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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清末英雄txt下载     清末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戊卷 第七十七章 无罪

    “革命的胜利根本就是美国的胜利!”这是在中国的德文报,东亚劳埃德报的头条新闻标题。漫长的冬天刚刚过去,北京的天气依然寒冷,但素来喜欢批评的德国人依然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对中国的一些新情况评头论足。

    或许是深受刺激,批评的文章写的很长,基本的意思也很明显,即美国已经对中国采取了具有深远影响的经济渗透政策,其在华的一切事业(教育、金融和工业)都受这个复杂而协统的计划所支配,这才使得美国在华事业获得如此的增长。

    文章显然是一个熟知临时政府外交情况的人士所写,他用的标题虽然夸张,但所提出的证据却很是严谨:中美之间除了去年四千万美元军火订购合同外,还是有已经被扩大的伯利恒合同案、美孚石油的借款及探矿权案、淮河流域治理工程、以及中国海军聘请美国海军军官担任副司令和传言中的陇海铁路修筑案。

    从数字上看,这些交涉的案涉及到的金额和利益极为惊人,伯利恒合同案涉及金额高达一亿两白银,其中包括帮助中国兴建大型造船厂、大型的钢铁厂,以及数个相配套的机械厂;而美孚借款案,则是这笔合同资金的来源,将由美孚公司出面在纽约发行超过一亿美元的中国债券,而报酬就是某些省份的石油探矿权和专卖权;另外预算为八千万两的淮河治理工程,也将聘请美国的水利专家和公司组织实施;最荒唐的是中国海军居然没有任命正司令,也就是说舰队里最高的长官是副司令——中国海军已经完全沦为美国的另一支远东舰队,这是任何国家都没有过先例的……

    德国人的报纸并不只有德国人关注。报纸刊出的后几天,各国公使就拜访了美国代理公使卫理,不过卫理对此消息不承认也不否认。完全是一副外交说辞。

    什么都没说就相当于什么都说了。朱尔典回到公使馆之后就把一些人叫了过来开会,他拿着德国人的报纸问道,“你们谁有更具体的消息?”

    上司发问。虽然谣言大家都听到过,却没有证据。但还是有秘书说道:“爵士,去年中日冲突,美国人对他们的帮助很大,据说复兴军的炮弹大部分是美国人提供的。这些交涉案,很有可能是中国的回报,就像张家口到乌兰乌德的铁路借款一样,俄国人也在去年的中日冲突中帮助过中国。”

    秘书不提俄国还好,他一提朱尔典心中就一阵燥热。十几年前俄国的前财政大臣维特和李鸿章谈东清铁路的时候。就有把铁路从乌兰乌德往南穿过蒙古修到北京的企图,另外几年前中国修筑张家口铁路的时候,俄国也想由他借款修筑,这些计划无一都被英国人破坏了。

    以前的轻而易举的破坏的东西,因为中国政府的强硬和不合作,今天很容易就实现了,另外因为俄国人本身内外交困,修筑这一千英里铁路所需的八千万两借款实际将由法国人支付,欧洲局势日益紧张下,俄法联手之下英国对此无从反对。

    俄法拿到了利益。自然就把几个月前由日本提议的约定忘的精光,按照约定,各国不得单独承认大中华国。可现在俄法美三国都得到了好处,这个约定怎么看都是一个笑话。剩下也就只有英日还有德国没有拿到好处,这样的情况只朱尔典他心悸,他预料自己在中国的时间不会长了。

    朱尔典更是不悦,可另一个秘书却火上浇油:“爵士,德国人会把这些消息透露出来,大概是应该他们获得的利益没有美国多。有消息称,中国将大规模整顿军工业,各地的制造局将重新布局。所购买的机器和技术都来自于德国。虽然不知道确切的交易金额,但猜测合同的总价将超过三千万两。”

    “各国银行的存款还在吗?”朱尔典问道。“杨竟成政府现在办工业、修铁路,还要整顿军工。他的财政能支持吗?”

    “各国银行在大理寺宣判以前,是不可能让中国政府取款的,海关关税也没有做移交。”麻穆勒道,“但是杨竟成已经把各个县的秩序恢复了,很多以前的基层官员也被留用。去年全年不包括关税,他们完成了两亿两的税收,我想在彻底更换官员、清查田亩之后,中央政府的税收将会得到很大的提高。他做到了以前光绪皇帝想做但却没有做到的事情!”

    挥手让秘书们都下去,朱尔典再道:“现在看来,中国革命唯一受损失的就是我们和日本了?”

    “爵士,在我看来保持现状就是我们最大的利益。”麻穆勒或许是在自我安慰,“中国人确实在制定铁路和工业计划,修筑京张铁路的工程师詹天佑已经和负责探勘川汉铁路的工程师格林森先生谈到爱丁堡的福斯大桥。我想,他们是想在长江上修筑一座大桥。另外,九江到香港九龙的铁路也已经在勘测了,如果我们能对新政府表示善意,那么这条六百多英里长的铁路很有可能会向我们贷款修筑。”

    “你那么肯定杨竟成会向我们让步?”朱尔典听说了新政府规划的‘三纵三横’铁路网,但具体怎么‘纵’怎么‘横’他是不知道的,即便是四国银行团的老朋友盛宣怀都像换了一个人,对政府的规划不透露分毫,只公布说政府将投资两条铁路,一条是贯穿山西,另外一条则贯穿江西,两条铁路都将在三年之内修好,真实的情况是山西的铁路去年就开工了。

    “为什么不能?”麻穆勒道。“杨竟成是个聪明人,就连日本人他都同意了合修京奉铁路,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敌视我们。而且,我记得杨竟成在沪上的那段时间,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坏。盖温特少校说他常常说最喜欢的就是英国,而且非常怀念伦敦炸鱼配土豆的味道。”

    麻穆勒说杨锐的时候,郑亲王府的西洋宴会上。音乐停歇的片刻,他正对着几个靠得近美国客人说话,他们中有洛克菲勒基金会的秘书巴特里克博士、美孚石油公司的罗伊.s.安德森先生、伯利恒钢铁公司的副董事长阿奇博尔德.约翰斯顿先生、威斯康星大学教授水利专家米德。最后两个则是海军上校威廉.阿杰.莫菲特和他的副官切斯特.威廉.尼米兹。

    “我最喜欢的就是美国了!”杨锐对着环视自己的美国人很是动情的说道,“最怀念的就是当初在纽约时布朗夫人的晚餐。但很遗憾,她在前几年就过世了……”

    一个中国的实际控制者小时候居然常常被一个美国善心老太太救济,这事情传到美国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新闻,洛克菲勒基金会秘书巴特里克博士不由这么想到。当然他不知道杨锐对英国人常常说自己喜欢英国,对德国常常说自己崇敬德国,根本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点也没有可信度。他只在胸前划起了十字,很是虔诚的向上帝祈祷。他如此,同来的几个美国人也只能跟随着他。

    看着一帮子美国人拜上帝,杨锐终于歇了口气,但挽着她的程莐却有些微微鄙夷,丈夫这套鬼话她算是听了无数遍了,纯粹就是哄人的东西。不过她也能理解他这么说的苦衷,现在的中国政府还没有被任何国家承认,这是极为不利的。

    “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请您跳舞吗?”莫菲特上校完全是一个勇敢军人。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舞场上。他一到宴会先被杨竟成吸引,而后又被他美丽的妻子吸引。

    虽然是社交礼节,可杨锐还是极为厌恶把自己的老婆借给别人抱着跳舞。但如今场景他不得不如此,于是,心中诅咒洋人无数遍之后,杨锐大方的把手抬起,示意他同意。

    音乐又响了起来,围着他的几个美国人也散了几个,唯有今日刚到的美孚公司安德森先生乘机上前道:“总理大人,洛克菲勒先生让我代他向您致意。”

    “非常感谢。”杨锐举着一个玻璃杯,侧头答话。“我也祝他健康。还有您。安德森先生,真是不知道您今天刚到。宴会应该推后一天的。”

    罗伊.s.安德森在中国多年,完全是个中国通。新政府和美孚公司的合作就是他负责联络的。去年年底他把谈好的方案带回美国,这一次是刚回来。“总理大人,”就着音乐声,他的声音低了一些,“洛克菲勒先生很担心其他国家会干涉我们之间的协议,毕竟探勘区太大了。”

    “那他有什么建议?”杨锐把端着的酒杯放下,心思也转了过来,他刚才在看舞场里的程莐。

    “他希望能在陕西油矿上和政府达成合资协议。”安德森道,“他希望资本的分配是美孚公司占百分之五十五,中国政府占百分之四十五。”

    洛克菲勒居然提了这么个条件,杨锐笑着摇头:“这不好。”他这么一说,安德森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不过后面杨锐的话却又让他的神色舒展开来,“我并不反对合资,那个油矿只是一个小油矿,并不具备工业开采的价值,现在政府对它也是实验性的投资开采。如果美孚需要,那为何不独资呢?”

    “独资?”安德森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死死的看着杨锐的嘴唇,怕这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如果是我们独资,那么当地的民众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当地的民众我们可以和他们沟通。其实我之所以让你们独资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油矿完全没有大规模开采价值,前期的投入的巨额探勘费用即使只要出百分之四十五,我也出不起。”杨锐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只用古老的顿钻技术去开采,购买的炼油设备也是极为小型的,就是怕花钱多了不能收回投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人去看看。”

    和以前做水果生意一样,杨锐对于合作者常常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这使得他往往获得更多的成功,安德森早就熟悉这种完全不同于一般人的合作方式,他信任这个中国人。他坦诚、果决、做到做的,是个值得合作的伙伴。因此他解释道,“总理大人。那个油矿并不重要,只是美孚公司刚刚被拆分。洛克菲勒先生希望能在中国很快的看到成绩,这样的公司股票的价格将获得提升……”

    “我理解洛克菲勒先生的难处,我会尽两帮忙的。当然我也希望能尽快的能拿到借款,然后尽快购买美国的设备。”杨锐回应道,“虽然中国现在的情况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如果能早些获得贷款,那情况将会更好。安德森先生,您可以转告洛克菲勒先生。陕西油矿可以美孚独资,但以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他最好不要在那个油矿花多少心思,它真的没有价值。,另外,除了石油勘探权,政府将在造船业上推广柴油机,以后柴油用量将会翻倍提高。”

    “我想洛克菲勒先生会很高兴听到这两个消息。”安德森说轻松道,“总理大人,债券的事情最近出了些问题,您知道。纽约很多人都听伦敦的,但洛克菲勒先生正在想办法解决……”

    安德森说着坏消息,虽然这杨锐早已经知道。债券的发放虽然通过了美国国会的批准——它是天字号的公司债券而不是中国国家债券,而天字号属于中国皇帝陛下的私产——但很多大银行家改变了他们之前完全支持的态度,变得**起来。现在的英国就好像后世的美国一样,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请代我感谢洛克菲勒先生,请他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杨锐听到洛克菲勒将私人补足那两亿债券的剩余,心中也不惊讶,现在华尔街美孚石油的股票正在涨价。按照这个趋势,洛克菲勒的财产将翻一倍甚至更多。他这边说完。就见到伯利恒钢铁副董事长阿奇博尔德.约翰斯顿和驻华武官吉利斯过来了,便端起酒杯对安德森表示歉意。他需要和约翰斯顿谈谈。

    “总理先生,”约翰斯顿用纯正的纽约英语向杨锐问好,他已经到北京两天了,虽然中国人是想给他足够的时间,可他却迫不及待的想开始工作,比如去南京看一看,早日把船厂和那些机械厂建成。

    “约翰斯顿先生。”杨锐回应着他,这个高个子老头在他看来就是模锻液压机,而且还是万吨的,这是所有外购设备中中最大的物件,费劲了心思才弄来的。

    “你好,吉利斯中校。”杨锐再问候他身边的美国中校。他和两个美国人打过招呼,不等他们回应就说道,“先生们,就目前的情况看,下个月开始,我们就可以支付头期款。”

    “哦!感谢上帝。”约翰斯顿欣喜的和吉利斯中校对望了一眼,两人举杯和杨锐干杯。伯利恒合同最早只是两千美元贷款,内容除了购买巡洋舰之外,就是在厦门建设一个海军军港并帮助中国的造船厂升级。革命之后,这个原先对抗日本人的合同被新政府的代表修改了,巡洋舰变成了远洋商船,建成之后将运营中国到美国的太平洋航线,而军港变成了南京造船厂,另外购买数量惊人各类机器。随着合同内容的扩大,交易金额也扩大到近一亿美元,增加的部分让伯利恒公司担心中国无法支付,但现在中国人就要付头期款了。

    “总理先生,我想……”约翰斯顿难以抑制住激动,“我应该明天就去南京看一看。”

    “当然!”杨锐很确定,“为了排除不必要的干扰,明天我将安排飞艇送您过去。”对这个美国人‘有私援助’中国工业的美国人,杨锐给的是国家级待遇。“约翰斯顿先生,我还要说的是,虽然在执行合同的时候会有很多小问题,但请你相信我的政府和我的国家将会和您一起解决这些问题。”

    “我非常相信!”约翰斯顿笑道,旁边吉利斯中校也笑道。“总理大人,所有人都对您的政府表示信任,中国将会在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谢谢你!”杨锐表示客气,“我喜欢美国人,他们总是干练而务实的,没有那么多装腔作势和阴谋诡计,工业化的中国将,和美国、特别是和伯利恒公司将会有更多的合作。先生们。这是一个有四亿人口的国度,只要合适的发展,她需要无数的钢铁和机器。无数的布匹和军舰……”

    杨锐变成一个推销员,描绘着中国发展之后的美好。他的核心理论就是‘把蛋糕做大’,并且认为任何阻碍这一行动的人都是大家的敌人。他这么认为,但是在激动过后的约翰斯顿看来,现在扶持建设的南京造船厂将是伯利恒以后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过幸好南京造船厂的选址是不合适的,扬子江上行驶不了三万吨以上的军舰,甚至在枯水期一万吨的军舰都难以开进去,这就等于南京造船厂无法制造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他们最多只能制造两万吨左右的巡洋舰。

    杨锐这边说话的时候,一首舞曲已经完了,程莐回到他了身边,依旧挽着他的左手,而莫菲特在尝试过这个中国男人的度量后,似乎感觉到自己以后的权力可以得到保障,开始很愉快的和杨锐用英语交流。

    “总理先生,”莫菲特上校敬礼道,他身上的海军军官礼服很是瞩目。

    “上校先生。”杨锐假笑道,“希望你会喜欢中国。还有中国海军。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很糟糕,但我相信他会便好的。”

    “我也很相信。”莫菲特少校说道,他这边正要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国不太礼貌的插身过来,用中文把他的话打断了。

    “总理大人,陕西油矿不能给美国人啊!”一个年轻人插言说道,他虽然年轻,但杨锐还是认识他,叫章鸿钊,日本帝大地质系毕业,去年刚刚毕业进了矿业司。

    “为什么?”杨锐喜欢年轻人,但今天的情绪不太好。所以问话的时候眉毛是皱着的。

    “因为那是中国目前唯一的油矿。”章鸿钊说道。

    “你知道哪里有多少油吗?”杨锐再问,眉毛扭的更厉害。他喜欢听话的愤青。但很明显这个不是。“作为一个技术人员,我想还是用数字说话比较合适。”

    杨锐虽然不悦。但章鸿钊还是想坚持,他道:“总理大人,不管那里有多少油,都应该自办,现在国家还没有一处油矿,煤油完全依靠进口,陕西油矿对于国家都极为重要。”

    “如果你真的要反对此事,可以向吴仰曾大人辞职,然后游说国会议员提出反对案,至于他们会怎么看,那和我无关。”杨锐甩下一句话便把他扔一边了,他要去和美国人商议海军整顿的事情。

    “演群……”完全不知道同伴会这样向总理进言的丁文江惊呆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简短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总理怎么说?”他问道。

    “他说如果我真的要反对,可以辞职去游说国会议员。”章鸿钊苦笑道,他想不到杨锐会是这么一句话,看着脸上诧异的丁文江,他咬着牙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演群,你不会真……”丁文江感觉他是在下什么决心,很是关切的道。

    “辞职就辞职。”章鸿钊讽刺道,“游说国会议员就算了,都是些泥腿子,全是傀儡。”

    “演群,你要什么?我们可都是签过保密书的。”丁文江感觉到了章鸿钊的打算,开始担心起来,同为矿业司的干事,他知道这个同事素来是爱国的。

    “保密书算什么!”章鸿钊脸色不好,“爱国无罪!”他说罢就不利丁文江,独自回去了。

    章鸿钊走的时候,杨锐正在和莫菲特上校愉快的聊天,他告诉这个四十多岁、精力无限的美国海军军官,政府对于海军建设的关注是长期的,任命他为海军副司令虽然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但这还不够,原先的海军学校将会全面整顿,对于那些海军专业不精通,却占着位置不走的教员讲全部解聘,学生也会重新考核,合格的会派到美国海军学校留学。

    莫菲特上校倾听杨锐讲话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尼米兹上尉则不断打量着这个男人。和莫菲特上校是由海军部直接命令而来不同,他是主动提出要到中国海军来的,作为潜艇部队的军官,去年中国人在纽约造的那两艘柴油机潜艇引起了他极大的关注,虽然不知道那两艘潜艇的性能,但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至少在潜艇上,中国人是领先美国的。(未完待续)

戊卷 第七十八章 门阀

    “对于海军,因为历史的原因,在短时间内我并不希望她能有多大规模。并且以陆军的观点看,武器在很多时候并不重要,胜负的关键在于操作武器的人,对海军,我依然持相同的观点,虽然她比陆军需要更多的专业技术人员。所以,上校先生,海军军官和士兵的素质和操守是我最最在意的!”

    杨锐沉浸在他对海军的幻想里,对这个美国人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下一次和日本人的海战中,有人逃跑,有人可耻的吞鴉片自杀,”说道这里他忽然愤怒起来,着重道,“即便是现在,海军也还有很多军官在吸食鴉片,我们已经清理了一次,但那是他们主动退役,所以在你到任之后,将会有一场更大规模的整肃,我希望这次整肃之后,海军将彻底摆脱那些肮脏的人和肮脏的事!”

    “是的,先生!”莫菲特上校大声道,他被杨锐的激情所感染,有些情不自禁。年近四十的他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中国,更没有想过他的舞台是中国海军。

    债券计划的顺利,世界上第三台万吨水压机的购买成似乎让杨锐很是振奋,亢奋的他忽然开玩笑的道,“我的妻子美丽吗?上校。”

    微微有些错愕,莫菲特上校肯定道,“是的,非常美丽!”

    “可是你来晚了十年。”杨锐笑道,但他一说‘十年’的时候,他和程莐心中都是一震,十年弹指一挥间,人已经从青年变成了中年,但往昔的情意却不再。程莐在两个男人的玩笑中表示不适然后离开。见她离开的金雅美和石美玉却上来说话,她们是除秋瑾之外临时政府另外两个女性高级官员,早就对这个刺杀慈禧的女革命党很仰慕了。

    又是一首舞曲的开始。杨锐依然在和莫菲特上校说海军的事情,直到谢缵泰和徐华封一起过来。避开旁人。谢缵泰拉了拉不太喜欢的领结,低声道,“据说美国那边有人在游说美国参议员,希望国会能制止伯利恒钢铁公司对我们出口大型机械。”

    “哦。他们就不怕失去整个合同吗?”杨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是英国人还是日本人?”

    “应该是英国人!”谢缵道,“他们这次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

    “那过几天你就去见见英国人,和他们谈一谈,按照商量的给些好处给他们。”杨锐说道。而后又看着紧张的徐华封,安慰道,“放心吧,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那些东西买回来!”

    “竟成,我看我还是明天去吧。”谢缵泰是个利索的人,“和美国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反正我们该谈的事情都谈完了。”

    “好!我同意,我们似乎把英国人凉的太久了。”杨锐笑道,但他心里并不认为英国人能阻止美国人。

    英国公使馆是一个中西结合的建筑,因为她本来就是淳亲王府。是以他的外部还是中式的古老结构,但里面却是欧式的,会客厅里所挂的维多利亚女王画像极为古老。每次谢缵泰来到这里的时候,都似乎能感受画像上女王俯视的冷淡目光。

    “你好,谢先生。”朱尔典想不到中国人居然主动前来了,这在以往是极少的。

    “你好,朱尔典先生。”谢缵泰用英语打着招呼,朱尔典中文流利,但他从来只用英语。

    仆人上过茶之后,谢缵泰道:“朱尔典先生,国会下个月就会开会。我很希望能和英国在短时间内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

    “我也非常乐意看到这一点。”朱尔典说道,“可是决定这一点的只能是伦敦。”

    “我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我之所以这样建议,是为了英国本身的利益着想。”谢缵泰知道政府和英国分歧很多。一西藏;二是革命给英国投资铁路的赔偿,英国人认为临时政府按照运营报表的收益来赔偿沪宁、沪杭铁路的损失显得太少,可他们开口的金额却又找不到合理依据。

    “朱尔典先生,临时政府已经制定了振兴实业计划,正式国会开会后,这些计划将一一通过。但在没有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之前,我们很难说服国会议员把一些项目交给英国公司,虽然我们很想这么做……”谢缵泰话语虽然委婉,但朱尔典还是有些不悦,但他没有说话,只想听中国人把事情说完。“总理大人愿意从英国银行处获得多条铁路的贷款。”

    “多条铁路?”朱尔典不动声色,但眼睛却是亮的,“按照协议,铁路建设的贷款权只属于四国银行团。”

    “朱尔典先生,按照合同草案,四国银行团只负责川汉铁路和粤汉铁路借款,其他的铁路不再其中。”谢缵泰说道,“我们希望能把浙江铁路延长到江西,而后再继续修到湖南。另外,铁路修到江西鹰潭的时候,希望它能进入福建,然后连接福州或者是厦门。”

    谢缵泰一边说铁路的路线,朱尔典脑子里就一边想着中国地图,沪宁铁路能延长到衢州完全是因为满清要剿灭复兴会所致,现在临时政府居然许诺要把这条铁路延长道湖南,很让他吃惊,他问道,“如果我们没有估计错,这两条铁路将超过一千英里?”

    “如果江西的铁路延长到厦门的话,将超过一千英里,但如果只修到福州,那就只有八百英里。”谢缵泰道,他看朱尔典的眼睛闪烁着,想等着他的还价。

    “谢先生,我听说政府正在勘测九江到香港的铁路?”朱尔典说道,“还有你们的工程师正在打听英国某座桥梁的情况,似乎是要在长江上修筑大桥?”

    “确实是这样!”谢缵泰知道很多事情瞒不过英国人的眼睛,“粤汉铁路修筑之后,长江上务必要修筑一座可供火车通行的桥梁,不过它不在之前商议的粤汉铁路工程之内。而九江到九龙的铁路,和粤汉铁路并不冲突。它将由政府直接修筑,并不准备向他国借款。”

    “我还听说美国人得到了许多合同,甚至包括全国范围的石油开采权?”朱尔典忽然转进到美国人那边。他感觉这一次美国人得到东西太多了。

    “确实如此,但是勘探地区并不在各国的势力范围之内。”谢缵泰强调道。“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美孚石油公司承销了两亿美元债券,这些债券销售得到的资金将用来购买美国产品。如果英国公司愿意,我们也可以达成类似的协议。当然,前提是两国能够尽早建立稳固的外交关系,朱尔典先生,政府的实业计划都有时间要求,中国的建设已经太落后了。”

    “谢先生。我对临时政府制定的实业计划表示赞赏,这正是我们之前要求清政府做但是他却没有做到的东西。”朱尔典道,“但是我希望政府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不要偏向某一个国家,这样对外交并不有利。另外,我们之间的关键还是西藏问题,我希望我们两国以及西藏,三方之间能选择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召开会议,彻底的解决西藏问题。”

    “这完全不可能!”谢缵泰很失外交礼节的回复,“从明朝开始。西藏就已经归属了中国,她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而是中国的一个省。朱尔典先生。如果我们还是停留在这个无意义、并且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事情,只会是大家的遗憾。”

    “西藏问题是西藏问题,铁路是铁路,我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牵连。”朱尔典道,他在吃饵的时候不忘把钩子吐出来。

    “铁路如果要从英国公司借款修建,那么两国必须建交。”谢缵泰强调着这一点,“最关键的其实是时间,政府每一期的实业计划都有时间要求,这就像班论。如果有乘客误了船,上帝也帮不了他。”

    “可中国并没有那么多资金来修筑铁路建设实业。”朱尔典明白谢缵泰的意思。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承认现任政府。而策略,就是不断抛出订单和借款。

    “朱尔典先生,明年中国的税收保守估计将超过四亿两、达到五亿两,而要维持这个廉洁政府的各项开支,不会超过三亿两。也就是说每年将有两亿两资金投入到实业建设中去,并且随着经济的发展,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税收用于国家建设。我们原本认为不借外债也是可以发展经济,但顾及到邦交友好以及希望国民能早一些富足起来,我们愿意向各国借款。”谢缵泰道,“总理和我都非常重视和英国的关系,希望和英国建立友好而稳固的外交关系,我们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西藏问题是两国建立友好和稳固外交关系的基础。”朱尔典坚持道。“只要解决了西藏问题,那么中英之间再无任何障碍。”

    “西藏问题的是中国的内政。任何与西藏有关的外交问题都不再临时政府的考虑范围之内。”谢缵泰站起身,他觉得应该告辞了,“朱尔典先生,我想对于这一点,总理大人已经在前面的会谈中陈述过了。”

    “我明白,所以我希望能早日解决它。”朱尔典道。不过看着要走的谢缵泰,他再好心的叮嘱道:“我祝愿贵国的实业计划一切顺利!”

    朱尔典说完这些谢缵泰没有回话,行礼之后就告辞了。西藏的事情去年年底就扯过,英国一直要中英藏三方会谈,但这个问题被杨锐坚决抵制,他没有做任何争辩,只是很平静的建议朱尔典和下一任总理大臣谈这个问题,或许他会有兴趣。他当时说得虽然很平静,但朱尔典却明白他话语里的愤怒,并且,以现在复兴会的情况看,要想杨锐下台,那就等于要复兴会下台,而要复兴会下台,那就只能发动另一次革命,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谢缵泰离开英国公使馆之后就去郑亲王府向杨锐报告英国人的反应,杨锐对朱尔典的态度并不意外,但对他那句‘我祝愿贵国的实业计划一切顺利’很是忌讳,果然没几天就出事了,事情出在日本人的顺天时报。

    中美之间大规模合作是日本人最为敏感的问题,虽然中美之间的那些合同不涉及到奉天。但他们依然对于中国大建造船厂感到担忧,特别是中国购买的万吨水压机,这不由让他们想到了四百零六公厘口径的巨大岸炮。

    在以前。唯有美国才能处理锻造两百吨的造炮钢锭,而两年之后。中国也将具备生产如此大口径火炮的能力,这不得不让他们惊惧。特别是中日去年虽然撤军,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停战。对于日本人来,那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羞辱,露国人不赔款很多日本人还可以忍受,但对中国人不赔款却是很多日本人不可忍受的;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日本人出兵东北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没有比这更无耻的事情。

    中日双方的情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是以顺天时报从来就没有好话,不过杨锐关注的不是这点,而是上面的一份报道。这一日顺天时报的头版文章披露,临时政府将出卖陕西油矿给美国美孚石油公司,另外中国内地诸省的石油探矿权也将授予美孚,这不由让他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年轻人。

    “是谁漏出去的?”杨锐问道。刘伯渊就站在他面前。

    “是一个叫章鸿钊的土部矿业司官员,他前几天刚辞职。”刘伯渊道,说完之后再补充,“他是湖州人。”

    “哦!”杨锐听是湖州人心中就有些明了了,浙江虽然是复兴会的老巢。但湖州因为陈其美的关系却一直是孙汶的死忠。“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

    “先生,暂时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刘伯渊道。“但是我们怀疑这和矿业司司长吴仰曾有关,因为开栾煤矿的事情。他和英国人有过很多接触。”

    “我去找他。”杨锐站起身道,不过他还没有出门,吴仰曾便来了。

    “总理大人,听说陕西油矿将交由美国公司办理?”吴仰曾没等杨锐开问,就先把问题问过来了,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有这个打算。吴大人有什么意见?”杨锐不进反退,他开始对有些政府官员很不满意。

    “中国洋油进口日剧,陕西油矿可媲美外洋,千万不能交出去啊!”吴仰曾道。

    “吴大人。这个油矿的产量是多少你知道的吗?”杨锐看着他的苦脸道。“吴大人,政府请你来是因为你留过洋。考虑事情会实事求是,油矿的产量你是知道的。何出不能交之言?难道矿业司的官员都是凭喜好说话,说什么重要,什么就重要?”

    杨锐的反问只让吴仰曾一愣,他正要辩解中,杨锐再问道:“章鸿钊那边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谁对这一次泄密负责?”

    “可谁又对矿产交与外人负责?”吴仰曾见杨锐追究章鸿钊之事,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油矿矿业司又不是没有勘探过,是你们的报告说油矿没有工业开采价值,现在又是你们说油矿不能交与外人承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杨锐喝道,他随手把顺天时报报纸扔在他脸上,“你如果不想干,可以辞职,但是必须说清楚章鸿钊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章演群知道这些,是我说的,我只是想……”吴仰曾道,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杨瑞打断了,“既然是你说的,那就等着坐牢吧!来人,把他带走!”

    杨锐一说坐牢吴仰曾脸色就是发白,但他毕竟没有前清过来的人,加上复兴会对于前朝的官员很是客气,所以犹自道:“我凭什么坐牢?凭什么坐牢?这是哪门子王法?从来就没有这种事……”这个时候外面的警卫已经进来,准备架起他便往外面走。

    杨锐听他说从来就没有这种事,只是冷笑道,“习惯就好!带走!”

    矿业司的司长带走,在杨锐的命令下,章鸿钊也被逮捕,两人都以为违反保密法而被督察院提起上诉,在处理完这两个人之后,他又让人把矿业司的人都请到郑亲王府来训话,看着一屋子的神色不安的人,杨锐大声说道:“打个比方,国家如果是一个商号,那我就是这个商号的掌柜。而国会就是商号的东家,你们就是商号的伙计。掌柜要是有错,伙计有不满的。可以去和东家说,我并不阻止这一点。但干活的时间不能耽误,我是付了钱请你们来的,是要你们干活而不是捣乱的。

    现在就有人为了捣乱,居然泄露机密,还美其名曰在为国争矿,真是犹不知耻!这就像四川那些士绅,亏空了铁路公司的股本,要满清朝廷承担不成。就开始为民保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无耻的人,但是我绝不容许在我管理下的政府里有这么无耻的人!今天叫你们来,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诸位好之为之吧!”

    杨锐几句话说完就想把这些人打发走,但在副司长邝荣光的带领下这些人几个却是不走,他看着杨锐道:“总理,述三他也是一时想错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望总理念着旧情,免于责罚。让其回家养老吧。”

    “邝大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杨锐看着不走的邝荣光耐着性子解释道:“吴仰曾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锐反问没有引起邝荣光的反思。他只清楚吴仰曾昔年是和自己一起出洋留学的,他再次道:“总理大人,不管怎么说,述三对于国家也是有苦劳的,还请总理大人体恤老臣,免于刑律。”

    邝荣光说完,其他的官员也跟着喊道,“还请总理大人体恤老臣,免于刑律。”

    “任何人都不能违反法律!”杨锐被他们喊的直冒火。“你想的只是同僚之谊,我在乎的是官员的职业操守。你们还是回去吧。开庭审理的时候,你们可以把这些的理由和法官说。”

    杨锐不讲情面的坚持。邝光荣只得闭口不言了,但他第二日就申请辞职,另外矿业司的官员也申请辞职。随着他们的辞职,则有更多的人过来求情,但这些人都被杨锐一个个的打发出去。与之同时社会上的舆论也开始起来,说是临时政府出卖国权,矿业司诸位大人是为国争权这才辞职的。

    会外的辞职求情,可几天之后会内的人也来求情了,甚至连章太炎居然也在交谈中对此事一带而过。他虽然只是一带,但却让杨锐发现了以前他并不注意的东西,那就是一个用姻亲、师生、同宗、同乡、同学结成的关系网,它是那么的庞大,使得几乎每个省都能牵扯到。

    “先生,情况就是这样。”陈广寿把那些人的关系都理了一遍,而后笔直的站在杨锐面前,像是一杆枪。

    “现在有多少辞职的?”杨锐问道。

    “包括其他部门有三百六十五人,矿业司现在是剩下三个人。另外还有更多人求情,他们大部分的都是两广那边的,还有一些则是以前和吴仰曾一起留学的同学,詹天佑唐绍仪也在其中。”陈广寿道。

    “詹天佑也要辞职?”杨锐笑道。

    “詹天佑没有,他只是求情,希望先生能看着吴仰曾庚子年保矿有功的份上撤销上诉。”陈广寿道。

    “让他们都是去死!”杨锐话语开始恶狠狠起来,“什么东西,开平矿保来保去最后还是落到了英国人手上。你这边给我记下了,凡是有辞职,一概准了。我就不信这天下会没人想做官。还有这些的名字都记下……”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说不下去了,现在不是旧时代,搞株连是不可能的,“算了,只要有人是因为此事辞职,那都一概批准,但是工作要交接完全,不能说今天说不干,马上就走。”

    “先生,事情这样只会越闹越大。”陈广寿看着杨锐有些担忧,主管吏部那么久,他很明白杨锐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这东西完全不同于满清,或者说,满清只是它的九牛一毛而已,这也是即便慈禧在世对此也无能为力的原因。

    “这件事情不能退让!”杨锐道,“一旦退让,以后这官场又会退回到满清那般模样。广寿,我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初一念之仁,没把这些士绅杀个干净,以致留到现在是个祸害。”

    “我明白了,先生。”陈广寿道。

    “矿业司没有人的话,那就取消这个部门。等我们自己培养的那些人出洋回来之后再建。还有所有辞职人员不能聘为老师,省得他们在学校里又扯一个关系网出来……算了,我去和孑民说这件事情吧。”杨锐说道。

    杨锐皱着眉去学部找蔡元培,却不想蔡元培也正想找他,他一见杨锐便抓着他道,“竟成,矿业司那边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学部这边诸多老师都说要上书求情。”

    “就知道他们会这样,”杨锐不出意外的道,“吴仰曾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站在他后面的除了这些求情的,却还有其他人。我有个预感,还有事情是要出来的。”

    “还有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蔡元培不解道,“现在各个大学堂、专业学堂,只要是和矿业有关的教员和学生,都闹着要来京上书。那吴仰曾的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孑民,你不明白!”杨锐拉长着语气,苦口婆心,“这不但是一场斗争,还是一场阴谋。有人在背后搅合着这些事情,而现在跳出来闹事的是一个漫无边际、牵扯甚广的关系网,这个网里面的不但有诸多官员,一些会员也牵扯进去了……我就不和你解释那么多了,学生要请愿就请愿吧,但辞职的那些官员学部一个也不准聘过去做老师,大学堂入会考试,也要由学部统一出题会考,我不想这个国家以后再有什么门阀!”(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章 海军1

    学校考试招生的事情前几天杨锐就已经和蔡元培商议过,但那时只是确定了中学高小将以省为单位联考,而大学堂因为考虑到因材施教,在蔡元培的坚持下还是确定当由大学堂自主招生,或者确切的说是由每个系自主招生。可现在看到那么多的学生因为一个老师被抓而鼓动来了,杨锐便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认为应该大学、中学、高小全部统一招生。

    蔡元培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极力反对,全国地质系的学生都被吴仰曾一案给鼓动来,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道:“可是大学毕竟不同于高中的,全国统一招生怎么招?”

    “考两次。”杨锐道,“第一次是全国联考,学部设定一个分数线,过线者才有参加学校自主招生的资格,若是单科成绩好的,那也要设定单科分数线。”自小就偏科的杨锐不忘把单科也加上去,“再有就是考试要保密,小高、中考、高考,都要全国抽调优秀教员集中到北京来出考试试卷,出题之后统一印刷、统一发放、统一考试、而后统一阅卷,在考试结束之前,这些教员只能在北京或者附近集中居住,就权当是修养吧。”

    “这样啊……”蔡元培捻着山羊胡子,“要从全国集中教员,怕很费时日,试卷在北京印刷,然后再分发各省、各县,这费用就大了。”

    “我要的是公平,不能给那些有权势人家钻空子的机会。你看之前满清办的大学堂,不都是有钱人、或是认识有权人才能进得了的吗?”杨锐强调,后世无比痛恨的高考制度,现在他却赞许起来,“孑民。‘赏识’这个词,‘门路’这个词,你听的不少吧?大家也听的不少吧?那关系网就是靠着‘赏识’和‘门路’建立起来的。即便是有家贫的,考中之后也和他们纠缠在一块了。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孑民兄,竟成说的对,这样虽然花费不菲,但却能做到真正的公平。贫寒人家的子弟,读书当真不易,而女孩,则更是不易,不公平的话。她们万万没有可能进学校的。”秋瑾在旁边插言道,她在民部只负责民生工作,但对于保护女权以及保护女童极为重视,甚至英国的女权狂人潘克赫斯特夫人也在她的邀请下今年将访问中国。

    “孑民,就是我们这种小富之家,供读书也是不易。现在你在高小之上全部实行免费教育,如此好事,那些有权势的人家还不打破头把子弟送进学堂啊?而吏部又是凭考试做官的,吏部的考试选拔再公平,你学部弄的一团漆黑。来参考的都是权贵家子弟,如此弄得最后,革命到头来又变成来满清那样。依然是那些人家高居人上,百姓永不出头。”章太炎对科考看的很透,他和中进士的蔡元培不同,属于落榜编外人员。

    “好。就按竟成的说吧,我回去之后就和学部诸人商议一个确实可行的办法。”蔡元培道。

    “要快一些,”杨锐叮嘱他。“农历现在已经是二月,五六月就要招考了,你要调人入京,还有出卷、发放。时间并不多。另外那些大学堂,只要是隶属学部的。都务必下文通知,不得招收编外人员。至于那些私人办的学校,还有教会办的学校,如果不加入全国联考招生,那么其发放的学历学部不予承认。”

    “竟成,私人办还的好说,教会办的那可就难了。”蔡元培道,教会学校现在是一个大麻烦,“他们里头都是要学神学的,课本也是别样,学部正在为这事头疼。”

    “课本必须是学部指定的!”杨锐道,“招生也必须是学部统一招生,还有教员也应由学部统一考核,不是这样的学校,文凭全部不予承认。不过这一条不能大肆宣扬,用语隐晦些吧。”杨锐交代要隐晦,在坐诸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国家初立,洋人虽然强横,但也能好忍一忍,特别是现在有求于洋人的时候。

    从大理寺回郑亲王府路上,杨锐和诸人谈的都是学部之事,下了马车还想继续谈的时候,却看见谢缵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因为临时政府承袭满清的官衙布置,那外务部还在无量大人胡同,也就是紫禁城为竖轴,在皇城的东面。刚才谢缵泰也从电话里知道杨锐被一帮请愿的人围了,想来但刚好被日本新换的公使山座圆次郎给拦住了。

    合约已订,虽然中日双方都知道两国以后必有一战,但现在养精蓄锐的时候彼此间还是极为客气的。毕竟前一次的失利让日本认识到要想一举打垮中国,单靠十万人是不行的,以现在复兴军的军力来看,不算北洋军也有三十多万人,而这三十多万人有一大半都在东北,所以,要想彻底征服中国,那就必定要有超过四十万的军队开赴中国作战,如此才能有打垮复兴军的可能。

    除了军队数量,外交形势也极为重要,特别是盟友英国不希望关内发生战争,但按大本营判断,若干不能直接杀入中国的腹心之地,比如北京,那么以杨锐的强硬,战争不可能会像甲午那样,军队没进山海关就中国就喊停投降了的。杨竟成政府如果像在奉天之战那样实施焦土政策,将战事彻底的拖下去,那便对跨海作战的己方很不利,毕竟战费不可能是无限的,而之前的战败又让各国借款心存顾虑。基于此,大本营去年同意中日停战以节省军费,并在同时制定一个,一举占领北京、而后通过外交手段逼迫复兴会认输的计划。

    山座圆次郎早年就入了玄洋社,和他的前任伊集院彦吉一样,他也是个大陆主义者,他来中国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为将来的中日再战做准备,而这些准备中,最关键的就是开战的借口和营造有利的外交形势。比如现在,中英之间因为西藏问题不能谈到一块对日本是有利的。但这只是中英之间的问题,中日之间也要有明显的纠纷才好制造开战的借口,并在外交上孤立中国。

    山座来中国几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唯一能说得出口的就是中国政府、工厂、学校以前请的日本顾问都被解聘,但这是在奉天战时发生的事情。停战谈判也没有顾及到这一点,所以这不是要点。可上个月开始,山座就不断的发现了机会,一是陕西油矿,之前是请了日本大冢博士及技师开采的,现在贸然交给美国办理,那就是无视日本的优先权;

    二是九江铁路,也就是南浔铁路。是属于江西铁路公司办理的,并且江西省内的铁路都将有这个公司修筑,虽然这个铁路成立始就说不招外股,股票也‘不得转售洋人’,但日本资本还是通过沪上华商大成工商会社的吴瑞伯入股了一百万两,获二十七万多股股票,铁路开工以来,铁路公司又陆续问华商大成工商会社借款,并聘请了日本技师,购买了日本设备。

    新政府成立即施行铁路干路国有、补退民款的措施。其他铁路公司的清理、哪怕像四川那样的积年沉案都查的一清二楚,铁路公司的原有股本,该退的。该补的,都处理的极为妥当,但江西铁路公司的股东华商大成工商会社因为股金是借自日本人,或是因为自己不敢得罪日本人,或是以为政府会怕日本人,股金坚决不收、股票坚决不退。可即便如此,九江到德安已经打好地基的那五十多公里——因为日本设计师为了省钱,路基设计的太低,转弯半径、坡度限制不妥。已经由官方的施工队开始实行整改,整条铁路的修筑工作也已经全面铺开。

    部队开进、农会发动。加上原先铁路公司的股东本就厌恶洋人入股,现在政府接收。返退本息,大股东还被工部纳入了实业计划,将扶持他们办厂,所以修路工作没有助力,极为顺畅。股东满意,百姓也满意,甚至有谣言说,全国那么多省的铁路不修,唯独修山西和江西的,那是因为山西有煤,而江西有人——这是当朝总理大臣不忘桑梓而力主修的,这铁路据说定时会穿过南安府城。临时政府不买华商大成工商会社的账,而吴瑞伯则坚持不要股金,是以山座便来要说法了。

    “日本人怎么说,要我们借他们的款修这条路吗?”杨锐说道。

    “是!”谢缵泰答道,有气无力。“我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把他顶回去了。”

    外交的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在满清时,洋人常常干两件事情,一是扣款,即扣留关余,以让满清答应他们的特殊要求,不答应不给钱;另外一个则是主要针对外务部官员了,那就是大发雷霆、拍桌踢凳,不但语言恐吓、动作也是恐吓,只弄得人精神紧张,不答应不罢休[注1]。前清如此,现在也如此,谢缵泰平时小时还好,一旦公使上门,那就是身心俱疲了。

    “竟成,咱们什么时候和日本开战?早点开打吧。”谢缵泰喝了口茶再道,半年多来,革命成功的兴奋渐渐褪去,负责外交的他慢慢难受起来,这外交在中国真不是人干的。

    “怎么,日本人又发飙了?”看着他的样子,杨锐却笑,他知道外交不比打战轻松。“顾少川难道也不能为你分忧?”顾少川就是顾维钧,今年刚回来的,他是法学博士,本来他是想去廷尉府的,但杨锐却让他去了外交部。

    “此人有才,但是太傲,气量也极为狭小,完全不可用[注2]!”谢缵泰道。他这话很让杨锐惊讶,顾维钧不是后世公认的外交大家吗?

    感觉到真实和历史课本上的差异,杨锐不再急于问日本人的事情,而是叹气道:“那你说吧,外交那边谁人可用?总不能什么事都你一个人挑着吧。”

    “呵呵,”谢缵泰苦笑,他道,“外交人才不是那么好寻的,现在的这些……顾少川不说了,满清留下来老一辈人也不说,就说眼前的这几个……陆征祥谦谨和平而拙于才断,施肇基资格虽老而性情乖乱,魏宸组口才虽有而欠缺条例。胡维德,呵呵,闭门存钱。年逾十万[注3]。”

    “何为闭门存钱,年逾十万?”杨锐听这谢缵泰的评价。很是不解。

    “何为闭门存钱?”谢缵泰说道此忽然大笑,只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胡惟庸当年任驻俄公使的时候,我是去过彼得堡办事的,也就顺便去打听了他。这胡惟庸最怕见俄国人了,也不和俄国人交际,除了万寿节的时候会请当地留学生吃饭,绝不宴请外人。他要到俄国外交部办事。只与一般职员接洽,不要说见总长,次长,连见司长、科长都不容易,他在俄多年,俄国新闻界连他的名字都没说过。

    而之所以说他闭门省钱,那是因为外交使馆的经费是固定包干的,不像我们一样报销,什么清单票据、统统没有,出去花的多了。那剩给自己就少。他这样闭门不出,每年可以村十万卢布,这些钱可都是他自己的了。哈哈……所以我说他是闭门存钱,年逾十万。”

    “重安,你……你还笑的出来,他娘的,满清每年三百万外交费,就是这样花出去的啊!”杨锐大掌柜爆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这些个王八蛋都给开了!爱干不干,不干滚蛋,老子的钱没那么好赚!”

    “开了你找谁去?”谢缵泰笑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现在还是先让这些人顶一下。等我们的人上来了再说换的事情吧。这外交,还是得杀过人的去干比较合适。为什么?因为杀过人的胆子大。那些洋人公使、参赞,吓人最有一套,胆小的会被吓的腿只打颤;再则就是机灵,就像茶楼里跑堂的那些堂倌,见缝插针、能说会道;最后才是洋文要好,懂外交礼仪。

    现在的我手边的人啊,前清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可用:即是驻俄参赞王广圻;再有一个是陆征祥夫妻,名义上任命陆征祥为正,他夫人培德为副,而实际上是以他夫人为正,他自己为副,那么夫妻俩还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再有我们自己这边也有一个人可用,就是打北京的那晚上对着公使馆喊广播的郑毓秀,她胆子大,人机灵,法语也流利,派她去比较绅士的国家,正交为主,夫人外交为辅,也是可以的。”

    “一个女子,即便熟悉法文,懂得礼仪,派她赴任公使怕也要被洋人笑话的吧,而且她一无学历,二无阅历,你想派她去哪,美国、英国,日本?俄国?”杨锐道,说着说着他正事都忘记了。

    “去英国。”谢缵泰道,“英国人自称很绅士,总不能对女人发脾气吧,没学历没阅历不怕,让朱宽肅随便攀个亲戚,认她做个表姐还是表妹,封个郡主、县主不就成了么?英国本身就有王室,也尊贵族,她带着给王室头衔去,再和你当初卖味精一般,给她编一套好听的故事,那一定会受欢迎的。

    她去英国,王广圻则去日本,以他的聪明,这几年先稳住日本人,并洞察一些征兆,还是做得到的;陆征祥此人可靠,差的是决断和才干,但他夫人素有才断,又是个欧洲贵族,去压住美国人最好,他们乡巴佬一个个,是很认贵族的,特别认欧洲贵族。这三国的事情定了,那其他国的事情就好办了。对了,俄国不能忘,俄国就派陈去病去,他在那边多年,门路都很熟悉,不过俄国太冷,他身体不好,咱们这几年可要快些动手。”

    “我知道!就是不快日本也不会给我们时间的。”杨锐想到此拉着谢缵泰道,“走,跟我去总参,我也正好要看看海军那边现在如何了。”

    总参、总后、总监(监军)三部因为人员多、保密严,并没有设在郑亲王府,而是定在德胜门内的棍贝子府(今积水潭医院),那里地方也不小,而且远离公使区,较为安全,一旦有事,文件之类烧毁撤走也方便。杨锐带着谢缵泰去总参,马车离那几百米便开始查证,密集的岗哨之后,两人终于到了地方。因为知道杨锐要来,雷奥几个已经在等着了。

    谢缵泰和雷奥早就熟悉,杨锐没有客套,签字带谢缵泰进作战室后,便看向雷奥还有其他几个参谋,还有安全局刘伯渊、情报局新任局长张实道。问道:“海军现在情况如何?”

    雷奥听闻是问海军,便事不关己的点烟,他本以为杨锐是来谈对日作战的。张实和刘伯渊对视一眼。还是刘伯渊道,“先生。现在情况只是暂时稳定,另外比较麻烦的是,海军那边和之前新军第九镇的协统林述庆有些牵连,他也是福建闽侯人,和海军诸人很熟悉。”新军第九镇去年冬天被整编了,部队是拆散了,但一些将官还是留任的,林述庆就是其中之一。

    “他怎么了?”杨锐对于这种人并不担心。没兵少将的难成大事,“他是对待遇不满意,还是对职位不满意?”

    “两个都有吧。”刘伯渊道,“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副旅长,和之前的协统不能比,加上有人挑唆,那就会起意了。再则他现在每月月饷三十四两,一年十三个月,也才四百四十二两,虽和以前的五百两差的不多。但没有公费可拿,兵血也喝不到——新军喝兵血是压住三个月薪饷拿去钱庄放贷,再换成铜元往下发的。以他协统之职。一月能收到的利息银子不少于四百两,现在士兵的军饷全部发到银行折子上,军官们兵血也没得喝了。”

    “那他能拉到多少人?”杨锐问道。

    “他……”刘伯渊说到此看了谢缵泰一眼,见杨锐没有阻止,便道:“大概三百多人左右,都是部队的老油子,以第九镇以前的老士官为主,当时分配的时候故意没岔开,就等着他们上演这一出。”

    刘伯渊这边话语未落。谢缵泰心中就是一寒,但他却不动声色。没有多说话。杨锐道:“那林述庆这边就盯着吧,最好是摸清他们的计划。还有海军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他们之前对去的美国人有何反应?”

    “反应极大!”刘伯渊道,“海军向来有非福建人不得为司令等要职之说[注4]。之前委任粤人程璧光为司令,是满清有扶持粤人压制闵人的意思,现在忽然来了一个洋人做副司令,又没有任命正司令,众人反应都极大,特别是闵系军官,加上字林西报一报道,说咱们根本就没想要设正司令,反应就更大!

    抵制一开始是海容舰舰长杜锡珪发动起来的,此人之前只是江贞上的管带,而原来海容舰的管带是满人喜昌,大举义的时候他和帮带吉升都逐走了,杜锡珪借着闵系士兵鼓噪,顺利当上了海容舰长一职,此人嗜好鴉片,终日卧在鴉片铺上,少有上舰,以前满清的时候,萨镇冰曾讥笑他为陆军管带[注5]。

    去年举义之后,大概是见海军司令萨镇冰、沈寿堃、程璧光几个都不在,他曾发电向参谋部示好,说他能说服诸舰管带一起倒向我们,但是苦于没有名义,他大概是想捞到一官半职。当时我们按照之前的商议,并没有给他什么名义,想来那时候他就开始对我们不满了;等全国定鼎,海圻舰的程璧光回来,他看到我们和同盟会不和,他又命人大肆宣传程璧光和孙汶为同乡,并曾经加入过兴中会。

    总之,此人为了当官是恨不得天下大乱,可学识极为平常、经验也无,烟瘾又极深,即便不是闽人,也当不了官。现在他伙同众人抵制莫菲特上校,其用意是认为我们和满清一样,会稍微施怀柔之术,把闹得最凶的几个舰的舰长提拔擢升,好安抚士兵。

    他是这样,海琛舰的林永谟、海筹间的黄钟瑛,大部分的福建管带都持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们后面他们明白莫菲特上校是要全面清理整个舰队的时候,这些人就真的要闹事了……”

    “程璧光那如何?他也闹吗?”闽系舰队杨锐是一个也不想要的,但是程璧光此人还是有学识有经验的,他想用又不敢用。

    “程璧光那边也闹,但主要是他下面那些人闹,他们的说法是总参歧视粤人、崇洋媚外。据查这话是黄埔水师鱼雷学堂的实习生编排起来的,他们很有可能是同盟会会员或者同盟会外围人员;还有镜清号的情况也是这样,其舰长宋文翙虽然也出身马尾,但却是广东香山人,那边也是一些广东籍的实习生。”刘伯渊道。(未完待续)

    ps:注1:保罗.s.瑞恩施《一个美国外交官使华记》p95

    注2:傅国涌《民国年间那人这事》,p33

    注3:同上

    注4:张侠等《清末海军史料》,p742

    注5:同上,p740

    *

    过年了,大家万事顺意!

戊卷 第八十一章 海军2

    “他们到底是什么计划?”杨锐问道,他看了刘伯渊、又看了张实,很明白最近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是偶然的,可到底他们要干什么呢?

    刘伯渊道:“先生,我这边一时还弄不明白,只是很多事情也很蹊跷,再有就是第三十师许崇智那边传消息说,有人在游说他,可只说我们独裁专制,却并没有要他干什么。”

    “先生,”刘伯渊说完便是张实,他初任一局之长,还不习惯,“同盟会中的眼线报告说陈其美上个月匆匆离日,应该是到了国内,不过估计他走的是日本外务部这条线,所以我们一时间查不到行踪;而另有情报则显示,孙汶和黑龙会诸人亲近,他前段时间虽说要回国出庭,但日本人那边反应却感觉他完全没有回国的打算。”

    “日本人还有孙汶,不是要吃之前的那个饵吧?”杨锐忽然想到了东北。

    张实摇头道,“不是,要吃饵总是会观望游说的,可那边没有动静。其实我最为担心是这里,”他指着地图,手指只点在下方。

    “福建?”杨锐吃惊之后又极为认同,“确实是个好地方!可他们以什么名义么?许崇智的三十师,也就是原来的第十镇现在安徽,林述庆那边也没有多少人。难度他们是想把南京的舰队蛊惑到福建自立?不可能啊!抵制洋人海军会干,可造反哪个敢?”

    杨锐想不到同盟会将以什么名义作乱,即便像历史一样宋教仁被刺,他也是在提防着的,宋教仁身边就有安全局的人,而且宋教仁人在京城,要刺杀他不是不可能。但真要成了,凶手之类的还是能马上落网的。杨锐默想,其他几人也是不解。再此之后贝寿同又介绍了海军的事情,说那边的情况暂稳。莫菲特虽然没有完全确立起权威,但是他的人身安全却是无忧的。

    海军的事情略微的带过之后,见开始说正事的雷奥终于打起了精神,他瘸着腿拿着木鞭走到地图前,‘唰’的一声把遮住地图的帘子拉开,里面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大的吓人,而最顶上写着几个字:作战:丙。

    在带谢缵泰来的路上杨锐已经说过带他来的用意,那就是战争不光是军事。更是外交,外交部、参谋部、安全局、情报局,这四个部门要一起协作,才能完成对日本的战略欺骗。

    杨锐现在是懂作战的,而谢缵泰对战争也学的多、看得多,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真正的战争,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计策、那么多的兵法,有计策有兵法的那只是战斗,举国的战事打起来,那全是硬碰硬。是实力的对抗,它根本就没有什么兵法,而只有节奏。为帅者要做的就是要让战争按照己方的节奏走。而为了达到这一步,就要靠战略欺骗。现在杨锐拉他过来,就是要说‘欺骗’的事情,再就是战时和各国的外交问题。

    谢缵泰看着那个‘丙’,正想着是不是会有‘甲’和‘乙’的时候,雷奥就叽里呱啦的说开了,因为杨锐早就知道了计划,旁边的贝寿同也就只翻译给他一个人听:“上一次日本的进攻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他们对我们的抵抗估计不足。并且部队是逐次添加进来的,所以他们的进攻最终被我们抵挡。最后因为水灾,他们后勤切断之后最终被我们围困。因此。我们可以估计,下一次日本进攻的时候,将不会这么草率和大意,他们应该会集结其足够的兵力,猛攻一处,并最终打垮、围歼我们。”

    雷奥神色严峻,日俄战争时,复兴军是和日军干过的,虽然复兴军胜而日军败,但他并无半点喜悦,因为复兴军围歼的多是日本预备部队,或者就是疲师编制不全的部队。去年作战他虽没有低估日本,但当日本常规师团冲上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吃惊。

    日本陆军师团和正规复兴军的野战师相比,士兵的身体素质、军官的整体素养都要占优,而作战意志双方难分仲伯,复兴军胜过他们的在于对武器的运用,以及步炮之间默契的配合。再要有就是日本军队极为固执的执行正面压制、侧翼攻击的战术,可这只能对火力不强、作战意志不坚的对手有效,雷奥能想到到这种战术放在巡防队身上是什么结果,那定是一溃千里,可这对复兴军、以及受过三年短暂军训的农兵完全无效。

    复兴军作战的意志坚强那是因为日本人曾经被他们围歼过,有心里优势加上是本土作战;而农兵死战不退,大多是因为家里的地了——农垦公司战前就动员了,打小鼻子给劲的,那种着的地就是不要还贷了,直接送之外另外还奖励土地;不给劲的、逃跑的,全家滚回关内去讨饭。动员虽然粗糙,但极为有效。

    “上次中日协议已经确认将安奉铁路改成宽轨商业线路,使其与南满铁路相交于奉天,并且鸭绿江上的铁路桥也在修筑,一旦铁路修通,那么日本就将拥有一条从朝鲜釜山直达沈阳的运输线。以日本人整改的标准看,这条铁路完全是以军事铁路来修筑的,铁路的坡度小于百分之三,转弯半径大于六百,每隔二十公里还设有一个简易的修理站和短叉道。

    在普法战争时,一条单轨铁路每天可通过八列火车,双轨铁路十二列;而现在,已分别增为四十列和六十列。当时,利用九条双轨铁路一天内展开了三十五万名士兵,平均每天每条铁路输送两千五百多人。而现在,平均每天每条铁路输送人数将超过一万人。我们无法清楚日军的动员效率,但按照东北的这三条铁路看,组织的好,十天时间日本人就可以从两个方向运载三十万名士兵抵达东北。

    在此我没有计算日军动员时间和海运的时间,但显然日本开战的时间和显然和鸭绿江大桥修建息息相关。以工程计算,两年或者两年零六个月,铁路和大桥就将修通。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也就是说,1914年6月日本开战的条件就已经成熟。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仅是从朝鲜方向、旅顺方向进入东北,他们还有可能从上一次想来却没有来的地方……”雷奥的鞭子重重的敲击在一个地方。“这里!天津,如果从这里登陆,那么日军可以沿着铁路逼近北京。”

    “我们在两年之后将面临两场战争,一个在东北,一个在关内。通过外围人员所调查的情报,日本人仍然会使用正面压迫、侧面迂回的战术,即最开始在东北投入重兵,以吸引我军主力与之决战。而后当东北战场战事剧烈时,再从山海关一线或者从渤海湾任何一个合适的港口登陆,切断关内外铁路或者直接进攻北京。

    我的认为是日军最有可能的进攻目标就是北京,因为占领北京,将从士气上打击我们所有人的作战意志,并且我们的皇帝,”雷奥说我们的皇帝,脸色忽然笑起来,他似乎也明白朱宽肅的祖训,“我们的皇帝不能离开北京。一旦北京失守,那么皇帝就会被俘虏,这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日本人需要两年零三个月。而我们的情况,我们能整编出四十个一线师,二十个二线师,也就是新编师,总兵力可达七十万人。但是因为交通阻隔,我们的动员能力弱于日军,唯有山西、陕西、河南、山东、江苏、湖北、浙江、直隶、以及东北三省,这些地区是有铁路相连的,其他剩余地区并不能有效的支援作战。同时。这些铁路并不掌握在我们手中,其中有一条还是米轨铁路。京汉铁路通行能力也是极弱。开战之后,真正能有效支援作战的省。在关内只有直隶、山东、山西、山西、河南、江苏五个。

    丙号作战计划的意图就是,当日军全国动员时,我们在其主力未完全进入东北时,先攻入朝鲜地区,以求把战事拖延在朝鲜一侧,而天津、整条山海关铁路,也将在日军到达之前派兵接管,以求阻拦日军登陆。”

    雷奥知道能对谢缵泰说什么,所以只是大致的介绍了一下敌我形势。其着重点是要告诉谢缵泰,朝鲜、天津和关内外铁路将事先被我军占领,这样的做法在外交上将产生什么后果。

    谢缵泰听完贝寿同的翻译,道:“按照天津条约,我军是不能在天津驻兵,更不要说占领此处,日军未至而我军先至,那么公使团一定会反对我们如此行动的。而天津又不得不占……到时候我们在外交上难免陷入孤立……”

    “重安先生,两国宣战的去情况下,公使团是没有理由阻止我们进入天津吧?”贝寿同道。

    “天津是租界区,而租界又在海河两侧,一旦这里发生战事,那么即便双方都有意避免殃及,到最后其也会有所损害的。公使团一定会力求天津局外中立,禁止双方在此开战的。”谢缵泰捻着胡子,思索道。

    “那就是说,天津将变成第三国,而日本将这此无害通过?”贝寿同接着问。

    “当然,你以为那洋人会怎么?”谢缵泰道:“他们在乎的只是生意,我们一入驻天津,两军交战之下,他们还怎么做生意。而局外中立,反而可以做日本人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洋人经过夸耀自己文明,其实他们最为贪财无情的了。我看是不是能让公使团保证日本绝不从天津登陆,以交换我军不进入的天津。而日本一旦进入天津,那他们在外交上就会陷于孤立,此对我们有利。”

    他这样的办法说出来,诸人有些信,有些不信,不过杨锐是不信的,他道,“英国人不希望中国开战,但这一次日本敢于开战,那就是一定是不怕英国或者其他诸国干涉,也就是说,公使团即使作保,也是无效。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公使团身上。当然,天津要不要守,守的话意义大不大,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天津即便有九国租界!”谢缵泰心存顾虑,他是在外交部呆懵了。“一旦我们进入,从法理上说,日本并没有不能从天津登陆的限制。反倒是我们……”

    “什么狗屁法理,这个世界大炮就是法理!”杨锐不屑道,“解决完日本。我还要担心其他几国吗?再一次八国联军,我也不惧!到时候会给他们保留几个租界。那就是天大的面子了。”杨锐说到此,挥挥手,让人把作战地图拉起来,然后对着谢缵泰道,“重安,中日开战,最重要的是外交准备,以及战时与英国、美国的交涉。最少、沪上、广州这两地的外贸路线还是要保持通畅的。即便挂我们国旗的商船不能通行,挂美国国旗的商船总要能通行吧。再就是我最想问的,英日同盟不是说,双方任何一方遭受攻击,那么另一方都要协同作战,我就怕我们提前攻入朝鲜,英国会出兵,你看,中美之间是不是可以结盟以对抗英日盟约?”

    杨锐无法断定下一次中日开战一战是不死已经打起来了,要是没打起来。那中日相互宣战,复兴军攻入朝鲜和天津的时候,就怕英国人插手进来。即使不派陆军,海军也够呛的。

    “啊!”谢缵泰闻言一震,他看着推下去的诸人,道:“塔夫脱总统现在虽与我们交好,可下一任总统可就未必啊,罗斯福要是能当选,以他的聪明怕是不会上当的吧!再说,以英日同盟条约和英美仲裁条约看,美国即使是想插远东。其势必会英日条约所抵消。

    其实我们并不要在意英国,第三次英日同盟之所以要修定。主要是因为英国担心日本倒向德国,一旦如此。那东西两面英国都将受敌,这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再则是英国怕自己卷入日美矛盾,一旦日美间开战,英国如果卷入,那美国对他在南半球的诸多自治领将有极大的威胁,特别是加拿大,和美国有几千公里的边界,一旦英美交战,那么英国得不偿失。

    所以在去年在签订第三次英日同盟条约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被牵扯进美日矛盾,同盟条约特意的做了修正:规定如果有第三国侵犯任何一方利益时,英日双方要联手作战,但如果第三国是与英日任何一方订立了仲裁条约的国家,那么交战义务就不适用于这个第三国。也就是说,美国不在英日同盟的作战对象之内。虽然英国人把言辞说得冠冕堂皇,规定英日任何一方,但是他知道日本不会加入仲裁条约的,因为里面的仲裁官都是西洋人。

    上一次我们和日本开战,英国没有参战,除了腾不出手,另外则是因为日俄之间已经也就缓和矛盾,甚至有转敌为友的意思,这是英国人极不愿意看到的,加上我们并没有真正触及到日本的利益所在——去年七月初英日第三次条约修订,这个条约虽然还有军事同盟规定,但是在签订条约的时候,英国拒绝同意日本把‘英国必须承认日本在其国境附近所拥有的利益’写入,这‘其国境附近’,说的就是满洲。删除这一点,也是考虑到美国已经介东北,他和日本产生矛盾那是必然的。”

    谢缵泰说完,长长的沉默,只等杨锐再点一支烟的时候,他才道:“我是想说,只要是日本先对我们宣战,那么我们进攻朝鲜就不会引起英国干涉,而要是我们的先宣战,只要不深入朝鲜境内太远,那么英国也不会干涉。”

    “这不可能!”杨锐道:“之所以要进攻朝鲜,就是要把东北的战场推进到多山的朝鲜北部一带,日本修安奉铁路,修鸭绿江大桥,他们是为了便于派兵到东北来,但其实也有利于我们出兵到朝鲜去,当然,以他们的狂妄自大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战场在朝鲜,那么打烂的不是我们的地盘,打烂的只是朝鲜,这是一,二,在辽阳一带平原上决战,我们即使能胜利,战损也会是极大,消耗,特别是炮弹的消耗也是极大,这也是去年为什么拖日本进沈阳打巷战的原因。反正你是想个办法出来吧,我们怎么仰才能在主动宣战进攻朝鲜的情况下,英国人不站出来。”

    本想着中日早些开战,打完了日本人好不再那么嚣张,但现在杨锐提出的问题却又让他犯难了,谢缵泰苦笑,只能是点烟。抽完接着抽的时候才道:“英国不开战,那就要美国人出力大些,德国本来更好。但他太远了,而要想美国人出力。罗斯福就不能上台。”

    “罗斯福不能上台,现在我们不是在暗中支持他竞选总统吗?”杨锐哑然道。

    “是啊。但是罗斯福太精明了,对于东北,他是承认日本利益的,而塔夫脱,他是不承认日本在东北有特殊利益的,这也是他要东北铁路中立化的原因。民主党的候选人威尔逊,是个博士。书读的多自然会有点迂腐,这样的人要获得他相帮还是要比如说服罗斯福简单些的。”谢缵泰道,“而且,现在他的民意并不高,而我们支持罗斯福也只是在暗中,改弦更张还是来得及的。”

    “我就怕民主党出来的并不乐意于在外相争。”杨锐知道政治无道义,但是就担心威尔逊太软,罗斯福是外硬内软,塔夫脱是里外都硬。

    “那也未必。”谢缵泰并不担心:“现在我们虽然是交由美孚承销债券,但这些债券的受益人却是摩根旗下的钢铁公司。今年中美两国就会建交,建交之后我们多在东北让出利益,同时再次发行外债或者政府借款。是可以把美国拖入中日矛盾之中的。攻入朝鲜可以,但绝不能贸然的、在日本毫无开战的征兆下攻入朝鲜,因为一旦这样,我们就不能获得美国的舆论的同情,进而使美国资本家假借舆论,以运动威尔逊总统。”

    谢缵泰的意思杨锐是明白了,那就是中日之间,中国最好不要提前开战,一旦如此。将失去美国介入的可能,美国不介入。那么英国依照英日同盟协议,就很有可能再说服中国无果的情况下出兵。去年杨锐可以说把长江打烂。但两年之后,为了挣一战的钱,他可不敢再有把长江一带打烂的言语了。

    不能提前出兵,那就只能是海上威胁,可想到那支糟糕的海军,杨锐只是摇头。杨锐想到海军,谢缵泰也是想到海军,他道:“竟成,其实这两年,我们定造四条无畏舰的话,还是有助于阻止日本登陆朝鲜和天津的,海上防才是真防啊。现在日本在英国定造最新式无畏舰四条,其主炮口径达三十六公厘,要是我们也在德国或者美国定造四条无畏舰,即使主炮口径相同,装甲更厚、船速更大的情况下,还是对日本登陆舰队有很大危险的。

    日本的金刚号今年就说要下水,它是去年年初才动工的,也就是说这船只造了一年,再有一年完全可以竣工,现在离开战有两年三个月,要是我们现在定造,那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现在我们的舰队军官训斥即可,不要太多责罚,到时候抽掉人员驾驶那四条无畏战舰,还是可以日本人一战的,最少,我们的情况不会像现在一样憋屈。”

    谢缵泰出乎意料的提出建设大海军计划,以造四条超级无畏舰,他如此说只让杨锐失笑,他摇头只是不语。谢缵泰不明所以,再问道:“竟成,我说的有错吗,海军现在有数千人,这些人抽掉精锐上那四条无畏舰,他们如果造的比金刚号还快,比如航速有三十节,那日本人不解决这四条战列舰,是万不敢开战的。”

    “日本金刚号花了两百三十万英镑,也就是一千七百万两,你要更强更快,怕是要三百万英镑不止,一条两千两百万两,四条就是九千万两,再算上乱七八糟的,也就是一亿两了,加上配套的军港、军费,划在这四条战舰身上的不会超过一亿五千万两,这是要比直接陆地上开战便宜。可你说,四条战舰找谁做舰长吧?他们谁做过无畏舰的舰长?”杨锐反问。

    “谁做舰长?”谢缵泰,他是看了上一次陆军的军费才有造大战舰的想法的,毕竟在海上打比在陆地上打好,现在打战炮弹太贵了。“萨镇冰是可以的,程璧光也可以,不是还有个司令叫做沈寿堃吗,他算一个,最后……以前中国还有一条和海圻号一样大的巡洋舰海天号,舰长是刘冠雄,,据说他技术最优,并且尽忠职守,海天舰虽然触礁沉没,可也是他有命在身啊。”

    海圻号、海天号都是四千吨英国造巡洋舰,海天好在八年前因为受命从山东往江阴运军火,在吴淞口外茶山岛触礁沉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管带刘冠雄能做舰长还是有些能耐的,其事后被袁世凯力保,这才免了杀头之罪,现在此人正在做冷衙门。

    “重安,你对这些人还是不了解的。我说这是一般烂人没人相信,只以为我对福建人有偏见,我可真的不是啊!!”杨锐苦笑,他大学最好的同学就是福建龙岩的,“萨镇冰此人虽然自身没有问题,但他甚为闽人,是不会整肃舰队的,他甚为司令对自己要求甚严,但下面那些人他管过没有?没有!他就是和稀泥的,一遍应付上面,一遍讨好下面,这样的人为帅?程璧光排除党派我没有不喜欢,但沈寿堃,是个什么人,此人根本就是胆小如鼠,以为他是清高才躲到租界啊,他是害怕才进的租界!

    还有最后你说的刘冠雄,你是被那些被人删改的东西迷糊了眼睛,现在海军都是闽人人,加上袁世凯力保,英国人又和海军中的闽人交好,谁敢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那刘冠雄说是说为了完成军务,这才在雾夜急航,触礁沉没。可真正的情况呢?是刘冠雄的夫人要过寿,这王八蛋要在他老婆寿宴前一天赶到沪上,这才不顾部下劝阻,全速前进,最后才弄得船毁人亡……”

    杨锐话音未落,谢缵泰脸就涨红了,他急道,“竟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注:汤乡铭述,华觉明记录《辛亥革命回忆录》]要不然我怎么说海军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一艘四千吨的大舰,就为了一个女人的寿辰,没有了!”杨锐说的平静。海军的事情,他早就气过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重建,这真没办法的办法。(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二章 海军3

    谢缵泰提出的战列舰计划在面对现实根本没戏,海军的事情不是短时间能解决得了的,即便是两年之后部队面貌一新,可两年之内能不能造出比金刚号还强大的战列舰先不说,就是造出来了,那些只玩过巡洋舰、十余年没有开过战的满清海军会操作战列舰吗?一条战列舰就需要两千多人,几百人的巡洋舰都管不好,两千多人就能管好?

    又商量了一些外交上的事情,谢缵泰便心灰意沉的去了,杨锐安排马车送他回去,而自己则留在参谋部商议别的事情。比如,作战计划:丁。

    “按照德国潜艇参谋组的报告,德国新造的十九号潜艇已经下水,他们认为这应该是进行破袭战的最佳艇型。该艇浮起时排水六百五十吨,水下排水量八百三十七吨,潜深为五十米,装配两台二冲程柴油发动机,提供一千七百马力动力,两台电动机,提供一千二百马力动力,作战距离一万八千公里,航速水上行驶为十五点四节,水下为九点五节。武器方面船首和潜尾各有两个五十厘米的鱼雷发射管,全艇携带六枚鱼雷,另有八十八毫米甲板炮一门,备弹两百二十发,马克沁机枪一挺,备弹五千发。全艇军官四人,乘员二十七人。”

    贝寿同把十九号潜艇原有数据念完,再拿到下一页文件,“参谋组按照我们的战术要求和技术条件,对原有的潜艇做了不少修改,水上吨位减少到了六百二十吨,水下不变;更换我们自产的柴油发动机马力能达到一千八百匹,如果再装上暂时可用的增压器,那么马力还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十。达到两千七百匹,这样潜艇在水上的最快速度能达到十八节,水下速度不变。但是在更换我们蓄电池后,电池容量将增加百分之五十。即以三节航行,电力可持续二十个小时,最大逃逸距离为一百一十公里,如果是最大速度航行,那么电力只能维系两个小时,逃逸距离为三十六公里。武器方面并没有多做改变,只是将鱼雷管有前二后二改成了前四后一,鱼雷装备量也改为十二枚。

    参谋组认为。这式的潜艇具备进行海上交通线破袭战的能力,但是要封锁日本则需要数量巨大的潜艇,同时因为我们没有海面优势,因此他们还设计了一种潜艇母舰,主要是给破袭舰艇补充柴油和淡水,该艇排水量达一千六百吨,可装载七百多吨油料。它的动力是两台柴油机,增压下马力为三千匹,但是因为吨位大,所以航速较慢。水上十四节,水下六节,航程有两万公里。因为不需要作战。所以艇上没有装备鱼雷,只有一门三十七毫米甲板炮。该艇的因为吨位大,造期更长,大约需要一年时间,造价为九百万马克。”

    潜艇的数据介绍完了,杨锐看着德国拿过来的模型,摩挲了一会再道:“现在破袭方案是怎么定的?我们应该怎么做?”

    “具体的方案已经做出来了。”徐敬熙从保密夹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道:“方案是海天一体化。具体有两种布置,一是飞艇、潜艇的结合使用。飞艇负责海面情况侦察,发现目标后用无线电指挥潜艇行动。因为飞艇滞空时间长,它可以长期逗留在在主要航线上。我们计算认为一艘飞艇可以指挥十到十五艘潜艇作战,以日本的情况看,八到十艘飞艇可以基本控制航线;另外一种则是让补给潜艇携带水上飞机,用飞机以作侦察,不过因为飞机滞空时间短,这其实是备用方案,主要是担心海上风暴频繁,飞艇抗风能力弱。”

    “那要多少艘潜艇才能达到封锁的效果?并且这样封锁会有多大的效果?”杨锐问道。

    “结合各方面的情况,再以目前日本的商船量来看,最少需要一百艘潜艇,算是损失,并且谨慎起见间虑,我们认为应该有一百五十艘最好,并且船厂还应该有年产四十艘潜艇的补充能力为稳妥,这是攻击潜艇;补给潜艇,因为中日之间的航程很近,我们计算下来认为需要十艘补给潜艇;而控制飞艇,需要二十艘,以作为轮换。”徐敬熙说完参谋部计算出来的数据,再说效果,“现在日本外贸量比中国大了近一倍,去年出口七亿多日元货物,进口有八亿多日元。其中出口的主要是生丝、棉纱、丝织品、棉布、铜以及煤炭;进口的主要是棉花、生铁、粮食、豆饼、还有就是机械和砂糖。”徐敬熙道。

    “一旦封锁日本对外航线,那么日本国内的轻工业就会完全停顿,他其最大的货物市场不再国内,原料情况也大多在国外,棉花、生铁都需要从国外进口,所以一封锁经济就会崩溃。另外封锁还会产生两个严重问题,第一是生丝历来都是要当年的,一旦航线受阻,封锁一年下来生丝的价值将急剧下降,而生丝又是日本出口利润最大者,其利润下降,那么国内蚕户将会巨亏,由养蚕业引起的坏账将牵连的整个国家经济,危害深远;

    第二是日本每年稻谷产量为只有九百万吨,小麦八十万吨,大麦为两百万吨,其年产粮食共计一千一百多万吨,但是五千人口需要的粮食数量远大于此,所以每年日本的粮食进口量极为巨大。粗算需要一千五百万吨,即便是实行配计,同时把平时不吃的大麦也拿去做主食,也还有三百万吨的粮食缺口。

    另外我们调查发现,使用豆饼之后日本每年的粮食产量有百分之八到十的提升,也就是说,如果日本不输入豆饼,在找不到替代肥料的情况下,粮食产量将会下降一成;还有就是日本的肉类和鱼货断绝之后,粮食缺口将会更大。即使全日本的田地种上粮食,产量也最多维系维系战前水平,如果能持续三年封锁,那么整个日本经济将可能一蹶不振……”

    徐敬熙说的津津有味,似乎迫不及待能做到那一步。杨锐早知日本被封锁的后果。但他却再想要做到这一步到底要花多少钱?

    潜艇两百艘,以目前的造价就是两亿九千万马克,合七千万美元。这只是建造费、还有装备费,训练费。特别是鱼雷,每艇三十枚的话也需要六千枚,即使批量购买,怕也要三千万美元吧。这些乱七八糟加起来估计要有一亿两千万美圆,一亿五千多万两白银……杨锐忽然被默算出来的数字吓一跳,这比买战列舰还贵,两千一艘的战列舰,这可是能买七八艘啊!不过再想到这是国战。对比日俄战争日本花的那十几亿,这还算是少的了。这边海军两亿两下去了,那陆军又要多少钱呢?怕也要三四亿不止吧。

    杨锐这边有些走神,徐敬熙说完才发现他如此,不过他话音一停,也便把念头拉了过来,继续问道:“两百艘潜艇价值不菲,以目前的估计,日本人真的没有办法对付吗?飞艇他们现在不说也有三四艘了吗,飞机也在研究。还有他们的舰队好几年前就有了潜艇,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把那些潜艇派出来,或者干脆自己多造一些潜艇出来跟我们水下作战?”

    潜艇封锁日本的方案杨锐只是之前提了一下。参谋部和德国那边的潜艇组则按照他的思路想方案。其实就他所知的历史而言,一战对付潜艇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这时候的飞机不行,雷达也没影,最后好像是英国人想出了护航制度,加上德国还没有狼王的狼群战术,这才最后失败了。

    杨锐所知有限,其实他并没有看过二战战史,一战开始潜艇都是单艇作战的。商船来一艘则干掉一艘,而后面英国人听了美国人的建议之后。开始对商船采取编队护航的办法,把损失从四分之一降低到了一百二十分之一。而狼王邓尼兹在被俘后想到对付商船队的办法,那就是潜艇编组夜间攻击商船队,办法是对,但是等他出了战俘营的时候,一战就已经结束了。

    二战邓尼兹一开始祭出狼群战术,开始很有效,但等护航舰队的雷达改进到厘米波段后,侦测精度大增,在飞机的压制下,潜艇完全是冒出一艘干掉一艘,到最后德国安装通气管的时候,那已经很晚了,护航航母到处都是,加上美军的轰炸编队,潜艇生产受阻,潜艇部队又落到了一战的命运。

    和潜艇面对的情况一样,潜艇的装备也随着敌情的不同而不同,开始是小潜艇,后面随着护航制度诞生,潜艇只有走的更远的地方、更多的等待才能找到攻击机会,所以一战的潜艇是越造越大的,而甲板炮的装备是因为炮弹比鱼雷便宜多了,单独的商船几十马克的炮弹就能解决,就不要用一两万马克的鱼雷了。从这个时期到装备厘米波的航母出现之前,潜艇都是潜水炮艇,只等潜艇装上通气管之后,它才真正变成了‘潜’艇,水下航速也开始大于水上航速,行踪也变得诡秘,从来不露身影。

    杨锐一开始就是以狼群战术来教导部下的,现在参谋部研究出来的空海一体化,则是沿着他思路的再创新,日不落帝国都想不出对付潜艇的办法,那么日本就更想不知道如何应对几十年后才出现的狼群战术。杨锐之前还想在潜艇上面加通气管的,实验室也做了技术储备,但参谋部对此作了否决,没有见过航母、飞机、雷达的他们不认为天空有威胁,只认为日本的潜艇对己方会有些威胁。

    “先生,按照情报,日本早期潜艇只有几十吨,那么的那几号舰、几号舰根本就没有出海作战能力,最新的潜艇波三型技术性能也很不好,整艇水上排水只两百九十吨,水下三百二十吨,使用的是汽油发动机,马力只有六百匹,续航能力也短,只有一千一百公里,鱼雷一般装备两条,没有火炮。我想以他们的水下行动能力,如果双方面对面遇上了,怕是要打炮战了。”徐敬熙说的好笑,不过他见杨锐没笑赶紧又严肃起来。

    杨锐没笑是想到前年在日本发生的一起潜艇事故,一艘不到百吨的日本潜艇因为汽油机通气管进水,使得其失去平衡。断电后坐沉海底。过几天潜艇打捞上来后,艇内没有前几年意大利潜艇失事时争抢求生的场面,十四名艇员全部各司其职。其艇长佐久间免在生命最后一刻写下详细的事故报告,然后平静死去。

    看看日本海军。再对照满清留下来的海军,杨锐很是无语,而在德国训练的复兴军海军,虽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故,但出现类似情况能不能尽忠职守,他不能完全确定,他只希望他们会,毕竟那些人多半是十多岁的孩子。

    “日本人毕竟是在近海。如果巡洋舰海面上搜索,潜艇水下搜索,我们怎么办?”杨锐问道。没有飞机雷达的情况下,看多了潜艇战电影的他很担心日本潜艇。

    “先生,我们的声纳现在已经可以装备潜艇了,侧面定位系统也在研发,完全可以对付日本潜艇。”贝寿同道。他敬佩的看着杨锐,只认为先生料事如神,早就把一切事情安排好了。

    杨锐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神,只是他知道声纳而已。而在真实的历史上。英国人聘用法国人朗之万在1918年以水晶为介质,发明了压电式换能器,实现声信号转换成电信号。然后再通过真空放大器放大,这才有了简易声纳的出现。而杨锐组建的传感器实验室,以高中物理传感器那一章为研究对象,再将复读机的喇叭和耳机拆除分析,已经在研究驻极体了。当然,压电陶瓷不可能现在就研究出来,实验室还是走的朗之万的老路,依照1880年居里兄弟的压电效应研究继续深入下去,几年之间。朗之万振子已经造出来了。

    “可是那也只能做到停船探测啊,而且距离太近了。只有一千五百米。”杨锐不满意的道,实验室现在只是攻克了声电交换的难关。在实际使用中,声纳员还是无法在己方潜艇开动的时候,有效判断敌舰的方位和距离,因为声音总是参杂在一起的,后世被动声纳的补偿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明;而探测距离,后世的潜艇一般是用磁致伸缩换能器,把声波发射出去,而接受回波则使用压电转换器。磁致伸缩效应1842年就由焦耳发现了,但到底通过什么来实现,那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先生,停船的话根据敌艇的位置,通过侧舷的多个接收器,有经验的声纳员还是能判断出远近和方位的,另外,实验室研究出了一个新武器,潜艇如果装备的话,一定可以十发九中。”贝寿同说道,他说完拿起电话对外面说了一声,而后再把窗外拉上,屋子里顿时暗了起来,杨锐这才知道,他要给自己放电影。

    一会功夫,作战室后面的放映孔就打开了,放映机的射光很快就射到了覆盖地图的墙壁,在舒展开来的白布上,一段影片开始了。最开始出现的是一片宽广微澜的水面,电喇叭声中,能听到柴油机的轰鸣。随着镜头的移转,水面上出现一条奇大无比的机帆船,船离镜头有数千米远,到这时,杨锐才知道镜头是在船上,而柴油机的声音不是来自远处的机帆船,来自镜头下的船。

    没有过多的镜头,在镜头能拍摄到脚下的鱼雷管的时候,好戏就开始了。随着一个‘放’的声音,一枚鱼雷扑的一声就跳出了船舷,跃入水中。和一般的鱼雷不同,这条鱼雷尾部没有气流喷出,只标有一杆小小的红旗,红旗很快在水面上拉出一条明显的轨迹。

    鱼雷往前而去,远处的机帆船发现鱼雷后,开始左移右摆,慢慢的和鱼雷轨迹拉出了一个角度,看样子似乎能逃出鱼雷的攻击范围。可就当机帆船越偏越远的时候,鱼雷却像鱼一样的折了一个弯,离开之前的方向,冲向机帆船附近,或许是转弯转的急了,在行驶一段之后,它又是一小折,再次修正了自己的方向,而后最终追上机帆船,不过这明显是实验,鱼雷根本没有爆炸。

    鱼雷没有爆炸,但是杨锐的心中却爆炸了,这根本就是自导鱼雷吗,他在潜艇战的电影里,在描写潜艇的小说里,都是看到过的,可那是计算机时代的事情啊,现在这自导鱼雷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是如有天助?!

    “这自导鱼雷是怎么做出来的?”杨锐愣了半响之后猛然的问了这句话,只让贝寿同和徐敬熙眼睛一亮。

    “先生,这……反正实验室报上来的时候,说这是转弯鱼雷。”贝寿同摸着头,他感觉还是杨锐的名字起得好。“原理就和声纳的一样,就是通过声信号转化成电信号,然后用电信号控制鱼雷的方向,那边声音大就往那边去。”

    “那边声音大就往那边去?”杨锐不解,他不是学文科的,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我还以为是线导的呢。”他下意识的一说,自己心中又是一跳。是啊,自导怎么弄的不管,可是线导不是很简单嘛?看着鱼雷去,然后动手摇操纵杆不就行了嘛。

    “线导?”贝寿同和徐敬熙闻言一惊,他们本想给杨锐一个惊喜的,但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吃惊,还说出了另外一种东西,看样子和现在转弯鱼雷一样的东西。

    其实传感器实验室真是物有所值,其价值就是把武器人性化,虽然还人性化的很粗浅,但最少它比那些死物聪明的多,而传感器的作用就是把力、光、声、压、温这些东西转化为电信号,只要能转化为电信号,那就能转化为动力,这声导鱼雷也是这样的原理。

    不过,因为压电转换器是用水晶做的,而每条鱼雷要装两个,以形成两个线圈——左边声音响,那么左边线圈电压就强,两个线圈电压不同,垂直舵的角度也是不同,这就使鱼雷转往电压大的左边;右边声音响,那么右边线圈电压强,这就使鱼雷转往右边;当两边个线圈的电压相等时,电压差为零,垂直舵就不产生舵角,鱼雷就一直往前行驶——这就使得鱼雷的造价极为昂贵,要不是这样,完全可以再给鱼雷装上下两个感应线圈,让鱼雷不但能自动左右拐弯,还能自动上下拐弯,这就是对付潜艇的利器了。

    “先生,这鱼雷因为要用到大块的水晶做转换器,另外还要用到蓄电池,一条估计最少要五万六两,是普通鱼雷的八九倍。”徐敬熙道,“其实实验室还发明一种声导水雷,那个就比这较便宜了,它用的是电话上的碳粉,也是用蓄电池,只要有大舰通过,声音一震动它就能自动上浮,而后在大舰身边爆炸。”

    “我明白,我明白!”杨锐心中激荡,觉得实验室那般人终于是顶上用了,脑子也是不像之前想的那么死,声导鱼雷加上声控水雷,真是要日本人喝一壶了,“这是谁做出来的?我要见见他!”杨锐再道。

    贝寿同道,“先生,此人正在德国,柴油机的问题据说也是他解决的。您是见不着了。”

    “哦!我知道,是饶毓泰!”杨锐低语了一句,声音只有他才能听得见,柴油机油泵的耦件也是用电流线圈变化打磨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脑子就是多了几道沟。“既然见不着,那就嘉奖吧!中国啊,还是要办教育,还是要办教育啊!”

    看到说对日作战的居然说到教育上去了,贝寿同和徐敬熙笑道,“先生,还是先说打战的事情吧,把日本人的舰队打掉一些,再把日本封锁,那仗就好打了。现在我们的设想是开战之初是不是能派潜艇用……自导鱼雷先打掉日本一些军舰,同时在日本各个港口大规模的布雷,最后再封锁日本,迫使日本投降!”(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三章 海军4

    人和武器决定战争的方式,四艘无畏战列舰,杨锐很难相信它们能在两年后发挥作用,但对于潜艇,他却相信它们的效应和价值,因为这就像陆军之前以连为基本作战单位一样,师长要二十年才能养成,但连长战火考验下两年就够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再考虑到潜艇这种完全新式的作战模式,杨锐对于两年内建设一支六千多人的潜艇部队并无疑虑,只是两百艘,确切的说除去战时补充的那四五十艘,剩下的一百五十艘,到哪里去造?美国?德国?

    要想使一战打久一点,那最好是去德国,甚至造完这一百五十艘之后,可以再向德国贷款,再下一百艘的订单,等一战爆发的时候,德国不但能迅速生产潜艇的工人和船坞,还有相应的物资和已经在船坞里的一百多艘潜艇,因此而增加的潜艇,可以击沉多少商船啊?不过,潜艇生产可以放心的‘交’给德国,要是像上次那样卖了自己怎么办?

    杨锐想着这个问题,而后再道:“那这一百五十艘潜艇放到哪里造,我们这两年是造不了这么多的。”

    “先生,我们认为还是放在德国最好。”贝寿同道:“这潜艇本就是他们设计的,如果贸然更换地方,就怕造出来各方面要求达不到,再有就是要买进西‘门’子电机技术,或者自己研发大功率电机技术,再就是低碳耐压钢……”

    贝寿同站在整体备战的情况下提了不少问题,这其实都是杨锐考虑战备的时候经常想的。“德国现在国内也该在备战吧?他们能造这么多潜艇吗?”他问道。

    “能!”贝寿同和徐敬熙都点头。贝寿同道:“即使潜艇‘性’能提高到现在这地步,德国海军都没有订购一艘潜艇入役,造船厂这边要不是我们支撑,已经有不想再造潜艇的意思了。德国几大船厂从几年前开始就成批成批的造舰,但造的都是无畏舰,小舰很少造,那些万吨以下的船坞都是空的,只要我们确定造百艘以上,而且是成批量的造,那潜艇的建造时间根本不需要一年,四个月足矣。这一百多艘,我想不需要两年,一年时间就能造好。”

    “提皮尔茨还是那么固执!”杨锐叹道,这个大舰队之父即使到现在都还不正眼看潜艇一眼,“你们考虑的都对,可即使德国人在乎这两亿多马克的订单,但整件事情如何保密呢?造船毕竟是在国外,德国人万一要想上次一样把我们卖了怎么办?”他说到这里,又想到这船是在德国造,一百多艘难道是拆散了运回来吗?还是派人去开回来?

    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贝寿同道:“先生,如果把这个自导鱼雷的技术转让给德国……”

    复兴军里亲德的思想很严重,杨锐想整但却想等和日本一战之后,他原先对德国也是有好感的,但现在却不是了,根本就是一个以刀枪说话的莽夫。自导鱼雷技术转让给德国,德国能用它干什么?对于一战海战杨锐还是了解一些,比如无限制潜艇战、日德兰大海战。德国人要是有这个东西,不会把一战打赢吧?要是德国赢了,自己就是辛苦赚了一些美元,可英法被欠美国的债变也成废纸,那自己赚的钱也是变废纸了吗?还有俄国那边会怎么样?

    杨锐想着这些问题,而后又感觉岛这不可能。因为美国本身即是英国同宗,而因为独立战争对法国也是有友好之情的,再加上金融上英美之间的纠葛,英法出现败绩,美国一定会出兵的,而美国一出兵,那德国一战还是要像历史上那样输掉战争的。

    看着杨锐在思考,贝寿同把参谋部的想法说了出来,“先生,自导鱼雷也不是万能的,它自导是因为声音,但是缺点也是声音,只要有一个更大的声音盖过战舰声音,那么它就会失的。实验室正在研究这个问题,如何捕获战舰其他航行特征以使鱼雷万无一失的命中战舰。

    而且自导鱼雷用的是电动推动,这样才方便通过电池来校正舵角,同时电动也可以隐蔽,一般情况下是看不出鱼雷轨迹的,如果这种鱼雷能和普通的白头鱼雷或者热鱼雷‘混’着用,用那些有轨迹的鱼雷掩护它,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因为是电动,它的速度和‘射’程都比不上热鱼雷,现在实验室拿出的数据是,三十节的时候一千八百米、二十节的时候两千六米,这和三十五节、‘射’程近万米的热鱼雷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实验室认为只有等新型电池研究出来,才能增加它的‘射’程,但这需要时间。”

    听贝寿同说到新型电池,杨锐只是一笑,所谓的新型电池就是他的手机电池而已,那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技术含量,但没有十几年怕是研究不出来的吧。他见两人巴望的看着自己,知道参谋部很想施行丁计划,故意笑道:“可这鱼雷会拐弯啊?哦,刚才你说它的声测范围是多少啊?”

    “四百米。先生。”徐敬熙道。

    “对啊,只要进了战舰四百米内,那几万两的鱼雷就可以换一艘上百万两、甚至是几百万两的战列舰,这买卖真是一本万利啊!”杨锐笑道。见两人神‘色’紧张,而后正经道:“好了,我们和德国做的技术‘交’易还少吗?这一次我会先看看情况,要是他们像以前那样不识相,那就先不管他们。潜艇德国不造,美国也可以造,要真是把几千万美元的订单‘交’给了德国人,美国人虽说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面还是要犯疙瘩的。

    造舰就先这么这么定吧,但不是有地方造就是说没事了。潜艇的事情要保密,即使不保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造了这么多潜艇吧,可国会一开会,造舰这么多钱还是要国会批准的,国会议员总不可能全部和我们一条心,这怎么办……”

    “先生,我们可以不说这是潜艇,而说这是小型鱼雷艇,一艘潜艇需要两百多万马克,换成银两也就是八十万两上下,六百多吨的船,只要把配置报高一些,这个价钱还是说得过去的。而那种潜艇补给舰,就说成是远洋鱼雷艇或者说是巡洋舰,近两千吨,说是三百多两也应当不成问题。”杨锐担心的问题,贝寿同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见他是这个办法,杨锐侧头想过,感觉也只能是这样了,即便是日本人去德国看,那看到这小船的轮廓,那也不会起什么疑心的。这头想定,他再道:“那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潜艇是要烧油的,我们封锁日本人的海岸,他们的战舰一样可以封锁我们的海岸,即使要给洋人面子,那柴油怕是不能运进来的,这怎么办?潜艇每次出航就要七八十吨柴油,这两百艘潜艇就要一万多千吨柴油,一年出航个四五次,那就要六七万吨柴油。要是战事拖的久了,打个两三年的,那就更不得了了;再是这两百艘潜艇你们准备放在哪?现在海军只能寄泊在南京,窝都没有一个,这两百艘潜艇要想放下,还是要不少地方的。”

    杨锐所担心的问题,参谋部早有计划,贝寿同道:“先生,南阳那边马上就要找到油了,陕西那边不行,这南阳还是行的啊!不过这就是要修一条铁路就是。”

    贝寿同一说南阳,杨锐到想起来之前的安排的事情来。大庆在俄国势力范围里,胜利太靠海,其他的油田他记得的只是新疆的还有南阳了,大学有个同学就是中原油田的,这才安排人去勘测,这还是大举义之前的事情。

    “真找到了?”杨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总后的消息,说是基本可以确定有油,但就是埋的深些,说是在千米一下。”贝寿同道。

    “找到就好!”杨锐心中笃定,点了支烟,他还不知道这油田大不大,是不是要拿出去和美孚合伙,国会开后通过美孚的勘探权一案,再‘弄’出陕西油田独资,再发现一个油田,那它的股票要涨疯了。怎么,是问洛克菲勒多借点钱,还是商议一下一年后的大借款?

    杨锐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贝寿同拿出地图,指着浙东再道:“至于潜艇的母港,我们探查比较下来还是觉得浙东的象山比较合适,那里岛屿三面环绕,海峡宽十到二十公里,深入内陆近六十多公里,水深也适宜,大约在十米左右。将这里作为潜艇的母港是最适宜的。”

    “象山?好像海军的也是在那里的?”杨锐问道,满清海军旅顺威海失去后,剩余的舰队就停泊在南京和象山了,现在水面舰艇‘交’给了美国人,水下舰艇杨锐还不知道要不要‘交’过去,毕竟,潜艇有太多秘密了。

    “是在那里。前几年重建海军的时候,萨镇冰和载洵两人还视察了那里,说是准备将那里作为外洋舰队的母港。”贝寿同道。

    “那他们有没有仔细探查过?”杨锐道,“算了,他们去也就是看个样子。既然比较过后说是象山好,那潜艇就定在象山。”

    “先生,潜艇另外还选了一个地方。”旁边的徐敬熙指着地图道:“封锁日本还需要从日本海这边着手,我们计划在开战之初就夺取朝鲜北部的清津港以作补给,这边的潜艇将负责日本西岸,清津虽然多飓风,但日俄战争的时候,日本已对其做了适当的改造,建了一些防‘波’堤,我们接手之后稍加改良即可。”

    “清津位置是好,可哪里有炮台吗?万一日本舰队过来封锁怎么办?”杨锐问道,“即便是有炮,怕在我们占领的时候,那岸炮也被日本守军破坏了吧。”

    见杨锐担心日本舰队攻岸,徐敬熙和贝寿同对视一笑,道:“先生,这是戊计划的内容了。”

    “戊计划?”杨锐差异,中日之战是参谋部的要务,作战计划做了四个,却不想还有第五个。

    “是。戊计划是最近几天才构想出来的。”徐敬熙道。“按照先生之前教导的拒止战略,我们现在已经想到了对于日本海军的办法。”

    徐敬熙一个‘先生之前的教导’的说的杨锐老脸一红,他这才记起来以前在南非的时候跟第一期的学生胡侃了很多东西,这些大多来自后世的军文、电影和论坛,虽没有说以后会发明导弹卫星什么,但战争这近百年来发展的趋势还是说了不少的,这些东西因为只和第一期军校生说过,所以他的讲义被纷纷传抄,又传到了下几期,只等后来杨锐看到这些整理出来的讲义,发现上面的敏感的信息太多,便下令禁止了。

    拒止战略是老美给后世pla对抗其海洋优势的一种描述,主要是以东方21d导弹和潜艇作为武器,将美航母的拒止在东亚海洋之外。这也算是弱势海军国家对抗强势海军国家的有效战略之一。只是后世有东风21d,现在可没有啊。

    杨锐疑道:“是不是飞机发动机那边有了进展?”

    “是的。”徐敬熙和贝寿同笑道,“找到解决散热问题的思路了,初步实验已经成功。”

    “思路?”杨锐奇道。星形发动机之所以研发不出来,或者即使研发出来也不如转缸式发动机,就是因为转缸发动机气缸旋转,有助于其散热;而星形发动机气缸固定,散热不良。之前发动机实验室在杨锐的提点下,同时拆解当下流行的转缸发动机,见人家是用整块镍钢切削而成,便以为是冶金材料的问题,但‘弄’了好几年都没有研发出‘耐热’的缸体材料。现在徐敬熙说换了解决思路,杨锐就很好奇这新思路是什么。

    “实验室系统思考过散热问题,认为还是要走v‘性’水冷发动机的路子,就是不能光想着耐热,而是要想着散热,不过这不是要用水散热,而是打算用空气散热。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但那时候空气只冷却气缸前部,因为涡流冷却不到后部,所以现在制作了一个可以让气流转向的东西,使气流在飞行的时候能环绕整个气缸,这样发动机就能有效散热,并且能均衡散热了。”徐敬熙鹦鹉学舌的把技术人员的话语复述给杨锐听,脸上是一片笑意。“现在他们已经研究出一个东西,装在飞机发动机上实验过,很有效。”

    “那也就是说星形发动机造出来了?”杨锐说道。他不知道实验室搞出了什么新东西。其实实验室做出来的只是个简易整流罩而已,通过调节迎风气流的大小和方向,有效散热的同时也解决了阻力问题,这真不是技术问题,是思路问题。

    “是的。现在实验室模拟飞行,用风扇对着发动机吹,发动机通过那个东西可以无故障运行十五个小时,最后损坏也不是因为气缸散热的关系。”徐敬熙继续介绍着飞机发动机的情况,这是他所制定戊方案的关键前提,“对比那种转缸发动机,星形发动机可以造的更大,气缸数目更多,九缸的星形发动机的功率已经达到两百马力,按照计算,这就能载得动五百公斤的鱼雷了或者炸弹了。”

    徐敬熙说到鱼雷机,杨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用鱼雷机作为拒止战略的执行者,这确实是可行的,现在的战舰根本就没有防空意识,高‘射’机枪也没有出现,在清津港布置大量的鱼雷机,完全可以不要岸炮。

    他这样想,徐敬熙却不这样想,他能和贝寿同在参谋里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他的想法素来大胆怪异,总是让人出乎意料,而贝寿同则是严谨细密的类型,想象力也算丰富。徐敬熙在杨锐沉思间,把文件夹里最后一份文件拿出来,道:“先生,日本的陆军被我们阻绝在朝鲜、东北和津京地区,而这些部队上岸之后海路被我们切断,日本本土也被我们有效封锁,那为什么不能乘此良机占领台湾呢?”

    杨锐听闻‘台湾’二字,心就抑止不住的狂跳,在两个参谋热切的目光里,他深呼一口气道:“戊计划是针对台湾的计划么?”

    “加入了台湾的内容。”徐敬熙道:“先生,日本陆军被我们在北方困死,海路也切断,我们又有鱼雷机实现拒止作战,以鱼雷机六百多公里的航程,海岸外一百公里只要是天气良好,舰艇都无法靠近;而天气不好、海况也极为恶劣时,日本海军也无法登陆只能沿岸炮击,但此时潜艇、水雷也能将其阻截在重要港口之外。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台湾主要港口开辟机场——我看过航空部队的报告,开辟机场并不难,稍微平整一点的草地就可以了,而且也不要太长,三四百米足以,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在台湾沿岸设立机场,布置飞机以驱赶日本舰队。”

    在徐敬熙的叙述中,杨锐的心算是平复了下来,他重新理了理思路,问道:“日本海军不能靠近台湾,那我们就能很轻易登陆吗?日本总督府我记得其兵力是不少的,另外基隆港也有舰队驻扎,我们只有二十多万吨商船,大多还是帆船,怕是无法送多少人上去的吧。”

    “先生,现在台湾大规模叛‘乱’已经被日军镇压了,五年前开始台湾便只有一个台湾守备队,人数大约六千四百人,现在这个守备队分为两支,第一守备队驻守在台北基隆一带,第二守备队驻守在打狗台南一带。除了这六千四百人,岛上只有万余名警察,这些人没有重武器,并且因为上一任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郎和后藤新平的提倡,这一万多警察,有四成是台湾本地人,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攻台,那么大多数警察即便不投靠,也是会袖手旁观的。

    而这六千多人的台湾守备队,分守两处不说,还按照联队、中队驻扎在各处,我认为只要有一个师的兵力渡海登台,那在有效拒止日本海军的情况下,这六千多人很快就可以消灭,即使他们躲入深山,没有本地居民的支持,也支撑不了多久。台湾割让日本十八年,这十八年中,不服日本统治的已经杀了近十万人不止。除了上一任总督儿‘玉’源太郎,其他的总督都是以杀止‘乱’。现在岛上各港大规模反抗虽然已经制止了,但是山中的很多生番依旧没有被征服,我们革命成功,他们很多人又起了念想。现在的总督佐久间左马太不是一个怀柔之人,只要我们能登陆一个旅、哪怕是一个团部队,整岛也必定大‘乱’,在台湾,日军是没有民心的。”

    徐敬熙说的是口沫横飞,他在南非的时候,听过杨锐所介绍的潜艇战和飞机战就萌生了收复台湾的打算,潜艇已成的时候,飞机他一直是盯着的,他就是想在这两种武器还没有被日本人所熟知的时候,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应对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失败了。这就是日本的现实情况,甲午的时候即便胜利,日俄的时候即便胜利,他们也不能久战,而一旦被新武器、新战术打个措手不及,那么他们绝对没有资本翻盘,这便是小国的悲哀,他只能步步顺利,一旦失利,万劫不复。

    “思路没有问题,那你具体说说具体的布置吧。”杨锐已经在心理上调整过来了,他总是把现在的台湾想作是后世的台湾,怕美帝干涉、对收复台湾的难度估计过高,现在徐敬熙简要的一说,他到明白这难度确实是不高的,关键就是怎么上去,粮食可以在当地征集,所缺的弹‘药’就是用飞艇也能运过去。

    “我的设想是将整个对日作战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并且这个整体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光复台湾。”徐敬熙道。“计划主要是分成三个阶段:一为引蛇出‘洞’,即把日军主力、或者是大部分主力引到北方,以减少其剩余机动兵力。为此,朝鲜和东北将展开大规模的战事,争取把日本陆军全部调集出来。这个阶段潜屯飞机不能出动,我们只和日本打一场类似日俄战争那样的战争,如果日本想要从渤海湾其他地方登陆以进攻北京,那我们也只能硬抗。不过,如果我们打着光复朝鲜的口号,那么整个朝鲜大‘乱’的情况下,日军大部分兵力会被牵制在朝鲜和东北。p--42416+dsuaahhh+25481907-->

戊卷 第八十四章 海军5

    第二阶段就是在某一次大规模会战之后,潜艇部队和飞机突袭台湾和东北沿岸的日本舰队,其中最关键的是要把台湾的驻守舰队打掉,这才具备登陆台湾的可能。届时台湾当地布置的小分队配合连夜渡海的复兴军,那我们就能在台湾站住脚。而东北这边,在飞机和潜艇威胁下,渤海沿岸和朝鲜沿岸诸港都将封闭,日本陆军又失去了和日本本土的联系,这就又造成了去年奉天之战的情况,那就是上了岸的日本陆军,弹药、粮秣皆无,又要被我们围困歼灭了。而台湾那边,因为飞机和潜艇拒止,再加上日本本土能派的兵员已经极少,只能是看着我们一一的肃清其零散分布在各地的守军,最终控制全台湾。

    第三阶段,那就是围困日本本土。日本要是不甘心这一次的失败,那就可以派出大量的潜艇前往日本海周边。这一是防止其派出军队解救台湾,也阻止其增援东北等地。这部分是和丁计划相同的。”

    能围困东北和日本,那就能围困‘台湾’,徐敬熙的三步作战未必不能施行。杨锐听他说完,道:“那你要多少架飞机才能完成这一计划?”

    “大约一千架!”徐敬熙一开口就把杨锐吓一跳。弄得喝茶的他,差一点呛到。

    “一千架?”杨锐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很是吃惊。“哪里去找那么多飞行员?”

    “先生,我的计算是在台湾本土拒止日本海军需要四百架,沪上、天津、东北、朝鲜各一百架,剩余两百架作为机动兵力。”徐敬熙考虑这个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口就是兵力分配方案。“我们现在已经招收一百多名飞行员在培养,那飞机再难开。一年的培训时间也是足够了;另外飞机发动机厂去年就已经开工,最迟今年年底就可以生产飞机。而千岛湖那边湖面宽广,又是革命根据地。把飞机训练场放在那里,不但保密而且地方也够大。”徐敬熙道。

    “一年时间?飞行员怕是练不好的。”杨锐摇头的。按照二战的经验,似乎一个飞行员的培养要两年时间,不过那是二战,他其实也不知道一战的飞行员要练多久才能算是培养好。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买进几十个转缸发动机,一边招人的同时一边开始基础训练。”徐敬熙道,“先生,按照各国的情况,一般的飞行学校两到三个月就可以让学员试飞了。法国的航空部队训练只有六个月。我之所以估计为一年,是因为飞行员要学会怎么释放鱼雷,另外飞行的地点是在海上,飞行员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适宜海面飞行。再就是因为潜艇和飞机出动的晚,如果是在后年开战,那么他们应该是在14年的下半年或者15年年初才行动,训练他们的时间是足够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海边训练的保密问题。

    潜艇部队、飞行部队,还有就是台湾的渡海作战部队,台湾多有疟疾。最好的办法是派遣福建的部队渡海作战,同时为了保障作战部队的物资,厦门、福州等地。要有一个能满足其作战的兵工厂,这样通过飞艇也好,通过潜艇也好,弹药都可以顺利的运送过去。”

    徐敬熙的计划极大,基本是海陆空三军配合作战了。杨锐只想着实现计划的难度,觉得这虽然异想天开,但却有可实现性。成本上考虑的话,飞机的成本则要比潜艇少得多,一架飞机也就是一万多两。并不值钱,而飞行员却是更值钱的。加上登陆作战的船只,粗算增加五千两就足够了。

    杨锐一开始是在想戊计划的作战成本是多少。空军五千万、海军两亿,陆军是多少?像日俄战争那样日本举国出动,中国因为是本土作战,不要像日俄那样长途奔袭,可五十万人的战斗,光准备八百万发炮弹,就需要一亿两,加上大炮、枪械、弹药、各类作战物资、军饷、粮食、役夫,一年下来的军费不会低于三亿两。这也就是说,整个战争的粗估需要五亿五千万两军费,加上一亿两的预备,总个战争花费在六亿五千万左右。

    加上这几年的四亿实业投资,与之前的估计的四年八亿七千万总盈余,加一亿多两的外债,共十亿两的总收入差别并不大,实在不行,开战之后再卖战争债券,中国人买一部分,美国借一部分,军费估计能达到八亿两的规模,有八亿两在手,即便战争打两年,也是不怕了吧。若是像一战那样大家只是在堑壕里干耗着,那还可就要上拖拉机了。

    潜艇、飞机、拖拉机,杨锐感觉对日一战基本是二战的雏形了。这边14年开战,如果一战不变的话,那么中国的战争将会影响着欧洲战争的进程,潜艇不说,飞机、或者鱼雷机使用就会让英德两国仿效,现在的转缸发动机只有六十多匹的马力,而解决散热问题的星形发动机,马力已经达到两百匹,这还是没有增压,要是增压,那么输出功率增加百分之三十到四十,总功率很有可能达到三百马力,有这样的动力,日德兰大海战不会搞成航母会战吧?

    还有拖拉机,堑壕铁丝网机器是一战的标准配备,虽然出现了坦克,但那时候的坦克极不成熟,速度慢、吨位小、火力弱、钢板薄、越野能力有限,有些甚至不能称之为坦克,只能说是一种钢铁怪物。自己这边设计的坦克,因为有成熟的柴油发动机,其单机功率已经可以达到六十马力,增压能达到了八十马力,远超汽油机的四五十匹马力,而且柴油发动机本身就比就汽油发动机可靠,再加上销售了那么多的拖拉机,使得柴油发动机的稳定性越来越完善。超一流的发动机、近百年坦克设计和使用经验,杨锐只想着这个世界以后还有二战吗?还会是之前那种模式下的二战吗?

    二战的事情或许可以缓一步再想,台湾拿下之后那中国的外交形势就要发生剧变了,以前的势力范围是不和美国接壤的,但台湾拿下来。日本失去往南进攻的基地,甚至失去彻底崛起的机会,那以后的东亚。将由中、美、苏、英、法五国决定这个地区的命运。没有日本的情况下,中美的矛盾、中英的矛盾将会比以往历史更加明显的显现出来。或者说,中国已经取代了日本的位置,变成东亚最强的霸主,但是这个霸主太过虚弱,充裕的人力和战争科技的高水平,只能让他收回原有的权益,但要想发展,特别是往外获得市场。不是腿短的中国海军能够实现的,这个时代不是广告推销产品时代,而是枪炮推销产品的时代,想实现工业化的中国,最终是要往南抢夺市场的。

    相通了这一点,杨锐忽然有种隐约的感觉,二战的日本,就是今世的中国,但两者不同的是,日本需要和中国开战才能独占中国市场。而自己只要高关税就能实现这一目的,所以中国的力量不但要比后世的日本强大,而且还不会因为中日战争产生内耗——或许后年收复台湾后。就可以开始拉拢收复日本了。台湾夺回,朝鲜占领一半而后通过谈判使其回归之前的模样,至于琉球……,也是谈判解决,这样的话,东亚算是扭成一股绳了。

    可敌人是谁呢?中日联合下的东亚一定是会被英法老殖民地国家敌视,甚至美国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中日结合的力量在太平洋西岸崛起,这不光会威胁菲律宾,还会威胁夏威夷。而中日在解放整个亚洲之后,虽然凭借产品的技术和质量优势可以不施行殖民地模式。同意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但在市场上失利的美国人会认输么?杨锐不由想到了后世的广场协议、人民币升值以及前些年的丰田诉讼案。只觉得要想洋人守规矩做生意,那就等于让他们不信上帝吃斋念佛。

    快速崛起的东亚、老而不死的欧洲、力强狡黠的美国、理性疯狂的苏俄、歇斯底里的纳粹,这些便是以后的世界的主角了吧。

    杨锐由中日之战想了好远好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暗了,徐敬熙已经让人送来晚饭。简单吃完之后,他找了张纸,在上面开始写关于戊计划的问题。其一、保密的问题。把收复台湾纳入战区的戊计划,那么战争不再是华北、东北、西北三个地区的战争,而是全国性质的备战。这不但牵扯到海军,还牵扯空军,最后为了对付全日本的兵力,秘密训练的坦克部队估计也要出动,如此多的兵力、兵种协同作战,那么训练就很关键。

    装备的制造、专业技术兵种的训练、各兵种之间的配合,这些一个不好就是要泄密。这些东西虽然是新兵器、新兵种,外人看到或许也不能马上明白其价值,但数量如此大、人数如此多,总是会让起疑心的。日本可不是满清,多年的渗透让其对中国国内的各项变化很是敏感,更有诸多官僚士绅、留日学生与之盘根错节。再加上伦理之下的国人本没有国家意识,情报要泄露出去很是简单,很多时候就是一句话的问题,有些甚至还不把泄密当回事,比如矿业司的吴仰曾,章鸿钊是被陈其美收买故意泄密的,而他则是因为被章鸿钊以弟子之礼相待,亲近之下没几句就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来了。

    幸好复兴会系统不似如此,新纳入的军队、军工、军校也开始在整肃,特别是军工和军校,这一个涉及到装备制造,一个涉及到人才培养,一点也马虎不得,只要有一个军校生说自己在开鱼雷机、或者有一个技师说自己在造航空鱼雷,那后果就难以想象;

    其二,装备问题。潜艇、还有东北的坦克都已经定型,可飞机、特别是鱼雷机只是造好了发动机,理论上说两百马力可以携带五百公斤的鱼雷,可实际上呢?即使造出这样的飞机,也要频繁的进行海试,毕竟海面上飞行和陆地上飞行是不一样的,以现在飞机的结构强度,海凤一吹就散架改怎么办?杨锐对于后世的飞机明白,但对现在的飞机知道的甚少。他现在有的关于飞机的资料是一部叫珍珠港的电影,那上面有一架老式的双翼飞机,可那是是金属机啊。哪像现在全是帆布木头机。

    除了飞机,航空鱼雷也是个难题。那东西是要从飞机上抛下去的,可多高丢下去这鱼雷才能正常工作?再由这鱼雷只有五百公斤,现在设计的潜艇用鱼雷是用不了,新设计制造一款航空鱼雷的任务只能是依靠自己,那东西要多久才能做出来?还有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个时代的鱼雷机和潜艇配合真的能达到拒止效果吗?

    其三,人员训练问题。六七千人的潜艇部队,一两千人的空军部队。还有登岛作战一到两个师的陆军部队,以及极为关键的运输部队。要想收复台湾成功,那么这四部分人员不但要技术娴熟,还有配合默契,潜艇和陆军两人不担心,潜艇已经准备好几年了,军官现在也扩大到了两百多人,有这些人做种子,开设潜航学校,两年内培养一支能作战的潜艇部队还是不难的。陆军就更不用说,山地战本是复兴军的起家战术,严州就是靠这个战术站稳脚跟的。在台湾作战也是山地战,差别就是那里气候更热、环境更恶,再就是地形不熟,但这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多征召福建本地人、并使用ddp和六六六,非战损损失可以降到最低,同时民心在我,有当地人带路,地形因素并不重要。

    海军和陆军问题解决。就剩下空军和运输船队了,杨锐不明白现在的飞行员是不是只要三个月训练就可以飞行。六个月就可以服役,但即使是这样。另外六个月能适应海面飞行吗?而且还要拉低投放鱼雷——杨锐很是记得二战电影里鱼雷机的投放动作,那就是与舰船航行的方向成垂直角度飞行,离舰船很近才拉低投放鱼雷,这个高度很多时候比战列舰的舰桥低很多,所以当他们投放完鱼雷之后,飞机要迅速的拉起,要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很有可能一头撞在舰桥上。这么有难度动作,同时还是组队投放,这不是几个月能训练出来的吧。

    最后就是运输船队了,木船可以用,但为了达成突然性,最好还是用轮船,可用轮船就涉及到进港的问题,台湾既然已经是日本的领土,那么其改造过后的海港,用的也只是自己的引水员,在没有引水员,同时大多数船只都没有去过台湾各港的情况下,运输船只极有可能会触礁,总参总不能让轮船招商局还有其他公司的轮船都去一次台湾吧?

    其四、登岛的策略问题。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杨锐在网上看到过许多攻台方案,可那只是看看就过,一个字也没记住,况且那是导弹航母时代,即使是回想起来了、,拿到现在也不合用。何时登岛、走什么路线登岛、登陆点在何处、登岛之后部队怎么展开运动、如何才能快速的歼灭守敌……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身在北京能了解得了的。相当年日本人为了准备日俄之战,居然从欧洲骑马徒步经过西伯利亚探查俄国到远东的交通情况。现在台湾那边的情况如何,守军如何,总是要派人去探测收集的,唯有建立在足够的情报基础上,制定的攻台之策才能有效。这个任务谁去做?怎么实现?

    林林总总的,杨锐吃完饭就找了纸和笔开始写自己对戊计划的疑问,一张纸写完又另写一张纸,如此一直下十多张纸,才把心中的疑问写完,而后让人复抄之后交给徐敬熙一份,自己则留一份,这些问题不是光问参谋部的,也是在问他自己的,等双方把这些问题都想好对策后,那么再来商议具体的实施策略。

    作战计划商议完毕,杨锐看着徐敬熙和贝寿同道:“计划能做到这一步,你们是尽力了。计划完整不完整,可行不可行不说,但能想出收复台湾的计划,没有让我失望,最少,我就没想到战可以这样打,武器再好也要人会用,而会用就要思路开阔。之前我还想着在山东打,而后想着在东北给日本人来一刀子,最后再想到朝鲜也可以卷入进来,所有的思维都定死在北方,根本没有把目光移向南方。

    既然我们有这些新式武器,那么我们就可以在理论上实现登岛作战,这虽然是理论,但实践就出自理论,出自异想天开。这计划我们都考虑考虑吧,上面的问题要是能大部分解决,那我就会将其提交到委员会讨论,以确定是不是执行这个计划。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杨锐说完贝寿同和徐敬熙心中高兴,但却按照军人操守忍者喜意,在杨锐面前立正。杨锐只拍拍他们的肩膀,打开屋子出去了。他在里面折腾了一下午,外面等他的人却已经着急了。李子龙匆匆的把几份电报拿过来,除了那些次要的,最关键的是海军那边因为莫菲特要搞训练,海军那些烟鬼、懒虫又闹上了,这些人本就不乐意服从新提督,莫菲特又是一个极为刚硬的人,是以现在的矛盾更激烈。

    看过海军的电报,杨锐想着对策的同时去了雷奥那边,随着复兴会夺取了全国政权,总参的很多东西他开始故意的不再接触,比如情报局这边的工作他从来不插手,这一次杨锐和贝寿同徐敬熙偷偷摸摸在作战室捣腾了一下午,他也是避开的。他如此,是因为他并不想加入中国国籍,德国即便是已经全体狂化,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过度,他还是思念着她的。

    杨锐走进他的屋子,雷奥正在跟他女儿丽贝卡说话,这个曾经要被溺死女婴,现在已经快八岁了,当初皱巴巴的小不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小可爱,今天的她穿着一件西式的红色的皮袄,配上粉嫩的脸蛋和墨黑闪亮的眼睛,很是漂亮。每当看到她,杨锐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

    “哈啊,丽贝卡,看,叔叔给你变给魔术……”杨锐难得的对小朋友开玩笑,自己的儿子,因为是儿子的原因,再因为程莐的原因,他向来是严肃的。

    杨锐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把小女孩打发了,而后坐下不客气的在雷奥的屋子里开始翻东西,雷奥见他如此,笑着道:“别找了,我这里没酒!”

    “哦,我想起来了,你把酒给戒了,而我在你的带领下,现在每天都要喝几杯。你真是个好老师。”杨锐不好意思的停手,然后挖苦他道。

    雷奥只是笑,“你不该如此,革命已经成功了,并且他们将选你作为总理。中国命运我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她将重新的崛起,而德国……”雷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扯到了德国,“那些人都已经疯了,杨,站在遥远的远东,我似乎能看到帝国的末日。”

    “你不喝酒,改算命了?”杨锐心中有些愧疚,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但却不能说,“德国并不一定会输掉战争,哪怕几个国家围攻她。”

    “不!一旦开战,那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德国却未必那样看……”雷奥即使知道和杨锐这个国家领袖谈论德国的事情是不妥,但他还是忍不住会说,要不然他的担心无法倾诉。“杨,中国能帮助德国吗?”他说道,只问的杨锐心中一紧。

    “只要有机会,我必定会善待任何一个德国人。”杨锐愣神之后才答道,只是在他一愣神的时候,雷奥便知道答案了,目光黯淡了下去。杨锐见此再只好再补充道:“雷奥,上天是公平的,在一个人掉下悬崖的时候,总是会穿过几根山藤,只要他心存求生之志,总是会得救的。”(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五章 海军6

    杨锐浅显但却饱含历史教训的话语雷奥完全没听明白。战争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德国曾经也有胜利的希望,但当时没抓住,这能怨得了谁?等美国人一宣战,那局面就是定了。同时派去俄国的伟人再返销回德国,基尔的水兵们一闹,那事情就悲剧了。

    “你准备彻底的打败日本?”雷奥失望之余,一会儿就心情平静,作为朋友、本着职业素养,他有必要给杨锐一些建议。

    “是的!”杨锐毫不隐瞒。“如今日本的情况非常糟糕,09年开始的不景气现在还是延续,同时上次的失败让他很难筹集到战争经费,英国不想他发生战争;法国人有钱可又担心他打不赢我们,一旦战败借出去的钱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还的清;美国人就不要说了,以前借钱给他钱,一点回报都没有拿到,这次是一定不会再借了;德国自己造舰都造的没钱了,又有英日同盟在,也是不会借的。

    外债借不到,内债日俄战争的就打空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每年的税收,但这只有三亿日元,减去一亿利息,换算成银两只有一亿五千万两,最后能依靠的就是黄金储备有两亿一千万八百万日元左右,日本要全国动员,跨洋作战,这些钱绝对绝对是不够的。我们则不同了,去除外债的税收是它的四倍,陆军在编有四十个师,是它常规十八个师团的两倍。”

    雷奥没关注那么多经济上的问题,但他也明白战争的根本就是钱,没钱士兵再怎么勇敢都是不可能的。他道:“那你如何处理英日同盟和日本海军?”

    “海军不必担心。英日同盟……这个是最麻烦的!如果日本修好铁路不开战,那我们只能等了。”杨锐扶着额头,英日同盟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顾虑,只是他没有把这个问题写给徐敬熙。其实英日那几个盟约他都看了无数遍。英日两国现在的关系他也听谢缵泰分析了许多次,但心中还是没底。对日作战如果是强行硬上,而不是日本先开战。那中国在外交上就要陷入孤立,一战准时开打还好。一战不准时开打,那自己可就要下台了。

    “等?”雷奥摇头,下午谢缵泰说的那些他有些赞同,有些不赞同。“我知道外交很重要,但尽可能的在敌人最虚弱的时候把他打倒,那是最好的。杨,既然你认为现在的日本情况很不妙,那就想办法开战。战争要的永远是主动权。日本人经历去年的失败依然还很骄傲,如果他不开战,你就要挑衅他,让他开战。”

    “也只能是这样了。”杨锐漫无目的的道,他忽然想到孙汶了——自己还没有挑衅日本,日本就已经挑衅自己,大理寺关于杭州一案的审讯过几日就要开始,孙汶看样子是要窝在日本不来了,他这般模样,是又要被犬养毅包养了。“雷奥。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杨锐本想说‘一战没有发生的话,那中日之战不好打’,但还是忍下了。“……我最担心的是,即使对挑衅日本使他主动开战,可如果他被我们打败却忽然说要停战怎么办?英法等国也会帮着他对我们施压,要求我们立即停战。也就是说,我们只能防守,等他来进攻,一旦打出国界,那就是违规。呵呵……这就好像满清黄带子一般,只能黄带子杀人。不能杀黄带子。”

    “那怎么办?”杨锐新说的这个情况是之前所没有讨论的,雷奥眉毛拧了起来。只能挨打不能反击在他看来和奴隶无异。

    “怎么办?”杨锐笑。“对于中国来说,辛丑条约。也就是北京议定书,像是一张大网,把中国给捆住了,反对日本就是反对当时签订这个条约的十一国。而要想在突破这张网……”

    他说得这里不好再说下去了。他不说雷奥却帮着他补充道:“要突破这张网那就要等到欧洲开战对吗?”

    “是这样。”杨锐很坦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按照情报局的情报,德国正在准备战争,我不是说参谋部,而是整个国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战争。而欧洲的火药桶巴尔干,那里的战争已经进行不止一年了,总有一天,那里要引爆全世界。”

    杨锐和雷奥谈完,杨锐心事沉重的出了屋子,他忽然对戊计划毫无把握。满清被推翻的中国仍然是半跪着的,辛丑条约以及前面数个条约的每一条都重逾千斤,压住每一个中国人头上。这不但割裂这中国的主权,更压迫着中国的经济。要想挣脱它,那就要抓住每一个机会,一战只是打开一个缺口,一战后将全面的撕碎,只留下一个躯壳,等到世界经济危机的时候,那就可以全部的去除了。

    “先生,”张实看着又心不在焉杨锐叫了一句,他很不确定自己说的东西他有没有听进去,因为所负责的事情都是极为要紧的,他宁愿晚一天在汇报,也不愿意杨锐心不在焉。

    “你说吧。我好好听,不再走神了。”杨锐苦笑的点烟,今天他已经抽了不少了。

    “好的。先生。”张实道:“……我们革命成功,对台湾影响很大,那边有诸多谣言说中国将派百万士兵光复台湾,岛内的人心极为浮动,一些有心人已经准备开始密谋反抗,还有些人准备渡海与我们接洽,但却苦于没有确切可靠的关系……”

    张实说着台湾的事情,这是杨锐要他说的,之前他可是一直汇报日本下台内阁桂太郎的行踪,日本在中日停战有两种观点,一种是保持现状,在英国的翼下好好做生意,另一种则是要报仇雪恨,彻底把这个刚冒出来的政权打倒。很明显,桂太郎是属于后者,其去欧洲的目的,除了去向英法借款,以更换还已经到期的五亿多国债外,另外就是想和英法做一次深切的交谈。以期在下一次中日战争中获得支持。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有所表示,那么岛内还是有人愿意为我们所用的?”杨锐道。台湾从徐敬熙说出来之后,就像一个魔咒。一直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一切都以此为重心了。

    “确实是这样,但是这些都是书生居多,我就担心他们成熟不足,败事有余。真要是为我们所用,还是要慎重才好。”张实道。“现在真正可用的还是山中的生番。台湾总督府在土地调查之后,现在开始做林野调查,这就要触及到生番的利益。以日本人的野蛮,一旦生番不服,他们就是用起兵讨伐的。山中的生番极为悍勇,但只要能供给武器,不但能消灭日军,还对光复台湾能起很大的帮助……”

    “现在是不能供给武器的。”杨锐打断道:“一但那样,日本人就要增兵了。我啊,一个是担心台湾岛内不配合,再就是担心英法两国中途干涉,特别是英国。情报局还是分析英国对日的具体政策,在其政府内找到对此有关键影响的人或者议员,通过他们影响对日对我政策才好。台湾那边开始渗透。但千万要小心,要小心!”

    “明白了。先生。”张实说道,他也是被杨锐说的收复台湾计划给鼓动起来了。

    “另外美国那边也要看紧一些,特别是我们和美孚还有伯利恒之间的合作,极为重要。如果有人想破坏,那我们就要破坏他。签订的合同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的实现。”杨锐说道。

    “只要我们许诺和日本开战,那么塔夫脱政府将会确保合同能顺利执行。”张实道,美国人的心思他是很清楚地,那就是让中国给他们垫背。“但是订购的关键设备还是最好在他任期结束之前运回中国为好,省得下一任总统心思有变。”

    “按照现在的伯利恒生产周期。事情能做到吗?”杨锐深以为然,他对谢缵泰看好的威尔逊没有太多印象。民主党的总统有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改弦更张。

    “大概可以,但还是要提前的好。”张实知道杨锐关心的是什么,也知道那个东西能干什么。“我建议最好能与伯利恒的高层管理人员做一次沟通,甚至是给一些好处,让他们将我们的合同优先生产,这样才能在塔夫脱下台之前运出美国。”

    “好。你去办,务必要把这件事情办好。”杨锐吩咐道,“另外骷髅会那边这段时间放缓一点调查,省得被他们发现把他们惹恼。这一年我们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杨锐交代完诸多事情,很晚才离开总参,前往郑亲王府马车走在夜间无人的街道,马蹄声很是清脆。他打开窗户,弹着烟灰,只让外面的风吹进来,马上就要是春天了,风虽冷,但却有着些许生机。他这边接着路灯看着外面昏暗的街道时,几匹快马从街边的转角急速而来,当他们见到街上的卫队,又赶忙策马把速度放缓,然后在卫队的警惕中缓缓过去。杨锐透过窗外看着外面骑马的人,直觉的最前面那个似乎是蔡锷,不过两者虽是缓步交汇,但黑夜里还是看的不仔细,等他再细看的时候,这几个骑马的人已经过去了。

    杨锐确实没有看错,这骑马的正是新任的预备役局局长蔡锷。新年刚过,他不顾劝阻还是赴京到总参报道,只让梁启超伤透了心,但梁启超对此也没办法,当年他也是这么反抗康有为的,现在康有为还是一心尊孔复孔,和他这个共和主义者格格不入,而蔡锷,一心想的是军国主义,只想把中国打造成一个军事强国,又和他的政治主张颇为不合。

    蔡锷如此,梁启超也是无法,因为最近的事情比想象还糟糕,民主党虽有云南相帮,但在已经结束的大选中还是失败——各地的消息统计过来,民主党当选议员没有超过选举法关于参政党国会最低名额的限制,只有十四名议员当选,这也就是说,这十四个名额将被其他诸党按照比例均分,民主党诸人是一个也进不了国会。

    官没得当,议员也没得做,以后就只能做编辑了。梁启超如此自嘲,但是党内其他人,比如林长民却又另外的打算。在今日的早些时候。林长民就过来游说梁启超,建议其不要和复兴会的人搅在一块,现在有人打算搞福建自治。不如民主党诸人全部撤往福建。

    林长民委婉的说福建自治,但梁启超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福建叛乱,现在杨锐对海军施行高压政策而非怀柔,加上福建本是地少山多,一旦搞什么土地国有,那士绅可就要翻天了,即便是减租减息,这些人也是不愿。民主党落选,各地士绅更是落选。官没得当,议员没得做,家产没得保,海军中的闽人又被打压,自然会有人产生这样的心思。

    福建如果独立,那么云南也可独立,蔡锷虽然已经赴京,但依然可离京,这便是梁启超约蔡锷来见的意思,只是这一次梁启超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蔡锷就直言否决了,师徒两人悻悻而散。蔡锷回来寓所,梁启超看着躲在内室的林长民。很是无奈。林长民却对此不以为然,蔡锷是有官做的人,而且做的还是他想做的事情,也算是能一展心中抱负,民主党这些没人要的老人那比得过啊。

    蔡锷走后,不断叹气的梁启超看着不以为然的林长民道:“宗孟,事情真的能成吗?”

    “十有八九。”林长民捻着日式胡须,心神定定的道。“这一次复兴会是将福建八闽的人都给得罪了,还搞什么土地国有。这简直是拿士绅的家业去讨好那些泥腿子,真以为这是无本买卖啊?只要国会一开。通过那个什么地租法案,那福建必定出事。其他地方也是要出事的,同盟会那些人正在游说两广的辅仁文社,想让他们也独立。”

    “福建的事情不会有孙汶的人掺和在里面吧?”林长民把形势说的如此之好,梁启超却是不信,那些个士绅要是没人给胆子,一个个都是软趴趴的。复兴会的主张早在报上登着来,他们明确要求的是减租减息,而不是没收田地。还有那个租栈公司,虽然没收了土地使用权,可产权还在啊,地契依然认,并且可以买卖。无非就是每年的收益减少了而已,实际上佃农很多都皮滑的很,对于大地主而言,以前账房下去收租,不一定能收得到、收得全,现在事情交给租栈公司,那就不要费心了。可以说,复兴会的土地政策对于士绅来说,只是伤筋,并未动骨,唯有那些小地主损失极大,但复兴会这边却开了做官的门路,只要他们愿意,识字的还可以去考个官做做。大家都有损失,但这些损失远未到拼命的时候。这里面一定是有蹊跷的。

    梁启超猜的极为准确,林长民不再隐瞒,直言道:“是有孙汶的人在其中联络,不过这次出面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叫陈英士的。此人据说是同盟会的一员干将,杭州之事传说就是他做的,胡汉民只是执行而已。”

    “那就是说,孙汶和宋教仁闹翻了?”梁启超道,“国民党这次大选虽然没有要达到预期,但最少也是国会第二大党的。”

    “国民党虽然是国会第二大党,可这国民党可不是孙汶的国民党,而是宋教仁的国民党。这宋教仁听说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就和孙汶不对付,只斥孙汶为革命的野心家。同盟会毁党造党之后,孙汶那一系的两广人士,都被他清理了出去。两人是交恶甚深啊。”林长民道。

    “哦。难怪孙汶去了日本之后却不回来了。”梁启超道,“那黄兴黄克强呢?他不是湖南人吗,他是和宋教仁一起,还是和孙汶一起?”

    “他和孙汶一起!”林长民道。“复兴会和同盟会恩怨甚深,以前革命的时候,都是你破坏我举义,我破坏你举义,现在同盟会破坏之事居然被复兴会抓到了证据,那当初主持革命的那些能走的了吗?要我是黄兴,也得跑。”

    “黄兴……孙汶……”梁启超想了想,只是摇头,“宗孟兄,孙汶素来和日人最为亲近,日本有占据着台湾,就在福建对面。他这般搞福建自治,还不是和前清的时候搞举义一个样子,无非换了一个说辞而已,他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掺和了,省得惹事上身。”

    “欸,卓如。你……”林长民见梁启超忽然反悔,心中大惊,“你怎么能这样呢?”

    “宗孟兄。孙汶做事有几次成过,要是福建之事败了。我们跟着他流落天涯么?正所谓志不同道不合,我历来的主张是中国只能改良,不能革命……”梁启超侃侃而谈,根本就把他之前的说过的话给忘了,只气得林长民直跺脚。趁着还没有宵禁,他草草的施了一礼,快步的去了。

    “如何?启超先生怎么说?”程家柽看着匆匆而来的林长民关切道。

    “还能怎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反复无常,翻脸如翻书耳。”林长民道。看着焦急的程家柽,他又问:“韵荪,你们真有把握吗?”

    “把握?”程家柽笑,“把握和革命有关么?没把握就不革命了么?,要是这样,那我们早在前清的时候就做官了。现在也一样啊,杨竟成弄出一个新科举,我们这些人,想做官去考试不就成了吗?”

    “可我们听说有传言说在日本留学的进不了机要衙门。只能去做一些冷衙门。”林长民道。

    “传言而已。真要是如此,复兴会如何取信于天下?”程家柽忽然帮着复兴会说起好话来了,只让林长民很不习惯。不过他下一句就道:“宗孟兄,船票我们已经买好,还是早日离京吧。”

    “离京?”林长民错愕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正常,他点头道:“是啊。要早些离京的好。我这几日就收拾,等收拾好了就知会你。”

    “好!”程家柽看着怀表,知道宵禁在即,再不走就要查证了。

    他这边想走,林长民又很不放心的拉着他再问道:“韵荪。事情真是万无一失么?”

    “当然是万无一失。”程家柽很识肯定,“宗孟兄。这几日就会有一些消息传来,到时候你一听便知。”程家柽说完。就匆匆出门钻进骡车走了。只留下林长民对着夜自语道:“过几日就要消息……,那会是什么消息?”

    京城有人说‘过几日有消息……’,千里之外的镇江也是有人在说‘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但是结尾不是‘一听便知’,而是‘京城大乱’。

    “韵松,真如兄弟所言,过几日京城就会大乱?!”海容号舰长杜锡珪睁着睡眼只是不信,他一开口一股浓烈的鴉片味就熏的到处都是,“复兴会大选大胜,国会里的人他们超过八成!”杜锡珪也算是学过新学,选举、国会还是知道的,在他说到‘八成’的时候,手上还比划了一下,“八成!”他再次重复道,“这不就是说复兴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过几天就要开国会,京城定是戒备森严,不要说你们同盟会也想来一个夜袭京城,生擒杨锐。哈哈……这也太有意思了。”杜锡珪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怎么笑了起来,他嘴一张,鴉片味道更是浓郁。

    “都是些傀儡而已,杨竟成弄来弄去还是独裁那一套。”方声涛压抑着厌恶看着杜锡珪,不过他倒是明白眼前这人是舰队举义的关键,马虎不得,他说完后再一言不发的从怀里掏出一分信道:“中山先生知道杨竟成素来崇洋媚外,只任外人做提督,他保证,只要事情成了,海军的提督就有杜大人来做。中山先生还担心杜大人那边的同志减薪之下生活难以为继,特命我带来五万元,想先接济一下各位同志的生计。”

    方声涛说中山先生的时候杜锡珪还是不以为然,当他说道五万元接济同志生计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道:“韵松,不是我杜某人说话不好听,这五万元实在是太少,舰队的兄弟……同志加起来有五六千,五万元也就够大家花一个月。”

    “杜大人不要嫌少,这只是第一笔款子,还只是给海容舰的。要是其他舰也有同志,那杜大人可以帮声涛引见,如果大家革命意志甚坚,那定会想办法接济的。”方声涛只把杜锡珪从板脸说成了笑脸,不过方声涛后面一句话更是让他心花怒放,“杜大人为革命奔波,辛苦费总是要的,这样吧,若是有其他大舰革命,那就孝敬杜大人五千元辛苦费,中舰就三千元,小舰就一千元。”

    “好!好!”杜锡珪脸色满是笑意,对于一个马上就要进行烟瘾测试,并且十有八九趟不过去要开革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能收银子又能做司令更好的事情呢。他拿着孙汶信件,心中只是念道:杨竟成啊杨竟成,你不断老子的官路,老子也不造你的反,你找的那个洋人司令一点也不通融我们这些老人,那也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

    杜锡珪心中嘀嘀咕咕了一遍,打开孙汶的信三眼两眼草草看完,再摩挲了几下那张关东银行见票即对的支票,而后再笑咪咪的道:“韵松,那要是我把海圻舰的程大人也带来了呢?这怎么说,四千吨的大舰,辛苦费怎么也要有一万块吧?”(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六章 西风雨

    “好!只要你能把程大人也说服让他同意革命,那兄弟绝不食言。”方声涛微微一愣之后很是爽快的答应。其实程璧光的工作已经有人再做了,但虽同是闽人,他也不敢造次乱说,只能是先答应着最后把杜锡珪给送走。

    方声涛送走杜锡珪的时候,南京城内的程璧光正在见一个故友。之前孙汶派来的几拨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但今天来的这个人,他是万万不能闭门不见的——在亲兵把‘尤列’这个名字报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踉踉跄跄的亲自出门迎客。

    “恒启兄……”一身瓜皮帽、羊皮袄打扮的尤列看着有些激动的程璧光,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话了。“哈哈,多年未见,恒启兄别来无恙乎!”

    “令季……”恍惚间,程璧光还是叫了一句,而后把他全身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才道:“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你我怕有十六载没见了吧!”

    “是啊!”尤列来之前就知道程璧光会说到十六年前的往事,那时候诸人都还是热血青年,可如今两人鬓间都是有不少白发了。“是十六年零六个月,想想当时……哎,恒敦、献香他们要是在就好了……”

    尤列想到那几个早就不在了的兄弟,神色不由悲伤起来,乙未年(1895)兴中会举义,己方处事不密,事泄之后诸多同志被害,陆皓东、还有程璧光的兄长程奎光就是其中之一,另外和程璧光熟悉的还有杨鹤龄的岳父程耀臣,这些人都是当年他在广州城外广雅书局的扩凤轩发展起来的孙系兴中会骨干。举义失败之后,程耀臣入狱病死,程奎光在军营被罚六百军棍。居然被活活打死,而程璧光则在他的帮忙下逃出广州,流落南洋。

    人虽活命。但经此一次,程璧光就再也不想干革命勾当。等次年李鸿章去欧洲路过南洋的时候,他以北洋旧人的身份求见李鸿章得见,告知原委之后念及是甲午海战舰上的军官,同时沦落人的李鸿章为他担保,这才帮着他洗脱了革命党的身份,得以再入水师,十几年下来,居然熬到了巡洋司令一职。也真是造化。

    即是司令,那手下定是有兵有炮,这本是革命的一大助力,但程璧光想及昔年坐镇广州举义孙汶说举义万无一失,说的是天花乱坠,可举义事泄之后则只身逃命,根本不顾其余,心中记恨的很,特别是兄长的惨死,让他铭刻于心。是以一直以来他对孙汶的示好斗置之不理。现在尤列不提程奎光还好,一提他心中的不满却又冒了出来,他温怒道:“孙逸仙还是要革命来革命去。然后事不成功死一大帮人,自己却亡命天涯吗?”

    “恒启,你还会是对当年之事无法释怀啊?”尤列看着程璧光的表情,很是无奈,他本以为程璧光会先和他客气客气才把事情切入正题的,不想他对孙汶的不满十几年都未忘却。

    “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只是还有人忘不了我啊。”程璧光理了理有些打皱的军服,他甚是爱惜现在的一切,闽系那些鴉片鬼和草包马上就要清理干净了。而他不但不吸鴉片,学识经验也是一流。这真是万幸之事。别人都以为杨竟成不重视海军只重视陆军,可他看见总参如此大力度的整肃海军。完全能感觉道北京那个手握权力的男人把海军看的有多重。

    是啊!从英国提督琅威理负气离开,到现在海军已经烂的骨子里了。不狠狠的、彻底的整顿,即便将来买了大舰、扩了规模,那又和当初的北洋何异?故此,他是一门心思配合那个美国人副司令,他相信,在这一班舰长当中,他最终是能出头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他早年兴中会之事却被人故意的宣扬出来,而且还是闽人宣扬出来,那杜锡珪怎么可能知道这一段事情?这样的做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程璧光想着孙汶的种种,心中是越想越不舒服,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沉沉的把怒气忍下去了。他这边如此,尤列则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见状道:“恒启,逸仙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啊!为了革命……”

    “哎!令季,好像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只要说是为了革命就可以毫不负责一般。”尤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璧光打断了,“孙汶到底要如何才能不革命?”

    “恒启啊,逸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中国没有实现共和,他就一天也不停息,只要中国还有皇帝,他就永远要革命。”尤列摇着头道,孙汶这么一心一意的要革命,他即是无奈也是佩服。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妄想吧。”程璧光并不被孙汶的这种革命所动,而是很不屑。“说到底,他是想由他来统一中国而已,想他来做那个共和的总统而已。令季,你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还相信他那一套?那皇帝不过是象征而已,根本就是养在紫禁城里当个摆设,吓吓百姓罢了。欧美日本,都认为中国还不具备共和的基础,唯有现在这种君主立宪,才最适合当下的中国,国内舆论也是如此认为,有些还嫌杨竟成把皇帝的权利全部弄没了……”

    程璧光这样的表态彻底让尤列失望,他道:“杨竟成当然会把皇帝的权利全弄没,不这样他怎么能成新的皇帝?恒启兄,你可不要以为必要有了皇帝尊号、叫了万岁才是皇帝的。国会八成都是复兴会的人,杨竟成现在就是中国的皇帝,他不但要做皇帝,还把死了几百年的前明宗室拉了出来,他这般做根本就是历史的倒退。他不但倒退,更比满人都还要卖国,前段时间矿业司的泄密一案,那是什么泄密啊,根本就是他出卖矿权,讨好英美诸国而已。”

    “那不断的革命就是历史的进步。还是孙汶做了总统才是历史的进度?”尤列是个办报的,口舌程璧光是说不过他的,他能依靠的就是这十余年的经验。

    “恒启兄。你这么误会逸仙,不是贪恋这官位吧。”尤列见程璧光越说越激动。不由坦言详询,“杨竟成现在连海军都卖给了美国,中国的舰队,洋人的司令,真是天大的笑话。”

    “总参的参谋长都还是德国人呢?”程璧光反问道:“没有他,我们能在东北挡住日本人?就是能挡住,也要多花多少代价。请洋人来中国就是卖国,那把洋人的东西搬到中国来就不是卖国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令季。你要是来劝我反对杨竟成的,那还是请回吧。我程璧光就是贪恋权势,就是留恋官位,孙汶的革命我是万万不会去的。”

    程璧光如此不顾情面的下逐客令,尤列倒是不敢再说,余下的时间只能是和程璧光叙旧,说一说这十余年双方的际遇和变化,在一番客套后,第二日他才离开,只等把说服不了程璧光的消息传出去后。海圻舰的某处……

    “同志们,程璧光已经被杨竟成卖国政府收买了!”年轻的实习生李静道。“他不顾中山先生的一再劝说,一心要与革命为敌。这是我们绝不答应的!同志们,中华革命党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复兴会之前也说自己将全心民众的利益,但他们现在已经变成洋人的走狗、封建的代表,要想救中国,那就要推翻这个崇洋媚外的政府,彻底的实现中山先生建立共和、平均地权的理想,这样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才能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

    李静呼啦啦的说了一大堆,只把其他几个实习生说的心血热腾。前段时间海军抵制美国人的时候,他虽被程璧光揪了出来。但看在他年轻又是同乡的份上,程璧光只是对其温言相劝。而后并没有对其惩处。程璧光想到的是之前自己的糊涂往事,所以对其网开一面。可李静却丝毫没有反省,而是加紧时间在舰上发展组织,随着他的努力,舰上的实习生都已经倾向革命,这些人有的是真的认为革命对国家有益,但更多人都明白,革命就是上位,那些个舰长管带,不都因为支持革命才当上舰长的吗,真要正正经经的熬资历,那要想成为一舰管带真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了。

    李静一通鼓动完,何瀚澜问道,“阿静,你说吧,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支持革命?”

    他此言一出,陈弘毅、伍自立几个也是问道:“是啊,党有没有吩咐我们要怎么做?是不是要大举义,推翻杨竟成、打倒狗皇帝?”

    “同志们!不要着急。”李静见大家都被鼓动起来,很是欣喜的道:“中山先生要我们忍耐,以等待党的命令。在这个时候,大家一定要注意保密,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杨竟成可是有东西两厂的,这些讨厌的走狗哪里都是,我们稍有不慎就会掉入他们的陷阱,同志们,要保密!党需要我们的时候,就会通知我们。我们要做的是时刻准备着!”

    安全局负责国内,情报局负责国外,这种东西虽然不在报纸上刊登出来,但其中的分工稍微懂些政治的人还是知道的。也正因为此,加上明朝本身的历史,有人把负责国内的安全局戏称为东厂,负责国外的情报局则戏称为西厂,至于督察院那些调查贪官污吏的调查员,则戏称为锦衣卫。这些本是戏称,安全局和都察院都是要依照国内法律行事的,而情报局是负责国外,对付的本不是中国,也就无所谓法律不法律了。

    虽然如此,可有心人还是借用这种戏称,说复兴会搞的是特务政治,这种说法在反对派们,也就是士绅们当中极为流行,同盟会这边只要是说复兴会不好的,不管是谁说的,反正就拿过来用,是以东西两厂之类,便成为他们口中的常词了。

    李静在说着要小心东西两厂的走狗时,东厂的提督刘伯渊‘刘公公’正在向杨锐汇报着南京海军的变化,“先生,同盟会诸人已经在海军当中活动了,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现金支票,在收买各个舰长。按照我们的探查。他们收买的目的是为了劝说那些舰长举义,只是举义的时间未定。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动手,省得到时候被动?”

    “终于是忍不住了。”杨锐叹道。“具体的举义计划有没有查清楚?”

    “没有。”刘伯渊摇头道,“我们只知道同盟会的联络人方声涛要那些舰长等消息。但到底什么时候有消息,就不知道了。”

    “那就盯紧一些。”杨锐吩咐道。“还有现在国会议员都已经到了北京,明天就要祭天,京城里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我明白,已经都安排下去了。该盯的人也盯好了,不会出什么乱子!”刘伯渊重重的点头,他完全知道这几天的重要性。半年多准备,这国会终于是要开会了。何谓开国?这就是开国!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仪式是,国会议员以及文武百官,明日都要跟着朱宽肅告天、祭地、祀鬼,而后再弄些个其他什么仪式,便可宣布国家成立、国会召开了。这是礼部章太炎那些人想出来的古里古怪的东西,但虽然古怪,却也是被大家认同的。

    “先生,就是……就是我们查到,同盟会的方君瑛昨日来了京城。”说完前面那些事情,刘伯渊又匆匆的把这件事情报了上来。

    “哦……”杨锐有些诧异。方君瑛以前是和程莐搭档的,程莐离开同盟会会后,她就成了独行侠了。凭着半自学的狙击枪术,在南洋的时候还恐吓过亲保皇党的华侨。他皱着眉问道,“她来做什么,有没有去见过……?”

    “她没有见夫人。”刘伯渊道。“来的很是诡秘,而且也只是公使区活动,我们怀疑她是孙汶派来执行刺杀任务的。至于……至于刺杀的对象,我们推断,如果不是先生,那就是朱宽肅。”

    “嗯!”刘伯渊说完。杨锐一点也不吃惊,同盟会那些人会干什么、能干什么。他都是能猜到的。“宋教仁那边有没有问题没有?”

    “宋教仁?”刘伯渊奇怪道,他不明白杨锐为何老是关注宋教仁的安危。“先生,他那边安全的紧,我们的人都在看护着,一点儿也没有问题。他也算是同盟会的老人,黄兴和他关系也不错,他虽然和孙汶政见不合,可他们也不会杀自己人吧?”

    “难说!”杨锐道,“杀了宋教仁,然后倒打一耙,说是我们杀的,这不就是一石二鸟了吗?既清除了会中的反对势力,更把我们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到时候他一旦死在京城,我们谁能说得清?宋教仁那边还是要小心为妙。即使出事,凶手也要活捉为好,省得我们被栽赃陷害。”

    “明白了,先生。”刘伯渊虽然对杨锐如此小心宋教仁很是不解,但依然领命,而后他又问道,“先生,那方君瑛那边该如何处置的好?”

    “如何处置?”杨锐声音不善,“她要是敢在京城动枪,那就毙了她!”

    杨锐这边吩咐完毙了方君瑛,等他回到王府后院寓所的时候,方君瑛却正在他家里和程莐聊天。看着有些不解的杨锐,方君瑛大方的起身笑道,“大总理是不认识君瑛了吗?”

    她如此说,杨锐倒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在客套之后便一个人回屋子了。方君瑛既然来了自己家,那就说她不是同盟会的刺客,毕竟刺客是不会这么招摇的,可不是她,那陈其美到底会安排了谁呢?他又是如何安排的?是刺杀自己,刺杀朱宽肅,刺杀宋教仁?这些到底是要演哪一出?

    杨锐想不通同盟会诸人的布置,但不管想的想不通,第二日的祭天都要照常开始,按照以往新朝开国,都是要皇帝先登基,而要皇帝登基,那就要先劝进,这劝进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要劝三次,皇帝退让三次,这才扭扭捏捏的登基。前明朱元璋只是劝了一次他就答应了,根本就没有三来三回那么麻烦,而现在的朱宽肅则因为杨锐昔日的叮嘱,是劝了七八次都是不行,最后弄得无法,礼部只要把规制降了一等,先把国开了再说,反正也不担心是什么帝国、还是王国,反正国号上没有这个东西。

    “你见到杨竟成了吗?”方君瑛拜别程莐,回到公使区的客栈,刚进门程家柽就冒了出来,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把方君瑛吓了一跳,看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见到了。”方君瑛道,“怎么,你当心我和程莐有旧,明日下不了手?”

    “哪里的话。”程家柽说道,“润如为了革命几度生死,我怎么会信不过你!”

    “知道就好!”方君瑛眉毛一挑,“枪送来了吗?”

    “哦,枪?”程家柽忙道,“早就准备好了,刚刚才送来。”他转身就拿起一个木盒子递给方君瑛。和一般的步枪不一样,这枪做的很是精妙,枪机之后的枪托是折叠式的,加上用的枪管是马枪的枪管,整支步枪的长度还不到两尺。

    折叠的枪托是方君瑛自己想出来的,倒是和复兴会的保卫用枪很是雷同,不过复兴会狙击手用的是瑞典制毛瑟96步枪,是全钢枪,很是精准,而这把枪明显是日本金钩步枪,只是当她摆弄一阵之后,才放下道:“也算是好枪!枪校过了吗?”

    “校过了!武田……他们说这枪校过了。子弹也是特制的,绝对精准,”刚才方君瑛整枪的时候,程家柽只觉得又一股强烈的杀气,再忽然被她一问,不由把不该说的东西说了出来。

    “校过就好!”方君瑛语焉平静,“不过用这种金钩步枪,日本人就不担心万一刺杀不成事泄,会把他们牵扯进来吗?”

    听方君瑛说日本人会被牵扯进来,程家柽神色一呆,而后干笑道:“天下那么多金钩步枪,总不能说因为是日本枪,这事情就是日本策划的吧。”

    事情似乎越说越乱,程家柽暗骂自己的时候,方君瑛忽然笑道:“我只是问问,别无他意。只希望后来的人能记得我们这些为革命而死的人。”

    枪是日本枪,还是日本人送过来的,方君瑛即便是再傻,也明白这事情和日本人有关。她虽然不赞成如此,但革命之后同盟会的裂变、复兴会的打压,还有那明显被诬陷的杭州案件,只让她心中很是迷茫,她真是不明白为何同是革命党,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民族,两个组织怎么就不能有兄弟之谊、一起建设这个国家呢?

    对此,中山先生的说法是因为杨竟成要一会独裁,复兴会赢得大选就是明证,立皇帝就是明证,借泄密一案审判吴仰曾、章鸿钊就是明证。方君瑛本半信半疑,但今日见到程莐却忽然感觉这是真的。现在的杨竟成已经不是往日的杨竟成了,程莐如今虽然衣着光鲜,笑颜如花,但眉间的愁苦她却一望便知,家里更不知道怎么还有一个二夫人,或许男人有权就会变坏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程家柽点着头说道。他正想多说两句宽慰的话时,方君瑛却提着箱子出门去了,只等房门哐当一声的关上,他在抹一把汗的同时又大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女瘟神送走了。

    在屋子里缓了缓神,程家柽又匆匆的出了客栈往电报局而去,他没估计身后东厂的探子,只在电报上写上‘西风雨’三字,付款之后交由电信员发了出去。(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七章 大典

    开国大典是一件宏大却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杨锐要求仪式必须古今结合,告天祭地祭祖和阅兵式都要在此过程后体现。不过后世的阅兵式是在天安门之下长安街之上,而现在天街即在,长安街上阅兵是不可能的,拆了整个天街也是不可能,所以阅兵最后认为或许能安排在正阳门下举行。

    话说如此,可一到正阳门就知道正阳门也是举行不了阅兵式的,那正阳门前楼之下本就不是直街,而是一道弧形街道,瓮城的东西两边还是火车站,东边是去天津的,西边是去保定的,两站还有铁路经过正门相通。即便是把正阳门下的街道修直了,这正阳门前楼也要拆掉,因为这本来就是军事要地,有那些射箭孔在,阅兵时诸人将无法观礼,而且相对于六十米的承天门来说,这三十多米的前楼太窄了,就是拆除了上面的建筑,观礼时也站不了几个人。

    天街拆了章太炎诸人不乐意,因为这是皇权的象征,没天街就没皇帝,并且这还要改变历史旧观——承天门下金水河要盖住,玉带桥要拆除,甚至连华表也要挪位置,弄到最后看到改过的样子杨锐也是不赞同;而正阳门前楼拆了杨锐也不愿意,这是历史古迹,一点也动不得;最后还有个办法就是在正阳门后、大明门前面再建一个类似承天门大小的城楼,然后把棋盘街扩宽,这样什么都不要拆,可问题是棋盘街东边就是公使区,即便是建了一座阅兵观礼的城楼,那阅兵也只能阅西面的这一半,东面根本就过不去。

    开国大典没有办法举行阅兵式,这是杨锐没有预想到的。不能阅兵。那就是不能展现肌肉,不能威慑洋人,这让他很是不满。是以当国会代表提议有皇帝就必须要有年号的时候。杨锐便建议那些文人们务必要在年号上加一个‘武’字,以展现新中华的气势。总理大人有命。诸人不得不从,他们最后从易辞上‘古之聪明叡知,神武而不杀者夫’这一句里遴选出‘神武’二字,做年号的同时,也拍了杨锐的马屁,意思是说总理大人英明不凡,神武天授。当然也有人想出‘圣武’二字,但当即就被章太炎否了。这和‘昭武’一样,是属于反贼叛逆用过的年号,很不吉利。

    杨锐没想到那些文人的用心,只想要一个威武的年号彰显国威,神武初听不如朱元璋的洪武,但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当下就觉得可以,不过自己一个人不妄定年号,只把这事情甩给国会和朱宽肅去想,最后诸‘武’之下。他们选的还是‘神武’二字。

    从各地前来京城授勋的千名军官士兵因为不能参加阅兵式,只好在大典当日分立皇城干道两边,以这样的方式被检阅。在他们中间只有少部分人在开国仪式完成之后。将进皇极殿受封爵位,而剩下的则在郑亲王府由杨锐亲自颁发勋章。封爵只是念个圣旨,而授勋则是要一个个的挂勋章,但幸好这不是杨锐一个人颁发,不然近千人他就是颁到第二天天亮也颁不完。

    除了封爵授勋,新朝太庙的规制也被改动了,之前配享太庙的只是皇帝的亲眷还有一些文武功臣,现在的规制则是只要是为国而死的,都可以配享太庙、以受祭奉。杨锐本对这种虚的东西毫无兴趣。但看到章太炎提出的时候,一边听着的李子龙居然连呼吸都停顿了。顿时明白配享太庙制度对这个时代人们的吸引。这还不是一个厚黑拜金的时代,而是一个重礼知辱的时代。真要是战死者也可入太庙,那部队的战斗力会如何?怕不是要变成敢死队吧。

    1912年的开国大典似乎是前朝开国大典的翻版,但实际上跟着朱宽肅祭天的不再是文武百臣,而是六百名国会议员。这虽是有体现皇权将全部授予国会的意思,更有杨锐不想半夜三更起来跟着朱宽肅去天坛跪跪拜拜的意思。

    三月初九这一天半夜三更,天坛这边礼部的官员就开始忙活,郊社令、良酝令等官员将祭酒装在尊爵之中,大祝官也将祭祀用的玉币放在竹篓,大官令带领进馔之人将各色食物分别盛放在笾、豆、簋、簠等礼器内。四更天的时候,奉礼郎又带领赞者数人入坛,再由这些赞者引导太祝、令史、诸执事们入坛,三拜之后,奉上祭品,各就各位。

    天坛上面摆弄祭品、准备三牲,天坛下面已经站满了国会议员,幸好早春的天气不冷,要不然半夜起身站在这里受冻一般人估计受不了。天坛上祭品摆弄完毕的时候,赞引官开始引导着这六百议员列队等候,只等乐工和舞者进入上面的乐县、天坛再清扫一遍的之后,鼓乐声响起的时候,议员们按照之前排练好的队列进入天坛,在划定的区域里站好。

    天坛忙活,紫禁城那边也忙活的不得了,三更的时候卫戍部队就已经列好了大驾仪式的阵势,只到了四更末,朱宽肅在侍中的奏请声中出了行宫,被亲卫们请上玉辂车直行天坛。临近天亮的夜最是昏黑,但为了典礼,从皇城出承天门,再出大明门、正阳门,一直到天坛都灯火通明,甚至整座城市也亮起了火光,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新朝的祭天大典。

    方君瑛昨天拿到步枪就藏身于正阳门大街一间事前就租好的阁楼里。刺杀杨锐不是她的提倡,而是来自党的命令。她明白杨锐死后程莐更会悲苦,可这是革命,容不得半点温情。虽然程家柽给她安排了的稳妥退路——刺杀之后快速逃离,并进入公使区以逃脱搜捕,而后再坐外交马车离开北京千万日本,但她却不想照办,除了不愿翼附日本人之外,她还觉得自己做的对不起程莐,只希望刺杀之后早早的死去算了,这也算是一命抵一命。。

    心下既定,那处事自然就利落。天坛那边还没有准备的时候,黑暗中她便进入了阁楼外面的藏身处。她只想等着杨锐诸人祭天完毕,回紫禁城的时候找机会开枪。这个时候折腾了一半夜的警卫一定身心俱疲,是最容易刺杀的时刻。

    方君瑛苦等,杨锐则在安安稳稳的睡觉,去年冬至祭天他就把事情推给临时国会了。他认为文武百官只是伙计,上天之代表天子,万民之代表议员才有资格祭天,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政府则是主人的佣人。佣人是没有资格祭天的。他这样的歪理邪说要是放在前朝一定是异端,但在新朝这样的说法却是以民为本的体现,这不光是议员同意,便连素来反对复兴会政略的梁启超也出声附和,称此议体现了民为重、官为轻之意,只是忧虑北京可以如此,就怕北京下面的那些州县不会如此,毕竟有太多嘴上自称是公仆、实际却是主子的官僚了。

    在礼部布置的开国大典上,文武百官根本就不会出现,只等第二日国会召开。议员们投票之后,杨锐才将被正式任命为大中华国总理大臣,并于当日组阁;而廷尉府人员。将由其提名并通过国会表决任命。和总理大臣的任期不同,廷尉的任期是极为漫长的,确切的说只要身体健康,这廷尉将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下去。

    这一天杨锐起床的时候,北京外城的天已经发亮,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在雨水不断的早春,天气好的只让人不敢相信。此时已经换好祭天大裘和冠冕的朱宽肅在太常博士的带领下,开始登台祭天。不断的跪拜、奠基、跪奉、进熟之后,晨光之中早已经精疲力竭却担当太祝一职的章太炎开始宣读祭天的祝文:

    “维黄帝四千零一十年岁次壬子。三月甲辰,初九日辛未。嗣天子臣礼部尚书领代议士敢昭告于昊天上帝:‘自清失道,四海横流,丧权辱国,于斯为焉。幸有义士起,提剑鞠旅,首起戎行,扶翼万里,尅成鸿业。孤本前明余脉,荷上天慈眷,海内相推,恭承大宝,以安天下。新朝即开,效上古之先圣,还诸权于万民,定有天下之号曰‘大中华’,改元神武,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京师,以册宝立妃张氏为王后。谨以今年三月初九日,合祭天地于园坛,不敢不告。’”

    章太炎祭文读完,再次进熟之后,乐县内的乐工开始奏乐,洪钟大吕之中,文舞出而武舞进,只等这一段云门舞完,又有国会议长、副议长,再按照朱宽肅样子复祭一次天帝。三献之后,便是赐胙、开燎,点燃柴堆只等柴烧到一半的时候,太常卿便喊典礼完毕,这劳民伤财的告天祭地才告完毕。

    告天就是用火把进献的东西烧到天上,祭地就是把祭祀的东西埋到地下。身处阁楼的方君瑛看着南面有烟火升起,便知道仪式已经到了开燎,马上就要结束了。果然半个钟不到,便看见朱宽肅的玉辂车远远的行来,估摸着来人快到了,方君瑛缓缓的撩开遮挡枪管的破布,子弹也轻轻的推上膛,人则按照以前教的,开始均匀的调整,狙击镜里就等着目标出现,然后再精准一击。可就在这时候,对面的某处忽然闪现一丝亮光,她惊讶间忽觉得头上一疼,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多分钟后,白茹带着几个安全局的特工闯进了这个房间,看到倒着血泊里的方君瑛,她绷着脸没有言语,同行的一个人拿着照片对着方君瑛的脸庞看了看,然后对着她说道,“是她!”

    “把这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白茹吩咐着,说完之后临出门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再叮嘱道,“好好的把她葬了吧。”

    “是!长官。”下属恭敬道。昨日局长就通报了要注意狙击手刺杀,但诸人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找到这刺客会藏在什么地方,最后还是白茹凭着经验在正阳门大街选了一个地点警视周围。在朱宽肅的辂车要赶到、方君瑛出枪的霎那,敏锐的她立即发现了这边狙击镜的反光,在方君瑛未开枪之前,她便毫不犹豫的开枪将其击毙了。

    方君瑛被击毙的消息不到十分钟就传到杨锐耳边,杨锐听完之后脸色不变的问道:“不可能只有方君瑛一个人刺杀,陈其美一定还有后招。”

    “先生。我猜想也是如此,可在北京城内,也就只有方君瑛冒了出来。其他几个人都躲在使馆区,而方君瑛身上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那枪虽然是日本步枪,可日本的这种金钩步枪在中国也不少,难以确定这就是日本人指使干的。”刘伯渊想到使馆区心中就很是气恼,要不是那里不能抓人,他早就把程家柽几个人给抓过来了。

    公使区就是国外之国,杨锐对此也是理解,见刘伯渊那边确实没有什么消息,杨锐只好道:“那就是盯紧一些。千万不能松懈了。还有程家柽电报里说‘西风雨’。那其实是日本人惯用的暗号,是说日本的西面,也就是我们这边的情况不好,雨很有可能是开战的意思。”

    后世看多了二战片的杨锐对程家柽那句‘西风雨’很是忌讳,按照历史,偷袭珍珠港是‘东风雨’,现在搞什么西风雨,难度日本要偷袭自己不成?所以这个词一出,只让杨锐神经紧绷。

    杨锐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刘伯渊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他见杨锐提及开战,便道:“先生,要不要我们就在公使区内找个地方。就在里面抓人审人,这样就不要把人带出来了,把消息带出来就可以。”

    “就在里面抓人、审人?”杨锐奇怪道,“那如果抓人的时候行动不密,岂不是我们的人也要被洋人抓住,而且我们还不能承认这是我们的人?”

    “是这样的。先生。”刘伯渊也是无奈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还是先算了。万一程家柽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引我们上钩怎么办呢?”杨锐反问,“现在还没有一个国家承认我们,公使区那边不能出事。不然对外交不利。”

    “明白了。先生。”刘伯渊也知道这种办法不是太好用,他只是一时心急说出来而已。“那先生。方君瑛之事要是……要是夫人问起该怎么说?”

    杨锐并不知道方君瑛要杀的就是自己,以为她要杀的是朱宽肅。闻言便道:“不要管她,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白茹枪再晚开一秒,朱宽肅可就要见天帝了。对了,说道证据,你们那边可以想想如何引入指纹破案,”杨锐想到一个东西,忽然把话题越说越玄,见刘伯渊听不懂只好解释道:“每一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在那把步枪上、装枪的木箱子之上,总是会有一些不小心留下的指纹,把这些指纹想办法取下来,然后再和有嫌疑的人一一去对应,那就能找出凶手。”

    杨锐说的就是按指印的原理,刘伯渊虽然懂,但闻及要和有嫌疑的人一一对应,也倒抽口气道:“先生,这指纹那么小,要是一一去对应,能对应的来吗?”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杨锐佯怒道,“指头只有十个,嫌疑人有多少个?安全局在国内行事,总是不能乱来的。你那边招了些仵作是还是不够的,办案是要讲科学。”

    杨锐教训完刘伯渊,便独自会内服穿礼服去了,一会封爵,他是少不了的。本来爵位他是不想要,可他不想要复兴会没人敢要,所以最后只得答应。和封蒙古人的不同,汉人这边除了朱宽肅的亲眷,封的最高者只是公爵,复兴会之前的委员都是公爵,不过王季同、虞自勋不受,章太炎欣然,其他几人没有不接受也没有高兴,只是建议除了蒙古藩王外,其他什么藩王府、公爵府、伯爵府,还是只先立一个牌坊,画地为府为好,等国家有钱的时候在建。

    皇极殿中一番折腾,礼部官员把圣旨一读,乱七八糟的藩王、公、候、伯、子、男等爵就新鲜出笼了。杨锐对此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遗憾,他想的是阅兵不知道那年哪月才能实现,总不能放到永定门外吧。那都已经是北京的外城了,有铁路穿城而入不说,那也太远了些吧。

    杨锐这边有心思,忙活了一天的章太炎却说不出的畅快,对他来说,革命已成、国已立、爵已封,此生经此永无大憾了。皇极殿大飨宴上他见杨锐皱眉,软着腿喘着气道:“竟成今日不该有心事,毕竟是大喜的日子,我们大家都得高兴才是。”

    他如此说,只让旁边诸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杨锐见此只好讪笑。虽然都是一个组织的,但他的喜好并不代表所有人的喜好,每个时代人们的价值观都会不同,有些相近的东西他可以强加给诸人,但有些比较离谱的东西他是没有办法强加过来的。比如说开国阅兵,在章太炎等人看来,这其实是军礼的一种,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立国之日行的应是祀礼,而非军礼。

    “枚叔你不困?”杨锐笑问道,他知道章太炎为了祭天,一晚上根本没睡,他只是一个文人,年龄已过四十,精力已经没有年轻人好了。

    “不困!不困!”章太炎红着眼睛,把要打的哈欠又强行吞了回去。他或许是身体上已经疲倦,但精神上去是亢奋,“竟成,我问你,祭完天回紫禁城的时候,为何还有枪声?”

    “枪声?”杨锐想到了白茹那一击,直言道:“是有。有人要刺杀,不过现在没事了。”

    杨锐一说刺杀,章太炎就满脸愤怒,他低着声音道:“是孙汶派人做的?”

    “是以前同盟会的人,但是不是孙汶派的,暂时不知道。”杨锐道。

    “什么叫暂时不知道,这明明就是他弄的事情。他这是要与全天下为敌!”章太炎激愤道。“刺客死了没有?”

    “死了。”杨锐道,“枚叔,你就放心吧。现在仪式已经结束,孙汶就是想闹,一时半会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我回去定要撰文批驳!”杨锐波澜不惊,章太炎却是愤恨不已,“开国之日,居然派人刺杀一国之君,简直叫人孰可忍不可忍!”

    “枚叔,你还是省点笔墨吧。”杨锐道。“你知道孙汶在日本怎么说的吗?他说‘支那人皆废物,唯我独豪。我才是支那的救世主,凡是服从我命令的就来。’我看这个人已经是疯了,对付这样的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国家越来越兴旺。中国复兴之日,就是孙汶灭亡之时。”

    “可也不能便宜了他!”章太炎越想越恨,今日祭祀之礼可是费了他无数心血,却不想差一点就喜剧便悲剧了。

    “他一次次的破坏,人一个个的死光,没有再比这样慢慢变成孤家寡人更痛苦的事情了。我们越是不把他当回事,他就是越是狂躁不已。今日刺杀一事,我觉得还是不公布为好。”杨锐道。他很想知道中日大战中国胜而日本负,台湾光复、朝鲜独立,孙汶将作何反应,再回去去美国洗盘子吗?

    杨锐想到此的时候,乐声又起。礼部弄得是明朝大飨之仪,让人分不清这是吃饭还是行礼。仪式上每进一爵酒,就要奏乐,不但奏乐,后几次还要表演歌舞。只等第九爵奏驾六龙之曲,演百花队舞之后,这才开始撤酒吃饭。明朝的礼仪极为繁琐,虽然杨锐要求其简而又简,但这顿饭吃的极为不适。不过宴会麻烦,菜肴却很是精致味醇,以往吃得根本不能比。到此杨锐不由想到,这内务府要是开成了全球中餐连锁店,那这生意……

    杨锐在皇极殿赴宴,形色匆匆的刘伯渊举着令牌一路小跑进了皇城,他此时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披了件太监的衣服来到杨锐跟前,在杨锐的差异中重声道:“先生,袁世凯被刺了!”

    “什么!”杨锐闻言大惊。他一直防着宋教仁,却不想原来是袁世凯。

    *

    戊卷终。(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一章 骂娘

    袁世凯是大清王朝的忠臣,是传统道德最好的表徵。因为他的努力,使得光绪得以有了国葬之待遇,满清的遗老遗少、大臣小官也因此没有被全部剥光身家,新朝廷最终还是给他们留了五年的奉饷,存了一份体面。北京城中的旗人的房产也没有完全低价赎买,一些不依靠旗饷、靠着房租能过活的旗人坚强的在北京城里留了下来,不过在户口登记的时候,他们都改了汉姓,以避免将来有可能发生的清算。

    如果用确切的数字说话,袁世凯的存在让中央政府在财政艰难的第一年多耗费了一千一百三十多万两白银收买民心,并使得直隶每年约两千五百一十五万税收中的七成留归地方;他还在名义上保留了第2、第3、第4、第27一共四个满清新军镇,这些部队在去年停战的时候,共有四万四千余人,并且因为三年退役制度,北洋诸镇还有大约同样数目的退伍兵分散在直隶、山东、河南一带。

    这么一个给新政府带来巨大损失的人,杨锐以及复兴会诸人对其没有丝毫怨恨,反而有不少好感,最少,袁世凯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很懂得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因为有他在,不被诸人信任、仍在想着如何为满清续命的志锐被换了下去,北京和天津之间快速的恢复了旧状,这个国家也迅速的恢复了和平。对一个新生政权而言,和平是宝贵的,尤其是当时还在对日作战。

    可就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在正式开国的第一天却被刺杀了,不需要刘伯渊解释,杨锐都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也能明白陈其美的打算:即暗杀朱宽肅不成,就马上暗杀袁世凯以挑动新旧势力不和。袁世凯是识时务的,可他下面那些人是识时务的吗?要是暗杀的时候再放上一与复兴会有关的证据。北洋那些莽夫是不是能看透挑拨,天也不知道了。

    所有的种种在心中都想过一遍后。杨锐镇静下来吃饭,他开始想这些事情该如何是好。等好一会,他才道:“你让李子龙去找岑先生,他和一个朋友正在京城里四处瞎逛说是看风水,你找到他,我这边完了就马上回去。”

    如此重要的事情,杨锐居然不急不缓,刘伯渊只怀疑自己听错了。等杨锐再说一遍的时候,他才匆匆而去。那个岑先生他是知道的,不怎么多话的人,但其也算是杨锐的幕僚,尤其是在处理内部关系上多有建言,他现在居然在看风水,看风水应该在哪里?

    紫禁城承天门上,几个禁兵的护送下,岑炽正同着一个身着蓝衫的高瘦先生在城楼上缓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同样蓝衫的童子。他背着几个布袋,手上还有一个罗盘。这承天门正处在北京南北的中轴线上,十余米高的城楼上。往下就能看见笔直而去的千步廊和远处的大清门、正阳门,想到圣旨就是从这里颁下去的,岑炽的心就有些微微激动。

    他如此,高瘦的先生却不是如此,他捻着胡子看着南面的景致若有所思的道:“辄任啊,北京本是前明旧物,清季虽有不少改动,但并无关大碍,保持原样即可。只是杨竟成和这紫禁城不合。开府之后仍还在是在郑亲王府的好,那边虽不是正中。可京城的风水以西为贵,东为贱。那边要比南海子要好的。”

    “是,厉先生。这事情我早就跟他说过了。”岑炽说道。“我就是担心……”他指着天街东门的使馆区道,“那边可是实实在在的坏风水啊,洋人还在里面筑城驻兵,他们不去,这国定是不得安生!”

    “什么去不去的,时机未到,自然不去!”厉先生老神在在,“洋人的使馆只是小事而已。辄任,你就没有想想当朝的德性有些奇怪?”

    见厉先生说到德性,岑炽故作轻松的说道:“这又什么好奇怪的。本朝天子乃前明余脉,当和前明一样,乃属火德,色尚赤。现在复兴会的会旗、军旗、还有本朝的官服都是赤色。至于这国号‘中华’……”岑炽有些编不下去了。

    厉先生接着他话继续说道:“中,内也,五行属木;华,古通花,花者,五行也属木。你这国号五行属木,可坐天下的人却是姓朱,这可是不合了;再则清为水德,前明为火德,是以水克火,取而代之,现在当朝仍称自己为火德,这火何能克水?如此阴阳不调,五行絮乱,这国可是要出大事的。”

    “这……”岑炽知道厉先生说的都对,可是有些事情他不好解释,他只好道:“厉先生还请勿要担忧,我朝能有今日之奇迹,也是有神人相助之功,先生见到竟成就明白了。再说这火能不能克水,现在不就是克了吗。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国势也……”

    岑炽话还没有说完,李子龙的声音便成后面传了过来,“辄任先生,总理正在找您……”

    听闻杨锐有请,岑炽眉心只是一跳,不动声色的道:“是什么事情啊,我正在陪厉先生堪舆风水,此乃大事。”

    “辄任先生,是……”李子龙看了岑炽身边有人,走进两步,低着声音道,“先生,是天津那边出了大事,袁世凯被刺身亡,总理正为这事情着急……”

    听闻是袁世凯死了,岑炽便知道自己非去不可,正当他要向厉先生致歉告退的时候,那边厉先生却对他拱手道:“辄任,既有急事,那就是去吧。我随便走走便是。”

    见厉先生如此说,岑炽忙的拱手为礼,而后匆匆的去了。他这边一走,厉先生身后跟着的童子道:“老师,这洋人的公使区,真的不碍事吗?”

    “这怎么说呢。”厉先生抚着胡子,“这北京城建的时候,为了压住此处的孽龙,只好建了一座八臂哪咤城。正阳门就是哪吒的头。这皇城就是哪吒的五脏,东郊民巷乃为哪吒的肩,那边洋人的兵营枪炮无非是刀剑架颈之势而已。虽有碍但一时却不致命。今所虑最大者,还是五行不和啊。如此下去,孽龙作乱,非要有人殉国乃平矣!”

    厉先生说人殉的时候,杨锐已经就食完毕,早早的回到了郑亲王府。他现在只有一种很不吉吉利感觉,今天是开国大典,居然连死了两人,一是方君瑛。在正阳门大街边的阁楼上被一枪击毙,本来他还有交代今日最好不要见血的,可当时情况危急,白茹不痛下杀手,朱宽肅万一身死,那可就要很的不吉利了;再是袁世凯,满清旧臣当中,他比沈家本的影响还大,毕竟他那边是有地盘有兵有钱的,还傍着天津九国租界。洋人力挺之。这两人都在开国当日惨遭横死,让杨锐只觉得着实不吉利。

    可不吉利就不吉利吧。事情还得处置吧,方君瑛之死密而不发。可袁世凯之死该怎么办?他那边四个镇虽然都已经整编入总参谋部,各部的防区也已经调开,班排长也大部分掌握,但一旦没有处理,可是要小战一场了。而且从人心得失上来说,此对中央很是不利,特别是洋人公使们对袁都有好感,认为其恪守了一个臣子的本分。

    杨锐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李子龙便陪着岑炽来了。他一见人到也没客套,只说道:“辄任先生。直隶那边袁世凯死了。”

    “我知道了。”岑炽早听李子龙说了这件事,“是谁杀的?”

    他是要知道事情的过程。好安排后面的事情,杨锐于是看着刘伯渊,刘伯渊赶紧道:“今日袁世凯不知道为何要去租界里头,马车进租界的时候,就被一辆发了疯的马车冲开了队列,而等侍卫拦住那马车时,车厢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对着袁世凯坐的马车就连开数枪。袁世凯当即未死,只是送到租界法国医院的之后,抢救不过来最后死了。”

    “年轻的女子?”岑炽问道,“这女子是何来历?”

    “那女子叫傅文郁,自称是复兴会会员,说是早知袁世凯为满清余孽、汉人奸雄,要为国除害,所以要刺杀他。”刘伯渊说道,天津那边的命案发生不久,他便知道了内情。

    “那她是复兴会会员吗?”岑炽问道,他知道复兴会是秘密党员制,开国之后还没有完全改过来,尤其是直隶那边是袁世凯的势力范围,一般的会员是不会公开自己身份的。

    “她不是。”刘伯渊道。“这是她自己瞎说的罢了。现在最蹊跷的是她把这件事说成是自己的单独行为,可越是这样,直隶那边就越会认为这是我们有意为之。加上前段时间开滦煤矿的事情,袁世凯那边还是有意见的。”

    开平煤矿被英国人趁庚子时机巧谋夺,几年扯皮官司打下来,那煤矿还是英国的,对此,直隶衙门为了对付洋人控制下的开平矿,在袁世凯的严令下又新成立了一个栾州煤矿,矿区把开平煤矿包围了起来,而后开始和开平大打价格战,几年前开平矿区的煤快要挖完,英国人便想让满清花千万两白银赎回开平,但被光绪婉拒了。眼看这本是要倒灶的开平煤矿,却因为革命再现一丝生机,早先围剿开平煤矿的袁世凯,为了在某些程度上获得洋人支持,居然申请将开平和滦州两矿合并。

    换做其他事情杨锐或许同意了,但开平矿的事情他好几年前开长兴煤矿的时候就已经关注过了,袁世凯围剿开平之策虽然拉低了长兴煤矿的收益,但他还是为此叫了声好。那一日袁世凯的申请递过来,当即就被他给否了,他还在申请上披了一句话,谓:‘今日既然要并,当初为何要开?’只让袁世凯又羞又愧,弄得开国大典也不好来参加。他身边那些为之建言的周学熙等,为了推卸责任,都说总理这边太过抠门,是要在经济上打压直隶。这些放在平时也许是小事,但被暗杀一放大,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没去多想滦州煤矿的事情,杨锐看着岑炽道,“辄任先生,如今这形势。该如何是好?难道为了要取信于直隶诸人,我要亲自去吊唁一下不成?”

    “千万不能去!”刘伯渊和岑炽齐声呼道。他们一个是认为杨锐此去会天津会有危险,另外一个则认为袁世凯之死本就怀疑和复兴会有关。现在杨锐大违常情的前去吊唁,就怕被他们误以为这是复兴会欲盖弥彰。

    “竟成。如今之计还是不要去想如何辩白,越辩可是越黑啊。我们还是先想如何善后的好。袁世凯既死,那直隶总督一职应该授予何人?”岑炽说道,只把杨锐从袁世凯之死上拉了出来,他之前可是想着天津一乱该怎么办的。

    “袁世凯那边能力众多,徐世昌、杨士琦、周学熙、王士珍,这些人都可以为直隶总督。”杨锐说道,感觉这不是难事。

    “竟成。这些人都能任直隶总督,可正是因为这些人能任,才不能任。一旦直隶内部稳固,那不管袁世凯是不是我们杀的,北洋的矛头都会指向我们。最好的办法是选一个不合格之人为直隶总督,使得他们陷于内斗,这才他们才没心思想着如何对付我们。”岑炽的想法不是宁事息人,反而想着怎么乘此机会谋夺些好处。

    “辄任先生,这么做未必不可,可要是杨士琦等人因此怨恨。还是把矛头指向北京呢?”杨锐细想着他的建议,觉得还是有些风险。

    “竟成。现在局势不同以往,国家大定。国会已开,刺杀袁世凯之人既然被抓,那依法审判便是,刺杀是不是我们所为,总不能靠着一个女子三言两语就能认定吧。直隶那边都是聪明人,是不是我们杀的人怕心中早就知道了。”岑炽道,“任命一个坐不了总督的人做总督,孤立之下此人将更靠向中央朝廷,而杨士琦等人即便有不满又能如何?这些人只是谋臣。要想造反是没有那个魄力的。

    再则真是要宽慰袁世凯那边的人,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岷王下旨安慰抚恤其家人。宫中不是还有闲散的官吗,袁世凯的大儿子完全可以赏赐些东西。封个闲官即可。这事情交由岷王出面,大家总不会想袁世凯是岷王派人暗杀吧?”

    岑炽一说朱宽肅出面,杨锐倒是想到由他出面当是最好了,做皇帝的只有下旨要臣子自尽,还从来没有派人暗杀的。陈其美只想着挑起两会纷争,但有个岷王作为第三极主持公正,即便北洋那些人不满也只会上表哭诉,而不是一开始就拔刀相向。皇权有用,却没想居然可以这样用,他当下高兴道:“那下一任直隶总督任命谁为好?”

    杨锐问岑炽,岑炽则看向刘伯渊,直隶那边的人,还是刘伯渊最熟悉。见此刘伯渊想了想才道:“北洋诸人大多有才,要想选人还是不易,但从辈分上来说,赵秉钧倒是最合适的。他是警察出身,本来是左宗棠的人,后来才跟着袁世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小站出身的武将闲他是个警察,那些文人闲他没读过书,是个小厮出身,都看不起他。要是任命他为直隶总督,那直隶就有得热闹了。”

    “赵秉钧?”杨锐念叨着这个人的名字,此人算是由武入文的了,早年居然还跟着左宗棠去新疆打过仗,后来论战功做了典史开始出头,再被袁世凯收为己有,从巡警做起,官至巡警部侍郎,后面因为政斗又被掀了下来。他当下道,“那好,就定这个人。还有岷王那边抚慰的圣旨要怎么写,就请辄任先生费心了。”

    杨锐从善如流,岑炽高兴之余立马就挥笔拟了一道声情并茂的抚慰文稿,送至皇宫润色变成圣旨之后,当天晚上便送到了天津。

    圣旨的力量大于苍白无力的电文,虽然下午给功臣颁发完勋章的杨锐,收到了从直隶传过来的袁世凯被杀的消息,按照一般的反应发了一份唁电,可这份唁电毫无作用,反倒是皇宫送出的圣旨,让直隶这边的人很是触动了一会,诸人按照前清接圣旨的模样接了圣旨后,之前已经停止悲哭的袁世凯妾室又是大声的哭诉起来,一直在商议如何处置的杨士琦等人,看着随圣旨而来的沈家本也没有说话。

    灵堂里祭拜之后,沈家本看着坐在侧堂的诸人道:“诸位大人放心,只要有冤屈,大理寺一定秉公执法,为宫保讨个公道。”

    沈家本如此说,便是之前吵闹的很厉害袁克定也是不再说话。这不是因为沈家本是廷尉府的廷尉,而是伦常之下,皇帝都已经下旨亲问抚慰了,做臣子的又再大的委屈,也要先忍一忍,最少这事情皇帝已经表了态。再说诸人也感觉到些蹊跷,那复兴会从无暗杀之举,之前双方无非只因一个煤矿弄的不太高兴而已,但总不能因为一个煤矿杀人吧。

    当然也有人猜测这复兴会要对北洋一系动手了,可这也不太对的,要动手完全可以把袁世凯调至京城,委任一个什么部的尚书,不是更干净利落?反正在圣旨没来之前,诸人说什么的都有,但圣旨一到,大家也就不啃声了。皇上已经说这事情他知道了,并且很悲痛,不但安慰了宫保的家人,还亲派了沈家本沈大人过来办案,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收到天津回报的杨锐知道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但天津的事情刚了,美孚的罗伊.s.安德森却又跑来了。“总理阁下,洛克菲勒先生让我向您致意!”美国人汉语越来越熟遛,他今日是有事而来的,“为了承销债券,纽约方面希望能在下个月出手一批美孚股票,洛克菲勒先生希望这几天国会就能通过探矿权以及批准美孚独办陕西油矿的协议。”

    听着美国人的话,杨锐只想摇头,中文越来越流利,可话里的意思还是美国式直挺挺的,他温言道:“请转告洛克菲勒先生,国会这两天就会通过石油勘探案,另外,陕西油矿不能更换吗,你们的人不是已经去了那里查证?”

    “是的,陕西油矿并没有商业开采价值,但是美国那边一直在宣传这个油矿,说它将成为亚洲最大的油矿,如果它不能独办,那么股票未必能张到那么高。”安德森道。

    和美孚的合作怎么看都是中美奸商的勾结,一个是回避反托拉斯案下分拆的风险,一个则使劲的画饼、不断的吹风,好通过外部利好因素使得美孚度过难关,从而借取合伙诈骗得来的美元。计划虽然是双赢,但对于杨锐来说则有不少压力,毕竟章鸿钊和吴仰曾的案子还没有审完,一旦陕西油矿交由美孚独办,那杨锐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只是,他还相信自己能控制舆论,半年之后等洛克菲勒股票卖光,美孚宣布前期的勘探结果错误之后,那么事情就要过去了。陕西要真能出大油田,那后世不可能默默无闻。

    “安德鲁先生,请转告洛克菲勒先生,这个月国会就会通过探矿权以及陕西油矿独资案。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按照我们之前的商量,探矿范围重新做了调整:直隶、山西、陕西、河南、甘肃、四川,江西、湖南,一共八个省二十五年的石油勘探将授予美孚中国公司,陕西油矿也将交由美孚出自承办,中国按照之前的出资额占有该油矿的资本比例。另外,柴油专卖因为亚细亚石油公司的抗议,目前我们还是先放一放吧。”杨锐道。

    “是的!我们完全理解这一点,您刚才承诺的这些已经足够了。”安德鲁很肯定的道。“您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总理阁下。”

    他一说自己信守承诺,杨锐心中只是苦笑,自己就等着被报纸骂娘吧。(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二章 有效

    大中华国会终于在开国典礼的次日,也就是神武元年三月初十,西历1912年4月26日开会,经过上午的选举,除去国民党的三十二票、辅仁文社的四十一票,杨锐以五百二十七票当选大中华第一届总理。

    虽然这是早已预料的结果,但京城的诸多报社记者还是挤进了人满为患的国会大厅,用照片记录了这一历史性时刻。当选的当日,杨锐除了发表施政纲要,还宣读了总理府十二个部的部长司长的任命书,这其实就是原来临时政府时期的那套人马,唯一不同的就是矿业司人选暂时被搁置,就目前情况来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出任此职。

    从占领北京到现在是九个月,从杭州举义到现在是五年,从开始革命到现在是十年,想着一路走来如此艰难,杨锐在掌声中有些激动,只等离开国会回到郑亲王府的时候,他心绪还是不宁,而在下午召开的政府工作会议上,他也没有多少心思说正事,可以说这一天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无所适从间,他只好去找钟观光。

    “怎么,明日就要走?”看着屋子里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钟观光,杨锐忽然想起来他和王季同这几日就要离开的。

    “是啊!不是早说过了吗?革命耽误十年,我和小徐都要去留学的。”钟观光看着杨锐迷糊的样子有些奇怪,也不明白他今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按说他是要处理政务的。“竟成,你来此这不是要给我送行的吧?我和小徐可是明天的走。”

    “啊!我只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杨锐有些惆怅的坐下来,“以前啊,老想着今天快点到。好抓紧时间把落下的事情早些干完,可今天,却觉得有些百无适从。不知道事情如何做起。”

    听杨锐如此说,钟观光只是大笑。“你啊,我看你就像是一个饿极了的人,看到一桌子好菜不知道怎么下筷子。国家百废待兴,就等着你杨大总理去治理呢。”他说罢拿出一份报纸,“看,苏北又闹春旱了,几十万饥民无处安生……”

    “这报纸瞎说。”杨锐打断道,“那边治淮工程马上就要开工了。饥民以工代赈,正要修水利呢。”

    “那看这个,爪洼泗水华侨昨日庆祝我大中华开国,荷属当局派军警武力干涉,打死华侨三人,伤十余人,百余人被捕……”钟观光又是念了一条。

    “哎!那是南洋,我们除了口头抗议之外别无他法!海军抓了不少人,正乱着呢。”说到这杨锐却有些失落,他羡慕的看着钟观光。“宪鬯啊,看到这些烦心的事情我又觉得你和小徐这日子过的最快活,无忧无虑的。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们这般啊?”

    “你就算了吧!”钟观光大摇其头,“我和小徐在外边看到什么气愤的不得了的新闻,但想到有你在国内心中就大定了,要不然定是会激愤不已的。竟成,就能者多劳吧。”

    他这边说能者多劳,院子里就响起了章太炎的声音,“竟成,你开府第一天就不务正业,丢下我们几十个人不管。怎么能躲到宪鬯这里来了?”

    他人未至,声先到。与他同来的还有谢缵泰、虞辉祖、盛宣怀诸人,杨锐在刚才草草的结束政府工作会议之后。就出了郑亲王府一溜烟的跑了,弄得他们要找人都没找着。幸好李子龙被杨锐留在王府,他们也就跟着找来了。

    几人和钟观光见面,很是客气一番之后章太炎最先说事,“那帮子酸儒要翻天了,说是明日就要到国会请愿尊孔重儒,你说怎么办才好吧。”

    他这边说完谢缵泰赶紧插言道:“美国代理公使来电道贺,他希望能在最快时间内和你会面。还有公使团这边,也希望能尽快和你会面商议各国承认问题……”

    “马上就要币改了,我和张行健心里都没点底,你还是给说说这策略该如何是好。”虞辉祖道,“还有四国银行团借款之事该如何,他们现在是禁止我们单独进行币改,说是之前早有协议,币改必须先由四国银行团同意才能开始。”

    “对啊。湖广铁路借款他们也是不认同由我国派出总工程师,必须接受各国派人任总工程师一职。”走在最末的盛宣怀也道,之前的合同是他签订的,本也算是为中国争取了不少权益,可大清的情况和大中华不同,那时候大清是满目疮痍,不得不签,现在大中华是铁桶江山,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忧外患。

    本想歇一歇的杨锐没走半个小时就把抓丁,钟观光见如此只是大笑,“竟成,你还是回去吧。总理府没你开不了锅啊。”

    杨锐见这些家伙已经追上门,只得在简短吩咐之后又赶回了王府。如今对于正式政府而言,有五件事情最为棘手,一是各国对大中华承认问题,除了美、俄之外,其他诸国都要看四国银行团借款如何处置,处置的好,那各国为了借款自然会承认新政府;

    二便是四国银行团借款,两个合同,一是币制及实业借款合同,去年三月签订的,借款一千万英镑,五厘息,九五折交付,期限四十五年,此借款的担保是烟酒税和东三省税入和部分盐税,同时因为银行团要监督用款,币改和实业诸事都要报告银行团才能施行,银行团是不希望中国废两改元的,所以他们一直把各国承认中国当作一个筹码,以期能延缓或主导中国币改,以获得某种程度的金融特权。可这也是新政府和银行团之间最大的矛盾之一,杨锐不想按照洋人的意思币改,哪怕他们是正确的,也不希望他们从中插手,因为一旦如此,打乱币改的节奏,那币改的代价就要增倍。

    另外一个合同就是湖广铁路借款合同,借款六百万英镑。此借款条件和前一个合同相同,但以满清铁路借款的惯例,总工程师必须要由银行团推出的人选担任。并且很多建路物资,比如钢轨等。大多要从国外购买,哪怕中国出产的钢轨比进口便宜。为了增加钢铁产量,杨锐一直想着怎么在铁路上多用钢,造船是重点,铁路也是重点,现在借款修铁路居然不能用自己的钢铁,那他就不愿意了。在其看来,四国银行团可以监督借款的使用。但不能左右铁路公司用款,可以督促工程的进度,但不能决定工程的具体内容。虽然在合同上对此有相关的保证条款,但在实际施工当中却因为款项由银行团控制,这些条款完全无法确保。

    三是减租案,这是土改核心。虽然国会在近日将会通过这个条款,但各地的士绅却完全持反对态度,在其看来,既然国会在宪法里确定保护私有财产,那么朝廷就不应当督促减租。这些人的理由说出来只让人又笑又气。他们依然认为皇权不下乡是朝廷应该遵守的潜规则,完全不知道新的政府已经完全抛弃了他们,以组建农会的方式控制广大农村的基层。

    第四是币改案。国内的钱庄、票号都被打压整顿了一遍,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存的钱庄势力和洋人银行勾结,妄图以缓办为名以阻止币改推进,经过橡胶股票风潮和票号清理,本土的金融势力已经式微,但银行团却拿着之前和满清的合同咄咄逼人。

    最后一个则是食盐专卖案,为了收取盐税,全国的食盐都由国家专卖,不再有什么盐引之类。如此的跨步也让那些官盐贩子和私盐贩子很是不满,这不是要断财路的问题。而是要断生机的问题。

    杨锐回到郑庆王府的时候,四国银行团代表就已经在等着了。汇丰银行的代表熙利尔、德华银行的代表柯达士、东方汇理银行的代表贾思纳、美国银行团的代表司戴德——美国人本来没有必要来的,但美国还未宣布退出银行团,也不得不跟来。除了四国银行团的代表,另外还有中英公司的代表濮兰德,这个之前泰晤士报的记者,现在已经从商了;

    再有则是横滨金正银行的代表小田切万寿之助,四团银行团借出东三省实业的贷款,为了安抚日本,满清去年在与四国银行团签约之前就先向日本借款一千万日元,五厘息,九七折交付,二十五年期限。和四国银行团等着新政府开张好重订合同一样,日本人也是想重订合同,并且看到俄国人拿到了蒙古铁路,他们也想拿到些什么。

    会客厅里面都是给自己送钱的银行家,若是放在后世或者前几年杨锐要笑掉牙了,可想想现在国际借款利率是四厘,日本都在不断借入四厘新债,这些人给自己却是五厘,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杨锐一点也笑不出来。

    稳稳当当的在屋子里坐正,杨锐开始接见诸国银行团代表,他们起身向杨锐鞠躬道贺之后,言辞就锋锐起来,“总理阁下,听闻贵国将在下个月施行货币改革?须知,按照之前的协约,任何币改的方案都应先将币制章程报于四国银行团……”

    “熙利尔先生,我国并没有制定什么币改方案,银本位挺好,我们没有必要改。现在政府做的只是统一银元规格,这只是为了便于户部结算,若不是为了户部结算,这银元规格我看也不必统一,以前那个样子就挺好。”杨锐看着这个洋人唧唧歪歪,压抑着不满开始装傻。

    “总理阁下,可各地的政府、税务局、厘金局、银行,都已经只接受新币,对于其他银元虽然也会接收,但其折扣太高。这已经是币制改革了。”熙利尔犹自坚持道。

    “熙利尔先生,政府并没有规定大家一定要用什么货币,他们可以用任何钱币支付他们需要支付的东西,但是政府也有政府的规定,如果有人不满意,那他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杨锐道,他不想和四国银行团多讨论币制的事情,转口说道:“各位先生,新政府乐意于向各位借款,因为我们需要钱,大量的钱。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谈谈借款的事情。”

    “借款已经签订了,总理阁下。现在需要的是执行协约。”熙利尔再次抢在其他人前头说话,“我希望阁下能重视币制改革一事,抛开银行团施行币改已经违法了之前的协约。”

    “熙利尔先生。那我们就谈币制改革一事好了。”杨锐说道,“即使之前的币制改革协议有效。也要政府提出币制章程才能施行。您希望什么时候收到这个币制章程,一年之后,十年之后,一百年之后?政府现在只是统一银元规格而已,并没有什么进行币改。等统一银元规格之后,下一步就是讨论币改之事。如果需要借款,我一定会借款。”

    “总理阁下,银行团认为统一银元规格也属于币改范畴。现在您的政府在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就开始施行,这是违法协议。”东方汇理银行的代表贾思纳跳出来帮腔,他这边说完德华的代表柯达士也道:“阁下,我们一致认为中华政府违反了之前的币制借款协议,希望政府能马上将币制章程以及币制用款单提交给银行团核定。”

    洋人一个接一个站起,最后美国人司戴德虽然没有表态,但他也是站起的。杨锐见这些银行家咄咄逼人,恼怒之间忽然笑了起来,他在诸人的诧异间笑完,然后道:“先生们。如果你们一再认定统一银元规格就是币改,那就这么认为吧。但你们不要忘记了,之前的协议是和满清政府签订的。并且并没有执行,在我的士兵占领北京之前,你们没有支付一分钱给满清政府。

    对了,我都忘记了,政府所没收的满清政府存款还在你们的银行里,我很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解除冻结,让我们把那些钱取出来?”

    “阁下,你不承认清政府和我们签订的协约?”熙利尔看着面前这个掩饰不住倔傲的男人,很是一阵不舒服。和以往顺从的满清官员不同,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半点恭敬。

    “前清跟各国的大部分协议我们是承认的。不承认的我们将和各国政府协商解决。”杨锐道,“至于商业上的合同。比如现在说的借款,因为国家需要钱,所以我们希望可以继续借款,但是之前的借款条件、所借款项的用途,都将会做些调整。比如,现在借款只有一亿两千八百万两,这些钱太少了,我希望借款能定在三亿两左右。这些钱除了修铁路以外,另外的用途就是购买各国的商品,主要是机械。

    只要你们愿意以合适的价格卖出商品,那么我们就按照购买商品规模借款。如果英国的商品有竞争力,我们认为应该买入一亿两的商品,那么我们就问英国借贷一亿两;同样,如果我们需要德国的商品,那么我们就像德国借款购买。政府现在正在整顿税收,财政在好转,偿债能力已经是满清政府的一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钱不会被贪污,全部都将用在实际的地方,我们将有足够的收益来偿还贷款。

    先生们,现在全世界的经济都不景气,各国的资本都有大量的剩余,把这些资本拿到中国来,可如果只是被政府挥霍,并不能拉动经济,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借款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债越来越多,你们越来担心坏账,但如果是购买各国的商品,这不但能给资本找到去路,还能给商品找到去路,何乐而不为呢?”

    杨锐对着银行家们长长的忽悠了一段,四个人听完却没有中计,熙利尔反问道:“阁下,我想请问如果之前的协议您都不遵循,那么我们确信新政府会遵循新的协议?”

    “熙利尔先生,协议的签订是为了保证双方的利益,没有人会执行一份对自己毫无利益的协议。”杨锐反问道。等看着诸人都不再反对的时候,再道:“先生们,我还是重设我的观点,即币制借款先放一放,现在要谈的是铁路借款和实业借款。哦,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武昌到重庆的铁路因为地质的原因无法修通,所以这条铁路只能搁置。”

    “什么?”听闻少了一条铁路,几个代表都是一惊,湖广铁路借款去年就开始卖出债券了,只是钱还没有汇给中国。“请问是什么地质的原因?”

    “是溶洞,从宜昌到重庆间有大量的溶洞,路基无法稳固。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杨锐说着铁路公司探查的信息,“我们认为这条铁路如果要修建,那要在在五十年之后。”

    “那政府应该对此作出补偿。”法国人贾思纳里面喊道。

    “现在政府并没有规划多余的铁路来作为补偿。我只能保证总的借款数额会高于之前的数目。”杨锐忽然对眼前这些人有些腻了,他又应付了一阵,然后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后面具体的谈判交由户部负责。

    银行团的人走后,只等抽了根烟之后,他才会见中英公司的濮兰德,看着这个先是海关职员、再是公共租界总办,现在又变成中英铁路公司代表的人,他笑着道,“濮兰德先生的人生真是让人羡慕,可以做不同的工作,换不同的环境。”

    濮兰德在公共租界总办的职位正因为邹容一案才弄没的,现在杨锐的感叹让他心中很不舒服,但想到此来是为了那一条铁路,他很是木然的道:“总理先生,我来是为了浙赣铁路延迟一事,公使先生通知我说,中华政府希望将浙江衢州到湖南湘潭铁路的借款交由英国公司办理。”

    “是有这回事。”杨锐道:“但借款的前提是承认新政府,并且对新政府和其他各国的借款以及商务活动不加干涉。”

    “不干涉?”濮兰德问道,“您是说德国吗?”

    “包含德国。这一次德国人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我们将和他们进行一些商业上的合作,比如,合资在青岛成立一个造船厂,引进德国的军工设备以更新国内的老旧设备,再就是……订购一些鱼雷艇巩固海防什么的。我不想因为一个朋友失去另外一个朋友。”杨锐道。

    “就这些?”濮兰德毕竟是个记者,他并不认为这是杨锐的真实想法,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当然,政府对于国内的改革我希望英国能出面支持,比如海关接受新银元,毕竟这对大家都是好事。”杨锐道。“税收增多,那么铁路、工厂就会增多,这些都有助于经济增长。”

    “您是说废两改元吗?”濮兰德的问道。“这是一件大好事,这在贸易商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如果厘金能拆撤的话,那就更好了。”

    “濮兰德先生,厘金的事情要十年之后才能解决。”杨锐不怕提前透露时间表,在他看来,关税和厘金是一体的,拆撤厘金的前提就是关税自主。“中国问题有很多,但如果要解决,只能是一步一步来,很多时候想快也快不了。”

    杨锐一副开明的模样,只让濮兰德对其有了不少的好感,不过在十几年之后他写回忆录的时候——濮兰德擅长写中国大人物的自传,而且自传为了迎合读着的口味,写的很歪曲,他本来是想给杨锐写传的,可他感觉自己一定死在此人前面,只好写回忆录了——他却对杨锐大加批驳,认为他其实就是一个善于表演的骗子。

    “那么,总理阁下,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问题,或许只要朱尔典爵士同意,我们之间就可以签合同了。”濮兰德说道。

    “正是这样的!”杨锐道。“我的承诺半年之内有效。”他最后提醒道。(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三章 好办

    历经九个月的动荡之后,随着中华开国、国会开会,中国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旧的秩序,变得有条不紊起来,但任何深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只是一个皇权其表、会权其里的别样物事,她的种种作为,让人分不清是现代的、还是复古的;是伦常的、还是叛逆的;是东方的、还是西洋的。

    对此京津泰晤士报评论说,大中华国就是一个皇权和民宪政体的大杂烩,‘是一幢西式的大楼套了一个中式的屋顶’不美观更不实用;而顺天时报认为政府如此行径,不尊皇、不尊孔,简直就是无父无君,天下必定大乱;北京新闻则认为这是中国目前形势下最好的选择,既尊重了传统,又保全了民主,可以算作是两全其美;东亚劳埃德报则对新政府、新总理没有过多的评论,而是把头版给了威廉.雷奥,大标题就是威廉公爵。国外的报纸如此,京城中的华文诸报也多是唱衰,其版面的焦点则是孔教会请愿未果,中国从此陷漫漫长夜中,又有一报纸上写着些隐晦的偈语,示意长此以往,中华国将不国。

    吵吵闹闹的报纸,熙熙攘攘的新闻,可即便是如此,北京城和以前相比也要冷清不少。没有那些王公贝勒、高官耆绅,大多地方的生意都不是好,八大胡同自不必说,那些古玩店、饭馆、烟馆、茶馆、洋货店、银号、钱铺,生意都是一落千丈。唯有衣帽店宾客盈门,忙得不可开交,这新朝虽没有定服式,可从总理到小吏,衣服的样式又回到了前明。全都是汉装。京城不是通商口岸,也不是商贸重镇,住在此的六十万人。要么是吃公家饭的,要么就是靠公家吃饭的。剩余的那些也是要和公家打交道的。既然如此,那总不能身着前清的马褂登门见官,于是大家又重做了汉衫。

    满清倒灶使得京城一切奢侈行业关门破产,而新政府又有京城保护令,即京城的宫殿、城墙、古宅、牌坊、反正和前明有关的东西都说成是文物,对这些文物全部要例行保护,把城中商户破城开道的想法给掐断了。另外还有谣传说这京城方圆两百里都不准办工厂、不准开矿山,这让诸多人吃了一惊。和去年宣传的山西工业基地相比,这京城附近为何就不能开工厂?

    这些自相矛盾的东西不管,后面几日通过的银元统一规格案、美孚石油探矿案、陕西油矿案,还有万众关注的减租案则闹起了轩然大波,几份报纸的发行量都是破万,总理府、国会两处都被诸多士绅清流堵住,说是要讨个公道,而国会里的国民党一出国会就大肆宣扬,说国会只是复兴会的傀儡,丝毫不能体现出民意。崇洋卖国、强劫民财云云。

    举国舆论大乱,士绅纷纷往大明门前请愿喊冤,可是诸人的书表是递上去了。但深宫里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幸好数日之后总理府说是要开新闻发布会,说是要以正视听,这才把众人的矛头转向了总理府。

    “竟成,咱们这几把火是不是放的太快了一些?”新闻发布会的当日上午,几个部的部长都云集总理府。商议完公事,虞辉祖想到现在的舆情,开始有些不安。他知道杨锐的处事风格是一旦认定就决不回头的,这样虽是好。可处事太猛可是要把士绅都得罪光的。

    杨锐闻言只是闭目,一会才睁眼道:“含章。我们不抓紧时间赶上,和各国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被人恨很是正常,要想干事就会得罪人,这有什么好忌讳的。”

    “我支持竟成的做法。”农部的陶成章插言道,“这些士绅就是这么个德性,现在减租只是割肉,虽然大喊大叫,可要是事已成定局,闹一闹就会算了。关键是大家都要如此,要是有例外,那他们就要心不平了”

    “例外,能有什么例外?”杨锐笑道,“会内会员那边也是一视同仁的,既然会员都一视同仁了,那还有什么例外的?”

    “主要是教会那边我怕会有些意外。”陶成章道。“就怕有地主入教,一旦入教,那减租就不好办了,那些传教士为了能传教,什么都愿意干。”

    “有地主入教那也一样要减租,”杨锐看着他道,而后又看向国税的吴锡芬,民部的张承樾:“底下的情况真的是只要入教就无法无天了吗?”

    他如此问,吴锡芬道,“总理,只要是和洋人沾边的那些就不好处理,即使是抓人,传教士也会阻拦,或者那些人干脆躲到教堂,这给下面缉税制度带来不小的麻烦。”

    张承樾也道:“其他地方还好,直隶和山东教民最多,作奸犯科之辈只要是入教,那就有一份保障。”他说完看着杨锐瞪着自己,忙道:“现在民部正在完善人员,有违法者一概缉拿,不管是不是教民,也不管传教士是不是抗议。”

    “教会学校,学部已经将其化作另类,全国招考中教会学校的学生要考试,那先要参加同等学力考试,如果不参加,那没有资格报名。”蔡元培也插言进来,他对不服管束的教会学校很是恼火,这根本就是教育界的另类。

    几人的三言两语,远看这话题就要岔开,虞辉祖忙道:“教会的事情一时还不是大事,竟成,现在政府好几个事情都在推进,激起的舆论可不小,如此下去,又是要出乱子的。”

    教会的事情确实很让人恼火,庚子事变就是这些传教士下乡传教而后反激起来的。这些洋人要建教堂就建教堂,为何一定要把玉皇庙推倒然后再建教堂呢?难道在他们看来,信上帝就比信天帝的高明,真是莫名其妙。这根本就是白人高人一等,目中无人的体现。不过再想到十字架东征,杨锐也就释然了,这传教历来就和枪炮息息相关。中国若不是儒教几千年深入人心,怕早就遍地基督了。

    “教会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杨锐定调子道,“十年之后再来好好理一理这事情吧。学部我不管。但是吏部务必要看紧了,不要把那些信教的人放进来做官。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因为信教而做不了官,反正政府里不要这种人。”

    杨锐给教徒下了限制令,陈广寿连忙称是,马上就要科考了,两个月后第一批官员就会出来,他正为这事情忙活着。

    杨锐交代完陈广寿,再看向虞辉祖,“含章你就不要担心了。百姓都盼望着减租减息,农会这半年以来,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县,我们这些政策推行下去,绝不会酿成民变,最多只是绅变。如果没有农会,那这些士绅或许还能像四川铁路公司那样闹出一些事情来,可现在我们有农会,他们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要闹事的,民部会处理的。”

    杨锐的回答不出虞辉祖预料。他是希望大家能以和为贵,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可现在杨锐是农会军队在手。根本就是持强凌弱,他便只好无语了。

    杨锐回答虞辉祖还是留着几分情面的,但在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他的言辞就极为尖锐了。在记者问道减租法案是不是劫富济贫、横夺民财的时候,杨锐很是严肃道:“国税局就是劫富济贫的机构,政府工作的一个重要职能就是劫富济贫。至于横夺民财,政府并没有夺谁的财,政府只负责收税。至于减租一事,只是以政府角度干预地主和佃户间的交易。把地租降到一个合理的水平而已。

    在这里我要说,有些人做老爷做惯了。一旦利益有损,就嚷嚷大叫。其实按照我的本意,那就应该全国的耕地彻底国有化,什么叫国有化,就是禁止耕地买卖,全部耕地无偿收归国有,然后重新按人口分地,不管你以前是流民也好,大地主也好,反正家中有几口人,那就分几亩地,这样也就没有这么多抗议和不满了,地主们地里面农活都忙不过来,每日都为一日三餐奔走,哪能拿么有空跑来政府诉苦。”

    杨锐言辞带着不屑,他一说土地无偿国有,下面的记者和士绅就是一阵惊呼,他话语刚落的时候,大公报的记者就站起来道:“总理大人,如此没收全国土地,请问公理何在?”

    “公理何在?”杨锐反问,“只怕这公理只是士绅的护身符吧?政府只讲法律,只认国会的议案。如果大家有不满,那么可以向大理寺提起上诉,将减租一事认定为违宪,或者说服国会议员,撤销减租案。至于说没收全国土地,如果减租一事推行不顺利,那就索性全国耕地国有化最好,这样也就没有那么多争执了,到时候地契全部废除,耕地就是大家的,均分即可。”

    见杨锐老是把国会抬出来说话,马上就有记者问道,“总理大人,国会里头都是不识字的庄稼汉,请问这样的国会除了盲目投票之外能有何用?现在减租不就是顺了他们的意吗?”

    “国家不识字的人有九成九,国会里有不识字的议员有何好奇怪的?难道不识字就不是大中华的国民?还有那些识字的,就交了全国的税?国税局给我的报告里,在没有征收遗产税、个人所得税、土地增值税之前,这些识字的士绅也没有交多少税嘛。”杨锐看着场中记者和士绅,很是无趣的道,他这边一念税名,那些士绅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照实说,本届国会就是庄稼汉国会,本届内阁也是庄稼汉内阁,所以,政府的政策将在不违宪的情况下,完全倒向庄稼汉,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全国两百万士绅,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投身到工商实业当中,对此政府是扶持的;再是保持原样,继续做梦,做什么梦?做皇权和士绅共治天下的美梦。在此奉劝各位,该醒醒了。从革命开始,皇权士绅共治天下之梦就该醒醒了。”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杨锐言辞尖锐的刺穿士绅老爷们的耳膜,他仿佛说的是另外一种和这个世界各个不入的语言,只让这些人浑身冷汗,不能自己。在坐的诸位代表,已经完全认为以前那种绅治天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减租一事只是新闻发布会的一个焦点。另外一个焦点就是陕西油矿一事,在国会通过陕西油矿一案的同一天,吴仰曾和章鸿钊的案子刚好判决。前者因为不知情只判了三年牢狱,后者因为知情且故意为之。按照保密法判了二十年牢狱。判决和国会通过陕西油矿案的同步,更激起了诸多抗议,幸好这是在京城审判,要是换在湖州,那大理寺都要被人拆了。

    当记者问起此事的时候,杨锐只是认为判罚的太轻,特别是有意为之的那个,不枪毙简直是万幸。他郑重其事的说政府将要求大理寺重审此案,绝不能姑息养奸,轻判了事,不枪毙章鸿钊政府绝不满意。他此言一出,从湖州赶来京城的章鸿钊族人徒然起身大骂,不过那是一口湖州方言,在场诸人并没有听懂在说什么,而后那几个骂人的就被请了出去。

    经此一事,杨锐的强横完全被各大报纸的记者所熟知,在后续的提问当中。他们有些变得更加亢奋,指责政府批准美孚公司承办陕西油矿是卖国,杨锐对此只是不屑。告诫他们批准美孚承办的是国会,指责国会卖国那是无稽之谈。

    两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完全是在吵吵闹闹中结束,对于减租案有意见的士绅、对不尊孔有意见的士绅已经对解决己方的问题已经绝望,杨锐根本就不知道道德为何物,公理为何物,他的武器有二,一是傀儡般的国会,二是全国几十万军队和几千万农会会员,有这两者在。众人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即便是有人拿纲常去制约他,他也将此推得一干二净。完全不把当今天子当盘菜。如此人物,简直是刀枪不入。

    士绅们绝望。但记者们却是高兴不已,发布会中这么多事情,他们回去有得写了,报纸一出定会大卖,公理不公理,伦常不伦常,还不如多卖几百份报纸来得实在。当然,也有些报纸是并不讲究经济效益,比如京话日报便是如此,还有大公报靠着法国人扶着,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销量。

    数日之后,青岛。

    看着新出的大公报的头条,陈其美只是叹气道:“看来是把演群给害了。”

    演群就是章鸿钊,陈其美找人以同乡的身份求其帮忙,章鸿钊当时刚好耳闻陕西油矿一事,便把这些消息给弄了出来,本以为通过舆论可以让临时政府垮台,谁料想杨锐的脸皮极厚,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不但台没下,还把人关进去了。

    “英士,那怎么办?”朱执信问道。“演群虽不是同志,但也是为了革命才入狱的啊。难道就不能把学生和那些留洋的士人再次发动起来请愿?”

    朱执信对于情况不是很了解,旁边程家柽道:“姓杨的宁愿没有矿业司,也不受那些人求情,他说他办事先定规矩,规矩没定好,事情办了也白办。他还说矿业司十年之后再建也无大碍,反正矿埋在地下又不会跑,更说学部完全可以取消矿业专业,出国留洋只要是学矿业的,都不再派,他简直是要断了矿业这一脉的生机。

    执信,杨竟成就是个疯子,脑子里完全没有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他现在手里有兵有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皇帝还独裁几分。这样的人要和他斗,按照对付满清那一套完全没用。他在总理这个位置上久一日,那根基就深一分。哎……”

    说到此程家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若不是心中还有三民主义,他都要退出同盟会,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教书匠罢了。复兴会和满清完全不是同一个性质的东西,满清完全是浮在上面的,靠着汉族的士绅帮其治理天下,一旦掌权者手腕不高操,那失去平衡就很容易垮台;而复兴会完全不是,他是实实在在从地底下长出来的,现在回头去看看当初同盟会和复兴会的争论,程家柽觉得很受启发,这复兴会的力量就在民众之中,要想推翻复兴会政府,那就要在民众中祛除他的影响。这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现在复兴会弄什么减租、去捐,使得底层百姓对其极为信任。

    “英士,哎……”程家柽道:“我们还是要从新想革命之策啊。光凭着以前的老法子要想革命是成功不了的。再说这复兴会本身就是革命党,现在又坐着天下,我们要干什么,他们不用想就都清楚了。海军那边不就是这样吗,花了钱、去了人,可结果呢?我们做的事情东厂都了如指掌,他们这是把我们当猴耍了一回啊。

    还有袁世凯之事也是如此,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可那女子不经审,被问了三天三夜,她一不留神就把事情给说出来了。现在不单是复兴会把我们恨上了,北洋那些人也把我们恨上了,我们还给杨竟成去掉了袁世凯这最大的障碍……”

    程家柽嘀嘀咕咕的,只把屋子里的诸人说的很是心烦,要不是此次青岛之事是他牵得线,陈其美几个都想把他赶出去。只等他又说了一会,忍不住的朱执信道:“韵荪,你少说几句会死啊?大家也是想办法如何对付复兴会,谁能担保自己做的就万无一失?你还是和我们说说那些人情况的吧,他们是怎么个打算,有多少力量,多少钱财?”

    “是啊,韵荪,这杨竟成说到底还是卖国政府,现在卖给美国那么多油矿,那过段时间说不定又要卖出几条铁路,现在我们最关键的是要筹集足够的银两,然后找到机会发起举义,那些满人既然也想着复辟,虽然目标不同,但路子总是同的。”汪兆铭也在旁边搭腔道。

    诸人这次来青岛,就是为了联络满人中想复辟宗社党的。程家柽京城中最熟悉,是以这事情由他来牵头,而之所以要到青岛,则是为了保密,青岛市德国人的地盘,德国人之前毕竟和满清王爷们交好,虽是改朝换代,但以往的人情还在。

    “你们不要指望太多。这些个满人只是自己想复辟想的发疯,但手上根本没有多少东西。家财基本是给复兴会给没收光了,最后好歹发了五年的俸禄,可那是救命的钱,不要说拿来革命,就是自家过活都是不够,现在唯有几个满人家中的古玩没有收缴光,这些东西还能值些钱,所以便想着靠这个闹一闹。”程家柽道。

    “是肃王善耆吗?”陈其美眼睛瞄向他,很不在乎的问道。

    “不是善耆。”程家柽摇头,“是恭亲王溥伟。他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只要我们答应推他当皇帝,那事情就能成。”

    “就溥伟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人吧。良弼是不是?”陈其美道。

    “是还有其他人,但良弼不是。”程家柽道:“满人中,还有以前的陕甘总督升允,他去年在西安被复兴会抓了,关了几个月无罪释放,一回家什么都没了就跑到了京城,京城什么也没了,被傅伟一挑唆,新仇旧恨加起来就决定反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志锐那些个满人也是观望着,只要一起事,这些人也会跟着进来。这一次他们主动联系我们,就是因为我们把袁世凯给杀了,他们就想着花钱让我们把杨竟成也杀了。”

    说到杀杨竟成,程家柽满脸苦笑,他接着道:“再有就是那些尊孔无门的老夫子,比如维新的康有为、端方的师爷劳乃宣、孔教会的陈焕章等,至于孔府是不是牵连其中,我还不清楚,但现在减租,孔府也不例外,他们对复兴会绝无好感。这些人要是的尊孔,只要我们承诺以后尊孔,那事情就好办了。”(未完待续)

己卷 第四章 总价

    藏身于青岛租界的陈其美诸人密谋的时候,租界里上海路上的礼贤书院(今青岛第九中学),尉礼贤和劳乃宣也在密谋着,和同盟会诸人喊打喊杀不同,尉礼贤这个德国传教士兼汉学家只是在对满清遗老劳乃宣说一门别样的亲事。

    “劳老爷,”尉礼贤汉语有些怪异,但总算是能听懂,“以中国目前的形式,我认为复辟是难以成功的,除非……除非有一个还没有成亲的宗室子弟,娶一个德国王女,当然,公主可能会更好。如果是这样,那么皇帝陛下将有足够的理由介入中国事务,即使不介入,那么你们在山东也是安全的。劳老爷,我还听说天津的袁世凯袁大人被复兴会刺杀,他的部下非常愤怒,如果能让袁大人的部下参与到复辟这件事情上来,那么成功很有希望……”

    尉礼贤似乎对复辟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口的联姻之策,就让劳乃宣心中打突。可虽然想到那些白生生的洋鬼子女人劳乃宣只打哆嗦,但反正不是自己娶,他在不适之后还是认同道:“可是现在推动这件事情的亲王已经成亲,这样的话……”

    “劳老爷,妾是不允许的。”尉礼贤强调道:“不管是按照上帝的旨意,还是顾及王室的尊严,王女都不能做妾。而且我还要说明的是,这只是我计划,这样的办法是不是会有效还不能确定,中德两国的关系现在还处于试探区,大家都还没有想好如何与对方交往。”

    “哦……”劳乃宣捻着胡子开始无语了,想当皇帝就是傅伟,自成光绪死后他就一个劲的认定自己是爱新觉罗的中兴之主,可他年过三十。正室早就娶了,除非……他思虑到此,也就没有多言。起身告辞回去了。

    复辟不是劳乃宣所提倡的,最开始想着复辟的是恭亲王傅伟。他只是后来被拉下水的。当初大举义的时候,他和端方没收财产后被监禁了几个月,等最后岷王圣旨一下,这些前清的老人就全放了。和其他遗老一样,他没有去袁世凯所在的天津,而是到了青岛。

    在遗老遍地的青岛,诸人商议多了自然会商议出些事情来。革命党孙汶明白要想革命成功,那必定要有洋人的支持。复辟也是同理,要想复辟成功,那一样要有外国支持。可遍观诸国,美俄是被复兴会收买了,完全站在他们那边;英法则是一体,英国为了自己的买卖,自然希望国家稳定,对复兴会也是姑息;唯有日德有些希望,但日本要的是南满,那是祖宗之地。不可轻弃,所以最好的对象只能是德国了。

    不过德国也有德国的问题,复兴会当中就有德国军官帮其练军打仗。现在那些德国人都已经封爵,最高是公爵,另外几个则是伯爵,这些人虽然宣扬十年前就脱离了德国国籍,但毕竟还是德国人。劳乃宣希望的是反贼们在国际两大势力中不敢靠向德国,这便是复辟的希望所在。带着复辟之后中德结盟的承诺,劳乃宣来求见尉礼贤,希望通过尉礼贤能和德国的领事甚至是皇帝搭上线,却不想这搭线居然是要联姻。

    劳乃宣回到寓所。早在花厅里等候的刘廷琛就连忙站起来道:“劳大人,那洋人如何说?”

    刘廷琛是学部侍郎。他为何复辟劳乃宣不得而知,现在这年月。有太多有奶便是娘的人了。这些寄希望于复辟的,他都尊重的很,当下道:“幼云啊,这德国人也说不准,现在复兴会势大,要想他们支持咱们,一般法子还是不行的。”

    “一般的法子?”刘廷琛也是听出他话外之音,赶忙道:“那要什么不一般的法子那德国人才能支持我们复辟,总不能把这山东割让给他们吧?”

    “割地?”劳乃宣摇头,“要割地的话那这么多洋人我们怎么割的过来。尉礼贤尉老爷想的办法是联姻,但你知道那洋人是要做妻不做妾的,可恭王早就是成亲了的,这事情……哎。”

    “要做正室?”刘廷琛想了起来,“难道非得休妻不可?”

    见刘廷琛说出了自己所想,劳乃宣道:“为了复辟而迎娶洋人,幼云,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可……清流们可是要声讨的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一个没有成亲的宗室和德国人联姻,然后恭王做摄政王,这样不管是礼法还是人情都是说的过去的。”

    劳乃宣的提议乃两全之策,可刘廷琛却知道以恭王的心性这是万万不成的。几年前光慈禧被刺,光绪复出,这恭王闻此消息不但不喜,还大病了几日——他就是巴望着光绪一死自己好继承皇位,可倒好,这光绪可是一直到革命党攻城的晚上才死,而且死后第二天这天下就换了个颜色,让人想登基都来不及,现在好不容易准备复辟,却要找一个子侄为帝,这小恭王怎么可能会答应?

    “劳大人,我这还是回去和诸人商议吧,是不是要像德国人说的那般,还请容后再议。”刘廷琛自己也拿不定主义,只好回去向溥伟汇报了再说。不过等他陪着劳乃宣回到溥伟公寓的时候,却发现恭王不再,待打听去处之后大惊道:“什么!去见革命党去了?”

    “正是。”前广东监察御史胡思敬很是自然的道:“革命党也有和复兴会不对路的,现在恭王去见的孙汶一系,就和复兴会势成水火。前段时间袁世凯据说就是他们杀的,若是能杀了杨竟成,那大事可成矣!”

    “正是!正是!”前国会副议长郑孝胥也道。“不管德国人支不支持我们,这杨竟成都是该杀。他一死,群贼无主,那大事可成矣。若再有人振臂一呼,那天下自当可定。”

    郑孝胥一向是和日本人交好的,劳乃宣见他言语中并不在意德国人,忙问道:“郑大人。是不是日人那边已经联络妥当?”

    “正是!”郑孝胥面有得色,“吉甫(升允)已经赴日,现在复兴会与日人关系不睦。大家都说两国间必有一战,我等正好借此机会以成所愿。”

    “苏龛兄。这靠着日本人复辟,怕他们是狼子野心吧。”劳乃宣道。“为今最好之策,还是找德国人帮忙,事成虽要给他们酬劳,但也不要割地啊。”

    “季宣兄大缪。这要找人帮忙,总是要给人好处的。日人已经答应了,并不要割我大清寸土,他们只要些特权罢了。”郑孝胥道。“与其这天下被乱党给占了。那就不如引友邦以助我复辟。德人现在和乱党关系**,季宣兄,那尉礼贤没有告诉你他们的亲王亨利要来了吧?”

    “亲王亨利?”劳乃宣完全没有听说过这回事,“这亲王亨利不就是德国皇帝的弟弟吗?”

    “正是!你既然不知,那就说德人助我无望矣。”郑孝胥叹气道:“现在乱党为了拉拢列国,不断的出卖权益,这个给油矿,那个给铁路,反正为了得洋人支持而无所不用其极。唯独对日人甚恶,什么也没给不说。常常还闹出些事情出来。日人看乱党以后将成心腹之患,这才愿助我等完成这复辟大计,这也是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郑孝胥说了那么一大堆,可劳乃宣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这德国皇帝的弟弟亨利亲王早年是来过中国的,其来主要是因为当年初占胶济,为了稳定胶澳才来的。现在此人再来,定是要和复兴会等人交善的,而一旦交善,那哪会支持自己这些复辟啊。由此他不由道:“看来如今这局,还只能是靠日人才能达成所愿了。”

    “正是如此!”郑孝胥高兴道。激动之余还挠了挠自己的秃顶:“舍日人再无别人了!德人那边还是先放一放,若是他们不承认那乱党。我们再和其接洽不迟。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联络旧党。以图蓄力,待时机一到,那便可以举事了。”

    “对。对。现在袁贼已去,其部下人心惶惶,诸多人物都有其他心思。只要联络得当,许以官位,那还是能拉来不少人的。”胡思敬道。“再则……再则陈伯严的二公子,正是山东巡抚,若是能说通此子,那大事可期啊。”

    陈伯严就是陈三立,维新名臣陈宝箴之子,其与谭嗣同、徐仁铸、陶菊存并称维新四公子。戊戌时支持维新,与其父一起被革职,光绪重出时为礼部侍郎,但当官未久就因抚剿之争而辞官。其子衡恪、荣恪、寅恪三兄弟早年赴日,在日期间,三子足疾回沪养病,大子、次子则数年后毕业。在东读书期间,二子荣恪入了复兴会,而后还是复兴会一大江西代表之一,后杭州举事事泄被俘,因家族的关系免了死罪,只判了十年牢狱,不想牢还没有坐完,这边复兴会就夺了天下,当即成为新朝新贵。

    复兴会之人大多年轻,陈荣格出身官宦名门,加之其就读的学校是东京帝国大学财商系,自然一出狱就被委以重任,或许复兴会是想着拉拢陈三立这些前清老臣,但这个目的却是没有达到,而且其现为山东巡抚,正好成了复辟之关键,是以恭王身边亲近之人都很重视对陈荣格的游说,期望他能恪守伦常,瑾尊父命。

    胡思敬和郑孝胥把事情说的那么美好,劳乃宣只是不信,像他的故主端方等对复辟一事都是敬而远之,这还是旧臣,这陈荣恪再怎么瑾尊父命,也不会卖了复兴会转投小恭王吧。不过此时他不好泼大家的冷水,只是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心中却再想着德人亲王亨利一事,心想着要是能面见此人,那么即便不成功,也能为日后留一通路。只是,如何才能见到这个亨利亲王呢,他又是何时经过青岛呢?

    劳乃宣苦思亨利亲王时,青岛租界总督山胶澳总督府内,尉礼贤正在向胶澳总督阿尔弗雷德.麦尔.瓦尔代克汇报宗社党一事。瓦尔代克海军出身,之前为远东舰队的参谋长,在上一任总督特鲁伯被提尔皮茨弄走后,他便成为胶澳第四任总督。

    “总督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支持他们,这对于帝国在远东的事业大有帮助。威廉他们对皇帝陛下只有被抛弃的怨恨。有他们在,中德之间是难以结盟的。”尉礼贤道。

    “不!不!理查德,皇帝陛下不是这样想的。”瓦尔代克纠正他道:“有威廉公爵在。这个国家即使不和帝国结盟,但最少不会以帝国为敌。就胶澳总督区而言。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中国完全的倒向英国和法国,至于俄国,我并不认为他们与之会有什么好结果,在满洲,要想打压日本,那就必定要交好美国和俄国,复兴会正是这么做的。知道吗,亨利亲王已经在来中国路上。不,应该是他马上就要到了,帝国很有可能会和中国做成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尉礼贤疑问道。他记得现在的中国政府和以往那个政府并无太多区别,不同的是,以前那个政府常常借钱赔款,而现在这个政府则是借钱购物,美国人那边据说他们借了八亿马克,购买美国的商品就用去了四亿。“总督大人,您是说要和中国人在青岛成立造船厂吗?对,还有兵工厂?”

    “不完全是!”瓦尔代克说道。“具体是什么生意。只有亨利亲王和杨竟成见面才知道。我相信这是一单大生意。他后天就到。”

    和德国的生意确实很大,大到新政府要专门给英国一条铁路贷款才能平衡两国之间的关系,美、法俄、德、英几国都拿了不少好处。唯有日本所求的福建铁路没有下文,这才使得日本人转了性子,不但支持孙汶,也开始支持宗社党。不过,这些本都在杨锐的预料之中,满清那么多黄带子、红带子,现在一朝变做平头百姓,自然会想着复辟,借着复辟打压那些反对势力。是刘伯渊和杨锐之前定好的计策,所以当山东的报告传送到京城的时候。杨锐并不吃惊,唯有陈荣恪那边想着要调岗辞职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一边是父亲苦苦相求。一边是革命务必恪尽职守,陈荣格的处境也是艰难,可杨锐又不好现在就把他调走,一旦如此,那山东那边就要打草惊蛇了。最后所想的办法就是,让人暗中接手陈荣格的职务,但对他本人却仍不调动,如此才把山东的事情暂时稳住。

    处理完宗社党的事情,接下来的大事就是德国亨利亲王来华。当初在邀请德国人的时候,杨锐也没想到威廉会派亨利亲来,但想到亨利曾经在远东的履历和他的专业,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于是,在美国新公使芮恩施到达中国之前,德国亨利亲王就先到了。

    隆重的被朱宽肅在紫禁城接见,并授予一等勋章之后,亨利亲王才到总理府和杨锐叙话。据闻当年光绪接见外国使臣,第一个行握手礼的就是这个亨利亲王,现在光绪不再、天下换主,朱宽肅也不行握手礼,就不知道这个高瘦干练的德国人内心有何感触,但看到他严肃的神色,杨锐知道即便是问,人家也是不会答的。随着各方面情报综合起来看,这德国人对满清王公还是真有偏爱的。庚子时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威廉极为愤怒,但在满清派载沣去德国致歉的时候,威廉又对其特别客气,还教了他一套治国之术,后面满清和复兴会之事就不必说了……杨锐只感觉德国人运气实在是太背,老是站在失败者的一边。

    “殿下万里奔波,实在是辛苦了。”杨锐在双方见礼之后开始客套,但他并没有使用德语,话语是通事翻译过去的。

    “总理阁下,能再次来到中国是我的荣幸。”亨利亲王一丝不苟的道。而后他忽然笑起,展现出德国人所不具备的一面,“在阁下的领导下,中国能有这样的变化,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听着德国人恭维,杨锐明白威廉为什么派他来了,当下也是客气道:“没有德国朋友的帮忙,我们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所以,就我个人来说,对于德国极为亲切。”杨锐到此已经用德语了,一边的通事见他如此,也是乖巧的退了出去。“但是,对于中国目前的情况看,太过偏向亲近于德国只会让国家处于危机之中,这是皇帝陛下和我都不愿意看到的。”

    “亲近德国…危机之中…”亨利细想着杨锐的话语,一时间没说话,而后才想到一件事情,道:“我国皇帝陛下要我带向阁下致意,陛下希望德国和中国的友谊能永久长存。”

    “当然,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杨锐说道,而后直接把话题插入正题,“这次要去亲王阁下前来中国,是希望两国之间能在军工上有更密切的合作。”

    “是的,我完全理解这一点。”亨利亲王点头道:“克虏伯先生已经派遣他的长子和我一同前来中国,阁下像驻华公使所提及的军工升级计划他们将会全力支持。”

    “那就好!”克虏伯派了一个重量级人物前来,杨锐是知道的,军工体系现在已经被整理的差不多了,但国内军工的产量太少,满清原有的工厂加上复兴会自办的兵工一厂和二厂,整合下来年产步枪还不到五万支,火炮还不到五百门,枪械生产能力不足,弹药也是不足,子弹年产五千发万发,炮弹不到二十万发,以五十万军队算,子弹每枪每年才一百发,炮弹就更少,每门炮每年只有八十发炮弹,这还只算的陆军,海军没有计算在内。

    以总后勤部的估计,步枪产量要翻一倍,达成十万支的规模,火炮也是要增加一倍,年产千门以上;弹药方面,子弹产量也要翻一倍,达到年产九千万到一亿发的规模,而炮弹,陆海军加起来要达到年产三百万发甚至五百万发的规模,这样的军工才能对外一战。而在军工布局上,东北一处、山西一处、兰州一处、湖北一处、四川一处、南京一处、广东一处、共为七个兵工厂,这七个厂都要具备生产枪炮的能力。

    而要想达到这个规模,硬件投资估计将达到两千万两,这只是增量,还没有算上对原有老厂设备的更新换代,要想把军工设备全然一新,那么投资将要超过三千万两。这还只是兵工厂,中国现在没有镍矿,矿业司的那些人罢工,杨锐只要委托洋人找矿,一旦找到镍矿,那开办镍矿及冶炼厂也又是一笔巨款。另外,现在步枪用的子弹还是圆头弹,要想生产尖头弹,技术转让费就不知道德国人收多少,虽然军队目前选择的是毛瑟96式7mm口径枪械,并不和德国的雷同,但毕竟是尖头弹,就是德国也才是七年前才全面换装的。

    杨锐想完军工上的事情,再想到另外一件大事,思索之后才开口道:“殿下,我国除了需要订购大量军工生产设备之外,还想在贵国定做一批舰艇,据闻现在贵国的船台极为忙碌,我们很担心会影响船只的交期。”

    “不!总理阁下,中国的订单我们保证按期完成,之前贵国订购的船只现在已接近完工。”军工设备只是一次性生意,若不是担心自己不卖别国会抢,德国人根本不想卖此类设备。军工如此,但是舰船却是不同的,造舰可要比买军工设备挣钱多了,是以亨利听到杨锐说要造船,眼睛忽然发光,他竭力的矜持着,小心的问道:“请问贵国是要订造什么舰艇?”

    “都是一些小船。”杨锐的回答让亨利目光有些暗淡,不过后面的话却让他的呼吸也变热了,“但是数量很大,我估计总价不会低于四亿马克!”(未完待续)

己卷 第五章 总价2

    四亿马克基本就是德国海军一年的军费,也许这个数字对于德国那几个海军法案来说并不见多,但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并且,按照无畏舰的造价,四亿马克可以造大约八到九艘无畏舰。如果适当的使工期延长,那么这些无畏舰就很有可能在战时编入德国舰队,要是这样的话,那德国海军的战斗力将提升近一倍……亨利亲王眼睛里放着光,他的思维只停留在四亿马克的造舰费所堆积的八到九艘无畏舰上,完全忽略了杨锐说要造的都是些小船。

    穿越者可以未卜先知,但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轨迹可循,全欧洲的政治敏锐者们都很清楚战争不需要几年就将爆发,差别只是大家判断的时间点不一样——在英法俄三国看来,最佳的开战时间是1917年俄军扩军完成,以及俄国西部铁路网竣工(德国预计该铁路网将于1916年完工);而在德国看来最佳的开战时间,则是1914年基尔运河扩建工程完工、边境战略铁路建成,以及在奥匈皇帝约瑟夫一世活死亡之前——皇帝已经八十二岁了,一旦逝世,那么德国最后一个盟友奥匈帝国将土崩瓦解。

    杨锐知道后世战争的确切时间,而亨利亲王则知道战争大致时间,即1914年到1916年之间。在这段时间内,德军的动员时间只需两个星期,而俄军的动员时间需要六到八个星期。按照参谋部的判断,打败法国需要六个星期,也就是说,德国可以在俄国动员的六到八星期内干掉法国,从而在解决西线之后把军队迅速东调再与俄国决战。这便是德国的战略逻辑。施利芬计划就是六个星期解决法国的计划,可一旦俄国扩军以及西部铁路网完成,那么德国将两面受敌。于是,战争必定要在俄国充分动员之前发动成为德国开战的充分必要条件。

    幻想着八九艘无畏舰加入德国海军。亨利亲王压抑着激动道:“总理阁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只有无畏舰才需要这么一大笔钱。以中国目前的局势来看,建设一支不少于六艘无畏舰的舰队是理所应当的,而据我所知,日本已经确定要建造四艘金刚级无畏舰,加上其本土固有的舰队,没有六艘无畏舰。中国难以在海战中获得优势。”

    “不。殿下,我要造的不是无畏舰!”杨锐看着他关切的模样很是不爽,无畏舰的船台期需要两年,两年之后就是一战,其他人不知道时间点,亨利亲王不可能不知道,他这般忽悠自己造无畏舰,简直就是中国花钱造舰,然后给德国免费使用的伎俩,虽然战后德国一定会归还战舰。可是真金白银被他们用个几年,利息就是无数了。不想再和德国人客套,杨锐冷声道:“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的授权书。”

    “当然!”亨利礼貌的答道,随行的役从将授权书递于杨锐身边的李子龙。而杨锐,因为是总理,完全可以代表国家签字,也就无所谓授权了。

    德国人的授权书是德中两种文字写就的,德国人准备的很完善,该授予亨利的权力已经全部授予,只是中文版本的授权书上没有威廉皇帝的亲笔签字和印章。李子龙把这一信息告诉杨锐的时候。亨利亲王也发现这一问题,他坦然道:“我很抱歉。因为来的时候非常匆忙,所以中文版本的授权书并没有皇帝陛下的签名和印章。但我可以以全权代表的身份草拟一份声明,保证中文的授权书完全有效。”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锐道,“我可以接受这份声明,并认为授权书是有效的。殿下,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正式谈判了。但在开始之前我要说明的是,因为没有自有的跨洋海底电缆,从中国发往美洲和欧洲的电报都不安全,英国人监控着一切,这也是我希望殿下能获得德皇陛下全部授权的原因,造舰关系重大,我不希望英国获知这方面的信息。”

    “我明白,我明白!”见杨锐这么小心的提防英国,亨利亲王很是亲切,德国在大西洋的数条海底电缆正是为此而设。“如果真的需要想告知陛下,我会通过无线电与柏林进行联络。”

    “殿下,无线电也在英国人的监听范围之内,如果真要联络柏林,还请务必多次加密,最好是一次一密。”杨锐很诚恳的道,“这事关中国的国家安全,如果订购舰艇的事情被他国获知,那么中国将承受巨大的压力。”

    “当然!我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亨利终于想起中国驻德公使的叮嘱,显然,接下来要谈的生意不但数额巨大,而且还牵动着远东原本紧张的局势。

    见德国人开始严肃起来,杨锐终于开始切入正题,“复兴会和贵国海军的合作从06年就开始,中间虽然有一些波折,但现在情况要比想象的好。几个月前基尔港的海军人员已经向我报告,多年试验下潜艇的艇型可以定型,所以我们想订造一批潜艇,以用于近海防御。但本着秘密的原则,我又希望订造潜艇的事情不被第三国所知,如果泄密的话,我宁愿自造或者把一部分建造工作放到其他国家。

    可以说,是中德两国技术工程人员的共同努力才有现在成熟可用的潜艇技术,我希望把所有潜艇的订单都交给贵国,但我又担心贵国不能按期交付,或者不能严守订造的机密……”

    在杨锐否定无畏舰的时候,亨利已经猜到杨锐订造的将是潜艇,这个在复兴会革命成功前就投入巨资的东西。虽然不明白中国人的造舰思想为什么这么怪异而无用,亨利忍者劝诫问道,“请问总理阁下,贵国要订造多少艘潜艇?”

    “一共是两百五十艘六百五十吨级的甲级潜艇,二十艘一千七百吨级的乙级潜艇。”杨锐没管德国人的巨震,而是递给他甲乙两型潜艇的简略图。再道:“这些潜艇将分两个阶段交货,一个是从合同签订起到1914年七月为第一阶段,大概为两年时间。这两年将订造一百五十艘甲型潜艇和十艘乙型潜艇;另一个阶段则是1914年年底或者1915年年初,到1916年底。这个阶段将交付一百艘甲型潜艇和十艘乙型潜艇。”

    作为海军将领亨利深知潜艇的造价和作用,虽然潜艇一直在中国人的巨额资金下改进,但他和提尔皮茨一样认为这种跟不上大舰队的小船毫无作用。他倒抽一口凉气之后道:“总理阁下,两百七十艘潜艇价值五亿多马克,如果用这些钱建造无畏舰的话,那么可以监造整整一个舰队,请原谅我的无知,为什么不能用这些钱建造无畏舰呢?”

    “殿下。五亿多马克是可以建造一个舰队,可是中国并没有这么多人去驾驶这支舰队,虽然我们的舰队、海军学校都在整顿,但没有十年时间,舰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另外,一旦建造那么多的无畏舰,那么中国将会引起各国的敌视,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中国偏爱潜艇,我本人也偏爱潜艇,虽然这种小船并不起眼。但我们目前需要的是近海防御,我不想再有别人在海岸上架设几门大炮就让我们低头签订条约了。”杨锐看着依然满脸困惑的德国人说道,“无畏舰是进攻。而我们要做的是防守,保护海岸下有限的防守,并且也只有这样的舰队才能被不列颠那些贪婪的蛀虫和他们的盟友所允许。”

    “可为什么中德两国不能结盟对抗那些该死的蛀虫呢?”亨利见缝插针的劝诱着杨锐,他知道复兴会诸人是在德国亲近满人之后才和英国人交好的,德皇和他都希望中国能靠向德国,甚至是结盟。

    “殿下,中德之间太遥远了,即使是结盟我们对于贵国又有何帮助?而且在军工厂扩建完成、两百多艘潜艇交付中国之前,我们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任何一国只要愿意,就可以把他的军舰开到沿海或者是扬子江。”杨锐说着早就准备好的推辞。“虽然中德两国都有一个共有邻国俄国,但对于中国来说。最重要的敌人是日本而不是俄国,而对贵国来说,不管是俄国还是日本,都是敌人而不是盟友,我们对他们中任意一个开战,对于贵国都是有益的。”

    “可毕竟俄国在我国的东方,如果开战,我更希望贵国进攻俄国而不是日本。”话说到这个层面,亨利也不客气了,他虽然没有说希望中国配合施利芬计划,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对于我们来说,南满的日本军队可以直接进攻北京,而北满的俄国军队只会限制在四平以北,而且一旦我们对俄国开战,那就要面对俄国和日本两个敌人;而对日本开战,则只需要面对日本一个敌人。殿下,您认为我能说服我的同志和国会把国家带入面对两个敌人的战争中吗?”杨锐看着德国人反问道。

    “可如果中日开战的时候,俄国也加入战争呢?阁下,他们都是英国人的盟友,你难道就不担心这一点。”亨利也是反问。

    “对于俄国参战我只能尽量避免。”杨锐说道,“如果他真的参战,那对于中国将很不幸。知道吗殿下,日本人已经打算将十七个师团扩充到二十四个师,战时将进一步扩大到五十个师团。而俄国在战时最少能扩充到一百个师,即便欧洲需要十七个师、中亚需要十五个师、国内需要十三个师,那减去这四十五个师,他能派往远东的兵力也不少于五十个师。日俄双方一百个师,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参战部队,这场战没打中国就输了。

    俄国或许会成为中国的敌人,但这只能在我们打败日本之后,相信殿下在欧洲的时候已经知道日本前内阁首相桂太郎在欧洲四处借钱之事吧。日本到期需要归回的国债只有五亿日元,但是桂太郎却想借十亿甚至是十几亿日元,日本人已经在准备战争了。我之所以希望潜艇建造一事保密,就是希望战争能在16年后爆发,那个时候我们或许能和日本一战。”

    处于杨锐和亨利亲王这个位置,世界上的信息没有多少是不知道的。中国从美国借了两亿美元。向俄国借了一亿卢布,靠这些钱大肆营建造船厂、海军军港,并且还把美国势力引入海军之中。这些做法都让日本起了戒心,特别是在日俄第二次协定之后。日本的假想敌已经从俄国变成美国,现在美国人居然插手中国海军,这已经是中美要联合钳制日本的节奏。对此,任何一个日本人都是不可接受的,中日开战只是时间问题,这就是桂太郎欧洲借款的原因,也是中国要保密订造潜艇的原因。

    亨利想着远东的局势,想劝告杨锐对俄开战以减轻德国在欧洲的压力。但他只觉得无从劝起。中国根本就是弱国,去年战胜日本也是水灾侥幸所致,要不然中国也不必在和谈的时候让出安奉铁路和一个铁矿。他看着神色自若的杨锐,最后一次劝道:“总理阁下,我还是觉得把钱去建造潜艇是一种浪费,那种小船速度只有十五节,根本不可能做有效的机动,即使可以潜入海底,它在水下的活动时间也很有限,只有几个小时。只要有足够驱逐舰,那他们将毫无作用。”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订造两百多艘潜艇。”杨锐坚持道。“殿下,我希望能知道,这样数量的潜艇贵国能不能准时交货,并且,这么多数目的潜艇,造价将是多少?”

    感觉到杨锐的坚持,亨利亲王问道,“那贵国将怎么支付这笔费用呢?这么大笔的金额支付很容易泄密。”

    “我希望能用美元支付一部分,再用白银支付一部分。剩余的部分我希望能由贵国提供贷款,然后我们分期偿还。”杨锐说道。德国人什么都明白。就不知道是不是能讨要到一些贷款。

    “总理阁下,请原谅。这么大笔金额的贷款在我国没有先例。特别合同需要保密从而不能向公众发放债券……”亨利亲王不出所料的拒绝贷款,杨锐只好故意的叹气,他闻声最后道:“就我权限范围内,我认为给予贵国货款十分之一的贷款是合适的,但如果超过这个比例,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十分之一?这实在是太少了,我希望能有十分之三的贷款。”杨锐道。德国人是想打九折。而按他所要的第一阶段一百六十艘潜艇,按照总后的核价,甲型潜艇两百万马克,乙型六百万马克,总价加起来为三亿六千万马克,合九千万美元、一亿两千八百万两银子。“还有造价如何?交期是不是可以满足?”

    “十分之三的贷款不可能。”亨利很是客气的拒绝杨锐的还价,“但我们可以在造价上适当优惠,交货也没有问题,潜艇只是几百吨的小船,德国现在的造船并不繁忙……阁下,我很好奇,这些潜艇你怎么把他们运回中国,它们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认为三十艘一批,第一阶段的订单的一百五十艘,将分为五次交付,每批三十艘。这些潜艇的航程都超过八千海里。他们从德国出发之后,或者走北海,或者直接穿过英吉利海峡,然后在德属殖民地西南非洲(纳米比亚)落脚,舰队休整之后再绕过好望角,再在德属新几内亚休整一次。有这两次休整,那么他们完全可以驶回中国。”杨锐说道。

    “哦……上帝。”亨利亲王跟着杨锐的话语环游了一次世界,他现在已经相信眼前中国人没疯,潜艇的航程居然有八千多海里,这真的是近海防御吗?

    亨利亲王带着这样的问题结束了第一次谈判,当他回到公使馆的时候,迅速召集前任驻华公使雷克司、新任驻华公使哈豪森、克虏伯总办德雷克以及东亚分舰队黑乃尔上校商议此事,在把杨锐给的潜艇图样和交期交给德雷克审阅之后,亨利问向雷克司道:“亚瑟,杨竟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现在这个新的国家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如果中日之间发生战争,中国人能胜利吗?”

    亨利亲王的一连串问题让雷克司不知道回答哪一个好,他只好按照他提问的顺序道:“杨竟成一点儿也不像中国以前的官僚,他不追求虚幻的东西,很务实,并且很有实力,所以很强硬,另外,他还有他的政府都很廉洁,在这里,每一个官员都要公布自己的财产,一旦他进行超出其收入的消费,那么‘锦衣卫’就要找上门调查。

    整个国家是一座严密的金字塔,有一种叫农会的组织使政府绕开了以前的士绅,直接对乡村进行管理,农民们被请上了国会,六百个席位里他们的数量最少占了一半,他们虽然不识字,但是国会给他们每人配了一名秘书,这些秘书可以把会议的议题传达给他们。但在国会里,不管他们识字不识字,杨竟成的命令就是他们的使命,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就是——团结就是力量!有好几次这些农民议员在国会大厦里唱这首歌,声音大的半个北京城能听见。

    杨竟成对于国会、对于政府都有百分之百的控制力,唯一的例外就是广东和广西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但这两个省在遥远的南方,他只要牢牢的把控着这个国家的其他二十多个省,就可以打败日本人。是的,我确信这一点!去年他的力量处于最为衰弱的时期,但现在不同了,随着农会的建立,复兴会的势力深入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而且随着土地减租案的施行,那些农民更会信赖复兴会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雷克司实在是对于中国的半年多变化太有感触了,说了半天之后只觉得越说越偏,他立马纠正这种啰嗦,简洁明了的道:“殿下,杨竟成是一个务实并且很有力量的人;这个国家是一个逐渐团结、并且越来越有力量的国家;如果中日之间发生战争,只要战场是在陆地上,那么中国一定胜利,而日本一定失败。”

    雷克司说完亨利又把目光看向哈豪森,他见此也是答道:“是的,我完全赞成亚瑟的发言。中国的情况正在日益好转,这一点可以从北京城的秩序和日益增长的税收中体现出来。杨竟成内阁则是这个国家最有力量的内阁,他能左右这一切而不被民众怀疑。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承认他的政府,并且在中日对抗中全面倒向中国这一边,如此才能与之保持一种良好且密切的联系,才能维护帝国在远东的利益。”

    德国有一个极爱惹麻烦的皇帝,这是外交部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同时哈豪森还了解到几年复兴会和德国的合作,居然是德国政府率先违约,这不由得让哈豪森很担心皇帝一时兴起又闹什么乱子,复兴会再也不是躲在山沟里的复兴会了,它现在统治着中国。

    见两个驻华公使都对中国当前的执政者表示肯定,亨利亲王道:“我会把你们的建议汇报给陛下,建议他尽快承认中国政府。我也希望德中两国能建立牢固的友谊,但我更希望中国能在德国需要的时候和俄国开战,以减轻我们在东面的压力。现在中国和俄国人很亲近,他们甚至把俄国势力通过蒙古铁路引入长城以内——对于这个国家来说,长城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标范围——我很担心他们会和俄国人结盟以排斥日本以及我们。”

    感受到亨利亲王的担心,雷克司很确定的道:“殿下,杨竟成不会臣服于任何一个人,在驱赶了日本人之后,他们下一个要驱赶的估计就是俄国人。蒙古铁路不光是让俄国人的实力引入长城以内,也让中国能快速的增兵于蒙古高原。想想去年统一战争吧,占领库伦居然和占领北京同步,这也就是说,进入蒙古的军队好几天以前就开始行动了,从这,我们不难看出杨竟成对于蒙古的重视和对俄国的提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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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介绍:
一百年来,有太多沧海桑田……
一百年来,有太多英雄热血……
一百年来,我们每次回望总是心潮起伏、满腔遗恨……
一个水果贩子忽然成了一百多前年的普通一员。没有异能、没有权位、面对这一百年前的风云激荡,他会做何抉择?在这个充满血与火、苦难和希望、阴谋和壮图的时代,他将如何拼搏?本文基于历史现实,真实记录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穿越历程,再现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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