑壕,只等复兴军炮火再次往后延伸,满心以为这次敌人就来了的日军再次进入一线堑壕,不想这一次延伸也是假的。
如此被欺骗了两次,待第三次复兴军炮火再次往身后延伸的时候,从曹长到小队长,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线待敌,可就在这时,一阵呐喊呼啸而来,手榴弹的爆炸声密集的在前线响起,而当他们这些人想要进入堑壕死战不退时,身着迷彩的复兴军洪流急急涌来,把这些经过多次炮火洗礼,侥幸未死的残兵一一冲散。没顾及这些残兵,负责突破的军官毫不留恋的往十公里外的目标奔去。
支那军炮火还未停歇,前线堑壕就已经失守,消息传到派遣军司令部,诸人大惊之下,藤井急问道:“是不是支那第2军?”
参谋长此时还关注敌军番号,收到消息的参谋只好答道:“电话里没说,但前线说支那军势如破竹,一线堑壕很快就失守。”
听闻此句,仿佛找到了证据的副参谋长松石说道:“只有支那第2军才有这样的实力,他们的主力出动了。”
见松石又夸大敌军的优势,藤井不满的咳嗽一声之后看向司令官黑木为桢:“阁下,现在情况危急,还请定夺方略。”
黑木为桢从起来就没有说话,他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精力不济昨天晚上就睡着了,醒来发现形势大变,战场态势居然由攻转守,这真是让他难以置信,什么时候支那军也会进攻了,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有决死冲锋为何会失败,难道说大日本陆军的军威要在支那人面前坠地吗?
脑子里有着乱七八糟念头的黑木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此时听闻前线堑壕被支那军击穿,他当下问道:“秋山师团和川村师团在哪里?”
“阁下,已经命令他们回援了,但是秋山师团隔着整个三角形湖淀,一时间无法赶回;川村师团更近,他此时正在整个防线东侧。”藤井茂太道,说着说着就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也幸好是秋山和井口两人前后来报,自己无奈下只好终止了进攻计划,要不然……
“我们不能退入租界!”黑木为桢点头之后,无比刚硬的说了一句。“若是无法遏制支那军的攻势,那就下令前线师团发起无畏之决死突击,以击碎支那军进攻。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荣誉,宁可玉碎,也绝不能被支那人踩在脚下,不然,我们就是帝国的罪人,天皇的罪臣。”
黑木话一句比一句重,他此话说完,和诸人鞠躬之后,又回房枯坐了。在他看来,大日本帝国陆军的荣誉到底如何,除了前线士兵的决死冲锋外,只能祈求天照大神保佑了。(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己卷 第七十二章 进攻6
中日两军在月光下厮杀,在阳光下厮杀,在堑壕工事里厮杀,又在追击中厮杀……对于租界的领事们来说,天津北郊的战争似乎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中**队发起进攻,而后被日本人打退,再是日本人在半夜发动进攻,但结果却因为夜晚无法观察,不过领事们更倾向于中国人被打退了,同时杨村已被占领,日本人此时离北京又近了十五英里。£∝,
一夜的炮声,英国驻天津总领事禄福礼先生刚一起床,就想着中国战败之后的事情:虽然日本是英国的盟国,但是同意战胜的日本吞并南满和东蒙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毕竟对中国宣战的不只是日本,还有俄国。如果同意日本吞并南满及东蒙,那势必也要同意俄国吞并外蒙和北满,甚至还有新疆;俄国人对土地总是无比的贪婪,外蒙和北满还好,可要是新疆也被他们吞并,那么西藏就危险了,而西藏危险就是印度危险……
禄福礼一边刷牙一边想着不久以后将要发生的那些事情,眉头深皱,他虽然不是不列颠的外交大臣,但作为一个有志于外交事业的帝国官员来说,不断的站在帝国立场上考虑问题对以后的晋升是有大帮助的。
“先生!”领事馆的秘书忽然很冒失的跑了进来,还没等禄福礼发怒,他就急切道:“先生,日本军队失败了,他们的防线被中国人突破,中国人正在追击!”
“什……么!”禄福礼满嘴牙粉,他再也没有心思刷牙了。把嘴抹干净后他马上道:“情况有多糟糕?日本人…日本人,他们不是一直在进攻吗?”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可谁知道呢?佩雷拉上校(柏来乐)已经派人过来了。他建议租界当局立马集结兵力,阻止中国人进入禁区。”秘书终于把要传达的话说完了,不过他却被禄福礼一把推开,因为他挡住了领事先生的路。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陆军军官,柏来乐上校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他却低估了日军的顽固,在接到决死攻击以粉碎支那军进攻的命令之后,正面战线的五个师团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勇气:炮兵立即更换了榴霰弹和特种弹开始对前线做无差别炮击,而步兵除了借助弹坑建立工事并用机关枪阻止支那军推进外。其他士兵纷纷发起了疯狂的白刃战,更有些人全身装满了碰撞式手榴弹,不顾一切的要和敌军同归于尽。铁路西面的4师还好,东面的38师猛的被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吓了一跳,面对疯狂上前的日本人,若不是霰弹枪早早的编入了步兵班,38师怕是要被吓得落荒而逃。
大军虽然前进,但师指挥部对前线情况却因为有无线电和有线电话,是以了解的很是清晰。38师的先锋部队遇到了第9师团和第15师团各一部的极力阻拦,特别是推进四公里之后,随着日军炮兵的后退,己方炮兵已无法对其进行压制。而己方的步兵,开始直接暴露在日军的炮口下,被日军以血肉和火炮共同阻拦。
了解完前线困境。师长钱鼎猛然想到炮团已经前移了,他忙问道:“伯英的炮团什么时候能对突前的步兵进行掩护?”
“还不知道。应该快到了吧。”参谋长杨叔洁答道。“他这次带上去不只是一个炮团,142师的炮团也上去了。要不然干不过日本人。”
炮兵团每一个师都有,但按照复兴军军制,它并不完全隶属于该师,只要有任务需要,并被战区司令官批准,师属炮团随时会被其他部队借走。此时进攻,预感到日军将拼命抵抗的张钫立即向前指申请增加火炮,于是旁边142师的炮团就调了过来。两个炮团,一百零八门火炮,真要是拉到了近处,真是够日本人喝一壶的,不过,这一百零八门火炮必须跟随部队一同推进,如果落后,那进攻势必延阻。
所以说,炮兵的机动性,或者说机动炮兵才是以炮兵为核心步兵师胜利的真正关键。在没有如日本那般花几十年功夫、无数金钱建立马政、没有西洋大马只有本地小马的中国,且再考虑到国内那糟糕的路况,拖拉机是西洋马唯一的替代品。虽然算单匹马力这东西价格比本地马贵五倍,比进口洋马贵两倍半,但对于炮兵来说却是无上利器。柴油机坚固、牢靠、力大,并且省事,所以每一个炮兵都喜欢它们,一辆拖拉机往往能挂上三辆甚至是四辆野炮,在官道或者土路上疾驰,有它们在,炮兵的机动性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里,142师炮团副营王炯武有些焦急,此时炮队正在土路上快速向前,在坑坑洼洼的地方颠簸着,炮车之间的连接、拖拉机身上挂的油桶‘嘎嘎……嘭嘭……’作响。坐在他旁边的向导,其实是本地农会的一个干事被迎面的风吹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断断续续的喊道:“同志,同志……前面就要到咱村村口哩,到村口只要往南面……,就是…就是……”
向导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重炮独有的呼啸声就凌空而来,王炯武心中大惊,这应该是鬼子的105加农炮,这也就是说,附近有鬼子炮兵的观侧所……
“卧倒!”光电火石间,王炯武高喊,恍惚间他忽然觉得不是自己在喊,而是别人再喊。就在他喊卧倒的同时,拖拉机上的驾驶员和向导被他推下了车。
拖拉机还未完全停住,几个人带着固有的惯性在泥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而此时王炯武只记得自己喊出了命令,他却听不见那些话语。
摧毁一切的巨响使他耳朵失聪,他想把身边的两人拽起躲到眼前水沟时,却又无力的摔倒。此时大地就像是故乡的乌篷船船板一般,晃晃荡荡。难以站稳。焦味、苦味酸炸药的气味和汗味让他喘不过气,接着他又被胃里吐出的胆汁弄得恶心。他啐这吐沫。咳嗽着,对自己的软弱极为反感,虽然眼里满是泪水,安他终于抬起像铁一般沉重的脑袋。此时炮击还在继续,炮火中间杂着的榴霰弹在空中烟花般的爆炸,无数细小的霰弹从空中怒射下来,似乎要把整个大地穿成马蜂窝,而更有些炮弹带着氯气,一落地。‘卟’的一声,就开始泛起黄绿色烟雾,妄图把一切都笼罩起来。
“卫生员!卫生员!长官!长官!”
有一些声音朦朦胧胧的喊叫起来,王炯武刚想转头,猛的一发105榴弹在不远处爆炸,地面猛然摇晃的同时,刮刀一般的炙热气浪卷着苦味酸炸药爆炸特有的黄烟扑面而来,王炯武再次栽倒,这此他面孔朝下。头顶连绵不断的震响、愈来愈近的吼鸣声,充塞着他身上所有的毛孔、耳朵、眼睛、心肺。他感觉到呼吸困难,想咳嗽,却咳嗽不出来。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甚至想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爬向哪里。
漫长的犹如几辈子的炮击终于停了下来,原本威武的拖拉机被炮火掀到了一边。它们拖着的野炮也东倒西歪,而后面拖曳的炮弹的队列更惨。一些弹药车殉爆了,黄褐色的地上被炸出几个大坑,碎成一块块的炮弹车体,和几个不幸士兵的残体交错在一起。
王炯武从地上一跃而起,想跑到后面去,可是他的腿不听使唤,又跌到了。他再次站起身,奔跑起来,而后对也才爬起的一连副连长道:“快!把能动的炮推到村子里去!快!”而后,他又抓着还是迷糊、一时却忘记叫什么的步兵连长,指着前方的一个小山岗道,“带你的人,去那里!马上!看有没有观测所。快!快去!”
随着王炯武的命令,整个炮营又活动起来,虽然不知道日军为什么停止炮击,但趁着这个难得的生机,整个炮营都忙碌起来,侧翻的拖拉机再次被扶正,在机师检查过之后,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又将其发动起来,听着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响声,王炯武的心顿时安定不少,在他的指挥下,能动的炮车全躲进了旁边一个空虚的村子,在步兵没有清扫四周之前,他不敢前行。
等待的村子刚才也被炮火击中,村西头的房子已经着火了,黑烟在篱笆上空飘动,火星和黑灰无奈的洒落在迷彩服上。听着前方隆隆炮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步兵连长才跑回来,他拧着眉毛报告道:“前面是鬼子阵地,都是死人。”
“死人?!”王炯武奇道,他本以为被日军炮兵观测所瞄上了,但想来也不太可能,毕竟己方步兵已扫荡过一次,可是刚才那顿炮是怎么回事,难道被鬼打了?
“嗯!”连长点头道。“我们都散开找了,没发现方向盘、炮队镜之类的东西。”
轻轻舒了口气,王炯武点头示意连长暂时没事了,他转头问向副官:“损失统出来了吗?”
“嗯!”还不到十八岁,刚从军校毕业没半年的赵文鑫点头。“少了一半的炮,拖拉机只有八台是好的,弹药丢了六车。”
损失王炯武早有预估,他点头后再问道:“通讯怎么说,营长那边有指令吗?”
“营长没有,司令有。”赵文鑫似乎有些幸福,“按照飞艇给的消息,我们是跑的最前面的营,再往前一公里,就可以敲掉日本人的重炮了。”
年轻人有些兴奋,但王炯武却看着地图发呆,好一会他才道:“命令下去,伤员留人看守,以等待后续部队,我们马上出发。”
“是!”赵文鑫高声答道。十五分钟之后,炮队又开始急速前行了。
出了村子不远就是一条整齐的日军堑壕,不过它现在已经是弹坑累累了。各处的通道也被泥土堵塞,泥土里乱七八糟竖着一些木头和日军尸体,胸墙上更黏着一些血迹斑斑的人体碎片、军衣、空弹壳、水壶、裂开的步枪枪托,这里在几个小时前是被自己炮火直接打击的地方。
炮队快速的向前,只在经过这条已被炸塌的堑壕时减速。王炯武看了这个曾经的地狱一眼不由想到了刚才自己挨的那顿炮了,幸好那只是一顿炮而不是连绵不绝的轰击。要不然自己也尸骨无存了。
在向导的指示下,炮队约莫到了离北仓五公里的地方才停下。见终于到地方的士兵们不待王炯武吩咐,就开始构建野战炮兵工事,每个人都知道,前线的步兵在等自己,每个都想着,把炮弹打回去,打到刚才炮击自己的日军炮兵阵地上去。
“甲二呼叫老鹰!甲二呼叫老鹰!甲二已到指定位置,甲二已到指定位置。”在构筑野炮阵地的同时,通讯兵已经展开了电台。待一切就绪,他便开始呼叫设置在飞艇上的空中观测所。
带着些静电干扰,耳机很快就有飞艇观测官的声音,“老鹰收到,老鹰收到。射击任务:自二号检验点向东北两百码,蛇鼠八窝,不经试射直接效力射!”
耳机里观测官语句清楚,通讯兵逐句重复命令,旁边的王炯武一听到‘射击任务’。立刻喊道:“全营立即各就各位!”与此同时,随着通讯兵复述命令,作图手开始用扇形尺在图纸上量出目标和本营阵地的方位和距离,计算手则根据作图手报来的距离拉动射击尺的游标读出对应的射击仰角。
不过听到后面的命令。王炯武却迟疑了,他明白蛇鼠八窝是什么概念,那是大目标。不是现在只剩下九门炮的自己能应付的,况且自己的炮弹也不够。打完这窝等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了片刻。他便决定向上求援,“马上呼叫团部,看看附近有没有其炮营。”
副营下令,通讯长立即接通后方炮团的有线电话,四分钟协调之后,4师的一个炮营以及38师的两个炮接了过来。拿着被通讯兵握的有些烫人的话筒,王炯武快速却清晰的命令:“甲二营指挥官呼叫丙二营、丁四二连,丁四三连,射击任务:坐标a6-3h,全单位,榴弹,三群,瞬发信管,同时弹着,准备好报告!”
王炯武的声音在话筒里回荡,通过电话联络的三个炮连也如他刚才一样,在听到‘射击任务’时,各单位指挥官立即命令部队各就各位,作图手标根据目标量出方位及距离,而计算手因为他加了一个‘同时弹着’的特殊要求,除了要通过射击尺读出射击仰角,还要额外读出对应的炮弹飞行时间。
按照复兴军炮兵操典,从连或营指挥官发布射击任务,到各炮准备好回报,标准的反应时间是三分钟。有线话筒里静默两分多种,丁四二连最先回报自己准备好,它的距离最近,炮弹飞到目标只要二十六秒,而后是丙二营,需要三十三秒,最后是在射程便边缘上的丁四三连,他的弹着时间最久,需要四十一秒。
听到三个单位都回报准备好,王炯武少校使劲擦了把汗,而后大声喊道:“各单位,t加六十秒同时弹着,准备倒数!五、四、三、二、一、t!”
命令是t时间后六十秒同时弹着,对于丁四二连来说,因为其发射炮弹飞行的时间是二十六秒,所以它的齐射时间是t加三十四秒;而丙二营,因为其发射炮弹的飞行时间是三十三秒,齐射时间便是在t加二十七秒;而最远的丁四三连,按照以上,它的齐射时间在t加十九秒,最后就是甲二营本身,按照计算它应在t加二十三秒发炮。
手里捏着计时码表,王炯武盯着指针心中无比冷静,只看着时间到了t加十九秒,他方对着话筒说道:“丁四三连,发射!”再等时间到了t加二十三秒,他再次命令:“甲二营,发射!”指针一秒一秒的向前,每到一个射击时间,王炯武都会对着话筒清楚的命令某单位射击,只等四个炮兵单位射击完,他才开始下一轮攻击。
毋庸置疑,复兴军炮兵这套同时弹着战术其实就是后世美军集火射击time-on-target(tot)的翻版,炮兵司令李成源弄出这套东西的初衷其实是怀念几年前用全团火炮齐射干掉冯国璋的战例,当时稚嫩的复兴军把整个炮团都布置在了一起。但是随着战争越来越激烈,对手越来越狡猾。炮兵的布置更加灵活分散,而此时要想全团齐射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同的距离、不同的射击仰角等等,将使得整个炮击无法在同一时间到达目标,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当第一发炮弹落地后,敌军将会立即躲闪或选择掩护,特别是老兵,他们总能在炮击间隙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于是在前面几炮弹发取得高杀伤之后,后面炮弹的威力大大减弱。但如果各处炮兵发射的炮弹能在同一时间弹着,那么敌军将没有任何闪避之可能。
上个月训练中,华北战区十二个炮团训练同时弹着战术,t加六十秒时,一共有六百四十八炮弹弹着。因为射击的目标只是一个公顷,炮弹和炮弹居然还未落下便在空中相撞爆炸,而炮弹落下之后时间虽然有微微误差,但第一轮同时弹着之后,这片区域的守军就判断为全灭——哪怕是百战老兵。也无法闪避这样的集火齐射。
一个炮营加两个炮连以及本营的九门炮一共是三十九门炮,同时着弹也就是有三十九枚炮弹同时落在日军头上,按照计算,一发75mm野炮若使用瞬发引信其对无阻碍目标的杀伤。其侧面是三十米,纵深是二十五米,也就是说有七百五十平方的杀伤范围。以三十九发炮弹算,即使有重叠。杀伤范围也当在十五公顷以上。十五公顷也许不大,但对于正在撤退的密集日军已是足够。
最晚的丁四二连齐射之后。只要秒钟在王炯武少校手上转完一圈,三十九发炮弹就将齐齐砸落到正在后撤的第15师团师团指挥部头上。
——拂晓开始复兴军跟着弹幕进攻,把日军前线的两道堑壕凿了好几个洞,面对势如破的支那军,后面补上来的联队未起到什么阻碍作用,这些联队很轻易就被支那军用携带的迫击炮和机关枪压制、击溃,到最后还是日军炮兵进行无差别弹幕射击,才把他们挡住。
一夜的交战,曾作为满洲军参谋的井口省吾中将终于发现支那军的素质应在己军之上,当然这是他对复兴军火力,特别是炮兵观察之后的印象。至于昨天下午支那军在十五公里厂的战线上,发起类似排队枪毙时代那般乱哄哄的几万人的冲锋,他不像其他参谋那般认为这是支那军在胡闹——即便正面有十五公里,几万人排成几排也还是人海——而是认为这是支那指挥官在有意识的锻炼新兵,特别是当时战场被支那炮兵压制,这些新兵冲锋一回,呐喊一阵,那等到下一次进攻的时候,他们的胆气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己方能完全压制敌军火炮,且自己手上也有不少新兵,他也愿意把这些人赶出去冲一回。
井口中将对支那军指挥官锻炼新兵虽然欣赏但并不在意,他真正在乎的是支那军的防御体系,以及整个步炮协同体系。和只会应景助攻的日军炮兵不同,炮兵出身、参谋出头的井口发现华北支那军已将炮兵提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炮兵步兵间的配合、炮兵本身的使用,似乎都要比辽东支那军要出不少;更可怕的是他基于此做出的判断:如果一名支那士兵和一名大日本军士兵交战,那必定是日本兵胜;如果一万名支那士兵和一万名大日本士兵交战,那估计还是日本军胜;但,如果十万名支那士兵对阵十万名大日本士兵,那结果必定是善于使用炮兵、注重和炮兵配合的支那军胜。
如此的推断让井口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应尽快将自己的判断汇报给满洲就司令部乃至日本大本营的他,匆匆命令师团司令部后撤,但命运多舛,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秒钟滴答,计时码表上的秒钟终于回归到了原点,井口省吾的头顶顿时有无数炮弹呼啸而来,毁天灭地般的爆炸间,井口省吾方吐出半个‘快’字,便永远的不醒人事了。
大正三年五月十六日,旦,曾参加日清战争、日露战争,为帝国立下赫赫功勋的井口省吾中将阵亡于直隶前线,享年五十九岁。
将星陨落,天命难违,皇国一片哀嚎!(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三章 多借些
复兴军对日军的反攻在中午时分就停歇了,前锋部队并没有突进到北仓和刘安庄。∷四∷五∷中∷文●⌒,究其原因,一是日军野战重炮联队的150mm加农炮开始发炮——决死前突的联队为后续部队赢得了时间,日军大部并未溃散,一上午的时候足够日本炮兵摆开炮阵,并在前线观测官引导下对进攻的复兴军进行轰击;再是秋山好古的第13师团一直没有退回本阵,而是妄图攻击复兴军豆张庄之侧翼。明白秋山好古深意的参谋长藤井茂太不但不再催促他后撤,还把刚刚下船的第10师团增援过去。只是豆张庄防线早在雷以镇的考虑范围之内,123师早就从后方调入,就是防止日军狗急跳墙,猛攻侧翼。
虽然如此,雷以镇还是对复兴军较为满意,毕竟只是两个师往前推进,日军是五个师团阻击,且这五个都是主力师团,虽然己方突击是因为步炮间协同的好,但还是值得称赞的;除此以外,他还认为此次进攻帮助自己认识了一些关键问题:比如第4、第38师带着四个炮团往前进攻,炮兵虽然有拖拉机牵引,机动能力足够,但是步炮之间在运动间却没有做好协调,炮兵为了跟上步兵,前移的过程很乱,加上日军间歇性的对复兴军后方进行袭扰射击,使得在步兵最需要炮兵的时候,他们往往不能及时提供火力支援。
同时,炮兵摧毁,步兵占领,是复兴军的标准作战模式。一旦炮兵跟不上,那步兵指挥官的迫击炮面对日军的野炮没有火力优势。就有些缩手缩脚了。4师的张富贵好些,38师那边可是停下来等炮兵上来再打的。如此依赖炮兵,这也是个问题。
雷以镇在战后总结上说的这两点问题,前面那点参谋长徐大纯是认可的,但这也是部队对日军死战决心估计不足所致,突击步兵已经很日军混在一起了,当时的想法是不消灭他们,而是想赶着他们前进,从而给日军带来更大的混乱,但是这几个师团都是日军的正规师团。全都死战不退,使得赶羊之策失败,并且还因为赶羊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没有快速的插入日军纵深;另外就是日军炮兵不分敌我无差别炮击,也是进攻部队难以前进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对敌之战意估计不足才使得推进缓慢。
而部队过度依赖炮兵的问题,说到底还是部队缺乏作战经验,习惯炮兵先轰后冲,没有炮兵轰击自然胆气不足。不够果决。但以后这种事情遇到的多了,步兵战术自然能打出来。
雷以镇认为38师的钱鼎太软,徐大纯则认为38师毕竟没有打过硬仗,之前又反复在练习步炮协同。忽然没有了炮兵,自然无所适从。
两个一个分析客观,一个分析主观。倒也很是全面。最后两人的争论倒是被刚刚前来的政委范安给拦住了,他来就是带着总理的话来的。那就是绝对不要把日军打垮,现在这样子最好。受伤的野兽最容易失去理智,现在日军已经被激怒了,就等着它彻底跳进来。
范安把这话说完,雷以镇和徐大纯都冷静了,屋子里烟雾缭绕的,三个人也不理外的报告,好一会参谋长徐大纯才道:“老范,你是政委,你那条线的消息比我们灵通,先生那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能像东北那样,老是给华北限制吧?”
整个万历计划是分阶段、按步骤下发命令的,虽然战前开过动员会,知道后续的一些细节,但徐大纯还是感觉总参的计划不止于此,只是总参徐敬熙等人嘴严实的很,他什么也没套出来,所以才想从政委这条线上打听。
见徐大纯套自己话,范安也不说破,只笑道:“我又不负责打仗,我只管士兵的思想工作。你问我,我该问谁去?我来之前刚好见过先生,他说前面能打好,但是不要太过。我今天顺便把这话传过来,其他就不知道了。难道总参没有通知你们?”
雷以镇只抽烟不说话,徐大纯却道:“进攻计划报上去的时候总参就通知了,八点钟的时候又交代了一次。要不是大家知根知底,还真以为总参那班人全是日本人。”
徐大纯如此比方,连有些严肃的雷以镇都笑了,他比方完再道:“现在我们已经命令部队后撤了,还是杨村这个位置好,被两块湖淀夹着,再外侧还有永定河、龙湾河什么的,日军要想占领这里,那就用尸体把这地方铺满吧。”
“那俘虏呢?这一次有多少?”范安问道。“还有战果?”
“大概……”徐大纯想着前线报过来的大致数据,道:“日军少有俘虏,只是早上突击的时候被炮火震昏了不少,加起来有一两百个吧。从昨天到现在,日军战死大概有四千多人,负伤的应该也不会低于此数目,这都是昨天晚上搞侧翼攻击弄的;而我军的伤亡,暂时还没有报上来,但估计不会超过两千人,主要是上午的进攻造出的,日军无差别炮击后受损极大。”
徐大纯这边说,范安就拿笔开始记,这边说完徐大纯就笑问:“怎么,马上就要见报吗?要不要多报战果,礼部那帮人好高兴些?”
范安记完之后笑道:“伤亡不是关键,估计我们的伤亡还会拉高一两倍,要不然日本人看了也不相信啊。礼部是要有东西大振民心,但他们要的是俘虏,日本人不是说他们所有的军人都恪守武士道,都效忠天皇吗,现在弄些俘虏出来,也好证明日本兵也是怕死的。”
武清县城复兴军前线指挥内,司令官、参谋长、政委有说有笑,而在几十公里外的天津日本直隶派遣军司令部则是一片惨淡。从早上支那军开始进攻起,司令部的参谋们就忙慌了。如此战战兢兢的一上午,等北面的隆隆炮声停歇了。这些参谋青白青白的脸才恢复血色,丢置在一边的饭团也才被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只是。等井口省吾玉碎消息传来,诸人又开始忐忑了。日清之战不提,就是无比激烈的日露之战,日本也没有一个将军阵亡,可现在,有一个师团长被支那军炮毙,这怎么能让天皇和国民接受?上一回永沼少将可以说是敌军卑鄙偷袭所致,但这一次还是支那人偷袭吗?
参谋们惶惶,司令官黑木为桢却是从早上下完命令后就枯坐内屋里不吃不喝。他对前线战局并不关注,所有的情报都传到参谋长藤井手上,由他去处理,只等井口玉碎的事情报上来,藤井茂太才硬着头皮前去汇报。
“支那军被击退了?”昏暗的屋子里,枯坐良久的黑木看着进来的藤井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似乎在惋惜猛攻计划失败,经此一役,接下来就要多日之后才能再次进攻了。
“是的。阁下。支那军被击退了。”藤井硬着头皮说道,他沉吟了一会,最后道:“井口君……玉碎了!”
“纳尼!”枯坐良久的黑木猛然战了起来,动容道:“这怎么可能?”
“是的。阁下!井口君被支那炮兵伏击,所以……”藤井茂太低着头,只是提了一个头就停住了。井口省吾可是儿玉源太郎最欣赏的参谋之一。若不是资历稍微不够,怕是这次他已被任命为满洲军参谋长。就这么一个帝国英才,居然玉碎了。
“哎!汇报给大山元帅吧。”黑木沉默了半响才道。“另外直隶支那军远比我们想象的顽固。现在九个正规师团估计是不够的,现有的火炮和炮弹也是不够的,要想尽快拿下北京,就需要有更多的部队,更多的火炮和炮弹。”
“哈伊!”急攻失败之后藤井也想到了诸多问题,现在听由黑木亲口说的兵力不够,大炮和炮弹不够,深为认同,当下鞠躬之后就出去了。几分钟之后,一份电报发向了安东。
满洲军司令部对直隶的情况早有关注,本来以为能听到直隶攻占杨村的好消息,谁知道等到天亮才知道原来是支那军在反攻,司令部对此也极为不满,直隶是万国关注的焦点,真要是被支那军击退,那么陆军荣誉可就全丢光了。藤井发去的电报终于使得司令部诸人安了心,但井口省吾的玉碎却又让人高兴不起来。对支作战,不但毫无战果,更是连折大将,这消息若传回到国内,国民们又要非议了。
“看来情况要比预计的更糟糕啊!”参谋长上原勇作长感叹了一句,对于黑木的急攻计划他是完全赞成的,这也是他提议黑木出任直隶派遣军司令的原因,军内将领中,黑木是擅长攻击的,却不想没攻下来不说,还被支那军反攻,当真是不可想象。
“阁下,黑木军已经有九个师团,如果还要增兵那就不能只依靠天津一个港口了。”参谋立花小一郎说道。“这就就势必要占领秦皇岛,而占领秦皇岛,要想恢复港口设施,就非要一个半月两个月时间不可。直隶每年七月到八月都有暴雨,如果时间顺利,那一切还能赶得及,如果不行,那战事就要拖到八月下旬甚至是九月了。”
“沿着京津铁路难道攻不进去吗?”上原勇作忽然问道。
“从京津铁路北上是最短路线,但是也是最艰难之路线。直隶虽是平原,可河流众多,湖淀也不少,杨村的地势就极为险要,除了两侧有湖淀相护,湖淀两侧更有多条河流保护,夏季多雨时要想占领,那在兵力几乎相当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立花小一郎道,他只感觉大本营的那些大人们一定是昏了头了,满洲是秋季进攻最好,冬季坚壁清野什么也征收不到,而直隶则是冬季进攻最好,夏秋两季河流纵横,进攻的路线极为有限。
似乎感觉立花说的对,上原勇作目光扫向地图,看了又看,只从天津往北进攻就要沿着铁路北上即可,若是不沿着铁路,沿着北运河西侧的官道也行。但不管是铁路也好,官道也罢。其交汇点都在杨村。不拿下杨村,根本无法北上;而要拿下杨村。侧翼迂回是不行的,湖淀、河流环护之下只能强攻,东北那么漫长的防线都被支那军防的结结实实,杨村正面十五公里防线,那还不被支那军弄的铁桶一般?
不走杨村,那就只能从秦皇岛、抚宁、卢龙、丰润、蓟县、三河、通州这条路,由东到西攻击。虽然从天津沿铁路可以进占唐山,攻击支那秦皇岛一线守军的侧翼,如此可轻易占领秦皇岛卢龙等地。但至丰润往西,就不是那么好打了,特别是这条路已是燕山脚下,虽然山势徐缓,山体也零散不连,但这可比其他地方险要的多,特别是蓟县,离北京虽只有九十公里,但自古皆是兵家要地。真有那么容易攻占吗?
参谋长的目光在丰润以西游移,特别是盯着蓟县发愣,立花小一郎立即说道:“阁下,整个北京在夏季能通行大军的道路。除了津京一线外,只有保定一线以及秦皇岛蓟县通州一线。保定在远离天津,深入支那内陆。虽有铁路直上北京,但和天津间并无大路相通。这里是不可取的;而秦皇岛、蓟县、通州一线,这里虽然没有铁路。但自秦以来就是驰道,清代更是皇帝去奉天祭祖的御路,年年修缮,路宽在十米以上,且极为平坦,即便支那这里也坚壁清野,拆除了御路上的桥梁,我们也可以重新搭建,并且这一方向并无大河。
至于蓟县,古称渔阳郡,支那兵家多推崇其为制胜之敌,但他们的出发点皆是以防守边关来考虑的,从未设想过敌军是从海一侧攻来。从天津顺着京奉线占领唐山,而后北上至丰润,再往西攻占蓟县、三河、通州。只要攻占了通州,那津京一线的守军后路被夺,势必会退往京郊,只要支那军退到了京郊,那仗就好打了。对于我们来说,关键还是杨村只有十五公里,部队摆不开,其他地方能摆开,但交通又不便,且河流太多,一旦洪涝,那又要像当年奉天那样,被洪水围困了。”
立花小一郎抽丝剥茧,逐渐打消了上原勇作的顾虑,在他看来,进攻北京其实就是两条路,一是天津北上,这条路冬天可以,但是夏天绝对不行;另外一条就是从秦皇岛沿着古官道一直往西,这条路虽然险要一些,但确实是可行的。
“直接修一条铁路便道从宝坻北上不行吗?”上原勇作看着古官道上那些山,还是很不放心。
“阁下,宝坻一定不行。”立花小一郎听到宝坻就摇头。“此县每到七月必定洪涝,去年如此,前年也如此。我军从宝坻攻入北京,势必要横跨多条河流,支那军节节抵抗,等一个月后洪涝,那不但无法进攻,铁路便道也会被冲毁。
阁下,最笨的办法就是最稳妥的办法,取官道虽然远一些,也险要一些,但这条路支那人走了几千年,是最稳妥的。以目前的局势看,华北支那军战力极佳、坚韧十足,要想占领北京,还是要等到冬天才有把握。”
立花小一郎的这一通言语,最终打动了上原勇作,在与大山岩商议过之后,当天晚上,一封长电就发往了东京,数天后东京回电,旅顺第二军交给福岛安正指挥,原军长奥保巩移帐天津,专门负责秦皇岛一线部队的指挥,而黑木麾下的第4、10、13、16四个师团,则成立直隶派遣军第二军,由奥保巩统帅。该部在奥保巩未到之际,就已经拔营北上、攻占唐山,而第8集团军何肇显本想抵抗,却在总参的命令下直接退往丰润。果然,在何肇显退往丰润之后,日军并未马上向北强攻,而是和海军一起占领了秦皇岛,开始清理重建海港。
在总参的预案中,日军能进攻北京的路线就只有两条,一是京津方向,再是唐山丰润方向。前者是天津港作为后勤支持,而后者则以秦皇岛作为支撑,只要在唐山和丰润间布设铁路便轨,那么日军的作战物资、重炮等都可以运抵东线,而满清留下的御路,对于大军来说实在是极为便利,若在沿此路铺上便轨,那么通行条件并不比南线的津京铁路差多少。
日军增开东线之举使得本应杨村大捷而兴奋的国人开始忧心忡忡,很多人甚至开始埋怨满清,若不是他们要祭祖,这条路也不会修的这么好,以致为敌所用。
看到如此评论杨锐只是想笑,国人还是只敢打死老虎,活老虎一点也不敢碰。若不是列强的种种限制,大沽口、军粮城、天津,可不会那么容易被日军占领的,正是因为有辛丑条约的限制,复兴军只得退后守在杨村。可即便如此,列强公使们没事有事就要照会一番,今天是复兴军破坏铁路了,明天是炮弹落入天津城外了,反正是烦不甚烦。
列强那边暂时都是小事,现在摆在杨锐面前最大的事情就是因为坚壁清野迁出了一百多万百姓怎么办?和东北不同,辽东本就是山地,且东北未开垦的地方多,之前准备好的农具足够就可以另种新田,至于住,那就只能是移民常用的窝棚解决了。而直隶这便哪有那么多新田可种,山西的新煤矿在填满开平煤矿的工人之后,也塞了些百姓进去,但这只是小头,其他人就不知道往哪安排了。
“我看,还是修水库吧。”水利司司长武同举如是说。“直隶本来水患就多,除了种树之外,上游还是要修水库的,这样也不至于每年都有洪涝。有水库还能存水,旱天的时候也可以浇田,百姓就不要求雨了。”
“我看还是修公路、修铁路都行。”运部盛宣怀如是说,他胡子全白,但精神却是矍铄。
“我看,山西工业园很多基建工程未完,要完工需要的人可不少。”工部徐华封如是说。
“其实,西北那边地多人少,那些没地的百姓,还是可以往那边移民的。日子肯定比在直隶过的好。”农部的陶成章如是说。银安殿本无味道,他一坐下满屋子都变酸了,并且和诸人不同,他穿的还是草鞋。
几个人说完建议,都拿眼睛瞅户部的虞辉祖。去年的预算都安排下去了,现在这一百多万百姓总是要养的,但养也不能白养,总是要干活,以工代赈是最佳办法,就不知道这工到底是归在哪个部门下面。
虞辉祖财神爷当惯了,他对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好像今天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含章兄,户部还有钱吗?”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杨锐只有开口讨钱。
“啊!要什么银子?”虞辉祖回过神了,有些傻楞。
“就是安排那些百姓的银子,还是以工代赈为好,但就是以工代赈,除了人工钱,也还是要物料费用的。修水库也好,修公路铁路也好,做基建也好,移民实边也好,总是有钱的。现在户部能抽出钱来吗?”杨锐问道。
“没有了。”在诸人期盼的目光中,虞辉祖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真没有?”杨锐不死心追问。
“真没有,最后一分钱都安排完了,现在给百姓买粥的钱都是其他地方挪的。”虞辉祖道,很是诚恳,“总参那些人不知道省钱,我听说天津那什么海啸就用了八百吨炸药,一下子一百万元就没了,这也太费钱了吧。”
一说天津海啸,杨锐就巨汗,那不是用了八百吨炸药,而是用了一千三百五十多吨,一百万是出厂成本价,他亲自给天字号那边打电报才搞定这事情的,不想这事情还是传到了户部。他汗道:“那也是做实验啊,最少这一次验证了,谁要从大沽口上岸就要掂量掂量了。再说,也安定了京城直隶的人心啊。”
杨锐如此说,虞辉祖也没再提,只是他道:“竟成,美国那边的债还能再借么?美国公使前两天拜访过我,说是可以帮我们发行战争债券。打仗要钱,各部建设……咳咳咳,也要钱,既然美国人肯借钱,那我们就多借些吧。”(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四章 太鲁阁
前面几个人说话之时看着虞辉祖,现在虞辉祖说话的时候倒不看诸人,而是清咳了几声,他这话说完,前面几个要钱的立马和声道:“虞大人言之有理啊,若是能借,条件也不差,那总是多借一些好……”
杨村大捷之后,看到中国能顶住日本人的美国银行家们想着趁机放贷了,前几日驻华公使芮恩施专门来说这个事情,对此杨锐并没有太大兴趣,毕竟马上就要一战了,等拿到钱,各国已物价飞涨。∷四∷五∷中∷文△¢,另外即便能买到东西,可大宗货物交货也要到明年,若是明年,那各国实行经济管控下是不是能运出来也是一个问题。
杨锐兴趣了了,可虞辉祖则认为有备无患,钱不怕多就怕不够,现在战事虽然还在掌控之内,但真要出什么意外,那没钱一定是都过不去的。
相对于虞辉祖,谢缵泰的意思是坚决不能借,之前借的那两亿外债,说到底还是商业性质的,两国都在下面找了专门的公司操作,这一次美国公使借机放贷,是带有很明显的政治目的,考虑到马上要打台湾,为回绝日后美国对台湾的要求,这一次还是先回绝的好。
户部和外交部意见相冲突,对此杨锐也很是为难,其实两人说的都没错,但是一内一外怎么权衡,却很考研决策者智慧的事情。杨锐当时没有决断,现在虞辉祖的意思应该是催促自己早做决定了。
“债券的事还是缓一缓吧。”杨锐决断道,“钱借多了不是好事,何况我们……还是各部先拿出计划来吧。修水库、修公路铁路的都拿出计划来,”他忽然想起陶成章说的移民来了。否定道:“西域那边就不要去想了,没钱去那么远地方。陕西要是有地可以看看。至于资金,还是从军费里挪吧,待会总参会议上我会强调作战务必要节省的。”
总理如此承诺,旁边的几人都松了口气,本来以总理府开会的风格,事情商量完就散会的,但大家走了之后,虞辉祖、谢缵泰、张承樾却没有走,虞辉祖看了张承樾一眼道:“竟成。何时才能反攻啊?荫阁说各地士绅有不少在串联的,要不是之前我们打胜了一战,这些人估计已经闹出些事情来了。今年如果没什么大战果,不能把日本人打退一些,秋税怕不好收啊,要是等到明年春天还没结果,那很多事情都乱了。”
虞辉祖如是说,执掌全国警察的张承樾也道:“现在局势还是可控的,毕竟我们没有什么大败。虽然有两国来攻,但还是阵脚不乱,所以各地还没什么动静,但是要日军逼近北京。万一有人造谣,说京师被攻陷,那事情就难以收拾了。尤其是两广云贵那边。”
见两人说道国内稳定,杨锐忽然问道秘书李子龙。“蒙古那边俄国人打到哪了?”
李子龙见杨锐问,愣神之后到。“已入境三十公里,到了沙马尔。俄国人走的并不快,他们是一边修铁路,一边往前打,估计是想铁路修到那,地方就占到那。”
对俄军,东北退让,蒙古也退让,但正如东北不能丢失沈阳一样,蒙古那边决不准丢失库伦。为了安定军心,朱宽肅的一个叔叔也塞到那边去坐镇以安民心了。
杨锐听闻李子龙的回答,看着两人道:“放心吧,再过几个月大的战事就会结束,不会耽误秋税的,治安那边也不会出什么京陷帝崩的乱子。”
“那我就放心了。”虞辉祖见杨锐说得肯定,和张承樾放心的走了。
他这边一走,谢缵泰才道:“含章那边也难啊。”
谢缵泰是两广华侨系的,虞辉祖是宁波帮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对付,但杨锐少有看出什么端倪,谢缵泰不提,虞辉祖却还是个谦谦君子的,现在谢缵泰帮着虞辉祖说道,杨锐只笑道:“治国治国,说到底还是治财。还是说事吧,你这边有什么事?”
“我这边就是德国人和美国人的事情。”谢缵泰知道杨锐是忙昏了,当下从头开始说:“海因里希那边已经晾的够久了,人家是洋人,不能太过怠慢,还是要见一见的好,但为了防止俄法说闲话,最好是正式召见,再就是交谈不要太久。”
“嗯。你和办公室商量吧,让他们安排日程。”杨锐点头答道,很是无奈,德国坑了自己一把,可自己还是热脸贴上去的,谁叫几千技工要去德国实习呢。
“那就好。”谢缵泰本来担心杨锐气急不见德国人,现在见他答应就放心了。他接着说下一件事情,“美国公使受美国海军委托,想了解上次那海啸到底是什么回事,如果是一次人为的,他们希望我们能转让这种技术。”
海啸炸弹还是很能唬人的,想不到美国人就找来了,须知按照历史,海啸炸弹就是美国人研制出来的,在1915年,一艘装满弹药的商船在英吉利海峡意外爆炸,造成的小型海啸引起人们的注意,有人受此启发希望能制造人工海啸,但一战时期这个设想没有实现,而二战时澳大利亚的托马斯.利奇教授(professor-thomas-leech)在美军的支持下完成了海啸炸弹的研发,不过后来为了立威美国人扔了原子弹,这件武器就再也没用出去。
把美国人的东西卖回给美国人应该是一个不错主意,杨锐想到此道:“可以答应他,这东西没什么技巧……不对,”想到海啸的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杨锐改口道:“还是说我们也不知道吧,这东西虽然效费比很低,但还是能唬人的。”
“我明白了。”谢缵泰明白杨锐和礼部在搞那一套神神秘秘的东西,虽然他并不完全赞同,但想到这个时代的百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另外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谢缵泰再道。“台湾林家的林资铿和台湾的一个叫连横的文人,在京已经很久了。到底该怎么处理好?”
“林家?连横?”或许有人向杨锐汇报过这个事情,但是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就是台湾雾峰林家。林资铿去年就向台湾总督提出放弃日本国籍,即便是私产没收也还是弃台归陆;连横是台湾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开国时就已经赴京,一直在宣扬收回台湾,已经是京城名人了。”谢缵泰看了李子龙一眼,而后把两人的情况又简要说了一遍。“中日开战之后,日本忽然增兵台湾,我们的兵够吗?打台湾,是不是还是要靠着当地人帮一把。”
“哎……”谢缵泰说道台湾。杨锐就有些沉重,因为福建有一个师的复兴军,开战之后日本不光加派了军舰巡逻海峡,还增派来了一个后备旅团,如此一来,双方正规军就是一比一了,再加上台湾本有的一万多名警察,事情稍微有些失控。
“英国人那边有没有相关的言论,比如我们进攻朝鲜、进攻台湾。他们会有什么举动?”杨锐脑子里只是想了一下台湾的兵力,之后就问英国的态度了。
“朱尔典没有表述过这方面的言论。”谢缵泰实事求是的道,“倒是很多英国报纸在讨论我们很有可能进攻朝鲜的事情,那些报纸认为如果我们主动进攻日本国土。那么英国作为盟友,应该遵守同盟协议。”
“泰晤士报的内容?”杨锐对于英国人的表态并不惊讶,毕竟作为文明人。协议是不能不遵守的,要不然自豪感从何而来。
“是的。还有其他报纸,内容大同小异。”谢缵泰点头道。
“那政情处怎么看?还有你怎么看?”杨锐问道。外交部和情报局前段时间开始合作。成立跨部门的政情分析处,以分析各国的权力变革以及政府政策倾向。
“我的看法和政情处一样,英国的反应主要是看我们对朝鲜或者台湾的袭扰力度,以及他们本身的处境。如果我们一下子就占了整个朝鲜,或者整个台湾,那英国一定会动武,但是不是宣战就要看他们的处境了,如果真的发生欧洲大战,无法抽身之下,那就并没有宣战的可能,尤其是这样会把我们赶到德国一边,到时候两面夹击俄国,这是他们不愿意看的;再说他们在华的权益很大,真要是宣战,那一切都完了。我想如果英国置身大战,而我们大举进攻朝鲜和台湾,他们最好的做法是找美国调停,毕竟日本听英国的,而我们……”
谢缵泰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脸红,日本是英国的走狗,那现在中华就是美国的走狗,这个比如让他无法接受。
“那美国会怎么样?”杨锐没去想人还是狗,他现在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胜利抢回台湾。
“美国……”谢缵泰沉吟了一下,脸上红润逐渐褪去,开始恢复理智道:“如果我们占领了台湾,那美国人就很有可能会答应英国的要求。如此调停之后,谈判应该是以实际占领为条约基础的,如此条约签订之后,那美国就是功臣了,到时候他们会顺理成章的要求插手台湾和朝鲜,这就是我建议不要美国贷款的原因。我们上一次和美国签订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了,再有潜艇、飞机、还有海啸炸弹,日本人想来也来不了吧。”
“那台湾这两人还是放一放吧。”杨锐道。“接见他们,只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和英国人的抗议,对我们要做的事情并无帮助,还有就是这些家族,和我们复兴会也未必对味啊?”
“竟成,只是接见已经放弃了日本国籍的林资铿是不可能会引起英国的抗议的,而且这对我们引起台湾民心有好处吧。台湾宗族势力最强,真要像其他地方那般彻底农会化、百姓化,恐怕地方不稳啊。”谢缵泰道。
“地方不稳?”杨锐笑道,“我们的规矩老早就摆出来了,闽人再抱团,也要将其击碎。要不然那天搞出一个什么独立来,麻烦就大了。台湾是有些特殊。但再特殊也是中国的一部分,我就怕对他们妥协惯了。他们就打蛇随棍上,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政府恪守律法,造福百姓,他们要是敢地方不稳,那就看是脑袋硬还是枪子硬。”
杨锐说得杀气腾腾,听的谢缵泰莫名其妙,但想到杨锐素来都不喜欢那些士绅,且复兴会完全是站在百姓的立场,对地主最为敌对。也就释然了。
见杨锐执意不见林资铿,谢缵泰只好退下了。按照安排,杨锐这边下一波要见的是总参的人,这次谈论不是扩大战事,而是如何结束战事。
“……登陆的时间设定在九月之前,此时多为西南风,风力一般在三级左右,而九月至来年二月,则多为东北风。风力高达四至五级,有时甚至是六级以上,所以我们认为在七、八这两个月登陆是最好的,但台湾平素多风暴台风。每年平均下来有五、六次,中心位于台湾海峡的平均有两次,这又给登陆带来了极大的隐患。现在的办法除了加强天气预测技术外。再就是通过老渔民用经验判断了,只要有五天左右的窗口时间。那行动就可以发动。
至于登陆的地点,初步的决定是前期不登陆澎湖。而是直接登陆台湾:北部,从福州平潭一线出发,直奔新竹桃园一带,此地的海岸基本为沙岸,上岸就是平原,再过去就是城市,此处驻扎日军一个旅团,两军将在街巷中决一雌雄;南部,厦门一线出发,打狗登陆,此处多为沙滩泻湖,部队很容易上岸,驻扎该处的只有日军一个联队,没有炮台。
占领南北两线之后,部队再顺着南北贯穿线迅速调集台中,消灭布置于此的日军最后一个联队,而后通过潜艇和鱼雷机获得整个海峡制海权后,再清剿澎湖马公要塞的日军……”
听徐敬熙介绍到这,杨锐忽然插言道:“怎么清剿?此时我们已经失了先机,岛上的日军应该很警觉了,甚至台中的那个联队,见台湾已无可作为,就很有可能会登陆台澎。”
“初步是打算用毒气清剿,同时船厂造的那几个浮动炮台,将用烟雾掩蔽的办法在飞机的帮组下,轰击整个马公要塞。只要要塞一毁,那剩下的就是简单的登岛战了。”徐敬熙答道。
“好!你接着说吧。”杨锐知道船厂的那几个浮动炮台,其实就是岸防炮改的,口径有三零五公厘,不断的轰击要塞,总是能将其击毁。
“登陆作战要达到突然效果,还是要注意事先的隐蔽性。海陆第1师现在位于江西的瑞金、石城、广昌一线,计划开始时,他们将分成两路夜行昼伏开往福州和厦门两地,而原福建第14师一部,将假意开拔,佯装北上增援北京,由此造成福建兵力空虚的表象。
十几年前儿玉源太郎、后藤新平驻守台湾时,就已经在福州厦门各地交好士绅、遍布党羽耳目,更借治外法权,在福建各处大建日本本愿寺传教,拉拢华人入教以对抗各地的天主教徒,只要第14师北上,那么消息会很快传到台湾总督府的。
借此机会,陆战1师两个旅将从当地军营接收军火,而后搭乘广东、浙江开来的渔船商船登陆,还有以躲避台风为名停靠在福州厦门两地的船只,也会被军队征用,这样勉强能凑起十万吨的商船。为了商船能够隐蔽,一直躲在长江口内的海军轻巡洋舰也将会在这几日频频出击,以吸引日本海军注意力……”
徐敬熙零零碎碎,基本将整个登陆计划介绍了一遍,而整个陆战1师的将官也介绍了一遍,因为是兵分两路,台北方向将由陆梦熊亲自负责,而台南方向则是由新任的陆战1师2旅旅长陆挽负责。听他说到这个陆挽,杨锐倒是有印象的。
“这个人不是不合群吗?听闻很多人不喜欢他。”杨锐问道。
“是有些。但谓渔喜欢他,说他有灵气,打仗靠直觉,两个人是王八……反正是对上眼了。”徐敬熙的比方不光自己笑,旁边张实也笑。“对台作战,总参能支援的极少,很多情况下是要靠指挥官自己对战场有正确的判断,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少,但能达到优秀的却不多,陆挽就是其中之一。”
徐敬熙如此说,杨锐是认同的,陆战队一上岸,那基本只能是自己靠自己了,他点头之后再问向张实道:“情报这边怎么样了?本来登陆是在明年,但仗打太久不好,总参这边只有提前发动登陆。我很担心情报上会有纰漏。”
“先生,情报没有问题,虽然牺牲了不少同志,但也有不少收获,现在我们已经在总督府内部有耳目了。”张实很自信的道,“另外就是总督佐久间左马太正在调集各地兵力准备征讨太鲁阁部落,本来征讨是在这个月的,但因为担心我们对台不利,直到日军登陆天津,台湾各地的驻军和警察才开始调动。如此,征讨将在下个月开始,开战后只要太鲁阁部能支持一到两个月,那么对我局势大利!”
日本对台湾的征服是分步骤的,开始只是征讨竭力反抗的华人以及清军残余部队,这些人暴力剿灭之后,又开始扑灭各地的零星叛乱,如此十多年后,儿玉源太郎任台湾总督时,他不再一味强硬杀戮,而是先通过招抚手段,答应反叛者的一切条件,待其降低防御后,已经了解各处反叛者细节的日军突然出兵将这些人一举绞杀,如林少猫等就是如此牺牲。另外,儿玉还通过对清政府施压,勒令对岸的福建衙门通缉逃至厦门福州等地的反叛者,比如简大狮等就是由清廷厦门官方逮捕交由台湾总督府,而后被残酷折磨而死。
一内一外,儿玉源太郎基本把台湾的反叛者剿灭干净,但犹显不够的他又使出一招引蛇出洞,支持孙汶在台湾立足以招募各种反叛势力反清,由此通过孙汶旁边的黑龙会人士,详记与会者细节,对于纳入兴中会体系把矛头对准满清的,大多放过,对于那些还是想一心反日的,则尽数格杀。
这几套办法做下来,岛内一时间大定,是以后面的总督除了稳定现有局面之外,则开始征讨山中的蛮族了——日本人若要开发台湾,需要更多的樟脑和木材,那就要进占本来不属于汉人的部族地区,同时桀骜不驯的原住民太过强悍,不驯服日本人心中不安,是以台湾总督府制定了五年理番计划,之前因为要全力对付汉人,只得将山上的蛮族放一边,现在汉人基本平定,那就要那山上的蛮族开刀了。
杨锐在张实说到台湾总督要征讨太鲁阁的时候,心中掠过之前的汇报过来的种种情报,而后点头道:“要是我们登陆之时,日本人正在绞杀山区部落,基隆等地空虚,确实是再好不过了,可是,这太鲁阁部落能对抗日本人多久,一个月或许可以,要等到六月七月,他们能支撑得住吗?”
“一定能!”张实很有信心,“日本人对太鲁阁部的征讨不是第一次了,而是第五次。前面好四次都是失败了,上一次日本人派出一个步兵大队,若干炮兵、工兵以及其他军种,计有三千余人,但还是失败了。这一次总督佐久间计划亲自领兵六千余人,加上各地投诚来的少数部落和警察,总兵力加起来有一万余人,这些人虽然会吸取前几次教训,但我想在我们的援助之下,面对有充足武器的太鲁阁各部,日军还是要失败的。毕竟高山之上,还是原住民的天下!”(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五章 林子瑾
正阳门外东大街大江胡同一百一十四号是台湾会馆,这座1893年台籍士子开办的会馆在乙未之后就逐渐破败,门口所挂那块‘台湾会馆’的牌匾也因为年月历旧而黯然失色,低矮灰暗的屋子里,栖身于此的台湾才子连横正愁眉不展。∷四∷五∷中∷文☆→,
和十多年后其在台湾日日新报上发表‘新阿片(鴉片)政策讴歌论’为日据台湾当局歌功颂德不同,此时的连横还似一个心想大陆、誓死反日的爱国志士。辛亥时满清一夜垮台,早前被诸多士人认为是反贼的复兴会数月之内便得了天下,使得连横等台籍士子咂舌不已。新朝开国,民主共和也好、新君登基也罢,可偏偏选的是前明宗室重坐天下,本来鞑虏尽去、旧国光复在台湾岛内已引起震动,前明重出使得影响更剧,比如连横,他这么一个为守民族气节而‘从不参加’满清科举的志士,眼见着华夏重归正溯,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己。
曾多次渡海回大陆的连横在某一日忽然决心举家北上,面见明皇以求早日收回台湾,此想法虽好,但在其居京的这两年多时光里,虽上书无数,可中枢却毫无反应,以致他除了在各大报纸上频频发布复台言论外,只能屈身台湾会馆编辑台湾通史。去年末中日两国开战,几经上书的连横终于在上个月通过福建议员把话传到了外交尚书谢缵泰府上:他希望能面见总理,上万言书以求复台,但事情过了一个多月都未有回复。事情成不成,还未可知。
连横提笔皱眉间。门外边忽有说话声,只听门房的声音隔着门说道:“连老爷。张大人府上差人送了一份信过来。”
一说是张大人府上,连横以及另一侧坐着的吴子渝弹簧似的跳起来,这张大人就是两人所托的福建议员张琴,现在听闻其府上来信,一定是所求之事有眉目了。
靠近门边的连横飞快出门取信,而后又赶紧回房阅信,此时吴子渝已经将屋里的油灯挑的极亮,红彤彤的灯火照耀在两张红彤彤的面孔上,说不出的兴奋。只是。阅信的连横兴奋渴望的目光却随着文字渐渐发愣、转寒,到最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
旁边吴子渝见他如此,抢过信笺后看完也是长叹,用闽南话说道:“还是没有烧对香啊!”
“我就想不通了!都已经开战了,复兴军上个月还在杨村打了一个大捷,这台湾怎么就不能收复?即便不收复,面见我等又为何不可,这岂不是……岂不是让岛内士子寒心吗?”吴子渝感叹。连横则开始抱怨了,他自忖自己大义凛然,朝廷没有不见之理,可事实却……
“雅堂兄。我看总理大人还是担心英国人啊,英日两国可是同盟啊,像日本人在台湾报纸上宣扬的。如果我大明攻取台湾朝鲜诸地,英国人定是要宣战出兵的!”吴子渝劝解道。他也是台湾人,经商。常常在岛内和大陆间来往,其早年和连横创立栎社诗社,辛亥后受连横感召,今年也由香港赴京了。
“攻取不攻取台澎是一回事,可召见不召见又是一回事啊。”连横犹自道:“召见我等嘉奖封官是小事,可表示绝不弃台之决心才是大事啊!”
“雅堂兄,北京百里以外就是日军,听闻这次日军可是把国内的军队全派来了,说是要在京畿和复兴军决一死战,现在朝堂衮衮诸公怕担心战事都来不及,那有心思管台湾一岛之事。若是此战我国胜而日本败,那才有收复台湾之希望,若是此战失败,那怕又将是一个庚子!”吴子渝毕竟是商人,没连横执着,对时局的关注比连横多的多。
“日本国内?决一死战?”连横奇道,“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那老躲在宅子里怎么会知道,北京的报纸虽然被礼部管制了,但公使区却不在其中啊,”吴子渝说道着,从怀里拿出一份远东时报道:“杨村大战后,一个月时间秦皇岛海港就被日本紧急修复了,这短时间日本已加派十二个师团登陆京畿,到本月末直隶将有二十一个日本师团,总兵力按照英国记者的估计超过三十万人,京畿危险啊!”
抢过吴子渝手上的报纸,曾在沪上圣约翰大学就读的连横英文是看得明白的,一目十行的将文章看完后不安道:“京师能守得住吗?”
“复兴军也在增兵啊,虽说关外日俄相逼甚急,但这一个月各地都在抽兵北上,听说福建的第14师一部月初也动身北上,不日就要抵京。直隶平原上,可是要大战一场啊,若是我们胜了,不但国运逆转,整个东亚的格局也将为之一改。”吴子渝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京城安危,有上个月的杨村大捷,他认为再次打败日军不是难事,特别是丰润那边已经不在租界之侧,到时候复兴军乘胜追击,一定可以把日本人赶下大海。
吴子渝说着自己的看法,不过连横却没有放下报纸,他看完这则新闻,又在看其他的评论,待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时,他惊然道:“这梁任公居然赴台了。”
本来说直隶大战的,没想到连横却提起了梁任公,吴子渝鄙夷道:“是被林献堂请去的,哼哼,这帮人要玩什么文化抗日,请愿抗日,真是……”
正所谓‘一天下,两林家’,这林献堂也是栎社一员,但他更是雾峰林家的家主,此人本来也是心向中华的,但不想这几年却变了一个人,幻想着像爱尔兰人那样,通过政治运动以追求台湾自治,这是让吴子渝很不满的。在其看来,日本和英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政体,爱尔兰人的那套办法换到台湾绝不会成功。真正能使得台湾从既非日本人、又不得自称中国人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尴尬境地里解脱出来,只能是武力复台。而近二十年的抗争失败说明,除了大陆朝廷武力攻台。台湾绝无光复之可能,林献堂那些人想通过政治运动争取台民自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北京的两个孤独客非议着日后被誉为‘台湾议会之母’的林献堂此时正神情振奋。八年前[按照历史1907年林献堂于东京面见梁启超,本时空因为蝴蝶效应,林献堂赴日旅行提前一年。]和梁启超在东京会面之后,在林献堂诉苦台民之疼,请教施救之侧时,梁启超断言‘三十年内,中国绝无能力可以救援你们。最好效爱尔兰人之抗英。在初期。爱尔兰人如暴动,小则以警察,大则以军队,终被压杀而无一幸免,后乃变计,勾结英朝野,渐得放松压力,继而获得参政权,也就得与英人分庭抗礼了’。
此一席话深深改变林献堂之一生。回台之后,他就开始筹划文化抗日和政治抗日,其后光绪复出,梁启超得到重用。他还是为此大醉数日,不想辛亥之后一切皆变。只是梁启超虽然失势,但林献堂‘抗日’之策却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不想今日调教中日战争不果的梁启超赴台,便让他更是振奋了。
台中雾峰莱园之五桂楼内。自戊戌变法逃亡后再次剪辫、潇洒依旧的梁启超看着敬仰自己的那些目光侃侃而谈:“中日相争,只是英米得益!须知米国早在数年之前。就想与日本开战了,那一次米国之大白舰队,耀武扬威访问厦门横滨,就是想以此压服日本;而英国,待日露战事终了,也开始和日本疏远,其根本就不想东亚有一个海上强国存在。
杨氏虽是华人,但却在米国长大,虽是华裔,但其心、其神,已经完全西化矣!这便是其和章炳麟等一心想要罢黜儒家之根本。此次对日宣战,说是反侵略,但最终之根本还是杨氏政府甘为米国鹰犬之故。须知在中日开战之前,日本并无开战之心,只想通过谈判给本国国民一个交代,毕竟东海之上,海军沉没四艘大舰。可杨氏之爪牙谢缵泰等,故意使谈判破裂以挑起战争,而杨氏本人其时也在各处巡视军工,表必定开战之志。
启超当初不知内情,只想着赴日通过昔日故旧化解中日纷争,不料赴日之后才得知战争已经无法避免,日军虽无开战之心,甚至连军装都未备齐,但几受杨氏挑衅,朝野抗议之下,不得不仓促应战。
辛亥以来,启超对杨氏初期还有怨恨,但时过境迁,也知道前清已是积重难返,确实要有一场大变革才行,但士为国家之基,复兴会等人不但不善加对待,更为博下等社会之同情,损士绅之利而讨好赌徒、光棍、乞丐流氓之辈,还美其名曰为减租减息,如此使得赤眉黄巾遍地,国家亿劫不可复,今日中日之战,便是明证。
此战若胜,那杨氏权势更炽、**愈固、独裁更甚,今日其能发动赤眉黄巾之流,强令士绅地主减租,他日其便可以充实国库发展实业为名横夺民财;此战若败,杨氏已操控国内大小报纸,只要不断鼓吹己方胜利就能安定民心,须知日本国力不济,英米调停下,总会有退兵的那一天。届时杨氏绝不会提复兴军之败绩,只会提些小胜利,也不会提日本退兵是基于英米之故,只会说这是自己的功劳,如此摇身一变,反败为胜,实在是卑劣至极!
诸君,这场大战本应避免,中日之间俱为黄种,本应交好协作以共抵白种才是,如此黄种才有更多生机,如此台湾之民才能得一正常国人之身份,然,杨氏为一己之私、专权之欲、婢膝之故,极力开战。哎!此乃中国之不幸,此乃台湾之不幸……”
在凝神倾听的诸人面前,梁启超忽然掉下泪来,仿佛是无法忍受心中之巨疼。在场的林献堂以及栎社等人顿时大惊,起身正要上前时,与梁启超同赴台湾的汤觉顿起身对着在场诸人道:“勿惊!勿惊!任公只是忧国甚深之故,诸君,任公此来台湾。旅途劳顿,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我们明日再叙。明日再叙。”
汤觉顿如此说,在座的栎社成员心中虽有不舍。可还是遗憾的起身告辞。对于这些只蜗居一岛的人来说,能亲耳听天子骄子任公对时局之剥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特别是中日开战居然还有如此隐情,使得早先为朝廷而欢呼的诸人开始冷静,眼下这场战争看上去是为国为民的,可实际上还是为美国人打的。任公如果不说,谁能想象?谁又敢相信?
诸人出得花厅,台湾日日新报汉文栏主笔傅锡祺走了几步忽然很是无力的坐在地上。如此无礼之状只让诸人大异,素来果敢的林载钊道:“复澄为何如此?”
“国事如此,我已痛不欲生,全身如处冰窖!上个月还在为杨村之捷欢呼,可如今…可如今……我华夏何时才能不看洋人的脸色,朝廷何时才不会成为洋人的傀儡,我台民…我台民……何时才能……”傅锡祺言道此忽然孩子般的淘哭,只让围着他的诸人也掉忍不住掉泪。
几人无语凝噎之后,蔡源顺号的当家蔡惠如劝道:“复澄你是累了。还是先回房歇息吧。我叫少英……”
少英就是林子谨,林献堂之侄,当林献堂决心通过不抵抗运动为台民争取权益后,他就被巧妙安排进了台湾总督府。以表林家恭顺亲近之意,而日本人也深以为喜,想树立一个榜样。逐渐对林子谨委以重任,这一次梁启超赴台至雾峰。他也跟着来了。
蔡惠如刚说林子瑾,却发现他不在身侧。只有叫着不远处的林家下人把傅锡祺抬回院子里,只等把他安顿好,诸人又围坐一圈,极力的想说些有趣的事情以使得情绪不那么低落。
这些人强颜欢笑时,身处一间小屋子的林子瑾正在写着什么,可是他的笔像是没沾墨水一般,笔迹过去,唯见一片空白。匆匆的花了半盏茶功夫,写好亮干的便条被他细细的卷成长条,小心塞到烟卷里,两头又用烟丝封死后,再装入烟盒,最后放回到一条香烟当中。如此摆弄停当,林子瑾找来下人,一通细细叮嘱之后让他把烟送出门去了。虽然已失踪了好一会,但完事的林子瑾并没有马上出屋和栎社的诸位才子叙话,而是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如果说身为大家族的子孙是林子瑾人生的幸运,但作为一个台湾人又是他的不幸,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他将在壬子年(1912)放弃日本国籍回归大陆,在与同时回大陆、却要逗留沪上泡妞的连横分手之后,他独自上京入了中国籍,而后在北京城里创办北方汽车行、修建京古公路,但自从遇见那些人那些事情之后,他的人生便被永远改变了。
——丙午年(1906)叔叔决心效仿爱尔兰,他就被送至东京,入日本学校,毕业后因为家世和学历被台湾总督府聘用,成为警察局里面的文书。虽然在台湾人当中,他饱受士绅尊敬,但在日本人眼里,他只是一条狗,常常被戏弄,可即便如此,文弱的他也无从反抗,只想着聘任到期之后不再续任,不想就在他忍耐了两年,还有四个月就要结束这种屈辱日子时,事情却发生了变故。
那一日,他所在的警局逮捕了三名‘暴动嫌疑分子’,虽然只是嫌疑犯,但一经逮捕,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犯人照例是先审讯,因为担任通译的那个人生病,林子瑾便临时担任翻译。当时被抓的这些人似乎很镇定,任由日本人威逼利诱都是不屈,可审讯半天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他们被逮捕的理由,只是因为身上有火药气味,虽然这些人解释说这是祭祖所致,但审讯官却认为那是林深河炸药,在林子瑾建议为求慎重再行调查时,审讯官将他训斥一遍后大声宣判:“审问完毕,宣告死刑!”此时他才发现,日本人是一定要把这三个犯人处以极刑才满意的。
林子瑾经此一次,心中无比灰暗,东京学校里学来的那些日本文明和先进之说被他完全抛弃了,在其后的日子里,更多的‘暴动嫌疑分子’被逮捕,他们也都例行审讯一次,而后便判处死刑,林子瑾每次都担任通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特别是那些人从容赴死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怯弱。
最后一次,警局再次逮捕了‘抗日义勇队’十二名‘暴动嫌疑分子’,这些人的首领是一个不到二十岁,面目俊朗的英俊青年。受审时这个青年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暴动嫌疑分子’都更坚定。
“姓名?”“不必说。”“你的身份?”“抗日义勇队支队长。”“你的上司呢?”“……”“你的级别?”“中尉。”“学历?”“师范初级学校毕业。”“你们有多少人?”“……”你们都在哪里活动?”“不必审问,要杀就杀!”他就这样说着,一笑,把后面的问题堵死了,日本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知趣的结束了审讯。
那天下午,林子瑾被命令随士兵一起押着这段时间逮捕的‘暴动分子’前往刑场,当到达之后,这些囚犯排成了一列,在一个已经挖好的壕沟边,他们被命令跪在壕沟的边沿。
行刑的时间到了。‘嘿伊!’一声,刽子手的喊声震动所有人的耳膜,日本刀挥动的闪光亮的人眼眼睛发花,低沉的‘咕嘀’一声,一颗头颅脱离身体滚了下去,而那失去头颅的身体,崩溃似的往前倒向了壕沟,颈脖处切口,紫黑的血,咕噜咕噜的喷发出来,把四周的黄泥全染做紫色的血斑。
随着行刑的开始,林子瑾开始感到一种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寒,几乎半失神的他勉强忍着,但越到后来,寒冷使他全身发抖到牙齿都格格打颤。
最后轮到那个义勇队长的处刑。林子瑾突然听到那个人叫他,那声音传来,他不得不一边颤抖着一边走过去翻译。
“不要用刀砍,用枪决好吗?”“那浪费子弹。”既然那没有办法,墓穴另外好吗?“只挖了一个,所以不行。”“是吗?”“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请给我一支烟吧!”“好。”林子瑾点着一根烟,让那个队长的嘴含着。他美美的吸着,白烟从嘴里吐出来,似乎这是世上最美的事情。
吸完烟,他断然道:“不必眼罩,我是军人!”然后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惜看不到台湾光复的那一天……”他的口中念着这句话将完未完时,‘嘿伊!’一声,刀光下他的头颅忽然脱离身体,骨碌碌的滚进了壕沟,接着身体也‘卟’的一声倒下。那一瞬间,林子瑾觉得眼前发黑,脸上感到飒的一阵冷风,就那样昏了过去。
‘好软弱的家伙!’他好像听见背后有人这样骂他,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从那一日起,林子瑾便发高烧卧床不起,头上一直烧到四十度,意识不清,常常说着莫名其妙的呓语,最后他被送回了家……
烟很快就燃到头了,感觉到烟火的炙热,林子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扔掉烟头,而是等着烟火炙烧手指内侧好一会儿,才慢慢把烟掐灭,最后开门离了屋子。
花厅里刚才为国家台民心疼不已的梁启超正在欢笑,他似乎正在与林献堂作诗,看着诸人的欢笑声,林子谨理了理心情,尽量使得自己适才灰暗的脸活泼起来。他刚入花厅的时候,叔叔林献堂便看见他了,停语介绍道:“这是家侄少英。”说完又是沉声:“少英,还不快些见过任公和荷庵先生。”(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六章 雨季
在台湾总督府大楼(今台湾总统府)没有竣工之前,台湾总督的办公之处临时设在以前的台湾布政使衙门之内,这是台北城内硕果仅存的有中国官方性质的建筑了。∷四∷五∷中∷文○日本据台之后,十几年的时间,以各种名义,将一切带有清朝官方印记的建筑磨灭。最开始的时候,是将中国传统座北朝南的建筑,强令改为座南朝北、朝东,以‘北望日本’、‘迎接旭日’,除此,在统治渐稳之后,辛丑年则以扩建城市铺设铁路为名,开始拆除城墙和城内的满清官舍,以及最为重要的中华标记——文庙、武庙、城隍庙、天后宫,同时街道的名字也全部改成日式的‘町、目’,而后,台湾总督府大楼就在文武庙所在的文武町拔地而起。
林子瑾坐在总督府的文书科内,看着已经修了两年、一天高过一天的台湾总督府深深的吐了口气,据闻这栋大楼花了几百万日元,且要再修上四五年才能竣工。有着四五年的时间,朝廷应该能打过来了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间,矮瘦的课长小野走到这间三等文书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开着的房门,而后道:“林桑,你过来一下!”
“哈伊!”林子瑾条件反射式的鞠躬,而后踏着日本人那种小碎步,顺着中式衙门里的回廊,来到了课长的办公室。
“林桑,梁启超先生在台中是否过得好?”小野是一个精干的日本人,眼睛很小,但目光确深邃锐利。据闻他以前也是士官学校的学生,而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学了。
“嗨!”林子瑾还没回答就先日式的答应点头。而后再道:“梁先生在台中主要是和诸多文人作诗,他说自己为调解中日纠纷耗尽了精力。需要长时间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日日新报社长的邀请他委婉推却了。”
“哦…”小野似乎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小眼睛精光闪现几下,接着又收敛了。接来来他说到下一件事情,“林桑,你的病怎么样了?现在总督府马上就要征讨太鲁阁藩人,需要一些文书随军前往,我希望你能前去。”
身子猛然的一震,林子瑾难掩兴奋的鞠躬道:“嗨!谢谢小野君关照。我的病已经好了。愿意随军前往征讨生番!”
一向有软弱之称的林子瑾像变了个人似的欣然同意随军前往前线,这让小野课长很是不解,但想来应该是上一次的锻炼有了效果,他也欣然道:“林桑没事就好,有很多人说你是一个软弱的家伙啊,我想如果你不能坚强起来,怎么能为天皇陛下效忠?日本人之所以能打败清国和露国,就是因为每一个国民都像武士一样坚强,他们愿意为天皇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这是清国奴们所做不到的,也是欧美白种人难以做到的。林桑你这一次一定要把勇敢和坚强拿出来,让那些指责你的人闭嘴。”
“嗨!”林子瑾脸上已经涨红,除了他自己。旁人弄不清这是羞愧还是愤怒,但他大声的‘嗨’和深深的鞠躬,却让课长很是满意。再又交代期许几句之后,小野让他回去了。
林子瑾回去之后就开始坐立不安了。总督府举兵征讨太鲁阁部族之事年前就在计划,人员、物资也在征集。但到底何时征讨、如果征讨,却只有总督以及各个高等军官和警官知道,现在他将要随军征讨,那他的行程就是日军的整个征讨计划。可是,身在军中,如何把消息传出去呢?
林子瑾在初时的幸福之后,开始深深苦恼这个问题,平时,他的情报能通过各处的情报网传递出去,但在军中却没有这种便利,他忽然开始埋怨自己没有和组织商量就轻易答应了这个问题,真是愚蠢!
林子瑾心中诅骂自己之后又枯坐深思了几个小时,直等到下班的时候,他才慢腾腾的出了总督府回了住所,再慢腾腾的吃完饭,待夜色昏暗便出了门,往联络点而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满是药香的医馆里,身着素袍的医官按照往常一样例行检查,“先搭下脉……舌苔看一下……晚上能睡好吗?”
零零碎碎的问题终于完了,医官忽然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日本人要马上就要征讨太鲁阁了,他们要我随军,我……我答应了。”林子瑾语速飞快,小声的说着情况,“可我担心随军的话情报没办法传出来,能有让我旧病复发的药吗?”
认真的看了林子瑾一眼,医官说道:“我会把这件事情记下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梁启超到了雾峰,他想借助林家的关系和资本做一些事情,如果北京失守,他将邀请林家前往沪上,以华侨的名义参加第二届中国国会。”林子瑾依然语速极快,而后拿出一个盒烟道:“具体的东西都在里面。”
“好!”医官立即把那盒烟收好,而后道,“好了,你快回去吧。日本人为了征讨,各地已经抽空了兵力,为防各地闹事,到处都开始戒严,警察更日夜盯着各处,你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林子瑾谨慎点头道,他已经起了身,而医官此时又变回之前的口气:“气色是要比前上两个月好多了,但还是没有血色,切记要忌荤腥,不可动怒,另则仍需静养……你按这个方子到隔壁抓药吧。”
“是。”变回病人的林子瑾虚弱的应道,之后便拿着方子出去了。在他走后不久,一缕电波穿过屋顶,破空射向莫名的远方。
与此同时,在一个无名的院子里,伴随着刺耳的电报铃声,收报机上刻录着点点横横的长纸片被收报员拉出,看清电文抬头之后,收报员大声报告道:“台北发往指挥部。紧急!”
他如此说。一边值班的电讯组长立马起身,紧张快速的解码之后。把电报送出去又匆匆的回来,他拿着新起草的电文道:“马上把电文发出去。”
“是!”发报员大声喊道。纸片上的文字迅速转化成电信号,去向该去的地方。
电报铃声再一次响起是在花莲的立雾溪上,这里就是日本总督佐久佐马太一心要征讨的太鲁阁部族栖息之所。本来,在中日战事未完结,海峡对岸那一个师的支那军虎视眈眈之下,征讨不应该马上进行,但随着驻守福建的支那军大部北调,以及太鲁阁生番有与抗日组织结盟的趋势,佐久佐马太阁下还是当机立断。认为应该尽早剿灭太鲁阁部落。
而海那边几年前就一心盯着岛内的局势的情报局和总参,也乐于在登陆台湾时,岛上的日军主力都抽调至台东的花莲。不过因为渡海登岛的时间初步定在七月初七到九月初九这六十天内,所以如果下个月日军开始征讨的话,太鲁阁部族要抵抗日军三个月之久,这对一个只有两千余名壮丁的部落来说,虽有地利之便,但还是极为艰难的。特别是此次日军出动的兵力在原来的估计之上——按照最新的情报,此次太鲁阁讨伐军士兵加军夫共有两万余人。配属一个山炮联队,一个机关枪大队,更有军舰和飞机。这些东西对于复兴军来说也很有压力,对于一个未受过现代战争训练的部落壮丁来说。那就更难应付了。
一目十行的把电报看完,情报局特派员胡文耀看着抗日义勇队总司令李二虎少将和本地的向导李阿隆有些激动的道:“日本人要来了。”
他激动,早就想着打日本人的李二虎却不为所动。他来台湾潜伏如此之久,就是要来打仗的。之前小偷小摸的,日本人没杀几个。自己人倒被抓了不少,这可让做过胡子、满身匪气李二虎以及他手下那班土匪兵极为不满,手下骨干房大旺有一次都操家伙出去要干日本人了,可半道上还是被胡文耀劝了回来。
“你就说吧,这次是不是能全力干小鼻子!”李二虎潇洒的点了一支烟,眯着眼睛看着兼职政委胡文耀,这个曾经沪上滩的包打听头头,是个极为刁滑的人,自己这些人能在太鲁阁落脚,还是靠他嘴皮子把人家首领给说服了,所以李二虎对他还是有些看重的。
“总参的命令是这样的!”胡文耀眼珠子转着,考虑到日军进剿的一切可能,他虽然不知道大军何时登陆,但还是能猜到总参的谋算。
“那就好!”李二虎一拍大腿,兴奋道:“那是不是找哈鹿阁商议商议?”
“嗯。走,我们去找他。”胡文耀点头,说罢在李阿隆的带领下和李二虎出了茅草棚,往部落首领的哈鹿阁.那威的居所行去。
哈鹿阁.那威是呼护斯社的头目,在整个太鲁阁四十个族群当中极为声望,加上呼护斯社人本来就多,是以他自然而然的成了整个太鲁阁族群的首领。在获知日本人的进剿企图之后,胡文耀通过李阿隆与其接触,虽然日军最后一次进剿是好几年之前的威里事件,但抱着对汉人的残存新任,哈鹿阁.那威还是接见了他。
既然见面,以后事情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更好的枪、更好刀,更多的弹药和药品,在某一天夜里用飞艇空运过来,一时间这两千多太鲁阁人全都鸟枪换炮、喜气洋洋,高呼世上还是汉人好。只是蛮人就是蛮人,有些事情怎么教都教不会,步枪、手榴弹好些,这东西不太难,可炮兵、机关枪这些技术兵种只能从抗日义勇队里抽调了,如此这两千多人才勉强凑成一个团,但这只是在人数上是一个团,其建制、指挥、战术根本就不能和正规军相比。
不过这个问题以来此已有三个月、见识过生藩厉害的李二虎少将看来,未必不是好事,他认为复兴军固有的步兵战术不适合这些天生的山地步兵,真要教过去,那是糟蹋好兵。要发挥这些人团队作战的效力,还需针对性的摸索出另外一套更高难度的山地步兵战术,这不是几个月时间能做到的。而需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李二虎的判断最终被总参接受,而后的几年里。他带着这支部队还真的在复兴军山地战术的基础上重新制定出了一套步兵战术,由此造就了复兴军陆战第2师的赫赫威名。
胡文耀几个找到哈鹿阁.那威的时候。脸上刺纹深重的他正叼着一支军供兄弟香烟,使劲往嘴里灌着军供二锅头白酒,整个人晕而不醉,乐乐呵呵。见到汉人兄弟,那威打了个酒嗝,吩咐旁边的女人道:“给我的汉人兄弟上酒!”
山里人就是实诚,除了老婆不能让,他又你也有。在此酒经锻炼的胡文耀,捏着鼻子灌下半碗二锅头之后。极力说道:“哈鹿阁首领,山下的兄弟告诉我们,日本人就要来了。他们这一次来了两万多人,估计是不踏平太鲁阁是不会收兵的!”
一点儿也不意外,哈鹿阁.那威笑道:“我好几年前就说过,他们迟早会再来的。他们窥视着山中的珍宝,不把山上所有的部族征服,是不会罢休的,北势藩、马利宛、奇那济、查利仙、雅美……这些部族都臣服了。现在就剩太鲁阁了。你放心吧,就像前几次一样……”说道这里,哈鹿阁把腰间的刀拍到了桌子上,“他们只会被我们猎下人头。”
藩话李二虎听不懂。只等旁边李阿隆翻译之后他才道:“不是不相信哈鹿阁兄弟的能耐,这一次日本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还有。这几年下来,日本人已经把路修到了山外面。各处的险要地形也被他们派进来的探子描绘的一清二楚,此战不可掉以轻心。”
李二虎从军人的角度说这番话无可厚非。但李阿隆要翻译的时候却被胡文耀拉住了,他接口道:“哈鹿阁首领,日本人这次来是要整个部族团结一致才能获得胜利,也只有首领你才能团结所有部族,开战之前,让每个部族派人来商议才是万全之策。”
“已经去了,晚上部族的人就回来。”哈鹿阁.那威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预料,看来他的消息也极为灵通。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胡文耀闻言笑道。他正想起身告辞时,哈鹿阁.那威却站了起来,眼光逼视道:“你们汉人怎么保证不会像日本人那样侵占我们的猎场?”
被一个蛮人如此逼问,李二虎收摸向腰间却被胡文耀拦住了,他笑着道:“因为不需要!”
“不需要?”本以为汉人会承诺的哈鹿阁有些差异,满带杀意的目光也黯淡了下去。
“就是不需要!”胡文耀点头道。“我中华南至南海,北到冰洋,西达沙漠,东连朝鲜,国土阔达几万万里,是日本国土的四十余倍,根本没必要在乎山上那些樟脑和木头。哈鹿阁首领,若是这次你们真能打退强大的日本人,待日后禀明皇帝陛下,花莲的山地全封给你当猎场又如何?我大中华不在乎这些地方!”
胡文耀沪上白相人习气不改,吹的牛连李二虎这个胡子都咂舌不已,须知中华没有皇帝不说,封地更无先例,他居然许诺要把花莲封给哈鹿阁.那威,真要是太鲁阁人把日本人打退,以后如何是好。
情报局特派员胡文耀同志一通忽悠,哈鹿阁高兴的和他喝了同杯酒才高兴的将其送走。回去的路上李二虎不语,只等诸人都退散之后,他才责怪道:“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啊,真要是人家做到了,司令该怎么办?”
“怎么办?”胡文耀笑道:“我们应该想,要是陆战1师登陆的时候,太鲁阁和其他部落那般投降了日本人怎么办?要知道现在日本人强势,他们对生番的策略是全力镇压,可要发觉自己在岛上不占优,且国内的援兵一时间来不了,收买生番对付我们怎么办?藩人可不聪明,很多时候给他们甜头,这些人什么都会干,或者死了个首领,情况也会颠倒过来,这些可不能不防啊!现在瞎许诺,可比以后没诺许强的多吧?”
胡文耀笑笑呵呵,一番话只把李二虎说的背脊发凉,日本统治台湾十余年多有杀戮,于是大家都认为只要登岛之后振臂一呼,那么反日者景从,可以那些生藩的智慧,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被日本人忽悠的来和复兴军作战还是极有可能的,特别是那些已经被他们奴役惯了的部落,比如这次随日军征讨的阿美族。
李二虎想到此,只觉得自己军人干久了,倒是忘记那些江湖伎俩了,不由惭愧道:“真要是这样,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家比吹牛呗。”胡文耀还是笑,“那些已经臣服的部落,能打的估计阵前忽悠一通很可能会当场作乱,即便不造反也会跑;那些忠心耿耿的,大都不能打,我们直接压过去便是!好了,老李,你先歇着吧,哈鹿阁的态度我还要汇报上去,你先睡吧。”
因为情况并不紧急,胡文耀的电报发到情报局后并没有马上转到杨锐桌子上,甚至情报局局长张实也只是将其匆匆浏览了一眼后就归档,他现在没有功夫去管台湾发生什么事情,其所有的精力都盯在离中华万里之遥的巴尔干萨拉热窝。
北京时间润五月初六下午两点,萨拉热窝时间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八点,总理府难得的早早下班,办公室诸人离开之后,杨锐、谢缵泰、张实枯坐在银安殿内书房,几个情报局的特工正在屋子内外调试着电报天线,以求能及时收到来自西方的电报。
烟雾缭绕中,杨锐有些慵懒的看着外面的大雨,吐烟的同时忽然笑道:“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便欧洲那边风平浪静,华北的雨季也可以将日本人的攻势拖后一个月。有这一个月功夫,前线的炮弹将会储备的更多。”
一个多月的功夫,日本人将能调来的师团都调来了,整个华北的日军超过三十万,加上征召来的朝鲜日本劳工,有五十多万人置身于京畿这片狭小的地域上。而日军因为兵分两路,一路是卢龙丰润、一路是河流湖淀环护的杨村,前者是山区,后者有水网,使得这些士兵劳工更加拥挤。
五十多万人囤积在京畿,吃喝拉撒、后勤补救都是大问题,也好在天津大沽口以及海河两侧都可以做码头,秦皇岛那边的一些海岸也在劳工的辛劳下搭起了长长的木栈桥,如此五十多万人的人的日常给养和作战弹药才能勉强补给。只是,因为坚壁清野日本人难以征召到中国劳工,也不能用废纸一般的军票低价购买战区物资,加上这次战争的炮弹消耗量是日俄战争的五倍,使得日军军费大幅度上涨、频频超支,原来觉得有结余的军费已经见底,通过伦敦、巴黎再一次发售债券已在日本政府的计划之内。
军费是一个问题,相对于露**队的步步逼近,日本军队半年了还是不得寸进,如此对比只让日本国内民众极度不满,特别是上个月的杨村之战,还阵亡了一个中将,更使得国内一大票愤青大喊黑木为桢应自裁谢罪;国民如此,对比之下发现日本军和露军确实存在差距的大正天皇也开始不满,召见几次桂太郎之后,发起北京总攻击的最迟时间被定在七月三十日,也就是天长节之前,且此战务必要占领北京。
国内如此催促,直隶派遣军的黑木为桢和奥保巩只能木着头皮硬上,不想直隶的雨季如期开始,大雨一下,河流暴涨,一夜间除了京津铁路和京东官道,其他的路成了烂泥塘,备战工作顿时缓了下来。(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七章 命令
杨锐如此轻松的说着战事,但谢缵泰对战事却一直是忧虑的。△¢四△¢五△¢中△¢文∈↗,随着俄国一步步逼近沈阳,日本人越来越有一种狗急跳墙的趋势,甚至辽东一线的日军都不再发起攻势,而是把原本不够的炮弹运到直隶,他们的打算是减轻辽东南线的压力,好使复兴军全力抵抗俄军,而自己则加强直隶的力量,以求在俄国攻入南满前占领北京。
因为总参一直想着把辽东的战线反推到朝鲜那边,加上要反击俄军,东北战区一直保持有五十五个师,而华北这边,即便再次从各地调兵,军工全力生产机关枪,新型步枪全用老旧步枪代替,兵力增加五个师之后也就只有二十个师。
二十个师对阵二十二个不满编的日本师团,全靠堑壕战才防御住了日军的凶狠进攻,可毕竟新兵太多,华北诸地征召的兵员也大多羸弱,之所以能守住战线,还是依靠复兴军飞机制空、炮兵得力、工事坚固,以及杨锐和朱宽肅时不时上前线巡视,以振作士气。君民一心、官兵一体,如此爆发出来的力量并不比日本武士道逊色,近一个月在双方都不顾伤亡的情况下,杨村一线、丰润一线全成了血肉磨坊,一个月功夫复兴军伤亡了六万余人,好在预备役体制使得士兵补充不成问题,要知对复兴军来说,缺的可不是兵,缺的是枪。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日军发现和复兴军打消耗战的结果只会使自己越来越弱,敌人越来越强,毕竟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和中国拼人力。是以大正天皇也好、大本营也好、参谋本部也好、以及包括满洲军、直隶派遣军,上上下下的头脑们都认为直隶作战必须速战速决。既然日本想速战速决。那下一波攻势必定迅猛,前线能顶得住吗?谢缵泰不知。他只希望能顶住。
谢缵泰心中忐忑,抽的烟一支接过一支,而杨锐说完那句后就处理公务了,唯有张实安静的坐在屋子里,毫不焦躁——以情报局特派员卡钦斯基的观察来看,塞尔维亚方面派出了十余名刺客,对此次刺杀势在必得,且斐迪南大公又是乘坐敞篷汽车以接受民众的欢迎,这个天真的人是死定了。斐迪南大公如被刺杀。欧洲必定动乱乃至全面开战,这样的话,这样不需全面承受俄国压力的复兴军就轻松多了,七十多个师可以把日本人一个不剩,全部赶下海。
内书房里无比安静,唯有屋内的座钟、后院有些间断却极为悦耳的琴音、隔壁院子里的知了声不断传来,不过除了这些声音,静心下来的张实似乎还能听到南面顺风传来的炮声——即便未交战,日本人大口径榴弹炮还是没完没了的轰击着前线工事。妄图阻止守军不断修复和加固它们。日本大口径榴弹炮的威力十年前他在旅顺是见识过的,那种飞起来会发出火车呼啸般声、落下来能溅起近百米烟尘的巨炮只要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秒钟滴答,座钟不断的准点敲响,待下午下午四点半钟。隔壁的电报铃终于响了,几分钟之后,干练的情报局特工很快就将电报解码送了过来。听到敲门声,杨锐放下了笔而谢缵泰掐则灭了烟。张实扫过电报一眼正想念的时候,谢缵泰却急着问:“那人…死了吗?”
谢缵泰让张实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他答道:“还没有,现在目标刚下火车,已经在当地官员的欢迎下前往市政大厅。他坐的是敞篷汽车,并且还要经过无数的人群,那些刺客就藏在那些欢迎的人群里头。”
听闻剧情才开始上演,站起身的谢缵泰又坐下了,他再点燃一支烟,而后问道:“我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张实看了杨锐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道:“按照之前的布置,我们尽量不要动手,如果他们全部失败了,那才……”
谢缵泰坐下的同时杨锐却站了起来,他也把烟给点上了,一时间屋子里烟雾更甚。他可以想象在地球另一边,一个热热闹闹的城市里,一排车队沿着街道在民众的欢迎中耀武扬威的驶过,而后猛然的几记枪声,斐迪南和他的妻子一命归天,欧战大战由此引发。想想这场刺杀将使得上千万人战死,欧洲整整一代精英都损失殆尽,杨锐在庆幸的同时却又感觉无比讽刺,这应该就是欧洲文明的最终归宿,不是被其他文明消灭,而是死于自己文明铸造的武器之下。
一战如此,二战也大同小异,只不过那次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带着一群饱受委屈的一战残余将没有打完的一战接着打完罢了。二十年前,德国陆军还在法国境内德国就投降了,二十年后,德国人得偿所愿的把一战未上演的最后一段补上——一直到柏林帝国大厦被盟军攻占,伟大领袖自裁德国人才最终宣布投降。相对于德国的固执,英法则上演了一出理性如何使人愚蠢的精彩剧目,在这场以欧式理性为主题思想的大戏中,绥靖成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名词。
而这两场戏剧终了,欧洲文明已然破碎成一块块碎片并顺着惯性前行,战后的美国虽然繁荣,但原先那种老欧洲式的文明优越感已荡然无存,他们可以宣扬美国的体制会让民众多自由、物质多繁荣,但扬基们已无法填满文明破碎后日渐空洞的生命。当然,面对这样的结局,总是有人不死心的,在爱因斯坦以象征性的行为——用背弃欧洲理性传统光凭想象完成了相对论之后,一个无比快乐的医生用性对历史重新做了一次的虚构,不过这也只是欧洲文明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他最终还是无法改变早已预定的结局……
杨锐默默的站在窗前,隔着纱窗看着外面难得出现、但已经西下的太阳。心中不免有一丝沧桑,相对于帝国的兴衰。文明的枯荣才是族群真正值得关注的大事,中华文明不单单决定汉族一个民族的命运。她还关系到所有侵润在这种文明里族群的命运。相比于西方文明今日才开始没落,中华文明三百年前就已经寿终正寝,那时的士绅大多已变成西门庆,同时实学开始兴起,儒家伦理开始走向瓦解,可得天下不正、身为异族的满清,却再次加重禁锢并通过给儒家续命以稳固自己的统治,从而打断了文明自我演化的过程……真是万恶的鞑子!
站立良久的杨锐心中重重骂了一句,也就在他骂的同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张实接过电报之后带着笑意道:“先生,目标已经死亡!”
“真的!?”谢缵泰跳将起来,几步抢过电报看完大喜道:“竟成,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
电报上的内容杨锐并不奇怪,斐迪南是必死无疑的。他侧着头想了片刻,问道:“两夫妻都死了吗?怎么死的?”
谢缵泰看电报只看结果,而张实刚从则把整封电报都看了一遍,是以张实答道:“都死了。刺客一枪打中斐迪南的头部,还有一枪打中他妻子的腹部,两人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
“那凶手抓到了没有?”杨锐点着头,不喜不惊。
“抓到了!而且是两个。一个开枪的,一个拦开了旁边的警察,两人刺杀后根本来不及自杀就被逮捕了。”张实答道。他说到这里也很轻松,杨锐给的任务不单是要目标身死。还要凶手被抓,不然刺杀将会变成无头悬案。
随着杨锐的提问。旁边原本兴奋的谢缵泰也冷静了下来,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激动,正当他想问杨锐怎么办的时候,杨锐只说道:“那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吧。维也纳应该没那么快对塞尔维亚动手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冷静旁观几天再做决定?”
“竟成你的意思是缓一缓想俄国求和……”谢缵泰问道,他倒有些不解了,策略是早定的,现在要讨论的只是细节而已。
他这么说杨锐只是笑,不过他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交代张实道:“这件事情务必保密,知道的人要特别关注,特别是那几个一知半解却参与行动的波兰人。”
“是的,先生!”张实神色不变的点头,他明白‘特别关注’的最终含义,特别是这件事真的引起欧洲大战,那么中华政府参与其中并有刺杀的计划的实情暴露,结果只会是灾难性的,到时候整个欧洲都会指责大战是中华的阴谋。
“好!你先出去吧,记得要加倍关注欧洲政要对此事,以及此事所引发事件的态度,特别要知道英国人的反应,还有各大报纸上的舆论风向。那些之前保持关系的政客和记者,这段时间不要跟丢,不要担心预算,但也不要露出马脚。还有布尔什维克那些人,奥匈对塞尔维亚强硬表态后,要让他们全力在俄国国内发动民众游行抗议,以促使沙皇为保护塞尔维亚并决心对奥匈开战。”杨锐接着叮嘱道,最后又不放心的强调:“不必告诉他们这会引起什么,只要告诉他们让俄国陷入战争是革命唯一成功的希望好了。”
“是的,先生!”张实答应着。他答应完就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外交系统的应对了。
“如果想俄国求和,是通过美国好,还是法国好?”杨锐问道。
“当然是法国好。”事情一转到外交上,谢缵泰就胸有成竹,“毕竟法俄之间是盟友,只要我们能许诺永远不站在德国那边,那么他们一定会全力劝阻沙皇议和,并且,法国人极力想让俄国停止其在东亚的战争,以全力关注欧洲,只要我们提出求和,他们一定会竭力促成的。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谢缵泰欲言又止,待杨锐看过来才道:“议和必定是我们提出的,即便是很机密,英国也会很快知道,一旦议和之事传出,那舆论可就……”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不是太严重吧。”杨锐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我们提出议和,再派出代表赴俄国。或者法国,路上总是要一两个月的。而且谈判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能谈好。关键是我们表示的只是一种不想和俄国打下去的态度。”
“可要是欧洲诸国对此事没有什么反应怎么办,我们大概要谈到什么时候?”谢缵泰问。
“重阳节是登陆的最后期限。我们最多等到那个时候,其实考虑到暴风和天气,最迟在八月就要完成登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等五十天最多了,不可能真的卡在重阳那天动手。”杨锐说道。“五十天的时间,从和法国公使透露议和,而后再等他反馈这个消息。到最后派人坐下来谈,再快也要一个月吧,谈判如果谈一个月,同时反复几次,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舆论和国会,这其实就是一次没有授权的谈判。”
“那要是事情没成呢?我是说欧洲诸国这五十天内打不起来呢?”谢缵泰问道,这是他最担心的结果了。
“那就先把俄军全歼,而后趁着欧洲俄军未到之际,调转枪口干掉日本人。”杨锐杀气腾腾。这就是他的对策。“我就不信,这些只会二维战争的落后军队能反天不成!”
“既然这样,那我过几天再约见法国公使吧。”谢缵泰说道。
“应该这样,而且一定要隐秘。告诉法国,如果消息提前走漏,我们绝不承认这件事情!”杨锐点头之余再道:“德国人那边反而要先去。告诉他们这么下去我们两面为敌不是办法,所以我们打算在适当时候向俄国人讲和。但务必要注意说话的时机,最好先看看德国会不会支持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如果他们支持奥匈,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说这些话了;如果他们不支持奥匈,那我们就要去找德国人,不过说话的分寸你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让德国人感觉是我们把他们拖下坑的。”
“我明白!我明白!”谢缵泰对此早有谋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无比清楚。斐迪南已死,事情就剩下两个阶段了,前期是德国支持奥匈对塞尔维亚开战,后期则是俄国支持塞尔维亚对奥匈和德国开战。前面中国的策略是对德国摊牌,意思是你再不下场我就休战;后者则是解除俄国的后顾之忧,让其可全力应付德国。当然,这只是一个备用计划,真正两面同时动作很可能适得其反,这是谢缵泰最忌讳的。
银安殿的密谋就此结束,而在欧洲,斐迪南大公被刺的消息传遍世界,不过大家对此都无动于衷,而包括奥匈皇帝在内的诸多奥匈贵族政要,不但没有悲痛斐迪南大公的遭遇,反而都欣慰的松了口气,对于不会打仗只会结婚的奥匈帝国来说,斐迪南这样叛逆者继承皇位只会是帝国羞耻。
是以,当斐迪南父亲的遗体运回维也纳之后,考虑到公爵夫人的卑贱出身,皇室办了一个简陋的葬礼,并要求每一个皇室成员在葬礼上呆的时间不要超过十五分钟。
所有人的冷淡反应之中,德皇威廉却是暴跳如雷,和维也纳对斐迪南漠视不同,在他看来斐迪南将是自己未来的搭档、忠实的朋友,想到几个星期前还在一起聚餐的人现在却不在了,德皇一阵悲伤之后很轻易就支持奥匈对塞尔维亚强硬。只是,一心想对赛强硬的奥匈参谋长康德拉和外交大臣贝西托尔德却被帝国内部的匈牙利首相蒂萨阻拦,等得刺客的审问完毕、德国再次全面背书之后,蒂萨只能勉强同意战争,但他要求给塞尔维亚一个最后通牒,以使得接下来发生的战争能体面些。
外交大臣贝西托尔德不得不费劲心思起草了一份最终会被拒绝的最后通牒,而后准备在俄法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7月23日递交塞尔维亚,虽然贝西托尔德力求隐蔽,不惊动俄法,但他身边的间谍和自己的不小心很快就使得情报局以及整个欧洲外交界都获知了这一消息。在获知情报之后,对德国施压全劝诱的过程完全省略了,谢缵泰在这一天的晚上突然找到法国驻华公使康德,没有多做寒暄的他很快就表达了中国想对俄国求和的意愿,并且还委婉表达同意外**立这个关键性条件。
他的要求让法国公使眉开眼笑。随着俄国在战事的节节胜利,法国人很担心受此鼓舞的俄国会再次把注意力转向远东。并且有意在这次奥匈对塞尔维亚的强硬表态中引发大战,以使德国最终被彻底绞杀。之前来自国内的训令就有让康德尽快促成中俄战争结束的要求。而现在中国人一心求和,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康德公使对于谢缵泰所提的保密要求一再应允,并且承诺将全力促成中俄两国和谈成功。在谢缵泰告辞后,他喜滋滋的对国内发电报,电报到达法国正好是法国总统庞加莱前往俄国访问的前一天,本来忧虑俄国不会对奥匈强硬的法国人喜出望外,在赴俄之后,庞加莱总统极为高兴的祝贺沙皇获得了中俄战争的胜利,使得沙皇以及他的宠臣高兴不已。
而在此时。要求政府全力支持塞尔维亚的一场**正在布尔什维克的准备下等待上演,7月23日,在奥匈对塞尔维亚通牒的当日,无数工人、学生、知识分子走上街头要求沙皇保护亲爱的斯拉夫兄弟,而沙皇的大臣们也认为必须对奥匈强硬,并且有不少人希望能联合法国对德奥同盟开战,再大臣和臣民的支持下,沙皇最终命令俄国外交大臣萨佐诺夫给塞尔维亚首相帕希奇去电,要求其拒绝维也纳最后通牒。与此同时,俄国陆军开始总动员。
俄国支持的电报到了塞尔维亚,很快就使得首相帕希奇腰杆挺直,一份次要条款接受关键部分拒绝的回复发回给了奥匈驻塞尔维亚大使官。收到回复的大使馆官员见最后通牒没有完全被同意,当即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贝尔格莱德,数日之后。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历史由此正式步入正规。
当这一切消息传到北京。杨锐顿时召开总参作战会议,要求全军开始执行万历计划的最后内容。是以潜艇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两广福建的渔船队全部回港、陆战1师即刻开赴福州厦门、沪上海军巡洋舰开始冒出吴淞口,而华北、东北的复兴军准备反击当前之日军……无数的加密电文从北京的发出,一直隐忍不发的战争机器终于全面开动。
身处武夷山余脉的江西石城县,陆战1师司令部。落日时分的余热让师长陆梦熊上校很是烦躁,他抓着块西瓜蹲在司令部门口就吭哧吭哧起来,待大半个西瓜只剩下瓜皮的时候,副官进来报告说人都到了,接着便听见马蹄声传来,一旅长朱建德、二旅长陆挽骑着马冲到了司令部门口,两人还没下马,陆梦熊就叫道:“怎么来那么晚?半个瓜都被我啃完了。”
两人中朱建德新任旅长未久,作为一个非复兴军系统出身的将领,虽然合格通过所有培训,但这么快的提升还是让他极感意外,在几年都不能对外通信的情况下,他只好认为是蔡锷在京里说了好话,这才使得新朝对自己青眼有加;而陆挽本就是不受同僚上官待见的复兴军祥瑞,属于谁都不敢与其搭档的那种,虽然隶属华东战区,但却被安排到江西这种深山老林里来,他只感觉这是一种变相的惩处,若不是师长还能对上眼,那军旅生活将苦闷不已。
陆梦熊喊一句‘怎么那么晚’,深受隆恩的朱建德立正报告道:“师长,天气太热,马病了,换了匹马也不敢跑快。”
而旁边的陆挽则笑着道:“师长,瑞金到这里三十多里路,半路上还下了场雨……”
一个拘拘谨谨,一个嬉皮笑脸,本身就不太正经的陆梦熊骂道:“娘的,就你们两事多!”而后他环视周围一眼,对着副官交代几句后再道:“屋子里太热,就在这里说吧。总参命令……”陆梦熊一说总参命令,即便嬉皮笑脸的陆挽也收敛了笑意,和朱建德一起昂首挺胸起来,“陆战1师即刻开拔,一旅朱建德部经建宁、泰宁、沙县、南平、闽清开往福州;二旅陆挽部经长汀、龙岩、长泰,开往厦门。行进时需昼伏夜行,尤其要避开大路,不得一丝走漏消息……”(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十八章 交代
和东北类似,京畿地区端午后的五、六、七三个月雨水占了全年雨水的七成,有的时候一个月的雨量就超过旱年一年的雨量,而只要一个月的雨量超过四百毫米,或连续三日每日降雨大于二十毫米,又或某一日降雨大于一百二十毫米,那洪涝必定发生。⊙四⊙五⊙中⊙文¤,[资料来自《宝坻县志》p167、《丰润县志》p116、《蓟县县志》p136,此为建国初的统计数据,但以清末的植被覆盖率,涝灾情况更甚。另:本书如不例外标明,所写的月份、日期一概为农历。]
神武三年不是一个雨水泛滥的年份,可即便如此,在复兴军工兵有计划的破坏下,京畿很多低洼之处已变成了一片汪洋。洪涝发生,使得日军进攻面变得极为狭小,丰润还好,在杨村一线,双方很多堑壕都被洪水淹没了。很多人认为战争估计真的要像莫里循判断的那样,要到秋冬时节才能决出胜负。
日军的攻势被遏制,但当朝政府用洪水御敌使得租界舆论一片哗然,本来以水退自古有之,但那些有良心的公知却频频抨击政府的决策太过残暴,他们认为那些被洪水淹没的地方必定还有未撤离的百姓,而即便百姓撤离,村庄水浸之下也将毁坏的一干二净,届时百姓将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公知们苍蝇般的嗡嗡只叫,虽然一时无法得知他们是基于什么心理写出这些评论和批评,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整场战争输了。他们将叫嚣的更加厉害。做事和做人的双重标准被这些人反复使用:当不顾一切把事情做好时,他们会指责统治者做人太过血腥残暴。毫无人道文明可言;而当恪守君子之道把好好做人时,他们又会指责因为统治者(军阀)的无能从而输掉了战争。最终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了深沉灾难。在这些人看来,战争也好、治国也罢,犹如他们平常喝酒调妓、吟诗作赋那般可以既斯文又完美,当然,这种事情其他人是万万做不来的,唯有他们这些嘴炮党对此能游刃有余。
报纸上‘文明人士’的频频攻击,开始时杨锐倒有些气愤,从明末开始清流们就是这个德行,也幸好这些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代表的清流没能进入国会。要不然他必定会像后世袁世凯那般下令解散乃至关闭国会。
开始的气愤之后,随着欧洲那边情况的急剧变化,杨锐已经没心思管国内的事情了,他茶饭不思的只关注这欧洲局势,特别是7月25日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之后,来自欧洲的电报一日多过一日,他每天都要把这些电报读好几遍,和谢缵泰之间的商议也频频熬到深夜乃至是天亮。欧洲的局势确实是乱了起来,但到各国互相宣战还有一定距离。德皇威廉和沙皇之间儿时的友情就是战争间最大的阻力,根据俄国传来的消息,在7月29日晚上十点,和德皇私下电报来往过后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不顾所有大臣和将军反对——特别是农业大臣的反对[1912年因巴尔干战争奥匈封锁了所有地中海航线。使得当年俄国粮食出口减少1/3。],停止了战争总动员。
战争的进程似乎中止了,只在乎白种人生命的沙皇表现出无比的仁慈。而后就在原驻俄公使陈去病从欧洲坐船刚到彼得堡时,法国公使转达了俄国人的另外一个小小要求。那就是挑起战争的中华国总理杨锐必须辞职,内阁也必须解散。这个要求顿时让谢缵泰吓了一跳,须知和谈本来就是假,一旦辞职那就变成真的,并且,杨锐是复兴军精神支柱,他要是辞职,前线军心混乱下,这战争不输也是输了。
法国公使在温婉的提出这个小小要求之后,还间接转达了英国的意见,东亚的战争如果要停战,那么就要全面停战,中日俄三方都要坐在一起商谈停战条款,中国如果满足俄国人的要求,那就必定满足日本的要求。
这些话谢缵泰听后不是吓了一跳,而是一点也跳不起来,即便不去考虑欧战大战,中日俄三国间,中国也没有道理和日俄同时讲和,要么对俄和谈,要么对日和谈,如此才是损失最小的,一旦日俄都求和,那中国只会限于万劫不复之地。
谢缵泰也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就神情严肃的告辞,在去总理府的路上,震惊中回复理智的他终于想明白了英法之间的关系——虽然法国希望中俄之间停战和谈,但是英法关系的密切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为了获得英国的支持,法国不会违抗英国的意愿,毕竟现在俄军只是极少部分兵力在远东作战,损失也就损失这二十万军队而已,但如果失去英国的支持,那情况不可想象。
是以,一到银安殿,谢缵泰就悔恨不已,当初或许通过美国向俄国媾和才是最好选择。他如此说杨锐只是笑道:“那你还不如说当初我们不要激怒俄国最好,这样他就不会对我们宣战了。”
“这怎么能叫激怒呢?俄国人当时已经在哈尔滨集结重兵,一旦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这二十万人就要打过来的。俄国自己想开战,谁能拦得住?”谢缵泰道,他并不认为杨锐那番话有什么错。
“重安,错误不错误只能事后才能看出来,找法国是这样一个结果,可找美国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杨锐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着一个人,这个挟洋自重的家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必定会把它当作把柄留下来,这也是他同意谢缵泰找法国人的原因。“事情就这么办吧!告诉法国人,我们只能对一方和谈,而不是和双方都和谈;另外国家还要作战,所以政府必须保持稳定。也就是说我不会辞职,内阁也不会解散。”
杨锐昨晚决定之后再道:“意思是这个意思。但你说的时候要委婉一些,俄国那边最好要能够下定决心让他们总动员。布尔什维克那边看来还是要加强火力啊!”
“竟成,你就放心吧。俄国人已经疯了,特别是奥匈炮击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之后。那场炮击大约有五千人伤亡,惨剧的照片已经在欧洲传开,等这些东西到了俄国,怕沙皇再有威严也顶不住所有人的反对。”谢缵泰道。
“可那是沙皇。”杨锐摇着头,不太肯定的道。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以及其第二天炮击贝尔格莱德的行为,让整个欧洲都兴奋不已,英法诸多民众都喊着‘打动柏林’、‘打到维也纳’的口号。并等待着政府的征召,战争似乎成了一场巨大的选角大赛,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主角。而在有尚武传统的德国,历次外交失败带来的羞辱让德国民众记忆犹新,面对英法俄三国民众及舆论的挑衅,得知德皇对此毫无作为的议员和民众极力抨击政府,那些泛德意志主意者更是状似疯狂,‘胆怯的威利’呼声再起。可这一切都和俄国的情况类似,民意和皇权对抗的结果。就是民意轻易被皇权击败。
这一日两人的商议很早就结束了,寒仙凤看到杨锐么早回来很惊喜,投到他怀里笑着道:“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本以为你要到半夜或者是天亮呢。”
女人笑颜如花。可杨锐却一点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搞砸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乎到整个国家的战略和发展。一战如果没有发生,即便复兴军击败了俄国和日本也无太多的意义。战争巨大的花费到最后只能靠向美国借贷来维系,而一向美国借贷。那自己做的就毫无意义——即便能收回部分权益,但为了借贷中国将会失去更多、更重要的东西,这根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动声色的洗完澡吃完饭,临睡前女人居然换了一件早前从来不穿的怪异衣服,娇颜、黑发、酥胸,以及被衣服衬托的姣好腰身和眼眸中那勾人的渴望,但这一切只让杨锐微微心颤了一下就忽略了。看着男人断然把灯关了,寒仙凤没有说话只是柔顺的躺在男人的身侧,而后紧紧的依偎着他,她此时只觉得自己很是无用,而后又想到了远在沈阳带着孩子的程莐,也许学过新学、懂得大事的她才能给男人解忧吧。
“你怎么哭了……”黑暗中杨锐感觉肩膀一片湿润,想到女人今日的举动,他不忍的道。
“我…我没有……”寒仙凤抽噎着,把男人抱的更紧,“竟成,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你没用,是我没用。”杨锐喃喃道:“身为一国总理,却带着这个国家走到这个地步。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却做了这么愚蠢的事情……”
“可百姓都说你的好啊!”大事寒仙凤是不懂的,她只好说着自己亲耳听见的东西。
“呵呵……”杨锐无语了。和程莐不一样,怀里的女人从来不看报纸,世界大事更是知之甚少,每天她的只是沉浸在古今后世的音乐世界里。黑暗里他勉强笑道:“好又有什么用,打赢仗再说?”
男人这么说,寒仙凤沉默一会才道:“要不我去给将士们唱歌吧,大家唱着歌就把仗打赢了。”
“不许去!”杨锐吐了一句。士兵们自然有京里的戏班劳军,自己女人一不拿工资,二不是官员,唱歌去讨好别人他无法接受。妒火微炽间,他忽然把灯打开,看得寒仙凤全身发烫后,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这一夜似乎过的极短,没多久天就亮了,当第二日杨锐坐在银安殿时,神采却是奕奕。他看了几份欧洲来的电报之后,忽然不想再关注那边的事情了,列强们能打起来最好,要是打不起来,那就自己干自己的,歼了俄军歼日军,台湾必定要拿下的,哪怕英国帮着日本出头;至于朝鲜,能打到哪里就算哪里了。
杨锐这边想不再管欧洲的事情,欧洲那边的事情却主动来找他,下午三点。应该在东北战区的德国顾问霍夫曼上校忽然求见,本不想见他的杨锐反复了好几次才让李子龙把人请进来。
霍夫曼上校行色匆匆。他昨天刚从东北战区回到北京并准备回国,但总参谋部让他避开德国新公使夏礼辅。直接求见杨锐。
“总理阁下,我想以总参谋部的名义请问您,如果德国和俄国开战,中华会不会站在德国一边,和德国并肩作战?”霍夫曼问题又如此唐突,只让杨锐的心咯噔一跳。
微微的思考之后,杨锐道:“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日本人,他们就在一百里公里之外,我不可能丢下日本人不打。去打俄国人。上校先生,俄国和我们开战这么久,贵国一直就没有协同作战的意思,上一次贵国海因里希亲王过来,根本就没有谈对俄开战的事情。”
杨锐这么说只让霍夫曼心焦,在其看来,复兴军主力师的作战能力并不比德军差,甚至中国人的战术要比德国灵活的多、有效的多。海因里希亲王再次访问中国他是知道的,亲王真正希望的是要中国能像日本那样削弱俄国。而不是要和中国结盟、并肩作战。
但在霍夫曼看来,德国真正正确的做法是以帮助中国的名义马上对俄宣战,如此中德两国就等同于结盟。不管英法怎么看待中德与日俄的战事,这场战争再怎么扩大也无非是德国、奥地利、中国三国对阵俄国、法国、英国、日本四国。这样的结果完全好过德奥同盟对协议三国。虽然多了一个日本,但中国再怎么也能对俄国的远东地区造出一定压力,并牵制其部分兵力。
上校算这么精准。但德国的大人物却像看把戏一般旁看远东战局,甚至到了现在他们都还犹豫不决——德皇和沙皇儿时的友情虽然使得沙皇强令俄国停止总动员。但当沙皇想对德皇解释这一切时,德皇威廉却被吓着了。他根本没有看电报上的其他内容,只看见俄军已经在25日进行了总动员。对于德国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了,须知施利芬计划的立足点就是因为俄军动员慢,德国可以靠时间差先打败法国,可现在俄军已经动员了,那么留个德军的时间还有多少?
德皇把这个情况告诉小毛奇,小毛奇震惊之余完全不知所措,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在皇帝和宰相还在犹豫间,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撇开外交部,直接发电给奥匈总参谋部,要求奥匈马上对俄国进行总动员;第二件事情同样是撇开外交部,直接发电给中国,要求正在北京的霍夫曼上校询问中国是否会和德奥两国并肩作战。
“总理阁下,那时候德国并没有准备好。”面对杨锐的抱怨,霍夫曼上校机智的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口,但他后一句话就把底牌露了出来,“现在德国已经准备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在这几天之内就会对俄国宣战。”
听到‘对俄国宣战’这四个字从霍夫曼嘴里吐出来,杨锐有些眩晕的同时用指甲重重的掐了手心一把,而后镇定道:“抱歉,上校先生,这可能已经太晚了。在不久前,我们已经委托法国公使帮忙对俄媾和,现在谈判的全权大臣已经到了彼得堡。我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但如果那边已经谈妥,我们就必须遵照协议办事。”
“这是真的吗?”杨锐的话只让霍夫曼上校手脚冰冷,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不幸的消息了。
“是的。日本人近在咫尺,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消灭日本人,所以对俄国让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代表没有和俄国人谈妥,那么事情也许……”杨锐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霍夫曼屏着呼吸看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才听他道:“为了让法国人答应调停,我们还承诺不和贵国结盟,当然,这只是口头承诺,或许并不要遵循……”
杨锐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他假装说似的歉意笑道:“上校先生,我想我还是应该和我的阁员们商量之后才能答复你的那个问题。虽然我对贵国抱有好感,但是……但是我们在东亚毕竟是孤军作战,贵国和奥匈帝国并不能支援我们什么,也无法在实质上帮助我们。所以很多问题我们要慎重对待。上校先生。我想,你不会介意给一天的时间让我们考虑吧。”
“当然。”霍夫曼此时方松了一口气。最少事情是还有转机的,他深深的鞠躬之后就出去了。他需要马上把中国的情况汇报给国内。
霍夫曼上校一出门杨锐就马上拿起了电话召唤谢缵泰,两人还没商议多久李子龙就报告说法国公使康德来了,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后,杨锐说道:“我还是不见了吧,你接待好了。反正就是一句话,中国不会和德国结盟对抗俄国,我们的敌人仅仅是日本。”
“我懂!放心吧竟成。”谢缵泰声音有些抖动,事情终于到了最后时刻,他不由极为紧张。
法国公使康德匆匆进来。李子龙说杨锐生病让他很诧异,但听闻谢缵泰在此他还是进来了,因为他第二个要找的人就是谢缵泰。事情确实已经很紧急了,是以他一进来就急问道:“总理阁下生病了吗?”
“是的,公使先生。”谢缵泰强笑道:“上一次阁下的提议让我们很为难,总理大人压力太大,只好先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俄国真的要让他下台,那我会再次说服他的。”
谢缵泰和上次一样谦卑,这使得康德产生一个误判。那就是中国人对欧洲的情况完全不知道。他产生这样的误判并不意外,毕竟欧洲局势变化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而且消息也只在各国高层传播,再说中国自满清其从不关心欧洲局势。他顿时放心道:“上一次贵国虽然不同意俄国的要求,但本着和平的意愿,我已经说服俄国先与中国谈判以重建两国间的友谊。”
假装很是惊喜。谢缵泰马上道:“真是感谢上帝,这真是好消息!”
“维护各国间的和平本来就是文明世界应该担负的责任。”康德傲然说道:“当然。总是有人想着破坏和平,比如德国。谢大人。我希望中国能遵循之前的承诺,不和德国结盟,也不要介入欧洲事务,因此,我希望贵国能马上对外发布一个声明,以重申这一点。”
见康德要发布声明,谢缵泰苦笑道:“公使先生,欧洲任何一国我们都不敢得罪,这个保证一旦对外发布,那么德国就要得罪了。我们的军工厂里有不少德国工程师,德国如果不高兴,一旦撤走工程师,我们是没办法将战争进行下去的,所以我只能给您一个密约形势的保证。另外,即使是密约,我们也只能把日期提前……,最好是已经在彼得堡的驻俄公使陈大人和俄国签订一个绝不和德国结盟对抗俄国的密约,他是全权代表,签订的密约完全有效。”
谢缵泰话说完,康德顿时是相信了,其实事到如今他不相信也只能这样,只要中国一意孤行和德国结盟,声明也是没有意义的。他绅士般的抚弄了一下衣领,而后道:“那请谢大人马上给彼得堡发电报吧,这个密约就是中俄和平的前提。”
“当然!我非常明白这一点。”谢缵泰终于笑了起来。在法国人的目光下,他刷刷刷马上起草了一份电报,且当着法国人的面让李子龙马上拍发出去。到此,法国人终于点着头,甩着文明棍满意的走了。
法国人一走,谢缵泰就到了后院,此时杨锐正笑盈盈的和寒仙凤说笑,见他来了寒仙凤才退下去。“法国人怎么说?”杨锐问道。
“和之前想的一样,他们要一个保证,我已经给佩忍去电了,让他马上和俄国签这个密约。”谢缵泰道:“竟成,难得俄国真的就碰不得吗?”
“我们只和沙皇俄国签协议,等沙皇俄国不存在了,那协议自然失效。”杨锐道。
“可要是英法等国干涉呢?”谢缵泰顿时想到了几年前那个乌利扬诺夫,心中顿时明白了杨锐的打算。
“欧洲大战打完,英法两国还有力气吗?这个时候日本已经被我们干掉了,远东没了打手,这两个这么注重民意的国家真会派人来中国送死?”杨锐反问。“他们最多恐吓恐吓我们罢了,动手是没有力气的。对了,一会再给佩忍去一份电报,意思是让他不要和俄国签任何协议,但是这封电报一定要交代那边的人耽搁一下,等佩忍签完不和德国结盟的密约再给他看,这样我对德国也好有个交代。”
杨锐如此说,谢缵泰灿烂的笑起,他起身道:“好,我马上去办。一定把证据留足,好让你给德国人有个交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