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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全文阅读

作者:贰零肆柒     清末英雄txt下载     清末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丁卷 第八十四章

    杨锐办公处的屋子里是一所坚固的石头房子,许是法式的,房间很是干净,墙壁刷的雪白,窗户和一般建筑比更显宽大。外面此时正是阴雨,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徐敬熙只看见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院子里悬铃木巴掌大的叶子上,虽然听不见雨声,但见那微微摇摆的叶子,他似乎能感觉到雨滴坠下来的凉意和湿润。

    东北是没有悬铃木的,那边只有无边无际高高大大的松木。看惯了东北挺拔的树,再看南方的树总是感觉太过柔美……徐敬熙的脑子里信马由缰,为了不想哭出来只是漫无边际的去想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只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杨锐已经整个计划的梗概大致看完了,虽然没有看细节,但他还是有些东西要问的,这些问题都记在他的本子上。

    “为什么选在八月十五?”杨锐问了第一个问题,这是举义的时间,也就是1911年10月6日,这不得不让他想到后世的武昌起义,他记得那好像是10月10日。

    “先生,选择在中秋主要是考虑到京城的庙会,还有就是津浦铁路将在这个时候通车,这对我们控制直隶、山东以及江苏有利。”听闻杨锐提问,徐敬熙立马回过神来,计划就是他最后汇总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很明白。

    “津浦路是中英借款合修的,洋人禁止运送军队怎么办?”杨锐问道。他听到津浦路就有些不喜,这条铁路的造价每公里高达五万两,现在路正在修,怕五万两每公里都是不够,这根本就是洋人和办事官员中饱私囊搞出来的。

    “洋人只是贷款,虽然有中外合资的管理公司,但是如果军火和士兵分开运输,那么被抗议的可能些极小,再则即使抗议。那也要强制通行。计划里面有一份铁路接管后对铁路公司的补偿方案,包括京汉、沪宁,必要的时候都将强行接管。”徐敬熙道。

    “嗯!好。”杨锐点头道:“那铁路沿线如何护卫?”

    “除了重要的站点、桥梁,一般的地方都由各地的农会民兵负责守卫。”徐敬熙道。

    杨锐在山东的时候见过农会的巡逻队。他道:“那武器怎么解决?”

    “参谋部计算下来,民兵完全没有办法做到人手一枪,只能是配备手榴弹和红缨枪。第一军工厂只能供应东北军队,第二兵工厂月产步枪两千支,现在已经生产步枪八千支,即便到举义前也只能生产五万四千支步枪。现在国内将有十四个师,四个独立旅,虽然有些部队已经有步枪了,但此距所欠缺的七万支步枪还差四千支,而南非军因为之前有库存步枪运送国内。现在还缺一万五千支步枪。现在唯一能给民兵配备的枪支就是严州那边的一万支老旧步枪,再就是占领江南、南京、济南、天津等制造局所缴获的库存。”徐敬熙道。

    “十万民兵,一万支老旧步枪,太少了,这就是十人一枪啊。”杨锐想到一排排举着红缨枪民兵。很是摇头,但也知道就是这么个现实情况,举义的枪支本是不够的,不说民兵,就是正规军也要差一万多支枪。

    “是的。但是这是不得已的办法。现在军工厂已经全部三班倒了,人停机器不停。现在我们唯一足够就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作为高级参谋,徐敬熙完全知道购买军工设备不易。“如果严州以及沂州根据地能在举义前歼灭大量清兵。那么缴获的武器多了,民兵可以装备的步枪就会更多,另外的办法就是外购枪械,通过走私运入国内,以弥补枪械不足。”

    “民兵的武器还是看缴获的情况吧。”杨锐想过之后说道,“正规军如果在举义前武器不够。那么就在国外购买,还是购买96毛瑟吧,在南美的那边买。”

    说完武器,杨锐把思维撤了回来,再道:“东北那边如果晚一天举义那会如何?”

    杨锐的问题很是奇怪。其他地方都是和北京同步的,而东北更是重中之重,徐敬熙只好道:“还请先生明示,东北为什么要延迟一天?”

    杨锐其实自己对东北是不是要延迟一天举义也拿不定主意。他的想法是,南满地区要在表面上不能和复兴会属于同一系统,要造成民国时张作霖那样的局面。之所以这样,其一,好坑日本人的钱,因为这样的形式是日本人最喜欢的,为了收买,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其二,那就是1914年诱日本下场。到时候华北和东北在山海关武演一场,使得日本认为中国处于内乱,其占领胶东并无威胁。并且,万一战时扩大,南满可适时易帜回归中央,复兴军将突入朝鲜北部,在日本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占领汉城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复兴军只能打到汉城,并且将会在谈判后撤军,剩余事情就看高丽棒子是不是争气了。

    杨锐之所以要和日本人打一战,并不是只是因为仇日,而是东亚太小,中国起来,那么日本就要下去,反之亦然。也许可以把这战放到一战后,但是杨锐不想小日本借着一战壮大,历史上一战期间日本不但还清了旧债,还另外挣了不少钱,而这些钱有一大半是通过他在中国的殖民网络购进原料,卖出商品获得的。如果借山东战争把日本在国内的租借收回,拒不承认日本享受列强的优待条款,打压日本进口商品,那么由此空出的市场份额,加上一战物价高涨的背景,国家和民间都会额外增加红利。

    因为中国一战前的工业规模还不能统计,打压日本的具体收益并不能确定。不过单从经济上看,日本是中国经济的主要竞争对手,历史上一战时欧美商品退出东亚及亚洲后,其空白市场是被日本占领的,但是现在,杨锐要这些市场被中国公司占领,特别是国内市场要完全被中国公司所占领,这是中国工商业壮大的第一步。单凭此点,这战就是要打的。另外的政治收益则更是巨大。至于会不会打败,只要文宣控制住,哪会有失败的道理?即便日本人占领北京,他最后也会撤走。到最后宣传上日军还是被复兴会“打退”的,也是大捷,也是胜利,而后在树立起几个炮灰榜样广为宣传,那政治上依然是满分。这过程中要是有人敢说真话,那就全部流放到北大荒或者新疆去体验劳动生活。

    杨锐想到此点,脸上不由的微微狰狞起来。如此邪恶的事情,仿佛是一杯毒酒,在毒化他的内心的同时又给他一种别样的刺激,让他欲罢不能。

    “南满甚至整个东北……”杨锐斟酌着用词。“同时举义也可以,但是最终是要假装成东北和我们分道扬镳的。”看着徐敬熙还是不懂,他索性道:“在革命成功后不久,我们很有可能会和日本在北方有一场大战。”

    杨锐说着未来之事,只让徐敬熙更是迷糊。不过复兴会从小到大,都是依靠着杨锐的准确判断,虽然这好像做梦一般,但徐敬熙还是认为杨锐有可能是真的。

    “英日已经签订了两次同盟协定,现在日本和美国人在东北的关系闹的很僵,而英国和法国、俄国协定协约,以对付德国。德国全力造舰,英国海军必定会将全力调至欧洲压制德国。东亚这边的德国殖民地军队,特别是远东舰队,就会让日本去对付,两国签订第三次同盟条约完全有可能。如此欧洲一旦开战,那么日本必定会进攻青岛。可胶济铁路也是德国的,也就是说,整个山东会都是日本进攻的目标。我们必定会和日本在此有一战。”杨锐放下本子,把基本的国际形势演变向徐敬熙说了一遍。

    “先生,战争的规模会有多大?日本要的是青岛和胶济铁路。那么我们要的是什么?”徐敬熙道。他如此问,很让杨锐的满意,战争开始本来就是要明白具体目的的。

    “目的最大化的话:一、收回日本在华所有租界,二、取消日本之前所取得在华一切特权,三,收回南满铁路及其他日本在华投资的矿山、公司。”杨锐言语简短,但徐敬熙闻言立即一振,“如果是小的话,那就是赎回南满铁路、取消治外法权、收回关内所有租界。”

    “先生,这是国战啊!”徐敬熙毕竟是一个合格的参谋,知道杨锐说的任何一条都不会被日本同意,租界有可能战时进入,造成既成事实,但是治外法权是保证日本在华特权的最终保障,日商据此常常为非作歹,欺压华商,而那南满铁路更是日本死了十几万人才获得的,即便现在是欠了十几亿的外债,它也还借贷一亿多日元投资到南满铁路上,将其扩充为双线。三者中任何一条都会让日本和中国不死不休。

    “国战就怕了吗?!”杨锐笑问,很有领袖挥斥方遒的味道,“东北即使是现在和关内一起举义,但是在人事安排上也要体现不平衡。即张榕的部队要立大功,但事后却不行赏,张榕的地位也要打压,这样安排以后以后的叛离才能合情合理。只要张榕叛离复兴会,日本人在开战的时候才会放心南满。到时候我们在北京立都,国战的话如果天津打不开局面的话,日本一定会行甲午的故技,会成东北绕。我要的就是他从东北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锐说完只看着徐敬熙,见他闻言已经在默算,再道:“先不要想,日本比我们强的只是海军而已,届时长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通行,所以广东也要在名义上不属于复兴会,让它独立并且投靠法国人,这样在粤汉铁路修通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确保有一个出海口。按照这样的布置,广东的举义应该要晚一天,那边的部队不应该挂复兴会的旗子——我之前安排广东事务的时候已经坐了一些铺垫,那边现在的组织叫做辅仁文社,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除了奉天和广东,其他地方就没有特殊情况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杨锐再说一次“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徐敬熙忙点头道:“明白了,先生,我马上带人修改这两地的举义计划。”

    “此事务必注意保密!”杨锐叮嘱道。“记得崇祯计划一结束,你就开始制定射日计划吧。”

    “是!先生!”徐敬熙心绪激荡之下猛然起身立正了,他只觉得跟着杨锐就能取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而把这个计划交给他更是对他的绝对信任。

    “坐下。”杨锐很满意他的反应,很是威严的喊道。“云贵广西,还有西藏,都是我们实力薄弱的地方。甚至是空白点,这些地方农会建的少,有些省根本没有。西藏不说,云南是边界,极为重要,我怎么没有看到那边的举义计划?”

    “先生,云南还有广西、贵州三省,将依靠新军举义而发动,只是新军的军官常常调动,省内的形势也在变化。所以军情局无法提供确切的情报,计划只能是空白。而西藏将交由重庆第13师负责,不过藏区路途遥远,那边的情况没有办法在几个月之内获知,大致的计划只能是等到年底才能得出。”徐敬熙说道。

    “哦……”杨锐听闻是新军举义。心中就有些不放心了,特别是云南,“云南那边是重点,片马那边和英国有边界之争,我不想因为举义丢一寸国土,也不想对洋人让出一丝利益。”

    “明白,先生!”徐敬熙重重的点头。

    大举义的安排中。各部队的安排如下:通化第1军,辖山地第1、2师,占领东北;太行山第2军,辖第3、4、5师(兵力基本由通化及南非抽调),占领北京直隶山西;严州第3军,辖第6、7、8师。占领浙江安徽苏南;沂州第9、10师,占领山东江苏;商洛山第11师,占领陕西河南;甘州第12师,占领甘肃新疆;重庆第13师,占领四川及西藏;萍乡第14师。占领湖南以及江西;林西独1旅,占领蒙古;大别山独2旅,占领湖北;龙岩独3旅,占领福建;清远独4旅(不记在复兴会名下),占领广东;以上共计十四个师,四个独立旅。而沪上商团,将与斧头帮一起占领沪上。

    具体的战役,则一为北京之战,歼灭禁卫军和满清京城各部,以及协同第1军歼灭热河新军,此战主要由第2军负责,并无多大悬念;二为严州之战,南非第4军将从沪上上岸,顺着已经建成的沪杭直逼杭州,满清虽然有二十多万人围剿,但分散在严州四面。届时满清覆灭、后勤断绝、新军中革命分子再伺机闹事起义,第3第4军六万多人收拾这些人并不太难。看过报告之后,杨锐只觉得严州之战将是复兴会的淮海之战,即俘、即补、即战,此为胜利之最大保障。以清末新军在辛亥是的表现来看,怕是除了满蒙新军,就是那被故意消耗的北洋新军也不可能为满清守节。

    山地师两万人,野战师一万一千人,独立旅六千人。关内共有兵力十四万九千人,加通化四万人,南非三万三千人(抽调后),总兵力为二十一万两千人。这其中,通化四万人,严州三万人,南非四万五千人,林西六千人,这十二万一千人都是已经编练好了的部队,现在真正要编练的只有六个野战师,三个独立旅,减去从通化、严州、南非抽调的架子部队,关外还需编练两万人,关内还需编练七万人,共需编练九万人。

    另外,严州、林西是公开打复兴会旗帜的,通化是半公开隶属复兴会,其他地方包括沂州则是以农民叛乱形式出现的,最重要的太行山是抽调通化山地军和南非军为主,其将以零散山匪的名义出现。这些地方的发动时间也做了安排,沂州按计划是今年九月,其他地方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底,这样时间拉开,以减少各地的联系性。同时为了掩护这些地方的举义,各大小城市将策划抢米事件和各种反税反捐暴动。可以想象,从今年九月到明年年底,满清朝廷要开始焦头烂额了。

    想过这些地方,杨锐再说道:“福建的兵力务必要加强!这里离台湾太近,要担心日本人乘机保护。福州那边如果彭寿松可以拉拢,他在巡防队士兵中还是有影响。”

    福建的巡防队主要是湘兵,这彭寿松也是湘人,本是官员,被革职后就想着反清。复兴会之前和他有所接触,但是他为人粗鄙,反清只是泄愤谋私而已。之前福建代表林斯琛就不想吸收其入会,担心他一旦得势就会乱来。

    徐敬熙见杨锐提到这个人,只道:“先生,这个人怕不是和我们同路啊。”

    “龙岩距离厦门近,但是离福州太远了。”杨锐说道。“彭寿松这个人可以用,先通过他发动巡防队起义,让他做都督都行,但等我们的部队一到,那就再把他选下去,他老实的话,那就安排一个位子给他,不老实,那就收拾掉。”

    “明白了。先生。”徐敬熙道。

    “还有,我老是担心各地根据地一出现,还有各城市暴动一起来,满清就要慌了。崇祯计划还是要有预案的,比如被迫提前该怎么办?门头沟煤矿一旦开工,进去的士兵务必要做好思想工作,挖煤是辛苦的,政委和军官要起到带头作用,也要下井挖煤,不要自持是个官就缩在矿井上面,同甘共苦士兵才能收心。还有,任何因为矿难牺牲的士兵都是烈士,抚恤翻倍!”杨锐强调着这一点,担心官兵待遇不公会出乱子。

    徐敬熙赶忙把这一点记下,矿难的烈士问题他已经在计划中提到了,但要要求军官下井他倒没提,现在杨锐说话,那么凭借他的威望,军官必定会执行下去。

    说到军官,杨锐再道:“师旅级干部为什么在评估中合格的那么少?还有在作战计划里,理门提议要把团作为进攻的主力,而不是以师作为主力?我们的培养体制真的就这么差吗?”

    早就知道杨锐会问这个问题了,徐敬熙吸了口气道:“先生,真实的情况确实是如此。不少军官虽然经历了日俄之战,但是那时候大家只受过半年的军校教育,如果不是雷先生在,怕是会打成另外一个结果。这场战对于军官的成长极为有利,但也只是培养了一些尉官和少部分校官。现在来看,当时只有以镇和清远得到了锻炼;根据地围剿这边,严州的州髓(林文潜)、何肇显、张恭、吴有才,还有林西的公达(文永誉)、谓臣(项骧)也是得到了锻炼,他们都是实战中出来的,俱在合格之列。

    而东北这边的烈祖(一旅李烈祖)、徵瑞(二旅陆梦雄)、仲斐(三旅方彦忱)希范(四旅谢澄),他们在日俄之战时只是团长。校级的经验是够了,但作为将级,即便他们这几年都在进修,但是烈祖和徵瑞还是不能合格。烈祖的问题是基础太差,领悟力不够,团长是合格的,旅长就有些勉强了;而徵瑞,主要就是性格问题,拼命三郎一般,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后勤、辎重、士气都不去注意,老说这东西太麻烦了。”

    尉官负责的是点,校官负责的是线,而将官则是负责面了。他注意后方的时间比注意前线的时间多,关注整个战役态势发展的精力比关注一场战斗结果的精力多。现在的师旅长当中,李烈祖是不行的,陆梦雄本来行,但是……性格问题。现在看来,也就是雷以镇、林文潜、齐清源、文永誉、项骧是合格的师长,方彦忱、谢澄次之,何肇显、张恭、吴有才再次之,李叔同、潘承锷、彭清鹏、黄大钧、张昌国再再次之,这里也就只有十五个人。

丁卷 第八十五章 崇祯3

    通化抽调军队入关后,即便扩编也只有两山地个师,林西一个独立旅;关内十二个师,三个独立旅;南非抽调部队到门头沟后只剩三个师,一共十七个师,四个独立旅,要有十七个师长,三十八个旅长,可合格者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反倒是团长因为实战和历年培训出了不少,难怪参谋部建议部队以团为单位作战,复兴军只有士官、尉官、校官是合格且充足的。

    “这样吧,在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毕业生里面,或者后几期的也行,但是一定要优秀,挑出一些底子不错校级军官,先让军校专门培训他们一年,然后直接任命他们为根据地的师旅长,用实战去锻炼他们。”杨锐吩咐道。

    徐敬熙无法想象一个营长忽然跃升到师长的局面,很是惊讶的道:“先生,这可是要出事啊!”

    “培养一个合格的师长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只能是拿人命去填。现在不锻炼出五十个合格的师长,以后和日本人怎么打?那些鬼子很多甲午的时候就是师团长,比将官素质我们完全是比不过他们的。这件事情不能只着眼于现在的革命,还要着眼于不久的国战。经验不够,人命凑,只能如此!”杨锐斩钉截铁的把事情定了下来。

    他其实也是无奈的很。满清的新军的指挥官,他看得上眼的只有冯国璋、段祺瑞、王占元、孟恩远、王怀庆、卢永祥、曹錕、陈宧、姜贵题、张勋这几个人,其他的要么是会做官的,要么就是会送钱的,并无用处;而日本士官学校的那些毕业生,他是一个也看不上,预科一年、军校一年、实习一年,这样三年出来就能当师长?真是笑话!南非军校第一期,经历过日俄之战的营长都有好几个,团长则更多。现在军校毕业生全部去做连长。实战一年,成绩好的经培训才升为营团长。满清就这十个人,自己不弄出个五十个师长来,以后部队怎么扩编?五十个师加强一下也就七十万人。没这么多部队,那可以直接对小日本举白旗了。

    徐敬熙见杨锐说的坚决,只好再说这个事情记下,然后等着杨锐的下一个问题。杨锐见他记下,只道:“北京那边为什么是清源指挥?”

    “清源是第一师师长,完全有这个能力。而且他脑子也活,碰到什么问题,也能见机行事立马解决。”徐敬熙道。

    “清源……”杨锐眼睛从本上上挪开了,想着齐清源这个人,能力是够的。但是从东北的角度来考虑,他之前和日本人有过合作,举义形势纷乱,奉天这边需要一个亲日的人镇着才行,张榕不是军人。唯有齐清源能起这个作用,杨锐想了片刻道,“举义东北最要提防的是日本人,清源不能动,还是让雷以镇去北京吧,把他任命第2军军长,清源为第1军军长。”

    “先生。我们考虑的是通化离奉天近,黑龙江离奉天远,所以让以镇留下好带兵进占黑龙江。以镇走了,那么黑龙江那边万一出事……”徐敬熙很不明白的杨锐的安排,只好质疑道。

    “先提防日本人吧,俄国人自然有对付的办法。黑龙江让徵瑞(陆梦雄)去就行了,他和那帮俄毛子关系不是不错嘛。我们不要担心俄国人,即便是黑龙江没了,也能要回来。”杨锐坚持道,虽然很想告诉徐敬熙中国可以趁俄国革命占领整个外东北。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一天的时间杨锐只把整个计划简单过了一编,可以确定的是,因为情报不足,这只是一份草案,而且还不完整,比如没有战时后勤计划,没有南非第4军的回国及作战计划,另外围歼严州周围之敌也太期望于新军起义。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整个战争的轮廓还是出来了,剩下的只是花时间去完成他而已。杨锐看完计划,之后主要考虑的就是整个计划和其他方面的协调了。这包括情报、外交、商业、教育、文宣等在内的各个方面都要和作战计划相配和,因为情报是第一位的,是以一个月之后杨锐又见了军情局的刘伯渊。

    “怎么样才能在两年内,让满清和光绪失去民望?”刘伯渊是心腹了,杨锐没有客套,一开头就问了这个问题,不打掉光绪的民望,对以后总举义不利。

    杨锐的问题早写在六个月前递送东北参谋部的文件上,刘伯渊对此早就考虑的很是通透,并且也做了不少工作。“先生,我们分析过,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关键还是在国会。满清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光绪、载泽、奕劻、清流,还有善耆都在彼此争斗。光绪和清流虽有不和,但都反对开国会,并想收取国会的权力;而载泽、奕劻、善耆时有矛盾,但都坚持开国会,希望扩大国会的权力,现在的情况看来还是保守派占优势。

    不过如今的焦点并不在要不要开国会上,而是在下一届内阁总理上,载沣、载泽、善耆、还有清流的瞿鸿机都在各自发力争夺。这里面载泽因为有保驾之功,又是出洋的五大臣之一,当时预备立宪更是因为他和袁世凯两人合作才说服慈禧的,所以他在朝野立宪派里面名望最高。我们计算下来,应当全力推他坐上内阁总理之位,而等他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我们再协助光绪把他打下来,甚至可以促使光绪关闭国会,这样立宪派和保守派以及帝党的矛盾就会全面爆发。”

    刘伯渊说的杨锐大致清楚,但他要的是细节,只道:“怎么做?”

    “第一步,暗杀现在的内阁总理礼亲王世铎,引起位置空缺,打乱光绪栽培载沣为下一届内阁总理的步伐;第二步,发布载沣、善耆还有瞿鸿机的不利消息,让他们无法上位;第三步,载泽既然上位,那就让民选议员先废除钦选、民选议员的权利不同,而后再提议减少或废除钦定议员,最后则可以提议废除弼德院、内务府、八旗制度、翰林院、太监等议案。并要求光绪给予国会更大的权力,最终引起满汉矛盾;

    第四步,发动各地民众进京告状,反对议会;同时在舆论上。甘州、商洛山、大别山、萍乡、重庆、清远、龙岩等地的举义,还有各地的暴动,除了要喊抗捐抗息的口号之外,还要打出罢免议会、归政光绪的口号,让立宪派‘立宪可消弭内乱’的说法彻底破产;

    第五步,载沣出局,失去对国会控制的光绪能用的牌便是民意牌了,而国会这边能用的牌就是护宪的牌,更有满汉矛盾的牌。到时候那边火小我们就往那边加柴火,动乱越大越好。”刘伯渊就像一个巫师。几句话就把满清政坛描绘的乌烟瘴气、支离破碎。

    杨锐微笑道:“我知道很多民选议员只认钱的,他们很好收买,第三步不难,第四步也不难。但是我想知道礼亲王世铎怎么暗杀,要是他被暗杀。一定会引起满清的警觉;还有载沣、善耆、瞿鸿机这几个人一向并无劣迹,你怎么发布不利消息?这两步如果没有走好,那后面的事情将会很难办。”

    “先生,礼亲王世铎已经六十六岁了,已经是风烛残年,而且此人还好色,更会到胡同里头叫女先生。若是他服用春药劳累过度死在床上,那一定不会有人怀疑的。”刘伯渊说道,“世铎既死,那么载沣、载泽、善耆、瞿鸿机一定会想着办法争这个位置的。载沣虽然没有劣迹,但是他老婆却一直是在卖官的,到时候那些事情如果登载在报纸上。那么他一定落选,这件事情完全可以让载泽的人去做;

    善耆一向清名甚著、口碑甚好,更不贪鄙,还有贤王之称,但是他现在执掌京城治安。手底下有两万多巡捕和巡警,光绪早就对其很忌讳了,而且他还是和小恭王溥伟交好,只要谣传他和溥伟有密谋不轨,那么光绪一定不会同意他为内阁总理的;而瞿鸿机,这个最为好办,暗杀团杨笃生是他的同乡,当年出洋五大臣时,因为他的安排,杨笃生是五大臣的随员,就是他指示转移目标,给供消息,让吴樾不炸铁良炸五大臣的,一旦此事爆出,加上他以反对立宪的立场,那么他不但不能入选,反而要革职下狱。”

    载沣福晋的作态、善耆对光绪的不满并交好溥伟之事杨锐早收到过密报,现在想来确实可行,只是瞿鸿机一事不是那么简单,杨锐闻言道:“如果只是我们宣传瞿鸿机指示杨笃生,让吴樾炸五大臣,瞿鸿机未必可会认账,他完全可以说是被冤枉的。”

    “可以说服杨笃生来做这件事情,另外,”刘伯渊献宝一样的从文件包里取出一张相片,道:“瞿鸿机和黄兴都是湖南善化人,如果满清见了这张照片,那么……”

    杨锐接过刘伯渊手上的照片,只见身着官服的瞿鸿机和一身西装的黄兴正坐在一起喝茶畅谈,黄兴像是正在说什么,而瞿鸿机正在凝视细听。如果不是看过了后世的ps图片,杨锐说不定会以为这相片是真的,看来军情局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刘伯渊本以为杨锐会吃惊,但见他看后还是神色如常便也收了献宝的心思。道:“这是技术部的人做的,费了不少心思,除了先生,怕一般人还是看不出真假的。”

    杨锐笑道:“p的还不错,最重要的两把椅子居然一模一样。相处这个点子的人和办事的都要记功。”

    第八十五章

    刘伯渊听得杨锐表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再道:“前两步做好,那么第三步就可以发动了,先生说的那个杨度,比我们收买的那几个议员更有声望,在外的风评也极为不错,如果他能配合的话,那事情就很好办了。”杨度之事是杨锐告之刘伯渊的,军情局收到消息就彻底的调查了此人,发现此人还真是一张好牌,只要他能协助那么事情一定能成。

    “事情太过机密了,杨度只是说要协助我们,而不是要加入我们,可见他也只是三心二意罢了。你策划的时候,只能把他当作零件用,不能让他知道了所有的消息,再就是要有后备方案。即便他不帮忙或者帮不上忙,也能确保事情办成。”杨锐道,他只觉得那个杨度还是有些悬。“第四步具体怎么办?你让哪里的百姓去京城告御状?这事情并不是很好做吧?”

    “哪里有灾民就让哪里的人去,我们不能出面。只在背后支持,实在不行农会里也可以找几个年龄大、样子苦的人。要告什么状其实也很简单的,国会开了之后,捐税收的更重,这些都是国会的议员举手通过的,告这个就好;还有铁路国有案,一旦载泽上位,那么铁路国有案一定会再拿到议会上来议的,现在国会议事章程改了,以前是要三分之二议员赞成才通过。现在是半数赞成即可,我们只要买通一些议员,此案即可通过。川汉、粤汉都牵扯到士绅的利益,一旦国有,那么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收益。他们必定会闹事。

    先生,其实告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他们人到了京城引起了轰动,那光绪的人自然而然会交代他们怎么说话的,只要他们找准了帝党的门就行。”刘伯渊很是轻松的道,在他看来,事情只要到了这一步。那么火自己会烧起来,自己要做的只是控制节奏和火候了。

    刘伯渊说的铁路国有案,又让杨锐提起了历史上保路运动,这是一个好借口,只是事情的原委没有那么的简单,这是盛宣怀不肯弥补被铁路公司股东因为炒橡胶股票造成的损失引起的。期间还有官员派系的争斗,这里面的关节很是复杂,事情并不能闹成保路运动那样。不过刘伯渊最后说的对,既然送去了一杆枪,那么怎么使。那是光绪的事情了。

    “国会九月二十就要开会,你一定要在那之前把计划做出来,还有各根据地的计划你看了吗?”杨锐问道。

    “在参谋部那边看了。”刘伯渊道。

    “那就注意一定要注意和各根据地的行动相配合,还有行健那边的计划也要切合。”杨锐此话说完又想了想,忽然觉得这样的协作还是不行。今后两年复兴会的行动是一个极为庞大的计划,牵扯到的东西太多,要参谋部、后勤部、政治部、军情局、商业部、外交处、教育会、宣传部互相配合才行。这样的话,那就要成立一个举义指挥部,让各个部门都抽骨干过来。而要成立指挥部,那么位置和安全就极为重要了。虽然去到国外会更安全,但杨锐还是喜欢留在国内,再就是沪上交通便利,且在此已经有一定的势力。

    杨锐确定指挥部的位置在沪上,但想着还是要换一个更大的地方才好,再说现在这地方呆的久了自然会有暴露的风险。他只把这件事情记下,然后看着等着的刘伯渊:“东北那边的情况如何,山里面安全嘛?美国人和日本好像斗的很凶?”

    “好多侦探被派进来了,满清的、日本的、美国的、还有英国的。但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无非是求见王启年还有韩登举,送礼、拉拢、试探、挑拨都有,但想动手的却没有,包括满清都暂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只把新编的满蒙新军第六镇还有第七镇布置在通化、吉林两地,防止我们动手。”刘伯渊说到王启年,杨锐才想到自己的那个替身,只听他又道:“美国人现在锦瑷铁路修不成,又跑到通化铁路公司来,要求和我们一起把铁路线向北延长。不过我来之前,他们又找到穆湘玥,居然要把我们这段、还有南满、北满铁路一起合并搞联运。反正雷声很大,但是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他们的那个奉天总领事司戴德为了能打开局面,无所不用其极,真是……”

    司戴德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其后面的则是以摩根财团为首的美国银行团。今年三四月间,罗斯福卸任,接任总统的是塔夫脱,前陆军部长。他是罗斯福选定的接班人,当选和罗斯福的鼎力支持分不开——因为前总统被刺杀,罗斯福是中途接任,所以他还能再任一期总统,但他放弃了这次机会,而是支持塔夫脱。只是,按照美国那边的情报,塔夫脱没有罗斯福那样灵活的手腕,对待大资家的态度也**不明,一边坚持反托拉斯,一边又支持他们往国外扩张,推崇金元外交,如此做法打破了罗斯福之前在东亚地区努力维持的微妙平衡。美国人失策,但这对于复兴会来说却是有利的,他们如果在东北一直碰壁的话,那么最后只能选择支持复兴会革命。

    “他们在东北的作为得不到列强的支持,英国人不想美国人在南满抢占日本和俄国的利益,所以在联合英国保龄公司修锦瑷铁路修不成之后。他们只有另寻机会,提出什么铁路联运。”杨锐想着那个上窜下跳的司戴德,很是好笑,“我们在东北不要支持美国人,特别是不要支持司戴德那个家伙。”

    “先生,可他是美国人在东北布局的重要人物的。如果不支持他……”刘伯渊不知道杨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复兴军王启年部能在桦甸那边立足,开始是靠俄国人防备日本人,现在日俄矛盾缓和,就应该靠着美国人了。可现在杨锐却……

    “司戴德之前跟哈里曼混,后面哈里曼没钱了,现在又跟摩根混。摩根在纽约给我们脸色看,那我们也可以在东北给他们脸色看。”杨锐想到张坤汇报的那个什么五千万美元分期贷款就很恼火,要是那样的贷法,还找你干什么,他低着声音道:“对美国人,我们只是不支持而已。现在我们的立场还是要亲俄,要让他们还是坚信一旦战争我们将死命帮他们守着辽东山林地区,防着日本人从朝鲜或者通化北上,解除日本人对西伯利亚铁路的威胁。在东北,要讨好俄国人那就多抓几个日本间谍给他们送过去;要讨好美国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支持他,让他们自己出去碰过头破血流回来,那时候他们就会想起我们来。”

    东北那块的外交策略,杨锐是拿捏的很准的,俄国人张狂但是虚弱,即使知道复兴会曾经是反俄的,也不得不依靠着王启年部镇守辽东图们江一带。不过,他们也禁止中国人靠近牡丹江。现在以东清铁路和中朝边境为东西边界,以哈尔滨经牡丹江到海参葳的西伯利亚铁路为最北端,往南的区域都是俄国人给王启年部的势力范围。历史上这块山林之地是他们在失去四平退守长春时划给日本人的,现在却便宜了复兴会。得到这么大块地方,复兴会的代价无非是要王启年面对俄国人做出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幻想自己是哥萨克人,另外就是帮着他们维持治安,镇压土匪和民乱,但也仅此而已。

    而对美国人,在中国他们和英法德日俄的势力相比还是不入流的,不必要太过讨好,他要单飞自己乱来可以不管,也不支持。只有出去被列强打得满头包时,他们才会想明白要想在中国取得任何利益,那就必须紧紧的捆版着复兴会,不然他们将一无所得。可以说,面对美国人,杨锐不想是从属地位,而是要主导权。现在美国那边除了商业还在进行,其他包括橡胶股票贷款都是找的荷兰银行,杨锐就是想看看,到底是美国人牛气还是自己牛气,在美国人不认可这条之前,他决不问他们借贷。

丁卷 第八十六章 威胁

    刘伯渊永远是听话的,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杨锐的算计,但他还是在随身的本子上记下杨锐的指示,而后下一阶段则重点介绍复兴会对满清新军的渗透情况。

    “东北那边满清是准备编练热河第五镇、奉天第六镇,吉林第七镇、黑龙江第八镇,这一共是四个镇。不过军官和满人蒙人人数严重不足,第六、第七两个镇是靠抽调北洋的部分部队才建立的,而剩下的第五、第八两个镇,都只有一个协。里面汉人士兵的比例超过七成,军官也多是汉人。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兵太苦,满蒙勋贵受不了,所以贵胄学堂还有其他什么武备学堂没什么满人去读,就是去读了,也是混个资历罢了,出来的大多是草包一个。

    现在东北这两镇两协,士兵里有很多是我们派去的人,并已经发展了不少革命份子,一旦山地军出动,那么围着他们的第六、第七两个镇就是做不到阵前举义,那也能制造混乱。还有我们在东京收编的那些士官生,因为光绪一直在打压北洋系出身的军官,所以很受重用,他们因为出来的晚,虽然做不到协统、镇统,但是营统、标统还是有不少的。”

    刘伯渊说到到处又拿出一张纸,上面都是满清新军被渗透的军官。杨锐接过,一打头就看见了吴禄贞、蓝天蔚、张绍增、许崇智几人,再下去则李协和(烈君)、孙馨远(传芳)、李书城、程潜、黄郛、阎锡山、张凤翔、唐继尧、张群、彭程万、罗佩金、杨曾蔚、刘基炎、等四十多人。这些人官最大的有吴禄贞、蓝天蔚、张绍增、许崇智四个,都已经是镇统了,官最小的也就是营管带。

    看着这一排排在后世牛气冲天的大人物,杨锐定了定心神才道:“有多少人是完全可靠的?你上次不说同盟会也在东京士官生中发展组织吗?”

    “是的,先生。主要是宋教仁在负责这事情,黄兴和孙汶一直都不在东京,无法顾及。上面的名单上的人,只是有革命倾向但是不一定完全是要跟着我们,而那些名字后面有黑点才是我们自己的人。”刘伯渊说道。手也指了过来。

    顺着他的手指,杨锐确实看见了有些人名字后面是有一个针尖大的小点,这样去看,那么镇统除了被复兴会拿住了把柄的许崇智外。吴禄贞等几个镇统都仅仅是倾向革命而非自己人,不过其他军官则大部分是复兴会员。

    虽然如此,杨锐也并不是很满意,只是在看完名单后点火把纸片烧了,然后道:“对于这些人我们不要有太多的指望,我们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底层的士兵、棚长、排长、还有队官,这些人没有出过洋,只能在国内的武备学堂混,更是要受军中满人的欺压,他们受的气比出洋的这些士官生多。现在围着严州的新军第八(湖北)、第九(江苏)、第十二(苏州)、第十(福建重建)、第十一(安徽)、第十四(江西)。这六个这镇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他们明天就能举义内乱,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我们在新军的基层发展了势力。

    当然,回过头来说。我不是不相信东京士官生的会员,只是他们一直不在我们系统之内,思想教育工作完全跟不上。他们到底是为革命而革命,还是为前程而革命没有办法去判断。如果我们占领了北京,满清那帮勋贵被我们一锅端了,各省的省会也被我们占领,那么他们不管是真革命假革命都会反正举义。可要是计划出了变动怎么办?北京城没有拿下,到时候我们这二十一万人分散在各处,很有可能会被满清各个击破。所以,我们只能依靠那些队官、棚长、排长之类的士官和士兵发动。这一点军情局务必要贯彻到底!”

    杨锐越说越是激动,最后那一句话特别的大声,刘伯渊见状起身大声的道:“是!先生!”

    “坐下吧!”杨锐和蔼的道。“参谋部的计划一出来,我是夜不能寐啊。只想了一个月才让你过来。渊士,你的担子很重,要让满清内乱,又要运动新军。还要探知列强特别是日本的反应,最后满清内部也要跟着。你的工作做的好,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半,你的工作做不好,那么革命就会变的乱七八糟,不但国家不能统一,甚至革命也有可能失败。”

    刘伯渊听杨锐把话说的这么严重,那里敢坐下,只是喊道:“一切为了革命!一切为了华夏!伯渊就是死也无悔!”

    杨锐只见他把自己的担忧当作是训诫,知道他是会错意了,于是道:“好,坐下!我说的只是我的担忧而已,参谋部的计划还在更改,但是最终的计划如何还是要依靠军情局的情报。特别是满清临近举义的调动,我们务必要弄清楚,更要对清军决策和调动进行干扰。”

    “先生,现在我们已经在军咨府安排了人,今年年初的围剿就是我们获知了满清的整个作战计划而胜利的。现在满清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刘伯渊道。

    “今年满清只是小规模袭扰,他们的精力都是在整军备战,明年估计严州就难打了。”杨锐叹气道:“真不知道沂州那边是不是可以分担一部分严州的压力,要是不能,到时候几十万新军压过来,那么就要长征了。”

    刘伯渊不知道长征是什么,但细想这个两个字,其实也就是流窜而已。只是见杨锐忧虑,他道:“先生,我们估计过,只要沂州发动,那即便是满清不进攻只防守,也要牵制满清三个镇的兵力,还有萍乡及其他地方,也要牵住满清几个镇。”

    刘伯渊只说着沂州和萍乡,认为可以牵制满清几个镇,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的。算上已经在编明后年即可作战的新军,满清全国将有二十九个镇,十一个混成协,四十余万人,这基本上达成了当初在全国编练三十六个镇的计划。

    参谋部判断到总举义的时候,围在严州的新军将有十到十二个镇。加上那些巡防队,兵力将在二十万左右。杨锐的想法却不是这样的,满清已经恨浙匪入骨,除了对沂州会防范一番。派两三个镇压着,其他地方他们会全然不顾,将把能调动的兵力全部压过来。这样算起来,满蒙新军的第1、第2、第3、第4四个镇,还有北洋的第2、第3、第4、第5四个镇,还有就是江苏的第7、第9、第12三个镇,湖北第8、第18两个镇,再就是算上江西、安徽、福建、广东、湖南五个镇,一共十八个镇,计二十二万人。这样再加上巡防队,差不多要接近三十万人了。

    这三十万人,可不是复兴会两个军六万人能对付的,杨锐已经建议参谋部对严州追加一个军编制,这样第3、第4、第5。三个军十万人,加上沂州本地的久经战阵的民兵七八万人,方可与满清一战。为此,南美那边现在就要加紧购买步枪,严州当地也要开始储备弹药,为最后一次大围剿做准备。

    想过这些事情,杨锐只道:“不说满清新军的事情了。你来之前说满清的军咨府请了德国人做顾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冒出德国人来了?”

    “先生,军咨府第二厅里面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是今年的围剿失败,光绪大发雷霆。气得要把载涛解职。这载涛无计之下只好去请洋人,开始请的是日本人,可日本人因为安奉铁路之事不得逞表示拒绝,不愿意派人过来协助围剿,最后还是荫昌想了办法。说去请德国人。这就把德国人请来了。”刘伯渊道。他也是在安东上船前知道这个消息的,几天功夫也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荫昌和德国人什么关系?德国人说清就来了?”杨锐再问道。

    “荫昌的老婆就是德国人,光绪十年他在奥地利学军事的时候,和现在的德皇威廉二世分在同一组,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李鸿章当初在天津建武备学堂的时候,教习不够的时候也是他帮着李鸿章请了一批德国武官。现在他出面去请德国顾问,德国人派出来的人级别还很高,说全是总参谋部出来的,为首的一个叫做鲁登道夫,据说在德国很有名气。”刘伯渊说着荫昌的生平,更把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念了出来,这只让杨锐心里一抖,只想到这个人怎么来了。

    心神不定之下,他只让刘伯渊先回去,军情局以后的总部就设在沪上,没有谈完的事情过几日可以再谈,他现在不但担心鲁登道夫这个人,还担心德国对复兴会的政策有变,留学生、潜艇、飞艇都指望着德国人,现在他们一翻脸,那这些都要完了。和杨锐的担心一样,明白德国重要性的雷奥几天之后就来了。

    “我好几天之前就猜到你会来,谁知道你真的来了。”看着还是一眼严肃的雷奥,杨锐强笑道。他不喜欢法国人,也不喜欢法租界,但是现在杨锐就住在法租界里。

    “是的。杨,事情有些麻烦了。这一次德皇从总参谋部派出了很多优秀的人过来。”九月的天气还是极热,雷奥还是一袭绿色旧军装,扣子一丝不苟。“我去北京和几个认识的参谋谈过了,有人秘密的告诉我说德国现在在欧洲完全被孤立了,德皇希望能和中国和美国结盟,改善这一情况,这个疯子又开始发疯了。杨,你上次就应该听我的,早应该杀了他!”

    雷奥说着杨锐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德中美结盟在去年已经被美国委婉拒绝,却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被德国提起。他在心里不断计算着损失,留学生可以不派、潜艇最好能不要,但飞艇是绝对要保留的。之前订购了六艘飞艇,现在已经到货了五艘,因为崇祯计划,又加订了四艘十五吨级的大飞艇,这样整个飞艇部队的载重量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八吨。如果德国人翻脸,那么飞艇只有五艘小的,总的载重量只有五十三吨。最为可怕的是,一旦德国人将此事告之满清,那么整个复兴军的后勤体系就彻底的暴露在满清面前,飞机是不是可以攻击飞艇还未可知,但北京的计划即便不暴露,运载量也会不够,很多士兵会没有武器。

    杨锐没有在乎雷奥的挖苦。只是铁青着脸,在想被德国出卖的一系列后果。他一会自顾自的起了身,直走到门外又退回来道:“等我回来!”而后就蹭蹭蹭的下楼去了。

    公共租界黄埔路德国总领事馆,总领事卜利先生正在看报。一会门被敲响了,一个助理说道:“阁下,那个中国人来了。您是不是要见他?”

    “哦,来了吗?”卜利一点也惊讶杨锐的到来,因为德国国内策略调整,他早知道他回来的。“你让他再等半个小时,就说我正在处理一件要事。”

    “是的,阁下!”助理看向卜利手上的报纸,心领神会的推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杨锐进来了。只等杨锐坐下。没有客套卜利便说道:“杨先生,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和你的一些合作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你在德国军事学院的人被清国留学生汇报给了清国政府,按照之前德国和清国的约定,德国的任何军事学校。是不能接受收私人学员的,所以,很遗憾……”

    看着德国人假笑,杨锐很是平静的道:“这就是恪守信誉的德国人?领事先生,我们的合作是不是还要取消一些其他什么东西?然后你们完完全全的站在清国政府一边?”

    “杨,就我本人而言,信誉就是一切。但是现在你们的身份并没有到文明社会的认可,一旦继续坚持协议那么德国将会被所有国家指责,所以我们的合作都不能在进行下去了,我指的是所有合作。”卜利摇着头,完全是一副我很抱歉的样子。

    “卜利先生,您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如果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么中德两国以后该如何相处?”没有哀求,只有质问,但杨锐话说完卜利只是一阵沉默。看来真的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杨锐一会就站起身。拿起帽子准备出去,只等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身道:“卜利先生,在结束我们不愉快的合作之后,如果你们并不能保守秘密,并干涉一些正常的商业行为,那么我们也将不会再履行某些保密协议,我想法国人也会对无线电感兴趣。”

    无线电之前德国陆军并不重视,但是购买专利,在复兴会的协助下生产,并装备给少部分部队使用之后,大受军官的赞扬,认为它是军队战斗力的倍增器,能让指挥官能把命令毫无阻碍的传达到每个团甚至是每个连,是以一经试用便严格的保密起来。现在杨锐居然要把这东西卖给法国,卜利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大声说道:“杨,如果你这是威胁的话……”

    “卜利先生,很正确,这就是威胁!”杨锐戴上高筒帽,打断了德国佬的话,“请你转告贵国皇帝陛下,中止的只是协议上的合作,但是如果涉及到其他东西,那么复兴会必将如此!”

    “嘭!”的一声,卜利拄着的文明棒重重的敲在地上,他更是大声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威胁德意志,杨,你如果敢把无线电卖给法国人,那么……”

    “卜利先生,这件事情会不会发生,完全取决于你们。”杨锐再一次强调道,“我并不喜欢法国人、英国人、俄国人,所有的重要技术我只选择跟你们交易。想想吧,卜利先生,和我们的合作你们得到了什么?无线电技术,你们的军队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合成氨技术,你们不再担心硝石的来源被切断,内燃机喷油技术,让你们的潜艇可以装的下缩小之后的迪赛尔发动机,这些东西每一项足够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这难道还不够吗?你们还要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德国被整个欧洲包围,它正在面临一场战争,但是,和清国政府结盟对德国有什么好处?清国政府的精锐部队被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败,他们难得敢在欧战大战的时候和俄国人开战?他们只会让别国的军队在自己的领土上开战,看着自己的国民被他国屠杀,这样懦弱的国家有何用处?德国已经有一个无比麻烦的奥匈帝国,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个无比落后、行将覆灭的清帝国吗?”

    卜利的怒火只被杨锐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他只是外交官,但他却完全明白杨锐所说那些技术的意义,这其实也是虽然德皇不喜复兴会,但也同意与其合作的原因。现在德皇脑子犯抽一般的要和清国结盟,公使的建议是应该将复兴会和清国政府平等对待,两不得罪,但是国内却完全倒在清国政府一边,甚至还派出参谋人员协助清国政府军剿灭复兴会。这样的做法如果是处于两国的外交上,那绝对是一件国际丑闻,但复兴会并不是被德国承认的交战团体,所以,卜利可以很从容的说很遗憾了。

    杨锐看着无言以对的卜利,微微礼了一礼就走了,虽然德国人最后表现出一种愧疚,但这却难解他心头之恨。国与国之间,被人卖了是很正常的,但是就这么的被德国人扫地出门,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在他看的所有穿越小说里,都是用高科技玩弄洋人的,里面的洋人一个比一个蠢,可轮到他,结果就是东西卖完人家就翻脸,简直是岂有此理!

    杨锐一肚子怒火回到了法租界,此时雷奥还在等着,他看着杨锐一身的西装和化妆之后的模样,便道:“你去见了德国领事?”

    “对!”杨锐没好气的道:“现在所有的合作都要取消,留学生都要遣返。真后悔没有听你的把德皇干掉!”

    “那现在也来得及啊!”一说刺杀德皇,雷奥就来劲了,他两眼放着光,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人去德国杀人。

    “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因为我们,全世界都知道狙击战术极为重要。只要是德德皇被狙杀,再联想我们刚中止合作,德国一定会怀疑是我们干的。我可不想被一个这样的国家记恨。”杨锐打消着雷奥的杀气,他不想干扰历史,更怕事发之后被德国发现真相,他忙转移这话题:“好吧,说说你的那些朋友们吗,他们会怎么对付我们?”

    一说到战事,雷奥注意力果然转移过来了,“他们知道无线电、知道飞艇、知道合成氨、知道间瞄射击,清人不知道的那些参谋部都知道,这非常糟糕!非常糟糕!不过幸好我们面对的不是德国军队,不然我觉得我们应该选择投降。鲁登道夫是总参谋部第二处处长,虽然这个处只是负责训练士兵,整训备战,但鲁登道夫本人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参谋官,他很受梅克尔将军的赞赏,是一个严酷而狡猾的人,他的强硬或许能改变政府军消沉的斗志……反正不管怎么说,严州将会很危险。”

    “或许不只是严州危险,沂州也会很危险!”杨锐说道,“根据地部队立足未稳,沂州又在山东,更是德国人的势力范围,一旦起事,那么……反正很不好打。我们应该增加沂州的力量,最少应该派更多的有经验的军官去沂州。”

    “杨,我们的根据地不只是沂州,还有其他地方,特别是严州还要扩充一个军的部队,这就更需要军官,让沂州去血战吧!没有什么能比实战更锻炼军官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重新审核整个崇祯计划,查找那些有隐患的地方,消灭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德国的参谋只能配上德国式的军队,鲁登道夫现在不一定知道这一点,等他明白了之后,那战争已经开始了。”雷奥纠正着杨锐,他和清国军队打交道的时间最多,明白他们是什么样子。一个好的参谋部只能制定一个更易于执行的计划,但是战争是不是能胜利,还是要依靠士兵本身,这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参谋官短时间能解决的。

丁卷 第八十七章 完了

    阁下:

    我在最近几个月发出的那些电报,已经使能您了解到中国情况的重大变化以及清国政府为应付近几年间遇到的最严重危机所采取的措施。

    过去若干时间以来,人们已经预见到清国动乱的迹象。大家知道,浙江的叛乱以及全国各地的叛乱除了因为革命者的煽动,更重要的原因是清国政府的税收政策使得农民和市民存在着严重的不满情绪。现在大约有几十万名农民在各地叛乱,他们分布在帝国的各个省,这些叛乱即使是清国官员也不明白是怎么发生,但是它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据我从重庆务瑾顺先生处获悉的消息,本月十五日在重庆合州又因为“捐输”发生一起叛乱,叛乱者同样是一群农民,他们明确要求皇帝关闭国会并惩罚那些贪污的官吏,叛乱者逮捕了当地官员,并和好几年的杭州叛乱一样,按照清国的法律对他们进行审判,有一个官员因为没有证据或者罪行过轻被释放了,而另外两个官员则被判处了死刑。和其他地方的叛乱一样,叛乱者并没有针对外国人,他们已经明白现在的口号不再是“扶清灭洋”而是“反清复明”。格林牧师被殴打完全是一场误会,他当时以为又是一次拳乱,可很显然他弄错了。

    因为是本年度的第六次叛乱,报告在北京并没有引起像去年山东叛乱那样的恐慌。北京方面发布了一些系列的谕旨。我已附上这些谕旨的副本。现在皇帝已经任命一个汉族大臣岑春煊为四川总督,以取代之前被革职的总督。

    一般的舆论认为,这起叛乱会和其他地方的叛乱一样,叛军并不会四处进攻,他们只会在一定地区内自治,但是,最近又有人发表不一样的观点,认为这是皇帝为了关闭国会而故意造成的局面,因为皇帝一直在想办法回收授予国会的权力。而上海的盖温特中校表示最近他收到情报显示。叛乱明显是由复兴会的统帅杨竟成发动的,他认为复兴会将在近期内会发动夺取北京的战争,但是,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叛乱会发生在遥远的重庆。这个离北京一千多英里的地方。

    正如我之前说介绍的那样,复兴会已经成为这个帝国不可估量的一股势力,他们找到一个被清帝国毁灭的明帝国的后裔作为叛乱的号召者,这名皇室成员的身份已经获得了人们的认同。现在,清帝国统治初期所发生的一些不人道的事情在各个地方反复的被人们提起,而这名皇室成员的照片则不断被叛乱者运送到帝国的各地,有很多人都已经相信新的皇帝会减轻税收,并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而按照盖温特中校的判断,推动这一切的,正是复兴会。

    清国政府也明白各地的叛乱和复兴会有一种潜在的联系。他们除了把复兴会统帅杨竟成的悬赏加高到一百万两外,内阁总理载泽还在昨日亲自到公使馆拜访。我对此重申了我国政府的态度:即不承认任何叛军组成的政府,并完全支持清国政府镇压各地的叛乱,并将在适当并且必要的时候对叛军予以打击。

    朱尔典谨上. 1910年8月20日于北京

    外务大臣格雷迅速的把朱尔典的来电浏览了一遍,眉头深皱起来。他问向旁边的秘书问道:“这是他第几次提到复兴会?”

    “阁下,这是第七次了。”秘书在之前是看过电报的,对于内容很是熟悉。

    “他们有能力统治整个帝国吗?”格雷再问道。

    “显然没有,阁下。他们只有制造动乱的能力。”秘书说道。

    “那就让约翰继续告戒复兴会,任何在扬子江流域的叛乱,都将被大不列颠所反对。”格雷吩咐完秘书,再把朱尔典的电报放下。开始想着和德国越来越严峻的军备竞赛。

    伦敦的训令传到北京,再从北京转到沪上,而和通过mi5的渠道由外事处告之杨锐时,已经四天之后了。不过杨锐对英国人的友好并频繁的忠告不当回事,举义的各项计划都进行的很好,门口沟矿业公司在北方已经成为仅次于开平的煤矿公司。第一批精干士兵已经入矿,而徐锡麟也已经拿到了宛平县令的位置,不过,同盟会的人对他恨之入骨——为了取信于满清他不是革命党,复兴会和同盟会在安徽的骨干都被他抓出来不少。

    除了北京。各根据地也发展的不错,沂州、甘州、商洛、萍乡、龙岩都已经上了正轨,而清远、大别山这两处也将在半年之年发动。不过有严州和沂州这两个声势巨大的根据地,同时还有各地农民自发的叛乱,举国皆叛中,复兴会安排的这几起叛乱,根本就不能引起满清和舆论的关注,他们把这种叛乱看成是农民的自发暴动,认为只要稍微派兵去征讨去抚慰就能平息。不过,事实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这完全是一系列有组织有目的的暴动,只是叛乱太多满清现在还看不出他的意义罢了。

    国内的形势很好,但是国外的形势确很糟糕。德国虽然没有派兵进攻沂州,但也曾郑重提出警告,禁止革命军靠近胶济铁路,并和满清签订了一笔两千五百万马克的军火贷款;而美国,虽然没有和满清结盟,但也公开表示不支持清国的叛乱份子;英国的态度就是一直未变,禁止复兴会在扬子江流域发动战争;法国和日本,一个由潜在的支持变成不支持,而另一个则由潜在的反对变成支持,究其原因,还是在朱宽肅。只要是共和,法国人就支持;只要是帝制,那么日本人就支持,而俄国和日本一样,既是帝制又被光绪朝廷所排斥,希望可以通过支持革命而获得额外的好处。

    日本和俄国释放出善意之后,杨锐倒是派谢缵泰去探了探路,两国并不知道复兴会的底细,都是狮子大开口,一个要外蒙,一个要南满和东蒙。相比而言。还是俄国人老实些,他们只要外蒙,而日本则不但要南满还想要东蒙,甚至还有拉着中国一起对抗俄国的想法。

    杨锐还是如以往一样。把要价开的巨高,特别是他发现他把炮弹的价格看错之后(12元/发被他看成2日元/发),索要的援助更高达三亿日元,弄得谈判的犬养毅一阵咂舌,而给出的代价只是驱除俄国之后,把南满和整个蒙古作为日本势力范围。

    日本人被吓跑,而俄国那边则实诚多了,除了不割地,其他的条件复兴会都答应,杨锐还精心准备了两条铁路。一条是从贝尔加湖穿越蒙古到张家口的铁路,另一条则是新疆到兰州的铁路。两条铁路都极有诱惑力,不但有极大的经济效益,更可以在不远的将来让俄国把外蒙和新疆纳入版图,不过俄国人对土地太过贪婪。不想缓行只想马上入口,一时间没有答应。

    谢缵泰两手空空的回来,杨锐是一点也没有惊讶,说到底还是日本人太小气,而俄国人太贪心。但东北那边有这么个意思就行了,杨锐要的不是援助,而是要日俄两国或是许可或是犹豫。许可和犹豫都能让复兴会在举义的时候占领整个东北和蒙古。至于军费,潜艇项目退回的来一千七百万马克,合四百三十万美元,五百八十万两白银,再则大豆出口已达一百万吨,起酥油销量超过三千万磅。两者的利润加起来超过七百万美元,即便还要分出一些利润给合伙人和保护人,但最终的利润在五百万美元以上,再加每年出口的近三百万吨煤,所有利润加起来已经超过一千万两。

    虽然后来怕兵力不足又追加了一个野战军编制。十一个野战师要武装则要一千一百万两,但除此以外,根据地军队的粮饷并不再要复兴会负责,甚至若不是交通不便,根据地都能反哺总会。而真正要出钱养的只是南非那四个师,以及补贴门头沟煤矿。

    复兴会正在缺少的还是占领全国之后的经费,10年加11年商业的利润有一千四百万两盈余,橡胶股票大概能有两千万两收益(但是这些钱有一半要回流收购倒闭的钱庄),最后就是那笔黄金,三者加起来也就是五千万左右,剩余的就是看京城能搜出多少银子、关东银行能提供多少贷款、还有就是海外能有多少捐款了——现在盛书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康有为,拿着圣旨四处乱跑,其实也不是乱跑,英美法荷封杀下,他能呆的地方也只有南美,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不少当地的华侨仰慕天恩,更有些激烈者倾家荡产要助皇上复国。两百多年,前明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气,实在是让人不解。

    除了开国资金,再有就是外交事宜。开战之前都必须和列强逐次谈判,战争中也必须和列强沟通,可以说战争往往都是从谈判桌上开始的。天主教堂内的阁楼里,谢缵泰正向杨锐汇报着上次出行的结果,

    “竟成,英国的态度还是未变,现在欧洲局势紧张,他们不喜欢中国发生革命,因为革命往往就意味着战争,他们在中国的利益最大,在远东的军队又少,所以不但担心自己的利益因为战乱而损失,更担心革命之后之前的利益不能被确保。丘吉尔说如果我们换人,而不是换朝,他保证一定可以说服国内支持复兴会。”

    “呵呵,换人不换朝?”杨锐笑道,“他还真能想。就满清那朝廷,换了谁也是一样。再说,不把满清那些权贵榨出钱来,那以后国家怎么办?这是亏他想到出来!”

    “其实英国人不在乎谁当家作主,他们要是的就是利益不能损失,权益不能减少,怎么谈都是这样。要想突破,除非是国内发生巨变,这样他们就不得不支持我们。”谢缵泰道,英国人的态度他算是摸透了,该结交人也都结交了,剩下的就是看崇祯计划执行的怎么样了。

    “重安兄,如果北京被一锅端,那英国人……也不是,”杨锐有些词不达意,“事情都有趋势的,一旦北京被端,就怕趋势不是往好的方面走,而是往坏的方面走。满清的那些王爷贝勒要是没有抓全。而是躲到东交民巷去了,鼓动洋人帮着救国,那就不好办。”

    杨锐是越想越钻牛角尖,认为虽然洋人没有道理相帮满清。但是万一出几个犯傻的洋人,那事情就要往坏的方面去了。没有人能完全掌握局势的发展方向,很多时候只能靠运气。

    看到杨锐想过火,谢缵泰道:“竟成,洋人不可能帮满清的,最多只能收留几个满清的勋贵作为以后刺激我们的手段,但这并不是有碍于大局。”

    杨锐也知道自己想过了,只道:“还是不说这个了。罗斯福那边怎么说?他人在哪里?”

    “他人在非洲,去年就去了那里打猎,现在估计到了英国。他完全不赞成塔夫脱的政策。只是因为两人太过熟悉,他反倒不好明言指责他什么。他现在倒建议我们等下一届总统当选时再进行举义,这样他有把握说服国会支持我们。”

    “下一届总统,那不是要等到1912年?”杨锐笑道,”现在共和党内部都趋向分裂了。他怎么能保证下一届总统是站在我们……”说到这里杨锐明白过来,道:“难道是说,他下一届还想竞选总统?”

    “他虽然没有说这个意思,但是我看他有这个意思。”谢缵泰判断道,“塔夫脱做事情太实,罗斯福则很虚,罗斯福大张旗鼓玩虚的地方。现在都被塔夫脱结结实实的做实了。这就弄得塔夫脱以为自己是在执行罗斯福的策略,其实他做的正是罗斯福所反对的。而政治上的东西又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说到底还是塔夫脱太傻了,不是做总统的料。据说他本来只想做大法官的,但是他的妻子要尝尝第一夫人的味道,就怂恿他竞选总统了。”

    本来以为塔夫脱金元外交会对复兴会有利。但因为复兴会一时间拿出不什么好处来,美国人就马上转向满清的怀抱,真是期货不如现货。杨锐心中感叹,又再问道:“那罗斯福身体怎么样了,他还能支撑干一年总统?”

    “应该能。一只眼睛虽然瞎了,但另一只还是能看得清东西的。身体也很强壮,再干几年应该没什么大碍。”谢缵泰说道。

    “他做总统……”杨锐思索着,他对于美国那些总统并不是完全明白,只记得胡佛、小罗斯福、肯尼迪一类,对一二十年代的总统并无印象,只好道:“那就私下支持他竞选吧,若是他能选上,那就再好不过了。还有你这次,纽约那边去过了吗,银行团的人怎么说?”

    “银行团的人没有说什么。”谢缵泰有些担忧。“现在他们靠着与德国中国结盟为施压手段,已经挤进了四国银行团。铁路国有案、币值改革案、振兴实业案,这些都钱加起来有一千多万英镑,美国人能分到两三千万美元贷款份额,这暂时满足了他们的胃口。所以他们不但不支持革命,反而还是担心革命会造成破坏,竟成,我很担心橡胶股票的事情啊。”

    “怎么说?难道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吗?”杨锐猛然的警觉起来,他担心橡胶股票的事情会有反复,毕竟历史已经改变太多。

    “不是。他们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我就是担心,现在洋人都站在满清这边,一旦沪上还有伦敦股市有什么异常,那么事情就会不好办啊。”谢缵泰现在的权限越来越高,会中的大部分计划他都是清楚的。

    “我们的目标第一个是钱,第二个是让各地的钱庄破产,即使达不到第二个目标,那也能达成第一个目标。”大概是坐了太久,杨锐只站了起来,木制的楼板被他踩的咯吱直响。“再说这橡胶价格确实已经太高了。只要美国那边一有什么风声,再有人趁机抛盘,还我们也可以大规模抛盘,以加大股价崩溃的势头。一会行健就要来,一起看看他怎么说吧。”

    天字号的规模越来越大,关东银行的盘子也就是越来越大。这银行虽叫关东,但是业务的重心已经逐步转移到关内来了。小额纸币、对农放贷、股市投机,这些业务逐渐在东北业务利润的支持下做了出来。只是随着洋人的态度转变,原先交好的花旗银行现在已经开始微微敌对了,唯有荷兰银行因为虞洽卿的关系越来越好,本来算是为关东银行多提供了一条融资和贷款渠道,当时的一步闲棋,现在却是唯一的外援。

    现在的关东银行不再只分关内和关外两部分了,而是分国内和国外两部分。国内关东银行,国外华侨银行,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现在以檀香山华侨银行、南洋华侨银行、南美华侨银行、北美华侨银行为基点的国外金融系统已经建立起来,国外贸易、华侨实业、华侨侨汇、国际兑换、洋行进出口、外汇买卖。这些业务都慢慢做了起来。这些国外支行初时还举步维艰,但现在经过数年的运作,业务也越来越好了。

    国外通,国内早通,这样内外结合,关东银行有着比外资银行和官办银行更大的优势。和外资银行比,它可以通到国内的大部分县,虽然县里的钱庄未必是它的支行,但是最少那钱庄也是关系网的一部分;而和官办银行比,它又可以直接通到任何有华侨的地方。并且与这些地方的商会、行会、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亲情加乡情,这华侨银行说是银行,倒不如说是所有华侨的会馆。虽然银行的高层不少是洋人,但是所有的营业点和营业点经理都是华侨。如此的银行已经不能说是银行了。它已经成了一个横跨国内外的金融帮会。

    正是感觉自己权利越来越大的张坤越来越是不安,他几次建言把国内外业务分开和并且请辞,但杨锐就是不许。其实也不是杨锐不许,而是现在复兴会正在通过关东银行洗钱,每年的收益有近千万两,这么大笔款项不是一般机构可以弄干净的,华侨银行必定要和关东银行结合来干这件事情。而现在举义在即。橡胶股票一事也没用弄完,杨锐不想两行分家造成精力分散,还是想等着革命之后再做拆分。

    杨锐想着张坤,张坤则同着刘伯渊以及王小霖一起来的,国外国内、钱界政界对这件事情总是要配合的。杨锐先把谢缵泰介绍给诸人认识,而后再道:“美国那边如何了?现在橡胶已经涨到十三先令了。核算下来每磅已经超过三美元,福特他们还忍得住?”

    “先生,他们已经忍不住了,福特这些汽车生产商已经给国务院频繁去函,要求政府干预橡胶价格。认为不能让英国人荷兰人把钱都抢走了。估计国务院很快就会有政策出台。”张坤回答着杨锐的话,不过却注意着一边坐着的谢缵泰,这是他第一次见七先生。

    “那你这边是怎么安排的?”杨锐再问道。

    “之前买的股票在涨到十二先令的时候抛光了,现在手上留下作为弹药的就是南洋那些空壳橡胶公司的股票,价值大概七百万两。这些股票平时抛对股市影响不大,但是如果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还是能起到大作用的。”张坤说道。

    “现在赚了多少钱了?”杨锐想着闹哄哄的橡胶股市,忽然想到了钱。

    看着身边都是级别高的人,张坤犹豫之后道:“抛完最后的七百万,那就要超过两千万两了。”

    他的回答只让不明细节的诸人都是一惊,谢缵泰道:“那这么说打仗的钱已经有了。”

    杨锐摇头,“打仗的钱早就有了,问日本要钱只是要稳住它罢了。现在钱不是问题啊。”他说完钱不是问题,又道:“如果股价大跌,载泽那边会不会托盘?”

    张坤和刘伯渊对视一眼道:“之前我们以为会,但现在判断他们不会,反而会希望股票崩盘。载泽正在整顿金融市场,现在大部分的钱庄都有银子投在橡胶股票里,一旦崩盘,钱庄就会大量破产,载泽盛宣怀正好可以收编那些钱庄,实行币值改革。”

戊卷 第二章 投资

    历史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推载泽上位的计划执行的很成功,但是清流们在瞿鸿机被ps的照片祸害之后,又推出了张之洞,此时张之洞正在京城面圣,并协助盛宣怀主持铁路国有案。不过事情又出了意外,在张之洞并不赞成光绪某些主张,而为光绪帮腔的载沣一句“怕什么,有兵在”之言一出,他便心灰意冷,把竞争内阁总理的事情给辞了。

    既然是载泽正常上位,那他便要把国会的权利扩大了,但是载泽也很精明,没有一上来就扩权,而是先勾结着洋人,弄了一个四国银行团,推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一是树立政绩,为下任打下基础;其二是向洋人贷款,既可以讨洋人欢心,又可以携洋自重。这个套路下来,铁路不说,币制改革便要清理国内那些大大小小的钱庄,使得大清银行的势力扩张到最大。现在同样是从美国引进的钢版印刷设备已经装到了北京,以光绪为头像的新货币母板也正在雕刻,就等着国会上议案一通过,然后开始币改。这时候,若是大小钱庄被股市套牢并巨亏,那这对于载泽来说再也没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载泽若是也收购倒闭的钱庄,岂不是会和我们抢生意?”杨锐追问了一句,但是忽然又想到,载泽的不是就复兴会的?满清的还是不是汉人的?有什么好抢不抢的。他看着张坤笑了起来,便道:“那就让他去抢吧,抢的越多越好,现在就等美国那边的动静了。小霖,你舆论上都准备好吗?”

    “先生,都准备好了。只要美国那边出台限制橡胶消费的政策,那么胶价大跌之下,我们除了宣传南美的运胶铁路马上要开通。还将曝光那些设在南洋的空壳股票公司。到时候大家见自己受骗上当,一会全力抛盘。”王小霖道。舆论的作用越来越大了。橡胶股票价格能拉到这么高,宣传部功不可没。同样,要想打低股价,也非舆论不可。

    杨锐点头,再问刘伯渊,“渊士,股票的事情估计要退后一个月,你那边都调整好了吗?”

    股票崩盘。草民进京,这是之前安排好的戏码,而且这两件事情必须是一前一后。本来计划是股票崩盘是在八月发动,草民进京是在十月国会刚开的时候,但美国那边没有出消息,只能是延后了。杨锐担心告状告早了,光绪就找到了支撑点,那载泽就要危险了。载泽危险,那橡胶股市是不是能打压下去就未可知了,所以股票崩盘推后。那么草民告状也要退后,两件事时间上必须要拉的足够开,这样载泽有时间操打压股市。

    “先生。都安排好了。国会要到农历十一月才闭会,时间上来得急。”他看了身边的王小霖一眼,又道:“就是事情要在短时间闹大,不闹大,光绪得不到舆论和其他人支持,那关闭国会就怕会不了了之。我现在已经联络不少亲王贝勒,一旦百姓在京里闹起来,那他们就会乘机要求光绪关闭国会,归政军机。就是报纸这边……”

    刘伯渊一说报纸,王小霖就接着道:“报纸上也安排好了。已经收买了一批报纸,而收买不了的报纸我们也已经从撰稿人入手。他们的文章在报纸上多有发表,这一次只要议题不太过分,那编辑自然会放过,舆论主要是要往关闭国会和百姓疾苦上面引。再有就是盛宣怀,他的铁路国有案已经得罪的两湖、广东、四川等地的士绅,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再抛出汉阳铁厂侵吞一案,那么载泽内阁一定是要垮台的。内阁就是国会选出来,内阁不行,那就说明国会不行,能治理中国只有靠贤明的皇上,到时候我们可以集中火力宣扬这点。”

    王小霖说是标准套路,反正就是要把舆论往关闭国会上引,而光绪一定会乘机机会做些什么的。谢缵泰却对事情的细节并不完全了解,见他那么有把握,只问道:“要是光绪顶住了舆论,铁了心不废除国会内?”

    见杨锐问这个问题,王小霖一时语塞,而旁边刘伯渊则道:“重安先生,按光绪的脾气来说,他是一定会想废除国会,自己励精图治。如果他不想废除国会,那也有办法,那就是宣传再开国会这条路。”

    “再开国会?”谢缵泰再问道,显然他不明白备用计划。

    “不能废除国会,那再开国会一定可以堵住士绅的口,但就光绪和满人来说,国会本来就是他们不愿意开的,当时之所以开是因为那时光绪立足未稳。现在光绪已经把全国大部分督抚都收归在手,军权也完全控制,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重新来过,他一定会会忍不住的。

    第一届国会因为时间仓促,满人在设计的时候,还留下不少漏洞,可经过这一两年的实际运作,以前定的那些国会章程,那里好那里坏满人都很清楚。再开国会,光绪一定会把那些漏洞堵的干干净净,还有一些权力也会借机收回去,等第二届国会开会,民选议员就会发现自己的权力比之前还小,第二届国会估计会和俄国杜马差不多,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若是那样,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刘伯渊道。

    股票崩盘、灾民上京、载泽垮台、国会重开,这些就是今后一年满清的政治大事了。谢缵泰只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杨锐又对着张坤和王小霖交待一番,方才让他们离去。此时阁楼里就只剩下杨锐、谢缵泰、刘伯渊三人。

    “孙汶的事情你再说说?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杨锐问道。接下来的事情显然是同盟会的,为了掩护复兴会的布局,现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民乱和暴动,更有一些假举义,这样的好处是没有人能看出复兴会的意图,坏处则有两个,一是各地的治安极差。抢劫杀人时有发生,再是在美国雌伏的孙汶闻到了味道,也想学着复兴会一般占山为王。

    “那边也不是孙汶。只是他之前发动广西云南起义的那些余党,现在在胡汉民的鼓动下。也找了一个地方发展根据地,他们选的是钦州的十万大山,现在已经在那里扎下根了。”刘伯渊道。

    “扎下根了?”杨锐觉得好笑,“广西地处边疆,有那么多的清兵巡防营,怎么就让他们扎下了根呢?他们枪械弹药都是不足,能打得过清兵?”

    杨锐如此说法只让刘伯渊怪异,他道:“先生。你倒是忘记了?现在整个南中国的兵都已经调到了浙江,北中国的兵有一小半都在山东。第二十五、二十六两镇,还有广东混成协都已经开往浙江了,如此两广兵力极为空虚,但广州毕竟是重镇,所以广西的巡防营又调至广东,这样下来广西就没有剩下多少兵了。”

    “哦,对!”杨锐很久没有关注同盟会、孙汶之类的消息了,一直只想着复兴会的革命,却不想因为复兴会的革命。同盟会也搭了顺风船。他看着谢缵泰道:“重安兄,广东那边我看可以发动了,你看呢?”

    本来说孙汶十万大山的。现在杨锐却说到广东举义,谢缵泰不明就里的道:“清远是可以发动了,可是竟成,千万不能给孙汶任何机会啊,他就是他疯子。广西地处边疆,一旦被他站住脚跟,那么事情可就不好办啊。”

    “重安兄多虑了。满清如果覆灭,要占领不是州县,而是省城。谁能先占领省城,谁就是一省之主。十万大山适合养兵。但那里离省会桂林太远,一旦到时候发动。只要把桂林先占了,那这个省就是我们的。哪怕孙汶的人在十万大山落脚。就是广州这边,去年同盟会想着在广州新军中发动举义,后来新军调走,现在不知道是他们是怎么个方略,我估计他们还会计划广州举事才甘心。”杨锐说道。他可是把辛亥起义的事情想了无数遍,发现这辛亥革命,其实就是省会革命。事情是四川闹起来的,但首义之地却是武昌,究其根本,还是四川没有占领省会,不能全国通电说“四川独立”。

    谢缵泰见杨锐说的在理,认同之下又听闻同盟会要在广州举事,惊讶道:“他们去年不是闹过一场了,怎么还不死心?”

    杨锐说同盟会在广州举事,那是因为历史上有黄花岗,军情局这边也有类似的消息。刘伯渊见两人都提到广州,只接着道:“五月初的时候,宫崎寅藏和儿玉右二两人一起到香港和黄兴碰面。这个儿玉右二和寺内正毅有关系,现在日本在东北和满清交涉没有进展,而我们狮子大开口的吓住了日本人,他们就只好去同盟会那边想办法,此去大概是调查同盟会的实力的,但这事情已经没有下文。”

    刘伯渊说的都是一些次要信息,他是对谢缵泰不熟悉,又常常听惯了杨锐一个人的,只是把一些不太要紧的事情说出来,杨锐见此道:“有什么你就说吧,重安先生和孙汶是老冤家了,你就不要怕你那些小伎俩会被他笑话。”

    杨锐一说谢缵泰是孙汶的老冤家,谢缵泰就是大笑,笑毕道:“是啊,和孙汶认识也有十多年了,恩恩怨怨的,也算是老冤家了。”

    刘伯渊见杨锐这样说,那便道:“现在同盟会内部似乎在闹分裂。六月份的时候,孙汶从美国回到了横滨,见了同盟会诸人,两湖的会员宋教仁、谭人凤等和孙汶发生争执。两湖还有四川籍的会员认为。举事不能老选在两广,应该到长江上游发动,而孙汶还是认为要在两广等地发动。双方争执一番,最后孙汶气恼,不再和他们争辩,只身往南洋去了。而他在南洋各地被拒绝入境后,只好去了新加坡槟榔屿,另外又派了黄兴、胡展堂等去了缅甸仰光。”

    杨锐听着孙汶和宋教仁争执,并不意外,这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路数的,只是听到孙汶居然派黄兴去了缅甸,问道:“他们去仰光干什么,募捐吗?”

    “不是的,先生。他们大概是希望从缅甸入云南,联络吕志伊几个。想联络云南军队举义。但是事情难办,他们又退回了槟榔屿。”刘伯渊道,

    “也就是说。这些人全聚在槟榔屿了?”谢缵泰问道。

    “是的。重安先生。似乎是在密谋广州起义,但是具体的计划还没有出来。广东那边虽虽有广西调来的巡防营。但这些巡防营里面却有不少是会党份子。若是一旦举事,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的。”刘伯渊道。

    刘伯渊把情况说完,杨锐再道,“现在广州城防空虚,只有李准的那些水师营能顶些用处,外来的巡防营甚至还不得不防。我现在想,若是清远那边发动,就不知道广州那边会不会更加空虚?但清远那边还是要发动的。不然无法招募士兵,也没有时间训练部队,所以我想,同盟会那边是不是可以行缓兵之计?他们要举事正缺款项,那就让人给他们送钱,十万不够就送二十万,反正这个数目要让他们满意为止,只是这钱的期限一定要在明年中秋之后交付,这样就可以把他们拖到我们举事之后。重安兄,你看如何?”

    听到杨锐说要行缓兵之计。谢缵泰叹道:“竟成你还是太心善了!我看最好的办法是联合这李准把同盟会这次举事也给消灭掉。如此同盟会再无骨干,以后想闹事也是不能,不如此。那以后这些人怕是要闹到我们头上的。”

    杨锐被谢缵泰说中软肋,只好讪笑。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他可是从小就记忆尤深的,与妻书中学的时候也学过,那语文老师一朗读只读得涕泪直流,真要让李准设伏,然后把这些人干掉,那他还是于心不忍的,毕竟这些人在后世曾活生生的为他所知所感。杨锐笑后只仰头道:“重安兄,你的意思是趁着同盟会举事。让他们的骨干都死光?”

    “嗯。必须死光!”谢缵泰很是肯定的道,“孙汶这个人可是有风便是雨。有奶便是娘,丝毫没有什么立场和原则。即使同盟会中了缓兵之计。被我们拖到明年中秋之后,但他看见我们把整个中国都占了,那一定会心有不甘。到时候他们一旦接受外援,那又是国家一害。现在趁同盟会在广州举事,灭其党羽,才是治本之术啊。”

    “好!那就听重安兄的。渊士,你这边紧跟着同盟会的计划,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李准那边。同盟会多少进广州,那就让他们死多少人!”杨锐很是大声的说道,声音里只有些异样东西。

    刘伯渊闻言而去,谢缵泰这边也感觉杨锐有些不忍,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先告辞去了。

    诸人一走,阁楼一时间又是空了,杨锐点了支烟,只凝望着窗子外的风景发愣。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门了,去年想着成立一个总指挥部,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地方,最后还是穆湘瑶出了个主意,通过教会的关系,把现在这个小而破败的教堂接手了下来,彻彻底底的修缮一番,然后才入住。现在特科的人都假装入了教,变成了牧师,而指挥部的各部门人员则是信徒,很是虔诚来此祷告,杨锐的办事处则设在教堂的阁楼。这样的伪装之下,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教堂会是复兴会的总部。

    杨锐只乱七八糟的想着的时候,咚咚咚的上楼声响起,陈广寿在外面道:“先生,师母过来了。”

    一说程莐过来了,杨锐便把剩下的烟头掐灭,然后拿着一个湿毛巾擦了下脸,再漱了几口茶,感觉身上的烟味不重了,这才快步的迎了过去。半时急切半是责怪的道:“不是让你在家吗,怎么又跑过来了?也不怕摔着。”

    程莐此时已经是六个月身孕了,肚子大的吓人,之前有一次滑了一跤,但万幸没事。杨锐交代过她不要乱跑,却不想今天到这里来。

    “怎么,我来教堂祷告孩子平安都不行吗?”程莐笑着道,现在的她不再青涩,眼眉嘴角都有着成熟的韵味,孩子生完之后身材恢复,怕是要比以前更有味道,

    “你……”杨锐无言以对,现在这女人依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会撒娇了。其实杨锐责怪她来不是因为保密问题,而是担心她自身的安全问题。“早就应该把你送到夏威夷去。”

    “你敢!”程莐佯怒道:“你要是敢把我送出国,那我就让你儿子入美国籍,到时候给你养出个香蕉人来。”

    程莐这边进了阁楼。杨锐眼色之下陈广寿退了出去。只等都没有人呢,杨锐这才把女人搂了过来,柔声说说道:“怎么。家里呆着太闷?”

    “不是!”程莐道。“瑛姐给我来信了。”程莐一说瑛姐,杨锐心中就是一跳。只听她再说道:“她现在问我要钱,我能给她吗?”

    在某一次程莐承认之前给方君瑛汇过钱之后,杨锐和她之间对于同盟会的话题不再是禁忌。但是杨锐只是和她商谈,并不想缓和与同盟会的关系或者支持同盟会。今天程莐来杨锐只以为她是想自己的,谁知道闹了半天还是方君瑛在作祟。他没好气的道:“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我…”程莐语塞,“你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然后顺便说这个事情。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告诉她没钱。”

    女人成功的把来此的目的转移到答不答应这件事情上,杨锐回忆着刚才和谢缵泰的谈话,心中本想同意程莐送钱,如此正好可以让同盟会有钱发动广州起义,最后全部死光光。但是再想到让一个孕妇去做这样没天良的事情,自己儿子生下来不会没屁眼吧!

    沪上杨锐乱七八糟瞎想的时候,新加坡槟榔屿内的同盟会诸人齐聚一堂。胡汉民正在向诸人汇报同盟会的财务情况。

    “忠山先生,各位同志,去年我们投入到股市的款项现在已经翻了三倍。一股从原来的两百两。涨到了现在的六百八十两,之前投入的一万三千多元,现在已经变成四万四千六百元。现在股票的势头还在上涨。可以预计,等到年底广州举事的时候,股票大概要涨到九万多元,到时候卖光股票,举事的经费一点问题也没有!”有钱声音就大,胡汉民声音洪亮,只让满屋子愁钱的革命党惊讶的同时又欢喜起来。

    黄兴急切而激动的道:“这里有九万元,那只要再募集一万元,便可有十万元巨款了!”

    “对啊!只要再募集一万元。便可有十万元巨款了。”旁边的黎忠实、汪兆铭、邓泽如几个也是如此说道,而一边的方君瑛却笑而不语。

    同盟会多次举事失败。不说底层会党,就是黄兴等骨干也都心灰意冷。在谈到举事资金的时候,黄兴几个更是怨声载道,不过孙汶还是有后手的。昔年程莐汇给方君瑛的钱只是用了一部分,有一些义军将士不想再跟着同盟会革命,只想有一份生计,便都想留在矿区,好挣钱过日子,如此情形让方君瑛手上还剩了九千多元。这些钱并着潮州举事失败剩下的钱,在某个神秘人士的指点下,去年全部投入了橡胶股市,最终翻番涨到了近五万元。现在同盟会士气低落,孙汶只好把这事情提前公布出来,果然,诸人闻言都是信心大增。

    “忠山先生,那是不是能再募集些钱买股票,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举事资金?”汪兆铭说道,他现在跟一个富家女子好上了,便想着让那女子拿出钱来投到股市里。

    “可以!”孙汶老神在在的说道,“但是大家不能乱投资,现在股票的事情都是汉民和润如(方君瑛)在负责,你们不要贸然的把钱投到股市,没有确切的消息那是要折本的。”

    孙汶一说折本,大家都是大笑,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是大家欢笑间,孙汶、胡汉民还有方君瑛心中冷暖自知,昨天沪上那边的消息说,股票务必要在这几天内抛空,不然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一万多元变成四万多元,这可要跑多少路募多少捐才能凑集的啊。现在有这四万四千多元,距举事要用的十万还差五万多元,这五万多元若是以前还好想办法,可现在复兴会抢占了大部分华侨,要想募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戊卷 第三章 局势

    人笑毕,孙汶再挥着手道:“同志们,虽然我们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但是我们还在坚持革命,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我们没有钱,我们没有枪,我们没有大炮,但我们都有许许多多视死如归百折不挠的同志。有这么多随时可以为革命而死的同志,失败又有何惧?现在我们的情况,比十六前我在檀香山时组建兴中会时好多了,同志们啊!和以前相比,我对现在是乐观百倍啊!

    现在革命风潮已经开始兴盛,所有人都知道满清的末日就要到了,为了防止复兴会窃夺革命果实,再把那个什么前明皇帝立起来,我们这一次在广州的举事一定要充分筹备,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只有占领了广州,那么我们才能举旗北伐,到时候长江各地会党响应,更可以直上北京,将那奴役了我们几百年的满人赶下龙椅,更要取消两千多年的帝制,让全中国每一个人都能享受自由和民主……”

    孙汶话语越说越洪亮,而会场的气氛也越来火热,只等到他讲演的最后,胡汉民、汪兆铭已经带头喊起了“中国万岁”的口号。只等这一顿畅快淋漓的口号喊完,会议才进入正常程序——讨论广州起义的具体细节。

    “我看,如今巡防营的郭人漳倒是可以再联络一二,他现在已经是广州巡防营的统领,手底下有六营兵力……”黄兴最先开口,广西广东他这几年下来都熟捻的很,是以还是想做郭人漳的工作。

    “还找郭人漳?!”胡汉民蔑笑道,“克强你不会忘记了在广西的事情吧,当时他郭人漳几次失信,如此人品。为何还要拉拢?”

    “可现在要在广州起事,也只有拉拢郭人漳了!”黄兴分辩道,“郭人漳虽然失信。但是却并没有捕杀我们多少同志,反倒是李准。他杀了我们不少人。虽说现在水师营已经有不少士兵倾向革命,但这些说话完全不能信,他们要的无非是我们的银子而已。”

    两广之事原来是交由黄兴和胡汉民一起负责的,但现在两人在策略上有矛盾,孙汶是好插言道:“克强、汉民,这次举事我们不是要把成功的希望放在郭人漳身上,也不是要把希望放在水师营身上,这次我们自己将派出五百名选锋。巡防营和水师营只是作为响应,他们能会革命最好,不会革命就由我们占领总督衙门,然后向全国通电,宣告广东革命成功。”

    孙汶一说五百名选锋,黄兴便道:“逸仙,青山学校的人这次也参加广州举事?”

    “是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孙汶点头道,“那一百三十五人就是我们同盟会最精锐的骨干了。现在全国都有暴动,革命形势大好。不乘此机会占领一省,怕以后……”

    孙汶话未说尽,但里面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复兴会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路数的。两会更无合作可言,现在革命党中复兴会兵力雄厚,抗击满清五次围剿而不倒,更还在沂州新开了根据地,如此下去,等第六次围剿满清大败,怕这天下有大半是他们的人,到时候革命虽然成功,却没有同盟会半点事情。烈士们的血可就白流了。

    “据说这次满清将调十四个镇的新军,十万巡防营围剿复兴会严州根据地。他们这次能胜吗?”大家沉默间,黎仲实想到天下大势。不由的偏离了议会主旨,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诸人中黄兴最懂军事,闻言乃道,“严州内部有兵工厂,现在又占领安徽南部的徽州等地,粮食弹药都不成问题,士兵更是多年实战下来锻炼出来了,据闻严州的老人小孩都会埋地雷,清军即便是有十四个镇,还是十万巡防营,怕也是难以取胜。不过我判断,经此一役,复兴会也要元气大伤,北伐该在一两年之后。”

    说到此,黄兴再委婉的道:“逸仙啊,其实钦州黄明堂那边,我们还是要派些人去的。这样即便不能发展成严州那样的规模,但是最少我们也有有个练兵的地方啊。”

    同盟会向来都有两湖和两广两个不同起义方向的路线之争,四川、湖南湖北、浙江这几地的革命者都希望在长江一带发动起义,而孙汶是广东人,早前有法国暗中协助,之后更是因为华侨的原因,起义的地方一直选在两广。黄兴是湖南人,可向来以孙汶马首是瞻,也同意两广起义,只是复兴会兴起,他们在偏僻的山区建立一定的武装割据,算是又出现另一条革命道路。同盟会实力弱,同时前两年大环境不合适,无法模仿,可现在不同了,全国二十多个省都有大大小小的叛乱,这些地叛乱很多都建立了根据地,再就是现在为了围剿复兴会,全国各地的新军都被陆军部抽调一空,此正是建立根据地的好时候,所以黄兴想把十万大山的根据地扩大,以防止广州举义再次失败,也好有再起的资本。

    “克强,现在建根据地来得及吗?”胡汉民问道,他和黄兴一文一武,两广的举事都是两人一起做的,对军事上的事情很是熟悉。“这次满清虽然调集全国兵力围剿复兴会,但结果我想和前面几次将没有差别的。严州据说有五万正规军,十几万民兵,这么多兵力,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们这次要在胜了,那就是北伐了。”

    “不会这么快的!”黄兴摇头道,“大战之后,修养士兵,补充弹药,整肃各部,这一番事情坐下来,怕是要到明年冬年才会北伐,那时候北方河流结冰,这才方便行军。这么算来,我们最少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十万大山如果有钱有枪,加上青山学校的那些骨干,整训出一个标两千人的部队还是不难的。

    有这两千人,那等复兴会北上和满人战于北京城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借机收编两广的满清巡防营,而广东、广西、还有湖南、江西、福建。以及云贵川,这些都是被复兴会忽略了的地方,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能占领两广和湖南,其他那些地方就是占不下来。也可以将他们团结在我们这边。满清灭亡之后,复兴会真要是建立帝制,那我们完全可以发动全国将士讨伐他们。”

    孤注一掷的赌一把,还是从根据地慢慢由小到大的发展?这是一个问题。复兴会虽然实力雄厚,可走的就是由小到大的路,而同盟会,因为实力薄弱却选的是的孤注一掷的路。这或许是因为条件的原因,但更多还是领袖的原因。黄兴并没有扫孙汶的面子。只把发展钦州根据地说成是广州举义的预备,便是这样也让孙汶一阵的不高兴。他是认为唯有自己才知道什么是革命,也只有他才能救活这个将要毁灭的国家,可忽然这个伟大的任务却被别人抢走了,真让他气愤不已。

    孙汶沉默的时候,南阳这边的负责人邓泽如道:“克强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啊。现在这天下算是三国演义了。那复兴会杨竟成就是东吴孙权,满清光绪就是北魏曹操,我们就是蜀汉。现在东吴势大,不和我们蜀汉联合,那我们就自己发展。广州举义是一个。钦州的根据地也要发展,广州没有拿下还有钦州;广州拿下那更好,我们可以把两广都占了。等孙权和曹操血战的时候。我们蜀汉就把南方各省都占领了,以后天下两分天下我们也有其一了啊。”

    邓泽如不读书只读三国,又言语轻快只把革命前景描绘的无比美好,众人都被他所说的逗乐了,终于汪兆铭接口说道:“泽公说的太好了。我们广西广东都要发动,广东是广州举义,广西是钦州十万大山,等占领两广之后,我们再北往上占领湖南、江西。等复兴会回过头来,那南方的局势就已成定局了。”

    汪兆铭同意、黎仲实、胡汉民等人也大多赞同。见是大家是这么反应,孙汶只好道:“那我们就兵分两路。一路是广州举事,一路就是十万大山。不过如此下来,那钱款可要增加三四万元不止,泽公,这事情还是还要指望着你了。”

    邓泽如本是华侨,自从加入同盟会以来,就专门负责筹款,闻言也不含糊,“逸仙就放心吧。筹款一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就是浙江的那边的局势要掌握好,满清和复兴很快就会大战一场,战况到底会如何,我们还是要派人去适时跟踪才是,届时复兴会是胜是败?或者他们胜了之后是先北后南,而是先南后北?那就极为重要了,将来天下之形势,就看此战复兴会和满清的胜败和复兴会胜了之后的决断了。”

    邓泽如熟读三国,以三国解天下事,建议孙汶关注天下局势,此深得孙汶和同盟会诸人的赞同。而除了同盟会下决心严密关注第六次围剿之战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安阳,也有人同样在处心积虑的关注马上要开打的严州围剿战。

    王士珍指着屋子里的简易沙盘,向袁世凯介绍道:“此时围剿非同寻常,朝廷已经把能用的兵力都用上了。现在严州北面有第7、第9、第12、第16四个镇;西面有第8、第11两个镇;东有满蒙新军第1、第2、第3、第4,四个镇;而南边,两广的第25、第26两个镇加上次的第5和第14镇,也是有四个镇的,这样加起来一共有十四个新军镇,还有大概十万巡防营,再加上水师的一万五千人,总兵力共计三十万人。

    复兴会这边,上一次围剿的时候听说严州有枪的兵大概在八万人左右,还有就是那些只会耍红缨枪,埋埋地雷、扔扔炸药的民兵,总兵力不会超过十五万。至于火炮,木头炮复兴会是很多的,但是这些木头炮对新军的乌龟阵未必有用,只计算山炮野炮的话,从以前的新军被缴获的数量上算,怕是总的数量不会超过一百门。总的来说,若是林洲髓(林文潜)一个没有应对好,那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见王士珍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袁世凯倒是笑道:“这朝廷也就是三十万人而已,林洲髓要是真那么好对付,他就不会在严州扛那么久。以前哪一次围剿他不是以少胜多?我看……”袁世凯说着说着站了起来,“这战还是朝廷输面大。对了。聘卿啊,不是说革命军都是用飞艇补给的吗,为什么就没人看见那飞艇在哪呢?那玩意儿要是要用。价不贵,咱们也可以买几艘玩玩。”

    复兴会飞艇之事是德国人传出来的。但是谁也没有见到那东西,王士珍笑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德国人在吹牛呢?想想能运几万斤东西,还可以飞在天上,一天走近千里路,谁信啊?便是荫昌看了德国的出价之后也是乍舌不敢买,那一艘飞艇说是要两百多万马克,八十万两银子,买飞艇的钱再加点都能建一个镇了。”

    王士珍从价格上和使用上反对袁世凯去买那种不切实际、又贵的吓人的东西。其实袁世凯也只是一时新奇而已,八十万两一艘,一艘能载三万斤东西,据说复兴会买了好几艘,怪不得那复兴会的弹药是永远也打不完,原来是有飞艇运来着。

    王士珍见袁世凯想着飞艇,只道:“宫保,我看最近各地的造反也是挺奇怪的,你看,自古以来都没有这般造反的。东一窝西一伙,造了反也不流窜,一个个本地占山为王安营扎寨。这可不就和复兴会一个套路吗?杨竟成可是要布局全国了。”

    见王士珍怀疑复兴会布局全国,袁世凯单手抚着头顶,摸了又摸再道:“现在各地虽有叛乱,但未必全是复兴会发动的,你看河南这边不就是农民自己闹起来的吗?巡防队过去了两个营救自己散了。我看是应该是杨竟成见朝廷大军全压在严州,不得已行得下策,唯有四处鼓动才能让朝廷兵力分散,兵力一分散那就减轻了严州的压力。他啊,还是不明白当今的皇上是个什么人啊。”

    袁世凯一说到光绪。王士珍便道:“宫保,那我们如何是好?”

    “我们?”袁世凯接着摸脑袋。笑道:“现在这模样算是最好的,北洋除去第1镇。还有四个镇,现在第2、第3、第4,一个在马厂,两个在山东,再有第6镇的那些人,现在一小半编在山东混成协,还有一小半编在直隶混成协,这个直隶混成协明年就是第27镇了。这些兵都以防范沂州乱党的借口屯兵于山东直隶,只有那第5镇调不开,只能是在严州。这般下来,便是严州三十万人全军覆没,那我们也还能有四个镇加一个协,五万多人。这便是我们以后的资本了。”

    “第五镇难道就……”虽然有四镇一协,但王士珍还是心有不甘,只想着能把北洋五镇都抢回来。

    “第五镇现在的统制官是蔡锷,知道蔡锷是谁的人吗?”袁世凯自问自答道,“是梁卓如的人,梁卓如现在可是光绪的人。其他几镇载涛只要有钱都可以调开,唯独这第5镇在蔡锷手上,又已经调到了严州,调走可是一点借口也没有。难啊!”

    袁世凯只对能保住北洋的散镇加一协感到满意,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快没钱了,为了保住这几镇北洋兵,他可是在载涛哪里花了不少银子。而盛宣怀又为了报以前被他夺走邮船两局之仇,一上台就大肆查核铁路总公司的账目,梁士贻等人被整的不敢乱来,铁路上钱现在已经完全归了户部,要再想从这上面捞银子怕是不能了。

    王士珍并不知道袁世凯难处,只是觉得第五镇这样丢在严州不管很是心疼,再看到北洋系统如此局面,他只道:“宫保,如今这局势我倒是要不懂了,你说要是朝廷这次也败了,那复兴会是不是会北伐,他们一旦北伐,那我们当如何啊?”

    “还能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袁世凯说着便想到去年年底杨士琦给他说的那个事情来,他那边和人密谋的计划是,借此战败,先在北京把光绪给囚禁起来,然后再立溥伟为帝,最后在复兴会没有北伐之前,拉着洋人与之谈和,装备划江而治。这事情听着挺好,先不说筹划此事的善耆已经被夺了民政部的权利,巡警巡捕都指挥不到了,就当事情真的成了,那复兴会答应吗?再有这次如果朝廷战败,复兴会便是国内最强陆军了。到时在山东直隶休养生息的这五万多人再加上严州的那些败军,能顶住这支百战雄师吗?

    袁世凯想到此,只觉得头皮发痒,摸着脑袋的手顿时抓了起来,一通抓挠之后他才道:“聘卿啊,你说这复兴军到底强在哪里?怎么就打不垮呢?我记得你不是带着几个参谋专门分析过他们吗,要想打胜他们,当如何?”

    复兴军已经是诸国研究的对象,现在不光是德国人,便是英国、法国、日本这些国家的武官都有到严州前线观战。英国公使馆的武官柏来乐去了严州前线之后便对报纸感叹说幸好南非不是严州,认为要是大英陆军来消灭叛军,那大概需要五十万人,并且将要伤亡十万人。英国人说完,法国人没有啃声,德国人则大言不惭的表示要是德国军队平叛,二十万军队便足够,伤亡也不会超过三万人;德国既然说了,那日本就不好意思再表态了,不过在日本国内的报纸上,曾有人做出预测,如果日本军队开赴严州,那么只要十五万人,并且伤亡两万人就能剿灭叛军。

    洋人一个比一个说的简单,但是研究过复兴军的王士珍却不这样看,此事见原始凯问,便道:“宫保,咱们可不要被洋人的那些给绕晕了,这军队打战,一是火力,再是兵力,最后就是那粮草弹药是否能接济的上。现在复兴军窝在山沟子里头,又是内线作战,完全是占了地利人和这两利,没有那地利,他们也打不出那些伏击战,还有那木头炮我们也装备过,无非也就是几百米的射程,这放到平原上,根本就是不好用。再说那人和,要是没有那些老百姓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能见缝插针、集中兵力对我们分散兵力吗?”王士珍说道着,很是大声起来,

    “说到底,山地战,也就只能在熟悉的山地里打,我们一进去头就晕了,他们倒是越转越滑溜,越打越顺手,那木头炮、地雷、手扔炸药、都是在山地战的时候能用得着的,一出山,那东西再好使能比得上克虏伯野炮么?到时候一个镇三十六门野炮、十八门山炮全部排开,炮弹齐刷刷的打过去,他们还是一样会死人,一样会缩在堑壕里吃土。严州那八万人,也就是比一般的新军士兵胆子大些,腿脚利索些而已,真要是开到了山东,以他们那炮火,那北洋五个镇就能压着他们打。”

    王士珍说的,袁世凯觉得对也不对,不过打战这火力一条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严州那地方不要说野炮,就是那几百斤的山炮都难摆弄,很多时候炮都没有装好,复兴军的木头炮就打来了,说到底还是新军空有火力却无从发挥。不过除了这个,复兴军的战意还是极强的,围歼战的时候,他们一个营的兵力,往往能顶住新军一个标的兵力,而后从从容容把包围圈里头的新军吃掉,然后再大大咧咧的撤退,这虽有山地险要的因素,可那兵却根本就不是血肉做的,而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军队,唉!(未完待续)

戊卷 第四章 不信

    袁世凯单手摸着脑袋站在沙盘边想事情,王士珍则看着简易沙盘里的严州发愣。只等好一会,袁世凯才说道,“严州什么时候开战?听说现在华甫他们现在都在上那些德国人的课?”

    袁世凯问的是冯国璋,现在围在严州的新军都编成了军。冯国璋为围剿严州第二军军长,统辖南面的第5、第14、第25、第26四个镇,驻守在金华衢州一线。

    “是的。去年围剿朝廷没有听德国人的,所以大败,现在算是回过神来了,请了那些德国人来上课,那边要开打总是要等他们上完课吧。”王士珍答道,他对严州的战事很有兴趣,那么边的事情都关注的很。

    王士珍说着新军在上课,此时在杭州西湖边上,一帮子新军镇统、协调、标统、管带、队官都在大屋子里上课。此课名为西湖培训班,专门讲第六次围剿的,不同级别的军官分不同的教室,现在管带这便负责讲课是一个德国中校,叫做冯.脱夫塔夫。因为言语不通。又特别的给他配了一个通事,脱夫塔夫中校本是公使馆武官,因为德国来的人不够,便把他也拉过来给新军管带讲课。

    脱夫塔夫中校虽是中校,但是并没有经历实战,只作为大战观察员参观了日俄战争,所以只会照本宣科,下面坐的那些人,虽然是败军之将,可败军之将也有不少逃生之术,是以对他讲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

    “此战,在战术上要取守势即以守为攻,在战略上要取攻势即以攻为守,具体的实施,则是将以持久战和堡垒战为主……一切训练的方式、动作和各种战术。统统要适合剿匪战术的需要,统统要针对土匪的实际情况与匪区的实地的地形来作想定并实施训练。而除训练之外,其更有六项重大原则。即为搜索、联络、侦探、警戒、掩护、观测,此几项原则为整个围剿计划的重要基石……”

    德国人的言语经通事翻译只变的文绉绉的。课堂上的大部分军官有些睡意,西湖本不是讲课的好地方,虽然湖上面那些花船被护卫的小艇赶的远远的,但是屋子里的军官看着那些远处的花船心里还是痒痒的。

    冯御香坐在窗口的位置,花船开来的时候他也瞧见了,不过现在整个杭州将星云集,花船不是他这种小管带消费的起的,也只能看看作罢。昔年场口一役。第六镇被围歼,他幸好不在前线,只在司令部考营管带一职,算是没有像郑金声一般死在前线上,更走运的是敌军围歼前还网开一面,把码头给放开了,他找陆建章不到,便在乱军之中扒着满是士兵的渔船跑了。

    因为两个镇被全歼,朝廷震怒之下对这些逃出生天的残兵败将也不客气,不过他因为官小。在杭州关了一段时间被放回了家,而和等陆建章被赎出来,才靠着他的面子在北洋第五镇中寻了个缺位子补上。开始也是队官,但后来上面的营管带被革命党神枪手给打烂了脑袋,没人敢做管带的情况下,他便顶了上去。其他人本以为他活不过多久,但谁知道他命大运气好,一直到现在都平安无事。

    又是熬了大半个时辰,德国人磕磕巴巴的课终于上完了,随着一声下课,屋子里一百余名管带都站了起来行礼。出了教室。一般这时候众人都去吃饭的,不想十几个管带急冲冲的跑到了食堂的另一边。而后就听见大喊大叫的声音:“完了!全完了!……”

    冯御香不明白那些个管带发什么疯,只向身边的工程营管带李誉俊道:“大哥。他们这是咋了,疯了么?”

    “不知道,这帮广佬神经兮兮的,上课都一个劲的在嚷什么股票股票。”李誉俊是第五镇的老人了,从建镇开始就是工程营的管带。

    “焕章,没看报纸吗?”另一个管带肖广传说道,“去年开始,南洋那边的橡胶价就疯涨,那种橡胶园子的股票也就疯长,这股票买一两赚三两,不少了人发了财。”

    肖广传一说买一两赚三两,旁边的几个管带也凑了上来,只道:“有这么好的事?那咱们也把饷银都投进去转转,等赚了三两之后分你一两。”

    见到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肖广传笑道:“想发财啊,想发财那就和那些广佬一样,现在股票价格大掉,他们连本都赔光了,哭都来不及。”

    肖广传一说,众人看向那边十几个疯喊的管带,果然是形色颓废,连哭的来不及,便都是一起摇头,直奔伙房去了。

    沪上交易所的橡胶股票风潮终于在阳历九月初引爆了,起先是美国国务院应美国各大汽车制造商的要求发布了一些限制橡胶使用和价格的政策,而后则是南美巴西的马代腊-马莫雷铁路开通,报纸上刊发了满载橡胶的火车抵达韦柳港的照片,在新闻最后,作者还评论说,南美的天然橡胶林低廉的价格将会让南洋的人工林破产。美国等国开始限制橡胶消费,胶价大跌之下又冒出来个马代腊-马莫雷铁路和南美野生橡胶,这便更使得胶价和股票价格大跌。

    这般还不算,最可怕是等跌了几天之后,报纸上更有揭露南洋橡胶公司真相的文章,记者对在沪上上市的那些橡胶公司做了探访,发现多是公司都没有橡胶园,有些便是有,也是刚刚种下树苗不久,要想等成熟,那就要在七八之后,此系列报道一出,全沪上都轰动了,租界当局立马把那报纸封门,编辑也抓进了巡捕房,但是报纸既然出现,那消息是怎么也封不死的,几天功夫半个中国就传遍了消息,橡胶股票价格直线下降,原来因为橡胶限制政策和南美橡胶而跌到七八倍票面价的股票,又不可阻挡的往下直降,有些甚至跌倒了票面以下。

    整个沪上是一片哀声,因为借贷投机而血本无归上吊投水的不知凡几。而沪上的那些钱庄,则期望着朝廷还有沪上那些洋人银行能帮着度过这道难关,却不想洋人的银行忽然之间就不再接受钱庄的庄票。而本来存着沪上海关关银的源丰润和义善源两家钱庄,也因为被抽空了存银最终倒闭。洋人翻脸不认人。朝廷是背地里使阴招,沪上唯一能出来撑场面的就是虞财神和关东银行的总办张坤了,却不想这两人早在半个月前出了洋,现在正在去英国的邮船上,谁也联系不到,下面的洋鬼子经理这么大的事情完全不敢做主。

    一切都是这样的巧,根本就是算计好了的悲剧。沪上的钱庄最先垮台,而和是天津、汉口、营口、广州、重庆等地的钱庄跟着完蛋。最后再波及到内地各省会的大小钱庄。这通海啸过后,举国钱业一片狼藉,这里面,唯有朝廷的大清银行、山西大小票号、以及关东银行旗下的那些信用社没有什么直接损失,他们反倒是借此次良机,收购了不少早前想要人家一直不肯卖的钱庄,弄得各地的钱庄老板怨恨在心,敢怒不敢言。

    沪上的股票风潮和正在当兵吃粮的冯御香并无什么瓜葛,那金融上的事情对他而言,只能从数字上去体现。也就让冯御香没事的时候念叨念叨而已,不过等到两个月之后,事情的后遗症却是来了。

    “娘的屁。这个月怎么又是发纸钞?这东西根本就花不出去?”军官休息室里,第一营管带肖广传拿到薪饷马上开骂,他是老油子了,对钱看的很重,第五镇的管带中也就他知道什么是股票,前两个月的股票风潮中,他胆子小,很早就退出来了,本以为神仙保佑逃过一劫。不料现在发饷却是新印的纸钞,这种钱刚出来没信用。拿出去根本没人认。

    “这钱不好用还是不能用啊?”冯御香接口道,他也注意到了这两个月管带都是发的这种大清银行的纸钞。而士兵给的则是当五十文的铜元,根本就没有银子。

    “不好用,这钱拿出去,商家都不认。在这么下去,不光是我们,怕是这些兵都要闹起来,那铜元现在还有谁要,当五十文,我看当十文都没人要。”肖广传很是懊恼的说道。

    “瞎说什么!就你认识钱。”第十七标的标统徐鸿宾的声音从帐外传了过来。他标里头三个管带,就是第一营的肖广传毛病最多,二营的冯御香,三营的高振善都更老实。现在听到肖广传发牢骚,路过的他便推门进来了。

    徐鸿宾一进来,肖广传起身立正之余便不敢啃声了,徐鸿宾正要再开口教训的时候,帐外的传令兵喊道:“大人,大帅有事要请,请速至中军商议。”

    听闻镇统有事相商,徐鸿宾只好起身,不过在出门的时候他再狠狠的瞪了肖广传一眼,道:“还不回营去!再乱说话割了你的舌头晒干做伤药去。”

    农历已经是十月,杭州的课早已经上完,围剿之战也马上就要开始。编在第二军的第5镇随同第14镇,正驻扎在金华的兰溪,而第25、26两镇则在西面十多里外的塔石和横山。按照杭州总司令的布置,这南路第2军将有冯国璋指挥,从龙游和兰溪,分两路北进,直攻寿昌镇,而后再由寿昌往东北方向开进,一直开到富春江之最上游白沙镇(今建德市)。从兰溪到寿昌七十里山路,而由寿昌到白沙为三十里山路,此为进入整个严州匪区最短之路线,也是革命军防范的整点地区,一百里山路,每一寸都浸满了双方士兵的血。

    徐鸿宾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几个标统都是到齐了,镇统蔡锷看着他到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参谋官孙宗先说道:“开始吧。”

    “接军部命令,”孙宗先一说是军部命令,几个标统都赶忙站了起来,只听孙宗先接着道:“一,约有一镇之敌驻守于大慈岩一带,此部番号据查为浙匪方彦忱部的一个新编师;其主力推测应在大慈岩到马腰山附近,其前卫部队正阻我第十九标于诸葛镇;二,令第5镇以攻击当面之敌为目的,拟向诸葛村及马腰山地区前进;三,马队将和第14镇之马队一起行动,除突破敌前卫之封锁外。应向被继续搜索敌情,并注意伏击;四,以第十七标为右先遣队。由旺高出发,沿官道右侧经永昌迂回至诸葛村;切记与主力部队保持距离。每半小时联络一次;五,以第十八标为左先遣队,由游埠出发,经孟湖直进诸葛镇,也与主力部队保持距离,每半小时联络一次……”

    命令细致而冗长,只等孙宗先念完全部十二条的时候,摆在诸人面前的茶都凉了。和以往一样,命令下达之后蔡锷并没有让大家马上回去,而是拉家常一般向诸人询问命令和执行的难处。大家都是经历过杭州培训的,知道现在的命令都是德式风格,即命令极为细致,很多甚至都有时间限制,这些命令执行起来并开进匪区倒不难,就是到时候怎么从山里面退出来却是难办了。

    像是感觉到了大家的担忧,蔡锷只说道:“此次剿匪不同以往,以前都是恨不得直捣黄龙。直杀严州,这一次却是小心谨慎,战垒推进。从这里到白沙镇一百里,到严州城下一百五十里,我们是打算用半年的时间走到严州的。这样在那些山区,我们是走十里路,便修筑一个战垒,如此十五个战垒相连,后勤辎重也不再会像以前那般困难;

    再而此次围剿不再分兵冒进,现在我们是和第14镇两个镇一起北进,等到了寿昌再往北推进的时候。那便是和第25第26四个镇一起行动。即便革命军在路上设伏,那要吃掉我们四个镇也无可能。就算革命军战力超群,最终吃掉了我们。可他们兵力有限,几万人抽调过来,那其他地方兵力也就是空了,如此这严州围剿还是朝廷大胜。”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蔡锷看着诸位标统、管带,很是凛然的道,“诸位,现在为剿灭严州革命军,朝廷已经花费了一万万两白银之巨,此次围剿若再次失败,则为我新军之永远耻辱。还望诸位尽心本次战事,悉心求胜,以让国家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不如此,则国危矣!不如此,则民亡矣!”

    蔡锷言辞切切,只说的在座的每一个军官心里沉甸甸的,只等他说完,诸人都是一声大喝,“瑾遵大帅令,为国尽忠,誓死报国!”

    诸将言出心声,齐齐的喝声只把军帐里的气氛调至最高,蔡锷不再言语,只是站起对这诸将敬了个军礼,诸将也马上回礼,无言的对视中,诸人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决绝。敬礼完毕,众将便一一退出去了。只等营帐里一空,蔡锷坐下便道:“也就这次机会了,再不胜,那可就……”说罢一手拍在桌子上,长长的一叹。

    旁边镇参谋孙宗先是蔡锷在东京士官学校的同学,两人虽是同一期,但蔡锷是骑兵科,孙宗先是步兵科,而且一个是湖南人,一个直隶人,读书之时只是认识,并不相熟,不想蔡锷因为梁启超的关系,调至第五镇,标统、协统这样一步步往上走,很快就变成一镇统制,而孙宗先没什么门路,虽是士官前三期,算是毕业的早,但一直在直隶督练公所当差,而后到了第五镇,因为他和蔡锷是同窗,更是比军中那些老人更懂军事,这才慢慢的做到了镇参谋官一职。当然,他之所以能升职,也是和蔡锷支持脱不了关系的。

    “松坡兄,局势真的如此为难吗?”孙宗先问道。他知道蔡锷的老师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梁启超,很多东西比他知道的多,现在见他忧愤至此,不得不出言询问。

    “哎。此战不胜,则国家危矣!”蔡锷叹道,话语好像是从内腹中憋出来的。带着深深的忧虑,只让人听到神情一哀。

    “此战我军三十万人之巨,更不再轻易冒进,步步为营,战垒推进,就算那林洲髓再能打,怕也要败了。”孙宗先步兵出身,参战也有两年,对严州革命军的情况清楚的很。

    “步步为营,怕是步步不成了。”蔡锷摇头道,“前两个月沪上股票大跌,全国上下无数钱庄倒闭破产,此虽是天灾,但却更有人祸。那朝中朋党,只求自己中饱私囊、渔获小利,却根本不顾国家大利。现在各地钱庄一倒,各省衙门里的银子也为之牵连,在过三四个月,若是朝廷还没有在洋人哪里借到银子,部队怕是要没饷发了。”

    蔡锷一说没饷发,孙宗先心中就猛的一跳,道:“那股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说是黄浦江投水自尽之人不计其数。这些人赌性太重,死了也罢。可各省衙门里的银子与此有何关系?难道衙门的李银子也被那些贪官拿去炒股票了?”

    孙宗先一言中的,蔡锷点头道:“正是如此!不光各省衙门里的银子被那些狗官拿去炒股票了,便是京城里,诸多衙门里的银子也被拿去炒股票了。现在风潮一起,股票巨跌,投进去的银子血本无归,各地的公费银子都拨不开了。这两个月军队里只发纸钞和铜元,就是因为上上下下都没有银子,只能拿着现印现铸的东西来哄人,纸炒还好,开印便是,就是那铜元是要费铜的,再过几个月,怕这铜元也要没了。到时候可就……”

    新军虽然新,但是当兵拿饷却和巡防营没什么两样,孙宗先闻言立马道:“局势难道如此之坏?这事情可不能传出去啊,要是被下面那帮兵知道了,那不要说打仗,就是在营地休整那也要乱了。”

    “这便是司令部要提前一个月进剿的原因啊。”蔡锷说道:“到时候部队一旦进山,什么饷啊,钱啊的,都没人去想了。我就怕三五个月之后,朝廷要还是没钱,怕是连粮草也要断了,那就就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以我们的计划,四个月之后便要推进到白沙镇了,六个月就要到严州城下了。松坡你是多虑了吧。”孙宗先对进剿计划很是熟悉,只觉得此战必定成功。

    “计划是做的好,战垒推进,战垒推进那也要有洋灰砖石劳力粮食啊。现在虽已经囤积了不少辎重,但就凭这些东西就想把战垒一直修到严州城下,怕是远远不够吧?”蔡锷质疑道,“再有那修好的洋灰战垒,革命军的木头跑是不怕的,可要是他们把山炮拖出来呢,那当如何?对着那些战垒,一炮不行就两炮,多打几炮这战垒总是要塌的。而那些守在战垒里的巡防队士兵,怕是战垒一塌就要跑了吧?剩下的那两个营的新军,又能如何?”

    从兰溪开始,到严州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上一共将建十五个大小战垒,一个战垒屯兵三千到四千,四个镇加两万五千巡防营,有四万多人都将安排镇守这些战垒,如此十里一垒,那么后勤将能稳固,革命军的袭扰、诱敌也都难以达到效果。同时在修建每一个垒的时候,巡防队都将肃清邻近百姓中的革命份子,以防止百姓里的革命份子给革命军通风报信,若是百姓匪化的厉害,那就要将之遣送至集中营了。

    德国人设计的剿匪策略,其实就是普鲁士东进的堡垒策略,外加英国人对付南非布尔人的集中营策略。这是一边夺地,一边抢人,双管齐下,一步步的向严州推进,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拿下了严州,那革命军就要完全溃散了。

    如此完美的计划,蔡锷总是觉得并不一定成功,他是熟悉革命党的,黄兴那些人不就是革命党吗?他们那个同盟会和复兴会相比还差的很远,可会中诸人都是视死如归从容赴死,这复兴会可比同盟会强多了,他们就会轻易就范?他死也不信!(未完待续)

戊卷 第五章 打援

    时间一点点往进发日滑去,只等到立冬那一日,草草祭天之后,久经修整的清军终于开拔了。`顶`点`小说``23wx`兰溪城外,第5镇长长的队伍只把那往北而去并不宽大的泥路塞的满满,栓着牲口的弹药车更是堵在城门护城河之外,使得城内外交通完全中断。南方没有那么多马匹,加上严州又是山地,所以除了拉火炮的挽马之外,新军里其他的牲口都是骡子,一千多匹骡子只占着城门外的空地,在等待中大呼小叫,很是喜人。

    “王师终于开拔了!”城墙之上,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衫士绅说道。城墙上除了少许长衫客,身边都是短衫帮,是以他们的声音说的极小,生怕旁边的人听见。

    作为士绅老爷来说,对于革命党是极恨的。恨在哪?恨在减租减息,同时也恨在革命党不讲三纲五常。前者断了士绅们的财路,后者则断了士绅们的官路——革命党虽会要文人,文人亦能做官,但是都是要那些学杂学的,孔孟之道反而不尊,简直是岂有此理!

    “徐马儿的兵又要打过来了!”长衫士绅说完,一群短衣帮看着远去的新军,也发出了感叹。徐马儿就是徐顺达,革命党旅长,当初会党为了隐秘,只把头目叫成马儿。金华衢州地处平原,火炮没有优势的革命军,在满清围剿溃退的时候一般追到兰溪而至,并不再往衢州或者金华去,所以这兰溪两家都驻过兵。而且都是清军进山几个月后,革命党就打了回来。

    对于士绅而言,他们喜欢清军来。清军是朝廷的军队,更因为是客军,故而将校都对他们客气,同时新军军纪尚可,便是违纪也不是欺负不到他们头上;但对于百姓来说,他们希望徐马儿来,大家都知道他底下的将官大都是本地的农民山民。虽然革命党不在外围减租减息,但百姓更希望看见和自己同样身份的人,因为造反而出人头地。这些草莽英雄完全是他们的偶像,也是他们在漫长苦闷生活中的希望。

    “哼!真是一群乱民。”城头上看了半天,那些赴墟要回家的短衫帮们城头看了一会便都陆陆续续的散去。只等这时候,一个长衫才拂袖怒道。“现在吾朝内忧外患。若不剿灭山中革命党。怕朝廷又要向洋人借款了。”

    “什么叫怕是要向洋人借款,清倚兄,朝廷已经向洋人借款了。”另一个长衫的消息似乎更灵通些,“只是盛宣怀现在被拘,一时没法交付罢了。”

    “什么?!盛老贼被拘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先开口的长衫惊喜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这浙赣铁路若不是他,也不会借英国人的英金;沪上那橡皮股票,若不是他。也不会倒闭那么多的钱庄,这老贼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对于浙江人来说。盛宣怀犯的最大的罪就是两桩,今年修到衢州的浙赣铁路虽为浙人之路,省内士绅也有钱,却偏偏去借洋人几千万的洋款,让浙人背负了一笔三十年的外债;而前几个月的橡皮股票风潮,盛宣怀更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把国内无数钱庄都往死里整。山西的票号、徽州的当铺、浙商的钱庄,这顿风潮下来,受损最大的还是浙人。

    “他被拘倒不是因为这两件事情,而说是侵吞国有资产。”另一个长衫解释道,吐出一个拗口的名词,“说是昔年他收购那汉阳铁厂,只在账目上把亏损写的奇高无比,一千三百万两就把两千万两的铁厂给买下了,中间吞没了朝廷七百万两。”

    “好!盛老贼也有今日,真是大块人心啊!”先开口的长衫大笑道,很是为这个消息高兴。他高兴之余,手中的纸扇往外一打,只摔在身边路过的一个学生身上,他正想致歉,却不想这个学生连蹦带跳的直往城下去了。两个长衫客看着这个学生大摇其头的时候,学生已经涌入城下街道上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只等盏茶功夫之后,学生又在一处书店出现,回头张望向四面没人,这才闪进书店里面,也不招呼店内的伙计,径直走到书店后面的木梯便咚咚咚的上楼去了。如此上到二楼阁楼,上面黑漆漆的楼梯口忽然冒出来个警觉的声音,“谁?!”

    “我,小三子!”上楼的学生回道。

    “就知道是你,听上楼我就听出来了。快上来吧。”上面亦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三楼阁楼的窗户狭小,只等走到近处,这个声音的主人才现出了容貌,也是一个年轻的学生,但年纪更大些,棉袄上左胸兰溪高中的字样很是清晰。

    “怎么样了?数完了吗?”等着的高中生说道。

    “数完了,这是数据。”小三子从手心里翻出一个扭得皱巴巴的纸团递了过去。

    “哧”的一声,一根火柴刮着了,硫磺的味道只传到两个人鼻孔里,明亮的火焰把桌子上的半截蜡烛点着,皱巴巴的纸被平整的展开,高中生念着上面的兵马大炮,一条条的和小三子应对,只等到了最后对照完了,他才再问道:“除了这些,还听到什么消息吗?”

    “其他……对了,还听到城东的吴老爷和另外一个老爷说朝廷的盛宣怀被抓了,”小三子只在城头上细数城下的火炮,并没有听到什么其他和新军有关的消息。

    “哼。盛宣怀这奸贼早就该死了。居然把我们的铁路抵押给了洋人,实属该杀。”高中生也如老爷们那般嫉恶如仇,只等骂完盛宣怀,他才说道道:“好。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再叫你的。”

    高中生只把小三子打发了,再又把他手写的数据再重新抄了一份。然后便出了门,只在街面上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情报递交了出去。很快,这些数字便传出了兰溪城。落到了北面大慈岩镇新叶村的抟云塔上,这里是复兴会第5军第15山地师司令部的总台所在。

    虽然总参想把近两万人的山地师改编成一万一千人的野战师,但是严州这边一直围剿不断,所以早前浙江方面军的三个旅,只是扩编成四个山地师,两个山地军,每个师计有一万八千人。一共为七万三千人。比之前给予的两个野战军,六个野战师的人数略多了六千人左右。本来多出来的六千人步枪是不够的,但去年反围剿歼灭的清军超过六千。是以步枪算是够了。此次满清三十万重兵围剿,根据地和以前一样都是放空外围,引进敌人来打,不过南面的金华离严州实在是太近了。所以第5军的方彦忱便派第15师张恭部驻守寿昌镇一带。防止清军突袭严州。

    “冯国璋出来了,这么冷的天,他要到山里面过年吗?”新叶村文昌阁内,张恭看完兰溪和塔石那边的电报,很是自嘲的道。来的是六万多清军,不是他15师一个师能对付的。

    “嗯,是全军出动了。除了六万多清军,还有七八万民夫。浙赣铁路通到衢州。满清的后勤便有了极大的改善。”说话的是参谋刘耀勋,他原来在方面军司令部。军队扩编之后,他便从军参谋部调到了15师参谋部。他是武义县人,只是个童生,但却能书善画,在方面军参谋部呆了三年,也能独挡一面了。

    “嗯。”仿佛是认同刘耀勋所说,不过张恭也没有在意铁路,只道:“现在清军兵分两路,兰溪这路你看我们有机会吗?”

    “兰溪这边是第5镇和第14镇,第14镇的吴介璋好打,此人聪明是聪明,但是打不得硬仗;就是第5镇难啃,他们前几次围剿都没有什么损失,士兵更是早年袁世凯苦练所得,不是江西兵可比。我们要是真把他们咬上了,未必能动得了这两个镇。再说第25、26两个镇就在三十多里外的横山镇,又是老辣的冯国璋带着,一旦兰溪这边战时胶着,那他们开过来,我们也就只能退走,这样没什么意思。”都是老对手了,第14镇和第5镇在严州有好几年功夫,刘耀勋对他们的情况很是熟悉。

    “那另外那两个新来的镇如何?”张恭也知道第5镇难打,不光是士兵训练充分,将领水平也是不低,更可气那个蔡锷向来运气极好,已经好几次从革命军手里溜走了。

    “第25镇的统制官是田中玉,天津武备学堂炮兵科毕业,早前在淮军叶志超部,打过甲午之战,而后又跟着袁世凯小站练兵,算是一步步从底层升上来的。这人思想虽是老旧了些,但是带兵作战极为老辣,实际指挥应变能力只在蔡锷之上,很难对付;第26镇的统制官是龙济光,云南蒙自人,是个土司,光绪早年办团练做大的,更在前些年因为剿灭同盟会举事有功,被升任为广西提督,这个好打。而且两广的新军听说训练也很松散……”刘耀勋拿着铅笔转来转去,眼见直盯着地图,想着怎么才能找到机会……此次满清大举进剿,不给个下马威,还真不能让他们知道复兴会的厉害。

    新叶村张恭刘耀勋算计满清第3军的时候,蔡锷所部已经到了永昌镇,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已出兰溪县城二十里。虽然只有二十里,但在计划上这里却是既定的宿营地,因此一到地方,全军便停下来安营扎寨。

    草草搭就的中军大帐内,蔡锷正和吴介璋相商,忽听外面一声报告,马队第五标标统张培荣进来了。“报告大帅,马队前出二十里,一直侦探到诸葛村,都没有遇到浙匪。”

    “哦。没有遇见?”蔡锷沉吟起来,旁边的第14镇统制官吴介璋也是奇怪道:“以往每次进剿,一开拔都能遇见革命党的侦察骑兵,怎么这次却连影子都不见了。松坡兄,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吴介璋比蔡锷年长几岁,但是年龄却相差不大,他不是北洋出身,也不是留日士官生。只是在江南陆师学堂毕业,而后为江西武备学堂的总教官。虽是总教官,但其所知的完全跟不上时代。是以虽大蔡锷几岁,但和蔡锷一起倒是完全以蔡锷为长。

    “耀臣,可有搜索仔细?”蔡锷对着张培荣道:“除了大路,两边有没有查看仔细?”

    “报告大帅,都搜索了,就是没有发现革命党。”张培荣粗着嗓子道。

    见张培荣说的肯定,蔡锷道:“好。让兄弟们先去休息吧。”

    张培荣一走。吴介璋便问道:“此当如何?怎么这见不到革命党比见着了更让人心慌啊。”

    吴介璋说的有趣,蔡锷笑道:“革命军的优势便是敌明我暗,他们要是现了身。那战就好打了一半。最少,我们就不要担心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一场突袭。为今之计,还是按部就班加强戒备的好。即便是他们来了,我们亦能从容应对。来人啊!”蔡锷高声喊道。一会帐外进来了一个亲兵。他再道:“传令各标深挖堑壕,加强戒备,以防革命军偷袭。”

    蔡锷的谨慎并无大错,只在第二天拂晓,革命军的炮火便落在了清军的阵地上,永昌镇依着溪水而建,溪水是南北走向,镇子只在永昌溪东面。但两个镇加巡防营三万余人,再加上巡防队民夫。有五六万人之多,是以溪水的两边都驻扎了部队。

    炮声隆隆中,部队很是慌乱,巡防营不提,便是吴介璋也是脸色发白的跑了过来,急着道:“松坡兄,我们可是遭遇了革命党的主力啊。快,快向冯军统求援,晚了就来不及了。”

    “主力?”蔡锷侧耳听那炮声,确是不是木头炮的声音,而是后膛炮,他这才道,“这确实是他们的主力。”他此言一出,外面的枪声炮声却更加猛烈了,吴介璋的脸色则是数变,蔡锷见此也是心下忐忑,只喊道:“传令兵!快!,马上报告冯军统,就说我部在永昌镇遭遇匪军主力,其火力猛烈,估计不待多时就要发动总攻,请军统速速救援。”

    传令兵见统制官下令求援,一接完命令便匆匆的冲了出去。等他一走,镇参谋官孙宗先就快步进来,蔡锷忙道:“如何?他们要总攻了吗?”

    “不知道。”孙宗先摇着头,“他们现在正在猛轰27协的阵地,炮打的很猛,估计是昨天晚上摸过来的。”孙宗先一说27协,吴介璋脸色就是发青,昨天晚上他本不想安排27协过溪水的,但扎营却是严格按照行军计划,所以27协不得不过溪,却没有想到现在革命军找的突破口就在27协那边。

    吴介璋脸色蔡锷是看在眼里的,第14镇说是新军,但训练很是不足,战力只有第五镇的一半,吴介璋担心自己的部队被革命军突破,蔡锷也担心西南角的安危,闻言只道:“那马上派马队迂回革命军的侧翼,伺机进攻;第20标马上过去增援,还有炮标,野炮马上对革命党的火炮进行压制射击。”

    “松坡兄,现在外面雾气太大,什么也看不见啊。”蔡锷起来就没有出帐篷,根本不知道外面却是浓雾,能见度极低,马队迂回和炮队反击都是不能,现在己方的炮兵开炮,无非使瞎开给自己的兵壮胆而已。“还是先让20标先上去支援吧,其他的等雾散了再说。”孙宗先最后提醒道。

    清军没有气象兵,但革命军却有这个兵种。是以昨日夜里气象兵把今晨有浓雾的报告一打,第15师师长张恭就定了计,派第30山地旅的旅长徐马儿徐顺达连夜开到永昌镇,天微微亮便对准清军营垒放炮,此时他连堑壕都没有挖全,全旅八千多人半围着清军的西面开打,不过雾气里什么也不见,只有山炮炮弹落在清军的阵地上才有依稀的火光。

    “猛虎哥,这战倒是怎么打,这样不是浪费弹药吗?”昔年的二营长吕阿荣已经升任了二团团长,现在辛苦跑了一晚上,只来这里放空炮,他弄得一点劲也没有。

    “雾气这么重,谁知道对面的清军是个什么情况。你可别忘记了,我们这次只是围城打援,真要我们这边被缠上了,那可就不妙了。”徐顺达一点也不担心弹药浪费,其实吕阿荣也不是心疼弹药,除了刚在严州落脚的那段时候,严州是不怕缺弹药的。只是现在光开炮不冲锋,让吕阿荣憋得慌。

    “可……可怎么就轮到我们围城,一旅就打援呢?”吕阿荣质问道,他总觉得从二连开始,自己这帮人就是一连周华昌的配角,这根本就没道理。

    “你问我,我问谁去?!”被吕阿荣说到了痛处,徐顺达一脚踢了过去,然后下了逐客令,“快滚,回阵地上去。”

    吕阿荣带着怨念被徐顺达赶出了旅部,不过他回去的路上还怨念着29旅的旅长周华昌,总觉得自己二旅吃了亏。而此时在永昌镇西面待敌的周华昌连打几声哈欠,只引得师长张恭转头看了过来:“安澜你不是着凉了吧?”

    “没有,没有的事情。”旅长周华昌只摸着鼻子,然后道:“伯谦,你说冯国璋会上当吗?”

    “这么大的雾,怕是不会。”张恭说道。“冯国璋以前可是上过当的。”

    “那我们在这里……”周华昌再问道,很是奇怪张恭的回答。

    “不再这里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张恭答道,“兰溪到严州也就只有一百五十里路,虽然都是山路,但是迂回的空间极小。现在清军分成两路进攻寿昌,不抓住这个机会,等他们在寿昌会合之后那就更难打了。”

    “我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很不明白冯国璋军中宿将,为何要把四个镇分成两路呢,要是他一路打来,我们围城打援的机会怕也是没有吧。”周华昌很是疑惑的说道。

    他这么说,张恭倒也不惊讶,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只笑道:“这四个镇虽然分为两路,但是相隔也不是太远啊。三十多里的路程,急行军两个小时也就到了,有第5镇在,我们再怎么厉害也很难再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的;再则是……”

    张恭说到‘再则是’就没有再说了,他总觉得这一次满清进剿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更本能的感觉有一种危险正在威胁着自己,但危险到底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不过久经战阵的他不以此为凶险,反而希望那危险早日现身,好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恭的本能无比正确,此时永昌镇西面四十里不到的横山镇,冯国璋已经接到了蔡锷的求援,他看着地图对着第25镇统制官田中玉说道:“这一带哪里好设伏?”

    “大帅,应该是在这里,”田中玉指着地图上李渔坝的位置说道,他是北洋的老人了,和第26镇的龙济光相比,深得军长冯国璋的信任,前进搜索的任务都是交给他来完成。龙济光虽然心中不悦,但他是客军,初来乍到不敢多言。

    “李渔坝?”冯国璋看向田中玉指的地方,念着地图上的名字。

    “是的,大帅,就是李渔坝。”田中玉说道。“这里刚好是在横山镇到永昌镇的中心位置,附近虽有村落,可那都是丘陵地带,即便是冬天也极好藏兵埋伏。再则李渔坝就在游埠溪旁边,溪水虽是冬天,但却是常年不枯,便是现在这时节,溪水也有五六丈宽,水深也在三尺左右,最深处大概有五尺。在这里设伏,那等我军过溪的时候半道而击,那可就……”

    围点打援是革命军作战的特点,清军常常上只有的当,所以在西湖培训班上,军官都被反复灌输一点,那就是友军遭袭,那敌军真正歼灭的对象往往是自己。这一次进剿兵分两路,正好给了革命军围点打援的机会。

戊卷 第六章 乌石寺

    “李渔坝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但你太不了解复兴会那班人了。”冯国璋摇着头,又很不痛快的骂道,“真不知道他娘的盛宣怀怎么办的学,现在革命党的干将全是南洋公学特班的学生,这些都是当年特地选拔治国的栋梁之材,却不想被杨竟成拐到东北去和俄毛子干了一战,然后就全变成了革命党。这些人死了得不算,没死的现在都已经是革命党的大将。我敢断定,这革命党一定不会在李渔坝设伏的。”

    李渔坝确实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按照革命党围点打援的战法,此处不设伏就别无它处了。田中玉如此想,龙济光也如此想,现在听冯国璋却说革命党一定不是李渔坝,两人对视一眼,田中玉问道:“大帅,他们不在李渔坝会在哪?”

    “会在哪?嘿嘿。”冯国璋笑道:“他们就在这里。”

    “这里?!”田中玉和龙济光齐呼。“大帅,这革命党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冯国璋很肯定的道,“只是现在外面雾大,我们看不见而已。我们若是全部开拔,那么他们便要扑过来了,你们的兵不管,巡防营也不管,那几万民夫一听到枪炮声,那必定会四散乱跑,他们一跑,我们这阵势就乱了。革命党人少,我们人多,一乱最吃亏的就是我们;我们若是只派少部分兵力往助蔡锷那边,留守的人更少,到时候他们一场突袭,我们还是吃亏,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

    冯国璋说完,田中玉和龙济光面面相觑,不过细想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过军帐外面雾气沉沉。一片寂静,谁也不看到那雾里头有什么,便只好安心坐在司令部。只等着雾散。只是此时无风,诸人等到响午这雾才散去。此时蔡锷那边的求援快马已经来了四次。不过冯国璋并不着急救援,炮标的大炮按照他之前的命令,只对着远处的丘陵树林依次开火,只等一顿炮声打完,骑队便冲出大营出去查探了一番,过了大半个时辰,马队管带陈宝龙这才回来禀报:“军帅,没有找到革命党的踪迹。”

    南方河流众多。第25镇没有骑兵,只有26镇有一个营的骑兵。为了增强这边的搜索能力,第五镇特地调了一个营的骑兵过来。冯国璋本是老神在在的以为革命党即使是撤退,也会留下一些踪迹,却不想什么也没有找到。

    “文泉,你看这革命党会在哪等我们?”冯国璋见找到革命党不再附近,也不顾面子,只好问向军参谋长刘恩源。

    “军帅,我看这革命党在放炮的时候就已经跑了。他们行动向来利落,有什么东西也是必定不会拉下。”刘恩源说道。其实说他是军参谋长。不如说是军杂务长。

    冯国璋闻言也觉得革命党估计是跑了,便再让人去永昌镇那边探查,只等那边回报革命党已经在雾散之前退了。这才下令今日不再前行,依旧驻扎此地。

    冯国璋乌龟壳般的怎么也不动,可就把张恭给气坏了。围点打援围点打援,他确实是埋伏在冯国璋军营附近,不过一直等不到清军开拔,在雾气较为稀薄的时候,他便让队伍撤下来了。其实正想昨天刘耀勋说的那样,冯国璋是一个极为死板的人,以前上过的当很难再上第二次。今日若不是他在,田中玉和龙济光估计就要上当了。

    “怎么说。佐斋?还有什么好办法吗?”张恭问向刘耀勋,今天的计划就是他出的。只是没有得逞。

    “野战我们以寡击众,那就得看天气了。若是再有雾天,那还是可以一试的。”刘耀勋说道。

    “怎么试?”张恭忙问。

    “冯国璋这一次对蔡锷那边还是极为放心的,不放心的只是自己这边。如此推断,蔡锷这边遇袭,那他一定不会轻易相救,但是若是他这边遇袭,蔡锷估计是要过来救援的。我们大可以再试一次,有雾的时候那除了放炮,没雾的话就只能是摸黑行动,反正都是要派兵突进敌营少许,由此再看看他们的反应。只要能确定蔡锷遇险不救,两广遇险必救,那今后就好打了。”刘耀勋一晚上没睡觉,很是疲倦,说完这话之后又道:“还有一点我们要弄明白就是,冯国璋为什么要兵分两路啊?难道是因为山道太窄队伍摆不开?”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明知道我们希望他们分兵,却偏偏分兵,难道是冯国璋古书看多了,觉得这样可以成犄角之势?”张恭失笑道,自己都被自己说的话引得发笑。“不管了,明日再看天气,如果还是雾天,那就再试一次,确定你说的那一点之后,我们在做定计吧。”

    一连三天是雾天,一连三天都是在雾中对着清军蔡锷部猛烈炮击,甚至有一次还突进敌军堑壕,打援埋伏的位置也换了好几个,都不见冯国璋那边有什么动静。不过再接下来的几天,反过来炮击冯国璋部,突入冯国璋部的堑壕,蔡锷部也没有什么动静。整个南面的清军就好像两只大乌龟,缓慢前行,毫无抗击。虽如此但也不是说这两只乌龟好下口,一旦己方前锋突至敌军堑壕,里面布置的无数重机枪就拼命的开火。

    很显然,这次围剿新军的机枪可是加装了不少,以往一个镇只有十几艇,现在每个营最少有有四挺,这么算十二个营该有四十八挺甚至更多。这完全比革命党多多了,按照复兴军的标准配置,可是只在团级有四挺马克沁机枪,不过比新军更优的是,复兴军连级就有两门六零迫击炮,在排级更有两具掷弹筒,这种东西其实就是简化了的迫击炮,最重要的完全不占编制,且价格低廉,充足的弹药之下士兵熟悉这种微型迫击炮很熟迅速。

    南满的满清第二军稳步推进,让张恭找不到下口的机会。而在整个严州根据地的另外三面,即东面的第一军,北面的第三军、西面的第四军。除了西面的第四军以外,另外两面也都在稳步推进。其中最为棘手的是东面的满蒙第一军,他们从海军拉来两艘改装了潜水炮舰,顺着富春江直溯上游而来,沿途遇到水中的木桩沉船,便用其阿姆斯特朗的舰炮一一扫除。同时预计到革命党会用野炮伏击,两艘军舰很是谨慎,只在步兵的保护范围内开动,丝毫不敢往前突出。而且这东面的清军就不是像南面这样分兵了。四个满蒙新军镇刺猬般的集结在一起,步步为营的往上游推进。

    “满清这乌龟阵倒是难打啊。”严州州衙内,听完参谋汇报完所有的情报,方彦忱看着地图上四个蓝色往中心而来的箭头,很是感叹道。

    “满清这是要逼我们决战。”林文潜说道,“还有军情局昨天来报说,满清的几支部队可能都装有毒气弹,让我们小心。”

    “哦!他娘的的终于忍不住了要?!”方彦忱话直说的咬牙切齿,复又惊异道,“怎么今天才到的情报?幸好张恭那边没打。真要是打上了那要吃大亏了!”

    “这批炮弹是德国直接起运到沪上,直接装备清军的,所以北京那边没消息。现在的消息是对面的炮队里传过来的。要不是军情局在炮队留了心,那这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呢。”林文潜说道:“张恭那边我已经去电通知了,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我看,满清也是嗅到了味道,知道此战不胜,那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才无所不用其极。”

    林文潜虽然在东北时军衔比方彦忱低一级,但是钟枚死后他便把严州这一摊子给撑了起来,是以参谋部把方彦忱调过来的时候。还是任命他为严州第一司令员,而方彦忱是第二司令员。必要的时候他可以直接跳过方彦忱联系他军里的师长旅长。比如毒气弹的事情他在收到情报后就马上转发到每一个旅,而方彦忱正在来开会的路。所以就晚一步知道。

    步步紧逼,战垒推进,现在看上去各路清军都像乌龟似的无害,但是等过个几个月,被围着的人可就要欲哭无泪了。现在整个严州一个师防守南面,一个师防守北面,一个团盯住西面,一个师防守东面,这样两个军四个师,预备队就只剩下一个旅外加一团,另外则是一些民兵了。不过去年部队扩编,正规军扩大了近一倍,现在剩下的民兵战力已经不行了。

    面面迎击就面面空虚,处处防守就处处被动。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现在满清缩在一团,即便所有主力调过来了也未必啃得动,而西边的第四军,其实并不要紧,那边只是满清围三缺一的把戏。东面南面北面,三个方向唯有南面敌人是兵分两路的,方彦忱本是想打的,但是听闻满清有毒气弹,心中又犹豫了。虽然总后有简易的防毒面具下发,可那东西并不安全——面具和脸部的贴合度不够,即便后面有橡皮带束缚着,很多士兵的面具还是会漏气,而且一旦行动,那战力更会大打折扣。

    “那还是要夜战的好。”林文潜道。想到毒气弹对士兵造成的心理压力,即便是有新装备林文潜还是不放心。对于山民来说,没有见过的东西总是害怕的,部队虽然做过毒气弹的讲解和训练,更装备了防毒面具,但恐惧还是难以消除。

    “夜战?两万人以上的夜战,太过凶险了。”方彦忱否定道。夜战基本都是小部队突袭为主,若是要大部队,那一般是在拂晓时发动进攻。其实夜间对于防守者是有利的,因为防守不需要移动,而夜战中移动则往往会遭致枪击。

    “可以打的!”林文潜强调道。“但是一定要精选人员,还有选择战场。现在满清的部队乌龟一样的推进,那我们可以在预设的阵地上先熟悉地形并进行训练,等清军开到这里的时候,那便可以开打了,这样夜间地形不熟的因素可以降到最低。”

    “可影响作战的不光是既有地形啊,清军现在是几万人一堆,更是广布铁丝网和地雷阵,这样下来,我们最多能熟悉山谷。却不能熟悉敌军阵地,这样贸然的闯进去,一个不好那就要伤亡惨重。真要是夜战。那还不如拂晓时大战一场。”方彦忱道。随着战事的升级,阵地布置越来越复杂。况且清军这次是有备而来,阵地到底是怎么布置己方完全不知道。

    “不怕。对面有我们的人,只要晚上开战前摸过来报告情况就成。”林文潜道:“夜战也是没办法的,拂晓进攻那么清军一旦看准我军方位,那毒气弹就要打过来了,山地无风,毒气弹威力最大。”

    林文潜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方彦忱想了想再道:“那你想动那边?”

    “西面北面自己人太多。不能动,这个是要留到后面。东面吗,一个自己人没有,四个镇加巡防营还有水军缩成一团,不好打。”林文潜说完东西北三面,最后道:“倒是南面最好,六万人分成两堆,虽然靠得近,但也还是能打一打的。特别是晚上,谁也不敢支援谁。就放在这……”林文潜指着龙游县进入山区的一个地方道:“吴村,这是个山谷,里面地势较为平坦。冯国璋一定会把部队放在这里安营的,即便他把警戒部队派到周围的山顶上,那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杀入敌营,山顶上的炮兵也没有办法在敌我不明中开炮。”

    仿佛早就知道林文潜会像南面动手,方彦忱道:“但是现在机会已经很小了,清军虽然是分开的,但是只相隔几公里不到,两边的炮兵都能打击中间的这段空地。这样要分割两军,还是很困难的。如果要打。那最少要有四万人才可一战。”

    “不,最少要有六万人。”林文潜道。“夜战只是先开个头,为的是嵌入敌阵,分割包围而已,要想吃掉,那最好要有不少于敌军兵力。再加上民兵,一共八万人才成。”

    “调这么多的部队到南面,其他几面怎么办?”方彦忱心中想着林文潜的计划,权衡着整盘局面,他担心南面一开打,那么东面和北面的清军就要速进了。

    “其他几面每日都走两三公里,主力南调他们不太可能快速推进的。东面北面各留一个旅,西面一个团,其余的六万人全部调入南面,我们先打垮这一面再说。”林文潜巴掌重重的拍在严州南面,很是坚决的道。

    清军推进甚慢,特别是南面更是如此,从上个月到这个月,冯国璋部才走了六里路不到。知道自己被革命党盯上了的老冯也不慌忙,只让着蔡锷部向自己稍微靠拢之后,便停在山区外延,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只僵持在大店口的梅山、旗号山之外。

    革命军大部都已经抽调了过来,敌人却不入套,很是让人着急。相对于着急的革命军,冯国璋却是悠闲的很,他只把司令部设在乌石寺,游山玩水起来。而四个镇的镇统协统,也都被他拉到这边来陪着一起游玩。

    “乌石寺建于唐代和元年间,当时名为招庆寺,开山祖师济通大师唐代龙纪初年,结茅于此,至宋咸平二年圆寂,祖师驻山一百一十余年,但却不知其寿……本朝道光二十年更名为乌石寺,此乃因乌石山而得名。这乌石山南宋左丞相周必大曰:山如削铁,悬瀑千仞……”对着一群清军将校,寺中的知客僧不敢怠慢,殷勤的向诸位军爷介绍着本寺的辉煌历史,当然,即便是历史,有几段也不能说全的。知客僧不敢说,冯国璋倒是要说了。

    “和尚,不说当初岳飞是在此过留宿过么?”冯国璋老神在在,虽是军官,他也是读过书的,“我记得他还是有一首诗,诗曰:号令风雷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收复旧神州。”

    满清自喻自己为华夏正统,对岳飞虽有忌讳,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所以雍正只把岳飞像移出了武庙,改尊关羽。冯国璋把岳飞的诗句吟出虽无大碍,但里面那几句“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可汗头”还是让身边的诸将吓了一跳。

    那阏氏虽说的匈奴,可汗说的也是蒙古人,但“直捣向燕幽”那一句却足够诛心的了。看着身边都低头垂目的军官,冯国璋笑道:“我辈军人,以平乱护国为第一宗旨。由此说,岳飞当为我等楷模。我朝立国两百余人,圣君仁慈,福泽深厚,而当今之世界,乃人种之争,非族别之争也。革命党有说共和,又说复明,此两说都是大谬也。

    什么是共和,共和就是不要皇上,可我朝要是没有皇帝这百姓能安生吗?他们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时时害怕天下就会乱起来,男耕女织的日子必将不保,所以这天下不能没有皇上,共和之说可见极为荒谬;那革命党又宣扬说要复明,前明三百年,唯见宦官干政,东西两厂残害忠良,更不待言那前明崇祯皇帝,是死于李逆之手,与大清何干?我大清见神州倾覆,故为崇祯复仇耳,这才被明军请入山海关。现在革命党妖言惑众,以为前明是亡于我大清之手,此为大谬。再言如果要复明,那国家就会战乱不断,此必定会为洋人所乘,或被瓜分或被豆剖,我华夏将亡国灭种也!

    昔年岳飞和现今我等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归来报明主,收复旧神州’。严州已经围剿了五次,前五次都是损兵折将,屡屡败北。但这一次我辈定要直捣严州,擒拿林洲髓、张荫阁等一干革命党首领,以报皇上知遇之恩。我新军战于严州,不能战于边疆,实为我新军之耻,我新军不能克敌,反而屡败于革命党之手,实乃为我等军人之耻。此战归复严州,便是我辈一洗前耻之良机。诸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此耻只能洗不能加!可都明白?!可都明白?!你们可都明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冯国璋急急询问,周围的将官都匆匆答应。见各位军官被自己的一通言语刺激的热血沸腾,冯国璋很是满意。今日这一段话,倒不是他即兴发挥,而是昨天晚上他的秘书长恽宝惠悉心写就。

    冯国璋早年也是读过书的,但那只是在三十年前,自从从军之后,那些之乎者也就忘记的差不多了。恽宝惠把这段文字写的极好,但是他激动之下还是漏说了两段,但幸好那不是重点,是以在恽宝惠掐着自己大腿的时候,冯国璋终于又把话题转了过来,总算是没有出丑。其实冯国璋说完这通话,自己背上也出了一把大汗,他虽然做官勋贵学堂的教官,但这和在勋贵学堂当教习不同,那讲的都是军中操法之类,而那些草包勋贵也不细听,课程草草即过,现在要把岳飞这首杀鞑子的诗圆到杀革命党上来,还是很费心思的,部下的这些军官,又都可是读过书的,很多都是后来才弃笔从戎的。不过幸好,他把话说圆了。

    冯国璋训话成功之后,便回屋子里歇息去了,剩余诸将便自行参观整座寺院。不过毕竟大家还有些生疏,走不远田中玉龙济光就和蔡锷吴介璋分开了。蔡锷对两广过来的两个镇也不熟悉,而且那些参谋协统很多都是说粤语,和自己这边倒是有些隔阂,只好与吴介璋几个人边走边看,且行且止。

    “松坡兄,你看军帅何时才会让我们开拔向前啊?”连连被革命党的炮火恐吓,哪怕刚刚被冯国璋鼓动一番,但吴介璋即还是不能放心,深怕革命党会像以前那般一声喇叭就冲杀过来——第四次围剿的时候,那革命党就冲到他司令部几百米的地方,幸好他们不知道这是司令部,要不然他可是要生俘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吴介璋对革命党是彻底的怕了。

    “该开拔的时候就会开拔。”蔡锷笑道,“德裕兄不要着相了。再说停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这面离严州最近,即便耽误两三个月,也不会比其他几路晚到严州。”(未完待续)

戊卷 第七章 进山

    严州的兵力有一大半都调至和龙游兰溪相临的寿昌镇,但是冯国璋却开始游山玩水起来,根本就是不进山。是消息走漏了,还是满清另有花样?诸人都是不解。按照总政委张承樾的判断,不太可能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调过来的部队都是夜行昼伏,更是内线调动,这样都要出来纰漏,那满清前几次早就打进严州了。

    一筹莫展之际,林文潜问道:“渊士那边就不能想些办法吗?之前每次进剿军情局不都能拿到满清的围剿计划?”

    “这次不行,冯国璋就更不行。”张承樾摇头道。“满清大概也知道每次作战计划都会被我们侦破,所以这一次所有作战计划都是由杭州的剿匪总司令部制定的;再有冯国璋这个人,很难弄。他从来不相信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人,也不相信南方人,他身边的参谋和亲信,像刘恩源、师景云、熊炳琦这些人,都是保定军官军校毕业的学生,而且还都是直隶山东两省的人,现在沂州那边一举义,他连山东人都不相信了。现在围剿之时,军情局已经在想办法了,有消息一定会立马传过来。”

    张承樾把事情说得这么透彻,林文潜和方彦忱就没有办法了。幸好其余几面清军依然在慢慢前行,并不快速急进,这才让大家安了心。林文潜诸人正在商议的时候,浙赣铁路靠近兰溪县城的临时车站上,一列蒸汽机车气喘吁吁的到站停车,军乐响起之后,陆军大臣载涛一身戎装,第一个踩着地毯出了车厢,在后面则是良弼、荫昌还有几个高鼻子的德国人。

    等在站台的冯国璋对着载涛几个就是一个军礼。载涛良弼几个也是回礼,而后诸人上了等在站台上的马车,在一干护卫下离开了火车站。

    “华甫。那革命党主力主来了吗?”车站人多口杂,所以大家都没有做交谈。现在上了马车,载涛便忍不住发问了。

    “回王爷的话,属下还不知道。”冯国璋很是老实的说道。

    “怎么会不知道?”载涛很是奇怪的道,“这两军交战,必定要知己知彼,华甫难道不知道对面有没有来革命党主力?”

    “回王爷的话,属下还真不知道对面到底有没有来革命党主力,即便是来了。也一时不知道有多少人。那革命党的神枪手不少,我军的斥候可是进不去匪区的,即便进去了的,怕也不敢深入敌境做细数的搜查,所以,那些斥候的探报,我都不太信。”开动的马车里,冯国璋仔细解释着原委。

    听闻冯国璋并不确定对面的情况,载涛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这时候冯国璋忙道。“王爷,虽说不能确定到底对面他们来了多少人,但我估计他们最少也有四万人不止。”

    终于听到一个确切的数字。载涛忙道,“那你说吧华甫,这你是怎么估计的?”

    “王爷,早前革命党一直在炮击我军,期望能给我军造成混乱,但是最近这一个多月,对面就没有什么动静了,那山里就好像没人一般。还有那些斥候,以前都是进去就出不来的。但现在大部分斥候居然都能回的来,而且探报都说前面并无革命军。”冯国璋说着他心中的疑惑。最后下结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多么多证据都说明前面没有革命军。那实情便是前面有革命军,而且还不在少数,所以才会一反常态的给我们一种前路通常无阻的模样。”

    冯国璋所言,只让陆军大臣满清郡王载涛很是点头。他此来也是收到冯国璋的信报之后才来的,现在朝中局势大乱,载泽被掀下来了,国会也以重开的借口解散。洋人见国内政局动荡,之前答应的贷款也不给了,只说要等重开国会之后再行付款,说是要等国会,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复兴会对各国宣扬,歼灭此次清军之后,他们就会发兵北伐,并对此后所有与战争有关的借款不在承认。

    复兴会的叫嚣引起全体公使的反对,并照理来说并不能说动各国银行团,但是他们很是恶毒的把之前拍摄,但却一直没有放出来的电影拿到各国去放映——五次围剿,满清全败,控制权在手,摄影权也是在手。几次的胜利,复兴会的宣传部足以拍摄了几百个小时的影像资料,这些东西被剪辑成一部极为精彩的纪录片,再配了上外文解说。如此精致的战争纪录片,足以让在各国舆论上形成压力。四国银行团虽然有国家撑腰,但说到底,还是私人银行家出钱,看到电影上成片成片投降的清军,一门门缴获的大炮,足以让他们犹豫不决了。

    载泽也是看过译制片的,完全被电影里演的东西吓了一跳,巡防营不提,便是新军遇到革命军也是老鼠遇到猫一样,敢冲上去和革命党以命搏命的只有北洋那几个镇,可即便是这几个镇,也是打不过革命党的。这种打不过不是数量上打不过,而是质量上打不过,新军的刺刀术开始学德国,而后又学日本,其实日本耍的也是德国刺刀术,可这种大开大合的刺刀术并不适合矮小羸弱的东方人,等新军士兵按照操典抡着步枪的时候,对面革命军后步小撤,一个突刺已经捅过来了。看过白刃战的影像,良弼说,要三个新军才能打一个革命军。

    肉搏不行,火力也不行。革命军冲锋前,先是一阵雨点一般的木头炮,敲掉机关枪并压制士兵反击,而后跑到近处,再是雨点一般的手扔炸药,等新军士兵被炸的七晕八素的时候,白晃晃的刺刀便杀过来了,这根本就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载涛看完电影腿一个劲的抽搐,说话声音也虚的很,而光绪看完电影,除了严禁此片在国内放映外,第二天便下旨关闭国会。

    战败并不怕,无非是奏折里的几个字而已。然后把那些有罪的臣子责罚一遍,事情也就算完了。可现在屡次的战败情景居然真实的再现在每个人面前,却是无比的憋屈和耻辱。而且这电影已经拿到外邦去放了。更是让大清的脸丢到了阴沟里,光绪看完电影没有发飙。其实肺早就气炸了。

    载涛表面上是来视察的,但其实是带着皇命来的,那就是尽快的打一场胜仗,挽回朝廷在外的声誉。不要求大胜,哪怕是极小的胜利,甚至是俘虏几十个、十几个革命党都成。

    “华甫,既然革命党的主力来了,那你这边的什么时候能开打啊?如果打。能有几分胜算?”载涛微微有些急切,但还是在忍着,没有把它完全表露出来。

    “王爷,剿总不是要我这边只做诱敌,等革命党来攻么?”冯国璋道,他明白载涛草包一个,根本就不懂军事,所以他一说开战就把剿总的名头搬出来了。这剿总说是剿总,其实就是一帮子德国参谋当家作主。而之前给他的计划,便是让他兵分两路。故意示弱,好把革命军吸引过来。

    “什么剿总不剿总的,都是一帮洋人在里面。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洋人的话也不能全听。再说,你这边可是有六个镇的新军,不能打革命党,难道吃干饭么?”载涛听闻他抬出了洋人,很是不高兴,甚至把围剿中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两万五千名巡防营,都是满蒙新军里面抽调的精锐,身披着巡防营的衣衫,就等着革命党误把分了兵的第二军当成最弱的一路围而歼之。等战事胶着的时候,革命党就会发现。这里不是四个镇的新军,而是六个镇的新军。到时候七万三千名新军、三百门火炮、五百挺机关枪。再加上预设阵地还有毒气弹,肯定是要让革命党吃一次大亏的。但这一切,都是要革命党主动进攻己方的阵地,而且还不能在山地,不然山沟沟里,革命党即便不胜也会从容跑了的。

    “王爷……”冯国璋正要争辩,却忽然听见一阵呼啸声,急忙的把载涛扑在车厢里,而后大叫道:“靠拢!靠拢!”

    载涛正恼怒冯国璋如此无礼,可外面“轰”的一记炮声只把他魂儿都吓掉半个,正想大叫,冯国璋又是压了下来,而后再是几记呼啸,又是一连串的“轰…轰…轰”声,他正念叨着大清列祖列宗保佑的时候,忽然只感觉车厢一震,热浪袭来便晕了过去。

    清军多日龟缩不懂,林文潜便把一些精干的小分队派了出来探查敌情,金衢平原其实是长方形的,东西长两百多公里,但是南北宽最短的地方只有二十公里,从严州那边穿过这二十公里平原,则又是山区,不过这边已经是靠近丽水了。为了详细探查满清的情况,有几支小分队越过瞿江到了靠近丽水这边的山岭。载涛视察战区,是在临时火车站下车,那车站里即便是有兵勇维护,但军乐声却是拦不住的,再看那一排排马车,自然知道满清是有大人物来了。在车站被发现不可怕,但却在路上遇到小分队,虽说重兵保护之下,生俘是不可能的,但是刺杀还是有可能的。

    六零迫击炮最大距离有一千两百米,为了打得准,小分队的队长陆挽中尉冒险带着炮手摸到八百米的地方,避过护卫的骑兵,其所带的十发炮弹全部在半分钟之内射了出去,只等着满清一片混乱的时候,他就带着炮手背着迫击炮便往衢江边跑,而后两个人也顾不得江水冰冷,全部跳到衢江之中,让前来追击的马队扑了空,他们唯见江水淼淼,根本就找不到人影炮影,马队管带陈宝龙又沿江仔细搜查了一番,无果之下只能打马回去。

    十发迫击炮在战场上不算什么,但现在却取得了非凡的效果,载涛和冯国璋坐的马车被炸烂,两人都是受伤,但这伤并不重,冯国璋是手臂被炮弹弹片击中,左手骨头骨折,而载涛因为是被冯国璋护着的,所以到弹片根本没有飞到身上,只是炮弹炸起的木屑和热浪,溅了他一脸,他当场就晕了过去。冯国璋忍者痛查看载涛的伤势,看见他无大碍却放下了心,但是再细看他脸上插着那几块深深入肉的碎木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不过此时医官已经上来了,只把他和载涛都架了下去。

    革命党炮打得真毒,五死八伤。这还是他们只想炸马车,不想炸护兵。做完手术后。冯国璋忍着痛,只端着一杯热茶在手术室外面等载涛,手术室的情形是看不见,只等一会洋人医官出来,便听见载涛气哼哼的声音,“镜子!镜子!给本王拿镜子来!”

    外面的役从急急的拿着镜子奔进去,一会便听见镜子的哐啷声,然后是载涛的大叫:“冯国璋!冯国璋!!”

    冯国璋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闻言赶紧小跑着进去,一进门便噗通跪倒在地,大叫道:“卑职冯国璋保护不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还知道你罪该万死啊!?”载涛大叫道,医官给他包好的纱布被他扯到了一边,他一手抚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冯国璋骂道:“这就是你干得好事,你这叫本王…这叫本王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卑职……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冯国璋翻来覆去只这么一句话,他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但是却不料载涛的反应这么大。他本来是苦瓜脸,现在真成苦瓜了。不过反应再大,他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护卫不周呢。

    “哼!这次是谁护卫的,拉出去砍了。”明显的看到冯国璋也是有伤在身,载涛的气稍微消了一些,不好冲冯国璋发货,只好把气撒在护卫上。

    “回王爷,那护卫已经下狱了,等军法审批后,即刻处置。”冯国璋马上回道。

    “马上处置!听到没有,马上处置!”载涛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好好的一张脸,现在居然变成了这副摸样。真是让他恨不得把革命党和那些个护卫都给砍了。

    “是!卑职马上就去办。”冯国璋立马道,他单手踉跄的起身正想退出门去。却不想载涛再道:“还有,马上给我进攻!进攻!!”

    “王爷,这…这不合计划啊!”冯国璋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现在就进兵山区,他可以断定那里面革命党正等着他。

    “什么叫不合计划?!啊!要合什么计划?!”载涛又被惹火了,“你这边六个镇,火力还做了加强,你又什么好怕的?其他几面,像第四军只有两个镇都敢向前推进,你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非要钉在这里劳师费饷?!这置国家于何地,置皇上于何地?”

    载涛话说的越来越重,冯国璋只得又跪了下去,最后听闻他说到了皇上,他只能是连连磕头,道:“王爷,不是卑职不敢进兵,而是剿总本来的计划便是要卑职所部在次吸引革命党主力,好让其他几路能顺利推进,若是要贸然推进,怕是要……”

    “不要跟我说什么剿总不剿总的,你是我大清的臣子,不是洋人的臣子。本王让你进兵你便要进兵,让你出战你便要出战!!”载涛乘伤发飙,只说到冯国璋无法辩解,而后他看着面前连连磕头的冯国璋,更是大喝道:“马上进兵!这不但是本王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听明白了没有,冯国璋?!”

    “卑职听明白了。”冯国璋哑声道。

    “听明白了那就马上给本王去办!”载涛见冯国璋终于答应,又立即催促道。

    “卑职遵命!”冯国璋道,而后见载涛在没什么吩咐,又是单手踉跄起了身,弯着腰退到了屋子外面。

    当天夜里,刘恩源、师景云、熊炳奇、陈调元几个都凑在第二军司令部,商议开拔进山的事情。其实这事情的原委冯国璋虽然没说,但是几个参谋都是知道为什么的,不过马上和革命党交战之政治上的考量,却为大家所不知的,毕竟,复兴会的电影在国外发行。

    “军帅,现在是要和革命党耗时间啊。只要等着其他几路友军逼近严州,那么革命党可就要不攻自乱啊。现在进山,虽然我们有兵力火力优势,但却实为不智啊!”师景云很是压抑的说道,他是完全支持原计划的,那就是兵分两路,引革命党来打。他们小股来,那就放进阵地吃掉。他们要是大股来,那就等战事胶着的时候蔡锷部也围上来吃掉。现在放弃预设阵地,跑到山里去。那高高低低的地方,根本就不能发挥己方的炮火优势。

    “是啊。军帅。现在进山真不是时候啊,要是能晚两个月,那各路友军已经逼近严州了,到时候革命党纷乱之下,不战自溃啊。”陈调元也是附和师景云,让冯国璋不要进兵。

    “哎!我也不想进兵啊!”马灯之下,手臂的伤痛和今日的狼狈,只让冯国璋显得异常苍老。“我不答应进山,那载涛一定会免我的职,让荫昌来代我。荫昌打过战吗?”冯国璋反问道。“与其让荫昌带着第二军进山,那就不如我带着第二军进山。如果运气好,那还能胜革命党一场。六个镇,七万三千多人,三百门火炮,五百挺机枪,这些要是还不能占到革命党的便宜,那输了也活该。”

    冯国璋之言只让参谋买电脑无言以对。大家见主帅战意已决,便不再说进山不进山的事情了。刘恩源只问道:“军帅,那么我们和第5镇那边还是要兵分两路吗?”

    “嗯。还是分两路进山。”冯国璋道。

    “军帅,可是在山区两军未必能呼应啊,要是革命党占领了我们之间的山岭阻击,那我军还是要被分成两块。如此分则力弱,那三个镇的兵力未必能抵挡住革命党的进攻啊。”师景云再道,他认为进山那就不要玩什么花样了,合成一股稳步推进便好。

    “不要。”冯国璋沉声道。“革命党分不开我们两军的,即便他们已经在山里挖好了阻击的堑壕,但是特种炮弹一打。没有人能拦得住的,你们难道没有见过试验么?你们还是按两路拟定计划吧。记得。拔营要快,但是推进可以慢。不是说一个月就要打到严州,再有我们每到一地最重要的便是挖好堑壕,埋好地雷,布置好火炮和机枪阵地。这个事情做好了,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若是没做好,那全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冯国璋最后一句话只说的大家心中发寒,几个参谋马上立正喊是。

    清军准备进山,林文潜却是有些想撤了。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月,他越来越明白清兵是想把他诱在这边,好让另外两路顺利推进,这第二军兵分两路完全就是一个诱饵。即使诱饵,那自然就有鱼钩,可是这鱼钩是什么呢?参谋们讨论认为是毒气弹,但他却不这么认为,毒气弹的使用是很讲究的,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发挥功效,所以,冯国璋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依仗,这才会敢分兵两路,等着自己来攻。

    想了一个多月想不出来,那就不要想了,还是去看看东路有没有机会,不行就动动北面第三军,那边可有不少自己人,串通好了吃掉一个新军镇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正当他想下令撤的时候,兰溪的情报站却发信息来了。

    “洲髓,小分队报告说遇到了满清的大官来这边观战,他们放了几炮,有可能伤到了冯国璋,还有几个洋人。”周思绪接到电报便过来了,“另外,其中一个人很有可能是载涛。”

    “什么?”林文潜立马吃了一惊,“说明白些。”

    “今天下午杭州那边来了几辆花车,冯国璋亲自去迎接的,下来的人有一个人很像载涛,其他则是几个洋人。他们一下火车就被冯国璋接走了,在过衢江的时候,被我们的小分队遇上了,这个小分队居然带着六〇迫击炮,虽然炮弹只有十发,但是好家伙,一口气全打出去了。根据他们的观察,冯国璋还有那个载涛是被抬出来的。怕是受了伤,至于死没有死,那就不知道了。”周思绪是收到小分队、车站两方面的信息结合起来才推断出事情的大概,虽是推测,但他说的基本就是事情的经过。

    “好!”林文潜猛然的站了起来,“打的好,没死更好!事情一定会变化的。”他站在那想了好一会才道:“谁干的?我要亲自给他请功!”(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章 再复

    陆挽并不知道他的小分队对整个战局带来的影响,此时的他正带着自己的人,架着他一起跳到衢江里的炮手王守全,连夜往兰西县城里赶。他们跳江之后,清军马队除了搜索还在江边对着水里放了一顿枪,他走运,王守全却不走运,腿上中了一枪,幸好止血及时,但是光止血是不够的,这伤还是要手术的,小分队是没有办法做这样的手术,只能是带着王守全往二十里外的兰溪县城赶,那里有小分队的接应点,也有可靠的医官。

    战争中的个体是极为渺小的,但是战争又往往因为个体的推动而扭转。在载涛郡王遇刺之后的第三天,冯国璋部终于开拔了。不过他们走的极慢,当天只走了十里便安营扎寨了。此时他们的位置刚好是在入山的山口上,一小半部队在山里,一大半部队在山外,而衢严两州间险要的关卡梅岭关被冯国璋部占据。等明日,估计要等明日甚至是后日,这三万六千多人才会完全进入山区,没入严州那连绵不绝的山岭中。

    “军帅,此梅岭关乃古时浙闽孔道的必经之地,也是险要之地。唐末黄巢的叛军就是在这里被唐军拦截,一番血战才突入福建;南宋定都临安之后,为确保江南安东,岳飞曾派兵驻扎在此,这浙闽孔道也在那时从新修缮了一遍,福建江西客商都是经此进入严州,而后再顺着富春江到临安;等到了前明之初,金衢两州没有归降之前,朱元璋也在此设西坞寨……”冯国璋每到一地就亲自查看各处,他虽年近半百,但军旅之人还是矫健的很,跟着他后面的恽宝惠一边追着一边向他介绍这个梅岭关。

    “这梅岭关应是因为这山上的梅花才叫梅岭的吧?”对于恽宝惠的介绍冯国璋没怎么细听。而是看到山上的梅花,这才问起来。此时已经是腊八,山上更是下了一层不厚的雪。梅花白雪,若不是眼下的战事。寻古探幽还是很有趣味的。

    “是的,军帅。山上多有梅花,再则这梅岭并不和严州那边的山岭相接,在平原之上突兀高耸,傲视独立,人们再想到它山上的梅花,便叫它梅岭了。”恽宝惠说道。

    “哼!突兀高耸有什么好的?”冯国璋道。他本来是想再晚几日出发,但是那载涛那边一个劲的催促。只等三天便开拔了。虽然光绪载沣对他多有厚待,但北洋诸将,受重用的也就是他了,这般情形只让他感觉自己突兀高耸了。

    冯国璋说丧气话,恽宝惠就不好接口了,一行人便是这么无言的上到山巅。雪白梅香,天高风烈,这浙江南方的冬天,总不如北方那般来的肃杀和广袤,虽然在浙江已经多年。但是冯国璋还是有些不习惯,若是在那北方,哪有这么多山峦重叠啊。

    “那边就是天池山了吧?”冯国璋举着望远镜。面对着严州,指着西北方的高山问道。虽然在地图上看过无数次,但总没有实物来的真实。

    “是的,军帅。”一直没有啃声的师景云道。“天池山再往东四里,便是蔡松坡部的所在了。”

    “嗯。”冯国璋听闻蔡松坡只是低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言什么。说实话,若不是那蔡松坡有梁启超的后台,早被他撤了职,士官学校出来的人。六年居然能成为镇统,真是笑话!他们那些人当中很多连个曹长都不如。再说这革命党。就是浙江、湖南、广东最多,这蔡松坡就是湖南人。更是一个军校生自费生,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这边便是龙门山?”问完了左边,冯国璋再问右边。

    “是的,军帅。”师景云道:“从这里往前六里便是吴村,那是我们下一个宿营地。此地其实是一个半山窝子,那吴村就是被这龙门山半包围着。”

    “有派斥候仔细搜查吗?”冯国璋一进山心里就发毛,虽然他的这个毛病是在杭州那边养成的,但是换到衢州这边,也是克服不了。

    “禀报军帅,已经派仔细搜查过来了,并无异常。此山是石山,难以开挖什么堑壕的,而山下的吴村,因为战乱村民青壮的早就逃散了,只剩下些年老的留守看家。”负责搜敌的刘宗记说道,他前年在日本士官学校第六期毕业,而后便投奔舅舅来了,冯国璋只给他安排了一个标统,想着过两年再让他去上保定陆军大学。

    “查清楚了便好,革命党最善伏击,一旦进山那就要万分警觉,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你在军中时间尚短,很多事情还哟多多历练……”见外甥说话,冯国璋不好示好,反而严厉的训诫了几句。

    冯国璋严厉,刘宗记面有难色,而旁边的师景云见状连忙叉开道:“军帅,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涛王爷又要不高兴了。”

    冯国璋一听载涛,训诫便说不下了,这载涛只嫌第二军走的忙,按他的意思,巴不得半个月杀到严州,好扬我大清之威,真是草包一个。

    “走吧。回去吧!”冯国璋最后看了北面一眼,便转了身子,同着诸人下山去了。他一走,身边的尉官和护卫也跟着下去了,整个梅岭山巅,又变得空无一人。

    冯国璋下山的时候,第6山地师的师长何肇显几个正在对面的龙门山山脊上看着这边。严州第6、第7、第8、第15四个山地师,他这个师的战力算是最强的了,这次围歼第二军冯国璋部,林文潜便把他和吴有才的第7师也调了过来,不同的是,他这边和张恭的第15师是作战主力,7师是预备队。

    “师长,那时冯国璋吗?”旁边的旅长王金发问道。望远镜里他看到梅岭关上一堆子人,虽没有看的多仔细,但从哪一伙人对着中间那个人的恭敬态度,怕是除了冯国璋再无他人了。

    “嗯。有可能。”何肇显回答的心不在焉,他其实正在想着这几日都下了雪,夜袭若是天色晴朗。即便是有雪地迷彩,那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加大,真不知道哪一条天气如何。“先回去吧。看看司令部还有什么要调整的没有。”

    何肇显语焉平静,第一个退下了雪窝子。直往下滑了一段,这才起身往下走。当天夜里,开战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正在召开,还是总参谋长周思绪在给各位诸位军官作敌情介绍。

    “千等万等,冯国璋终于是要进山了。”周思绪一点严肃也没有,一上来就是感叹。在座之人听了都是欢笑,这一个多月是等着极为心焦的,而且很多个夜里还被拉到吴村那边熟悉地形。真是累得够呛。本以为是白等,谁知道冯国璋最后还真来了。

    “现在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好的一面就是吴村那块地方,我们熟悉了一个月多,战士们闭着眼睛都可以走了;坏的呢,就是现在天气太恶劣,外面气温太低,晚上在零下十度,而且还下雪。薄的地方打滑,厚的地方碍脚,晚上的行动能力将会下降。而且雪地在有亮光的时候反光,不过气象队那边的判断,明日晚上是个多云之夜,还会下雪,如果风雪大的话,那么对于我们作战还是有掩护作用的。”

    周思绪说完天气,最后拉开作战室墙上的大帘子,露出里面的大幅作战地图,道:“现在我来说一下冯国璋的情况。冯国璋部兵力计有两个新军镇。另外则是一万两千多巡防队,总兵力在三万六千人。这两个镇是去年刚才两广调过来的,为第25、第26镇。部队以及将官资料之前已经下发过了。这里我就不再多说。大家需要注意的是,如果遇到胳膊上扎白毛巾的新军士兵,那很有可能是我们的同志,他们基本是在第25镇。”

    和自己老是打来打去的那几个新军镇,很多镇都有自己的同志,但是想不到这新来的两广镇,也有自己的同志,诸人闻言都很是高兴,没有什么比在严酷作战中遇到同志更好的事情了。

    看着大家一脸轻松,周思绪再道:“但是大家也要注意,这些同志并不是复兴会员,所以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就是粤语大家都不懂,交流起来估计会很费劲,所以你们还要自己多想办法。”

    一说粤语,大家都是挠头,那话基本上听不懂,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周思绪接着道:“两广这两个镇,只有第25镇的第49协,还有第26标的四个营是前几年编练的,其他的部队都是这两三年急急练就的,根本就不合格。这两个镇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实战,估计能说的上来的,那只有之前第26镇剿灭过多次同盟会在广西诸地的举义。”

    “哈哈……”作战室的军官都笑了起来,新军的战报他们都是看过的,同盟会在广西的那些举义只能算是过家家,大家笑,周思绪却板着脸道:“你们不要小看了第26镇,广西兵都很耐打,后劲也足,昔年洪杨之乱,起家的部队就是广西兵。而且和其他地方的部队不同,广西境内多山,这些人天生就是山地步兵的好材料,个子是不高,但是下身结实,能奔善走,如果是运动战,我们一不小心还可能跑不过他们。”

    听周思绪说的严肃,大家也就收了脸皮,也正经起来。看着大家都不再笑,周思绪接着道:“除了这两个新军镇,剩下就是巡防队了。这巡防队也是从北方调过来的,身材比较高大,不过和其他所有的巡防队一样,都是缺少训练,战术意识和战斗意志都不高,即便是换上了连发枪,那也不一定打好。

    三万六千清军,以在新军的操典和之前的预设阵地来看,布防状态下将会形成一个边长为二点五公里的三角形,阵地的厚度在一百米左右。其不再只有一道堑壕,而是将会有两道堑壕,另外就是马克沁机枪的阵地极多,我们计算下来,清军大概装备了两百挺左右的机枪,而且这些机枪阵地很多还藏的很严实,部队突进的时候要密切注意这些火力点。再有就是山炮,按照编制冯国璋部一共有一百六十二门山炮。

    正所谓守山必守脊。清军的这些火力点,如果不出意外的将会布置在正北面的大小西坑、西北面的水爬尖、盘岗山,西南面的烂坞田以及东面的庵山寺馒头山这些高地上。以求控制整个山谷。这四个地方,再加上刚刚进入山区的要点梅岭关。五个高地完全构筑了一个严密的封锁网。北面的大小西坑是前进方向,南面的梅岭关是撤退方向,而东西两边的水爬尖、盘岗山、烂坞田、庵山寺则是左右夹击方向,只要能占住了这五个点,那么冯国璋就是瓮中之鳖了。

    北面的大小西坑海拔不高,只有三百二十八米,但是却是阻止清军向北进攻的要点,特别是此地离山谷下的山路很近。只要占领此地,完全可以封锁北面要道;而大小西坑再配合着西北面的水爬尖和盘岗山两个高地,那么清军往西北通向大同镇的通道也要被切断,这两个高地如果没有拿下,那么清军很有可能直接往西逃跑到大同镇。如果他们是成建制的撤退,那么我军再行围歼他们可以又要花不少时间,现在各路清军已经离严州很近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所以这大小西坑、水爬尖和盘岗山这两处高地一定要拿下,彻底封死清军北进或者西进的方向。

    北面如果占领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西南面的烂坞田了,这是整个战场最高的地方,海拔有六百三十七米。此地一旦占领,那么部队就可以顺山而下,直接威胁清军的退路;而东面的庵山寺旁的无名高地也将同样起到这样的作用,它除了控制庵山寺,还可以控制整个馒头山,拿下这里,部队同样可以顺山而下,威胁清军的退路。”

    周思绪介绍完几个重要高地,又开始说围歼时阻击蔡锷部的情况。道:“要想围歼冯国璋部,那势必要阻止隔绝蔡锷部。蔡锷走的是兰溪那边进寿昌的山路。按照他昨天扎营的地方看,明日晚间他将在大慈岩镇扎营。此地和冯国璋的直线距离在十公里左右,但是两军之间隔着山岭,因此最好救援冯国璋部的办法是退出山区,然后从山外面迂回至冯国璋的后方,打通被我们封锁的南面退路,接应冯国璋部撤出山区。

    按照这么看,梅岭关就是整个山道的第一个把铁锁,这里就是冯国璋部的后路,极为重要。如果此地被我们占领了,那么蔡锷部根本没有办法救援冯国璋,只能在山外面干等,如果这个地方他们占领了,那就等于给冯国璋部打开了一条通道。要记得,虽然西南面的烂坞田、东面的庵山寺都可以威胁冯国璋的退路,但是两个地方离中间的山谷通道太远了,清军很有可能占领低一些的山脊,阻止我军从东西两面往下推进,从而让冯国璋逃出生天。所以,整个战役最关键、最要紧的地方就是梅岭关。”

    周思绪虽然很是在言语上表达梅岭关的重要性,但是犹嫌不够之下,又用鞭子重重的敲打在梅岭关这几个字上面,再道:“所谓关门打狗,这梅岭关就是门,这里要是被蔡锷踢破了,那冯国璋这条老狗很有可能就跑了。既然这里这么重要,到时候必定要经受蔡锷部和冯国璋部的两面夹击,特别是在我们没有控制住西南的烂坞田和东面的庵山寺之前,这里所要承受的压力就更加大。而北面的大小西坑,还有水爬尖以及盘岗山,在开战之初并不会被冯国璋所重视,毕竟,人在危急的时候首先想到就是退路。只有等退路打不通了,那他才又能转变想法,往前打试一试能不能打通。”

    “现在我军的布置,是派一个师兵力守住梅岭关这一片的山岭,以求把门关死,另外将各派一个营的兵力占领西南面的烂坞田和东面的庵山寺馒头山,而北面的大小西坑、西北面的水爬尖和盘岗山将各派两派两个营攻占;除了占领这些高地,谷地的清军营区,也将派一个师的兵力突袭,以求在夜间制造混乱,并力求分割包围清军;而最后剩余的一个旅,将作为总预备队,以增援各部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参谋长周思绪只说了兵力分配,并没有说部队安排,诸将心中都在猜想中,方彦忱站起来道:“现在我命令:”他一说我命令,诸将的心都悬了起来,“第15师张恭部,负责梅岭关方向,拦击蔡锷部及阻止冯国璋部突围。”

    张恭闻言心中一震,知道这次自己只能喝汤啃骨头了,但还是立正大声道:“是!”

    张恭坐下之后,方彦臣再道:“第6师何肇显部,突袭清军营区,务必制造混乱,击溃敌军,若是不能击溃,也要将其分割包围,以求拂晓后围歼。”

    一听到说自己,何肇显便立即立正,但他声音沉的很,也是一声“是!”

    两个师都安排完了,剩下的自然是第7师了,“第7师吴有才部,你部将派第13旅兵力攻占大小西坑、水爬尖盘岗山、烂坞田以及庵山寺等高地,其中大小西坑、水爬尖盘岗山各派两营,烂坞田、庵山寺各派一营。第14旅为战役预备队,随时接受司令部命令。”

    “是!”吴有才立正道。他是北方人,嗓子一喊,整个屋子都嗡嗡作响。

    “炮兵部队,令在战场西北面的溪口村盘山村、北面的吊钩岭村构筑野炮阵地,以压制冯国璋部火力;令在西南面烂坞田,以及东面庵山寺构筑山炮阵地,除了压制冯国璋反击之外,更要遏制蔡锷部之进攻。此次夜袭不做火炮准备,只要求你部派出观察员,随同进攻部队突袭,并通过无线电、信号弹等,为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方彦忱道。

    “是!”炮兵指挥官李成源道。

    “其他工兵、辎重、医护部队俱按照具体命令布置。以上均限于1月9日七时开始运动并到达指定准备位置,1月10日三时开始进攻,并限于1月10日拂晓前占领各高地,并击溃或分割冯国璋部。”

    命令终于念完,所以的军官都站了起来,大声道:“是!”看见诸人的兴奋模样,方彦忱从怀里拿出一份电报,再道:“此战,先生有电至,”先生就是杨锐,在座的诸人有些见过,有些没有见过,但不管见过没有见过,闻言胸膛都是一挺。“先生说:八年革命,八年蓄力,到今年我们已经无需再等。此次反围剿将是我们和满清的最后一战,只要胜了此役,那么满清两百七十余年国祚将由此断绝,而我们将开创一个新的国家、一个新的世纪,我汉人之屈辱,将在此终结,我国家之国运,将在此拐弯。诸位同志务必不负祖先在天之灵,国人殷切之望,扫清鞑虏,再复华夏!”

    终于听到最后一战的话语,在座的诸人都是在严州坚守了四年,围剿与反围剿、封锁与反封锁、屠杀与反屠杀,如此种种,今日终于盼到头了。短短的一阵沉默,屋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发自肺腑的呐喊:“扫清鞑虏,再复华夏!”

    声音如此的震撼,只如是地动山摇一般。诸人喊过,一直没有说完的林文潜,还有通读电报的方彦忱,都是郑重的对着屋子里的人一个军礼,久久不下。而诸人也都是一一回礼,而后拿着参谋部下发的具体命令,急匆匆的去了。

    看着这些人如此平静的离开,林文潜只看着窗外道:“这一战,我相信,不管再困难,我们,都会胜利!”(未完待续)

戊卷 第九章 冻结

    和之前期盼的一样,冯国璋部在第二天上午就拔营顺着山道把部队开到了山区。为防止革命党伏击,清军派出了所有的侦骑和斥候,四处查探,除了两边的山地外,往前搜索的马队甚至搜索了到了此次要攻占的寿昌镇和侧边的大同镇,镇上早就坚壁清野了,留守不到一个营的革命军把他们赶了回去。

    若是按照以前的性子,冯国璋一定是一口气把这四十多里山路走完,把镇子里驻守的革命党赶走之后进镇扎营,但是多次吃亏他亦不再冒进,清军和昨日一样,安安稳稳的走了十里便在吴村附近扎营布防了。昨日夜里周思绪强调的那几个高地,除了北面的大小西坑之外,清军都安排了不少兵力驻守,不过相对于东西高地的两个标,后路梅岭关冯国璋直接安排了一个多协的兵力驻守。其余部队则在山谷里宿营,但是布置地雷铁丝网,更是按照冯国璋的安排构筑两道堑壕。

    当日下午,复兴军临时指挥部里,一干将军们都在细看侦察过来的清军布防图,方彦忱道:“冯国璋不守北面的大小西坑高地,而去守山下面的八鼓桥,看来是想跑?”

    “看这个模样确实是想跑。要不然怎么会留一个多协在梅岭关呢,”周思绪道:

    没管冯国璋怎么布防的,林文潜道:“有没有查清楚是哪个镇驻守梅岭关?”

    “查清楚了。”周思绪道:“看标旗[注:按照新军操典记载,新军每个标都有标旗,由中尉掌旗官掌旗。]是第25镇的49协的一个标,标统是刘雨沛。除了这三个营的新军,还有四个巡防营,两个山炮营。另外机枪火力估计也得到了加强。15师那边有的好打了。”

    “他那边炮兵有没有得到加强?”林文潜问道,昨天晚上宣布完命令之后,参谋部又觉得梅岭关方向还要做加强。以防止完全白刃突袭不果强攻时的火力。

    “已经通知下去了。”周思绪道:“给他们加强了一个山炮营,本来是想多加的。但是他们要从西侧迂回,山炮分拆之后骡子好驼,但是炮弹不好驼。每匹骡子也就只能驼二十五发山炮炮弹,每门炮三百发炮弹,这里就要两百一十多匹骡子。参谋部的建议还是多驼炮弹,少驼火炮的好。现在15师,三十六门山炮,炮弹两个基数。接近一万三千发炮弹,基本上够清兵喝一壶了。”

    严州扩军容易,枪炮也不差,但就是骡子太少,按照编制山地师需要三千七百头骡子,之前把马匹毛驴全算上还能达到,但是现在军队扩大一半,这一万多头牲口完全没有办法解决,飞艇是运了一些,但这骡子一升空就乱窜。即便戴上眼罩都不行,运了几次便不敢运了。牲口不够,山炮各师就不敢要。运动战期间,一门炮加弹药最少要二十头牲口伺候,一个炮兵营则要四百头牲口,这对于缺牲口的严州是难于满足的。

    一万三千发炮弹不能算少了,这另外还有一百六十八门迫击炮,一个基数的携带量,也是有一万五千多发炮弹。林文潜想到此,只是点头,然后再道:“要是第25镇驻守那边的话。那就要再看看内应那边的情况了。”

    内应的事情是政委张承樾负责的,他闻言道:“早前在横山镇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新军中的同志,不过为了保密。并没有说冯国璋一进山就要围歼,只是让他们收到暗号后就要出营联络,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到暗号,看见暗号能不能出营了。”

    军情局到底怎么工作的在座的并无兴趣,他们要的是有人做内应。林文潜道:“他们有人出来更好,没人出来那只能硬打了。”他说完又望向屋外,“现在是阴天,晚上也该是阴天,到时候可要暗无天日了。”

    林文潜望天的时候,梅岭关西面三十里峡川镇的15师师长张恭也在看天。“气象那边怎么说,晚上要下雪吗?”张恭问向参谋长刘耀勋。

    “气象那边说有九成的可能会下,而且温度估计会在零下十度以下。”刘耀勋报告着这个亦好亦坏的消息。山沟子里还是避风的,一旦出了山沟,在平原上可就难走了,虽然八个小时机动三十里并不困难,但是这种情况下行军将会使得士兵更加疲劳。

    “他娘的!”张恭骂道,“老天真是会凑热闹的,我们打仗他就下雪。也好,既然下了,就希望那风雪下大些,好让鞑子兵措手不及。对了,先遣队那边没有人联络吗?”

    “还没有!”刘耀勋摇头,他此时又看了怀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如果里25镇的同志没有出来,那么我们就按照预定计划进攻吧。进攻中若是有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是由前线的军官再做调整了。”

    “到时候人都冲进去了,怎么调整?听天由命吧!”张恭知道刘耀勋说的是安慰话,山顶不能像谷地那样派侦察兵去侦察清军的布置,由此对敌人布防了解不深。暗黑无光的夜里,一旦不小心撞到铁板上,那么部队就将伤亡惨重。夜战,大规模的夜战,有很多程度就靠运气的,即便没中枪,一不小心掉沟里也有可能牺牲。打了好几年战,士兵的伤亡都一直都控制的很好,但这一次张恭确实没谱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对部队多年严苛的训练了。

    屋子里冷场了一会,伙房便通知开饭了,张恭便套了个棉衣出去吃饭。因为是晚上有行动,每名士兵只能吃半饱,不过另外加发了一份野战干粮,以防士兵半夜饿肚子。张恭只等吃完饭回到司令部,看表已经是四点半了,便对着屋子里等着旅团长们道:“好了。估计25镇的同志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一时间传不出消息,这也没办法。晚上我们看不见,敌人也看不见。即便是他们有火力,也无从发挥。再说,现在到总攻还有十个多小时。他们只要能在八小时内传出情报,那我们也可以在进攻之前再做调整。都解散吧!记得好好打。我们不但要堵住冯国璋这条老狗,最好还要把蔡锷部拖住,等解决了冯国璋,下一个就轮到他。”

    和张恭重视25镇的情报不同,旅团长们对有无敌人的布防情报并不太重视,夜间作战和白昼作战完全不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枪往往会打高,这还是自己被暴露的时的情况;若是没有暴露,一口气破开地雷阵和铁丝网,冲到敌人的堑壕边,那么剩下的就是白刃战了。和射击一样,黑夜里刺刀肉搏和白昼的刺刀肉搏也有不一样的技巧,而且更需要士兵勇猛直前,这些他们相信都是清兵做不到的。

    “是!师长。”旅团们早就在司令部等的不耐烦了,不过现在距开拔还有两个半小时,旅长们早已经把事情交代完了。只等团长们回到团部再对营连长们补充作战计划后开拔。时间还是够的,可即便是这样,几个团长一出门就快马加鞭的走了。

    太阳在一点点的转西。梅岭村上,25镇第49协第一标第三营管带姚雨平肚子很早就饿了,不过在步队标统刘雨沛正压着诸人要挖完工事才能吃饭,一个营挖完不算,还要全标的挖完才能开饭,在一片“丢你老母”的叫骂声中,只到太阳落山,梅岭村第一标的阵地才草草挖完。乘着吃饭的光景,姚雨平对着几个部下使了眼色。很快,在吵吵嚷嚷中。两个士兵便趁着昏暗摸下了山,直往着夜里去了。

    姚雨平就是复兴会在广东的外围组织辅仁文社的核心成员。营管带也是革命党在新军中的最高官阶。去年末25镇由广东调到浙江的时候,上级就给姚雨平谈过话,告之他辅仁文社和复兴会的关系,并且叮嘱他一定要协助严州复兴军打好反围剿之战,甚至在适当的时候,他可以率部起义,反攻清军。

    姚雨平一直就在等这个命令,早前在龙游县城的时候,便有一个叫莫雄的广东同志与他联络,双方算是接上了头,而后再从龙游开拔的时之前,对方与之密谈良久,并给了他一个暗记和若干暗语,告知他这次进山围剿,只要见到这个暗记那么便要绘制布防图,并派可靠人员把布防图传递到暗记上告知的位置。姚雨平本以为要围剿清军也要等深入山区之后,却没有想到今天开拔,便在沿途的石壁上看到了这样的暗记,心中巨震的他便想着怎么把消息送出来。

    两广军队到了浙江,很多士兵开始开小差擅自脱队,特别是听闻马上要进山开战,更是有些人害怕。新军大半都是有文化的士兵,这些人吟诗作赋可以,但真要是打战却未必有哪个胆子,这几天天天都有人逃跑,所以上面对士兵擅自外出抓的很严。不过幸好是在山区,趁着夜随便那个地方一蹲也能跑出来。

    姚雨平吃完饭的时候,他营里面的两个士兵林震李济民则狂奔在梅岭关到横山镇的山路上,他们两个趁着部队吃饭的时候,连滚带爬的下了山,而后急急的往东面跑。梅岭关到横山镇本来也就只有十五六里路,但是为了不被巡哨抓住,两个人只能是绕着大路走。只等到了半夜,这才摸到了镇子外面的大槐树下,此时等在树底下的莫雄已经是火烧眉毛了,部队已经在开进的途中,再过五个多小时就要进攻了。

    对上暗号之后,大槐树地下的屋子里,莫雄急道:“布防图带来了?”

    “带来了!”林震说道,他这边一说,旁边的李济民只从自己的口中取出一个纸团,油灯之下展开后便是整个梅岭关的布防图了。

    终于看到了地图,莫雄大喜,敲击里屋门几下便有一个短发的年轻人出来了,这是军队派驻此地的参谋,就等着这份布防图的。参谋不懂粤语,但是在莫雄的翻译下,这个布防图还是马上看懂了,很快,图上的细节便发到了战时司令部。

    扼守山谷通道的梅岭关和对面的旗号山,清兵都布置了两个巡防营。而关卡外围的梅岭村、朱塘坑、雷坞源三个高地,也有一个标的清兵驻防。要想攻占梅岭关和旗号山,从南面的横山镇进攻那就要绕过外面的三个高地。但是三个高山和梅岭关、旗号山近在咫尺,清兵广布密哨探之下。是难以摸进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西面潜伏至梅岭关,从东面潜伏至旗号山。这样再加上要从南面潜伏至梅岭村、朱塘坑、雷坞源,整个夜袭就要分成五路,如此就比之前估计的三路多了两路,再因为部队要绕过去,那么进攻旗号山的队伍要多走十多里夜路,同时那边还是盲区——不在夜间熟悉地形训练的范围内。

    “这个地方派谁去?”林文潜指着旗号山的位置道。陌生的地方,漆黑的夜晚。一旦不测,那么便只有强攻了。

    “这个……”周思绪抓着铅笔好一会才道:“我们还是不要烦了吧,把这个难题交给前线指挥员去想办法吧。”

    他如此说,林文潜倒是笑了,便道:“那马上把情报转发给15师,让他们务必要把进攻计划安排妥当,抽调最得力的连队突袭旗号山。”

    张恭所部已经到了离乌石寺很近的大坪村,这里将是他的战时指挥部。收到总司令部的电报之后,他同样的把电报转给了30旅的徐顺达,他的旅是负责进攻梅岭关东面的。徐顺达接到电报也是头疼。而后便想把这个任务拍给了二团一营,他记得去年夜袭演习的时候,二团一营最为得力。只是现在一营不在最东面。

    “谁的部队在东面?”张恭问道。

    “东面?”看着地图的刘耀勋抬起头,道:“是聂李堂的营。”

    “哎,时间来不及了,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他。”张恭皱着眉说道,脑子里响起这个江西的箍桶匠来了。他皱眉不是怕聂李堂完不成任务,只怕整个箍桶匠脾气上来了又要亲上战阵,夜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个不好自己的一个营长就要死在旗号山上了。“另外,告诉那小子。要是再敢亲上战场,老子毙了他!”

    张恭这样的交代。已运动到梅岭关四里外的聂李堂接到电报只是一阵的失望,不过站在他身边的几个连长却是高兴的很。电报上只说营长不能亲上战场,却没有说连长不能上。一连长蒋菉飞笑道:“营长你还是歇歇吧,就在山下等我们的好消息。”

    聂李堂没管他的调笑,只想着怎么迂回至旗号山,他看着避光帐内的地图低语道:“只有四个多小时了,绕过到东面那就还要走十二里山路,时间上很紧。命令部队,转变方向,加快速度!”

    聂李堂下达完命令,便熄了手电筒,而后让亲兵把避光帐收了起来。和出发时相比,此时雪下得更大,雪花落叶一般砸在每个士兵的身上。因为有转变方向的命令,几声低沉而怪异的响声从队伍前列疾驰到队列的末尾,一千人两百多人的部队便在原地停了下来——夜战眼睛很多时候是没有用处的,真正能有效传达命令的是声音和火光。当然,真要是上了战场,声音也未必有效,但是在行军中,各种不同的声音还是能传达不同的命令。

    除了有效的传递命令,更重要是的判断方向,夜间最好的办法是依靠星星,但是现在漫天飞雪、暗云密布,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指南针、地图和当地的向导了。大概停了十分钟,刚才的那种怪异的响声又重新被传令兵由远到近的传递过来,此时士兵们又是起身。他们靠着拴着的麻绳跟着班长,而班长听着一种细微的声音跟着排长,而排长则同样听着另一种细微的声音跟着连长,两种细微不间断的声音,如臂使指般的使整支部队在暗黑的夜里往目的地整齐的行去。

    夜间十二点钟的时候,聂李堂部终于赶到了预定的进攻集结地杨垄里,这里就在旗号山的东面三里处,他们要从先上山脊,而后再从山脊上绕过去。

    “营长,还是分两个方向进攻吧。”一连长蒋菉飞看着手电筒下的地图,估摸了半天道:“这样一队在山脊,一队在山下,两不耽误,即便是有一路暴露。也还能出其不意。”

    蒋菉飞的提议是担心一路攻过去怕有不测。驻守旗号山的是两个巡防营。安按照情报,最重要的梅岭关和旗号山都是巡防营防守,而梅岭村这三个外围阵地则是新军防守。按照以往的经验。一般巡防营都是安排在次要位置,可这次却安排在核心。着实有些奇怪。

    “鞑子的巡防营很有古怪。”聂李堂道,箍桶匠总是滴水不漏的。“一连二连负责山脊,三连四连负责山腰,五连作为预备队,迫击炮都到山脊上去。大家一千要注意,旗号山上的巡防营估计要比新军还能打,我们在兵力和火力上都要作加强,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大家对表。三点钟准时攻击,现在是十二点二十八分。”

    时间紧迫,简要考虑之后聂李堂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心里其实很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清军堑壕前是十米厚的铁丝网,铁丝网前面是五十米左右的警戒雷区,虽然这些都是粗糙的绊发雷,但是排雷也需要时间。

    “是,保证不掉以轻心!”一干连长急切的道,风雪里走了四十多里山路。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开打了,即便是作为预备队的五连,也是心急的很。

    看着连长们高兴。聂李堂也有些像上战场了,但想到徐猛虎的那条命令,他便只好摇了摇头,对着诸人敬礼。“记得别弱了我的名声。”他最后叮嘱道。

    正当革命军都往清军堑壕匍匐挪近的时候,山谷内曲斗村宿营的冯国璋却忽然被梦惊醒了。刚刚他梦到自己到了一片古战场,一个金甲武将正在战场上纵横开阖、驰骋四方,直杀得敌军丢盔弃甲,不过正当他要冲出山谷的时候,一队敌兵忽然从侧面山谷杀出。只阻了金甲武将去路,更把金甲将率领的甲士团团围困在山谷里。冯国璋似乎感觉自己飘在战场之上。不过离战场中心越来越近,只等身子飘到金甲武将近处的时候。那武将一剑砍来,剑光之中,他便“啊”的一声惊醒了。

    “军帅……”正在外面值夜的恽宝惠听到冯国璋的呼声,急忙推门进来了。今夜部队已入山区,革命党又在山区猖獗,他很怕主帅有什么不测。

    “嗯。我没事,就是醒了。”冯国璋梦中醒来,虽感怪异,但却并不惊慌。“现在什么时候了,外面可有异常?部队是否安静?”

    “军帅,现在已经快三点钟了。”恽宝惠道:“外面并无异常,部队也很安静,就是那发电机有些吵。”清军这次会剿是下了血本的,为了防止革命党夜里小股部队突袭,这次特地买了发电机,装了探照灯,现在外面的高地上,都有这样的探照灯来回探查。

    恽宝惠一说发动机,冯国璋倒是注意那轰隆隆的发电机声音来了,这是一种很大的家伙,要分开后十多匹马才拉的动,幸好不挑燃料,木头泥煤都可以烧。

    “你不说我倒忘记那东西了。”冯国璋笑道:“恭孚啊,刚才我倒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帮我说说。”

    原来军帅是被梦惊醒的,恽宝惠心里嘀咕,历来征战,主帅有梦怕是梦无好梦。他心里如此想,但是脸上却平静笑道:“军帅请说,宝惠试着解一解。”

    “刚才我是梦到一个古时的战场,里面有一个金甲武将,握着一把大铁剑在奋力拼杀,只快要杀出谷口的时候,忽然又有一支敌军杀入,那谷口便又给封上了。”冯国璋说着梦中的情形,只觉得有些不安。

    他这边不安,恽宝惠却道:“军帅,这金甲武将是黄巢啊!离这里三里之外,便是黄巢洞,传说他的宝剑曾遗失在那洞中。这梦可是……”恽宝惠正想说这梦是大大的吉兆,好安冯国璋的心,却不想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枪响,只让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冻结起来。(未完待续)

戊卷 第十章 可能

    寒冷之中枪声是如此清脆,只把整个清军军营都搅的混乱起来,各班班长急忙告诫本班士兵安静,而设置在山顶上三十三生的探照灯却四处乱装起来,不过五百米的光线射程并不能让它们发现什么,因为时间还没有到三点,是以只等一会,整个谷底又平静下来。

    冯国璋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心中就是一震,接着便起了床,而这边恽宝惠见他如此,只道:“军帅,估计是士兵走火了,并不是革命党袭营啊。”

    “反正我心里就是不踏实,不起来看看心不安啊!”冯国璋边说边系着腰带,“幸好枪声不是梅岭关旗号山这边的,不然我就更要不安了。”

    一顿枪响,冯国璋不安,林文潜这边也是不安,他此时就在北面的山顶上,顺着谷道看着大店口这边,刚才枪响的时候,他只下意思的看了下怀表,涂了白铅油的指针在黑夜里微微能借到一点光,还差十六分钟到总攻时间,估计是哪一路的部队提早暴露了,但是清兵现在枪声停了,那就说明敌人只是怀疑,自己并未完全暴露。

    他想的完全正确,寒夜之中隔着铁丝网和地雷阵,没有任何一个清军敢出堑壕查看一番。在盘岗山上,一个队官正在训斥刚才开枪的士兵,“你是猪脑子啊?看没有看清都不知道。”

    “我……”士兵开枪只是凭反应的,忽然在探照灯的光芒下看到一个东西,但是等灯光扫光却不能确定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开枪之后探照灯再照,只见白茫茫大地一片,什么也没有。

    队官看着士兵有话说不出的模样。狠狠的踢过去一脚,骂道:“还不快滚回去。”他只骂完,又叫道:“来人。去给营部报告,就说是看花了眼。没什么事情。”

    清军在堑壕里大声嚷嚷,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这让负责进攻盘岗山的连长陈先浩彻底放下了心。虽然已经破开了铁丝网,但是时间没到他不敢进攻,毕竟这不是一处夜袭而是处处夜袭,即便是被发现然后被枪打死,那也得不动。这是每一个士兵在夜袭之前都告诫过的。枪声响起,一会又歇了下去。只让他彻底放了心。

    夜袭前的小插曲就此趟过,冯国璋此时披着羊皮大袄正出了司令部,上马然后在亲兵的护卫想出了曲斗村。看见有人马移动,山顶上的探照灯又是很不识趣的打了过来,不过见队伍前面举着的是军帅的将旗,探照灯又讨好的把灯光打到了队伍前边,似乎想给军帅指路。只是指路也是一会,探照灯却转道别处去了。

    灯光照过来的那一刻,呼着白气,浑身精神的冯国璋骑在马上。负责搜寻的清兵看见了,摸到曲斗村东面六百米外山脊上的炮兵观察员张廷萱也看见了。一阵激动之后,冷静下来的他只专心的把冯国璋出现的情报和其坐所在的坐标传到了炮兵指挥部。

    “什么!冯国璋出营了?!”李成源很是大声的叫道。

    “是的。旅长。那老狗估计是睡不着。要夜间巡哨。”副旅长陈大山道。“要不要现在就把他干掉,好让清军群龙无首。”

    对于整个清军营区,步兵是夜间实地实习,折腾了一个月只把地形弄得是滚瓜烂熟,而炮兵除了全面测绘,更是用训练弹把整个营地都试射了一遍,所有地区都已经分了区,等下夜袭,只要是前线观察员把所在区域编号发过来。那炮兵就能打到节点上。

    冯国璋夜宿曲斗村,虽然那也在炮兵的射击区域内。但是毕竟是在屋子里,如果是缩在床下桌子下。只要没有被炮弹直接击中,便是屋子塌了也未必能毙命。而现在冯国璋居然出现在野外,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一顿覆盖性的急促射,三分钟内每门炮可以射出二十四发炮弹,整个炮团能射出一千两百九十六发炮弹——按照炮兵操典,对暴露人员半数杀伤,三分钟之内每海可特(方百米)75mm野炮需要一百发炮弹。现在自己三分钟之内可以投射出一千两百九十六发炮弹,那么冯国璋的生存几率只有万分之一点二二。

    李成源完全是炮兵思维,在他这里没有绝对的东西,只有用数学表示的可能性。短短几秒他便在心中默算出冯国璋的生存几率,然后一脸凝重的问道:“还有几分钟总攻?”

    “还有……”陈大山看着表,“还有三分三十五秒,成源,要不要通知司令部?”他看到时间还差那么久,他心里凉了下来,总攻可是全军的总攻,并不是炮兵的总攻,要是提前开炮,那么步兵那边的损失可就大了。

    “通知也来不及。司令部不可能通知所有部队提前发动的。再说,现在是知道冯国璋的方位,可一旦走丢,那就会再也找不到了。”和顾虑的陈大山不同,李成源只把手上的笔一扔,决断道:“不管了,对冯国璋所在区域进行覆盖性射击,前两发齐射,后面急促射,急促射之后再对清军指挥部、电话站、弹药库、炮兵阵地、进行破坏性射击。”

    听到李成源擅自提前开炮,陈大山大惊道:“旅长,你这样是要军法处置的!”

    机会稍纵即逝,李成源不想多说,大声道:“马上下令开炮!我会自己去军法处。”看到李成源真是定了决心,陈大山也不再犹豫,扔下一句“要去就一起去!”便出去传令了。

    炮声在两点五十七分的时候响了起来,战时司令部的林文潜几个起先是一呆,而后才意识到是炮兵提早三分钟开炮了。林文潜一巴掌拍在墙上,骂道:“他娘的李成源我毙了他!”

    他这边才骂完,炮兵的电报便道了,周思绪道:“成源说冯国璋外出巡视,探照灯照过的时候被我们的炮兵观察员看到了。他说如果不开炮,那么黑暗中冯国璋无法追踪。所以他命令炮兵马上开炮,他死了那么清军将群龙无首……”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虽然是同学,但是林文潜作为一军之长。完全无法顾及同窗之谊,“冯国璋不死。这战就不能打了?冯国璋一死我们就能胜利?现在他炮兵见有机可乘就不顾纪律,那其他的部队是不是也可以乱来。我还是那句话,大兵团作战,军纪一定要严!仲斐,你去把李成源给我带回来。”

    方彦忱见林文潜让自己去,正想起身旁边张承樾却道:“我是政委,这是思想上的问题,还是我去吧。”

    “都别去了!成源下完开炮的命令。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周思绪电报还没有念完就被林文潜打断了,他其实是赞成开炮的,按照夜袭的操典和这次的计划,最后五分钟所有部队都已经做好了攻击装备,提前三分钟开炮,打掉冯国璋,只会对夜袭有利。不过,这确实是违法纪律了,并且清军会因为炮声有所警觉,突击部队的伤亡将会增加。不过如果真的干掉了冯国璋,那么从整个战斗算,伤亡只会大幅度减少。

    林文潜因为提前的炮声很是恼怒。而冯国璋对这突如其来雨点般的炮弹还没有做出反应就被弹片撕裂了。当时恽宝惠正指责北方的某处说哪里就是黄巢洞,话音未落,只听见北面一震雷鸣,旁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响动,但是冯国璋却知道那是炮兵的齐射。即是齐射,那么目标就已经确定,可整个军营有什么目标呢,电光火石之间冯国璋想到了自己。四秒钟之后,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炮弹便呼啸而至。他一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甚至连马都没下。因为他知道,对于几十门野炮的齐射。自己怎么避也是避不了的。

    第一轮齐射的五十四发炮弹就把冯国璋卫队完全覆盖,整个卫队的伤亡达到百分之三十,冯国璋骑在马上,也在伤亡之列。炮弹炸出的弹片不但把他撕裂,炮弹炸出的气浪更把他的身体抛到地面,而十二秒之后再次射出的五十四发炮弹,又把那些想跑出着弹区域的亲兵撕成碎片。急速射三分钟,一千两百九十六发炮弹只把整个区域犁了一遍,炮击过后,这个地方只剩下一地碎肉、鲜血和弹片。

    革命党突然性的炮击,以前在横山镇的时候,清军是领教过的。当时张恭为了试探冯国璋和蔡锷两部的关系,浪费了不少弹药,现在再次受到革命党炮击,清军的反应除了在睡梦中惊醒,便是急忙找更隐蔽的地方。堑壕里的钻防炮洞,营房里的就只是央求老天了。在这三分钟内,除了山顶探照灯急忙射向炮击区域,间接帮助革命军炮兵观测员校准炮击外,其他绝大部分清兵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之前那个照射过冯国璋的探照灯队,知道是冯国璋被炮击,电话才急急打到了司令部,此时负责值夜的满蒙新军第三镇镇统铁忠,接到电话顿时就傻了眼,只等他愣了半响,救援冯国璋的部队才在参谋官的要求下派出,而此时各处阵地又响起了零星的枪声。

    铁忠虽然是镇统,并且还是日本士官学校步兵科毕业,但是正如冯国璋所评价的那样,能力还不如一个曹长。他之所以会成为满蒙新军第三十多镇的镇统,还是在于他的名字和血统。荆州防营镶白旗人,原名铁良,后面避讳兵部的铁良改名铁忠。当时朝廷练满蒙新军,就是因为新军不可靠,汉人不可靠,铁忠是最早留洋学学军事的满族学生,自然被委以大任。当时用人选择的是可靠,现在如此可靠的铁忠面对革命党的四处进攻却毫无办法。只等第25镇镇统田中玉到了,他才找到了主心骨。不过,因为炮兵不但轰击冯国璋,还轰击清军的指挥部、电话站、弹药库、炮兵阵地,田中玉到司令部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了。

    看着铁忠六神无主的样子,田中玉也没管什么越权不越权,只对一堆参谋道:“各处的情况怎么样了?八鼓桥、梅岭关、还有旗号山怎么样了?”

    “各处都有革命党的突击部队,我们一时间分不清他们要突击那一路。”军参谋长刘恩源满头是汗,只会说废话。幸好旁边的师景云补充道:“现在电话线被炸断不少,各处高地的联络并不通畅。只有梅岭关、旗号山、八鼓桥还有庵山寺是通的,其他地方都不通。而这几处地方都报告说有一个营以上的革命军在突袭阵地,他们破开了地雷阵和铁丝网。已经冲入了第一道堑壕,正和我军士兵肉搏。”

    听闻能联系上的只有这几处地方。田中玉心中大惊,再闻革命军已经冲入第一道堑壕,他大急道,“南面如何那边如何?”

    南面是整个部队的退路,也是参谋们关注的重点,师景云道:“梅岭关那边也是如此。外面的梅岭村、朱塘坑、雷坞源因为电话线被炸断,一时间没有消息。”

    “马上派人去增援南边!”田中玉大声道:“还有,所有的探照灯都给我灭了。革命党的炮兵就是因为探照灯才炸了军帅……”

    革命党什么都炸。就是不炸探照灯,在来指挥部的路上田中玉开始不知原因,但等见到被探照灯照过的地方很快就被革命党炮兵摧毁,便知道探照灯要关掉不可,那简直就是在给革命党炮兵指路。

    田中玉的命令很正确,但是已经是晚了,探照灯虽灭,但是该炸的地方已经炸的差不多了,而南面的阵地,外面的三个点。因为49协第一标管带姚雨平的举义,阵地很快就拿下来了;而西面要地梅岭关进攻第一道堑壕很顺利,但是在进攻第二道堑壕的时候。不但受到了十挺马克沁机枪的阻击,更受到了清军布置的倒打火力点的肆虐,往前突击的一个连,有一半被身后倒打火力点的机枪击倒,死伤一片。

    梅岭关是如此难打,对面同样是巡防营驻守的旗号山则更是难打。旗号山的山脊很像是一个“几”字形,清兵驻守的是在左下角的山脊,革命军占着的是右下角的山脊,左右山脊相隔八百米。聂李堂的第一、第二连如果要从山脊进攻清军。那必定要经过“几”字的顶点,可这个顶点距离第7师攻击的庵山寺高地只有三百多米。清兵已经在“几”字的顶点布防,这就相当要多打一个高地。所以第一、第二连在次被堵住了。

    山脊的一路一时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由山下往山上打的第三、第四两个连了。之前担心突破地雷战和铁丝网被顺利突破,靠近山脚的第一道堑壕在激烈的搏杀后顺利占领,可万般想不到,右边半山腰同样出现倒打火力点,“几”字形的山体给了清兵更多掩体,八百米的距离又在马克沁机枪的正常杀伤范围内,是以突破第一道堑壕的第三、第四两连,完全被前后两面的清军给压制住了,两个连四百多人,伤亡惨重。

    看见自己的兵被清军的机枪完全压制,聂李堂一把将头上的军帽甩在地上,骂道:“吊他妈的比!迫击炮呢?!给老子把这些倒打火力轰下来。”

    “营长,迫击炮都在山脊上,能压制旗号山这边的清军,但是没有办法压制半山腰的这些倒打火力点,还是要派五连去才有用。”营政委张绍良说道。“我带人上去!”

    “我去!”聂李堂有从地上拾起了军帽,“老子玩倒打火力的时候,鞑子还在山沟里爬呢。现在学了这招,以为他算老几啊!王炯武!”

    “有!”旁边的杂务排的排长王炯武闻言立正道。

    “叫上你的人,每人带上爆破筒和手榴弹,跟我去把这些火力点灭了!”聂李堂别说就别脱棉袄,检查着自己的武装带、手枪、绑腿,他又要亲上战场了。

    “老聂!”政委见他这般叫道:“师长说过你不能上战场!”

    “我要是没死,那就让他毙了我!都什么时候了,旗号山这么要紧的地方,冯国璋一定会派兵来救的。”聂李堂收拾着自己,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你也不能带杂务排啊!五连那边你也要派人跟去。”政委也知道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第一、第二连迂回不过来,那只有亲上了。

    “五连留着补充三连四连,”聂李堂道,“他们要是上山顶了,那不又是要在山脊上绕一个大圈子?等他们绕完了,清兵也上来了。你命令他们,只要我这边一解决那些倒打火力点,那就马上投入战场,把旗号山给我拿下来!”

    聂李堂边说着就边出了帐子,只带着杂务排从东面上山,因为已经暴露了,他便不再讲究隐蔽,一干队伍便沿着山路撞撞跌跌的小跑起来。因为是轻装,爆破筒和手榴弹都不重,但是这一米五的爆破筒上山的时候很容易被树木拦住,很是不便,不过这三百多米的山还是很快冲了上去。按照刚才的观察,这山腰上最少有五个火力点,不过因为对面山下的革命军已经被压制,现在只有两挺机枪还在开火,顺着声音和火光,几个手榴弹扔过去,那两挺机枪都哑了火。可因为知道革命军摸上了来,另外几个火力点死也不再开火,黑暗中只让聂李堂一时无计。

    “营长,怎么办?”王炯武二十岁都不到,只是个学兵,喜欢打仗,但怎么打仗根本不知道,刚才扔手榴弹挺爽,现在敌人不开火,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怎么办。”清兵的一个火力点内,聂李堂麻利的把马克沁上断掉的弹带去掉,剩下的子弹又对着侧面连开几枪打空,再接上一个新的弹带,然后才道:“我在这里开火扫射山腰,引他们开火,他们一开火,你手榴弹也好,爆破筒也好,反正都把他们给我干掉!”

    “是!营长!”王炯武喜道。正想带着人去又被聂李堂拉住了,“记住,要胆大心细,再有,如果这些机枪不开火,那一会三连四连进攻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开火,到时候你就快速干掉它们,每延迟一秒,我们牺牲的同志就要多十几个。”

    王炯武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收敛笑意大声道:“明白了,营长。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干掉他们!”

    看着王炯武的人走远,聂李堂便对着记忆中的那几个火力点开起火来,他这边一开火,剩余的倒打火力没有开火,反倒是对面旗号山上的机枪打了过来。清军确实是研究过了革命党的以前倒打火力的布置,知道倒打火力点和正面火力点的掩护以及克制关系。对面旗号山一开枪,不等聂李堂吩咐,山脊上布置的两门六〇迫击炮就使劲砸了过去,一通炮弹之下,旗号山上的机枪也不敢开火了。

    敌我双方的火力点就这么的彼此克制僵持,之前被压制在半山腰的三连四连见敌人的机枪都不敢开火,只有自己控制的一个倒打火力在不断的扫射着侧后山腰,而迫击炮又不断的轰击山顶上的清军阵地,便又开始往上爬行。

    革命军在旗号山东面往山顶上爬,清军则在旗号山西面往山顶上爬,不过他们的境况比革命军惨,完全被已经占领了“几”字顶部的一二连压制,不过一二连又被山下清军的山炮压制,只能在掩体里对山下胡乱射击——已经完全明白革命党意图的田中玉不愧是冯国璋看重的人,没有任何的侥幸和顾虑,下令只要是联系不上的的山顶阵地,就让炮兵用氯气炮和榴弹炮不分敌我的轰击。

    虽然这样可能会伤到自己人,但是他不想等到革命党占领阵地之后巩固堑壕。他在杭州西湖培训班的时候,看过仿造的革命党野战工事,他相信只要给了革命党时间,那山顶阵地一定会被他们经营的坚如磐石,而己方虽有氯气炮,可山顶风大,风一吹氯气就散了,威胁有限。唯有现在趁革命党立足未稳之际,又是氯气炮又是榴弹炮,这才能让去增援的清军有夺回阵地的可能。(未完待续)

戊卷 第十一章 生路上

    外围的高山除了旗号山之外,都被革命军拿下了,田中玉的凶悍打发让刚刚占领山顶阵地的革命军措手不及。本来部队正在想趁满清没有反应的这点功夫抢修工事、囤积弹药,但却被一顿炮弹砸了过来,虽然有防毒面具,但损失依然惨重,最后不得不退到山棱外侧,以避开清军的炮火。

    清军山炮开炮,革命军炮兵则坚决压制,但是清兵不少炮兵是布置在山窝里的,北面的炮兵押无射角一时间顾虑不到,而东西两侧高地的山炮还没有上山,南面外围阵地虽然很顺利就占领,但是等两个山炮营展开需要时间,这并不是说炮兵阵地布置所需要的时间,而是炮兵无线电台展开需要时间——电子管热机需要时间,更因为炮兵电台一百公斤的重量,需要用骡子拖运,而骡背颠簸之下,电容电感参数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所以电台要想正常通讯作业,在开机之后还要做细致校调。在以往,整个电台的标准展开时间是一个小时,但是现在是不是能提前,就不可预知了。

    一个小时对于整个围歼来说并不太长,但是已经足够清军冲上各处高地了,虽然革命军的炮兵也不断的在高地前阻截,但是黑暗中无法观测,更不能炮击到山顶阵地,便只能是瞎蒙着打在山脚下了,所留下的炮火空隙自然让清兵绕过着弹区域,冲上山脊。

    山脊棱线下革命军士兵只感觉到清军炮击已停,等装上刺刀跃到山脊阵地的时候,清军也上来了。来的除了两广兵,还有伪装成巡防营的满蒙新军。这帮人高的高、矮的矮都冲上了山脊阵地,黑夜中忽然和革命军相会于山顶,只让双方都吃了一惊。梅岭关上驻守的连长应卫击只听见对面那些黑影“啊”的一声便冲了上来。便也带着人端着刺刀迎了上去,与之不同的是,革命军毫无声息。

    夜间白刃战。第一要勇往直前,第二要寂静无声。勇往直前是白刃战的精髓。而在黑夜里这种精髓更为重要。按照参谋部的分析总结,没有经历过真正夜战的士兵,在突刺的时候刺刀往往不能刺中敌人,或者即便刺中也刺的不深。细究原因,还是因为在黑暗中人有一种自我保护心理,怕自己太过突前而受伤,所以士兵常常已经刺中了目标,可实际上刺刀大多数只在目标前一公厘处便停止不前了。所以,夜间拼刺刀,要比白日更加勇往直前。

    除了要更加勇敢,另外则是更加心细,黑夜中高喊壮胆的士兵不在少数,但唯有不出声者才能听声辨位,循声刺杀,而越是被刺杀,那受损失的一方就更是混乱不堪,只等他们胆气一泄。那么战斗就胜利了。

    连长应卫击此时正猫着腰端着刺刀伺声杀敌,暗夜里最前面的清军只是一排排乱喊乱叫的影子,很多人都是胡乱抡着刺刀一边乱喊一边乱打。根本就是不分敌友,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死的越快。只等前面这一波矮个子清军损失殆尽,后面高个子的清军又冲杀上来。这些人和之前那些垃圾不同,甫一交手,便让应卫击感觉这些人和驻守在山顶的那些巡防营是一路的,他们明显都受过系统的夜战训练,只是他们炼的还未纯熟。

    黑影越来越近,应卫击一声闷嗯,后撤步之后便飞快的突刺过去。他毫无把握。但夜战本来就少有把握,特别是面对这些高大的清军。他觉得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果然,在他突刺直中目标之后。他感觉对面清军的刺刀只在他腰间擦过,显然他快了一步,忍着腰间的剧痛,在清兵的惨叫声中,应卫击快速的拔出刺刀后撤,而后他又下意识的往右格了一下,枪身猛的一震,他刚好挡住了右面刺来的一刀。

    不过挡住了右边却没有挡住左边。黑影奔近中,应卫击感觉一截冰冷的东西破开他的棉衣,刺入左肋,生死之间他虚啊了一声,一边身子后缩,一边收回刺枪,想架住敌刺,但这还是来不及,刺刀已经挤入肋骨的缝隙,正往心脏而去。正当应卫击以为自己要交代的时候,刺刀忽然一个停顿,然后收了回去。

    “菜鸟!!”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应卫击欢喜的诅骂,而后回击之下,刺刀只捅入这个菜鸟清兵的心脏,拔刀那一霎那他忽然被一股温热的东西喷了一脸,这是鞑子兵的血。

    一个标的清军在梅岭关上和革命军一个残缺的山地营惨烈搏杀,不知道已经杀了几个人,应卫击最后只一个踉跄坐到在地,他已经脱力了。搏杀为歇之下,他正要起身再战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唿哨想起,一波援军及时的冲了上来,只把逐步后退的革命军战线稳住。

    “去他妈的张岳云!”应卫击高兴的骂道,身边的士兵听到他声音,只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架起往山下拖去,他们以为他受了重伤。

    突袭阵地并力拼清军援军,突击梅岭关高地的第29旅一团一营基本拚光,接替他们的是一团二营张岳云部,他们赶到的时候,杀上来的满蒙新军这一个标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消片刻就被他们全部赶了下去。清兵一下去,营长张岳云便又让士兵回到山棱西面,以防止清军再次炮击,但他显然高估了清兵的协同能力,这波清军残兵退下去之后,敌炮根本就没有打过来,黑暗里革命军看不清战场,清军也看不清战场,只等这些残兵退到山脚下,下面等待消息的标统才派人去往指挥部报信。

    清军的指挥部里,所有活着的镇统、协统,还有不在前线的标统都已经到齐,通讯兵的“喂…喂…”声里,诸人都盯着居中坐着的田中玉。四处都是革命党的部队,山顶的高地除了旗号山,其他完全没有了联系,八鼓桥那边更是被革命党突破,潮水一般的革命军只把整个山谷搅的一团混乱,炮弹、手榴弹四处炸响,而离八鼓强最近的第26镇已经完全失去了指挥,溃散之后乱兵到处都是。现在唯一可以维持的就是八里桥之后,由满蒙新军第六协死守的第二道堑壕,要是这里再被突破,那么这整个部队就全完了。

    没心思顾虑大家的眼光,田中玉再问向那联系前线的通讯兵道:“梅岭关那边还是没消息么?派去的援兵怎么也该上山了吧。”

    “报告大帅,派过去的援军电话要不通。”通讯官满头是汗,联系不上他也没有办法,“估计是电话线又被革命党炸断了。”

    “哎!”田中玉拍了一把大腿,道:“为今之计,还是打通退路马上撤退的好,现在革命党被挡在鸡公桥,可那边炮火那么猛,我看不到天亮革命党便要杀进来的。”

    “可撤退也不是个办法啊。”镇统铁忠接口道,“南面你25镇守着的梅岭村、朱塘坑还有雷坞源,不都是没有消息了么。我看那几个地方已经被革命党给占了,还有那梅岭关也不知道怎么样,就旗号山还守着。我看,还是等蔡锷的援军吧。那无线电报他也已经收到,这十几里山路,最迟天亮的功夫他就到了。”

    清军这次也是装备了无线电台的,不过是火花隙式的,有几百公斤重,天线更是一直拉到庵山寺高地,在被革命军占领此处前,向蔡锷部求援的电报便已经发了出去,这其实也是现在铁忠敢指责田中玉的25镇丢了南面外围阵地的原因。他认为现在只要守住了鸡公桥,那么等天亮蔡锷一到,革命党自然会退,甚至蔡锷没到,白日里看得见的情况下,那些氯气炮就够击退革命党了。

    到时候满地的革命党尸首,可正是他铁忠的功劳,他可是记得载涛在进山前怎么交代他的,那就是要好好的杀一回革命党,然后也把他们的惨样拍下来,拿给洋人去看。为此,载涛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支摄影队给冯国璋,就是要拍革命党兵败电影的。

    “革命党的大炮不必我们的少,我敢断定,他们的炮队不止北面那一个标,怕是他们山顶上也会架炮,到时候我们可就要被他们压着打了。”看见缓过神来的铁忠直想立功,田中玉又气的只拍大腿。若不是铁忠的级别被他高,他早趁革命党没有完全控制南面关卡时突围了。到时候,只要把南面的革命军消灭,梅岭关和旗号山一占,完全可以压着革命党打。

    “夜间盲目退兵,根本就是兵家大忌,一旦兵丁啸营,当如何是好?夜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出去怕路都找不到。”铁忠一点也没有刚才六神无主的模样,越说越觉得的有理,“这事情,还是要怪军帅当初太轻敌了,若是留我的镇在梅岭关外,那我们进可攻退可守,那会到现在这副田地。”

    铁忠说着冯国璋的不好,自己却坐在冯国璋强令挖掘的野战工事里,只让周围的军官参谋一阵恼恨,但是现在指挥权确实在他手上,他说不退那自然不能退。(未完待续)

戊卷 第十一章 生路下

    清军指挥部里商讨的时候,进攻南面15师的张恭只在指挥所里打转,现在南面就差旗号山没有拿下来,其他的高地都拿下来了。而旗号山要拿下,那么自己这边的山炮就要开炮——北面己军炮弹打过来没用,旗号山上的清兵只躲在山棱的南面,让李成源的炮团打不着,而占领庵山寺高地的己军要冲上去肉搏,却又被山下清军的山炮使劲压制。所以要想打破清军的防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南面开炮,一可以配合北面的炮团全方位的轰击旗号山的清军,二可以压制山谷里的清军炮兵,他们也和旗号山上的清军一样,把炮阵布置在山丘的南面,北面的炮弹很难打着。

    张恭焦急的等,终于快四点的时候,炮团那边的电话响了,没等参谋接电话,张恭一把抓起话筒就大声问道:“好了没?好么没?”

    “报告师长,好了。已经联系上前线了。”话筒里面的声音有些走调,完全听不出是炮兵营长的声音。

    “好!马上开炮,瞄准旗号山,给我狠狠的打!”张恭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有炮在手,胜仗不愁。

    “等一下!”旁边刚收一份电报的刘耀勋忙的大声叫道,然后只把话筒抢过,道:“现在军指有命令,禁止对旗号山开炮,禁止对旗号山开炮,只压制敌人的炮兵。”

    刘耀勋是对着话筒里说的,但是旁边的张恭却是听见的,看着他的差异,刘耀勋放下电话,只把刚收的电报递了过去,道:“司令部的意思是先不打旗号山。”

    电报上只是寥寥数语。张恭完全不明白司令部的意思,他问道:“这是要干嘛?”

    “不知道。我看怕是要卡住冯国璋,好诱蔡锷前来打一阵啊。”刘耀勋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他说的只是他的猜测,可这猜测他也觉得不太靠谱。

    “不迅速歼灭冯国璋部。不快速的打扫战场回撤,东面的清军可就要直入严州了。”张恭说出了刘耀勋忧虑,不快点了解这边的战事,杭州那边满蒙四个镇就要压过来了。

    “司令部可能另有安排吧。”刘耀勋话一说完,外面的炮声就轰隆隆的响了起来,那是两个山炮营在炮击谷底里的清军炮兵。“我还是给司令部去一份电报吧,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刘耀说完就去发电报了,只是他的电报去了之后一直没回电。此时战时司令部里也正在讨论战事的下一步走向。如今除了旗号山,其他的高地都已经拿下,胜券在握之下司令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参谋长周思绪的,那就是按照原计划趁此良机迅速歼灭冯国璋部,然后回撤严州拒敌;

    另一种则是方彦忱的,那就是冯国璋部已经是死狗一条,南面的炮阵和北面的炮阵,还有东西山顶的炮阵四边一夹击,那么旗号山以及现在久攻不下的鸡公桥都不在话下。歼灭这三个镇只是时间问题。既然如此,那么就应该给清军留旗号山一条活路,让他们觉得有希望的同时。也让蔡锷过来救援。在己方都完全占领高地的情况下,完全可能再把蔡锷那边拉近半个镇一个镇来。

    方彦忱是想着战果最大化,至于正在往严州开进的其他几面清军,他也有应对之策,现在已经查明满清的那巡防营就是满蒙新军第3镇,那既然冯国璋这边的巡防营是满蒙新军,那么蔡锷那边的巡防营是不是也是满蒙新军呢?方彦忱认为是。既然冯国璋这边是六个镇,那么杭州那边便只有两个满蒙新军镇,另外两个是巡防营假扮的。西面满清第四军两个镇可以不顾。北面虽然四个镇,但是有内应也很安全。现在就东面的这边,只有第8师一个旅在袭扰着。如果再从战场调一个旅过去,一个山地师的兵力对付这两个满蒙新军镇,还是能挡住清军攻势的。既然如此,那么南面的就未必要快速结束战斗。

    方彦忱只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彻,也把战略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周思绪还是道:“事情确实可能是这样,但是还有很多地方会出问题的,比如,万一蔡锷那边没有满蒙新军镇,而他又不顾伤亡拖住我们怎么办?再有北面清军第三军的那三个江苏镇一个安徽镇,虽然有我们的人在里头,可那边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在袭扰他们,一旦满清上面给压力,他们即使不想走,那也只能往前推进。”

    “那就再从东面分一个团到北面,这样一个半旅在东面看着满清的两个镇,一个旅在北面看着那四个镇,一个团在西面看着第四军那两个湖北镇。”方彦忱再道:“除了满蒙新军,其他新军的战意都不是太强,只要我们这边围歼冯国璋部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他们一定退都来不及。我们不能把清军看成和我们一样的部队,那些士兵很多当兵就为了吃粮,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战,我相信,不要说冯国璋这三个镇被围歼,就是冯国璋被炸死的消息传出去,都能让他们退兵。”

    方彦忱滔滔不绝,话一说完整个作战室都没有反对的声音,一会林文潜才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办,接下来的战怎么打?”

    见林文潜有些意动,方彦忱指着旗号山下的那条小路道:“从曲斗村到旗号山下的花衣山,再出山谷到雷坞源村,这条路是被围清军的唯一生路。这条路上清军唯一掌握的要点只有旗号山,甚至包括旗号山都在我军的炮火威胁之下。蔡锷部若要救援,只能是顺着雷坞源这边打过来,到时候我们挖好堑壕阻敌,吃亏的一定是他,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缴获了清军五十挺马克沁机枪,弹药也完全充足,只要在雷坞源挖设防,那么清军将不得不冲杀上来。只等战事一胶着,那么我们就可以消灭冯国璋部,回头可以再吃掉蔡锷一个到两个镇。”

    “可要是包围中的清军突围怎么办?”林文潜再问,他其实觉得方彦忱有一个说的很对,那就是如果东面进攻的只是两个满蒙新军镇,那么自己完全可以不那么着急接受战斗,多吃掉满清个把镇也不迟。不过,他就担心包围圈里面的清军死鱼翻身。

    “现在清军炮兵全毁,等天一亮开始,我们就可以开始在炮兵的配合下压缩清军的防线。绳套一点点的收紧,就不会激起他们剧烈的反抗。”方彦忱道:“若是他们真的狗急跳墙,那么东西山顶还有南北四处炮阵,完全可以用炮弹压垮清军。现在他们据守的面积已经不足五平方公里,只要我们能把他们再压缩,那么靠炮弹就能解决战斗了。”

    听到方彦忱要用炮弹解决战斗,张承樾笑道:“一发山炮弹就是五两多银子,迫击炮弹六零的便宜也快要二两,你这样用炮解决清军,不但把自己的钱花了,还把战利品给炸没了。我看,到那个时候,对清军还是劝降的好。现在包围圈里,也就是只有两万人不到,大半是汉人,只要派人去劝降,就是上面的镇统不答应,下面的士兵可就要反了。”

    第25、26两个镇甚至包括满蒙第3镇都有俘虏在手上,加上还有投诚过来的姚雨平部,张承樾相信只要一喊广播,那么里面的清军立马就要降了,若是再给士兵做一些思想工作,那么自己又可以再编一个旅出来,这还是因为都是两广人士,要是安徽还是江苏的兵,怕会反正的将更多。

    “好吧!既然时间来得及,那参谋部就按照这个意思制定计划。”林文潜道:“最关键的是要给张恭那边补充机枪和弹药,还有要让他挖好工事,把蔡锷缠住。至于山谷里的清军,我们占住了高地,更有炮火优势,一个师围着就行了。”

    林文潜大致同意了方彦忱的计划,不过他还有别的心思,说完又看着地图再道:“我们给张恭这边补充一个团的兵力,他那边则要派出一个团的去迂回蔡锷的退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截断清军的粮草补给,到时候冯国璋部再被围歼,那么清军一定是要慌乱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说不定可以直接追着蔡锷杀到兰溪城下。”

    林文潜居然也想把蔡锷部击溃,这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刚刚吃完冯国璋部,又再吃蔡锷部,在座诸人都很是奇怪的看着他。见大家都看过来,林文潜笑道:“不是有我们的大政委荫阁在吗,到时候等冯国璋部降了,那么两广那些兵只要稍微的做做思想工作,那就马上再发给步枪,让他们补充到我们的队伍里面来。现在士气是在我们这边的,又是打顺风战,这些人还是用得上的。”

    “可……”方彦忱大胆,林文潜胆子更大,便是张承樾都道:“洲髓,你可不要忘记了,政治部这边懂粤语的人没几个,你让我们做思想工作,话都听不懂工作怎么做?”

    “姚雨平那边不是有一个营吗?”林文潜还是笑:“你马上把他们教会,让他们去做那些广东人的思想工作就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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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介绍:
一百年来,有太多沧海桑田……
一百年来,有太多英雄热血……
一百年来,我们每次回望总是心潮起伏、满腔遗恨……
一个水果贩子忽然成了一百多前年的普通一员。没有异能、没有权位、面对这一百年前的风云激荡,他会做何抉择?在这个充满血与火、苦难和希望、阴谋和壮图的时代,他将如何拼搏?本文基于历史现实,真实记录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穿越历程,再现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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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末英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末英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