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卷 第六章 总价3
“下一个……”雷克司的话亨利亲王明显是听见去了。去年的‘七月奇迹’中,中国一个又一个省被复兴会出其不意的快速占领,十几天之后,整个国家完全变了一个颜色,统治中国长达两百六十多年的爱新觉罗王朝顷刻间灰飞烟灭,以前的王公成了囚犯,高官重臣变成了乞丐,这种革命被全世界惊呼为‘七月奇迹’。同时复兴会迅速犀利的进攻使得全世界所有皇朝惴惴不安,深怕哪一条夜里就会有革命者杀入首都,推翻王朝。
在其他人惊叹于复兴会所创造的奇迹的时候,严谨细密的德国人则在分析复兴会的一切,从复兴会和杨竟成以往的轨迹里,他们往往能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可以从占领省份的时间顺序可以看出杨竟成对各个省的重视程度,以此看,全国二十五个省当中,蒙古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是满洲,再次是北京等关内省份,最不重要、或者因为距离的原因,两广、云南、西藏、新疆(也就是现在的西域),是最晚占领的,而与北京近在咫尺的天津,则是因为不得进兵的原因,是通过谈判才解决的。
只要显现,就有踪迹;只要有踪迹,那总能追寻到一些特点。杨竟成今天怎么对付日本,那明天就怎么对付俄国、英国、法国、德国,他的崛起对各文明国来说不是好事,可这在亨利亲王看来已经无所谓了,德国的命运在于两三年之后大战中,如果赢了,那就有半个世界,如果输了,那连德国本土也未必能保存。
“我们没有耐心等杨竟成打败日本再与俄国为敌。帝国迫切需要一个远东的盟友以减轻帝国西面的压力。”亨利亲王沉默之后如此说道,“每个人都要开始想办法,想着怎么扭转中国这种局面。还有。雷奥.威廉公爵那边你们有没有去拜访过?”
昔日的被抛弃者居然成了这个新生国家的贵族,据说此人还是中国总参谋部的总参谋长。这则消息本在德国是严密封锁的,但奈何欧洲不大,英国、法国、比利时、瑞士,这些地方的消息都会传到德国,是以在大中华开国之后,一个月的功夫全德国都知道有一个德国人成了中国的公爵。他们倒不知道雷奥.威廉以前的经历以及和德皇的恩怨,大部分德国人认为大中华国是德国人扶持起来的帝国,于是。威廉公爵、克里斯蒂安伯爵、沃纳施罗德伯爵、沃纳伯爵……这些人一夜之间居然成了德国的英雄,他们在远东的事业让每个德国人向往。
德国民众的热情使得皇帝威廉二世很是尴尬,这也是他的隐痛之一,当初热情的支持布尔人,可被英国一收卖却转而抛弃,到最后发现英国的收买完全是个骗局,而德国自愿者和德军军官只能在英国的封锁下孤立作战以至失败。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当初如果抛弃布尔人转而和英国结盟,德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孤立,当初如果不抛弃布尔人。那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真是……
“殿下……”雷克司忐忑的说道:“我之前也曾经想拜访公爵阁下,但是。但是他对我的拜访表示拒绝……他还有他们那些人,只接近德国商人和普通德国人”
“拒绝!?”亨利亲王瞳孔收缩着,但想到十多年前的往事,他只好叹气道:“你们帮我准备一下吧,我想我过几天去拜访他。”
“是的,殿下!”亲王有着比皇帝更好的社交技巧,这是以前就体现过的,他现在要亲自拜访威廉,雷克司和哈豪森并无异议。
商谈完外交上的事情。接下来就是潜艇制造的事情了,克虏伯派来的大人物德雷克先生已经对中国定制的潜艇评估完毕。这根本就是中国人在克虏伯船厂租用小船坞自造过的东西,需要什么材质的钢材、要耗费多少人工。中德双方都心知肚明。
看到亲王殿下的询问的目光,德雷克身躯一挺之后道:“殿下,小潜艇的造价两百万马克左右,大潜艇则在五百三十万马克。我不清楚中国人要造多少这种东西,如果数目不多的话,那么这个造价是合理的……”
“他们要的数目很多,阿尔弗雷德。”亨利亲王点着了自己的烟斗,长长的吸了一口吐出,使得屋子里充满烟草味之后说道。
“数目很多?”德雷克看着吞云吐雾的亲王,有点不知所措。
“上校,这种潜艇……我是说,如果按照这种潜艇的性能,然后大批量生产并编入海军,这样做对于海战有帮助吗?”亨利亲王没有搭理德雷克,而是问向了黑乃尔上校,他是正规海军出身,和亲贵出身的亲王完全不同。
“殿下……”黑乃尔想不到亲王忽然把问题抛向自己,他严谨的道,“殿下,这种潜艇的性能我看过了,但我不知道他大概有多少数量。”
“数量?”亨利低头吸烟之后又看了眼前的两人,“非常多,有两百七十艘!”
“哦。天呐!上帝!”德雷克和黑乃尔异口同声的呼喊起来,可当他们回过神来发现亲王就在自己的面前,又小心的把声音吞了下去。“中国人真是疯了!”
“殿下,如果有两百七十艘潜艇,那为什么不建造无畏舰呢?”黑乃尔上校问道,“这些潜艇需要五亿多马克,这可以建造十艘无畏舰,这些无畏舰完全可以帮助中国压倒日本。而如果只用来建造潜艇,他们只能在狭小的海域获得胜利,它根本就不能在海战中取到决定性的作用……潜艇的速度太慢了,而且因为电池的限制,它在水下活动的时间也太短。”
“是的,我也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坚持要造潜艇而不是无畏舰,要不是杨竟成不懂海军,我都要怀疑我们建造那些大家伙是个错误决定。”亨利亲王自嘲的笑道。“中国人就想要潜艇,无畏舰、巡洋舰、驱逐舰、鱼雷艇等等他们都不想要!善于创造的奇迹的杨竟成这一次又创造了一个海军奇迹。
德雷克。中国人希望这两百七十艘潜艇都交予德国建造,但他们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绝对的保密!另外。他们希望在1914年7月之前收到第一批一百五十艘小潜艇和十艘大潜艇,间隔几个月之后。下一个两年他们希望能收到另外一百艘小潜艇和十艘大潜艇。我们能做到吗?我是说保密和准时交货。”
“如果以德国海军的名义招标全国的船厂生产,那么一切都能做到。”德雷克听闻有两百艘潜艇,高兴之余立马知道凭借克虏伯的能力是完全满足不了的,这必须让全德国的造船厂都参与进来,而为了要保密,只能是德国军方的名义生产,“但是…但是,殿下。这么大的海军订单完全无法隐瞒,务必要通过帝国国会批准,可用什么办法去说服那些议员被呢?”
“不!阿尔弗雷德,这并不是难办的事情。我可以说服几个贵族以捐款的形式赞助海军建造潜艇,两百多艘是潜艇分批制造的,我们可以把第一批订单缩小为一百艘或者更少,而后在增加订单。”亨利亲王说着自己想到的办法,很为自己的聪明自豪。殊不知这正是杨锐找德国而不是找美国的原因,只有专制国家才能切实的保密,而在民主的国家。很多东西不得不公开。“如果是这样生产的话,那么造价大概是多少?”
以德国海军的名义招标生产,这已经是最佳的模式了。德雷克道:“殿下,因为是大规模批量制造,潜艇的造价可以节省不少,小潜艇大概在一百五十万马克到一百八十万马克之间,每个船厂不太一样;而大潜艇将在五百万马克一下。殿下,中国人将怎么支付造舰费用,他们需要贷款吗?”
“他们想贷款,但是……”亨利亲王说到此不知道怎么启口了,德国虽然富裕。也因为造舰扩军弄得财政紧张,中国要是能和德国结盟。在关键时刻进攻俄国以延缓德国的压力,那么贷款几亿马克给中国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中国先把日本当作敌人,把俄国当作朋友,这洋的形势贷款给中国又有何益。“我只答应给予他们货款十分之一作为贷款,你在报价的时候,记得把价格提高百分之十。”
“我明白了!”德雷克点头道,“可是这样中国能支付吗?他们虽然借了不少钱,但花了更多钱,我担心他们……”
“这笔钱他们一定会付出来的,不说美国人和俄国人的借款,就是凭借这个国家本身的税收,两年时间支付这五亿多马克也是能做到的,中国毕竟是一个大国。”亨利亲王叼着烟斗道:“我只是好奇,我们为他们保守秘密将会有什么样的回报。”
“或许他们希望在价格上体现。”德雷克说道,“殿下,基于对方的要求,我觉得我们把报价增加到两百五十万马克是合理的。”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亨利说道,“在明天面谈之前我会想好怎么获取最大的利益。”
既然外交上不能获得利益,那么就在商业上获得收益,毕竟这是一件需要一个国家瞒天过海的工程。在第二日面谈的时候,亨利亲王承诺德国完全可以在保密的情况下,两年之年交付第一期一百六十艘潜艇,但是因为保密,价格将会略显昂贵,甲型潜艇将要达到两百八十万马克,而乙型潜艇为七百万马克。
听闻随同谈判的克虏伯公司代表德雷克先生报出这个价格,杨锐只是冷笑,并且不置一词,不过在他心中已经骂开了。德国潜艇应该算是在中国的资金下研发出来的,技术专利费用等于零,并且在德国的潜艇工作组在美德两国都试造过潜艇,像这种小潜艇的造价也就是两百万马克左右,而与所有的工业品一样,一旦标准化、规模化,那么其造价就会急剧下降,毕竟固定资产的损耗被平摊了。他本以为德国再黑也就是报出两百万或者两百万出头的价格,谁知道出来的价格居然接近三百万了。
“殿下,昆明湖是北京最美的地方。没有之一。”杨锐把话题很生硬的引向了四周的风景,这一次的谈判不是在总理府,而是在颐和园。
“是的!我完美能感受到她的美丽。”亨利亲王迎合着杨锐的发言。专心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来。时节已经是春末夏初,北京的天气不再寒冷。反而在某些时候有些炎热,昆明湖水绿波荡漾,湖畔绿荫成林、青山如黛,加上那些点缀得恰到好处的亭台楼阁,即便亨利是西方最古板的德国人,也不得不赞叹这座皇家园林的美丽。
看着德国人开始看着湖边的风景,杨锐压住了怒气,转而笑道:“殿下。我想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造那么多潜艇。”
“是的!”亨利把注意力从风景上转了过来,“对此我非常好奇。我的军官们告诉我,制造这么多潜艇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所以我很想知道总理阁下为什么要建造那么多潜艇。”
“今天带殿下来这里,就是为了解释为什么我们需要那么潜艇的原因。”杨锐打算不理德国人的价格,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谈。“众所周知的是,要想在海战中获得胜利,那就需要更厚的装甲、更大威力的火炮,而更厚的装甲和更大威力的火炮,那就需要更大的平台。这也是战舰为什么越造越大的原因。二十年前,镇远舰三百零五毫米的主炮已经是巨炮了,可现在任何一艘无畏舰的火炮都要比他大。任何一艘无畏舰的装甲、马力都要比他强。
这是更大火炮对更大火炮的战争,但大家都忘记了,除了炮弹之后,还有一样东西对战舰也有着致命的威胁,那就是鱼雷。这种武器的威力并不比炮弹逊色,甚至它的威力还强于炮弹。潜艇正是运用这种武器的最佳平台,虽然它有那么多的缺点,比如速度缓慢、水下活动时间短,但是它隐蔽。造价低廉,很适合海上力量薄弱的国家使用。
而鱼雷本身。虽然已经发明了热动力鱼雷,速度已经上升到了三十五节。甚至是三十八节,但依然有不少缺点,同时不管是使用压缩气体为动力,还是用煤油为动力,它们都只能是直线前进。”说到此杨锐看着不明所以的德国人道:“殿下,如果鱼雷没有航行轨迹,并且,并且他还能跟着战舰拐弯追击,那会如何?”
“这不可能!”亨利亲王喊过之后又后悔了,复兴会和德国交易的几个技术都对战争有极其重要的影响,现在杨锐既然当面说有一种没有航行轨迹、并且还能拐弯追击战舰的鱼雷,那一定是有所把握的。想着整个昆明湖周边警戒的士兵、在湖面上游弋的几艘大船,亨利亲王带着歉意道:“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只是这件事情太难以让人相信了。”
“我并不介意。”杨锐笑道,“今天来这里也是想请殿下欣赏我们新研发的长吻鱼雷。”
“长吻……鱼雷?”亨利亲王、德雷克、海军黑乃尔不但好奇杨锐说的新型鱼雷,更对这个充满情人意味的名字很是诧异。
“长吻是南中国的一种海蛇,剧毒。”杨锐简单解释道。因为自导鱼雷可能会泄露鱼雷的特点,所以总参决定给它换一个名字,可没想到那些人最后选出来的名字会如此浪漫。
简单的解释完鱼雷名字的由来,杨锐对身边的李子龙示意,而后一个类似当初千岛湖的试验就开始了。为了让德国人看到鱼雷下水,潜艇发射船就停泊在杨锐所乘坐游船的旁边,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鱼雷从鱼雷发射管中弹出入水,和其他的鱼雷不同,仿佛一条鱼一般,鱼雷入水之后便悄无声息,唯有其尾部树立的小红旗表明鱼雷在快速的前进,一千多米外的机帆船在鱼雷进入视线之后开始机动,只是已经冲到被动声纳范围内的鱼雷是怎么样也甩不掉的,于是,短暂的挣扎之后,鱼雷击中船只并发生一起小小的象征性的爆炸。
爆炸不是看点,当德国人看到毫无轨迹的鱼雷跟着机帆船拐弯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亨利亲王只想到他的皇兄要是看到这种鱼雷,那一定要高兴的跳下湖去抢过来看看,真是奇迹!真是感谢上帝!他心中默默念叨,而后待神色如常的时候。他才礼貌的问道:“总理阁下,请问这种鱼雷已经可以实用了吗?”
“当然!”杨锐很肯定道,“鱼雷已经定型了。就如殿下所见。它是没有轨迹的,并且可以跟着舰船拐弯追击。当然。它有这样的优点,自然有有那样的缺点,和热动力鱼雷相比,同样速度下,他的射程只有七分之一,当然如果射程增加,那么他的速度就要减慢。”
在军舰速度最快只有二十多节,正常巡航只有十几节的当代。鱼雷三十节至三十五节的速度是够用的,只是杨锐说这种鱼雷的航程只有热动鱼雷的七分之一,激动过后的海军上校黑乃尔道:“阁下,也就是说三十五节下鱼雷的航程只有一千六百多米?”
“确实如此!”杨锐答道,“鱼雷从发射到停止只有九十多秒的时间。这也就是说,如果所攻击战舰的速度只有十二节,那么可以在一千米发射鱼雷;如果是十五节,那就是八百米;二十节,那就是六百五十米;二十五节,那就是五百米。对于鱼雷艇或者驱逐舰来说。这个距离太近了,它只适合潜艇使用。”
看着德国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杨锐再道。“如果是舰用鱼雷,那么他可以造的更大一些,航程可以增加一倍或者更多,还有,我们并不需要它全程没有轨迹,所以鱼雷可以拼凑,在前半程我们可以使用压缩气体或者煤油,等压缩气体或者煤油用尽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掉后面那半截。让它重新变为一个没有痕迹的长吻鱼雷。实在没有办法,那就让他有轨迹吧。只要它能盯着敌人的战舰就行了,只要它的速度足够快。即使有痕迹,那又能怎么样呢?”
杨锐为了增加德国人的兴趣,一些其他的主意抛了出来。他才不管这些是不是能实现,反正他并不需要太长航程的鱼雷,潜艇和飞机使用目前这种鱼雷就足够了,干完日本,再用上二十几年功夫研究锂电池镍电池之类,他相信二战的时候电动鱼雷已经是够用了。
“真是感谢上帝!”亨利亲王兴奋的自顾自叼起了烟斗,“杨,这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东西,和长吻相比,炮弹和鱼雷全是傻瓜。”他赞扬完毕而后摘下烟斗正式道:“杨,我希望凭借着中德两国美好的友谊,能容许德国引进这种长吻鱼雷。”
“殿下,请先不要着急。”杨锐给了武器,依然想教德国人更多东西以给英国人制造些麻烦,他温言道:“鱼雷只是我们配备潜艇的一种武器,但对于潜艇或者海战而言,最重要的是制海权。无畏舰是通过击沉对方战舰获得制海权,但潜艇因为他的隐蔽性,他可以在不击沉敌人舰队情况下,也能达到一定的制海效果。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可以在敌人舰队存在的情况下,击沉敌人的商船,断绝敌人的海运和物资补给,从而使敌人所掌握的制海权只有部分价值。
用潜艇加入战争,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商船被敌人的舰队遏制,敌人的商船被我们的潜艇遏制,双方对于海洋的利用重现平衡。这种平衡虽然是两败俱伤,但所达到这个目的的成本是不一样的,一艘两百万马克的潜艇,可以让敌人耗费几千万马克的水面舰艇苦寻不得,很多时候,即使知道潜艇就在水下,敌人也对其毫无办法。
而一支强大的舰队,需要花费几十亿甚至上百亿马克建造,同时,为了使舰队有战斗力,还需要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时间去培养军官和塑造舰队的传统。可是对潜艇而言,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不到十亿马克,五百艘潜艇就能遍布大洋的每一个角落,而舰队的传统,就目前看,六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基本培训出潜艇部队,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就能使其变成精锐。这十亿马克和三年时间,可以使敌人花费上百亿马克、几十年培养的水面舰队毫无用处。因为到时候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敌人的舰队依然耀武扬威,但他们的商船队不断被潜艇击沉,并且最终断绝海运,他们所获得的制海权其实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大海。
中国的兵家孙子说过,凡战者,以正和,以奇胜。正和,就是日本造无畏舰,我们也要造无畏舰;而奇胜,则是他们造无畏舰,我们造潜艇,用非对称战争打倒他们。现在两百多艘潜艇只是能保护中国的近海,只是初步具备报复日本遏制中国海路的筹码。如果资金允许,我愿花十亿马克,造五百艘潜艇,让全日本的航运断绝,因为是岛国,一旦失去航运,那么两年之内就会被困死而投降。殿下,这就是我们造潜艇的逻辑,希望你能理解,或者能对德国有所帮助。”(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七章 借不过
杨锐想在理论上让德国人重视潜艇之于海权的作用,使其改变之前轻视潜艇的观点。,最新章节访问:. 。但很显然,他是错误的!在一个所有君王都为马汉海权论痴‘迷’的时代,威廉二世当然也不例外,并且因为俾斯麦下台之后德国政fu连续多年的外‘交’失败,皇帝的才能、皇族统治的合法‘性’已经受到一定程度的质疑,再此情况下,大张旗鼓的建造一支大舰队以凝聚民心,是威廉二世的最佳选择。即便是杨锐所说的是正确的,即便潜艇被证明真的有效,霍亨索伦家族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也不会改弦更张,不造无畏舰而去造小不起眼的潜艇。
杨锐的话亨利亲王听后微微皱眉,他只认为中国人夸大了潜艇的作用,最少,没有一支舰队那么北海沿岸是无法保卫其安全的。杨锐也看出自己所说的话德国人根本听不见去,可他毫无气馁,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料想的结果。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德国社会阶层的复杂‘性’,可他知道德国人现在不造无畏舰转而造潜艇是不可能的。这其实正是他敢劝诫的原因,德国船厂的产能是有限的,真要德国造潜艇,那中国潜艇放哪里造。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认为亨利亲王德皇亲近的人,现在在其心中播下潜艇重要的种子,那么当来日和日本开战的时候,亨利亲王会从中国运用潜艇的战例中,再次回味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从而使得德国在战争中早一些重视潜艇。以让英国更加虚弱,一战进行的更长。
在充分消化完杨锐话语之后,亨利亲王在德雷克、黑乃尔上校、以及自己的随从耳边低语几句。而后对着杨锐说道,“阁下,我希望您能允许他们去靶船那边看看那条鱼雷。”
“当然,”杨锐明白他想支开这些人,“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鱼雷可供他们试验,如果速度放得慢一些,那么鱼雷可以航行很久。他们能充分的了解鱼雷的‘性’能。”
“您真是太慷慨了,非常感谢。”亨利亲王站起身微微鞠躬表示谢意,心中对于杨锐好感忽然间直线上升。他看得出,中国人是准备把这种鱼雷技术转让给德国。
杨锐看到他如此感谢只是好笑。他虽然不知道:历史上在朗之万振子发明之后,因为大块水晶的稀有,欧洲市场上的石英晶体被抢购一空。就连地质博物馆和珠宝店的石英晶体也被各国政fu搜罗而去。直到二战前夕发现可以培育的酒石酸钾钠晶体之后,晶体缺乏问题才被解决,当然最终完美解决还要靠1950年左右发明的压电陶瓷,但实验室告诉他,全世界现有的石英晶体最多只能制造两千枚长‘吻’鱼雷,而按照石英矿的现有产量,每年可供制造的长‘吻’鱼雷的数量不会超过五百枚。
以实验室的观点是,在压电陶瓷没有研究出来之前。长‘吻’鱼雷因为数量的限制其作用并不会太大,并且它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容易被干扰。事实也确实如此,二战的时候德国使用过声控鱼雷,但因为有几枚没有爆炸的声控鱼雷被苏联俘获,丘吉尔亲自写信给斯大林,请求送一个鱼雷给英国,而当鱼雷被送到英国彻底的解剖之后,英国人设计出一种用两根钢管做成的叫做foxer的简易反声制导装置,使得声导鱼雷完全失效。
长‘吻’鱼雷,或者叫第一代长‘吻’鱼雷只是一个噱头而已,但是能唬到德国人杨锐还是很满意的。他微微的对着亨利亲王回礼,而后道:“殿下不必太客气,德国友人对我们的帮忙,是任何一个复兴会会员都不会忘记的,也是每一个中国人不应该忘记的。”
听着杨锐把话说的这么亲近,见四下无人,亨利亲王沉声问道,“阁下,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德国和俄国发生战争,您,或者说大中华国是不是可以帮助德国在远东牵制少部分俄**队?我相信凭借中德两国的实力,战争一定会获得胜利。并且,众所周知的是,俄国侵占中国领土是最多的,不但如此,他们现在还想着把‘蒙’古吞入口中,斯拉夫人对于领土的‘欲’望永远是无穷的。为了表示对中国出兵的感谢,我可以说服陛下把山东的权益还给中国,并且可以支援不少于十亿马克的军费或者武器。”
德国人拉拢中国一起对抗俄国的心还是不死。不过也是,在远东也就是只有中日可以牵制俄国,日本不但名义上是英国的盟友、被名存实亡的第三次英日同盟限制着,而且德日两国的关系从甲午三国还辽时就已经恶化,更恶劣的是,日俄战争的时候德国完全倒向俄国,想促使俄国专注东方而减轻西方的压力,这些都使得德日之间积怨甚深。是以在第一次会面的当天,德皇威廉二世就从柏林急急发来电询问谈判进程,并开出了一个价格,那就是十亿马克以上的援助,至于山东权益,则是亨利擅作主张加上去的——公使们对杨锐的分析他显然是听见去了,与其被中国抢回山东,那就不如主动送还,这样还有一份情谊。
感受着德国人的急迫,杨锐沉声道:“殿下,不久的将来是什么时候?”而后又装傻道:“难道真的要世界大战了吗?”
亨利亲王一听世界大战只是一愣,“阁下,德国现在并没有开战的打算,我只是担心以后国际形势发生剧变,,一旦开战,德国需要您的帮助。”
“即使一切都允许,中国也要在1918年或者1920年才能做好战争准备。”杨锐忽然给了德国一点希望,“但是如果日本还是那么咄咄‘逼’人的话,中日开战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殿下,就如我前次所说的。要想对付俄国,那就先要解决日本,现在我们订购的潜屯军工设备就是用来对付日本的。要想早日进攻俄国。那希望德国能尽一切努力帮助中国提高军工水平以及工业实力,在彻底赢得对日战争之后,修养四到五年中国可以出兵远东。”
“这是阁下的承诺?!”亨利亲王双眼放光,比刚才看鱼雷的时候还要亮。
“我的承诺是:彻底战胜日本,全国休整最少四年后,可以出兵远东。”杨锐把条件说得很清楚,省得以后德国说自己言而无信。“日俄一战。日本‘花’费了十七亿军费,那个时候他只有三十万军队,而现在他将有五十个师团。六十多万部队。如此一战,不说伤亡,就是军费也要超过十亿两,所以战后最少要有四年时间。国家才能恢复元气。我很担心阁下到时候会忍不住要我提前出兵。虽然这不可能!”
杨锐把承诺解释完,亨利亲王的脸‘色’忽红忽白,好一阵他才说道:“我会牢记阁下今天的承诺!”
“我也会记得我今天说过些什么。”杨锐道,“希望这个承诺阁下保密。另外,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到今日的主题上来,德雷克先生的报价太贵了。”
甲型潜艇造价压到两百万以下、长‘吻’鱼雷换了若干透平机技术,(中方工程师直接参与国王级战列舰动力装置的制造)、贷款谈到十分之二、德国全力帮助中国提高工业实力和军工水平,这些都是在杨锐承诺出兵远东之后谈定的。再大致的商谈完付款和‘交’货流程,和德国人的谈判就算是圆满了。剩余的只是一些技术细节和商务细节的补充。
为了庆祝中德友好,当日晚上就在颐和园,杨锐大宴同样高兴的德国人——亨利亲王高兴于杨锐的许诺,德雷克高兴于得到如此巨大的订单,黑乃尔上校高兴海军多了一款神奇武器。在德国人喝的大醉之后,杨锐忍着醉意,和之前召集到这里的谢缵泰以及虞辉祖会面,对外战争,总是要讲究外‘交’和银子的。
听闻杨锐对德国人的许诺,谢缵泰急道:“竟成,你就这么轻易答应德国人了?那我们不是一战接着一战的打,国家……”他看了虞辉祖一眼道,“财政受得了吗?”
财政虽有好转,但随着戊计划的展开,钱越来越不够。之前预算是每年九千八百万两军费的、,这些钱以现在的军队规模肯定‘花’不完。整编的四十师,一年也就是三千多万两的规模,加上海军五百万两、边防、军校、军工,军费只在五千万两的规模,当然这只是维持费,没有算添置费,潜艇、海军基地、飞机就更不在其中。这里虽然每年节省四千八百万两军费,11、12、13、14四年也就是一亿九千万两,可即使德国减价加上贷款,这钱也只够外购的一百五十艘、自造五十潜屯相应的鱼雷钱。
按照总后以及户部最新预算,要完成潜艇、鱼雷、海军基地、军工厂扩充、飞机、机场、简易飞机航母这些硬件的构造,需要两亿八千万两的投入,这还没有算人员费用、训练费用。而且这只是海军,陆军四十个师,虽然枪炮足够,但是火炮、步枪的口径都不统一,步枪有自造的汉阳八八,‘毛’瑟九六、曼利夏,日式金钩、美国‘春’田;火炮也‘乱’,克虏伯、日本的、自造的,不但来源杂,口径也好几种,最头疼的是炮弹不通用。
如此情况,只让总后的朱履和伤透脑筋,按照他的建议,要想战时补给充分,第一,要大面积统一口径,军工上步枪现在全部改生产‘毛’瑟九六7mm步枪,火炮则只生产75mm口径的山炮和野炮;现役部队以7mm‘毛’瑟和美式‘春’田、汉阳八八三种步枪为主,火炮尽量用克虏伯式,不够再用日式,至于汉阳造的那些57mm口径山炮,还是放到二线部队。
第二,就是骡马配备要齐备,中国道路极差,南方水网自不必说,就是北方也没有好的道路,所以要想建立以炮兵为核心的步兵师,那在每个野战师配备五十四‘门’山野炮的情况下,每个师需要三千匹军马。这只是自用,还没有算远离铁路的情况下需要的马匹,可即使是这样。以四十个师算,还是缺少八万匹马或者马骡。
第三,最新式的军服、背包、头盔以及各种用具都研发出来了,即便是最简单的换装——皮靴皮带这些都不换,四十个师换下来费用也不少。
总的预算中,海军的新增武器、建制、训练费用达到三亿两;陆军去除日常维系的五千万两,添置更换武器、完善后勤和着装。生产备齐弹‘药’、训练及演习,则需要一亿三千万两。减去四年结余的那一亿九千万,还需要两亿四千万两。这些钱只能保证军队开战之时状态良好,弹‘药’充足,而实际上开战之后,即使是一年只‘花’三亿两。可万一战争一年结束不了呢?
一边要搞工业建设。一遍要筹备军费,一边还要给民间公司的贷款,这些东西加起来只让虞辉祖的脑袋大了三圈。他现在听到打日本之后还要打俄国,脑袋都要炸了,他不等杨锐回话就抢着道:“竟成,和日本开战是在我们地方上,‘交’通便利,后勤通畅。一年你说三亿两军费我也认了;可打俄国,不说军队连续作战能不能受得了。就是能受得了,一年没有十亿两,那想都不要想开战的事情。”
听闻虞辉祖叫苦,杨锐笑道:“含章兄,您几天不是跟我说今年税收因为鴉片要超出估计吗,现在怎么说没钱了?”
“按照现在的税率,鴉片税最多三五年就要全断,一千多两一石,七八两一斤,这么贵的鴉片谁‘抽’的起啊!”虞辉祖前段时间刚刚报喜说鴉片税今年估计能收七千万两,现在杨锐一追问,他就翻脸了,他就怕杨锐‘乱’答应德国人。
“三年如果能收两亿鴉片税,那我就满足了。”杨锐很不知足的道。“反正这东西是要禁止的,三年把该捞的钱捞完,以后就让他绝种好了。你们啊,放心吧。欧洲大战要不了三年就要打起来的,到时候……我们不是有暗棋吗,俄国出兵是不可能的。我们最多到中亚那边去转一转的,那边只要安定地方便可,全是治安战,几个师过去压一压马路就好了,‘花’不了多少钱的。”
“那德国人那边怎么‘交’代……”谢缵泰知道那些俄国革命者的事情,但完全不知道这些人的威力,若说那么大的帝国就被那几个不起眼的人闹垮,他是不信的。
“德国那边不需要‘交’代。”杨锐老神在在,“我的承诺是和日本打完四年之后,这个时候欧洲大战已经打了有一两年了,以俄国在日俄战争中的表现,参战不要一年,国内就会大‘乱’,两三年内,那就要退出战争,不然就会发生革命,这个时候他既然退出了战争,我们还需要出兵吗?这是没有发生革命的情况,要是发生革命,那就更好办了。”
复兴会诸人早就熟知杨锐所的欧战大战论,并且从今年开始,协约国和德奥的关系变得更加对立,各**备都在迅速的扩充,大战好像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其他人这么看,但是谢缵泰却有着别样的观点,他的依据是巴尔干地区的局势一直被英德两国压制着,双方都不希望战争爆发,即使战争爆发,双方也有将其控制为局部战争的意图。既然巴尔干地区如此,那欧洲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竟成,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我看欧洲那边,大家都有避免冲突的打算。万一欧洲不战,我们岂不是要兑现承诺进攻俄国啊?”谢缵泰道。
他这么说,杨锐只是笑:“那你看我们和日本如何?是不是也在尽量的避免冲突?”他此话只问得谢缵泰一愣,“我们和日本人不战,美国人乐意吗?我们和日本开战,美国就坐山观狗斗了;俄国也是如此,俄国不和日本人签订第三次密约,而是和我们签,不正是为此吗?甚至连英国人都希望我们和日本开战,为什么?日本人做的太过份了,居然四处抢占英国商品的市场——我已经对商部说了,多让大家买日货,少买英国货。
东亚这边,周围的国家都希望看中日开战。而在欧洲,德奥、法德就变成中日了,这几个国家在不断的武装,真要是不打,大家和解之后欧洲大陆将变成一个整体,那英国人想哭都来不及。重安兄,我看着欧洲这模样,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大家做好准备了,那战争就开始了。这样一战下来,德国被打压,法俄被削弱,这天下不还是英国的吗。”
“你就这么相信英国这边会赢?”谢缵泰觉得杨锐说的有理,但又担心压错宝。
“当然了。”杨锐很肯定,“据说当初美国人在选择官方语言的时候,德语因为一票之差落选。真要是美国人说了德语,那我们就压在德国这边。”
“你的意思美国人会出兵?”谢缵泰再道。
“真要是英法俄打不赢了,美国那些‘奸’商会袖手旁观?”杨锐反问:“就是我们没有打赢日本,他们都会跳出来干涉。日本用孙汶、宗社党挑起我们内‘乱’,而美国则用中日矛盾挑起东亚内‘乱’,这样他的重要‘性’就提高了,咱们的市场就不得不向他打开了。这就是个‘奸’商啊!
还是不说外‘交’了,”杨锐停住了要发散下去的势头,把话题转会了财政,“含章兄,国家的战略上有了一个极大的调整,所以以前的预算怕是不够用了,不能多‘弄’一些钱?”
“四亿投入实业、五亿五千万的军费,一共九亿五千万。而四年的结余之前估计是八亿七千万,现在算上四年鴉片税入一亿三千万,应当有十亿两。俄国的那一亿卢布是修‘蒙’古铁路的,而美国人这边两亿美元可以用,这么算当有十三亿两,这可要比现在的预支出多了三亿五千万两,即使保守期间留出两亿做军费,也还有一亿五千万啊。”虞辉祖的账才是实实在在的账,这和杨锐之前算的有些出入,但幸好,钱是多了。
“一亿五千万还不够。”杨锐喊道,“留出的两亿加上15年的三亿结余虽然能保证战争打三年,但其他地方也是要钱啊。从西安到新疆的铁路长三千五百多公里,前段时间初步的探测报告出来了,因为出陕西之后就是戈壁滩什么的,造价现在粗估为两亿三千万两…”居然是两亿多两,虞辉祖和谢缵泰都倒‘抽’凉气,杨锐没管他们,继续说道:“还有西安入川的铁路,一千一百公里,还是我们自己造好了,这也要七千万两。
再就是德国现在和我们‘交’好,一些该买的设备,该买的技术,总是要趁这个时候买回来吧,放在他们身上一亿两怕是不多的吧。再有一旦开战,海路假设被日本人封死了,那洋货断绝下,那些洋玩意,洋纱、洋布、洋油、洋火、洋面粉、洋……反正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好可以自己生产。这些工厂的设备总是要事先买回来吧……”
杨锐嘀嘀咕咕的‘弄’出四亿五千万来了,减去留下的一亿五千万,还差三亿两没有着落。虞辉祖看着杨锐甩甩嘴皮,几千万上亿的银子就没了,气道:“竟成,你杀了我吧!这么多钱,我哪里去‘弄’去?”
“借吧!”杨锐道:“四国银行团那边不是有钱没那‘花’吗,现在市场利率只有四厘,我听说日本人在伦敦巴黎都已经借了十亿,比之前需要的多了五亿,现在还在借。我们也要多借一点,要不然,欧洲那些洋人会以为我们没胆和日本干战。”
“四厘那是日本才能借得到的,横滨金正银行能直接在伦敦和巴黎债券市场发售债券,可我们不行啊。”虞辉祖叹道,“日本是英国人的盟友,日俄战争的时候他们又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挂上了线,我们借钱借不过他们。”;--42416+dsuaahhh+25698693-->
己卷 第八章 合营
战争总是从金融市场开始的。。 更新好快。真要是大战,不借外债是不可能,这不是自己的钱够不够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拉到外国支持的问题。一战若不是英国从一开始就问美国借贷,后面美国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英法拉入一战之中。
英日同盟在借款上给了日本极大的优势,欧洲两大金融市场他能自由出入,而中国可是连边都‘摸’不着。四国银行团也正是看准这一点,在川汉铁路没有补偿、美孚借款已成、货币统一案逐步推进的过程中放了鸽子,其虽愿意借款,但开出的条件……不说利息和折扣,光他们要监督国税局和户部的要求,就让杨锐不想和他们谈第二次。
之前俄比财团借贷一亿卢布修建‘蒙’古铁路,这已经很刺‘激’汇丰及英国公使朱尔典的神经了,再问俄比财团借款的时候因为英国抗议而告终,幸好此时又冒出来一个叫白启禄的洋人,扬言可以借款于户部。虞辉祖细查之下发现他原来是汇丰银行的对头麦加利银行的人,此人愿意承销中国政fu债券于伦敦金融市场,别开生路的情况下,一番运作,户部与一个英国伦敦证券‘交’易所经济人克利斯浦所组建的克利斯浦公司,签定发行三千万英镑十五年期债券的合同,这次借款条件适中,债券发行价格九三折,实付九零扣,年息五厘,以农税为抵押,无需监管财政。
只是此合同一签,银行团一片骂声。朱尔典径直入总理府抗议,伦敦那边亦是打压债券发售,克利斯浦组建的银行团也有被拆解收买的可能。直到后面杨锐发言说欧洲的借款就此最后一笔。这笔借不成,那永不再借,这才挽回些局面。但债券在伦敦卖的极差,若不是中国本身金融状况良好,并且杨锐亲自给克利斯浦写信,承诺如果此次借贷圆满完成,那以后中国在伦敦市场的借贷将优先考虑克利斯浦公司。恐怕这家临时由三家银行组建的克利斯浦财团将不得不解散了。
杨锐听着虞辉祖诉苦,只好叹气道:“含章,你说吧。要想借款,我还能做什么?”
“竟成,这不是你做什么能解决的问题。”虞辉祖也是叹气,“现在的问题是英国和日本是盟友。即便是能有更大的金融收益。伦敦的银行家也是偏向日本而不是我们。行健在伦敦求见罗斯柴尔德等犹太金融家都是不见。这说到底,还是政治问题。”
“这说到底,还是海军的问题!”杨锐的观点和虞辉祖有些差异,中日陆军去年已经鏖战过了,双方都在战后宣称自己是胜利者,但以国际间的舆论看,两支军队是势均力敌,日本的最后失败和天气有关。陆军被人认为是势均力敌。那海军就是一面倒了。在一般人看来,有日本海军在。中国是永远也胜利不了的。对此杨锐也不能解释说自己有两百艘潜艇,有一千多家能扔鱼雷的飞机,这些东西现在‘弄’这么保密,就是为了到时候出其不意的。
“伦敦的债券就让他先卖着吧。今日找你来是想说和德国人的合同已经大致议定了,户部那边要做好付款的准备。”杨锐见债券的事情没有办法,只好说到了眼下的事情。“总价是三亿三千五百万马克,因为有两成的贷款,也就只要支付两亿六千八百万马克,也就是六千七百万美元。前期要支付总货款的一半,也就是四千一百多万美元。”
“你是要用美元付?”虞辉祖问道,“这一付大家不都是知道了吗?”
“换一个名义好了。”杨锐说道,“就算是军工厂扩大的货款吧,要还是不行就说炮弹钱。”
炮弹一词让虞辉祖记忆犹新,打战就这个贵,而且量大的不得了。他闻言道:“这样也成,可一说买炮弹,那不就是……”
“中日开战是早晚的事情,顾不得那么多了。”杨锐道。“德国人那边我已经谈完了,剩余的事情,你就跟着吧。对了,华封先生呢,我记得不是要他来的吗?”
“不是开实业大会吗,现在各省的代表都到了,华封先生总是要出面接见这些人的。他现在应该到了吧。”虞辉祖解释道,“竟成,你可别忘了,明日你也是要和诸人座谈的。”
“这会早就要开了。”杨锐只摇头,“我们这工业啊,哎,开作坊的都邀请过来了,全国还不到八百人上京开会。”
杨锐话音刚落,外面就听见徐华封的声音,“竟成,你可不要小看开作坊的,天字号还不是由小到大,一步步做出来的。”
徐华封刚进乐寿堂,就听闻杨锐嘀咕开作坊的,不由高声反驳。他今日和全国各地来的代表畅谈一日,感触良多,只觉得国家实业虽小,但这些办实业的人却是难能可贵。有这些人在,实业必定兴旺。他高兴道:“竟成,这工业我们虽然不济,但也不能小视啊,假以时日,这些人个个都会业界柱石啊。”
“那也要假以时日,”杨锐一边起身招呼他,一边说道。“不对他们扶持,不把金融环境、商贸环境彻底整顿,他们能发展?哼……这些日后都是白眼狼!”
杨锐只呼这些人日后是白眼狼,诸人听的一笑也是莞尔。复兴会现在的根基是在农村,农民是选票的最大来源,情况虽如此,但复兴会要干的事情却是劫农济工,扶持实业。现在农业强工业弱,复兴会屹立不倒,可日后要是工业产值超过农业产值,那以税收为标准的选举人制度只会使得工商业资本成为复兴会日后的强有力对手。
也许几十年后复兴会能转而代表工商业,但杨锐则认为这没有可能。一是就目前的分类情况,复兴会不可能什么都代表,因为什么都代表那就等于什么都不代表。等工商资本壮大了。它会自动找自己的代理人;二是现在被打压的士绅、满清那些官吏,都流向了工商业。复兴会本身就和这些人积怨甚深,待他们以后翻了身,复兴会定是要被他们反对的。
“怎么,竟成现在就想着以后的事情了?”徐华封捻着胡子笑道,身上还有微微的酒气,看得出来他高兴的很。
“没有。我只是想着按照国家发展的眼光看。农民永远是受苦的。”杨锐有些心伤:“以农民的血汗浇灌工业,以农民的血‘肉’去打退列强,废除那些不平等条约。赢得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可最终是便宜了工商业主,到最后,这些坐享其成的人还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想来真是可叹可悲!”
带着些醉意。徐华封道:“竟成。你才知道啊。几千年来都是读书人坐在上面,农人站在下面,打天下的时候是他们死人,治天下的时候是他们出钱,最后坐龙椅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要对上面的人感恩戴德,这就是这么个世道。”徐华封闲话完才知道自己说多了,连忙问道:“和德国人谈定了吗?”
“嗯。基本谈定了。”杨锐异常平静。“剩余的技术细节就靠你这边了。还有透皮机那边人就已经答应了,你准备派什么人去学习?”
听闻是透平机。徐华封的‘精’神立即一震,酒也醒了不少,当下道:“德国人愿意让我们直接进锅炉房?”
“可以。而且还可以参与制造。”杨锐说道,“他们说的是客气,但估计还是让我们一边看着的可能‘性’更大。不过他们承诺会知无不言的,虽然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听闻是这么个条件,徐华封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不管他们知道的多还是少,总比现在我们盲人‘摸’象的好!日本人为了学蒸汽轮机,可是不得不在英国订造了无畏舰,还‘花’了大价钱去买各种专利。我们虽然选的是冲动式这条路,但锅炉和减速齿轮是可以学的。”
“还是先不说蒸汽轮机的事情了。”杨锐掐住了话头:“潜艇能改进的地方已经想办法改进了,接下来就按照标准把东西造出来,而且还不能我们出面去监督……”
“什么,那派谁去监督?”徐华封有些吃惊,他还不知道保密的事情。
“招聘一些可靠的德国人去。”杨锐道,“这一百六十艘潜艇是以德国海军的名义订造的,我们跑过去督造那不是什么引人注意吗?”他说到这里看了谢缵泰和虞辉祖一眼,“现在户部、外‘交’部、还有你这边都要想办法保密。即使泄密,也不能让日本人知道这批潜艇的最终的数量和‘性’能,鱼雷的事情那就更不用说了。”
“户部将竭尽所能做到付款保密!”虞辉祖‘插’言道,“实在不行,各处来的侨汇可以先不要换成银子,先给德国人付过去。”
“外‘交’部也将竭力保密。”谢缵泰道:“和德国的协议我会经量‘弄’出些别的事情让大家忽略他。还有,如果可能话,德国政fu先不要承认我们,等美国承认之后,最好是等俄国承认之后再承认我们,这样是将不会引入注意。”。
“那就这么安排吧。”杨锐点头,随着又和诸人‘交’代其他各事,便沉沉睡去了。
他这边睡去,京城里头醇亲王府内的实业代表大会的代表却是睡不着,开作坊的也能见到皇上,这是真是破天荒的大事。加上工部尚书徐大人亲自接见,数百人更被宴请了一番,真是让这些人受宠若惊,一桌子海味珍馐大家都舍得吃,全是感叹这新朝就是不同于旧朝云云。
七百五十九人大多来自于沪上、天津、安东这些沿海城或者口岸城市,实业中纺织、缫丝最多,其次则是火柴厂、油坊、面粉厂、‘肥’皂厂之类。至于重工,除了官办的,沪上那边倒有几家机械厂规模不小,其中‘私’人资本最大的当属朱志尧的志新机器厂,这虽说是机器厂,但实际上是一间民办造船厂,张謇办的大达轮步公司就曾向其订造一艘三百吨的客货两用江轮。造出来之后极为实用,广受赞誉。除了求新,还有一家民营厂则是汉口顾润章的扬子机器厂。也是造船厂,规模比求新略小,但也是能造轮船的。
改造后的醇亲王府酒店里,朱志尧、马相伯、张謇正在屋子里密议,其焦点就是争取朝廷贷款扶持。江南船厂是天字号的核心企业,它的兴旺不但没有给求新机器厂带来压力,反而使得民营造船厂能破开洋人造船厂的竞争。在小型轮船订造的市场上获得一席之地。眼看着造船业越来越火,朱志尧急得火急火燎,工部年后一说要开全国实业代表大会。他就倒数着日子准备赴京开会,而且为了求得支持,他准备好折子都写了好几遍,就等着这时候。
“四先生。去年就说开实业大会。怎么今日才开啊。该不是朝廷诸位大人有更好的想法?”朱志尧问道。他和张謇是老关系了,张謇虽然身为商部‘侍’郎,但现在这朝堂是宁‘波’帮的天下,而且朝廷要建那么多官营造船厂,求新是不是会扶持,他就没底了。
“庞德啊,你是自己人,很多话好说。我虽是商部‘侍’郎。可这衙‘门’里的事情,都是杜秋帆一手把持着。这人可是跟着杨总理的老人了。据说通化那边就是其一手营建起来的,很是厉害。有他在,诸多事情我也就只能是‘插’言几句,内中定策那是一概不知啊。再说,这新朝廷,不讲人情,保密是第一的。实业大会是工部主办的,里面到底是什么名堂,我也是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大会绝不是向之前有人猜的那般,是要向大家摊派,这可不像杨总理的作风。”张謇捻着胡子说道。为官多日,他只觉得自己和新朝庭格格不入,神‘色’亦是苍老了不少。幸好减租案对自己的产业并不影响,要不然他下巴的胡子就要更少了。
“那……这……”朱志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听说汉口的扬子机器厂,似乎是要和朝廷合资办成想江南造船厂那样的大船厂,四先生在朝堂上,对此是否有所耳闻啊?”
“江南造船厂是原先有的,南京造船厂据说是军用造船厂,汉口造船厂之前在杨总理就职那日的工业规划上有提及,但却没有说是官营还是合营。新朝不是前清,办实业是有一套的,是不是和扬子机器诚营还不一定。另外这扬子机器厂的股东之一李维格正在被督察院调查……,我也是老糊涂了,闹不明白这新朝是怎么了。你说他不讲人情吧,他又只动涉案人员,不及其余,你要说他讲人情吧,可一旦犯法,那就铁面无情。庞德啊,我是老人,不明白这世道要变成什么样。”张謇忽然抛出一个这么大的消息,只把朱志尧和马相伯吓了一跳。
“四先生,这李维格不是汉阳铁厂的总办吗?他素来被盛大人赏识,盛大人先生现在是运部尚书,这李维格又是汉阳总办,他一去,那汉阳厂岂不是要大‘乱’?”朱志尧惊问道。
“听说他为官是很清廉的,可低价把汉阳铁厂的钢材卖给扬子机器厂,又把铁厂的一些工程,诸如钢梁之类的‘交’给扬子机器厂,你说这其中会没有猫腻吗?”张謇冷笑道,他是看那帮宁‘波’人不顺眼的。“这些东西盛大人原本是不知道的,一查出来才知道这李维格是这么捞钱的。新朝可是认法不认人的,即便汉阳停工,这人要抓还是会抓的。”
“我明白。我明白。”朱志尧点头道,他上过新学,又是东方汇理银行的沪上分行的买办,对于新朝以法治国很是理解赞同。
“相伯兄,当年苏报案时,你不是帮着爱国学社藏匿几个学生吗?蔡孑民、张筱斋等,你也熟悉,你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帮忙问问船厂之事?”张謇说完朱志尧,又问向与他同来京城的马相伯,他是朱志尧的舅父,此来估计是来相帮的。
听闻张謇说自己帮忙,马相伯笑道,“季直,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自己去‘操’心吧。我此来可不是为了求新机器厂一事,学部各大学堂今年开始统一招生,复旦虽小但也是大学堂啊。我是来开会的。”
“哦……呵呵。”张謇笑了起来,“你看。我都老了。你刚才不是说过了这事了吗。”
张謇和马相伯毕竟都是文化人,两人一聊起来倒把朱志尧扔在了一边,他见此唯有苦笑。睡又睡不着的情况下,只好在院子里走动。醇亲王府可是光绪的生地,再往前追溯可要知道这本是大贪官和绅的府邸,造的可是极为典雅‘精’美,这个王府本是要赏赐给当朝总理杨锐的,可不想杨锐不要,下令将其改建成国宾馆。以接待来宾。
电灯笼之下,可是有不少人在院子里纳凉,朱志尧走进的时候。只听见一阵欢快的笑声,只听见一个人用生硬的官话道:“……把家里的田契偷去典当之后,我方才有钱坐火车去西贡学怎么造火柴,三个月后我买了些物料回昆明。还没进家‘门’就被父亲大人拦着狠狠的打了一顿。只说我是个败家子。事实也果然如此,造出来的火柴太差,‘药’头不是不着火,就是容易掉落,前面几批全扔到家中当柴火烧了……”
那人说到此,围着的诸人又是一阵笑声,那人接着道:“我当时就想,看来还得回西贡再学一次。回来再被父亲大人打一回……”诸人又是笑,“……再去西贡学的时候。那边的法国人见到我就是摇头,说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说,你知道我学不成为何不拦着我,那法国人说他当时是想拦来着,可想到我再学一次就能再收一次学费,就把我放回去了……”
笑声又是响起,那人说的是学造火柴,可朱志尧想到自己造船,脸上不由的也会心的笑了起来,这实业可不比商业,很多时候是要多次失败才能成功,并且每一次失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造不好火柴无非是去西贡在学一次,可要是造不好船,那可不是再学一次的问题,而是机器厂破产倒闭的问题。
“庞德兄,”朱志尧沉思间,一个声音在旁边叫道。
“哦,裕堂兄……光裕兄……”朱志尧回头只看见是大隆机器厂掌柜严裕堂,还有顺昌翻沙厂的厂东顾光裕。和张謇那种由绅入商的不同,这两人都是白手起家,自己打拼得来的产业。前者大隆机器厂专‘门’制造农用机械、修配纺织机件的,后者顺昌翻砂厂则是沪上,也可能是全国第一家铸造厂。
“庞德兄也是睡不着啊。”严裕堂话中有话,他知道朱志尧是很有‘门’路的。
“裕堂兄哪里的话。”朱志尧叹道,“说起来我比你们还不如啊。现在朝廷可是卯足了劲要办船厂,我那机器厂可是就悬了。朝廷可不会办农机厂铸造厂吧,还是独‘门’生意好做啊。”
“庞德兄你可不知啊,独‘门’生意未必好。”顾光裕沉着脸道:“我那翻沙厂就要公‘私’合营了。”
“公‘私’合营!”朱志尧忙问道,他下午看见过有几个人被工部的官员叫走,想不到顾光裕就是其中之一。“怎么个合营法?”
“就是朝廷出钱出人,参股到我那翻砂厂里头。说是……”顾光裕现在说起来都还不相信,“说是要投资数十万两银子在我那翻砂厂里头。”
“啊!”朱志尧大叫道。“把这么多钱投到你那翻砂厂里?”
“对啊。说还要另建厂房、再添机器、工厂里的工人也要培训,对了,说我也要培训半年,说要让我学一学什么现代化管理……还要出洋半年,去看一看洋人的铸造厂是怎么个模样。”顾光裕说起下午的事情心有余悸,只感觉自己是上了一辆快得不得了的火车,根本不知道目的是哪里。
“那,那这公‘私’合营之后厂子是谁的?谁管事?”听闻有这么的好事,朱志尧只是不信。
“说是官方只占股份,每年审核财务即可。具体的业务,是赚是亏工厂都由我说了算。”顾光裕忐忑道:“庞德兄,你说会不会能公‘私’合营几年,官府把我那厂子买了去啊。他们现在说的是好听,什么都是我做主,可这也是他们不知道翻砂厂的底细,一旦合营几年,盈亏他们都知道了,哪些工人顶用他们也知道了,那就好开价了。”;--42416+dsuaahhh+25716211-->
己卷 第十章 计划书
在杨锐的担心中,朱履和又展示了最新的飞机图样,飞机外形完全就是杨锐所提供电影珍珠港里那款红‘色’农用飞机的翻版,只是秉承着复兴军‘迷’彩掩护的传统,飞机被涂成了白褐两‘色’‘迷’彩伪装,远远好像是一只海鸟。.访问:щщщ. 。只是它是双翼而不是单翼的,想来日本舰艇上的瞭望员看到这么怪异的海鸟肯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飞机长为九点四八米,翼展十五点七五米,高三点四五米,机翼面积为五十七点六米;空重一千两百公斤,全备起飞重为两千一百公斤;动力是一台‘昆仑’二型九缸发动机,马力加压后为两百四十匹;最大时速一百七十公里,航程六百三十公里,飞行时间为四点二个小时;最大升限为两千一百三十米;武器:一‘挺’马克沁机枪,一枚六百四十五公斤十八英寸鱼雷,或两枚两百三十公斤的航空炸弹。为了增强飞机的结构,飞机的主梁和机翼支架采用的是实验室研发的铝合金,这可以在尽量减少飞机重量的前提下,加强飞机的强度……”
听闻那个会生锈的铝铜合金居然拿来做飞机的主梁,杨锐笑道:“那铝合金看上去光鲜,可一旦用起来那就要生锈的,你这一千多加飞机,难道一年之后就要换一遍,这可是一千多万两银子,就不怕户部找你的麻烦?”
似乎知道杨锐会这么说,朱履和笑道:“先生,铝合金生锈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杨锐点烟的火柴放了下来。“怎么解决的?这东西那么多年了,想了无数办法,更换了无数配方。现在已经解决了?”
“是的,先生。”朱履和笑道,“办法不在于改配方,而是在铝合金的外面包一层薄纯铝,这样内层的铝合金不接触空气,那自然不会氧化。”
“哦……就这么简单?”解决办法出乎意料的简单,杨锐只是不信。他根本不知道这铜铝合金就是他一直要找的杜拉铝。以为是没有镁加入的原因才造成腐蚀。其实从第一代铝合金杜拉铝开始,到二战前用的超级杜拉铝,也就是杨锐记忆中加镁的铝合金。都存在腐蚀问题,其解决的办法就是在铝合金外层包一层纯铝,而直到二战末期美国铝业开发的超硬铝,才彻底解决铝合金的腐蚀问题。
看着先生还是不信。朱履和笑道 。“先生,我们已经做过腐蚀试验了,包纯铝完全能解决这个问题。现在飞机制造厂那边还有个问题,就是出口的飞机是不是可以用铝合金主梁还是只能用钢梁?”
“出口?”杨锐想不到总后还考虑到出口的事情了。
“是准备在大战之后出口。”朱履和解决到,“现在十二缸的发动机正在研发,七缸一百八十匹马力的飞机按照规定是可以出口的。毕竟整流罩、机枪协调器只是思路问题,这个问题迟早要被各国所解决的,对日战后我们的飞机将会被各国重视。这个时候应该出口。”
“那要看德国的情况,铜铝合金的专利虽然卖给了我们。可德国人真要开战是不会遵守什么专利的,只要他们也想到了包铝的办法,那这个秘密很快就会被各国所知。”杨锐道。“使用钢主梁的话,飞机总量增加多少?”
“就目前的样机来说,如果用铝的地方改为用钢,那么飞机的重量将增加三百三十六公斤。”朱履和道。“这也就是意味着鱼雷只能是减小到三百多公斤,而且很影响飞机的灵活——使用星形发动机本来就比使用转缸发动机更笨拙,空军认为星形发动机飞机只适合鱼雷轰炸机,不太适合战斗机。”
朱履和说的其实是转缸发动机的另外一个优势,那就是转缸发动机飞机的静不稳定‘性’比星形发动机更好。静不稳定‘性’是一个专业术语,指飞机在不‘操’控的情况下,脱离原有轨迹的可能‘性’,星形发动机因为是叶片转动,运动的惯‘性’少,而转缸发动机是气缸转动,运动的惯‘性’大。对于运输机、轰炸机来说静不稳定‘性’差是好事,可对于战斗机来说,要的就是在飞机可承受范围内的静不稳定度高,这样飞机才能很灵活,不被敌机咬住。
杨锐来自后世小说、电影、论坛道听途说、自相矛盾的说法让空军将领们如痴如醉,光是飞机的种类、作用、战法、编队就让新组建的航空兵部队兴奋不已,日日训练以印证这些金‘玉’良言。杨锐看他们打了‘鸡’血也没声张,其实他还知道一个关于空军的定律,那就是空军对于战争只有百分之十的作用,这是一本叫现代战争指南书中的观点,当然,他不可能去翻这种专业军事著作,这只是他看论坛别人争论所得罢了。
想到那静不稳定‘性’,杨锐点上烟问道:“那使用星形发动机的战斗机怎么办?”
“现在主要是从飞机气动布局上想办法,”朱履和道。“研发已经解决尾声了,大概年底就可以对战斗机进行定型。”
“那航空鱼雷呢?”杨锐也知道日本飞机一定是极差,马力不足、结构不老、机枪没有,所以战斗机的时间还是不急的。
“也已经研发完成了。”朱履和道:“我们选择的是压缩气体为动力的黑头鱼雷,总重六百四十五公斤,装‘药’九十五公斤,航速三十五节,航程最大为两千米,最大入水速度为两百公里,最大入水高度为三十五米。本来也想用长‘吻’鱼雷的,但高空投放的震动会让鱼雷的自导装置失效,所以海空部队只能使用黑头鱼雷。”
“嗯。”这个问题杨锐早就想到了,鱼雷轰炸机本来就显眼,鱼雷也就无所谓隐蔽不隐蔽了。他听到装‘药’只有九十五公斤,便问道:“装‘药’九十五公斤够吗?”
“对付无畏舰是不够的。”朱履和道:“像日本最新的金刚级战列舰,估计要三到四枚鱼雷才能将其重创。要想将其击沉,估计要超过六枚鱼雷,并且命中要害部位。不过鱼雷轰炸机是编队出动的,在日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投放鱼雷,那么命中率极高。”
想到战争就是打日本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想出怎么对付潜屯鱼雷轰炸机的时候。战争的态势已经确定了,他们要想在不利的情况下翻盘,那完全不可能。想到此杨锐把桌子上的文件放在一边。而后问道:“你们有没有想一想我们获得胜利的希望有多大?或者更确切的说,战争会很容易的开始,可是将怎么样结束?”
战术情报上的事情主要是朱履和以及刘伯渊负责,战略上的问题是由总参负责的。听杨锐这样问朱履和和刘伯渊都看向徐敬熙。而徐敬熙微微思考之后道:“只要日本陆军大部都开进东北或者朝鲜,没有机动力量的日本将不可能发动其他登陆战,而上了岸的日本陆军因为后勤断绝将被我们的一一歼灭,日本陆军的失败将是整个战争的失败。他们虽然有海军,但在在沿岸鱼雷轰炸机以及潜艇的存在下,没有办法威胁我国沿海城市,而我们也不可能登陆日本本土,战争最终将以双方停战。并在各国的协调下和谈结束。
如果此时欧战发生战争,那么局势将对我方有利。因为英法等国没有办法干涉中日之间的停战,他们更多是督促‘性’质而不是强制‘性’质,整个太平洋地区也就只有美国有能力干涉这场战争的结果,而美国的立场又是一贯仇日……”
“只能说美国的仇日立场只是在现在,如果台湾被我们占领,而日本陆军又被我们围歼,那么他们的立场就要重新考虑了。”杨锐道,这是他最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先生是说兔死狗烹吗?”徐敬熙说道。
“嗯,是这个意思。”杨锐道:“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在胜利的情况下,又不给日本海军以致命打击。日本衰弱了,那我们对于美国就没有太多的价值了。国家的经济、工业都很落后,这就势必要依靠某一个强国帮助,有强大日本时美国会帮助我们,可没有强大的日本了,那外‘交’形势就又不一样了。并且,欧洲那些国家之所以反对日本侵占我们,就是害怕看到在远东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可当我们自己就变成一个庞然大物的时候,那我们的就将彻底的被孤立……”
杨锐有些自言自语了,对日战争他认为是一定能赢的,可是如何处置日本,很让他为难。不严重的削弱日本,那么战争是不是能胜利不说,他更担心日本没英美收买,中国变成后世的格局;而把日本打趴下,那中国的外‘交’形势将立变,国际上将变得很孤立。当然,一战结束之后还有两个国家也很孤立,一个是苏联,再一个是战败后的德国,这两国杨锐都是想‘交’好的,那怕一战永远是中立国,他也要赢得德国人的好感,使得双方在战后紧密合作,至于苏联,那是一个人口一亿多的大市场,与之‘交’好不但北方安全,还能发展经济。
对日胜利后,与英法美等协约国的矛盾是缓和处理,还是尖锐处理,杨锐很拿不定主意;对德假设宣战的话那如何圆转战后的关系,他也一时间想不到办法;还有一战到底出力多少,中国在战后才能有一个宽松的环境,这他现在也把握不了尺寸。反正,对日作战不只是中日之间的问题,还涉及到整个远东的局势,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在战争中调整了。
杨锐的话说完徐敬熙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按照德军的传统,参谋部并不负责那么高纬度的战略问题,虽然因为雷奥的存在,中国的参谋部还没有完全堕落到德军参谋部那样,不问政治,甚至要求政治配合战争,但军人不问政治的习惯还是深植在复兴军当中。
看到徐敬熙沉默,杨锐只好道:“还是接着说下面的事情吗?是不是该说军官的事情了?”
“先生,还有这个没有没说。”朱履和拿着一幅简易航母的图片道。“我们准备委托伯利恒公司生产两艘简易航母。航母排水一万两千吨,马力三万匹,最高航速二十五节。这将超过日本大部分主力舰的速度,但与其新造的金刚级无畏舰相同。而舰载机在折翼的情况下可以搭载二十二架,总个航母的造价初估是八百万两。”
简易飞机航母是杨锐提出来的,他主要是担心自己封锁日本的海路,日本也封锁自己的海路。广州的出口是最后的保证,但如果沪上这边也能出去那就更好。岸基鱼雷轰炸机只有六百公里的航程,能警戒的范围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在这一百五十公里以外,将有航母负责保护,而航母本身的保护。则由岸基飞机负责,也就是两个一百五十公里,从沪上衍伸出去的三百公里都将是安全的。当然,三百公里以外日本还是拦截商船。他就没办法了。制海权靠岸基飞机、潜艇、以及简易航母是不能完全解决的。
“两艘太多了。”杨锐说道,他只感觉随着戊计划的展开,需要的资金越来越多,特别是海军,简直是‘花’钱如流水。“先订造一艘,就当作试验用好了。”
朱履和闻言一怔,道:“先生,只有一艘的话。那么能保护的范围就很有限了。”
“有限也没有办法,贸易封锁这主要是看美国人是不是支持。”杨锐说道。“就我们那十万吨商船。保护不保护没有差别,全部用在长江和沿海还不够。再说,一艘万吨左右的军舰我们可以借着秘鲁政fu的名义订造,可要是一下子订造两艘,那智利政fu就要不安了。到时候南美局势紧张,那边的人还怎么训练?还有,现在海军太‘花’钱了,这么下去,财政要支持不了的。现在登岛作战的预算还没有报上来,等这块补上,那么预留的预算也就光了。”
杨锐开始限制预算,徐敬熙朱履和听后都很是惭愧,现在不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都不能让总参、总后眨眼,军费可是以千万、万万计的,这几万万两就这么投到军队上去,真不知道值不值。
杨锐看着脸红的他们,说道:“航母太新了,很多技术都还不成熟,我那些想法也没有通过验证,所以不能一次‘性’的把钱都丢下去,造一艘就够了。实在不够用,战时再由江南局改建商船也是可以的,把上层结构去掉,也建成全通甲板,一样可以让飞机起降。整个对日作战计划不要定那么死,没有什么能在战前完全确定,我们要做的是面对新情况快速反应并找到对策。好了,还是说说这一次登岛作战的人选吧。”
杨锐把话题转到人选当中,这就是总参负责的了,徐敬熙道:“登岛作战极为复杂,现在各军的将领中,总参认为还是徵瑞较为合适,他擅长打‘乱’战,作战经验也是丰富……”
总参挑出来的人居然是陆梦熊,杨锐笑道:“州髓不合适吗?他负责什么?”
“州髓负责整个江浙战区,提防日军登陆作战。”徐敬熙道。“福建那边的部队不多,由徵瑞负责整个战役是合适的,而部队其他军官将从战绩最好的、也最灵活的军官中‘抽’掉。另外,先生要找的那几个军官也将加入到登岛部队。”
徐敬熙说着拿出三份简历,最上面的是朱建德,粗眉大眼的依稀和后世有些相像,他来自云南原第九镇,也就是现在的二十九师,挂的是少校军衔;再一个是李宗仁,才从广西陆军速成学堂毕业,军校是少尉;最后一个是白崇禧,去年大举义的时候他居然加入了学生军,千里迢迢北上,说是要支援复兴军,后来入了武昌预备军校,只是个学兵,照片上一张紧张而稚嫩的脸,真不像后世传说的小诸葛。
朱建德是四川人,在云南从军,而李宗仁、白崇禧是广西人,三个人所生长的环境都是亚热带山林地区,在经过登岛特训后,他们应该会能适应登岛作战。当然,这三个后世的名将也可能会折翼在台湾,要真是如此杨锐也只有遗憾了,但他不准备做太多保护,名将都是锤炼出来的,不把他们投入到战争的熔炉里去,名将只会不名。
“好,训练之后把他们安排到登岛部队中去。”杨锐淡淡的说道,让人看不出是关心这三人还是不关心这三人。他说完再道:“要是没事,那今天就到这里吧。造船厂的事情晚一些就落实下来,待会李子龙就会去请你们说过的那几个人,我先和他们好好谈谈。”
“是!先生。”徐敬熙几个利索的敬礼,而后便出去了。
全国都是一盘棋,甚至全世界都是一盘棋。在军事会议完毕之后,杨锐没去想那几个名将的事情,而是开始想着造船厂事情。目前这要办大型造船厂的除了叶崇禄之外,其他几人的财力都很有限,即便是叶崇禄,他又是买债券,又是办其他实业,能投入船厂的钱怕也是不多。该如何与这些人合作呢,是贷款,还是合资?杨锐有些拿不定主意。
贷款除了朱志尧之外,其他人都不敢贸然背着一身债大办船厂,除非是有订单支持;而合资虽然是个好办法,但一个不好,再来一个盛宣怀那‘弄’一出mbo,也是麻烦,国有资产被侵占在后世可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杨锐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让李子龙去找那几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这些人才被带到银安殿里。
“总理,这位是菲律宾侨商叶崇禄子爵……这位是沪上的求新机器厂的朱志尧总办……这位是汉口扬子机器厂的顾顺章总办……这位是广州江洲航运公司的谭礼庭总办……最后这位是均和安机器厂的厂长陈桃川。”晚饭之后,李子龙把这几个想开造船厂的人带到杨锐面前,而后一一介绍,这几个人初见杨锐,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尤其是朱志尧,他正求告无‘门’的时候,总理居然连夜召见,很是‘激’动。
拱手之后,杨锐看着有些紧张的诸人道:“就不要站着了,先坐,先坐。”说罢他自己也坐了下来,而后说道:“诸位都是造船业,或者对造船业有些了解的,我也就不拐弯了。政fu的工业规划除了山西工业基地外,再一个重点关注的行业就是造船业。
现在我国的船舶总吨位只有二十八万吨,其中轮船的总吨位还不到十万吨,而邻国日本船舶总吨位有一百五十八万吨,其中轮船有近一百三十万吨。而从外贸额上看,两国相差不大,但两国的商船持有量相差如此大,还是和国家的地位、政fu的政策有关。前清的事情我就不提了,现在政fu是想发展航运业,而要发展航运业那就要大力发展造船业,本来第一期规划中,政fu只准备建设三个造船厂基地,但考虑到侨商和福建广东两省的实际情况,规划上又增加了马尾、厦‘门’、广州三个造船厂。
从实业大会各位代表所提‘交’的文书和投资意向上来看,想从事造船业的也就是你们几位了,而且除了沪上有好几家修船厂想扩大为造船厂之外,其他地方刚好一处一家。你们想办造船厂政fu是一定会扶持的,资金、技术政fu都会帮助,但是要建船厂,你们还是先要拿出一个商业计划书来,如果计划书审核通过,那么政fu将极力扶持,但要是计划书通不过,政fu扶持下来也是亏本生意,那就要被否决了。”
杨锐的话表示了政fu扶持造船业的决心,但要他们拿出商业计划书可是出乎意料了,几人对视之后,最为急切的朱志尧站起道:“请问总理大人,这商业计划?”;--42416+dsuaahhh+25765843-->
己卷 第十一章 可能
这几人不懂商业计划书不出杨锐意料,这些都是没有去沪上管理学院上过课的人,杨锐忽然恶趣味的想是不是同济大学堂也要开设emba或者总裁培训班之类的课程,可以在普及商业知识的同时,再大赚特赚一笔。要知道和后世滥竽充数满大街广告的mba不同,同济大学堂教出来的东西可都是这个时代的屠龙术。
在杨锐的示意下,李子龙把准备好的简易商业计划书的模板发给了诸人,只等他们看毕,杨锐才道:“政府要扶持造船业,那政府的身份必须是一个商人,扶持的前提只看是不是能挣钱,这是商业最基本的原则之一。你们把你们的想法按照计划书的格式写好,只要能让我这个商人感觉赚钱,那就扶持,如果不能,那就只好作罢了。”
总理大人一个劲的说赚钱,阿堵物这么粗俗的东西挂在嘴边只让他们中有些人很不习惯,但既然是商人,特别像叶崇禄、顾润章这种白手起家的商人,对此则深得吾心。在他们错愕间,杨锐端茶再道:“有事说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就……”
总理大人端茶送客,诸人都不敢犹豫,连忙也端茶喝过,然后起身告辞了,只是华侨叶崇禄临出门的时候被李子龙叫住了,朱志尧几个看到此人居然有例外,不甘心之下再想到人家可是新朝的子爵,便只好跺脚上轿,气忿忿的去了。
叶崇禄也想不到杨锐会挽留,他看了那所谓的商业计划书之后,觉得自己办船厂还真是想当然,这市场一不了解、产品也不熟悉、团队亦是没有、财务更没分析……刹那间倒有些心灰意冷,沪上的求新机器厂、汉口的扬子机器厂、乃至最弱的均和安机器厂都是造过船的。自己就只是一个有钱的商人,这船厂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出来的。
“叶大人……”杨锐站在会客厅再次招呼着叶崇禄,以他子爵的级别。应该已经被朱宽肅赏了一官半职的虚职的,所以他称其为叶大人。
“总理大人还是称呼在下为清池吧。”叶崇禄道。他说罢便在李子龙的招呼下再坐下了。
“清池兄,久仰了,适才是公事公办,不得如此。”杨锐看着他笑道,此人已经年近七十,据闻十六岁就出洋打拼,还成为菲律宾的华人甲必丹,能有如此成就。其人定有过人之处,只看他举止谈吐间的那一种沉稳,就和沪上那帮油滑刁钻的买办全然不同。
“总理大人不必过歉,一国之长,这份家业真是不好操持。”叶崇禄抚着花白胡子,很是自然的道,“只是请问总理大人这么多造船厂要建,那彼此间会不会大举相争啊?”
“政府不但扶持造船,还将清理航道,更会像日本那般对商船按吨位进行补贴。再则是船用钢板我们基本可以自产。只有锅炉用钢有些麻烦,但这种钢虽贵,用量却小。而对于低速商船来说,也没有必要用那么好的锅炉。如果吨位再小一些,比如几百吨的小船,那就可以用柴油机为动力了,这个我们也能造,成本也有优势;还有人工就不必说了,这个不贵。以上说的都是我们的优势,这些优势有助于我们和外人竞争。其他不说,就说钢用钢来说吧。每吨便宜十两,那就了不得了。”杨锐道。他看这叶崇禄比较顺眼。言辞间一些信息便带了出来,只让叶崇禄灰冷的心又有了些生气。
“便宜十两?”叶崇禄有些坐不住了。商船的成本他还是简单了解过的,其变动成本基本为钢材、动力及相关设备和劳务三者,对一条商船来说,钢材一般占造价的十分之三左右,动力因为配置不同,有高有低,但一般占三到四成,可如果动力自己能造,那可就不一样了。
“嗯。政府会补贴钢铁厂的,而钢铁厂则会对隶属工部、并且纳税的本国船厂进行优惠。一百万吨船用钢补贴十两,那也就是一千万两。看起来多,可这一百万吨钢,可是能造两百多万吨船啊。即便这些船厂的船坞都排满订单,也是要好几年才能造得完的。”杨锐道。
“那这么说来,这造船是大有所为了。”叶崇禄定下了心思,感觉厦门船厂还是能迎难而上。
“这本就是大有可为的事情,所以才这么谨慎。同样是钱,放在有些人手里就只能吃利息,可放在有些人手里却是能翻个数倍不止。”杨锐道,而后再看了叶崇禄一眼,见他凝神在听,接着道:“厦门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地方,或者说整个福建都比较复杂,海对岸就是台湾,而日本对我中华又是虎视眈眈,清池兄当初想在厦门办船厂,有没有考虑过此事?”
“台湾……”叶崇禄眼睛一睁然后又歇了下去,长长的谈道:“前清无能,殃及黎民,如今桑梓只能庇护于美利坚人之下,戊申年(1908)时八艘美大舰来访,厦门各官绅等不得不盛情款待,只等他们尽情游玩七日,才尽兴离去。说起来可耻,但这却是实情,日人要犯厦门,就不得不顾及美人,厦门船厂若是得建,也不算是太险吧。”
想不到叶崇禄会说起美国太白舰队的事情,杨锐倒有些意外,他本想办从此引出话题,想不的却被他掐死了。不过叶崇禄久经风浪,闻音知意,说完之后又是道:“敢问总理大人是否要在厦门建军港?”
“这倒是没有的事情。”杨锐否认道,伯利恒钢铁合同本就有在厦门建军港的事情,但综合考虑下,还是放在象山。“只是希望厦门的船坞能造的大些,不但自己可以造船,还能帮着美国人修军舰,这于私于公都是有好处的。”
杨锐一把意思说明白,叶崇禄便站起来道:“还请总理大人吩咐,只要能为皇上分忧、为国家效力,我叶崇禄定不惜家产。也要报效!”
“请坐!请坐!清池兄请坐,”杨锐看见叶崇禄的胡子似乎都吹起来了,赞许之余却对他的此番表态定不了真假。只让他坐下之后才道:“清池兄不要说报效二字,你只要交过税、买过债券。那已经是在报效国家了。厦门乃东南门户,其位置比福州还要紧要几份。那边的船厂虽是私营,但最好亦要有一些军用的性质,只是此地太靠近台湾,一旦军用,那势必会招惹日本怨恨,所以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以私营的名义建造船厂为好。
当然。这只是名义,实际上还是要按照军用的标准来设计,这就势必会带来更多的费用和麻烦。此次请清池兄来,不是要你报效的,而是想借清池兄的名义,和军方合营厦门造船厂。对于因为军用额外增加的投资,军队会出这笔钱……”
杨锐把厦门船厂的定位简要交代了一下,叶崇禄边听边抚着胡须,杨锐的话听上去很合理,但他总觉得话里还有话似的。可就是到会面结束,他也没有想到这厦门船厂为何要总理大人亲自与自己交代,只在夜间半睡半醒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杨锐说的‘台湾’二字,他才猛然从床上坐起——总理大人这是要经略台湾啊!
接见办船厂的这些人对于杨锐来说已经是加班了,他极度讨厌加班,可是为台湾加两个小时班也没有好什么埋怨的。不过他送走叶崇禄之后,早就离去的徐敬熙又跑了过来,听到通报杨锐便有些皱眉,这么晚了这小子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徐敬熙确实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完,那就是海路问题。对日战争海军完全被日本压着打,自己只有近海制海权。没有远海制海权。这才费劲心思安排两广独立于复兴会体系之外,更加紧修筑九江到九龙的铁路。只是英国是日本的同盟,万一英国人不认钱。也在广东封锁中国怎么办?万一对日作战打个三四年,没法停战日本一直封锁沿海怎么办?这两个问题都是让杨锐以及参谋部睡不好觉。一战要抢占台湾,同时又要赚钱,可这两者因为制海权不在手仿佛是矛盾的。杨锐虽然弄出简易航母,可就算航母能用,海路不保,多一百五十公里制海权又有何益?
如此的问题让杨锐一直没有把戊计划,也就是占领台湾那部分提交复兴会常委讨论,而所购买的潜艇只是用于北方对日作战和对日封锁。那一千多飞机即使生产出来,自己用不掉也是可以外销,如此性能的飞机不怕英法等国不要。
徐敬熙如此急匆匆的回来正是想到了这两个问题的对策,他欣喜的拿出地图指着台湾的南面道:“先生,之前我们修九江铁路是想着香港是英国的地方,只要我国商船进入香港那么日本人就不敢击沉,可我们担心英国人偏向日本,对我们也采取封锁措辞。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海路通畅问题,那就是占领台湾之后在最南端修建大型机场,此地跨越巴士海峡,离菲律宾的伊巴雅特岛只有一百八十公里,如果能在兰屿上建立机场,那离巴雅特岛就只有一百三十公里,若是以领海算,那最近处只有八十公里……”
“你是说占领台湾之后我们和美国的国界只有八十公里?”杨锐对于海域的情况不了解,现在忽然听了这么一个消息,震惊之余却又高兴起来。要是这样,那商船一进入美国领海,日本人也只能干瞪眼了。
“是的。先生!”徐敬熙道:“之前我只以为鱼雷轰炸机的航程很短,只有一两百公里,现在既然它的作战距离能有一百五十公里,那么占领台湾之后,巴士海峡就在我们岸基飞机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而巴士海峡一旦为我所有,那在岸基飞机的保护下,整条海路都是通的!”
“好!好!好!”杨锐连说三个好,“那就是说台湾、特别是台湾南部,是一定是拿下来的。不如此,这战我们就输了一半。”
“先生,只是按照情报说这巴士海峡风浪最急,我想飞机还是要做加固处理才能应付风浪,而潜艇那边也要布置十艘以上,以防止日本海军铤而走险。再有英国航运公司要少开/美国航运公司要多开/这样挂美国国旗的商船一旦进入菲律宾领海/那日本海军就束手无策了。”徐敬熙也是兴奋的,说话极快,只等一口气说完再道:“还有对日作战美国的便向极为重要。只要他能抗议日本,那日本才不敢深入菲律宾领海捕捉我国商船。”
“你先喝口水吧。”杨锐看着他的样子笑道。只觉得他年虽近三十,但还是以前的学生模样,“对日一战,本来就是要看美国人的态度的,我们对日开战,可又想卖物资给英法,法国那边不说,英国那边估计也只能是靠美国转销了。只是美国人不会想到我们攻势会那么犀利。所以制定计划的时候,登岛战役、东北的围歼战役都要同步,省得被美国干涉,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我们夺回台湾呢。”
欣喜之后又有另外的担忧,在叮嘱徐敬熙务必要在吃透现有备的情况下重新考虑作战计划后,杨锐就把他打发回去了,自己则出银安殿,回后寝楼。却不想寒仙凤俏生生的正立在垂花门外等着,他看她道:“你怎么在这等着了?”
“我……”寒仙凤之前是接到消息说杨锐马上回府了,不想他却被徐敬熙拉住一会。“我看你还没有回来,就在这等着了。欸,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笑盈盈的,不吓人了啊?”
杨锐干正事的时候脸都是板着的,所以寒仙凤只说他吓人,杨锐见她这么说故意板着脸道:“今天又高兴吗?没有啊。每天不都是板着脸。”
“就不是。”寒仙凤拉着他的手臂,半依偎在他肩上,“今天眼睛就特别亮,笑的也好。准有什么好事。”
她如此肯定,杨锐倒是笑了,对日作战的一个心病祛除。当然是神清气爽。他不好对女人说公事,只是问道:“你今天在干嘛啊。还在谱曲子吗?是不是又看哭了?”
笔记本该抄录的东西都抄录了,最后就剩下电影电视剧里的音乐或许有些价值。所以笔记本现在在寒仙凤手上。只是她不为笔记本好奇,却常常为里面的人掉眼泪,真是很奇怪。
“爷,我想给你生儿子。”寒仙凤忽然停住,月光下仰望看着杨锐道。
“生孩子着什么急啊!”杨锐知道她一直怀不上心中不安,其实若不是初夜见红,他也要怀疑了。“该生的时候就会生。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肥皂剧了?”
“我……我看了……那个崔妮蒂死了,尼欧也死了……”寒仙凤说的是黑客帝国,第三部两人的生死离别很让人动情,以至她看完就哭了。“爷,我要给你生孩子!”
“好!回去就开始生……”杨锐看着她小姑娘般痴情,只好把她搂的紧了些。他知道,今天晚上又有得忙了。
*
“英商的祥茂肥皂曾经市场占有率达到八成,可天字号百洁肥皂上市之后,他的市场占有率不断下降,去年商部给我的数据是祥茂的市场占有率只有三成不到,而百洁肥皂现在的市场占有率不但超过五成,价格也高出祥茂一成五,为什么?
日本猴牌火柴和瑞典的凤凰火柴,曾经也占了市场的八成,而现在吉祥火柴基本把高价火柴的市场夺了过来,只剩下日本猴牌火柴在市场上以低价倾销。还有茂新面粉厂的兵船牌面粉,之前是名不见经传,现在呢?只要是在沪上做面粉的,有谁不知道这个牌子?
诸位都是做实业的,有些是从士绅转过来了,有些是从买办转过来的,还有些是白手起家,跟着前人走过来的。可这实业到底什么做?有些人觉得要想做好实业,关系最重要,门包一塞,生意告成;还有些人认为抓住机会最关键,要吃头汤,这样永远抢在前面;再有些人觉得按照前一辈传下的样式,一成不动,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就会好;最后有些人,在沪上上过管理培训班,知道要打广告……阿德哥,现在报纸上都是你这个火柴大王的广告,难道你忘记了,打出去的广告有一半是浪费的吗?”
第二天的实业代表大会座谈会上,诸人欢欣、众乐融融,杨锐似乎转变为一个老师,兴致勃勃的分析着案例,顺带开着虞洽卿的玩笑。他这边一挖苦,虞洽卿就站起顶嘴:“当时老师是说,打出去的广告有一半是浪费的,可我们搞不清楚是哪一半在浪费。”
他如此说,众人又是大笑不已,甚至连张謇、朱葆三、张弼士几个很讲礼仪的老人也都忍不住大笑。杨锐丝毫不怪虞洽卿顶嘴,当时老师教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等诸人笑过之后再道:“我说那么多,只想告诉诸位一个秘密。什么秘密呢?就是沪上的管理培训班基本是在误人子弟,特别是发现有外国人报名之后,那里面讲的东西就更加离谱。”杨锐说完看着诸人惊讶的样子很满意,他再道:“现在工部马上要开的品质管理培训班,才会教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上了这个培训班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说沪上管理培训班是在误人子弟了。
有人说洋人比我们更会做生意,其实我说洋人很不会做生意,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堪一击。除了那些技术高超一些、要花些时间研究的,其余的洋货,只要有十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将其赶出市场,为什么能这么说?因为洋人从来不知道管理为何物,也不知道品质为何物。他们是想一个款式全世界都通用,他们还认为价钱最低、技术最好,那就所向披靡。
他们要么认为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人,要么就喜欢用顾客的钱比拼自己能耐,从而完全忘记了,任何产品最终的使用者是人,而人是千差万别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更不说湖南、湖北,就是每个州府,其市场也是不同的。发现各种不同的细分市场,针对这些不同的市场需要,不断的改进品质以切合不同人的需求,这就是中华制造的生路所在,也是实业繁荣的根本所在。或者更简单一点说,提高品质就等于降低成本,而以质量和成本的双重优势,那么市场最终是我们的。
而何谓品质?品质就是顾客的满意,提高品质就是改变你自己从而让顾客满意,而广告是什么?广告就是改变顾客来适应你的产品,这两者完全是相反的。不断的改善品质,顾客不断的满意,而品质不断提高,那成本就会不断降低——这很奇怪吧,东西更好,成本反而更低,可事实确实如此,百洁肥皂是这样的情况,吉祥火柴也是这样的情况,我相信兵船牌面粉也是这样的情况……”
一上午的时间,座谈会都是在欢笑中度过,但杨锐却在如此轻松的气氛中努力灌输着他的理念,那就是来之后世的戴明管理哲学。他很记得一句话,满清海军如果是请英格斯为顾问而不是琅威理,那么甲午海战的结果会不一样;而后世中国管理不学德鲁克而是学戴明,那中国制造则将完全不一样。正是因为此,他把品质管理定位为制造业的核心理论,以工部的培训班为媒介,培训所有的实业家,相信十几年之后,洋货将被打得落花流水。特别是只会生产一种款式汽车的福特,在领受过流水线效率红利之后,他们将会因为品质不善最终被中国货淘汰。
这只是商业,若是用在军工领域,那么武器的可靠性,臭弹率、失效率将会逐步下降,同时作战效率将会进一步提升,相信中国货的口碑不要多久就能在世界市场上打响名声。只是以现在的殖民体系,牌子打响是一回事,是不是能进入市场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说到底,还要枪炮开路。杨锐此时忽然对美国人的‘门户开放’政策有了极大的好感,也许一战之后,还是有跟着美国混一混的可能。(未完待续)
己卷 第十二章 眼红
“为什么地上会有油?
因为工人没擦干净;
为什么工人没有擦干净?
因为管事没说;
为什么管事没说?
因为工人没有汇报这件事情;
为什么工人没汇报?
因为管事没问。
……
为什么地上会有油?
因为嘎笨机漏油;
为什么嘎笨机会漏油?
因为塞子坏了;
为什么塞子在更换之前会坏?
因为塞子‘太好’了;
为什么塞子这么‘好’?
因为图省钱买了便宜货……”
湖南籍代表毛学任在王府花园里读着实业大会下发的资料,读一段就停一会,若有所思。同样的一个事情,不同的问法得到不同的结果。管理是奥妙的,这使他忽然从梁任公的学说里脱身出来进入杨竟成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如此神奇,使得他流连忘返。
“提高品质的结果就是成本下降,并且使产量提高……”这又是一句让让他疑惑不解的话,按照他办肥皂厂的经验,应该东西越好,成本越高,生产越费事。这怎么就品质越好成本越低产量越高呢?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原因,前几日座谈会几百人一起开,局面虽然热闹轻松,可是却有点吵,这让他没有听见杨锐的解释,很是扼腕。
“毛老爷,毛老爷……”毛学任思考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低声叫道,只把他从思考上拉了出来。他回头一看,见是工作人员周翔宇,顿时笑道:“哦,小鬼。我不是老爷,不是老爷,我也才十九岁。不比你大多少嘛!”
“毛老爷客气了。”周翔宇对年轻的毛学任极有好感。他虽只有十五岁不到,但身为复兴会员。以及通化法政学堂的经历,让他待人处事都很沉稳,“毛老爷,今天就要上交商业计划书了,各位老爷的都已经交了……”
“好嘛!好嘛!你跟我来拿。”毛学任说着就起身回房拿那个计划书,他一边走在这皇家花园,又一边感叹着世事无常。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湘乡驻省中学的学生,大举义时他激动的割辫退学。开始本想参加复兴军,但革命没几个月就结束了。当时潭州许多学校都办了起来,其中一个技工学校还教人制造肥皂,并供给膳宿和津贴,衣食无着落的他当即报名。半年之后,湘潭第一家肥皂厂开业,再小半年之后,他身处京城,不但觐见了皇帝,还成为全国实业代表。真是世事如梦。
蝴蝶效应之下,两位本该1925年在广州见面的伟人提前十三年在京城醇亲王府相见,而且这次两人见面商谈的不是北伐革命。而是商业计划书,而他们的名字也因为历史的关系还没有显现,或许永远不会显现。
杨锐也不知道王府花园里有这么两个伟人,他此时正在和徐华封在看商业计划书,以确定贷款投资一事,这里面只要是过关的,那一律进入下一轮谈判,而没有过关的,则由国家实业银行出面。发放五万两以下的贷款,其实这笔钱对没有入围的人来说已经很多了。他们一般都是小作坊。
“竟成,你是不是认识茂新面粉的荣宗敬啊?怎么那么多人不提。你偏偏提他的兵船派面粉?”徐华封说道。“你不是不看重轻工业的么,现在怎么也看他们的计划书?”
见徐华封发问,杨锐笑道:“人家的面粉就是做的好,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投资,投资什么,不就是投资这些人吗。技术没有可以学,机器没有可以买,工厂没有可以建,可是人没有,我说的不是工人,而说的是公司的操盘手没有——就说我们吧,满清的时候,税收是三亿,国家千疮百孔,到我们手上,税收马上超过五亿,国势也见起。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管理这个国家的团队不一样了吗。所以我说二十世纪什么最贵,人才最贵!”
杨锐这几天心情都是晴朗,徐华封见他如此也是抚须微笑,他而后道:“你真的想把那个风险投资公司办起来?然后把这些公司的股票拿去沪上证券交易所上市?”
“嗯。是这个意思,但要在十年之后上市,没有健全的会计核算体系、没有把各种票据制度弄齐全,股票是没得玩的。其实商业的事情最好是用商业上的办法解决,国内还是有闲散资金的,光靠政府这几个亿的税收也就只能建设一些重点工业,比如投资大、回报期长的重工业,那些纺织、缫丝、火柴、面粉、榨油什么的,还是让商人们去弄吧。我们只要把总办、品管人员、技校学生培养好了就行了。对了,还要记得收税,不能太便宜他们了。”杨锐兴致勃勃的道。
他这边一说完,徐华封就是大笑,这几日他听杨锐说品质管理,也对中华制造打败洋人制造深具信心,他在以前在天字号巡视的时候,是见过那些品管人员的。他笑过之后问道:“竟成,你写给美国的书里可以不是现在的这一套,你莫非是要把美国人引到歪路上去?”
“不把美国人引到歪路上,难度要把他们引到正路上来?”杨锐反问。这个世界他可是比科学管理之父泰罗早出书,比亨利法约尔就更早了,是世界公认的管理学之父。“西方人的思维,特别是美国人的思维很单纯,他们做事情都一根筋。比如工人最低定额制,看上去提高了效率,可实际上就是重量不重质,生产粗放一点的东西无所谓,可要是生产精密的东西,那就毁了,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品。
我们国家啊,人力成本低是优势,但人力成本便宜,就很容易陷入货烂价低的误区,一般人是难以想到品质越好成本越低的道理。这种理念我们现在要灌输进去,花费再大的代价也要灌输进去。这一次之后。我感觉工部还要补贴那些学品管的人,还要要考试,考试通过还要发津贴。对了。还要设奖!”
杨锐说到此忽然站了起来,他记得是有戴明奖的。六西格玛也有什么黑带考试,这一套东西都是要全搬过来才对。培养企业家很重要,培养那些在基层可以不断改进品质的品管,以及在工业界营造一种追求品质的风气同样极为重要。现在国内的工厂还很少,培养起来的难度小,等工厂多了,风气坏了,那推广起来难度就大了。
杨锐自顾自找李子龙安排这件事情去了。徐华封对他说着说着走神、或说着说着就去忙活别的事情也已经习惯。他知道他忙完就会回来的。杨锐忙事去了,朱葆三和虞洽卿却忽然找来了,他们可是有事求见的。
“祝三先生。”朱葆三领着头,和虞洽卿一进来就对徐华封行礼,大家都很熟悉,他倒没有称呼官名,只是喊徐华封的字。
“哦,葆三兄,阿德,阿德哥。哈哈……”徐华封想到那天的事情就好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是求见总理大人的。”朱葆三和杨锐不熟,他目光游移着,只是没有找到杨锐。
“哦。竟成刚刚出去了,你们还请先做吧。”徐华封招呼道,“你们该不是为船厂的事情吧?”扬子机器厂名字是顾润章的,背后的大老板却是宋炜臣,此人是个官商,和张之洞交好之下在武昌汉口办了不少实业。当然他也有背景,他的后台其实是沪上的叶澄衷,宁波商帮重要一员,所以徐华封以为他们是为造船厂的事情来。
“不是船厂的事情。”朱葆三说道。他从总理府打听到杨锐在工部的,没想到来了去不在。
“那是航运公司的事情?”徐华封再次道。“这可是运部管着的呀。总不会是火柴厂的事情吧。你们还会差钱吗?”
“祝三先生,这也不是为了航运公司的事。”朱葆三见不着杨锐。只好向徐华封交底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万言书,而后道:“其实是为钱业上的事情,沪上钱庄众多,国家又是初定,贸然废两改元于国于商于民都是不利啊。此次来京,沪上钱业公所托我带来万言书一份,是想交给总理大人的。”
居然是这样的事情,徐华封并不太明白废两改元的意思,见是万言书,倒是不好接了。“葆三兄,你先坐一坐吧。竟成待会就回来了,阿德你也坐。竟成有些时候是想到什么就忙什么,刚才说着说着话就跑了。”金融上的事情徐华封不懂,只是和两人闲聊了几句工业之事,等着半个时辰时候,杨锐安排完质量奖以及补贴品管人员的事情之后,却是回来了。
拿着沪上钱业的万言书,杨锐不怒不笑,只把这书放在一边:“葆三先生,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开钱庄啊?怎么也掺和金融上面的事情?”
朱葆三被杨锐问的一怔,他是没开钱庄,可他和开钱庄的人熟悉。昔年天字号氯碱工厂可是由他出面向洋人担保,这才得以保全。沪上有些有心人很记得这么回事,是以把他说动,想让户部的废两改元缓行。在杨锐没看的万言书里,其认为废两改元的时间未到,他们认为要想废两改元,其一是要有足够的新币开铸,其二是改元不能妨碍朝廷税入,其三是改元不能造成钱业混乱和商品买卖市场波动。
“总理大人,全国钱庄万千,用银两亦是千年,一旦废两改元,那可是要引起市面混乱的。”朱葆三感觉杨锐有些不悦,但在沪上已经答应钱业公所谢伦辉等人所请,而户部虞辉祖虽是宁波人,可性子执拗,一点也不通融,只好求到杨锐这边来了。
想到当年氯碱工厂的旧事,杨锐不喜不怒的道:“葆三先生,废两改元、减租减息、振兴实业这三条是国策,国策不可动摇!至于什么市面混乱,前清的时候,那么多乱子都过来了,现在市面乱一乱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乱,就是乱也是沪上钱业公所那帮人闹起来的,废两改元,除了他们还有谁不拍手叫好的?阿德哥,你说说。废两改元对你卖火柴是不是有利?”
虞洽卿只是陪着宁波帮大佬朱葆三来的,杨锐他又不是没接触过,知道此人脾气很坏。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他此时只想一声不发。却不想被杨锐拉近谈话中来。目光小心的扫了杨锐一眼,虞洽卿陪笑道:“这废两改元对实业是好事,可这,是不是能缓一缓呢?比如朝廷多做几年准备再来改,那可就要万无一失了。”
虞洽卿很精明,大体赞成,时间推后。可杨锐心中的币改可是有时间表的,他闻言笑道:“废两改元就是放到一百年之后。钱业公所那帮人还是会反对,可实业这边却迫不及待的想废两改元。阿德你是有沪上钱庄支持的,可即使这样,你那账房收来的铜元、铜钱、乱七八糟的银两拿去钱庄兑换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压过你的洋厘,没砍过你几刀?币值不改,实业不兴。那些开钱庄的还是安心关门吧。”
杨锐说到此忽然想到虞洽卿荷兰银行买办的身份,又道:“阿德啊,现在金融业正在整顿,对你来说是实业重要。还是买办这行当重要,总是要自己掂量掂量吧。要我说,你的火柴都卖在国内。我为人你也相信,向来也是讲道理的,加上如今又是振兴实业,你跟政府站一边比和洋人站一边好吧……”
朱葆三和虞洽卿在杨锐的叮嘱中沉重的走了,虞洽卿早知道此事是通融不了的,而朱葆三只希望杨锐能看着昔年氯碱工厂之事,念及旧情,不想他连为难都没有表示,直接就把事情给卡死了。这样无情无义的总理大臣他还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杨锐礼送两位离开,也是悻悻的坐回到徐华封的办公室里。徐华封见他如此跟他倒一杯水道:“竟成,谈的不好?”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杨锐平静道。他翻拣着整理好的商业计划书,问道:“刚才我看的那个王老吉凉茶的呢?”
“凉茶?”徐华封有些差异,他从那一叠理好的商业计划书里面找出那份不起眼的王老吉凉茶,递给杨锐道:“竟成,这凉茶……很重要吗?”
“王老吉当然重要。”杨锐无法解释后世王老吉的概念,只道:“听说过可口可乐吗?”
徐华封是老人家,去美国也只是喝茶,根本没有喝过这东西。杨锐只好再道:“美国人把可口可乐当作美国象征,那中国就弄一个王老吉吧。”杨锐如此说,徐华封还是不懂,他只好道:“以后有复兴军的地方,就有王老吉。”
几天的整理,沪上乾义昌锅炉厂、沪上美昌机器厂、宝坻大生铁厂合资公司、沪上中国化学工业社、济南全启泰铁工厂、沪上周彩道机器厂、无锡渭鑫机器厂、沪上史恒茂机器厂、汉口谭花机器厂、沪上姚兴昌机器厂、武昌五升昌机器厂、天津铁丝钉厂、沪上义和铁工厂、镇江造纸厂、天津新兴造纸厂、沪上龙章造纸厂、沪上利华机器厂、沪上万昌机器厂、永嘉毓蒙机器厂、杭州汇昌机器厂、南通资生铁工厂、沪上协大机器厂、沪上恒茂机器厂、沪上洽怡昌铜铁厂、汉阳洪顺机器厂、沪上东信机器厂、沪上大隆机器厂、沪上镐昌翻砂厂、沪上顾顺记机器厂、宁波顺记机器厂、沪上广太和机器厂、沪上森记制造机器船厂、沪上张源祥机器厂、沪上均昌机器厂、沪上义兴翻砂厂、沪上顺昌翻砂厂、沪上张万兴机器厂、沪上龙华制革公司、天津北洋机器硝皮公司、沪上泰丰罐头厂、广州王老吉,共计三十家机器厂、三家造纸厂、三家翻砂厂、两家制革公司、一家罐头厂、一家凉茶公司获得第一期的实业贷款。
而缫丝、肥皂、织布、纺纱、火柴、榨油、烟草、电灯、面粉、玻璃、砖瓦、自来水、食品,这些产业都放在后一期。此议一出实业代表的诸人都是议论纷纷,因为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名单,那就是沪上求新造船厂、汉口扬子机器厂、厦门船坞公司、广州广南船坞公司,这四家私营造船厂居然被工部批准,并准许贷款上百万两,现在再看这一期的名单全是机器厂,只觉得这政府可真要发展重工业了。当然也有人为那家凉茶铺奇怪,可一打听。说人家是买中药的,也就了然了。
其实前面这些都是杨锐看过的项目,那些轻工业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兴趣。这几天只把机器厂看了一遍,恨不得能多找出几家。可实际上就是这么多,想多也是没有办法,而后面的制革厂、罐头厂、王老吉凉茶,这几个都是军用的。
政府要振兴实业是杨锐在上任第一天就承诺的,但工部公布前面两期贷款数额之后,报纸舆论又是大哗。他们倒不是为后面那些暂时没有获得贷款的人吵,而是觉得贷款数目太大,上一期四家造船厂的贷款就接近一千万两。而这一期四十家公司获得的贷款加起来也不低于一千万两。想到之后还有七多家工厂没有获得贷款,所有人都估计这一次实业大会开下来,放出去的贷款大概有一亿两以上。
之前鼓吹实业救国、但却没有开办工厂的,现在完全是眼红了,别人都能拿到几万、几十万、上百万的贷款,可他们这些人却一文钱拿不到还要交税,所以连呼不公。认为现内阁将百姓的膏腴很轻易的就交给了大大小小的商人,认为那些实业代表的才学连他们都不如云云。总之,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特征在公布实业贷款之后又在士绅之中大面积发作了。幸好工部之前就有意见稿发在外面,实业代表也是全国范围邀请。并无遗漏,这才没有落下什么口实。可即便是这样,国会过来的紧急质询通知书还是送到了徐华封的桌子上。因为部门尚书只对总理大臣负责,议会不得弹劾部门尚书只能弹劾内阁,所以杨锐的桌子上也有一份同样的质询通知。
议会里除了复兴会,还有辅仁文社、国民党、以及三十个钦定议员。钦定议员主要是各专业的专家,亦有复兴会会员,军队代表等,他们一般都是旁观,少有发言,一般质询时最起劲的是宋教仁的国民党。而后是不知道自己和复兴会本是一家的辅仁文社的成员。
在上一次美孚石油探矿权以及陕西油矿案中,杨锐已经被紧急质询了一次。那一次他是有准备的,关于陕西油矿的矿业司资料拿出去。议员并无话说,只是对授予美孚那么大的勘探权有些人有所怨言,不过事情还是平平稳稳的过去了。而这一次因为实业贷款被国会紧急质询,杨锐就有些想不开了,这本已经在前面的政府工作报告里说明过的。
提醒自己面对的是股东,杨锐耐着性子听国民党议员刘成禹的发言:“请问总理大人,为何要建那么多的造船厂,按照现有的工业…规划,我们已经有沪上江南造船厂、在建的南京造船厂、汉口造船厂、天津船坞、马尾船政,现在工部还要贷款建造四个造船厂,那就是有九个造船厂,这里头沪上、汉口弹丸之地居然有两家造船厂,这还没算各国的造船厂,沪上本就有……”
刘成禹看来是没有背熟资料,沪上那些外资造船厂一时间记不起来,真让杨锐为他捏了把汗。只等他唠唠叨叨的说完,杨锐看向在场的国会议员,问道:“诸位议员还有类似的问题吗?”无人坑声后他才道:“现有的九间造船厂开足马力一年也只能生产三十五万吨船舶,要是正常生产,那年产商船不到十万吨,这对于国内现有的商船需求量是杯水车薪。这一次质询,我想各位议员也不是为了造船厂多少一事,应该是为了实业贷款一事吧。我还是不打自招的好,先把实业贷款解释一遍。
振兴实业大家都是赞同的,因为工业是国家的脊梁,在几十年后农税取消之后,工商税、个人所得税将是国库的主项,而现在诸位都知道要夺回利权,可怎么夺?这不能凭嘴上喊,这是要实际干出来。洋人进口商品,我们卖出原料,去年的逆差有一亿七千万两,为什么,因为产品值钱,原料不值钱,所以实业必定要扶持。
可怎么扶持,也不能只是嘴上喊喊,是要有真金白银投入。现在全国实业代表都在京城,他们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就说明他能有做好实业的能力。工部不能把阿猫阿狗拉过来给他贷款,每一个代表都会经过严格程序之后才发放贷款,并且贷款在使用过程中也有监控,到期后连本带息务必定要归还。虽然里面一定会有人亏本,但生意总是有赚有赔,只要总的贷款没赔即可。今天的质询,还有外面的报纸,我想是有人眼红了吧?”
杨锐此言一出,国会大厦内部一团哄笑,原本质询的刘成禹也不好意思的退下了去了。杨锐接着道:“实业总是要扶持,要扶持总要是贷款,除此以外各位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未完待续)
己卷 第十三章 承诺
夏洛腾堡宫的秋季无疑是最美的。天空蓝的不带一丝瑕疵,似乎是一整块宝石,而宝石之下的花园被淡淡的油彩熏染成黄色,透入出一种让人醉心的萧肃。秋意是庄重的,可亨利亲王,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阿尔贝特.威廉.海因里希亲王的心情则满是喜意。
本来,按照行程他应该在七月份就回到德国,但因为日本明治天皇的逝世,他只好先去日本参加完葬礼再回国,就在这个几个月的折腾中,英日和中国之间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情:四国银行团因为美德两国的退出而解散、英日法俄等国共同照会中国,指责其大肆扩充军备将破坏远东和平、日本再次在英法证券市场发售国债,巴黎和伦敦计划一共发行八千万英镑债券、而与中国友好的美国,在亲英政客的努力下,伯利恒钢铁公司和中国的合作差一点被取消……
种种摩擦让北京政府的对外政策在短短几个月内做出了极大的调整。参加完葬礼之后,杨锐的私人代表赶赴青岛面见亲王,这一次杨竟成的态度和前几月有着极大不同,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与德国结盟,但亲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知道前一次他在北京的承诺其实毫无价值,中日打完休整四年欧洲战争早就结束了,承诺虽然毫无价值,但最少能表明中国的立场,而这一次的谈话,通过海因里希的反复琢磨,明白中国人与德国结盟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美国不反对。或者说,解决完日本之后,只要美国不参与欧洲战争,那中国就将和德国并肩作战。
英日法三国的强势干涉中国军备居然会达成这样的效果。简直让海因里希只呼上帝保佑。其实以他旁观人的身份来看,中国现在做的无非是让本国的军工业能满足自己的军队消耗而已,用杨锐的话来说这只是确保弹药自给自足。军队并没有扩编,反而还从四十五个师缩编成四十二个师。至于推行中的全国军事动员制度。这是欧洲每一个大国都已经在实行的军备办法,中国借鉴并实行没有毫无不妥。
海因里希亲王因为立场的不同,开始想着英法等国强加在中国身上的种种不公,丝毫没有想到德国之前的蛮横也曾经给中国带来更多不公。海因里希想着远东的种种事情,以至使他进入夏洛腾堡宫之后都浑然不觉,只等副官招呼他下车,他才从兴奋的思索中醒悟过来。皇帝已经等急了吧。
“阿尔贝特,你终于回来了。”皇帝身着神气的德国海军元帅军服。脸带微笑,早已在那里等着他的觐见了。
“陛下!”海因里希见皇帝亲自迎接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威廉是一个很喜欢将排场的人,现在居然这么亲切,那一定是对自己这次出行很满意。
“我已经反复读过你的那些来信了,非常好,你的外交才能让我们获得了难以估量的战略价值。对了,还有中国人的小礼物,海军和陆军都很喜欢它们。我也很喜欢它们。”皇帝笑着道。整整一个夏天,他房间里的海尔皇家空调都是开着的,他甚至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呆着空调房里。直到派来专门负责维护的中国工匠建议他每天最多只能享受五个小时空调,要不然会生病,他才悻悻的把空调关掉。
皇帝的兴奋让海因里希无言以对,外交的成功并不是他的才能所致,而是远东的局势变化使得中国重新做出了的选择。“陛下,中国现在还有两个顾及,在对日本开战前,他们顾及俄国,在战胜日本之后。他们顾及美国。”
“顾及美国……那些乡巴佬有什么好顾忌的,中国人被那两亿美元收买了吗?”皇帝不高兴的道。其实和现在的中华皇帝相比。他还是更喜欢清朝皇帝,因为清朝皇帝是以武力征服中国。并且内部有八个部落控制国家政权,这和德国的情况很相像,德国也是诸多公国组成的,在他看来,正黄旗就相当于普鲁士。
“杨竟成的私人代表说,没有美国参加的欧洲战争一定是德国胜利,可如果美国参战,或者在美国动员之前的德国没有彻底封锁英国,打败法国,那么……”海因里希亲王道。
“可那些美国人为什么一定要来欧洲送死呢?就因为他们是说英语?”皇帝的胡子不高兴的翘了起来。虽然中国人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德国战败如何能让他接受。
“是利益,陛下。”海因里希道:“德国的地缘环境让我们只有一个狭窄的北海,一旦海洋被英国封锁,那么美国对英法的贸易和对我们的贸易将形成巨大的反差,当美国和英法的贸易达到一定的数额,那么美国就可能参战,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殿下,我们只需要几个星期就可以消灭法军,中国人的卡车很有用。在美国人还没有动员之前,法国就已经战败。”
随着皇帝步入内廷,海因里希才发现,这次‘迎接’他的人真不少,有宰相贝特曼.霍尔维格、海军元帅提尔皮兹、海军中将奥古斯塔.冯.黑林根、海军内阁大臣冯.穆勒,还有总参谋长冯.毛奇,以及陆军元帅冯.德.戈尔兹。
说对法作战只要六个星期的正是总参谋长冯.毛奇上将。他本在修改施利芬留下的巨大计划,以保证后勤能跟上军队供应。而此时中国人送来了坦克和卡车,前者增加部队进攻火力不说,后者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后勤问题,就在前几天,他已经建议德皇开始大量储备柴油,同时批量购买中国产的柴油发动机,以制造大量卡车;至于坦克,考虑到柴油储备和战时有限的钢铁,他只希望少量制造一些用于步兵作战即可。
“殿下,皇家海军也可以在海战中消打败英国海军,以破坏敌人的封锁,中国人只要配好陆军牵制俄国人即可。”海军元帅提尔皮茈见小毛奇显摆陆军威力。自己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德国海军这几年的军费上升的极快,但海军的作用却被帝国内部,特别是被陆军怀疑。尤其在英国人宣布自己的造舰计划之后。
“好了,我的将军们。”皇帝高兴的看着信心十足的帝国将领。很亲切的道:“阿尔贝特此次不但给我们带来了中国人的新式武器,更带来了他们珍贵的友谊。这对身处包围之中的德意志是极为宝贵的。将军们,我们现在要的不是争论,而是有效的谈论即将开始的战争,比如如何借用中国人的力量,从而赢得这场伟大战争的胜利?阿尔贝特,还是你先开始吧。告诉我们现在以前那个可笑的国家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们的皇帝还有像女人一样的辫子吗?”
皇帝一说到辫子。几个德意志将军都是大笑起来,甚至连最严肃的冯.戈尔元帅也忍俊不住,虽然他早从自己的学生那里知道,新的国家虽然有不少人留着长发,但已经没有那根可笑并且肮脏的辫子。
“陛下,中国的皇帝很年轻,只有十七岁,他周游过世界,据说在几年前曾经来过柏林。他是一个英明的皇帝,这点应该归结于他从小就受过完整的西方教育。并且他是谦和的,把大部分的政务都交给帝国的宰相杨竟成负责。而宰相杨竟成对皇帝非常忠诚,据说在他的部队刚刚占领北京的时候。有部下建议他自立为皇,但是被他否决了,并且还重重的责罚了那几个提出这种建议的人,把他们远远的赶走。”
中国的政体一向被皇权国家所忌讳,无权的皇帝也为其他皇帝所不喜,所以在讨论中国皇帝时候,各国的大臣面对自己的皇帝,不但要把中国说成是帝国,还要把那子虚乌有的事情反复述说几遍。果然。在海因里希亲王说完这些话之后,皇帝原本耸立的眉毛悄悄的放松下来。
“帝国的权利通过皇帝陛下的允许、和一个被操控的国会牢牢的抓在杨竟成手里。那是一种叫做农会的组织,它们遍及每一个农村。为了讨好他们,杨竟成通过了土地减租案,去除捐税案等等,目的就是要让那些贫穷无法吃饱的农民可以变得更加富裕。而那些地主虽然因此受到损失,但毕竟没有全部没收土地,并且,只要他们想创办工厂,那么政府将鼓励他们,现在中国政府正计划用三亿马克贷款扶持国内的工业。
政府对国家的控制是严密的,以前帝国的官员只任命到县,但现在帝国的官员已经任命到每一个村庄。随着对国家控制能力的加强,帝国的税收也大幅度的上涨,去年在清帝国的预算中,全国的税收只有八亿多马克,并且这些税收有一大部分留在各个省,但在新的税收体制下,帝国的税收除了个别省份,全部都交由北京政府调配,因为去除了以前那些贪婪的税吏,开征新的税种,帝国的税数额按照估计,在今年将超过十五亿马克,可以想象等几年后帝国完全稳定下来,那么税收也许将超过二十亿马克。
现在宰相和他的官员们正在用增加的税收和借款,倡导教育、奖励工业、完善军备,这些措施大体上被人民赞同,只有前清帝国的王室以及官员、还有那些被迫降低地租又没有能力兴办工业的地主,非常仇恨现在的政府,他们在青岛想与我会面,但被我拒绝了。
和皇帝陛下的信任、农会的支持一样,军队的将领完全支持宰相杨竟成。这些人在十年前曾经是他的学生,并且通过威廉公爵,他们进入了设在南非的军校,并且在威廉公爵的带领下参加了日俄战争,他们曾经在那里歼灭过日本一个旅的后备部队,虽然这一点日本到现在都不承认;在去年的东北战争中,他们也围歼了日本师团,但同样他们也不承认。”
海因里希亲王的社交能力无疑是出众的,随着他说到军队,在场将军们的注意力也越来越高,听到他连续说了日本两个不承认,他们又是笑了起来。战争本来就注重结果,输了就是输了。日本人百般掩饰,只让在座的将军元帅们看不起。
“因为担心没有合格的高级将领,他们的陆军编制比德国师小了三分之一。每个师只有一万两千多人。他们有严格训练的军官和士兵,军官中有大部分人都经历过实战。并且有小部分人从日俄战争一直打到统一战争,这些将领中,有三个人最为优秀,一个是占领北京的雷,一个是浙江的林,一个是曾经打败过日本人的齐。现在中国有四十三个整编师,总兵力有五十万人,这些只是现役部队。帝国现有的农会还在推行农兵制度……”
说到这里海因里希亲王忽然有一个长长的停顿,他叹息道:“陛下,这是一个有四亿多人口的帝国,即使中府不想把农兵的范围扩大,但是按照现在的征兵标准,他们也有超过一千万的农兵可以加入任何一场战争。”
“哦!上帝。”皇帝叹息起来,并且因此有些激动,他挥舞着自己的权杖,“我就说过!我就说过!那是一个可怕的国家,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武装起四千万甚至更多军队。以前我当心日本人吞并她,但是现在她自己已经开始崛起了,中国的军队将驾驶着他们的坦克。将向蒙古人那样,乌云般的席卷整个世界。哦,上帝!幸好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不!不!我应该和中国人达成协议,亚洲的归亚洲,欧洲的归欧洲,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皇帝不合时宜的发言让在座的将军微微动容,不说武器,就是听到四千万军队他们都很是不安,德国的人口也只有六千五百万。如果四千万军队横扫而来,那整个欧洲都只有投降。
“是的。陛下。中国人大部分是汉族人,不是蒙古人。在势力范围上。他们对亚洲以外,甚至是远东以外的领土并无兴趣。宰相杨竟成告诉我,中国人有一种祭祖传统,即便是要他们从山东移民到东北,很多人都是不愿意的,要想他们离开故乡,只能使用一些温和的强制措施。”海因里希明白德皇的担忧,但在他看来,中国还是极为落后的国家,就是一千万军队的武器他都不知道中国怎么生产,那就更不要说四千万了。他此话说完,见皇帝已经平静下来,他开始把之前未完的话接上。
“中国陆军的战斗力并不比德军逊色,他们欠缺的只是大口径火炮而已,几个月前所签订的合同中,帮助中国完善军备是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他们和前清的部队一样,在每个师配备五十四门75mm口径野炮或者山炮,对于机枪他们也非常重视,每个师大概配备四十五挺马克沁机枪,士兵的训练和装备也很优秀,唯一的缺憾就是那些士兵因为人种和营养的关系,略显廋弱。
中国军队的武器估计是全世界陆军中最多的。他们除了步枪和大炮,他们还装备手榴弹、霰弹枪、迫击炮、掷弹筒,那种掷弹筒让我印象深刻,它小到一个人就可以携带发射,虽然射程很短,只有一百多米甚至几十米,但是它的作用非常大,在两军身处堑壕之中的时候,这种可以从口袋里拿出来,并且把小炮弹发射到敌人头上的武器,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还有迫击炮同样如此,它是宰相和施罗德伯爵一起发明的,在堑壕、山地地形中,这种武器非常有用,我建议德国陆军大规模装备这种武器。
中国陆军还有一个重要的武器就是坦克,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发明!”海因里希的语调突然间高昂起来,他在通化的秘密营地里见过这种武器的演习效果,觉得它根本就是为了德国设计的。“陛下,军队之前一直考虑如何才能有效冲破敌人讨厌的堑壕,这种武器正是为此而生的,只要有一千辆这样的坦克,只要三天的时间我们的士兵就能占领巴黎。”
“阿卡贝特,我已经按照赫尔穆特的建议,开始专门拨款储备柴油、并购买或者生产这种武器,但是它的火炮太小了,钢板的厚度也不能抵御敌人火炮的轰击,我们正在改进它,以使它更能适合在欧洲战场上作战。”坦克是今日必定会说谈到的内容,皇帝其实很喜欢这种完全用钢铁制造的武器,只是因为技术的限制,它还很弱小。
杨锐提供给德国人的只是一款类似一战法国雷诺ft-17那样的坦克,它只有一门37mm短管坦克炮,显然因为没有吃透液压制退技术,所以火炮只能用弹簧制退机构。另外上面的诸多配件和重要部位的特种钢材大都是从德国进口的,说到底,这完全是一款组装货。唯有柴油发动机、履带、还有车体是国产的。但即便是这样,这种武器还是让所有看过实战效果的德海因里希亲王动容。
“殿下,欧洲不是东亚,我们不能像中国人那样使用坦克。即使三天之内坦克可以开到巴黎城下,我们的步兵和大炮也要能跟上它的步伐才行,坦克无非只是一支重盔甲骑兵而已,他必须和炮兵以及步兵一共使用才能产生效果。”在皇帝说话之后,小毛奇补充道。
“不,我们可以让步兵也坐上卡车,然后和坦克部队一起向前突击。”海因里希亲王纠正道,在东北他被灌输的作战思想不是这样的。
“那请问殿下,重炮部队如何跟随坦克作战?”小毛奇直指亲王想法中的缺陷,其实这也是杨锐故意省略的部分,那就是没有给飞机技术。二战闪电战中,重炮是用俯冲轰炸机代替的,现在德国人没有飞机,那结果只能是选择一战对坦克的传统用法——成为步兵坦克,支援步兵作战。“东亚并没有那么多堡垒需要重炮轰击、敲碎,但是欧洲不一样,法国人将会在边境上设置坚固的水泥工事,没有重炮,即使是坦克也是寸步难行。相对于坦克,卡车才显得更为重要,他们可以支撑我们的后勤,只要柴油足够,他们能发挥火车那样的作用。”
听闻自己最看重的坦克在欧洲并无大用,海因里希亲王有些失望,他看向海军元帅提尔皮兹,“那鱼雷呢?如果使用长吻鱼雷,那么即使是数量很少,我们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海战的结果吧?”
“是的。那种鱼雷很有用,但是它的数量太少了,而且射程也太短。”提尔皮兹说道。“中国人说的完全正确,这种武器只适合潜艇使用。”
“那我们也可以像中国人一样大量生产潜艇。”海因里希亲王在远东呆久了完全被杨锐给洗了脑,陷入杨锐那套战争理论中去了,以至于他和皇帝以及各位元帅有着不小的差异。
“殿下,潜艇并不能用于主力舰和主力舰之间的海战。它的航速跟不上舰队,这种二等武器只是试验品博物馆,只能进行微不足道的小型局部战争。”提尔皮兹对潜艇毫无好感,甚至是厌恶提起这种垃圾东西的名字,“我们不能相信从来就没有经历过海战的某个人的理论,哪怕他被许多人认为是东方奇迹,只有海上决战才能获得制海权,而要想赢得决战,那只能建造主力舰。让中国人去建造潜艇吧,他们要的只是近海制海权。”
“阿尔贝特,不要灰心,一两件武器并不能改变战争的结果。最重要的是中国人将如何配合我们作战,如何才能使他们配合我们作战?”皇帝看着弟弟情绪忽然不高,只好出声安慰。武器他很喜欢,但更在意的是中国人的承诺。(未完待续)
己卷 第十四章 不顾身
随着中国态度的改变,海因里希亲王给国内信件上陈述的情况也对德国越来越有利,但是他在信中还是反复述说中国的现有策略,那就是打垮日本,而后再进攻俄国,并且强调这个时间上的顺序是无法调整的。只是德国国内、从皇帝到总参谋部,都希望中国把矛头指向俄国而不是日本,他们需要中国牵制俄国以保证有多于六个星期的时候去打败法国。海因里希亲王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但看皇帝和其他大臣的意思,似乎还是要坚持原来的观点,他不解的道:“陛下,中国人必须先战胜日本,而后再进攻俄国,我想……”
“不。阿尔贝特,我们并没有要改变中国人策略的意思,我们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提前进攻日本。他们需要的那些小船,对,就是那些潜水艇,我们可以提前生产好交付给他们。明年,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就进攻日本人,而一年之后战争结束,他们再进攻俄国,这样能做到吗?”皇帝左手驻着权杖,边思考边说着自己的思考,引起旁人的沉思。
“陛下,”在海因里希亲王没有开口之前,小毛奇就打断道:“我们并不能把战争的开始时间寄希望于中国人,我们和他们并不是盟国,如果在他们和日本打的时间不止一年,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胜利,那么对于我们来说,目前有利的局面就失去了。俄国人正在扩军,法国人正在巩固防线,比利时人越来越对我们防备,战争对于德国来说是越早开始越有利,即使英国会选择均势策略,但当我们打败法国和俄国。他们的选择也就不重要了。”
小毛奇是坚持战争越造开始越好的,海因里希亲王还没有接口,站在一侧海神般的提尔皮兹就大声道:“即使是战争是越早开战越有利。可陆军也要先把那些空空的军营填满。而要想打破英国人的封锁,我们还需要继续建造主力舰。陛下。海军希望能把战争延续到一年半以后,那个时候基尔运河工程已经完毕,主力舰可以自由的进入波罗的海和北海。中国人的潜艇战术我们虽然不能完全借用,但使用潜艇进行适当的破袭战依然重要,但这要等赫尔戈兰岛的潜水艇港口竣工。”
提尔皮兹声音洪亮,所说的理由又是无可辩驳的,只海因里希频频点头。而这时一直沉默的帝国宰相贝特曼.霍尔维格开口道:“陛下,如果海洋贸易被封锁。那么我们粮食将是一个大问题。每年帝国都要进口六百五十万吨粮食,一旦开战,那不光是要解决人的吃饭问题,军队士兵和马匹的给养也要解决。在今年年初,军队已经开始囤积黑麦和燕麦,但为了不引起价格上涨,我们只能是不引人注意的、循序渐进的购买。可这远远不够,殿下这一次和中国人商谈的粮食换潜艇对我们极为重要。虽然中国人的粮食也只能自给自足,但他们年产粮食有一点五亿吨,出口几百万吨并不引人注意。我们需要两年的时间囤积粮食,现在开战实在是不合时宜。”
潜艇的款项有一些用现金支付,有一些则通过东北出产的粮食和大豆支付。这是户部虞辉祖和海因里希亲王在北京谈好的,尤其是大豆,德国人喜欢这种东西。见终于有人重视自己此行中国的好处,海因里希亲王道:“陛下,中国对日本的开战大致时间将在明年年底或者14年年初。杨竟成认为凭借日本人现在的实力,一年的时间战争就会结束,在15年末,他的军队就可以对俄国发动攻势,以配合欧洲的战争。不过他还认为俄国如果看到中国在战场逐渐获得优势。那他们势必会干涉这场战争,以使日本人保存绝大部分实力。
这其实就是我们的机会。在满洲南部的战争俄国人即使不干涉,也会曾派部队到远东以防止战火蔓延到俄国势力范围之内。这就象当年日俄战争的时候,清国政府虽然宣布中立,但他的新式陆军还是把守在山海关外以防万一。在中国逐步取得优势,获得决定性战役胜利的时候,如果此时有一种谣言在俄国蔓延,比如说中国将马上进攻俄国,那么不管这种消息是不是真的,俄国陆军的注意力都将东移。西比利亚大铁路只是单轨,把几十万俄军调到远东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情,同样把几十万俄军再调回欧洲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随着亲王的叙述,开始对中国不屑一顾的小毛奇眼睛开始发亮,而冯.戈尔茨男爵则是满脸微笑,他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即使已经放弃了德国国籍,但是雷奥威.廉的心还站在德国这一边,这就是德意志人啊!
死劲的拄着权杖,皇帝大叫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样俄国人将在铁路上来回奔命,等我们的发动进攻的时候,那些灰色牲口们还没有从长途火车上回过神来。我喜欢这个主意,虽然它是这么的狡猾。将军们,看来战争发动的时间应该是当中国即将进攻的谣言在俄国国内漫延,俄国陆军抽掉到东方的时候,对吗?”
“陛下,最好的做法还是让中国军队直接进攻俄国。”小毛奇在惊喜之后犹不满足,“这样我们的胜利才能更好的保证。”
“伯爵大人,这不可能。”海因里希亲王说道,“在中国和日本作战的时候,这样的谣言已经使中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杨竟成认为最快进攻俄国要到15年年底。”
“这个时间太晚了,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小毛奇道。“中国人只会玩一些小花招。”
“伯爵大人,如果对法国的战争没有胜利,那么中国的进攻恰到好处。”戈尔兹男爵说道,“战争中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在远东有一只可以牵制俄国的力量对于我们极为有用,哪怕他们不进攻而只是把几十万军队驻扎在边境线上。想想吧。就像我们现在担心法国和俄国同时进攻我们一样,如果俄国人也担心我们和中国人一起进攻他们,那么战争的局面就会完全不同。陛下。我们应该维护好和中国的友谊,特别是应该帮助他们壮大陆军。他们的陆军越强大,俄国就会担心,俄国越担心,那俄国陆军将会更多的调往东方。”
“是的。是这样的。我是这样考虑的。”皇帝觉得戈尔兹男爵说的极为有用,“我已经命令国内在陆军上,特别是在火炮上满足中国人的一切要求。”他说到此又是摇头,“真是可怜的国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炼钢。也不知道怎么制造火炮,甚至连步枪和子弹都要我们亲手教他们才会制造。”
“陛下,那是因为我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海因里希亲王见机插言道。“中国人一直在学习我们,从七年前建立的德意志大学起就是这样。这一次杨竟成还希望我们多派一些教授和技术工程师前往中国,我欣然同意了,并且保证派去的人都是优秀的。”
“很好!”皇帝看和自己的弟弟,无比亲切,他到现在脑子里还在想象俄国士兵在西伯利亚铁路线来回奔命的场景。想到中国那可怜的财政,他不由激动道:“也许我们可以在财政上支持他们,把他们彻底的从美国人那里拉过来。这样和俄国开战他们就不要再顾虑美国人的反应了。”
早知道皇帝心血来潮什么都说得出,宰相霍尔维格连忙出声道:“陛下,我们并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中国。现在财政赤字已经有四亿马克。国债也增加到八亿马克,如果再借钱给中国,陆军扩军和海军建造主力舰的资金将不能得到保障。”
“陛下,现在我们做的并不少了。”海因里希亲王道:“中国人对于德国技术兴趣似乎大于德国马克,他们什么都想要,我已经尽可能的在这方面答应他们。如果他们真的进攻俄国,那么我们可以支付给他们一笔钱。”
“是的!陛下,我们对中国的支持已经够多了,帮他们生产完那一百多艘潜艇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提尔皮兹元帅也道。那些黄种人身着德国海军军服,并进入基尔军港训练可是很挑战他神经的。要不是这件事是皇帝亲自压下来的,他绝不会同意。
夏洛腾堡宫中的会议是德国高层评估中国加入德奥同盟的影响。海军除了对中国人提供的英国主力舰参数感兴趣外,潜艇以及那种神奇却数量稀少的长吻鱼雷并不能挑起提尔皮兹的兴趣,而陆军,总参谋部认为战争越早开始对德国越有利,虽然亲王所说的惑敌之计对德国也有帮助,但最终还是希望中国能直接进攻俄国以缓解东线压力,不过这主要是小毛奇的臆想,戈尔兹男爵认为能这样的调动俄国已经是最佳了,中国人再多,也不可能同时抵御日俄两国的进攻,即使中国宰相大权在握,他也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富有诗意的秋天里,一伙男人在宫殿里谈论着战争,而在柏林皇宫西北面的基尔军港,同样的讨论也在进行着,不同的是,这是两个中国人。
“你是说,我们将加入德国这边?”烟雾弥漫的房间里,一身德国海军军服的钱伯琮满脸诧异的看着从国内刚过来的贝寿同,从他的介绍里,他感觉战争就要打响了。和长处国内的贝寿同不同,钱伯琮在参加完开国大典授勋赐爵之后便急忙回到了德国——长年和德国人打交道的他,因为海军缺兵少将被杨锐任命为潜艇部队主官,因为他只是陆军出身,所以部队思想政治工作才是他的重点,海军具体的训练则交给其他人负责。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贝寿同是参谋部里仅有的几个全面知道万历计划的人,他虽然知道整个作战计划的细节,但杨锐在外交上会怎么取舍,他却是不知道的。“我们的敌人在近期只是日本。在没有解决完日本人之前,我们谁也不打。只是现在英法等国开始偏帮日本,那先生就开始对德国示好,这应该是一种策略。”
“哦。我说最近德国人为什么会我们这么客气。”钱伯琮了然道,“以前这基尔军港可是不许我们进入的。”
“不说国内了,你这边如何了?”贝寿同把烧到烟屁股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掉。而后又接着点了一根。和部队主官喜欢酗酒不同,参谋们是焦虑的,彻夜彻夜的不眠让他们都染上了很重的烟瘾。是以思考的时候贝寿同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情况很好!”钱伯琮一开始就下了这么给结论,极为兴奋。“先生真是个天才!要是给我三百艘潜艇,半年之内我可以让英国人跪地求饶。”
“哈哈,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贝寿同看着他的嚣张模样不由大笑,钱伯琮虽然不是南洋公学特班的,但两人关系依然不错。“要知道有矛必有盾,潜艇现在虽然有很多优点,但它也是有缺点的。”
“我知道有矛必有盾,”钱伯琮道。“可一旦开战哪有那么多时间让英国人去想那么多对策,等对策出来了,战争已经结束了。岛国有岛国的优势,但也有岛国的劣势。现在部队士气极高,我是要求以英国而不是以日本为作战对象的。”
“那德国人怎么看潜艇的?我们一下子建这么多潜艇,他们有没有跟着建?”贝寿同问道。他此次来除了了解潜艇部队备战情况,还想知道德国海军的备战情况。
“他们?只要有那个大胡子提尔皮兹在,德国潜艇部队就别想有什么日子过。现在德国人都还跟着我们训练呢。”钱伯琮道。“对了,季眉,为何参谋部要德国人跟着我们训练。现在可是我们可比他们强,让他们跟着,这不就是让他们偷师吗?”
钱伯琮毕竟是在外太久。对于国内的战略选择并不了解。而贝寿同了解但不能告诉他,只好道:“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再说中德两国也不可能发生战争,他们开放海军基地,我们开放潜艇部队,对于两国来说虽吃亏但都有些好处,你就别在意这个了。你的人到了吗?我想去看看他们。”
“应该都到了。”钱伯琮都看着表,通知部队集合已经三个小时,那些在海里训练的应该都回来了。不过他看贝寿同身着便装。笑道:“我这里没有海军中将官服。”
贝寿同是总参谋部的高官,军衔也是复兴军南非军校毕业学生中最高的。他此次出来完全是隐秘行事,甚至他从汉堡来都没有声张。只是到了再联系钱伯琮的。“我带了。”贝寿同说道,说罢起身向外喊道:“勤务兵,来,准备衣服。”
基尔海军军港内的一个临时海军学校操场上站满了黄种人,这其中有十五艘正在训练的潜艇艇上官兵,还有潜艇学校的教官和学校第六期学员。潜艇水兵是在国内培养,军官则在基尔培养。至于把潜艇开回国,则是在水兵们在国内训练完毕之后坐邮船赶到德国,而后再随艇回去。两百艘潜艇,六千多人的潜艇部队,其中有四分之三是要来德国转一圈的。
一片白色的队伍中,随着值日官的一声‘立—正!敬礼!’,原本有些松懈的官兵们身躯一震,敬礼的同时,目不斜视的瞪着前方。三十七岁的贝寿同身着墨绿色的陆军中将军服,在一片雪白色的年轻海军官兵中很是显眼,官兵们对他敬礼,他也郑重的回礼。此时值日官陈策跑步上前敬礼大声道:“报告长官,中华海军潜艇部队少校陈策向您报告:潜艇部队官兵应到四百一十三人,实到四百一十三人,潜艇学校师生应到一百七十三人,实到一百七十三人,现已列队完毕,请您检阅!”
“辛苦了!”贝寿同回礼道,等陈策退下之后,他看着满操场的官兵开始训话,“同志们,能在德国和你们会面时我的荣幸。此次来,我是代表皇上、代表总理、代表总参而来,异国他乡生活不易,部队出海训练更不易,但是在九年前亦有一所军校、一批愿意为国家为民族牺牲一切的青年和你们一样,身处异国,他们铸造了今日钢铁般的复兴军陆军,而你们,在将来也将铸造钢铁的复兴军海军。这是国家对你们的期望,也是民族对你们的期望。”
潜艇部队多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贝寿同看着他们不由想到了九年前的自己,他激动间不想多言什么,只是忽然唱起复兴军军歌来:“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潜艇部队和陆军不同,全是小学以上毕业的学生,对于辞藻华丽、典故丰富的复兴军军歌比陆军官兵更是深爱,现在见国内来的中将动情吟唱。他们也情不自禁跟随过来,一时间潜艇学校里都是激昂的歌声。
下午的检阅在歌声中完毕,钱伯琮在小会议室里开始向贝寿同介绍潜艇学校的教官和十五艘训练艇的艇长:“这位是陈策少校,字筹硕,广东文昌人,广州黄埔海军学校结业,加入我会后赴德海军学院留学,是潜艇部队的老人了,现在是潜艇学校教官。”
陈策就是刚才的值日官,和潜艇部队其他人一样。他的身材只有一米六出头,年龄也不到二十,青春洋溢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在钱伯琮介绍之后,他利落的向贝寿同敬礼。
“这位是田士捷少校,字佩卿,江苏江阴人,烟台海军学校第三期毕业,后加入我会,入德国海军学院,现在是潜艇部队教官。”钱伯琮说完,一个略为年长一点的军官上来敬礼。之扽完毕他再道:“这位是吴志馨少校,字意航。江苏江都人,早年江南水师学堂毕业。后入日本东京高等航海商船学习,期间加入我会,进入德国海军学院,也是潜艇部队的教官;这位是欧阳琳少校,字沧生,江西宜黄人,日本海军商船学校毕业,后加入我会,进入德国海军学院,现为潜艇部队教官……”
军官们都在会议室内开会,已经解散的潜艇学员们则在教室里自习,而潜艇上的官兵则无所事事,虽然他们也想和国内总参来的中将叙话,可会议室站二十个人已经满了,再说部队里等级森严,有些话想来他们也是没有资格听的。
偷偷的看了那小小的会议室一眼,欧阳格中尉对着同舰的胡琴斋少尉道:“国内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这个时候总参的中将来,定是要和日本人开战了。”
和日本人开战的事情只是潜艇官兵们的猜测,去年中国革命之际日本人居然出兵东北,稍微有些血性的青年都对此痛恨不已,加上甲午之败海军之辱,部队里没有一个人不把日本当假想敌。
胡琴斋少尉是浙江孝丰人,去年小学毕业和同学章桂龄报考军校被录取,国内几个月的急训之后就进入了基尔潜艇学校第五期,上个月毕业后开始上舰实习。和原来的历史上不同,1911年他本来应该军校落选然后进入孝丰中学的,在那里他请老师取过了一个名字,改名为胡宗南[注:]。只是因为军队的扩大,特别是急剧需要小学毕业的学员,使得他成为一名潜艇学校的学员。同样的,欧阳格中尉的人生也和历史不同,他没有从关门的江南水师学堂转入烟台海军学校学习,而是直接来到德国,进入基尔潜艇学校。
“日本人早就该打!”胡琴斋今年十六岁,军校良好的伙食使得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吃得易发壮实,“总参的人来了,那不要多久可要开战了。你堂兄不是教官吗?干嘛不问问他。”
十七岁的欧阳格是欧阳琳的堂弟,入海军也是因为想追随堂兄的步伐,只是他想不到这一入就跑到德国来了。“我堂兄估计也不知道。”欧阳格无奈的道,他说完摇着头唱到:“一呼同志逾百万,高唱战歌齐从军。净胡尘,誓扫敌寇不顾身!”(未完待续)
ps:注:见《我所认识的胡宗南》p14。另,剧情人物的选择有一部分是看史料是不是丰富。
己卷 第十五章 让给你
欧阳格虽然唱着‘誓扫敌寇不顾身’,但以胡琴斋的聪慧早就知道他其实是‘为求升官不顾身’,可谁不想升官呢?新朝军衔最高的那些将军,年龄大则不过四十,年龄小者只有三十,还有当朝总理大臣也年不愈四十,如此年轻便封爵拜将,实在是让人艳羡。
贝寿同中将和驻德军官的交流一个下午就结束了,当日的晚间潜艇部队和一同训练的德国人举行了军官晚宴,严谨的德国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狂欢,他们并不知道身着普通军官礼服贝寿同的身份,只从他流利的德语判断他是刚来的学校教官。
“德国人喝醉了都是这么疯吗?”摆脱喝得半醉唠唠叨叨的德国军官,贝寿同问向钱伯琮。
“大概是。”钱伯琮也喝得不少,“在他们自己看来,潜艇部队只是提尔皮兹说的‘红色鲱鱼’,最多就是在近海防御敌舰,根本就没有出远洋和英国皇家海军对轰的机会。你可知道,提尔皮兹为了使国会支持海军造舰,发动了全德国的学者教授为其鼓吹,各种海军杂志也是四处发放,那些入不了陆军的青年都被大炮巨舰吸引到了海军,可一上舰发现只是几百吨的潜艇……啧啧,那些人脸都绿了,哈哈……”
德国陆军军官贵族极多,海军军官则多是一些没什么关系的中产家庭,而潜艇部队,那更是没关系中的没关系了。想到德国特殊的国情和现状,贝寿同认为杨锐希望德国潜艇振作的希望估计要落空,只是德国人不大力发展潜艇,一旦开战德国海军拿什么战胜英国人吗?
“下一批水兵什么时候到?”贝寿同沉思的时候,钱伯琮就着音乐的掩护问他潜艇部队后续的事情,战争的味道他早就是闻到了。
“应该是十天之后。怎么了。船厂那边又交货了?”贝寿同问道。
“嗯。前几天就通知了,早前我还担心他们生产不过来,谁聊到现在船厂每个月交货十艘。这次要交的是第二批潜艇。照这么算,也就是到明年过年前。一百六十艘潜艇就会造完。”钱伯琮道,“难怪先生会说工业是国家的脊梁,这德国的工业……真是!”看到别人,再想到自己,钱伯琮很感慨。
“我们终究有一天也会有的。”贝寿同说道,言语间无比坚定。
贝寿同的到来让潜艇部队官兵激动了好几天,但最终这激起的激情又被严苛的训练给磨平了。浅海的训练结束之后,第五期毕业的学员开始随舰出洋训练。这是胡琴斋少尉最痛苦的时光。虽然他矮小却强壮的体魄并不比u-39号潜艇上任何一个人逊色,但身为领航员的他却担心自己马虎的性格会出错误。海军是个讲究严谨的兵种,初到舰上的那一个月他简直怀疑自己干不下去——他连最简单的情况汇报都做不好,无法做到简明扼要,倒是他的小学同学章桂龄常常受到表扬,这让他很是不甘,当年他可是孝丰才子来着。
航行在冬季的大西洋上,即使无风的时候,也会泛起恼人的波涛,而当刮起八级大风。那波涛则更加惊人,巨大的海浪从侧面翻滚过来,使潜艇倾侧的很厉害。站在那一侧的欧阳格中尉感觉都要掉出舰桥之外了。胡琴斋站的比欧阳格低一个台阶,但是海浪还是滚过指舰桥,无情的向他还有站在他身边的舰长周文锐上尉冲刷过来。
感觉到海水刺骨的冰冷,胡琴斋报告道:“长官,我请求下去更换雨衣。”
“不行!”周文锐上尉拿着望远镜拒绝道,虽然他身上穿着的就是雨衣。检查完四周的海面,放下望远镜的舰长他扫了胡琴斋一眼,道:“我看不惯娇生惯养的人,也讨厌水兵穿胶皮鞋和雨衣。特别是在值班的时候要求换衣服!潜艇的舰桥太低,我们要不断的观察四周的情况。以警惕敌舰的突袭。你明白了吗,少尉?”
“明白了。长官!”身子猛然的一震,胡琴斋条件反射似的立即答道。
“大声点,我听不见!”周文锐看着他似乎有些颤抖的矮小身躯,怜惜在眼眸中一闪而过。
“明白了,长官!!”胡琴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很好!你值班吧。”看着即将到来的暮色,周文锐上尉说罢就退下了台阶,一旁的欧阳格中尉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也退下去了。
海浪继续汹涌,站在舰桥值班的胡琴斋脸上忽然流下泪了,他觉得舰长是故意如此,以惩罚他上舰桥之前没有穿好雨衣,只不过那泪还不等他擦,就被滚过舰桥的海浪给冲走了。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接班的人替换了他。当他进入船舱的时候,身上的水简直成了小河,在换衣服之后,他接着开始计算航行路线,并尽量不弄湿领航员的地图——当领航员值班的时候,谁也不能替他绘制航行方向的航图,他唯有在值班以前或者值班以后完成这件事情。
胡琴斋作为必要的计算之后,就回铺位睡觉了,这是他最狼狈的一天,而之后的几天里,他勉强能跟得上不断变换方向和速度的u-39。在某一天的中午,潜艇又浮出了水面,凸起的舰桥和甲板炮划开了平静的水面,溅的水花四作,连续几天的暴风雨停止了,海面平静起来,显得格外澄碧。
“领航员把航行方向正向一.a点。”从指挥台上发出了命令。
u-39要到达的平方名称,胡琴斋是熟悉的,他赶快把分度器放在平行线上,作完应有的计算之后,他颇为自信的向指挥台回报:“航行方向是二百七十八度。”
机器很快就开始动作,u-39迅速而又准确的转入新方向。可随着潜艇的转向,胡琴斋的脸却变得涨红,他忽然发现自己弄错了度数。他需要做的分度器最低度数不是两百七十八度,而实际才有九十八度。尴尬的胡琴斋傻楞之后,立刻跳起来跑到指挥台。对正站在指挥台前的欧阳格中尉低声说道:“我能校正一下潜艇的方向吗?”
“可以。”欧阳格中尉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答道。
看见舰长和政委正谈的高兴,胡琴斋低声的命令舵手。“船向右转!”
舵手立即把舵向右摆,并带着海员所具有的那种彪悍向通话管里报告:“是。船向右转!”
欧阳格早就知道他算错了方向,原本装的很平静的神色忽然惊讶起来,大声的问道:“领航员,你这个矫正方向矫正了多少度?”
欧阳格问完就大笑起来,只让胡琴斋无地自容,而一边谈话的舰长和政委也察觉了这边的不对,在明白什么回事之后,也是大声的笑。只是舰长这次倒没有严厉责怪。而是善意的道:“下次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方向错了一百八十度,可要出大乱的。”
“是长官!”红着脸的胡琴斋只能立正,心中发誓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之后,但在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又是出了问题。
早上他正睡的死人一般的时候,水兵长小声的叫着他,“少尉同志,太阳出来了……”
“什么太阳?”半迷糊状态的胡琴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太阳出来了,”水兵长急忙解释道:“因此,舰长命令你确定方位!”
‘确定方位’这四个字,立刻把胡琴斋的睡意驱赶的一干二净。他急忙跑到舰桥,但匆忙间却把六分仪给忘记了。他正想自己要倒霉的时候,到了舱口才知道是多余的。舰桥上舰长、政委早已经在观测太阳的方位了。
“领航员,今天的太阳很适合你的工作。”舰长不动声色的说道:“只是那里是什么?”他指着远处的海平线。
看着淡蓝灰色的远处,胡琴斋的心中狂跳,他似乎看到了陆地。可根据之前的计算,最近的陆地距离潜艇应该是几百海里以外,当然那也有可能是暗礁或者小岛。海洋如此深邃,不能能所有的地方都被人熟悉,可虽然如此,但潜艇前方出来的却是越来越宽广的黑色。也许是在航行线的时候出了大错。胡琴斋害怕的想。
“中尉同志,那边是陆地吗”没有望远镜的胡琴斋只好问向欧阳格。
“是……是的!我确定是陆地。”举着望远镜的欧阳格犹豫了一下。很识肯定的道。
“长官,我请求把潜艇的方向转一百八十度。”寒风中。胡琴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他
知道自己的计算出了大问题。
“还是保持原来方向和速度吧。”舰长依然是不动声色。“弄清楚是划航行线图有错误的时候,再叫我,再报告。”
舰长如此的平静只让胡琴斋吃惊,但是如果不改变航线,那么是要让潜艇往暗礁上撞吗?并且,这里已经出了北海,要是被英国海军发现中华海军在驾驶德国潜艇,那么之前的反复申明的保密可就要……胡琴斋逃也似的离开了舰桥,迅速的在航海桌上细致检查之前的计算,可他算了又算,甚至考虑到了仪器和舵手可能产生的一切问题,重新画了新的航行线图,结果,不管航行方向有什么的偏差,海岸线是不可能离u-39这么近。正当胡琴斋找不到错误欲哭无泪时,水兵通知他舰长要他上舰桥。
“少尉同志,你发现哪里算错了吗?”舰长忽然微笑的问。
看到他笑,胡琴斋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语无伦次的道:“报告长官,我没有……”
“先不要说你那里算错了,你刚才看到的陆地在哪里?”舰长再问。
胡琴斋刹那间就呆住了,当他再看海平线的时候,只发现那边什么也没有。他忽然想起欧阳格中尉的话,急道:“可是,可是刚才中尉……”
“你的航行线图计算有错误吗?”舰长打断了他。
“暂时没有找到任何错误,长官。”胡琴斋挺直了胸膛道,他现在知道这只是个恶作剧,脸顿时又涨红了。
“很好!少尉,稍息。”舰长点了一支烟。“你不要激动,这只是一个针对你的测试。你很聪明。但是也很马虎,可当你不断犯错的时候,又会不断的怀疑否定自己。这就很矛盾。你是领航员,全舰方向完全靠你来掌握。即便是平时出错,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回不了家,如果是战时,那问题将会更大,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方向的错误而自投罗网。
今日的事是要你记得,在你自满的时候,务必要警惕,因为很多错误就是因为你过于自信;而当你怀疑自己的时候。务必要镇定,并且基于实际去反思,而不要人云亦云,人都有恍惚的时候,尤其是在战争中,要深信你可以把事情做对!”
舰长的话让原本有些激动的胡琴斋完全沉浸下来,在心理测试引入整个吏部的时候,军队对军官的挑选也使用它作为辅助。智商、技能在很多时候并不是最关键的,战争中最重要的是心性,可不管是什么性格。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或者说,优点其实就是缺点。谨慎的反面是保守。自信的反面是鲁莽……等等等等。如何教会军官把握住自己性格的优缺点,是军官培训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远洋航行一个月零十五天之后,再回基尔港的路上,舰长通知胡琴斋他已经通过了领航员的所有测试,得到的分数是‘优’。胡琴斋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喜悦,四十五天的航行完全使他换了一个人,原本好动易激的性格也似乎彻底的消失了,靠岸之后,郑重的向训练教官敬完礼。他带着自己的行囊回到了港口的住所。
春节已经过了,可满是积雪的营房里依旧热闹。正当所有人感到奇怪到时候,部队厨子看着刚入营的他们高声招呼道:“啊!回来了啊?快!快!吃汤圆!吃汤圆!国内送过来的。你们啊,再晚来会就没了。”
居然已经是元宵了,大家干愣了一会立马背着行李冲向饭堂。在德国虽然能吃到中国菜,可这些食材都是德国的,似乎怎么做都没有家乡的味道,现在听说是国内送来的汤圆,所有人立马就围了上去,春节的饭菜大家没吃到,可元宵的汤圆可不能再错过了。
饱饱的吃了一顿,休息片刻再去公共浴堂了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胡琴斋这才回到了营房。炕火刚刚烧起来,依然冰冷的床榻上有一堆东西,这些都是负责后勤管理营房的士兵放置的。最上面的是印着皇家及复兴军徽章的红色礼包,先是一封慰问信,言辞是嘉奖身在异国的将士,而后盒子里是一些年货,除去有皇家和复兴军标记的礼品,更有安吉的山核桃。
看过家乡的来信,他才知道孝丰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在前清是孝丰县五十一图[注:]中的图庄书,而在新朝,则变成了乡里面的文书,和以前有一点没一点,全靠问百姓士绅要差使钱不同,现在父亲已经身着绿袍,变做堂堂的从九品官员了。月饷亦有着落,每月十四准时下发四两银,过年还有一个月增饷。四两银子就算是省城,一家五口也能过上不差的日子,在孝丰那可以说得上是小康了,再有这虽只是从九品,可这也是朝廷命官啊,在京城里吏部是有名字的,这地位和之前的庄书完全不同。
父亲来信字里行间投入出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八九页信笺中他除了说自己的官职,还说目前的工作,那就是清查田亩。在他看来,朝廷如今的策略无疑是有高人指点的,即把孝丰五十一个图合并成十五个乡,之前靠士绅百姓有一口每一口赏饭吃的小吏和以往全然不同,如今拿着朝廷的饷,干得是朝廷的活,哪家有隐田,哪里人跋扈,这些以前生计无着、兼职收税的小吏全都知道,不等农会揭发、飞艇测绘,这些新干部们一个晚上就画了出来。碰上刁蛮的地主,他们也带着县警察局、县国税局、甚至县农会的人上门,对这些人家先是好言相劝,讲半天道理还不为所动,那就是强制执行了。
除了讲述家里的境况和自己的工作,信的最后还提到了胡琴斋的婚事。儿子入了军校,以后毕业就是军官,自己则已然是朝廷命官,最近一段时间胡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说亲的人从以前看的起的亲朋故友,到以前没拿正眼看过胡家的士绅,都急急的想把女儿嫁到胡家。
胡琴斋看着来信的最末父亲心中居然相中了其中两家。只是两家孰优孰劣还不能断定,急得把信一甩赶忙要回信——开始强制推行婚姻法的新朝是讲究婚姻自由的。而胡琴斋心中是想有一份总理大人那样的婚姻,夫妻两人相爱相随、生死与共——只是当他看到信的最末父亲是要他自己确定的时候,他才把笔放下来。
长长的家信看完,另外居然还有一封好友章旭初的来信。从此信的邮戳上来看,此信是先寄到杭州陆军小学,而后再转到千岛湖海军学校,最后再转到这里。胡琴斋看着那数枚邮戳和早已磨损的信封很是感慨,他觉得自己能在万里之遥的德国收到这些东西。完全是出自部队的关怀,部队简直是比家还像家啊。
拆开这封好友写在几个月前的信,一入眼就是抱怨。去年的科举考试章旭初是报了名的,也做了不少准备,他不期望自己能考到省府杭州,只希望能进县衙成为一个不起眼、但能穿官袍的芝麻小官。考试之前去算命说必定能高中,可考下来却是名落孙山。
考运不顺,家运也不顺,随着去年通过的减租案,有四百多石地的章家。为了不把地的放租权交给国税局下属的租栈公司,内部开始和其他类似的人家一样分家。以前虽会勾心斗角但勉强能和和气气的家庭,因为分家可是闹的不可开交。几个哥哥差点打了起来,嫁出去的两个姐姐也回来想要一份地——她们是问过讼师的,按照刚颁布的继承法女儿也是有继承权的。子女个个都不讲情面只要实利,把章旭初父亲气的差点吐血,他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些孝顺模样都是装出来的,气急之后他父亲把地全交给了租栈公司,扬言要等他死了之后再让子女说分家产的事情。
章旭初是听闻北京被革命党占领之后,小学堂里第一个剪辫子的,胡琴斋是第二个。当初章旭初剪完辫子还被同学讥讽了一番。是胡琴斋帮着他说话,和其他几个同学对骂的。如此一个赞同革命、向往革命的人却在新朝开国这一年多时间里处处碰壁。要是以往开科考,凭借章家的关系他定是能入县衙为官的。那地租也不会减得这么狠,可现在,革命似乎没有给章家带来什么好处……难道说,革命对于每个人说真的不一样吗?
胡琴斋没办法去想那么深奥的问题,家信中既然一切都好,婚事也征求他的意见,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好急的了,他先是把回章旭初的信草草写完,检查是否有泄密内容之后,本想回一封家信,但看到章旭初信中提到小学同学阚怀珍也考入了军校,顿时又想这给他写一份信问好,当初在小学堂的时候,他、章旭初、阚怀珍三人是最为要好的。
胡琴斋这边信长写完,隔壁营房的章桂龄便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个红红的罐子,这个胡琴斋这边也有的。只见章桂龄一边用手扇着嘴巴,一边道:“这就是凉茶吗?苦的要死,你喝过没有,真是像药一样难喝。真是苦死我也!这怎么还是复兴军特供?难道以后我们天天要喝这个东西吗?”
和胡琴斋同寝的人早就开罐喝过这王老吉凉茶了,只是刚才胡琴斋专心写信,没有注意。此时听闻他说凉茶不好,胡琴斋没说话营房里的广东仔就不高兴了,“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凉茶很有名的啦。前朝咸丰年间这被满清皇帝定为文武百官的清凉茶饮的啦,王老吉还被封为太医令,现在朝廷几万里都把凉茶给送来了,不谢恩还尽抱怨,要是前朝早该杀头了。”
广东仔手中正伶拎着一个喝空的凉茶罐子,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比刀以示吓唬。章桂龄看到他盯着自己手中的这罐凉茶,连忙递了过去,“君子不夺人之美,兄台这么喜欢,还是让给你吧。”(未完待续)
ps:注:一种行政区域,相当于区,小于镇,大于村。
己卷 第十七章 狼群
“上校,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美国海军上将阿尔伯特.巴克看着眼前的中华海军副司令莫菲特中将很遗憾的说道,他还是习惯称呼他为上校而不是他的新军衔。“除非总统或者海军部长给舰队下令,不然孩子们不可能出海去为中国人护航。”
“可我们和中国不是盟友吗?为什么明明知道日本人要截击船队,我们还无动于衷。”看着自己曾经的上司,莫菲特中将疑惑不解,他记得他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安排去中国的。
“威廉,盟友也是有矛盾的。”巴克上将用了一个无比舒适的姿势坐在椅上,二郎腿也翘了起来,他准备劝导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那群共和党婊子养的为了赚钱,把我们最重要的机器卖给了中国人,并且还帮助中国人建造了好几个造船厂,知道吗威廉,二十年后中国海军将会生产出十六英吋、甚至是十八英吋的巨炮,美国海军在太平洋的优势地位将会因此而削弱,这是海军部绝不容许发生的。我们绝不能像英国人那样为了打倒一个对手扶持起另外一个更强大的对手。
喏,看看德国人吧,他们现在让那群可笑的小店主们多狼狈,他们在几十年前增强德国以压制俄国,可现在呢?强大了的德国反过来挑战他们。大炮有多大,装甲有多厚,船脊有多粗,全看水压机有多大,工业才是舰队的根本,而海军是国家的命脉。中国人就让它们发展陆军就好了,海军他们可以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但是绝不能让他们能有生产无畏舰的能力,这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可当初我们既然同意把机器卖给中国人,那现在……”莫菲特中将争辩道。负责的政治让他有些迷惑。
“我们现在也同意把机器卖给中国人,但是在海上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得而知了。”看着坚持的下属,巴克上将有些急躁。他不耐烦的把最后的掩饰祛除,直截了当的道:“实话说吧威廉。这是华盛顿和伦敦以及东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运输机器的商船必须被击沉!如果你带着那三艘可怜的巡洋舰为他护航的话,那么你也将葬身海底。海军部长丹尼尔斯先生将会以联合演习的名义让你和你的舰队留在纽约,我建议你……”
“不!我无法接受这个邀请,除非北京给我新的命令。”莫菲特中将打断道。
联合演习的事情通过中国驻美公使早就在商谈了,巴克上将知道莫菲特必定知道这件事情。这其实也是美国的策略,那就是中国海军既不能太强,也不要太弱。最好是处于刚刚能给日本重创但自己也损失惨重的水平。现在的中国海军还很弱小,要和日本一战那要在几年之后,如果现在莫菲特和这几艘巡洋舰都战沉了,那一蹶不振的中国海军完全不能发挥牵制并重创日本海军的作用,这和美国的既定战略是相违背的。
长长的停顿之后,巴克上将重新开始了话题,“上校,你喜欢中国人吗?”
“不!我不喜欢他们。”莫菲特中将在中国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但他还是无法习惯并喜欢哪里的一切。
“那你一定是喜欢舰队里的那些孩子们了?”巴克上将再次问道,他明白同僚间如果相处久了也是会产生感情的。
“不!我也不喜欢他们。”莫菲特的回答再次出乎上将的意外。“我不喜欢中国的一切!那是一个满是异教徒的国度,舰队里也是如此,他们从不真正的信任什么。也不坚持什么。如果向上帝祈祷能获得保佑,那么他们就会向上帝祈祷,可如果向魔鬼祈祷能获得保佑,那么他们就会转向魔鬼。虽然穿上了海军军装,但舰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投机分子,即使现在不要求跪拜,但他们的膝盖都是弯的,只要不太重的喝一声,他们就会顺从的跪下来……
我不认为中国人有了机器就会对美国产生什么威胁。他们也许会有强大的军舰,但永远不可能有伟大的舰队。就像1894时的海战一样。军官的糟糕表现使得日本彻底的赢得了战争而不是相反,到现在那些被福建人收买的记者都在报纸上宣扬海战的失利是因为前任政府的腐败。我之前也深信这一点,但当我接收整个舰队之后,我认为我错了。”
莫菲特中将说的有些激动,虽然中国舰队的情况正在好转,但他依然认为这是一支没有希望的舰队,并且他奇异的发现,现任总理杨竟成先生的看法居然和他类似。
“威廉,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海军部长的好意呢?”巴克上将看着自己的爱将,很是不解,“难道你是为了你的荣誉?”
“是的,长官。我现在是中国海军的最高长官,太尉府给我的命令是誓死保卫那艘商船,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哪怕葬身海底!”莫菲特中将平静而坚定的道。
“很好!孩子,你是最优秀的,我相信你能成功。”巴克上将忽然站了起来,在安慰这个以荣誉为生命的军官之后,又向他敬礼。“我会让纽约那些狗娘养的好好对待你的战舰,让它们保持最佳状态。”
莫菲特中将敬礼之后没有回答就离开了海军部,炎热的太阳底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此时在外面等候的巡洋舰队司令程璧光少将赶忙上前敬礼问道:“中将,他们答应了吗?”
“哦……”莫菲特忽然想让自己幽默一点,强打着精神道:“现在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美国人的幽默程璧光是不懂的,特别是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莫菲特见他如此也不奇怪,他只好先说了好消息:“海军部将会命令纽约彻底检修保养我们的战舰,弹药他们也会帮我们备齐——英国人虽然不卖给我们的炮弹,但美国海军也有八英吋炮弹,只要我们需要。炮弹多的可以把炮管打坏……”
听着中将在唠叨炮弹事情,程璧光有些不耐烦,急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他们除了答应了这个请求之外。其他的都没有答应。”莫菲特中将亮出了底牌,果然。他听到了程璧光的惊讶:“可是!日本人任何一艘战舰,都可以把我们这三艘巡洋舰击沉,他们的装甲巡洋舰最小的主炮都在八英吋以上,即使我们有速度优势,可是我们的军舰购进已经十几年,主机磨损之下最大的航速也就只有二十一节,我们……”
“镇定!少将先生,镇定。”莫菲特叮嘱道。“我对此也很担心,甚至是……害怕。但这毫无作用,也许,公使先生那里会有好消息的。”
莫菲特中将以为驻美公使陆征祥那边会有好消息,可等他赶到公使馆的时候,陆征祥、他的夫人培德.博斐、还有此次前来处理此事的政府代表虞自勋、总参少校李以及当地的华侨领袖司徒美堂都是满面愁容。见他和程璧光一到,陆征祥就忍不住道:“将军们,总统那边也毫无办法,另外他建议商船最好在这个月离开,他说那些反对的议员们正在调查我们和伯利恒公司在操作这个合同的时候是不是有违法行为。如果有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吓唬我们。”陆的夫人培德.博斐女士道。这个比利时女人对美国人充满着不屑,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甚至怀疑美国人在同意销售这台机器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今天——不卖出机器,中国订单不会这么大,卖出了机器,随之借英日之手将其击沉,中国之前的投资等于白费了一小半,那些巨大的船坞永远也不能自己生产超过三万吨的巨轮。“先生们,该是用我们手中的剑保卫我们权力的时候了。”
莫菲特中将对这个锐利的比利时女人有些皱眉。而程璧光则小心的看向复兴会的上一届委员虞自勋,他知道。和美国的合同是他谈拢的,此次总理派他来。就是要其设法善后。
见诸人在看着自己,虞自勋道:“现在期望外交途径解决这件事情的希望几乎没有,我们一切应该从军事的角度来考虑了。伯利恒公司会把机器造的那么快,自然是我们上下打点的原因,虽然暂时没有人会把那些事情说出来,但时间久了难保那些拿钱少的人会不甘心。我认为商船要尽快,省得夜长梦多。”
“那总参是怎么安排的?”来的路上程璧光少将已经把事情想透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正好可以向日本人要点甲午的利息,没什么好担心的。
屋子里的话语各异,但总参来的李少校却毫不动容的坐在那里,此时见程璧光问,他答道:“总参要我们通报情况,他们好安排船只沿途接应,这样可以避开沿途的加煤站。”
海圻号煤仓最大能载煤九百五十吨,淡水三百四十吨,以十二节经济航速航行只能走两千六百海里,海容号、飞鸿号的航程基本类似,唯有那艘五千吨的新造商船因为只装了水压机,剩余的货舱可以用来装煤和水,但即便如此,沿途也是加煤的。
听闻要通报情况,莫菲特中校说道,“先生们,等我们回到纽约的时候,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唯一担心的是飞鸿号,这是艘新船,在没有充分训练之前,它无法发挥什么作用,甚至会是一种拖累,我建议它和我们分开行驶。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就早些到来吧,也许趁着夏季的暴风雨,船队能躲过日本人。”
莫菲特的建议程璧光毫无异议,虞自勋见此拍板道:“那就这个月吧,你们把线路汇报给国内,以使他们确定计划。”
“明白!”总参的李少校和程璧光答道。莫菲特中将则是苦涩的敬礼,这一次可真要上帝保佑了,但愿上帝保佑异教徒!
美国那边匆匆、全员备战,而德属新几内亚则是解除战备,此时在亚力克西斯港等待船队的田士捷中校完全松了口气,情况并不是如他之前所以为的那般,需要不顾疲劳连续作战。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一点,八年前俄国舰队就是如此着急,最后被葬送在对马海峡。他不想自己的舰队重蹈覆辙。
舰队上层松了口气,但是下面那些年轻的艇长们却有些焦躁。提起来的精神因为接触战备而松懈,即便是在经历了三天休假和恢复性训练之后,很多人还是打不起精神。但即便如此,针对性的训练和安排还是必要的。
作战室中,田士捷中校在大桌子上排列好三艘巡洋舰和一艘商船,然后道:“大家不要想着怎么去保护商船,潜艇既小,皮又薄。火炮口径也不大,谁也保护不了。我们还是应该坚持之前的作战思维,那就是消灭敌船,要保护的船队只是一个吸引敌舰的诱饵。我们的巡洋舰最大火炮只是二十公厘,也就是说,任何一艘日本巡洋舰都可以单独将其击沉,因此一旦发现目标,日本军舰将毫无顾忌的冲过来,另外要想在辽阔的大洋上寻找船队,日本舰队必定是分散的。甚至是单舰分散,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到两艘巡洋舰。
日本人对马海战之后虽然提出了造舰计划。但因为无畏舰的出现,计划一改再改,所以现在的军舰主要还是日俄战时的军舰。我们的巡洋舰航速都在二十节以上,商船是新造的高速邮轮,航速也可以达到二十节,而日本航速超过十八节并且火炮口径大于二十公厘的军舰只有这么几艘,”
田士捷指着从德国海军借来的军舰照片,道:“春日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七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日进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七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出云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二节;吾妻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四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常磐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九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一节;八云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八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浅间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一节;磐手号装甲巡洋舰,吨位九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一节;笠置号防护巡洋舰,吨位四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三节;千岁号装甲巡洋舰,吨位四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三节。
一共是八艘装甲巡洋舰,两艘防护巡洋舰,另外有六艘火炮只有十五公厘的防护巡洋舰也要注意,新高号防护巡洋舰,吨位三千四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音羽防护巡洋舰,吨位三千吨,最高航速二十一节;明石号防护巡洋舰,吨位两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对马防护巡洋舰,吨位三千四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须磨防护巡洋舰,吨位两千七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秋津州防护巡洋舰,吨位三千一百吨,最高航速二十节。这六艘巡洋舰虽然火炮口径小,但只要让他们迫近击伤商船,并且用无线电通知其他日舰,那护航任务也将面临失败。”
一听说长官说失败,诸多艇长眼中都是不甘,战心最切,最想升官的欧阳格问道:“长官,那我们方的巡洋舰呢,他们难道不能在这六艘敌舰迫近时将他们击沉吗?”
“我方巡洋舰当然会努力将敌舰击沉,但海圻号只有首尾两门二十公厘阿姆斯特朗后膛炮,这种炮定型于甲午海战前,那时候二十公厘的舰炮射速并没有多大的改进,发射一发炮弹要三四分钟甚至更久,而海容号装的虽是速射炮,但只是十五公厘,并且只有三门。如果日舰以击伤、击沉商船为第一目标,那么这五门火炮难以保证可以在商船中弹前将其击沉。”田士捷道,“而飞鸿号巡洋舰,他是艘新舰,一艘军舰要想形成战力,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是不够的,再说它只有两门十五公厘主炮,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炮手难以击中目标。”
田士捷中校说完忽然想起已经沉没的海天号,要是那艘巡洋舰在,那不要说遭遇六艘小吨位防护巡洋舰,就是遭遇其他大吨位巡洋舰,也可以一艘掩护一艘逃走,可惜啊!真是舰到用时方恨少。看着若有所思的军官们,他接着道:“之前演练的狼群战术,是由飞艇寻找目标,然后我们根据飞艇的情报,判断敌船的航向航速,提前设伏以袭击敌船。现在的情况并未多大改变,我们依然根据空中侦察以确定目标,而后根据敌舰的航行和航速判断是否设伏。
为了防止气候变化导致空中侦察失灵,水面前置侦察也很重要,我们将派出数艘潜艇在船队的外围以作侦察,而其他的潜艇则分布于船队的侧后方,按照伏击阵型航行,一旦遭遇敌舰,那么船队将按照制定好的路线往后转向,也就是说,船队会把敌舰引入伏击圈,我们将在潜望镜深度发射鱼雷以击沉敌舰。不过这毕竟不是正式开战,商船的安全是我们的第一目标。稳妥期间,战事能避就避,万不得已两军相遇,那就要拼死一战。特别是如果遭遇两艘或者是三艘四艘敌舰,海圻号无法顶住的情况下,那一切都只能靠我们了。”
“请问长官,我们的飞艇是不是已经到了?”胡琴斋听到是老战术,心中顿时多了几份底气。因为没有读过水师学堂,在所有的舰长当中,他的基础算是最薄弱的那一拨。
“这次没有飞艇,只有水上飞机。”田士捷中校说话的时候看了政委一眼,“按照总参给的情报,将有六架水上飞机参与这次行动,它们比飞艇更加灵活,至于滞空时间,将通过轮换来解决。这东西你们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但可以肯定的是,飞艇能做的事情,它们也能做,并且能做的更好!”
艇长们见过水上飞机,但那是很原始的,而总参为了保密,也没有让把岸基飞机运到德国加入潜艇部队的训练,现在听司令说飞机能做飞艇能做的,那诸人就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感觉到大家对飞机开始放心,田士捷再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闻言摇头,他见此再道:“那我先宣布一下战时分组情况。三十艘潜艇五艘一组,将分为六组。第一组是u-24到u-28,组长王定中上尉;第二组是u-29到u-33,组长赵镇上尉;第三组是u-34到u-38,组长冯涛上尉;第四组是u-39到u-43,组长陆涛上尉,第五组是u-44到u-48,组长丁国忠上尉;第六组是u-49到u-53,组长欧阳格上尉。另外第一组中的u-26、第四组的u-40动机性能欠佳,其将第六组的u-50、u-51调换,这样第六组就不执行前置侦察任务了。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长官!”艇长们高声答道,组长的任命都是按照之前的成绩排出来的,诸人并无异议,他们只想着早些开战,好干掉几艘日本巡洋舰。
“那各组按照之前的战术训练吧。我要强调的是,虽然有一个组前置侦察,但二十五艘潜艇组成的狼群依然很大,你们训练的时候切记要注意留足空间,听音员务必要小心从事,不要像以前在德国那会一样,自己人和自己人在水下撞了。”田士捷中校记着以前训练的事故,小心的叮嘱,“另外,长吻鱼雷国内虽然运来了,但每人只有一条,在训练的时候你们要想好怎么用好它,不要你用我也用一下子全部用光了;而普通鱼雷我们自己舰上本有三枚,德国人近期将给我们补充一批,以用于训练和作战,但切记这些鱼雷都不是电动的,发射之后的气泡将会暴露鱼雷轨迹,你们在射击的时候务必要考虑到这个问题。好了,解散!”(未完待续)
己卷 第十八章 西去
自从和潜艇部队会合后,船队的航行线路开始怪异,有的时候往西,有的时候往北,更有好几次却是往东,虽然如此折腾,但船队却依然的在不断的向西面大陆靠近,从之前的两千海里,缩短到现在的一千海里。莫菲特中将一扫之前对田士捷中校的不快,开始和他亲切的开玩笑,而船队的每一个人也都感觉到了日本人似乎被自己远远的抛在身后,前路还能威胁到船队的,估计只是台湾以及琉球那一条岛链,那里将是日本海军的最后一道封锁线。
正当水兵们憧憬回港后该怎么欢庆,舰长们商议如果突破岛链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来到了船队的上空,那是一架双翼水上飞机,当田士捷中校以为这是自己人的时候,飞机上显眼的太阳旗却让整个船队都明白那是日本人的东西。
支那船队在南太平洋跟丢之后日本人无头苍蝇似的找了整整一个星期,预感到船队已经穿过自己派出的搜索舰队,日本人只好把在试验中的水上飞机母舰若宫丸调了出来,开始用水上飞机在船队可能出现的位置进行搜索。照理来说中方的水上飞机应该发现对方,但若宫丸号只是日本搜索舰队中的一艘商船,并且因为他不是像己方一样全天都释放飞机,所以水上飞机搜索之后只通知船队绕开,根本没有想到这艘商船肚子里会有水上飞机。
不过在海港里飞行和在大海之上飞行毕竟是不同的,若宫丸号上的水上飞机一出港就问题不断,如果是机翼、螺旋桨断裂还好解决,但要是发动机故障的话那整个飞机就只能报废了。若宫丸上总共只有四架飞机,因为发动机故障损失两架,剩余两架也有一些小问题。因此飞行队少佐金子养三决定每日只起飞一架。天气好的话那就上午下午各飞一次,天气不好的话,那就只飞一次。如此。两个多小时的滞空时间使得飞机只能够侦察方圆一百公里不到的地方,可就是这么短的侦察距离。还是让它看到了急速西驰的船队。
惊喜的找到海面上的几缕烟支,日本飞机忙的转飞过来,云层之下两艘挂着龙旗的巡洋舰和一艘挂着米国国旗的商船在海面上往西疾驰,坐在飞行员山田忠治大尉后面的武部鹰雄中尉高兴的骂道,“真是狡猾的支那人!真是狡猾的支那人!山田君,我们要马上回去报告!要马上回去报告!”
武部鹰雄高兴,前面的山田忠治却满脸严肃,因为他坐在前面。看到的不只是单薄的船队,隐隐约约的,他看到船队后面密密麻麻的好像还有些什么,没跟后面的武部鹰雄解释,他就把飞机拉出云层,往船队后方飞了三分钟不到,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二十多艘跟在船队后面乘风破浪的潜艇。
船队上的海军官兵就是在日本人钻出云层的时候看到飞机的。莫菲特中将对潜艇不了解,对飞机却是明白的,他一见那飞在空中的东西就大骂一声‘shit!’。随着拉响了舰队警报。如今的水上飞机航程都是极短的,日本飞机在这里,那么日本舰队就应该在附近。田士捷中校见到日本飞机则飞快的冲到电报房。隔着舱门高叫道:“报告前卫我们这里有一架日本水上飞机,命令他们击落它!马上命令!击落日本人!”
几分钟之后,船队正前方三十公里水上飞机航母上谭根少校收到了他的电报,预料到日机滞空时间不长的他没有通知正在前方正在搜索的己方飞机,而是直接命令备用飞机紧急起飞,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在海面上没滑多远的四号机就拉了起来,飞行员朱斌侯少尉不再顾忌之前禁止飞近船队的命令,直接往船队的上空飞去。
发现支那人的潜艇让山田忠治大尉比发现支那船队还要兴奋。在整个潜艇部队紧急下潜之后他还一门心思的在海面上绕圈,按照他的理解。潜艇在水下是憋不了不久的,他很想看到支那潜艇不得不上浮的狼狈模样。
可就在他嘲笑般的等待中。命运却嘲笑了他。云层里忽然间钻出一架别样的飞机,俯冲的同时机头却闪现着火光,一梭子弹擦着机翼而过,最后的几颗还在机翼上钻了几个洞。感觉到危险的山田忠治大尉连忙把机头一压,以获得较高的速度摆脱后面的攻击,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飞机并不牢固,飞机下冲速度提高的同时,机翼也飞出去一块,机翼一失,飞机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旋,等朱斌侯第二梭子弹打过来的时候,整个飞机就解体落海。搞不明白自己的第一个战绩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朱斌侯少尉悻悻的摇了摇机翼,转身飞回航母。
发生在十几公里外的世界历史上的第一场空战落在船队几百名官兵眼里,远远的他们只看见有一个飞着的东西断了翅膀掉下了海,正当他们闹不清是谁赢了时候,瞭望哨却大喊道:“日本鸟沉了!日本鸟沉了!”他此言一出,巡洋舰上的水兵一片欢腾。
看着掠过船队上空很是招摇的水上飞机,莫菲特中将笑着对田士捷中校道:“那也是皇帝陛下的玩具?”
他如此问,田士捷只好装傻:“是的,皇帝陛下的玩具有很多。日本人的飞机虽然被击落了,但他们一定会仔细的搜索这一片海域,中将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航线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若宫丸上日本海军航空队队长金子养三少佐看着空旷的海面很是不安,三个小时前驾机出航的山田忠治,驾驶技术是航空队中仅次于自己的,现在海面上并无风浪,难道又和之前那样出现了机械故障?
“长官,山田君一定是出事了,我请求起飞搜索海面。”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和田秀慧大尉也知道山田忠治已经没可能回来了。
“好吧。按照飞行搜索的惯例,山田君失事的地方应该是在南面,你搜索南面那一带即可。我也会通知舰队往南搜索。”金子养三少佐无奈之下唯有同意。失去飞机还可以再买,但失去飞行员却买不回来的。现在,全日本只有四个飞行员了。
“哈伊!”和田秀慧大尉答应着,只等起重机吊出飞机,便绝水而去了。不过,和山田忠治一样,三个小时后,他也没有回来。
“八嘎!支那人一定在附近。快,马上给舰队长官发电。”久候不见的金子养三少佐。终于发现不对,连忙通知特务舰队的旗舰伊吹号的舰长加藤宽治大佐,于是,整个舰队开始转向往南。
连续击落两架日机让水兵们高兴的同时,更让海圻号上所有的军官不安,幸好此时太阳已经西落,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一旦到了晚上,那船队又可以摆脱已经近在身侧的日本人,和他们拉开一百多海里的距离。
“田。北京是要和日本开战吗?”中日舰队虽然没有开炮互轰,但在空中已经交火了,虽然只是中方单方面开火。这不由让莫菲特中将有些不安。局势似乎越来越严重,他相信即便船队回到了中国,中日之间的也很有可能会因此爆发一场战争。他并不惧怕战争,只是两国间海军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这场战争该如何打?
“不知道。”田士捷中校不明白洋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长期避让日本海军的压抑,以及被己方飞行员刚刚点燃的战意让他很自然的道:“真要是开战,那就干他娘的!”
“你不担心他们的海军?”看着这个年龄和军衔很不相配的中国人,莫菲特中校不由想到自己获得中校军衔的时候是什么年龄。在他身上,他感觉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中将先生。担心就能避免战争吗?”田士捷中校问道,“日本人现在也就只能欺负中国。要是他们这样搜捕美国舰队,怕你们早和他们开战了吧。这些欺软怕硬的混蛋,越是妥协他们就越是嚣张,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担心战争,我们还应该欢迎战争的到来。”
“是的。你说的很对,担心是不能避免什么。”莫菲特中将感觉自己问了一句蠢话。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田士捷中校被通讯员叫走了,不一会而他回来道:“整个日本分舰队已经朝我们开过来了,他们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发现我们。”
“真的吗?”莫菲特中将闻言一惊,这是十几天以来最不好的一个消息。他看着马上就要落下海面的太阳,安慰的道:“也许他们发发现我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日进号巡洋舰的九津见雅雄大佐站在舰桥上无比焦躁,支那人就在附近,不然水上飞机不会连续失事,可是他们到底在哪里呢?真要是让他们躲藏下去,穿过了那霸港,再要动手击沉,那就要考虑和支那开战的事情了。身为海军军官,他是不惧开战的,可是海军无法登陆开炮,如果陆军那些马鹿像上次那样输掉了战争,那么日露战争就白打了,帝国将士用生命夺来的南满就会失去。真是无能马鹿!大佐阁下心中诅骂道。
就在他诅骂的时候,桅杆上的瞭望手大叫道:“发现目标!发现目标!”他手指指着西面一个地方,顺着他给出的方向,大佐在蔡司高倍棱镜式望远镜中,看到了西面三四十公里外的一缕淡淡烟支,它是那么的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马上跟过去,另外向伊吹号发报,就说我们发现支那船队,在台湾以西八百海里,菲律宾海洋面。”九津见雅雄大佐立即命令道。很快,随着他的命令下,日进号巡洋舰片刻之后就右转全速往西,追击前面那一缕烟支。
日进号巡洋舰建于1902年,1903年下水,原是意大利为阿根廷海军建造的两艘装甲巡洋舰中的一艘,后因为日俄海战,又被日本海军收购。此舰排水量为七千七百吨,主炮是布置在首尾两端的四门双联装阿姆斯特朗八英吋炮,副炮是十四门单装的阿姆斯特朗六英吋炮。在已知支那人的巡洋舰只有两门八英吋炮的情况下,九津见雅雄大佐决定单独追击支那船队并无不妥。毕竟马上就要黑夜了,如果再让支那人逃掉,一晚上的时间能让他们又拉开一百多海里的距离。
二十节的全速航行下。支那舰队的船影终于落在九津见雅雄大佐的视线里,借着西面落日的余晖。那三艘船的身影清晰的映在海平面上,如果此时开炮,那视线对自己极为有利,但可惜的是,双方的距离大概有一万八千米,这在主炮的射程之外。在惋惜不能开炮的同时,九津见雅雄大佐在望远镜中看见支那巡洋舰上的水兵一阵慌乱,他对此不由的微笑起来。不过让他奇异的是。支那人居然没有逃跑,反而向自己驶来,他们活的的不耐烦了吗?大佐不解的想到。
日本海军水上飞机的出现和击落,让整个船队陷入了危机。对日本水上飞机其实是两难选择,不击落,那么返航之后日本人不但知道舰队的方位,还知道随舰队一起行动的潜艇舰队;而击落它,先不说会不会挑起战争、战争的责任在那一边,只要飞机没有返航那日本人一定会感觉到异常,特别是第二架日本飞机再出现的时候。莫菲特、田士捷、程璧光等人全都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而再次派出飞机侦察的结果,是五艘日本巡洋舰正朝自己这个方位扑来,而如果回转。那很有可能会遇上从南太平洋搜索不果而反向追踪的巡洋舰队。
既然已经被包围,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日本巡洋舰的空袭中钻过去,这是船队最好的选择。只是已经用过一次的办法这一次却是失灵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视线良好,船队吐出的烟柱很远很远都能看到,本来能穿过去的船队却让目光敏锐的日本瞭望手发现了。
时间已是五点三十三分,在确定来的是日本巡洋舰日进号之后,综合考虑各种情况的莫菲特中将和田士捷中校决定迎面交战,而后用潜艇将其击沉。因为船队如果回转。那么明天天亮,自己将会被八艘以上巡洋舰和更多驱逐舰围死。
漫天的落霞之下。商船减速的同时,海圻号和海容号并行冲在最前面。海容号舰长林葆怿一遍破口大骂一遍勒令水兵们各就各位。他谁都骂,从当今皇上骂到当朝总理杨锐,再骂到舰队指挥官莫菲特,最后到日本人——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几万里围逼根本就是不给人活路,让人不得不拼死一搏。林葆怿的大骂是有原因的,和海圻号八英吋的主炮相比,海容号十五公厘主炮要想发挥作用,怕是要冲到离日进号六千米的地方才能开炮,但在到达这个距离的过程中,以及在这里距离和日进号对射的过程中,海容号那薄薄装甲是不是能抵挡日本人一百公斤的八英吋炮弹,那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太阳的余晖像残存的篝火一般在徐徐熄灭,趁着己方有利的视线,六点十四分,在距离海圻号一万米的时候,日进号的前主炮抢先开炮,一百公斤的炮弹落在海圻号左舷一百米处,冲天而起的水柱让舰上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莫菲特中将和田士捷中校的计划是先和日舰对射半个小时,等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再行后撤,吸引日舰追击,可看到日舰在这个距离上试射的命中率都这么准确,两人对视一眼只看到了一种恐惧。也许应该早一点撤退,这是双方从对方眼中读出的意思。
经历日俄战争磨练的日本舰队确实保持在战技的最高水平,除了炮手本身的自信和对炮火性能的掌握,更有日本海军在炮术上创新。即在装备测量仪、变距率盘和变距时钟后,日本海军已经能在炮术长的指挥下,根据计算后的诸元进行全炮齐射。这一点是中国海军无法做到的——莫菲特中将毕竟不是炮术长出身,他无法将最新的炮术技能教给中国海军,甚至,他对于如何训练全炮齐射都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而美国海军也无法对此提供什么好的建议,他们的射击指挥盘今年才开发成功。
夹叉法试射完毕,六点十八分,没有抢占什么t字,距离只有九千六百码,航行和海圻号略微平行的日进号的四门主炮开始实施全炮齐射,炮弹的落点飞过海圻号的桅杆,远远的落在了舰队的后面,四股冲天的水柱溅的老高,而后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只砸在诸人的心理。司令塔内,忍耐不住的舰长汤廷光大声道:“距离九千三百。长官,可以开炮了吧?”
“开炮!”莫菲特中将满头是汗,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已经冲上来了,没可能一炮不发就掉头逃跑。
“马上开炮!”舰长汤廷光上校对着传声筒喊道,声音大的居然有一些回音。
此时在桅杆上收到他命令的炮枪炮大副潘文治,马上对着传声筒喊道:“距离九千两百,航速十二,开炮!”
“距离九千两百,航速十二,开始射击!”正炮弁黄天佑重复喊道。他话音刚落,副炮弁刘天才就大叫道:“预……备,放!”
随着他的命令,整个八英吋炮的猛的一震,无可抵挡的巨力从炮身中传导出来,只把炮塔内的空气激得轰响,炮身在往回缩了之后又被制退器退了回去,发射药爆炸的硝烟弥漫在整个炮塔周围。
六点二十二分,海圻号射出的第一发炮弹落在距离日进号三百米外的海面,没有进司令塔,准备向日露战争中的东乡平八郎大将学习的九津见雅雄大佐依旧稳稳的站在舰桥上,他相信支那人糟糕的炮术是打不中日进号的。事实果然是如此,已经进入九千码的距离,他们的炮弹还落的那么远。
并没有因为莫菲特中将到来而把炮击指挥官的位置放到司令塔,在桅杆瞭望指挥的枪炮大副潘文治看着己方的炮弹落在日进号三百米外,只气的只想拍大腿,这炮打的也太臭了。可还没有等他开骂,日进的第二次齐射就有一发炮弹落在海圻号的肿部,激烈的爆炸之后,一门副炮当即被炸坏,炮台里的炮手死了一地。虽然知道日本人用的是下濑火药,已经把舰上所有的易燃物品祛除,但炮弹炸出的火焰还是引燃一些东西。看着自己的舰长着火,一等管轮杨楷大叫众人救火,天马上就要黑了,要是舰长着火,那根本就是靶子。
不去顾忌中炮的地方,枪炮大副潘文治再次向传话筒里传递射击诸元:“距离八千七百,航速十二。”
三分钟之后,海圻号的第二轮射击开始,这一次不光是前炮,后面那门八英吋炮也加入了射击,两声巨响在前后炮塔里回荡,炮弹射出去的同时潘文治再次读秒,只等看到落点之后,他忽然对着传声筒大叫起来,“打中了!打中日本人了!”
他兴奋的声音不但传到炮塔,还传到了司令塔,田士捷、吴凡以及程璧光、汤廷光听说己方打中,立马在望远镜里寻找炮弹中弹位置,只是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他妈的,打中哪里了?”舰长汤廷光一边一边边骂,“他妈的这不是谎报军情吗?”
他这么一说,其他诸人才醒悟过来,己方射出的炮弹根本没有打中日进号。见此情景早就知道原委的莫菲特中将脸上诡异的抽动,他是想笑却因为局势危急笑不出来,只听他道:“先生们,多给炮手一些信心没有什么不好的。也许,他们下一次就会击中日本人!”(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二十章 命中率
海战舰炮对射时,水兵们总是以为自己中的炮弹比敌人多,因为敌人的炮弹就在身边爆炸,而自己的炮弹即使击中敌舰也没什么大的动静,除非引爆了弹药库或者燃起了大火。是以莫菲特中将私下和枪炮大副潘文治交流的时候,曾叮嘱他在海战中务必要想办法激起己方的士气,以增强炮手的自信,为此,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撒谎。
照理来说潘文治中校应该等海容号逼近日进号开炮之后再谎报军情,但海圻号第二轮炮弹射的实在是太偏了,他知道这不是技术的原因——自从莫菲特中将接管海军以来,舰队的训练经费是以前的五倍,炮手的命中率也有了极大的提高,很多炮弹即便是不中,也离目标不太远,可是现在海圻号的炮弹却越打越远,这让他不由的提前撒谎,以增加炮手的信心。
前后主炮不齐射的好处此时发挥了出来,前主炮射击的时候,后主炮在装填,后主炮在射击的时候,前主炮根据最新的距离在调整,谁都只看到了自己炮弹没中,谁都以为是另一门主炮射出的炮弹击中了敌舰,在潘文治的谎言下,炮手们信心大增。唯有一侧的几门副炮看到了己方炮弹只激起了浪花,并未击中敌舰,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担心,刚才舰舯部命中的那一发八英吋炮弹,只让他们惴惴不安,相比于主炮塔的十一点四厘米的装甲,副炮的装甲只有五点一厘米,这么薄的装甲即便日本人现在用的不是穿甲弹而只是高爆弹,杀伤力也难以抵挡。
舰舯位置的大火在水兵们的努力下很快就熄灭。或许是天色已暗的原因,日本人的炮弹再也没有命中,但他们炮弹灵敏的信管即便是击中海面也会激烈的爆炸,夜色中,水花和火光同时从墨黑的海面上不断的升腾起来。景象说不出的怪异。
长达二十分钟的对射中,日进号包括试射,一共发射了六轮炮弹,记二十一发,唯有第三轮中的一发击中海圻号,其他的炮弹都射在海里。六点三十四分。在舰长林葆怿不断的诅骂声中,日进号巡洋舰已逼近到了己方七千米的地方,海容号上的主炮才进行一发试射,便被日进号上的十四门六英吋副炮击中,着弹的位置是舰尾主炮。剧烈的爆炸之后并无人员伤亡和实质损害,但还是把司令塔内的诸人吓了一跳。
借着远处海圻号的再一次中弹爆炸的火光,大副陈季良看着脸色数变的林葆怿说道:“女内,洋人这是想让我们送死,不能再靠前了。”
海圻号上莫菲特、田士捷、吴凡、程璧光都知道具体的作战计划,但除他们以外海圻号、海容号上的官兵并不知道己方交战的最终目是什么,特别是海容号,得到的命令是跟随旗舰一起运动。坚持三十分钟即行后撤。可现在才过了二十分钟,甫一进入日进号副炮的射程,刚一开炮的海容号就已经中弹。想到日进号上有十四门六英吋炮,林葆怿头皮有些发麻,他对陈季良不合时宜的抱怨并没有训斥,在日进号下一轮的齐射中,他有些不安的问向旁边:“几点了?现在和日本人距离是多少?”
“六点三十七分,距离刚才报的是六千八百码。”有人答道。
“旗舰还在向前运动吗?”林葆怿再问。
“没有。现在他们正想把这个距离拉远。但日进号冲的太近了。”黑暗中刚才那个声音答道,似乎为了要提醒什么。那声音答完有道:“海圻号的航速最高能到二十二节,可我们……”
海圻号其实最高航速能到二十四节。但那是出厂的时候,现在十余年过去,最高航速只有二十二节,而海容号出厂的时候最高航速只有二十点七五节,也是十多年过去,现在航速能有十九节就不错了。大副的意思是提醒林葆怿,半个小时后撤,同样的距离海容号因为航速更慢定会落在后头,现在日进号的炮弹基本射向海圻,可撤退的时候一但落后,那炮弹可就全落在海容号头上了。
司令塔里一片寂静,唯有传声筒中桅杆上的枪炮大副陈世英急切的声音,“距离六千六百,是不是可以开炮?是不是可以开炮?”
“暂时不要开炮……不!以最慢射速开火。”舰长林葆怿命令道。此时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乱转,他本想不跟着海圻号一起运动,好拉开和日进号的距离,但现在海军中治军甚严,一旦脱离海圻号,那和临阵脱逃无异,海容号前任舰长杜锡珪的下场他可是知道的,杨竟成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得罪他那就是找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少开炮。
发生在1913年8月21日晚六时菲律宾海的海战极为诡异,日进号一边开炮一边死命的想靠近海圻号,黑夜里这艘七千多吨的巡洋舰就像一个会喷火的怪物,不断的向海圻号喷出怒火,而海圻号两门主炮则是竭力的反击,唯有海容号悄无声息,像是一个影子一般跟着海圻号身侧,它的射速比海圻号的主炮还慢,按照海圻号枪炮大副潘文治的计算,他们根本就是五分钟一发。
“海容号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射速为什么什么慢?”莫菲特中将不光看着日进号,还盯着身侧的海容号,他立马发现了问题,问向程璧光少将。
还能怎么回事?现在是晚上,唯有炮口的火光能暴露己舰的位置,不开炮或者少开炮的情况下,日本人将无法准确瞄准。程璧光少将在心里嘀咕着,但他却不想、其实也不敢实话实说,海圻号的机关长刘冠南就是福建人,其他岗位福建人更是不少,他现在如果说海容号是在故意避战,那要不了几天。所有福建人都会知道是他在背后打他们的小报告。他唯有硬着头皮道:“长官,刚才海容号中了一炮,也许是发生了机械故障。”
“机械故障?”莫菲特中将狐疑道,他有点不相信,就是刚才被海容号被击中了主炮。可海容号的主炮是单装的,损失了一门也还有两门啊。
司令塔里众人暗中猜测间,桅杆上的潘文治却揭开了谜底,在照例通报敌舰距离航速之后,只听他气愤的骂道:“丢他老母!扑街!五分钟开一炮,不想打可以滚蛋!”他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通过传声筒被全舰听了个正着。正当海圻号炮手也想放慢射速的时候,他的声音又高昂起来,“打中了!我舰后主炮击中敌舰前炮塔,啊,日本人着火了!着火了!”
六点四十四分。在炮战开始后的第三十分钟,海圻号的第七轮射击终于击中日进号前部主炮,日俄对马海战中这门连续被十二英吋炮弹击中主炮即使修复,其防御还是不如之前,炮弹虽然没有击穿装甲,但却使整个炮塔发生轻微的位移,而且爆炸的火焰引燃了附近的木头,日进号上串起的火光使得全舰都看了个正着。借着火光的指引,海容号的一发炮弹也击中日进号,不过这发十五厘米的炮弹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轰隆隆的炮声中。司令塔内一直看着时间的田士捷中校发现之前和伏击潜艇越好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对着浮现笑意的莫菲特中将说道:“中将先生,时间已经到了。”
“好!航向零八零,航速十九,离开这里。”莫菲特中将命令道。“信号台给海容号发信号,务必跟随旗舰一起运动。”
“航向零八零。航速十九!”司机弁郑畴雄大声重复着莫菲特中将的命令,开始转动着方向舵。按照预定的路线撤离战场。
旗舰一动,海容号也立马紧跟过来。而之前远远观战的商船船长于三宝也放下望远镜,命令舵机转向。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中方舰只就回转了方向,拉开了和日进号的距离。正在舰桥上密切注视战况的九津见雅雄大佐见状兴奋的大叫道:“支那人逃跑了,全速跟进,追击支那舰队!”
开战之初船队在西方,炮战中双方不断的转向,使得船队现在处于东侧,其实这也是日进号的策略,即不让船队靠近西面和北面,好使船队陷入日本舰队的包围圈中。日本人的打算大家之前是有预料的,对日进号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将己方舰只击沉或击伤,若是不能那就堵住去路,让船队往回赶,也正因为此,二十五艘潜艇的伏击圈选在东面。
商船在最前面,而后跟着的是海圻号和海容号,最后跟着的便是日进号巡洋舰。置身于潜望镜深度u-52上的胡琴斋只能看见东面的细细火光,听见炮弹落水之后发出的爆炸声,但那边的战局到底如何,藏身水下的他是看不到的。
白色的照明灯之下,指挥台边的诸人死死的盯着听音员的脸色,不知道多了多久之后,只听听音员说道:“商船过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还有两艘,不对是三艘军舰!”
商船马达的声音听音员是熟悉的,只是军舰的声音他分不太清,特别是日进号射在海面上爆炸炮弹所发出的声波,刺激着听音员脆弱的耳膜,每一发炮弹入水爆炸,他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嗡嗡作响。
日舰炮弹的爆炸不光刺激着听音员,也刺激着整艘潜艇,每一颗炮弹爆炸之后,在水中传播的音波都会让潜艇起一些摇动,这不由的让胡琴斋想到了潜艇学校里教授的那种叫深水炸弹的武器,他不禁担心起来,要是日本人发明了深水炸弹,那自己可就惨了。
水面上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此时见自己无法阻止支那人逃命的九津见雅雄大佐开始命令炮术长把炮击目标调整为那艘商船,那才是他要击沉的东西,不过那艘商船至始至终离日进号都有一万五千米,这个距离让舰上的八英吋主炮完全够不着。
“伊吹号他们现在在哪里?”担心支那人越逃越远,九津见雅雄大佐不耐烦的问向大副。
“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应该只有三四十海里左右,少将阁下命令我们务必要再拖住支那人两个小时。”大副答道。
“呦西!”大佐终于有了些满意。他觉得今天晚上己舰的炮击很差劲,不过即便这样,自己的目的也快要达到了,使整个联合舰队徒劳无获的罪魁祸首今天晚上就要交待在这里。
不明白日本人情况,已经组成伏击圈的潜艇指挥官们不断的要求轮机长保持水平。在商船的马达声驶过之后,胡琴斋惊喜的发现自己似乎处于船队的航行之侧,这也就是说日舰也会顺着这个航道经过,这是一个绝佳的射击位置,就在己方巡洋舰急促通过潜艇正前方的时候,他大声命令道:“鱼雷一到四号准备!”
“鱼雷一号到四号准备!”艇长的命令被传令兵重复着。逐次的传递到艇首的鱼雷舱。
“打开鱼雷管!”胡琴斋眼睛死死的盯着潜望镜,再次发着命令。
“打开鱼雷管”!命令在艇中被传递。鱼雷舱内,已经装填好鱼雷的水兵摇着鱼雷管盖子的把手,齿轮咬合间,鱼雷管前端已经打开了。海水‘嚯’的一声灌进到鱼雷管里。
努力在潜望镜中寻找着日舰,但潜望镜中只见一片漆黑,就是眼前的海浪都看不真切,要想知道敌舰的方位,只能是等待它下一次开炮。并不太长的等待中,全速追击的日进号再次开火,炮口的火光让这一片海面的狼群都确定了猎物的位置。
“艇首方位零一零,速度十八。距离两千四,深度两,鱼雷速度三十。”胡琴斋一口气下达完命令。他觉得心脏就要跳将出来,在传令兵重复他命令的时候,他再道:“左舵五,一号、三号,准备发射!”
“左舵五,一号、三号。准备发射!”传令兵重复道。
“一号,发射!”胡琴斋喊道。压抑之下声音就像是一条在撕咬猎物的狼。
“一号,发射!”传令兵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随着他的命令,鱼雷管的水兵拉动扳机,鱼雷尾部气泡冲出的同时,鱼雷也脱管而出了,往猎物急奔而去。
“二号,发射!”传令兵的声音再次传到鱼雷舱,又一个扳机被拉下,二号鱼雷也脱管而出。
“三号,准备发射!”传令兵又把命令传递了过来。
“三号准备完毕!”鱼雷舱回应道。
“三号,发射!”命令又至,三号鱼雷也射了出去。
“停止射击!”随着日舰再一次开炮,胡琴斋似乎看到了其他几艘潜艇的潜望镜,他此时才想起长官之前的命令,那就是要尽量节省鱼雷。
胡琴斋下完命令,掉转头又看向正拿着怀表读秒的听音员。听音员完全懂得他的意思,对着他、还有其他看着自己的人说道:“马上就知道结果了。”
鱼雷要想射中敌舰,势必要是射击其航线前端的某一点,三十节的速度,鱼雷每秒钟行进十五点四三米,两千四百米的距离,鱼雷便是直线也需要一百五十五秒,而要射击敌舰航线的前端,那鱼雷要行驶的距离就不止是两千四百米,很有可能要达到三千米,这就需要一百九十多秒,三分钟出头。如果是白天,鱼雷气泡所激起的白色航迹必定会让敌舰发现,这三分钟也足够他们调整航行,但是,如此的黑夜,又是紧急的追踪,日本人能发现吗?
秒钟在滴答滴答的不断往前,转了一圈之后又转了一圈,众人在屏住呼吸的同时,日进号上的水兵终于发现了异常,己舰近处的海面上出现了数条白色的航迹,他立即高叫起来,“鱼雷!有鱼雷!”左舷喊有鱼雷,右舷也高声喊有鱼雷,正拿着望远镜死盯着支那船队的九津见雅雄大佐终于把目光放在了近处,“八嘎!”他下意识的骂完便呆如木鸡,根本没有下令要规避鱼雷,因为根本就避不过,这根本就是一片鱼雷海!
九津见雅雄被海面上密集的鱼雷所震惊,身边的少佐也看到了满海面的鱼雷轨迹,他正喊道‘长官’的时候,一条鱼雷击中了日照号的尾部,略显沉闷的‘轰’的一声,日进号似乎被水底的一只大手重重的抬起,而后又重重的落下。在它还没有完全落完的时候,又被下一条鱼雷击中,这一次命中的是战舰舯部,可爆炸的火光还没有完全绽放,又有一条鱼雷接踵而至……四分钟之后,这艘适才还耀武扬威的巡洋舰断成两截,打着旋儿沉入了海底,舰上五百多名官兵也随之陪葬。
看着紧追自己的日舰忽然接连中了鱼雷,两艘巡洋舰上的水兵们全部都跳了起来,惊呼中只听见有人高呼妈祖保佑,水兵们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要和强于自己的日进号对射,这根本就是引其入套、请君入瓮。想到中国海军从来没有击沉过一艘日舰,舰上的几个老人突然热泪盈眶!
海面上欢呼,海底下也是一片欢腾,虽然只有前面两条鱼雷能分辨是谁射出的,但潜艇上官兵听到日本巡洋舰船壳撕裂、龙骨折断的声音如同天籁,这是潜艇部队击沉的第一艘军舰,即便不是自己击沉,也是队友击沉的;即便自己现在没战果,那以后也一定会有战果。
司令塔的喜悦声中,莫菲特中将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才追击的时候,日舰一发炮弹又击中海圻号,爆炸的震动使得锅炉开始漏气,海圻号的航速顿时慢了下来,如果潜艇再晚个五分钟击沉日舰,那在不断逼近的日进号,很有可能将自己击沉在这里。简短的祷告完毕,莫菲特中将看着面带喜色的诸人,喊道:“先生们,我们该回家了。”他说罢就命令道:“左满舵,航向二四零,诸舰跟随旗舰一起运动!”
随着中将的命令,海圻号一百八十度拐弯,一直跟着他的海容号也跟着拐弯,跑的最前面的商船也在信号之下靠了过来,三艘舰艇再次编队往西航行。想到日本人正开足马力围过来,感觉到航速再不断下降的莫菲特中将再道:“管轮报告损失。”
“管轮报告损失情况。”舰长汤廷光在传声筒里重复命令。
长长的沉默之后,传声筒里传来总机关长刘冠南的声音:“已经修复,但航速最好不要十八节!”
海圻号是一艘十几年的军舰,更是一艘保养不当的军舰,以用煤为例,军舰合格的用煤是威尔士硬煤,可这煤需二十两一吨。再给海军部的核价中,军舰用煤报的就是二十两每吨的威尔士硬煤,但在舰队的内帐里,舰队用的是十二两一吨经严格挑选的开平块煤,可把持舰队供煤的是醇亲王府的马夫张翼——也正是此人把开平矿贱卖给了英国,他仗着醇亲王府的身份,收的是海军十二两一吨的煤钱,给的却是另外买来三四两一吨的日本贱煤。如此的中饱私囊,舰队无人敢言,毕竟当今皇上就是醇亲王府出来的,海军大臣载洵也是醇亲王府的,真要是惹恼了张翼,那这海军可就别想办了。
十几年的日本煤烧下来,加上维修不足,满清留下来的这些军舰锅炉都有漏气和腐蚀的毛病,刚才的追击即便没有中炮震动锅炉汽锅,那高速也不能维持太久,可以说,日进号被鱼雷击沉是恰到好处。
听闻轮机无恙,诸人终于完全放了心。而莫菲特中将则开始统计己方的战果,不提海容号,海圻号在半个小时的战斗中一共发射了七轮十三发炮弹,只击中日舰一发,不过后来的追击中,己方又击中过日舰一次,如此算来,那是十九发中两发,命中率是百分之十点五,这可比日本人的四十三发中三发高多了……中将被自己算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二十一章 焦急
“头上十,尾下五,排空水舱,上到海面。”u-52艇长胡琴斋命令道,刚才击中日进号巡洋舰的头两发鱼雷虽然不是他射的,但在后面接连不断的爆炸中,他确定u-52射出的三条鱼雷有两条命中了目标,第三条则射空了。水下驶离现场一段之后,潜艇部队要再次编队跟随船队西行,所以潜艇要上浮。
潜艇内部原本蓝色的作战等此时已经换成上浮时的红色,水兵们兴奋的看着打开的舱口,他们都认为现在上去应该还能看到日本巡洋舰的残骸。
胡琴斋爬上直梯的时候,回头下望却看到众人期盼的脸,他心中微动后说道:“鱼雷长、听音员,轮机长,上到舰桥来!”
鱼雷长、听音员以及轮机长都极少上舰桥值班,胡琴斋现在让他们上去,明显是一种奖励,鱼雷长钱大壮闻言咧嘴大笑,跳向直梯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人差点跌倒,惹得众人一片大笑。众人的笑声中,这三人顺着梯子上到了舰桥,星光之下,微微的海风吹向三人的脸庞,空气说不出的清新,但此时海面上唯有海浪声和己方船队的衬在星空的剪影,丝毫看不到日本巡洋舰残骸的影子。
“行驶二四零,全速三分之二向前。另外记在航海日志上:我潜艇编队击中日本日进号巡洋舰十分钟后上浮,海面空无一物。”胡琴斋对着艇内下达命令,而后把自己望远镜递给身边的三人,指着后面那片海域说道,“日本人中了十数二十几条鱼雷。应该很快就沉了下去。”
三人接过军官们的望远镜,往东面看去只有黑蒙蒙的一片海,倒是身侧不断有潜艇浮上来,破开海面的水声哗哗直响。
“不过去看看吗,要是那边还活人。那就要淹死了?”听音员稚嫩的脸上还有些许天真。他只有十五岁,湖北人,据说是体检的时候因为听觉优异从小学堂里选拔的,他家里穷,听闻当兵能拿饷二话不说就入伍了。
“不能过去!”鱼雷长钱大壮人如其名,说话粗声粗气。要不然也伺候不了那些奇重无比的鱼雷。“鱼雷里头气罐的气射没了,就会浮在海上面,谁遇上谁倒霉,谁知道那边还漂着多少条鱼雷呢。”
听音员和鱼雷长唧唧歪歪,唯有沉默不语的轮机长在海面上深吸了几口海风。站了一会便下了去。似乎从通化来的轮机都是这个模样,胡琴斋听闻这些人都是孤儿出身,而后被复兴会养大派往各种重要岗位,如此无趣呆板的人并不让胡琴斋喜欢,但这些人手上功夫不是盖的,每当潜艇有什么故障,不管是柴油机还是压缩水柜什么的,这些人都能马上找到症结所在。很快解决问题,仿佛潜艇上每一颗螺栓都印在他们心里一般。
随着第六组组长欧阳格上尉的灯光信号,其他四艘潜艇重新聚拢在u-49号潜艇身边。重新列队的二十五艘潜艇按照船队给的航行和航速疾驰,胡琴斋回身看向东面那黑沉沉的海面,心中有喜悦也有不安,他终于杀人了!
日进号巡洋舰的消失并没有让日本人马上警觉,虽然它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伊吹号上特遣舰队司令官松村龙雄少将看着整个海图恼羞异常,除了战列舰以外全日本的海军都出动了。找了十几天终于找到支那船队,但就一会功夫连己方军舰都消失了。是支那海军将日进号击沉了吗?少将阁下无法相信!就海圻号上那两门八英吋炮,以支那海军低劣的炮术。要想击沉日进号根本不可能。可日进号没有沉没,那为什么联系不上呢?
“阁下,也许是日进号上的无线电无线出了故障……”伊吹号舰长加藤宽治大佐猜测道:“……炮战中支那海军难免会有炮弹击中日进号,打断无线电的天线是完全有可能的。”
“呦西。”海图室里围着的一圈日本海军军官不约而同的点头,以现在无线电的低劣质量,便是稍微的震动都有可能影响其发报,更何况是打断天线。
见诸人都同意自己的猜测,加藤宽治大佐接着道:“阁下,我们还是应该按照日进号之前给的方向继续向前搜索,如果支那船队没有被日进号消灭的话,那么他们应该还在那边海域。”
加藤宽治的继续脑补显然是获得了松村少将的认同,他稽首道:“好!按照原方向前进,另外无线电继续呼叫日进号,直到联络上。”
日本人对日进号的消失反应迟钝,但中方却是异常灵敏的,傍晚六时许,预感到将要和日舰交货的海圻号就把电报发向了北京,此时杨锐正在大中华国防大学堂参观。
军校是军队的造血机,没有军校就没有军官,没有军官何来军队?复兴军建军初始就是从南非军校开始的,是以革命成功之后,立即对满清遗留的那些军校都做了整顿。整顿的原则先是以军种分,陆海空、后勤、政治五种,全国各设一所大学和若干中校。
陆军大学堂还是按照之前,设在保定,此处基础设施都是现成的,要变的只是老师和课程而已;海军大学堂则设在宁波,海军军港就在象山,可以说是因地制宜;空军大学堂有点麻烦,因为需要保密,所以暂时设在千岛湖,和潜艇学堂放在一起,战后再定新所;后勤和政治大学堂则放在北京。
这些是大学堂,陆军和海军还设了不少中学堂,这基本就是按地区分了,东北有吉林陆军士官学堂、西北有兰州陆军士官学堂、华北是保定陆军士官学堂、华中是武昌陆军士官学堂、西南是成都陆军士官学堂、华东是杭州陆军士官学堂、华南是桂林陆军士官学堂,一共是七所;而海军则是按海分,北海是葫芦岛海军士官学堂,东海是宁波海军士官学堂。南海是湛江海军士官学堂,共计三所。
军校就只有中学堂和大学堂,不再像满清一般设什么小学堂,原先小学堂和中学堂的学生进行统一考试,合格者进入陆军中学堂和大学堂学校。不合格者退入教育部办的中学小学,明年接着再考。清末的陆军学堂只有四所,为北京清河、陕西西安、湖北武昌、江苏南京,这四所学堂其实都作了保留,只是挪了位置,北京的移到了保定。西安的移到了兰州,南京的移到了杭州,并且因为设施的好转、规模的扩大,陆军中学堂和小学堂并无什么怨言。
可海军就不同了,前清海军学堂数目众多。从时间算有马尾船政学堂、天津水师学堂、黄埔鱼雷学堂、黄埔水师学堂、京师昆明湖水师学堂、江南水师学堂、烟台海军学校、湖北海军学校,一共八所,设置的专业一般为驾驶和管轮,另外还有鱼雷以及马尾船政学堂的制造班,学校虽多,但老师却次,并且每年毕业的学生极少。
可越是这样调整的时候压力便最大,其他学校不说。以要取消的马尾船政学堂为例,海军诸将都上书求情保留马尾船政,可因为1911年马尾船政只毕业十五人。并且毕业生中只有一人通过海军大学的入学考试,那些上书者只能是以念旧情为理由。万言书到太尉府,杨锐难得有了回应,其称‘越是因为念旧情要保留的,那就越要裁撤,大家如果恋旧。那请自讨腰包办马尾学堂!’此言见诸报端,顿时把海军中的闵系诸将气的不轻。
海军中之所以多闽人。就是因为马尾船政办的早,现在海军学堂如此调整。福建将再无地利之便,多年之后,那海军将全是辽人、浙人、粤人。但现在总参把海军分为北海舰队、东海舰队、南海舰队,诸人想挑也挑不出毛病,而海军学堂办在三处军港附近那就更无不妥,所以弄到最后,闵系诸人只能恨在心里。
海军学堂裁撤,新学堂参照英美等国的海军学校从新确定专业和课程,而后再按照课程应聘教员,原先那些教员要是考核不合格,那就全部解聘,至于那些不合格却难解聘的洋员,则按照合同赔偿损失。这其中又出了一些事情,一是十数位洋员解聘的赔偿超过十万两,这钱着实不少,而不合格华人教员则发给三到五个月月饷,华洋对比差别如此之大,让舆论惊呼,虽然总理府已经解释过,华员不足以支持现有学堂,如果不安抚洋员,那洋人教员再难聘请,学堂无法办理,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越解释就越说不清的。
如此轰轰烈烈闹了几个月又被另一件事替代。那就是天津水师学堂的严复被解聘。其实天津水师学堂的学生对其教学早有怨言,但一旦将此人从海军系统去除——此人前几年在满清重办海军的时候被任命为顾问官,新朝并无任命——那引起的波澜比之前的还大,毕竟解聘华员洋员都是应该的,要想重办海军,那必定是整顿学校,可严复此人名气极大,大家认为此人旷世逸才,无他难办海军云云。
只是此人名气大,但对海军海战却并不精通,更何况新的海军学校不再以什么格物、算数、代数为主要课程,只专精于海军的实务技能。他洋文虽好,但对海军何益?另外此人素来心高气傲,并不参加葫芦岛海军学堂对教员举行的技能考核,被海军学堂解聘并不意外。看着报纸上乱七八糟的言论,杨锐很是不解,为何一个翻译家会被人认为是海军大才,难道就是因为其以前学过海军吗?几十年来严复一不曾上舰,二不曾译著与海军有关书籍,为何无他就难办海军?和以往一样,报纸上的聒噪完全被杨锐略去不管,但外界对他的评价也逐渐出来了,舆论普遍认为其‘无情无义无理’,号称三无总理。
此时三无总理杨竟成正在北京国防大学堂视察,教员们的课程他是没有时间去听,走马观花中,他唯有各处都转转,从图书馆看到学生宿舍。再从学生宿舍看到学校操场,临近吃饭的时候,就在学校食堂吃饭,好看看学生的伙食。
杨锐各处转,陪着的只有校长杨国弼以及保卫人员。若不是他的照片频频见于报端,学校的学生怕是认不出是总理亲自赴校。国防大学的教员多是复兴军的老人以及一些德国人,另外参谋部的一些人也在此兼职,学生则基本是复兴军中的连营长、团旅长,来此深造好从初、中级指挥岗位晋升到中高级指挥岗位,听闻总理来到学校。全校人都围到了食堂。
大家都盼望着杨锐能说些什么,但杨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在杨国弼的请求下,他不得不开始讲话:“诸位是都是军人,军人之责任、军人之奉献、军人之荣誉。都已经了熟于胸,不须多提。但我要说,一个只想着为国尽忠的军人只能说是合格的军人,却非为合格的军官。军人战死光荣,可军官战死,特别是在失败中战死可耻,要知:战争追求的是胜利而非尽忠。
可如何才能胜利?是靠不怕死吗,大刀长矛对洋枪洋炮。即便能胜也极为罕见。真正的胜利是需要掌握军事科学和战争艺术,而非比谁更不怕死。诸位都是国防大学的学生,毕业之后若说只学到了不怕死之精神。那是国防大学之耻辱,也是复兴军之耻辱。
西风东渐,军事科学一直在进步,并且进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我们都有些措手不及,这也是学校要求大家务必掌握一门外语的原因。一个中高级军官,只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关注世界各国的军事进展,是一种失职。以火炮为例。黑火药大炮还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之后开始使用无烟火药,大炮本身也从架退变成了管退,口径越来越大,威力越来越强,步炮之间的合作亦越来越紧密。
由此不难看出,科学的发展推动军事科技的发展,而军事科技的发展,又在逐渐的改变原有的战争模式。日俄战争中,日本骑兵战胜了俄国哥萨克骑兵,为什么?因为日本骑兵不骑马,只开枪——开机关枪,机枪一扫,哥萨克骑兵只能落败。这也就是说骑兵这个延续数千年的兵种正在消亡,这就是军事科学的发展所带来的结果,它不但改变战争模式,更消灭兵种。
只要能提前预知并把握因科技发展而推动的军事科技所改变的战争模式,那么复兴军就将站在世界军事之巅,这也正是西方人凭借科技进步所带动的军事科学进步,从而在半个世纪以来压倒我们的原因:他们研发出洋枪洋炮,他们研究出如何使用洋枪洋炮,所以他们赢了,仅此而已,这和白种人至上毫无关联。但科技的发展并不只是西方才知道,只要我们能敏锐的发现军事科学的进步,并且准确的运用它,那么人们势必会说中华至上。”
杨锐这一次的讲话只在说理,所以场面略显沉闷,但他说到‘中华至上’的时候,学员和教员们都鼓起掌来。等掌声稍歇,杨锐接着道:“军事科学很重要,但并不是唯一的。如果说军事科学是理性的,是靠思考和计算得出的,那战争艺术就是非理性的,是靠心性和灵魂感应的。这种非理性从远古人类打猎开始就深植于我们的心灵之中,放到现在,放到中高级将领身上,那就是能否把握战争的节奏,能否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给对手最猛烈的打击。
这种艺术性的东西,不是书中能学会的,只能是靠天生,或者是靠实战磨练。对于战争艺术的培养,学堂里是要求每个学员都要学会一门艺术,比如吹笛子啊、画画书法啊、刻印啊(大笑),这些都为了要陶冶诸位的情操,培养灵性和悟性。
这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不懂艺术不懂审美的军官并不是一个好军官,因为这样的人必定呆板,再往深里说,一个军人如果不能感知自己的祖国是美丽的,那他为何要保卫她?只是因为命令,只是因为责任?这其实还不够,唯有挚爱这片热土、热爱这个国家的人才会完全的燃烧自己去为之奉献。(鼓掌!)
培养心性是一,临摹前人是二。有道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如果诸位感觉天赋不够,或是自认磨砺不足,那就先熟记前人的战例吧。学校图书馆里头总结了古今中外的各种战例,有胜利的,也有失败的,大家多看一看,多想一想,说不定那一天就会醍醐灌顶,提早得道……”
杨锐的讲演虽然在诸人的大笑中结束,但学员和教员都感觉有所得,乃至一边冷眼旁观的德国教员,也因为他那句‘只要能提前预知并把握因科技发展而推动的军事科技所改变的战争模式,那么复兴军就将站在世界军事之巅’而若有所思,‘战争模式’这个词在以前杨锐对军官的讲话里就有体现,可到底什么是战争模式?什么改变会导致战争模式的改变?这些杨锐都没说,只能大家去想。
其实对杨锐而言,天资平常的他之所以在军事上越来越自信,并不是因为军队多了,而是因为他完全知道近百年来的战争模式将如何改变,这也是他最终认定万历计划可以成功的原因,因为这是一场战争模式的变革。以日本人到二战都还坚持战列舰的呆板,要从容应对因军事科学进步而变革越来越快的战争模式,那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那般艰难。
讲话之后的杨锐被学员礼送出校,一上马车就有电报过来,李子龙凑的很近汇报道:“总理,船队在台湾以东八百海里菲律宾海某处,与一艘日本巡洋舰相遇。”
“啊!”杨锐轻轻的惊呼,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有水上飞机也还是避不开日本海军,他无言的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却没有点上,问道:“交火了吗?”
“莫菲特中将和田士捷中校在电报里说,日舰紧追不舍,估计在二十分钟后就会交火。田士捷中校报告狼群将按照之前议定的方案将其击沉。”李子龙还是小声的道。特别是‘击沉’两个字,他说的很是轻。“先生,要通知他们改变方案吗?”他问道。
“不必!沉的越干净越好。”杨锐点上烟,他并不只担心日本人报复,更担心船队有什么损失,几万里都过来,现在到了台湾东面,那便是在家门口了,要是船队在炮战中出事,水压机沉入大海,那就呜呼哀哉了。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越来越深刻,美国人签合同、拿黑钱的时候,拍胸脯说的多好,可现在呢?借口换了总统,就想不买账,要不是把南阳油田也给了美孚,怕美国国会那边已经裁定自己和伯利恒的合同非法了。还是洛克菲勒家族好打一些交道,伯利恒背后的老板摩根就是个白眼狼。
“叫人去叫外交部的重安吧。”杨锐烟燃到屁股都没有再吸第二口,他相信日本那艘巡洋舰这回一定是沉了,日本人苦寻不得会怎么报复,还是要提前想好对策的。
半个小时候,银英殿内。
“什么!击沉了日本巡洋舰?!”和英日法俄的关系紧张,谢缵泰脑袋上的头发掉了不少,现在听说海军击沉了日本巡洋舰,激动之下他帽子一脱,开始使劲挠头皮了。
“不是击沉了……哎,也不是。就当作击沉了吧。”虽然还没有得到通报,但杨锐料想那艘日本巡洋舰沉的也差不多了。“但对我们来说有利的是,日本人搞不清这舰是怎么沉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在沉没之前,这艘巡洋舰和我们有交火,但海圻号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击沉它,甚至击伤它都很有难度。”
“竟成,莫害我!莫害我!巡洋舰和我们的军舰交火,一会就沉了,这不是我们的击沉的是谁击沉的?此事一出,日本人、英国人可又要闹腾了。”谢缵泰毕竟不是海军,也不了解船队的计划,话语里满是焦急。(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二十二章 顾不着
反对英国那就要靠近德国,可靠近德国自然就得罪法国,得罪法国于是就牵扯到俄国,就这么个简单的逻辑。在中德之间大做生意、表示友好的时候,法国人的怒火是最盛的,俄国基于地缘政治,也开始警惕中国,外交环境顿时极为恶劣。特别是俄国,对中国政局影响甚大。
谢缵泰就是为此而焦头烂额的,最后没办法向法国人定了上千万法郎的纺织机械,向俄国承诺其在西域的特殊利益,才把事情给勉强压了下去。现在若是击沉日本巡洋舰,英日又要再闹,法国又要跟着英国被拉扯出来,俄国也会不甘寂寞的跑出来要好处,这也是谢缵泰说‘莫害我’的原因。老是委曲求全的赔罪讨好,不光舆论唾骂,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重安!”杨锐忽然间把声音提了起来,“日本人满太平洋找我们,莫菲特、于三宝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了菲律宾海,可还是被被狗日的找着了,他们一见面就开火,即便日本人看着巡洋舰被我们击沉,那他娘的也是活该!”杨锐对日的态度一向是强硬,对于击沉日本巡洋舰他不以为忧反而为喜,多少年了,狗日的也沉了一艘大舰。
“竟成,日本人是活该,可这事情一出,他们一定会报复的。”谢缵泰还是摇头。他知道杨锐在准备战争,可现在准备好了吗?
“日本人很难判断巡洋舰是我们的击沉的,四千吨击沉七钱吨,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杨锐强调道。“现在最有可能被他们认可的是,日进号和我们交火之后引发大火。因弹药库爆炸最后军舰沉入海底……你就说说吧,这事情该如何是好?”
“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恶人先告状呗。”谢缵泰从抱怨中回过神了来,“趁着日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巡洋舰沉了,马上大张旗鼓、措辞严厉的照会他们。再就是事后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击沉的,就说交火之后两舰就避开了,巡洋舰后来怎么了,与中国无关。还有船队那边你也要想办法让大家别乱说话,就怕有些官兵一时兴奋管不住嘴。”
“好!就这么办。”杨锐马上同意谢缵泰的提议。“船队那边你就放心吧,一年之内要他们闭嘴还是做得到的。”
当晚六时三十分。一份措辞严厉的照会被送到了日本公使馆,接过一等秘书水野递过来的照会,日本公使山座圆次郎不屑道:“但愿海军能干的利落一些,不要让任何一个支那人逃回来。”
“阁下,那这份照会……”水野明白帝国到底在干什么。不明白的是怎么回应支那人。
“下个月再考虑吧。”山座圆次郎把照会扔到一边,一下就把时间推到十几天之后,那个时候沉入海底的支那人早就被鱼吃光了。
洋人对中国的照会是要立即回复的,可中国给洋人的照会,那常常是不了了之。为此,在给日本公使馆送照会的同时,京城中的中外记者都接到了总理府新闻处的电话,说是有极为重要的消息要宣布。自从没事干只会提笼遛鸟的满人被清理之后。北京的休闲场所越来越少,夜间无聊时听闻总理府要开新闻发布会,全城的记者。甚至包括公使馆的各国秘书都跑到总理府了,这些人一是看笑话,二是发布会照例会有茶点,总理府可是装了空调的,晚上这么热,去那正好吹空调。
洋人记者中来的最慢的是莫里循。和其他洋记者不同,他对复兴会政府充满着好感。虽然泰晤士报因为英日同盟的缘故对他的很多文章都是删选性的刊登,但在外国人眼中。中国的情况正在逐渐变好,这个巨人已经不再沉睡,开始努力站的起。
莫里循本以为自己到的是最早的,可顺天时报的中岛镇雄先生、远东时报的w.c.唐纳德先生、美联社的麦考密克先生、北京新闻报的冯勒培先生,东亚劳埃德报的棣利斯先生都已经到了;除了各国的在京报纸,津京本地的大报,如中华时报、京话日报、帝国日报、燕京时报、新民丛报(复刊)、民报(复刊)、京报、大公报,还有各地大报的驻京记者也都到了。莫里循看着时间,离新闻发布会还有二十分钟,却不想大部分记者都到了,自己原来是最晚的。
“乔治,听说了吗,大家都在猜测是从美国回来的船队出事了。”和莫里循相熟的远东时报记者唐纳德悄悄的对莫里循说道。
“真的?”莫里循第一反应这极有可能是真的。最近一段时间,北京外交部官员的主要活动就是为船队回国而努力和各国沟通,但很遗憾只有德国愿意为船队提供加煤站,也正是这样,船队回国选择的是南太平航线。
“中国人要疯了!”莫里循想完就下意识的来了这么一句。现在中华时报每天头条都在报道船队的行踪,一旦出事,那中国一定要报复。
“那又能怎么样呢?乔治。”唐纳德知道莫里循对现任政府很有好感,认为杨就是中国的俾斯麦。“我对中国船队的新闻并不感兴趣,他们迟早都会沉在太洋的某处。我今天来是想看看……”唐纳德的眼睛在新闻发言厅那扇内门上转悠,不见伊人倩影的他半响才回过神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天使。”
唐纳德对新闻没有兴趣,完全是为总理府新任的新闻发言官吕碧城女士来的,特别是近段时间传闻这位至今未嫁的美丽女士和总理发生情愫,很快将成为总理的第三位妻子——想到天使就要被魔鬼玷污,唐纳德做梦都在诅骂这种不文明的习俗,该死的异教徒国度。
大中华国婚姻法颁布的时候,虽然女届复兴会以及秋瑾竭力抵制一夫一妻多妾制,但世情如此。杨锐想到后世那些二奶、三奶、四奶、n奶……加上自己家里就有两个,也就并未坚持什么一夫一妻,只是严令复兴会内部不得擅自娶妾,另外就是强制婚姻登记必须本人自愿、娶妾必须三方同意、妾及其子女享有同等的财产继承权、男女结婚年龄必须满十八岁周岁等等;同样的,那些道德君子竭力要废止的青楼也继续保存着。一百多年后哪个宾馆没有骚扰电话,这东西禁了也白禁,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逼良为娼、以及注意性病,这就要靠女届复兴会了。
在新的国家里,女子和男子享有同等的权利,但女人要想来个三八节。喊着‘女士优先’以获得某些特别待遇,那就洗洗睡了吧。后世在沪上呆得久的杨锐十分反对无条件优待女性,因为此,秋瑾同志抱怨不断,最后无法之下。几个女人不得不安排进总理府当官,以示男女平等,而吕碧城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爱美爱显摆的女人,对新闻发言官这一角色很是满意,而杨锐虽然很怀疑此女的智商并不喜其好胜的性情,但对她高贵大方的气质极为满意,也就乐见其母老虎般的占在前台了。
六点五十九分,通往新闻发言厅的内门打开了。一身盛装却满脸郑重的剩女吕碧城在前导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走近发言厅的讲台,不理会下面诸多中外记者的目光。她只把目光看向墙壁上挂的时钟,只等秒钟指向十二的那一刻,她翻开文件夹,自顾自朗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在回答诸位的问题之前,我有以下消息发布:
北京时间五时三十三分。日本海军日进号巡洋舰在台湾以东八百海里的菲律宾海某处,堵截我国远洋船队……”果然是惊人的消息。吕碧城话语未落,会场的记者们就轰然大乱。不过她凤目扫过,会场又马上安静下来,“……六时十四分,在毫无警告之下,日进号巡洋舰前主炮向我海圻号巡洋舰开炮;六点二十三,日进号巡洋舰的一发八英吋炮弹击中我海圻号巡洋舰。
我国军舰在公海享有自由通行权,日本海军日进号巡洋舰贸然对我国军舰开炮,这一行径是对大中华主权的粗暴侵犯,也是对国际公法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的肆意践踏。大中华国政府和大中华国国民对日方这一野蛮暴行表示极大的愤慨和严厉谴责。日方必须对此承担全部责任。大中华国政府保留采取必要反制措施的权利……”
新闻发言厅内一片寂静,唯有吕碧城清朗的声音再回荡。按照以往满清的做法,政府要是在外面吃了亏,那是恨不得谁都不知道,可现在日本海军炮击中华军舰,中华政府却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实在是出人意料。
消息很简短,吕碧城说完‘以下是回答问题时间’,顺天时报的小矮人中岛正雄就大呼道:“污蔑!这是污蔑!日本海军不可能会无故炮击中华巡洋舰,如果发生炮击,一定是中华海军事先挑衅日本海军……”
“中岛先生,要演戏请出门左转!”吕碧城根本不想搭理日本人,一句话把中岛正雄给堵住了,之后,她点向并不靠前举着手的莫里循,“莫里循先生……”
“尊敬的吕小姐,我想知道现在船队怎么了?”莫里循说道,“按照您说的时间,现在炮击已经进行了四十六分钟,船队的情况如何了?”
“炮击发生地菲律宾海现在已经天黑,六时四十八分,我方船队借着夜色掩护已经脱离交战洋面。”吕碧城按照稿子答道。“三十四分钟的炮击中,海圻号副炮弁陈兆梅少校、枪炮教习陈翼忠上尉、炮手陈志忠上士、刘培卓中士、唐学海下士、一等兵吴阿来、一等兵徐传芬、二等兵陈启昌、二等兵叶定中,共计九人壮烈殉国,另有十二人负伤。我方强烈谴责日本海军之野蛮行为,若该行动是日舰舰长九津见雅雄大佐个人行为,我方要求日方对其以及相关责任人进行审判;若该行动是由日本政府主导,那大中华政府将保留进一步行动的权利,直至日方惩治与此行动有关的各色人员!”
莫里循听闻两次吕碧城提到‘保留……的权利’,正向问中华政府是不是要开战的时候。这个问题却由下一个提问人,帝国日报的陆鸿逵提了出来,“请问吕大人,若是日本不惩治与此事相关人员,那我国将会有什么举措?会对日本开战吗?”
陆鸿逵湖南潭州人。和杨度很熟,这帝国日报就是1907年的时候和杨度、刘鼒和、方表开办的,章士钊留英缺钱的时候,也常常写文章帝国日报发表,以获稿费。新朝不是帝国,但在杨度的坚持下。报纸的名字还是没换,毕竟中华是有皇帝的。靠着杨度国会里的小道消息,帝国日报一改先前不温不火之模样,与中华时报、顺天时报、新民丛报、京报一起,变成京城五大华文报之一。
“开战也属于我国政府所保留的进一步行动的权利之一。”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吕碧城樱口一开,会场又是大乱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中日两国必有一战,但总理府一向强调要和邻邦和平共处,这是总理府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明言中日开战的言辞。
底下听着的记者们乱过之后,明天报纸的头条标题已经在脑子里浮现了。民报主笔戴天仇看着身边沪上时报、申报驻北京特约记者黄远生,笑问道:“远庸兄此次是否支持对日开战?”
黄远生江西九江人,文名卓著,善批时政。属于骂完杨锐骂孙汶的中立记者,而民报虽然在国内复刊,但立场素来是反对现任内阁的。所以两人私交甚好。
“日本人的炮弹都打到头上了,还不做开战之准备那本届内阁可以辞职了。”黄远生听闻日本海军如此作态,也着实气愤,这根本就是强盗行径。
“可打得赢吗?”戴天仇漠然道。“这可是在海上,我国海军……哎!”
“打不赢就不打?”黄远生反问,“没打什么怎么知道打不赢?”
新闻发布厅乱哄哄的时候。杨锐接到了日进号被击沉的电报,他把电报递给谢缵泰。道:“打沉了。五分钟就沉入了海底,这么快就沉了。那舰上的官兵必定无一人存活。”
谢缵泰接着那重如千斤的电报,细看之后无力道:“竟成,咱们做好了开战准备吗?”
“还没有,我们最少还要半年时间。”杨锐回答的很干脆:“但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在你准备好的时候开始的,这次必定要日本人服软,要不然国内的形式就对我们不利了。”
“就为了那个水压机?”谢缵泰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个东西能干什么。
“也算是。”杨锐想到那东西心中就一片热切,“那东西可是世界上第三台,花了那么多钱,不平安到家我不甘心。”
“可德国不也说可以买五千吨的水压机给我们吗?报纸上也说按照我们的工业水平五千吨就够了。”谢缵泰道,“你弄个一万多吨的,不是不合用吗?”
“材料第一,技术第二,加工设备第三。”杨锐又在重复他的工业基础论了,“这水压机就是属于加工设备,是决定我们能加工多大钢锭的关键。这机器是世界上最大的,再过五十年内也不落伍。现在我们弱小的时候人家肯卖,等我们强大了,洋人一封锁,那还有谁敢卖?而且这玩意太大了,几千吨的机器,不像其他加工机床一样可以偷偷的运回来。我可以确定,三十年内,我们就这一次机会。
重安,不是我脾气急躁才如此。知道吗,除了丝茶,我们每年也就是柴油机卖得最好,去年全世界加起来卖了三万多台,四十五万匹马力,销售额近五千万元。但这些都是小马力柴油机,船用柴油机我们卖不过德国man公司,为何?缸体材料的冶炼工艺我们不如德国,大型柴油机曲轴因为没有大吨位水压机加工也不如德国,两者相加,我们在船用柴油机市场上竞争不过德国人。最大型的船用柴油机不如德国,那其他小功率的船用柴油机那很自然的也被人认为不如德国,可船用柴油机才是利润最大的市场,现在每年的柴油机船都在翻倍递增,只要柴油机单机马力有多大,那人家船就敢造多大。
柴油机曲轴是一例,其他如大口径火炮、无畏舰装甲、重载机车车轴、大型桥梁支架、大型船只龙骨、百吨以上的起重机行车,这些都要水压机才行。工业是国家的脊梁,可这水压机是工业的脊梁,这脊梁中的脊梁,值得我们开战。”
光杨锐说的船用柴油机就足够打动谢缵泰了,中国向来是出口矿、农产品,进口工业制成品,除了味精、肥皂,还有那个骗死洋人的假黄油之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拖拉机、柴油机了。国人对年销几万台柴油机沾沾自喜,但政府高层却知道,几万台柴油机还不如卖一千台船用柴油机,那才是赚钱的东西。谢缵泰之前认为是国内技术不如德国,却不想是冶金和加工设备不如德国。
“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谢缵泰不断的重复道,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正想着如此对日交涉的时候,他忽然一笑,道:“竟成,要是水压机运回来是坏的……我是说美国人造那玩意的时候就故意给我们不好的……”
“造的时候我们的人全程跟着,装船的时候也是。其实伯利恒公司是想卖的,1900年的时候,他们就卖了一台给卡内基钢铁,那是世界上第二台万吨水压机。”杨锐看着谢缵泰有些奇怪,“哎,你以前不是老说洋人有职业道德吗,怎么现在又怀疑起来了?”
“没……我只是听你说的这玩意如此重要,是脊梁的脊梁,就开始担心了。”谢缵泰笑道,他虽常常说洋人的好话,但骨子里还是不信任他们。
“想好怎么把日进号的事情摆平。”杨锐命令道,“不要弄得最后日本人发现自己的军舰沉了,开始大张旗鼓的搞封锁,那就难办了。”
“竟成,要是日本第三舰队那些军舰就拦在吴淞口外,那我们当如何?”谢缵泰道。
“谁说船队要直接把货卸到南京的?造船厂是在南京,但卸货地点不会是南京,要不然日本人就可以守株待兔了。”杨锐道。“你回去好好想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应对日本人。船队每天走三百多海里,最多三天之后他们就可以回国,你顶住三天即可!”
杨锐像在战场上下命令一般,给谢缵泰下了一个顶住三天的命令。其实这也不比打仗简单,这三天一要在道义上占据主动权,二要在威胁日本人同时又不激怒日本人,三要顾忌国内的反日情绪。要求是多,但最重要的是怎么糊弄日本人三天,让他们的追捕有所收敛。谢缵泰想了一夜,次日一早八点又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即承认目前国内以及海军指挥部和远洋船队失联,怀疑船队已被日方军舰击沉。
日本人此时找遍海面也找不到日进号,正想要不要放下脸皮说日进号被中华海军击沉的时候,北京却抢先说与远洋船队失联,疑似已被日方击沉,弄得他们也开始糊里糊涂、莫名其妙。难道说日进号和支那船队同归于尽了吗?有不少日本人都这么想,有不少中国人也这么想。
为了使得骗局更真实一些,第二日中华海军就派出舰艇前往菲律宾海搜索,军舰去,民船也去,轮船招商局、天通航运公司的一些邮轮也前往台湾以东八百海里洋面。而官方,开完新闻发布会的谢缵泰亲自到东郊民巷日本公使馆,上门质询日本公使关于日本海军击沉中华军舰商船之事,杨锐则致函给英国公使朱尔典、美国公使芮丙恩等,希望他们在日本军舰击沉中方舰船一事上能主持公正,维护国际公法云云。
一切的一切,都弄得好像船队真的被日本人击沉了一般,杨锐此时要的是船对回来,至于回来之后之后骗局被拆穿,那他就顾不着了。(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二十四章 走近
即便是在暴雨中,‘准备作战’的号声也很是嘹亮,乃至响彻整个船队。⊕』顶⊕』点⊕』小⊕』说, 浓密的黑色烟柱从烟囱里升腾,军舰腹部的司炉们正在加大锅炉火力,并关闭锅炉舱门,采用强压通风,在锅炉里储存足够的能力,以使得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气压在最需要的时候不至于降低。
炮位上原本就有沙袋和煤袋防护,甲板上也洒满了防滑的沙子,船上的一切木制品都已拆除,甚至包括求生艇。在‘准备作战’的号声中,诸多水兵身着雨衣卧倒在前后甲板上,他们每个人都怀抱着一包发射药——炮战中火炮需要快速射击,但发射药包又绝不能堆积在甲板上,所以他们只能每个人都带一包发射药,按照一定间隔分散卧在甲板上。可即便是卧,一旦甲板中炮,着弹点附近的水兵也会死伤一大片,望着漫天的雨点,所有水兵的唇间都在不断抖动,他们全在祈祷。
因为有着上一次战斗,各就各位的混乱之后,舰上的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桅杆上枪炮大副的声音在传音筒中回荡,随着他的声音,司令塔中诸人的呼吸也细微起来,并不再有任何人谈话;而主炮炮塔内,则随着他每一次通报,炮手就把表尺压低一分,这里听不到呼吸声,只有抽水机和抽风机运作时的呜呜声。
在莫菲特中将的指挥下,船队变纵队为横队,海圻号海容号一左一右,把商船夹在中间。船队以十八节的速度朝北疾驰,以求远离鹿岛号。这艘排水达一千六千四百吨的战列舰。有两门十二英吋、四门十英吋主炮,更有十二门六英吋的副炮。只要被他逼近,那舰队必死无疑;而在船队远离鹿岛号的过程中。新高号和对马号则从船队的东西两侧逐渐逼近,这两艘各有六门六英吋主炮的轻巡洋舰,加在一起的威力已经超过了船队的火力,他们的逼近无非是想近到六英吋炮的射程范围之内,以击伤船队三艘舰船的任意一艘。如此的形势下,北京的命令是什么莫菲特中将已经不在乎了,他看着不断逼近的两艘轻巡洋舰,早已命令各炮炮长敌舰进入射程即开炮,弱小者若不能抓住每一个机会。那所有人都将葬身海底。
军舰随着轮机的节奏轻微的脉动着,异于前清的明式四爪黄龙旗在风雨中高高飘扬。日本巡洋舰一边逼近一边打着‘即刻停船’的旗语,而海圻号则回应‘逼近则开炮’。双方剑拔弩张间,感觉到海战不可避免的莫菲特中将忽然开始整理军容,他只把全身都整了一遍之后,对着旁边一边的程璧光和吴凡微笑:“告诉孩子们,为皇帝陛下付出忠诚的时候到了!”
美国人并不白中国的实情,但他所说的‘为皇帝陛下尽忠’的旗语还是被海圻号的信号员打了出去,读到这样的激励水兵们士气完全一震。军官们则各不相同。但局势已经是千钧一发,林葆怿嘴角的讥笑还没有完全收敛,海圻号后主炮就发出了一声怒吼,一发一百一十六公斤的八英吋炮弹被射了出去。桅杆上按照莫菲特中将布置的两个弹着点计时员中的一个按下秒表的同时,死死盯住炮弹飞去的方向等待落点,十秒之后。炮弹溅起的水柱冲天而起,但这一发炮弹的落点太近。距日舰对马号最少有八百米。
这其实是测距的失误,英国产的这种巴式测距仪并不是一等货。而暴雨虽歇,但残留的雨丝还是如帘子一般挂在天际,朦胧胧的像是起了一层雾。如此的情形让枪炮大副潘文治恼怒起来,修正之后他以尖锐的嗓音再次喊道,“后主炮,试射目标,十六节,左夹角,试射一发!距离七千一百。”
“后主炮,试射目标,十六节,左夹角,试射一发!距离七千一百。”潘文治的声音被传令兵重复,传向后主炮炮塔。在其旁边,一个钟表般的圆盘被拿在另一个水兵手里,上面的时钟指向七,分钟指向一,以防止读距口误。
“……试射目标,十六节,左夹角,试射一发!距离七千一百。”炮塔内炮手重复着命令,在副炮弁‘调整完毕’的喊声中,随着炮弁杨德基的一声开炮,八英吋主炮猛然一震,巡洋舰的怒火再次喷发。
发生在温州以东两百七十海里的东海海战以中方的记录中是从神武二年[ 为了避免…,后文将用书中年号记时,若有不便,还望谅解!]8月23日五点二十三分开始的,面对日本巡洋舰的阻截,海圻号抢先开炮,只是风浪之下前面两炮都是射空。而此时进入六英吋舰炮射程的对马号和新高好也开始射击,两舰的目标都是海圻号,而后面的鹿岛号也在努力提速追击,努力的想把距离拉近到主炮一万米射程之内。与上一次消极避战不同,这一次海容再无任何机械故障,三门主炮在海圻号试射的时候,也开始全力射击,不过它的目标是东面的的新高号。
一发发四十五公斤的六英吋炮弹落在海圻号周围,飞溅的海水剧烈的打在水兵的手上和脸上,生生作痛。五点二十九分,终于有一发炮弹落在司令塔外侧,诸将虽已用棉花塞住了耳朵,但炮弹炸出的弹片敲击司令塔六英吋装甲的声音还是震彻耳膜。
五点三十四分,再一发炮弹击中海圻号前主炮,炮弁黄天佑和身边的几个炮手瞬间被弹片穿成了血人,带着体温的热血溅了余人一脸,前主炮顿时哑火。前主炮被击中的消息传到司令塔后,不待莫菲特中将下令,双目已赤的程璧光浑身颤抖的跳将起来,大声道:“马上!马上换人!马上!马上开炮!袁培卓!袁培卓!袁培卓!”
袁培卓是海圻号上枪炮教习之首,此时前主炮中炮,程璧光不假思索就想到了此人。就在他极力大喊间,闻声的枪炮教习袁培卓已带了几个水兵冲往前甲板。挪开伤患尸首,又和水手一起扑灭被炮弹引燃的大火。五分钟之后,前主炮又开始怒火发炮。
和在菲律宾海交战时的小风浪不同,大风浪间海圻号的炮弹全部打空,莫菲特正估算着双方的命中率,一番默算之后,他觉得如果不靠对马号近一些,那己方就是再过半个小时也不能击中敌舰;可如果靠近,如果对马号开始使用穿甲弹,那自己脆弱的动力系统就很有可能被击中损坏。一旦海圻号被迫减速,那下场就是悲剧的。靠近还是不靠近,这是一个问题。他犹豫时,五点四十五分,又一发六英吋炮弹击中海圻号烟囱,炮弹触及前烟囱的上部之后剧烈爆炸,把上半截烟囱顿时炸烂了,从锅炉突出的黑烟顿时弥漫全舰。
“左舵四十五。”莫菲特中将终于下定主意要靠近对马号,以求将其击伤或者击沉。
“左舵四十五!”司机弁郑畴雄大声的重复命令。信号长也根据此命令挂信号旗,以指示船队左转。
对马号巡洋舰上,舰长三轮修三大佐立马发现了海圻号的正在左转,他嘀咕道:“支那人想拼命了吗?马上。船舵左转,和支那舰保持距离。”
自己左转敌舰也跟着左转让莫菲特中将想靠近的企图落空,他随即命令司机弁将船舵打回正北方向。在海圻号再一次被击中之后,他看着潜艇部队政委吴凡大声问道:“你的那些剑鱼们什么时候能到底位置?”
潜艇水面的最高速度可以达到十九节。但吴凡不可能把潜艇的最高速度透露出来,加上第六组潜艇编队本就有两艘潜艇主机有问题。是以具体的作战安排是:船队先是往正北方向走四十分钟,而后左转九十度往正西走四十分钟,在船队如此折腾的同时,五艘潜艇则从分手点取北偏西四十五度为航向,直线航行到船队八十分钟之后将到达的地方等待,相信此时日舰必定是跟着船队过来。因此,潜艇编队可以从容的获得射击角度,以击沉击伤数艘日舰。计划是简单的,但现在才过了三十多分钟,海圻号就被击中七次,真的能拖到五十分钟后吗?
知道潜艇一定会提前到达预设位置的吴凡看着诸人焦躁的脸,点头道:“他们一定可以提早赶到。中将先生,我们现在就可以左转,但千万要注意航线不能有偏差,如果日舰不进入伏击圈,他们就没有射击位置,难以发挥效果。”
“我明白!我明白!”莫菲特中将在隆隆炮声里大声的喊道。“我知道那些剑鱼会在什么位置等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日本人带到他们的伏击圈内!”再一次看了下怀表,见时间已经到了的他再次下令左转,“左舵九十,航向二七零!”
“左舵九十,航行二七零!”司机弁郑畴雄业大声叫起来。
随着旗舰的运动,船队彻底的左转向西,海圻号如此动作相对于在对马号前面切了一个t字头,而船队东侧的海容号则因为左转前面两门主炮失去了射击位置,唯有后面那门十五厘米主炮还在抗击着尾随的新高号。
“支那人要逃跑了!”新高号舰长小林研藏中佐高兴叫道,新高号的射击目标和对马号一样,是支那船队的旗舰海圻号,没有炮火干扰的海容号三门主炮命中率极高,炮弹接连命中新高号,现在它一左转前主炮失去射角,新高号上的诸人压力顿时一松。
处身于新高号的第三舰队司令名和又八郎少将对于舰长小林研藏的判断不无认同,唯有舰队参谋长饭田久恒大佐对海圻号的行动感到不解,他询问旁边的无线电联络员,“支那海军在西面海域有舰船吗?”
“阁下,支那海军的海筹、海琛号都已经去了菲律宾海。”联络员还没有回答,舰长小林研藏倒抢先说话。“并不会有支那军舰前来支援的。我想我们最大的难题还是如何阻止那艘商船自沉。”
中日战事已起,日本海军省也就无所谓什么风暴不风暴了,直接把支那军舰击沉。缴获那台水压机才是最佳选择,这也是交战半天都没有炮弹射向中将那艘商船的原因。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向西呢?”参谋长饭田久恒大佐思考道:“如果是我指挥。那我应该是会想怎么让船队支持到天黑……”
“他们也许想在离支那大陆近一点的地方沉没吧。”不同于参谋长的疑惑,司令官名和又八郎少将认为支那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换作是他。他也会想死在离日本本土近一点的地方。
海圻号转弯的同时,在欧阳格上尉u-49艇的带领下,第六组潜艇五艘取直线直奔汇合点。五艘潜艇中u-26的一台主机存在功率不足的问题,速度只能维持在十二节,虽然按照计算它也能赶到汇合伏击点,但组长欧阳格还是将其放在最后。
暴雨初歇的时候,胡琴斋和几个士官不断的用望远镜侦察四周,以防止附近海面有日本军舰,可望远镜中只见朦朦细雨和无边海浪。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六点十八分,首艇u-49发来信号,示意已经到了汇合伏击点,在欧阳格的安排下,u-49和u-52埋伏在航线的北面,而u-53和u-40则埋伏在航线的南面,还未赶到的u-26,也是将其安排在南面。但为了防止被敌舰发现,以免打草惊蛇。组长欧阳格上尉甚至命令u-26在六点二十五分之后只能在水下前进。
海面上波涛汹涌,但是海底三十米出却风平浪静,能在东海海面设伏敌舰让胡琴斋多了一份底气,这并非因为这里是家。而是即便潜艇被敌舰击沉,海底也只有六七十米,这样的深度对于潜艇来说是安全的。
他正胡思乱想间。听音员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几个正笑着猜测这次能击沉几艘日舰的水兵顿时噤声。几分钟之后。听音员摇头说道:“听错了,只是炮声。”
炮弹在海面上爆炸的声音能传很远。胡琴斋闻言虽然知道海面上看不到什么,但他还是凑到潜望镜上,对着东面开始寻找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超过预定时间他开始担心海圻海容已经被日本海军海军击沉的时候,一艘浑身着火的军舰忽然闯入潜望镜的视界中,他看的只是心脏一缩,但他认出来了,那是海圻号!
此时的海圻号船体应该进了水,微微向左倾斜,航速也減的厉害,只有十四节,两根桅杆已经断了一根,另外一根在烟火中产生奇怪的扭曲,似乎整根桅杆都是弯的。曾经硕大无比烟囱现在也是不见,甚至连舰桥都被炸飞,可以确认的是,整艘军舰的上层建筑已经被炮弹铲平。舰上看不到开炮的迹象,它除了往前航行之外再无其他活动的迹象。可即便如此,炮弹还是不断射向它,有些击中船侧的海面,溅起的海水浇熄了一些火焰,有些则是命中舰身,那些火焰在爆炸的瞬间声势大张,火苗的高度甚至超过了那根仅存的桅杆。
如果说海圻号就是一艘着火的死船,那他身前快速向前的海容号则是一只被惊吓了的喷火刺猬,三门主炮和八门副炮都在猛烈的开火——感觉到日本人解决完海圻号就将解决自己的林葆怿终于开始使出全力,他亲自攀上了桅杆指挥各炮射击。随着形势越来越危急,海容号的炮弹接连不断的击中敌舰,只可惜这些十五厘米、十厘米的炮弹并不能给日舰带来实质性伤害。
看到如此场景,全身热血沸腾的胡琴斋半响之后终于眨了下停滞的眼睛,他回过神来的命令道:“右舵九十,航行零久零,主机全速向前。”
“右舵九十,航行零九零,主机全速向前。”轮机长高声重复他的命令。
随着船舵东转,已经摆好的射击阵势顿时作废,军官们正疑惑间,胡琴斋的命令又来了,“鱼雷一号到五号准备。”
“鱼雷一号到五号准备。”命令被重复着,胡琴斋也搞不明白自己过去之后是不是能有好的射击位置,但看到海圻号如此惨状,他还是想过去。
潜艇往东,船队则往西。航行五分钟之后,预估不能再往前的胡琴斋再次更改航向:“左舵一百,艇首方位一百九,主机每分钟五十转往后。”
“左舵一百,艇首方位一百九,主机……”命令被重复着,潜艇再次转向以摆好射击位置。而胡琴斋却不停歇,命令又至:“敌舰速度十二,距离一千一百,深度四米,鱼雷速度三十五……打开一号到四号鱼雷管!”
“敌舰速度十二,距离一千一百,深度四米,鱼雷速度三十五……打开一号到四号鱼雷管!”重复命令中,此时潜艇上方军舰轮机的噪音越来愈大,在听音员的图画标识中,三艘本该并列向前的己方船队现在变成了两前一后,他们身后跟着三艘日本军舰,以轮机的声音判断,中间那艘就是鹿岛号战列舰,另有一艘似乎受伤的日舰落在了最后。
死盯着潜望镜的胡琴斋根本无法分心多看听音员画的草图,他只见海圻号上有不少浑身着火的水兵跳下海,并且海圻号速度越来越慢,以至他远远的落在了船队的后方。刚刚摆好发射位置的胡琴斋此时又想再次往东,但仓促间他又怕无法找到射击角度,只能在原地焦急的等待。
在三十多分钟前,远洋船队在转弯后不久,已经赶上来了的鹿岛号战列舰就开始开炮。经历日俄海战的日本海军炮术极为精湛,六点十一分,第一发十二英吋炮弹就击中海圻号前桅杆,位于桅盘上指挥射击的枪炮大副潘文治和几名观察员,从桅杆掉落之前就已经身亡;六点十八分,再一发十英吋炮弹击中后主炮,整个炮塔被炸飞,附近几十米的水兵全部被炸死;
而对于全舰打击最大的还是六点二十四分,命中司令塔的那一发十二英吋炮弹,一百五十二毫米厚的司令塔装甲虽然勉强挡住了这发炮弹,但司令塔内诸将却在爆炸中伤亡惨重,舰长汤廷光上校、潜艇部队政委吴凡上校、海圻号副舰长郑祖怡中校、舰队参谋长秦玉麟少校、总参随舰参谋李立少校、驾驶大副张曾存少校、以及几名司机弁和水兵当场身亡,海军副司令莫菲特中将重伤昏迷,唯有站在人群中的程璧光少将侥幸命大幸存,但在此情况下他也不能有效指挥海圻号继续作战。司令塔无法指挥,舰上各炮也被日舰炮火一一削平,以至海圻号上除了烈火熊熊毫无炮声,仿佛死去。
海战中日舰的炮火全集中在海圻号上,而中方的炮火则全部集中在对马号上,依然是海圻号后主炮率先命中,六点零三分,一发八英吋炮弹灌入对马号侧舷,炮弹在后桅杆处爆炸,此处为对马号的医疗站,爆炸之后,舰上的大军医、少军医、十数名伤员以及二十多名水兵立即毙命,半截后甲板也被破坏;此次命中之后,海圻号又在六点零七分、六点十三命中对马号两发,其中有一发炮弹穿过右舷在气罐室爆炸,杀伤七名日本水兵的同时也使得对马号速度顿减。
海战就是巨炮对巨炮之战,八英吋炮弹实在无法和十二英吋巨炮相抗衡,在海圻号彻底丧失作战能力之后,这艘竭力顽抗的战舰依然被已经激怒了的鹿岛号不断炮击,就在海圻号经过u-52潜艇之时,再一发十二英吋炮弹穿海圻号侧舷装甲,引起舰体内部的剧烈爆炸。在那爆炸的一瞬间,胡琴斋忽然感觉这艘战舰就要解体沉没。可庆幸的是,爆炸之后海圻号依然前行,只是速度下降的极快,从十二节忽然下降到四五节,潜望镜中,就在这艘烈焰熊熊的战舰慢慢驶出视界的同时,一艘无比巨大的战舰耀武扬威的出现在他的视野。诅骂一声之后狠狠的咬住下唇,心脏剧烈跳动中,胡琴斋屏住呼吸竭力等待着猎物的走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