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福岛
福岛安正少将到达熊岳城兵站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但对于负责接待山口二郎中佐来说,天黑不要紧,比天更黑的是福岛少将的脸色,这才是最可怕的,自己的上司兵站负责人伊藤大佐已经自裁谢罪了,就是不知道司令部会怎么处理自己,想到家中的妻小,万不得已他是不想自裁的。
从芝罘的旧满洲总司令部到盖平的熊岳城其实不远,但福岛少将这一路走来确感觉到极为艰难,想到儿玉参谋长在电报里的那些词语他的脸就一片燥热,这是参谋二部的失职,也是自己的失职。熊岳城兵站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最严重的是百多万发子弹一夜间变成乌有,这可是几个战役的弹药储备。作为日军情报部门参谋本部第二部的最高负责人,满洲各地间谍活动的实际最终幕后指挥者,这件事情是对他能力的最大的嘲讽。
突袭已经过去三天,但兵站还没有收拾完毕,幸好是十二日的暴雨使得烧了一夜的大火终于熄灭,粮食抢出来不少,其他物资都焚毁了。福岛安正看着兵站最中心那几个弹药库爆炸之后留下的巨大弹坑,没有言语。虽然从十二日开始的暴雨使得进攻延后,可以抓紧这些时间从日本国内运来弹药以弥补袭击所造成的损失,但是如此巨大的损失哪怕是国内全力生产也未必能完全补充到位,而且对日本弱小的日本军工来说,短时间内完成这样大数量的弹药生产不是易事,就是完成也会对以后的弹药供给产生不良影响。默默的在中心场地转了一圈,他问道:“马贼抓住了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见少将提问,山口二郎马上立正,说道:“已经派了四个骑兵中队追剿,可是马贼逃进了山区,趁着这几日的暴雨逃脱了。不过第十师团已经派出搜索队,从析木镇和岫岩一线往南搜索,这样可以防止这股马贼北逃。”山口说到马贼逃脱心里很是忐忑,虽然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还是怕福岛安正少将恼怒。见少将没有训斥,山口又接着说道:“外面进攻的马贼的估计有一百人。兵站内则找到二十九具马贼尸体,还有几个马贼见无法逃脱,拉响身上的**和帝国士兵一起…玉碎了……他们用的是黄色**,应该是露国.军方提供的;兵站外面也有五十多具尸体,但都没有活口……”
福岛安正听闻马贼逃脱就知道这股马贼是难以再捕获了,满洲毕竟是中国人的满洲。现在又是夏季,草木正茂,在这样的季节里要逃脱追捕是很简单的,至于第十师团的搜查队,第十师团本来人就是进攻辽阳三路里面人数最少的,现在进攻辽阳在即,他能有多少人投入这个满洲的莽莽山野里?虽然活的马贼逃了。但是死的马贼还是很提供不少信息的。他阻止了山口介绍从马贼尸体上获得的信息,说道:“从大本营过来的田中少佐会重新检查尸体的,你抓紧时间清理兵站。另外在熊岳城里清理出一所房子,我要用。”
山口马上立正道:“是,阁下。”
穿过仍然狼藉的兵站,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用来放置马贼尸体的木棚子里,虽然时间才过了三四天,但是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发出异味。福岛安正却毫不忌讳,径自在排成两排的尸体间走过。这些都是在战斗中中弹血尽而亡的马贼。尸体早已僵硬发白。他停在最后一具尸体面前,这是个很年轻的清国马贼,脸膛黝黑干净,应该是被人擦过好画像,和脸上相比。他的身上和手上全是污迹,最让人惊异的是他的双手,环抱锁在胸口,手臂似乎在用力夹着什么东西,双手手指紧扣,筋脉毕现,脸上的表情也是狰狞。山口见状紧张的很,说道:“这个马贼死的时候正在……,两只手扣住了,清理的人一直没有分开,所以放在最后面。”
福岛安正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还是能猜到这是双方搏斗时的动作。他顿时头皮有些发麻,哪里来的如此悍勇的马贼啊!
翌日,除了在内蒙活动的特别任务班第二班,从辽西各地而来的间谍就汇集在熊岳城的某处院子里,在这所不知道山口中佐如何得来的房子里,各个间谍都是闭气噤声,他们已经去看过了城外被破坏的情况,虽然大本营为了安定军心,只把这次袭击说成是马贼袭扰,损失很小,但火车站的几个几十米宽的爆炸坑不会撒谎,由此让人不难揣测几天前的袭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福岛安正稳居上首,但却是一脸严肃,并不语言,底下坐的特别任务班的众人惴惴不安,这福岛少将虽然在十多年前为刺探西伯利亚俄军情报而单骑从欧洲出发,在冬季穿越西伯利亚荒原,由此获得大家的敬爱,但这敬爱毕竟是敬多爱少。少将平时就很是强势摄人,如今严肃下来那就更是让人胆战心惊。终于,在换了第三次茶之后,福岛安正说话了,“花田君、津久居君,你们把自己工作的成绩向大家通报一下吧。”
花田仲之助和津久居平吉闻言虽然满身冷汗,但是他们作为辽东和辽西两个特别任务班的负责人,不得不起来介绍自己所负责区域的情况。特别是花田仲之助负责的东满一带,因为杨锐的“清乡运动”,使得这一片的土匪豪强几乎绝迹,加入满州义军的除了凤凰城团练陈国恩之外,胡匪寥寥无几,本来预定进攻碱厂的计划因为满洲义军人数不够而终止,最后在第一军的帮助下才算攻克。花田仲之助绊绊磕磕的介绍完了东满的情况,为了怕福岛安正训斥,又补充道:“在白山和靠近朝鲜的临江一带,有一股蓝胡子,传闻说他们人数有数千人。宽甸的露国.军队猜测就是他们消灭的,但是他们行踪不定,至今派去联络的人都没有找到他们的首领。”
花田仲之助介绍完毕,轮到负责西满的津久居平吉,相对于东满。辽西的胡子多如牛毛,大股的如冯麟阁、金寿山、杜立三、张作霖都已经投靠,但是亲俄的田御本和那支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复兴军则没有上套,还有就是已经过来的杜立三听调不听宣,张作霖也是两边下注拿不定主意。当然这些都不可能直接向福岛安正明说的,津久居吉平只是说介绍着重介绍了田御本和复兴军的情况。田御本见俄军节节后退,也已经有靠考过来的意思,但还是在观望辽阳会战的情况,如果俄军仍旧战败,那么投靠过来是一定的。麻烦的是那支复兴军,冒出来两个月。杀的俄军就要接近千人,而且手段穷出不穷,很是毒辣,但是派去联系的人都拒绝了,甚至还牺牲了两名间谍,冈野增次郎就算了,可是吉野中佐的死确是轰动了整个参谋二部。看来他们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投靠的了。
听闻津久居平吉说道吉野中佐,福岛安正打断他问道:“吉野君的遗体找到了吗?”
津久居平吉答道:“已经找到了,他被复兴军埋在辽中。”
福岛安正叹了口气,吉野中佐他是知道的,他在甲午日清战争的时候就开始潜入旅顺威海等地刺探北洋舰队的情报,为了便于活动,脑后学着清国佬的模样留了一根大辫子,如不是他出身低微并且在军中没有什么关系,他也能升到少将的位置。他追问道:“既然找到遗体,死因是什么?”
津久居平吉知道吉野中佐是情报部的老人的。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敢怠慢,已经派军医仔细检查过了,他道:“吉野中佐的遗体已经检查过了,是被俄式莫纳辛甘步枪7.6mm子弹在远处击中心脏部位而死亡,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应该是在复兴军和田御本所部激战时被田御本的部下所击中,所以玉碎殉国。”
听闻吉野中佐是在战场上死亡,福岛安正良久没有语言,沉默很久才问道:“复兴军的情况我们了解多少,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和大日本军合作一起抗击露国.军队?”
津久居平吉道:“按照第一次接触他们的清国人吴佩孚报告,复兴军兵力为两百多人,使用的多是缴获的露国莫纳辛甘步枪,首领外号叫做‘齐天大圣’,非常年轻。他们承认自己是革命党人,和去年沪上所出现的复兴会属于同一个组织。冈野增次郎和吴佩孚曾经和他们接触过,但是他们对大日本的招揽并不接受,据说他们甚至拒绝帝国无偿提供的枪支弹药,还有也不像其他土匪一样占领地盘,甚至对招揽其他土匪、扩大自己的队伍也不感兴趣。他们一直在流动作战,只对打击露国人感兴趣。”吴佩孚在那一夜逃脱回到辽西的联络点锦州之后,详细的向日本人汇报了行动的各项情况,毕竟这次行动死了一个日本人。和隐瞒冈野增次郎的死因一样,他对日本人隐瞒了很多东西,只是按照他和冈野一起和复兴军接触的时候所了解的情况回报的。
“流动作战?”福岛安正知道复兴会,根据黑龙会的消息,这个去年才冒出来的组织不单是在上海活动,在日本东京也有机构,并且还在日本办了一份报纸,他们他不断在是接触拉拢清国留学生,甚至还送枪支给另一个反清组织华兴会,似乎对清革命是这个组织的他唯一的目标。
津久居平吉了解福岛安正所说“流动作战”的意思,这就意味着这支军队没有基地,更没有后勤,也许在古代冷兵器时代流动作战是许可的,但是在热兵器时代,一支军队如果流动作战时难以想象的,他解释道:“复兴军只有两百多人,其消灭的露**队已经有八百多人,这些战斗很多都是可以缴获露国士兵的装备的,他们的枪支弹药不成问题;至于粮食,这在辽西地区也完全不是问题。”看到自己的解释似乎被福岛安正接受,津久居平吉暗中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要拉拢复兴军暂时没有事办法的,但我用尽一切办法和他们联络。”
看得出来,特别任务班的成员都是很努力的,虽然情况不完全乐观,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福岛安正此次就是要通过熊岳城兵站被袭击事件敲打敲打诸人,但终究还是敲打而已,事情还是要他们干的。诸人介绍了完毕之后,福岛安正旁边坐着的副官在他的示意下开始公布袭击事件的调查结果。“此次来袭马贼预计一百多人,枪械主要是露国制步枪以及两挺马克沁机枪,同时还有手榴弹及黄色**若干,训练有素,作战悍勇。根据遗留尸体看,全部都是清国人,很多是马贼出身,大腿内侧皮肤粗硬,还有一个马贼首领似乎是南方人,死的时候曾经唱了段南方曲子。战死的马贼都已经画像,曲子也抄录了一份,现在发给大家。”
副官简要介绍完毕,福岛安正说道:“诸君,把这些画像散入满洲各地,询问已经加入义勇军和义军的中国土匪,悬赏土匪中知道此股马贼详情者,大日本一定要这股马贼付出代价。另外,辽阳会战虽然推迟,但应该抓紧机会活动清国马贼,使其不断的打击露**队和东清铁路线,让露**队的后勤不能发挥应有的效用。诸君,大日本国运就在此次对露作战的成败,诸君累受皇恩,今日当誓死效力、为国奋战。”
“哈伊!”福岛安正说完,座下间谍们齐声高呼。
开完此次会议,福岛安正又让副官记录命令,复兴军如果是复兴会所指挥的军队,那么不直接找复兴军直接找复兴会也是一样的,他们在东京已经办了报纸,黑龙会诸人对清国留学生中的革命党交往颇为密切,如果从东京复兴会着手的话,那么也许事情会更简单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四十二章 林少白
福岛安正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日本黑龙会,但是黑龙会对清国这个新冒出来的复兴会也所知甚少,更多的消息还是听华兴会传的。冰@火!中文这毕竟,复兴会的首领“竟成先生”不像康梁、孙汶一样被他们收留招待过。本来就以为是个普通的反清组织,这种喊口号的团体在如今是不少的,未必有重点关注的必要。当然这种想法在之前还没有感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一旦有事就感觉出不一样了,这个除兴中会以外,复兴会这个号称清国最早、影响最大的反清革命组织,除了公开出来的消息之外,黑龙会居然对其一无所知。
《中华时报》从去年6月1日创刊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如今已经成了东京三四千留学生的首选报纸,报纸销量从最初的每周几百份发展到了现在每周一万多份——这些报纸除了在东京卖,还被运往上海,通过邮路分法到中国各地销售。一年多的积累,林獬这个编辑做的越发是炉火纯青,加上杨锐时不时的出些主意,使得报纸越发受在日本的留学生喜欢。
不为其他,单看名字就要比什么、江苏、浙江潮来的要大气,而且不把现在的中国叫做大清,也不是留学生中革命人士常说的支那,而是把中国叫做中华。当然,清国驻日公使对此报很是不喜,但是几次折腾之后也没有办法,到最后公使馆也是常年订阅此报,毕竟这报纸的消息要比日本报纸快啊。再有就是上面还有小说连载来着,特别是那本叫做《射雕英雄传》的抗金说部,却不知是何人所著,写的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每一期刊出,情节的发展都牵动上万读者的心。
《中华时报》在吸引读者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一点是梁启超的新民丛报无法比拟的,同样在革命宣传上,《中华时报》也是全面压倒新民丛报。这毕竟,和新民丛报的光是说教不同,《中华时报》的宣传形式要多样的,现在居然还出了本武侠说部以古喻今,让人接受革命思想而不知。这梁启超先不说要写各种文章论述,再让他做本《射雕英雄传》这样的经典说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光是上面那么多的武功就是他创造不来的。
这一日的午间,神田区骏河台铃木町的《中华时报》报馆又来了客人,来的是老熟人了,值班的谢晓石没有去叫正在忙着的总编林獬,而是招呼道:“宫崎先生。今天又来了。主编正在忙,请稍等。”
来者是日本浪人宫崎滔天,谢晓石对他是知道的,去年在沪上的时候,章士钊所翻译的《大革命家孙逸仙》就是他写的,算是孙汶的铁杆支持者。这宫崎滔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自从七月间《中华时报》开始刊登复兴军战地日记之后。他就来过了,先是求见会长竟成先生,后来见无法得见,便失望而回了。
谢晓石请他在外间稍坐,然后进去了里间,林獬此时正在审阅这一篇复兴军战地日记,日记记录的十多天前阻击战的事情了,但是从这干净的电板纸上林獬还是能闻到鲜血和硝烟的味道。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林獬摘下眼镜,擦干眼角的泪说道:“请进。”
见进来的是谢晓石。林獬问道:“怎么了?”这谢晓石在报馆筹备的时候就在这里帮忙,不过拒俄事起,便也和其他学生一样回国运动了一番,去年年中还自己出钱同章士钊、陈由己等几个在上海办了一份国民日日报,号称是苏报第二。但是这报纸办了个把月就被清廷收买工部局给封了。无奈之下,大家各自散伙,章士钊回了湖南参加了华兴会,陈由己去了安徽办安徽白话报,谢晓石无处落脚,不由得又回到了东京,入了复兴会,还是在报馆做了个文书编辑。
谢晓石道:“前次来的那个日本浪人宫崎滔天又来了,不知道所谓何事,我已经给他上了茶,白水兄你要见见他吗?”
林獬听到是宫崎滔天来了,眉头却是一皱。日本明治维新之后,浪人众多,整日无所事事、拉帮结派、为非作歹,大恶事没有,但小恶事却是不断,就是政府警察对他们也难以管束,因为前次的事情,林獬对他们素来不喜,这宫崎滔天虽说也算是个文人,但更是个浪人,想了想道:“还是见见吧。”
宫崎滔天在外间边喝茶边看近期的中华时报的射雕英雄传的连载,这说部端是写的好,在报纸上连载之后,不但留学生看,日本人也追着看,他每期都要看个好几遍,正看得的郭靖黄蓉跟瑛姑对对子的时候,林獬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他赶忙起来见礼。
林獬一脸笑意,道:“宫崎先生今日光临敝馆,真是蓬荜生辉啊。”
宫崎滔天对林獬还是很是倾佩的,革命党人里,说道办报纸除了梁卓如之外就要数这林白水了,而且此人素来嫉恶如仇。今年日俄虽然战起,但却是慈禧太后的七十大寿,举国上下都在筹备寿典,他愤而专门在报纸上刊了一副对联: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颐和,何日再幸圆明园,四百兆骨髓全枯;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东三省,五无万里版图弥蹙,每逢万寿必无疆。
此对联一出,传诵一时,革命党人时不时就把这副联子挂在嘴边嘲讽朝廷,这事情很快就传到清国驻日公使杨枢清耳中,他惶恐之下特意照会日本外务省要关闭这家报馆,但一来在杨锐的叮嘱下,报馆很有法律意识,早就聘请了法务专员,日本法律规定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什么早就一清二楚,出版的时候常常会做些处理,让政府抓不到把柄;再则日本人本来就希望中国人在日俄战争里不出兵的情况下和他们同仇敌忾,这报纸的主张和他们的立场大体一致,所以就完全拒绝满清的要求。
看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满清驻日公使馆里不知道谁出了主意,私下买通了些浪人过来闹事,报馆被砸了几次,林獬也两度入医院,《中华时报》却一期也没停。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这林獬在报纸上本来用的是其表字林少泉做笔名的,出院之后,就改作林白水。这白水何解,就是“泉”字身首异处,所以成了白水,寓意就是愿意以身殉报。如此志士很是受宫崎滔天敬佩。
宫崎滔天道:“林君是否能联系到贵会首领竟成先生?”见林少白疑惑,又解释道,“如今大日本军队和露**队将于辽阳决战,大本营的诸君想与贵会的复兴军一起合作,共拒露国,还请林君帮忙。”说罢深鞠一躬。
原来是这个事情。林獬虽然对会中的高级事务未必全知,但是从沪上发来的训令里就有让他在报纸里尽量不要仇视日本的语言,战地日记里如果有这方面的内容,在出报的时候也要做删减。从这点来看,复兴会对日的态度是暗中抵触,明里克制,日本人虽然到处宣扬此次入中国对露国作战是帮助清国驱逐露国。但是只要是不缺心眼的人,不会不知道日人狼子野心。由此想来这复兴军是不太会和什么大本营合作的,林獬于是说道:“宫崎君,竟成先生现在还在海外,此刻到底在哪,还真是不知道啊。至于复兴军,鄙馆只管出报,所刊载的复兴军战地日记也是沪上邮寄过来的,你让我何处去联系复兴军啊。”
林獬的回答和宫崎滔天预想的一样,他知道中华时报报馆只是负责出报。具体搞革命拉人入会的还有其他人,只是那些露脸拉人革命的都是些小喽啰,是以才径直来报馆找林獬问讯,知道他说出这番话的本意,宫崎滔天却道:“林君。敝国之所以出兵和露西亚作战,打得主意也是谋夺贵国的满洲之地,这些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定的,我就是反对也人言低微,无法更改。如今贵国要想扭转国势,还得自己多想办法。如今这复兴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个规模,实属不易,如果能借着此次机会,和大本营满洲军合作,由他们供给枪械,也好越做越大,以待异日革命啊。”
宫崎滔天这番话如此剖白,也让林獬心生好感。其实他却不知道,这宫崎滔天虽是日本人,却一直认为如今这世道是西风东渐,白种人在压榨黄种人,印度、安南、菲律宾、埃及等地都已经被白人占领奴役,尚能保持**的只有中、日、泰三国,而拯救黄种人之唯一希望不在日本而在中国,如若中国兴则亚洲兴,亚洲兴则黄种人兴,因此在甲午之前就西渡中国,决议遍访英雄,游说他们共图大事。
当然,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一大批日本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此时的日本还未为到达日后信心爆棚的时候,同时中国也没有经历军阀混战时期,日本人还没有发现中国是头唤不醒的睡狮,即使有西进大陆的想法,也只是一心北进打满洲和沙俄远东的主意,希翼占领朝鲜、吉林、黑龙江、海参崴、库页岛等这一圈土地,构建一个以鲸海(即后世的日本海)为内海的大日本帝国。实事求是的说,如果日本坚持几十年策略不变的话,那么后世的世界地图还真的要改个样子。
林獬见宫崎滔天交心,想了一想道:“宫崎君,你说的很有道理,和日本军队合作的好处很是多。但是这日后日本军队占领了东北我们怎么办?若是日后日本军队占领了东北,复兴军不得不打;可现在受了你们的恩惠,如果真的要打却又失了信义,这不就是两厢为难了吗。正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所以我看,这和日本军队合作的事情还真的不是件好事情。宫崎君既然是心向我国,知道日本心怀野心,还是不要让我们为难吧。”在《厚黑学》没有问世的时代,林獬圣贤之书读的不少,他谦谦君子一个也不懂得什么死皮赖脸、权宜之计,所以话说的幼稚但却未必没有道理。
宫崎滔天闻言也是叹了一声,其实黑龙会末永节昨天跟他说的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心里就不是特别愿意来。但是昔日这黑龙会对自己帮忙不少,所以不得不来了。此时林獬话虽说的幼稚,但越发彰显其品德,心下叹服,不再多说什么言语。稍坐片刻就起身告辞了,林獬也没有挽留,任他去了。
宫崎滔天一走,谢晓石就冒出来收拾东西,并对林獬笑道:“同志们在关外打的好,这日本人闻着味就上来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在关外。提着把大刀就把那些俄毛子杀个干净。”谢晓石很是向往这种军旅生涯,下一期军校招生,他早已经报名了,体检一过就加入了教育会在东京办的德语培训班,现在就就等着沪上那边录取了。
林獬见他做着作者白日美梦,平日里直言惯了。就说道:“你啊。德语学的那么差劲,什么时候能过关啊。再说等你到时候一毕业,这战差不多也就打完了。到时候你那里找老毛子去?”
相处久了,对这林獬的直言直语谢晓石也有很强的免疫力了,谢晓石道:“怕什么,日俄战事哪怕是结束了,几年以后的反清战争里我也可以大发雄威。把满清鞑子揪下台来。哼哼。”
林獬没想到他没被打击反而还越来越起劲,不过想来几年以后义旗一举,各地响应,满清朝廷顿时土崩瓦解,真是令人向往不已啊。放下遐思,林獬说道:“宫崎滔天此议虽然不妥,但是还是要向沪上汇报的,你刚才在隔间都听见了,你这次在信文里把这件事情加进减去吧。对了,还有自勋上次电报上说他什么什么回来啊?”
虞自勋是东京的总负责人。但是平时除了在商业上露脸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亲自出面,但有些大事情还是要他拿主意的,刚才说到这德语培训班,林獬想到最近国内留学生如潮水般的涌过来。就打了办日语班、甚至是留学学校的主意。不过这事情太大,还是要和虞自勋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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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獬想着的虞自勋现在却在几万里之外的美利坚,此次他是作为大清国官方代表团应邀参加这次圣路易斯世博会的,除了他之外,各个实验室也都抽了不少人由徐华封带队参加了。和以前历次对待此类展会的态度不同,清廷新政之后也不抱着之前的那种鄙视“新巧之物”的心思,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派出正式的参展团,由贝子溥伦率队参加,而且还在去年就命人在会场出资馆修筑中国馆。
虞自勋本不想去,但是参展的正角虞辉祖是要全程伺候大人们的,一旦有什么私事,或是要从事非法自由活动之类就完全走不开了,于是这才临时把虞自勋给加了进来,弄得他自嘲说自己也是个满天飞。这满天飞之语本是苏报案庭审时,章太炎打趣清廷的言语,是个强盗的诨号。言虽如此,但是他的担子却重,此去是有几件大事要做,一是进一步和洪门交善,把军工人才培训计划稳固扩大,让司徒美堂和容闳那边有多的人可以选择,以保证军工厂的人才储备充足;
二是全面细致的探查美国的棉纺和丝纺情况,现在日本人从美国买棉花回国纺纱织布,然后把纱布卖到中国以收够蚕茧生丝,最后又把这些蚕茧生丝加工后卖到欧洲,就这样转了一圈便发了大财。此时的世界生丝市场还是在欧洲,丝纺作为美国新兴的产业,暂时还没有被日本全面关注,但杨锐却知道日后美国将主导世界生丝产业,所以要提早布局。
三是在世博会上想办法收集各类工业设备的资料,特别是军工设备资料,买卖军工设备其实很是艰难,这毕竟是私企,贸然购买军工设备一般人是不敢卖的,所以这次还是以收集资料为主,确定设备之后,前期的洽谈有麦克尼尔聘用的洋人出面试探,如果对方有这个意思,再有虞自勋和徐华封等出面,一个负责商务,一个负责技术开始进行详细的谈判,虽如此,但是风险还是不少,这年头这事情还是和走私沾边的,杨锐对在美国购买此类设备不是很抱希望。
第四件事情就是美国呆过之后,直接去到德国,这是杨锐后面加过来的任务。自从通过克里斯蒂安的关系和莱茵金属搭上线之后,杨锐就满脑子猪油了,不但想把江南制造局炼钢厂实习的那些人派去莱茵金属公司实习,还准备把索迈达兵工厂因为日俄战争临时增加的设备都买回来,完全不考虑现在的莱茵金属不是后世的莱茵金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四十三章 世博
带着这几个任务,虞自勋伙同诸人一起上了船。代表团4月17日抵达圣弗朗西斯科,因为这是大清国皇室血脉第一次到达美洲大陆,对于从来没有贵族的美国人来说,能看到一个有着正宗皇室血脉的满清王子是很惊奇的,加上美国华侨士绅不少,一时间码头欢迎的人潮汹涌,诸人争看满清贝子溥伦,虞自勋在船上见此情景,到底是年轻,又是一番革命念头,嘴上嘟囔道:“妈的,什么皇室血脉,两百多年前还是关外一蛮荒土人……”
虞自勋说的声小,但是旁边的徐华封立马听见了,赶忙拉住他的胳膊,小声道:“自勋何必怄气,满清时日已尽,什么贝子贝勒、王爷皇帝都是冢中枯骨,何必与他们计较呢。”
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虞自勋却是气不过,叹道:“也不知道老天怎么想的,这大好江山就沦落异族两百多年,汉人贵胄从此断了血脉,想来真是寝食难安啊。”
“怎么说汉人贵胄断了血脉,那还淘什么金子啊。”徐华封入会越久,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加上其为七位委员之一,会中大部分秘密他都有权限知道,知道的越多,信心越是大,对淘金计划充满希望。“再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几十年之后,你我在后人看来也就是贵族。”
想到杨锐主持的淘金计划——虽然他和徐华封都是委员,但这计划实属隐秘。也是知有其事,不知道地点和细节——心下也平静了。前明的血脉毕竟还没有断绝,一时间也是沉默了下来。虽说这前明皇室一脉本不是什么贵胄,始祖朱元璋还做过乞丐和尚,但大明几百年积威下来,后人看过去难免神话一番,再说自己这些人,革命真的成功了却是也是贵族了。想的这,虞自勋有些飘飘然了。但很快他便把思维转向此次的这几个任务,革命是艰苦而漫长的,还是要把一步步都做好才行。
上岸之后,趁着美国人招待贝子溥伦的当口,虞自勋拜访了洪门大佬黄三德,黄三德早得到虞自勋要来的消息,见到虞自勋后满脸高兴。顿时一扫十数日来的阴沉,笑着道:“虞先生可是来了,上月接到贵会的电报三德就等候多时了。”
从会内的通报里,眼前这位斯文俊朗的汉子虞自勋可是知道他的分量的,在这海外华侨里他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当下也是笑道:“鄙会前次计划多蒙总理照顾,如今计划更是到了关键时期。还要求总理多多相助。此次前来,竟成会长特意派小弟前来叨唠,另外又念及总理离乡日久,特意让和钦带了不少先生的家乡特产。”说罢拿了一张礼单出来,敬献过去。
黄三德推脱不过接了过去。看完就是双眼赤红,大为感动。说道:“哎。竟成真是有心了啊。三德离家二十多载,睹物思乡啊。”黄三德祖籍广东新宁,少时出洋赴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家乡事物就更是可念不可亲了。其实这礼单上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值钱的东西,都是些四九香薯、北坑草席、北峰白云茶、斗山茭笋一类新宁土产,这在新宁本是常见的东西,但在此时的美国却是少见,华人虽然也有偷渡入美的,可偷渡谁还带这些个东西。
礼物送的到位,黄三德越发是推心置腹了,不久他又道:“自勋你可不知,前些时日,兴中会孙汶也是到了三藩市,但是清廷使坏,孙汶上岸不了却被拘在税关木屋里,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三德已经派人去美京找状师解救,但是……哎”
孙汶是谁,虞自勋倒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他也在美国,想来解救此人洪门花费不少,又把先前准备好告辞时给的信封拿了出来,“自勋此来,竟成兄特意交代小弟将此交给总理。”
黄三德以为是书信等物,接过拆开一看,却是一张花旗银行的现金支票,上面整整两万美金,他连忙把支票装回信封推回给虞自勋,绝然道:“前次帮忙是三德份内之事,贵会人才计划耗费甚多,正是缺钱的时候,这钱给三德也无用武之地,还是多招些人,多造些枪炮把满清鞑子逐出中国,复我华夏才是正理。”
虞自勋早知道里面是两万美金,这笔钱可是一笔巨款,是杨锐年初回到沪上的时候就交代王季同要准备的东西,此次带来是要虞自勋交给黄三德的,见黄三德不受,虞自勋道:“会中虽然钱也不宽裕,但总还是能想想办法的,再说这些除了酬谢总理相帮之外,还有资助革命之意,现在孙先生身陷牢笼,正是要大用钱的时候,总理万万不要推脱。”
如此反复几次,黄三德终于还是收了。现在为救孙汶,堂内已经花了近万美金打通关系,特别是从美京请状师费用极高。其实这次扣押孙汶倒不是美国不欢迎革命党,美国向来都是欢迎革命党**分子的,之前的康有为被日本“礼送”之后就在美国落了脚,不但四处建保皇党骗钱,还在洛杉矶编练了一支保皇军。这次美国扣留孙汶其实是因为清廷贝子溥伦正好赴美参加世博会,两人赴美的时间离得太近了,美国人怕孙汶捣乱所以就准备关他一些日子,待溥伦贝子走远了就会把孙汶放出来,是以黄三德怎么花钱孙汶也没放出来,而求告的那些大人物们得到风声则一个个胃口大的吓人,黄三德只是洪门一介首领,对政治这东西一概不知,也就不知道里面的关节了,十多日来一味的花钱打点但却毫无效果,所以很是忧心。
虞自勋在沙加缅度街逗留一日就离开了,世博会那边还有一场谈判要他主持。他要去早做准备。经此之后复兴会与洪门关系更为融洽,黄三德也表示。营救孙汶之后,剩余款项将用于加大发动华侨的力度,使得更多华侨加入复兴会的人才培养计划。
四月末,代表团一行终于到达了世博会场,此次世博会是为纪念美国一百年前花费一千五百万美元从法国拿破仑手中购买路易斯安那,特意投资一千五百万美元承办了这次世博会。会址就设在圣路易斯的森林公园,有六十余国参展,一千两百多英亩的土地上。一共建了一千余栋建筑,可谓是规模空前。虞自勋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去年日本大阪博览会就是他参加的,但这种世界级的盛会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规模顿时口呆目瞪,徐华封就更是深受震撼,光是德国馆的那些克虏伯大炮。就让他又是惊喜又是悲哀了好几天。几人花了数天四处逛了一遍才理出个头绪,窝在旅馆一天方重新定了一个计划以更好的收集会馆资料。
每个世博会都是有一个主题的,这次世博会也不例外,只是这次世博会的主题很不靠谱,因为主题是冰激凌。这在后世普及的东西在当时却是一件稀罕物品,当然。此次世博会除了冰激凌之外,美国在线公司的无线广播也是一大惊喜,按照杨锐去年的计划,无线实验室终于拿出了放大器,无线广播终于可以无限广播了。这种新产品一出现就征服了主办方。他们不惜掏出巨金打造遍及整个会场的广播系统,整个世博会场顿时有了声音。而为了打响广播这一新事物。麦克尼尔特意请了一个交响乐团在演播室不断的演奏,美妙的音乐常常飘荡在会场中。
会场美妙的音乐一响,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是找遍全场也没有找到演奏者,顿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开馆的当日下午大发明家爱迪生就循着声音来了,经过三日的密切交谈,美国在线的母公司天音公司和爱迪生所有的通用电气公司达成多项专利交换及补偿协议,双方在无线电技术领域形成了紧密的战略合作关系。与此同时,美国馆的美国在线公司展台整天被形形色色的人包围了,麦克尼尔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除了和爱迪生的代表洽谈专利事宜之外,还频频与各个银行的代表洽谈融资事宜——他很不明白为何杨锐严令要求短时间内要和合作银行团签订合同,但是在杨锐派驻公司的股东代表虞自勋和法务专员的监督下,麦克尼尔完全没有能力反对,毕竟他不是大股东,决定权完全不在他手里,而和银行团的谈判人员和谈判纲要早就被杨锐安排好了,短短的几日他就是想玩也完全玩不出花样——杨锐的动作太快了,这边果子刚熟就开摘了,虽然这样会有损失,但损失比丧失可是好多了。于是,合作协议经过五日密集的谈判之后立马就签订了。
签订合同之后的美国在线终于有了靠山了。特别对其他那些要购买这一专利的各国商人们,有了靠山的美国在线开价凶狠,十几天里,光是专利授权费用和广播站筹建定金就收了一百多万美元。如此的收益使得麦克尼尔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开始欣喜若狂,拉着虞辉祖就是一顿猛亲。虞辉祖对此也是目瞪口呆,他对杨锐一个劲的往实验室投钱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意见,但心里还是有想法,此时见这东西几个协议一签就挣了一百多万美金,心下顿时是服气了。
在通化的杨锐收到合作协议顺利签订的电报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出什么意外,自己的猪脚光环闪光了,又金手指了一回。其实在杨锐看来,这些专利费设备销售虽然钱不少,但将其和把公司打包上市的收益比起来只是小儿科了。虽然,美国在线有着极高的盈利前景,可先天的背景不足使其在银行团激烈竞争极其有利之下也只保住了51%的股份而不是更多。但公司一旦和财团合作,在财团的支持下,上市之后的美国在线前途不可限量,虽然那时候作为原始股东又要被宰一刀,股份进一步被稀释,利益进一步被侵占,不过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杨锐很明白,如果不是世博会广播的突然亮相形成了竞争效益。如果不是快速的选定买家进行利益捆绑,那么公司专利被夺。麦克尼尔被杀的可能性极高。钱少一点就少一点,就是没有收益也没关系,关键是从此以后在美国除了只是和美孚石油美国棉纺的人相熟之外,自己开始和美国真正的上流阶层有了交集,这是最重要的。
虞自勋也被美国在线深层次的博弈和激烈的谈判惊出了几身汗,但是幸好己方是以快打快,趁着银行团之间没有形成默契,一些惯用手段也没用时间施展。他幸运的通过努力达成了之前的预订目标,作为签字代表签完字后他就逃离了宾馆,休息几日之后回复心力又去看印钞机。军工设备此时徐华封已经看完了,但是贸贸然是不好上去谈判的,而且此次展会和杨锐想的不一样,军工设备来的不多,大炮枪支来的不少。复兴会有南非的那些旧枪,一时也不缺军火,所以也没有看到什么就结束了。而除了军工设备之外,这印钞机就是重点。
复兴会下一步是要布局金融领域,银行是要开的,这银行一开只是靠存存取取。挣不了什么大钱,最好的方式是把别人的银子收进来,然后变成纸币发出去才是本事,而要发纸币这印钞机就必不可少了。虞自勋几个看了几天,对现在国际印钞机的现状倒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此时雕版木板这种中国古老的技术正在被石版印刷技术所淘汰。根据相熟的商务印书馆传来的消息,他们现在正在准备为大清户部银行印刷纸币。所用的就是石板印刷技术。这种印刷技术出来的纸币,花纹精细、线条清晰、并且彩色套印之后仍是端正美观。
当然,这还不是国际最新技术,现在最新的印钞技术是雕刻凹版印刷,这种技术和木刻雕版类似,不过雕刻的基材不是木头而是金属。因为其制版和印刷是极其复杂的工艺过程,所以投资巨大,小企业、小资本无法做到;又因其印刷效果独特,图纹线条有很强的三维效果,纸币有很好的突出手感,非其他印刷方法所能达到,所以又有很强的防伪功能。此技术又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铜板雕刻凹版,以意大利、日本为代表;另一派是钢板雕刻技术,以美国为代表。和杨锐相处越久,深悉其心思的虞自勋在了解情况之后,撇开铜板,直奔钢板而去。
在了解会馆上的印刷设备之后,又在厂家的邀请下直往华盛顿参观华盛顿印钞厂。鉴于中国目前的纸币混乱现状,印刷厂也不管虞自勋几个是不是清政府的代表,只要虞自勋几个愿意掏钱买机器,那么他们就愿意卖。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月,印刷机算是定了下来,钢版印刷技术虽然好,但是投资巨大,哪怕是办个小型的印刷厂,也花了二十多万美金,准备按照华盛顿印钞厂的模式在沪上建立一个小型印钞厂,虽是小型,但是里面机器不少,万能雕刻机、刻板机、照相机、打样机、凹印机、印码机等等数不胜数。除此以外,还和美方商定了技术培训事宜,特别是学习机器雕刻制版技术。印钞机事情一了,两人又以通化铁路公司代表的身份拜访了全美棉纺协会和美孚石油,之后众人就搭船往德国而去,至于棉纺丝纺的事情就由虞辉祖带的人负责了。
在复兴会,德语已经变成了众人的第一外语了,在杨锐的忽悠下,钟观光和虞自勋因为之前一心想留学德国所以德语学的不错,特别是虞自勋在东京的时候专门找德国传教士学习过。到达汉堡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和他的军火贩子表兄克纳贝,以及在杨锐的要求下,军校武器实验室的总工酒鬼路德维希三人已经在码头候着了,在简单的寒暄之后,诸人直奔杜塞尔多夫而去。
杜塞尔多夫这座莱茵河畔的城市,即使在后世也是少有闻名。杜赛尔多夫很少听,但鲁尔工业区却是为人所熟知,这杜赛尔多夫就在鲁尔工业区的中心地带,有鲁尔工业区办公桌之称。
行了几日,到了一城,在克纳贝安排下住进了酒店。本以为是到了哪个什么杜赛尔多夫,虞自勋打听才知道这杜赛尔多夫还得往南走四十公里,此处叫做艾森,所住的酒店叫艾森酒店,为克虏伯公司所开,专为接待用的。当下把克里斯蒂安叫过来询问才知道原委,因为要安排钢铁厂人员实习,从通化这边发出去的信息让克里斯蒂安知道杨锐是要办钢铁厂的,办钢铁厂这炼铁、炼钢高炉是少不了的,加上他的表兄一直在旁边怂恿,让他把人带到克虏伯来看大炮,于是克里斯蒂安就想反正是顺路,过来克虏伯看看也不错,便带着大家在艾森住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四十四章 合同
克里斯蒂安将逗留此地的本意一说,虞自勋不置可否,徐华封可是兴奋了,克虏伯举世闻名,在圣路易斯世博会馆已经眼馋了一次,现在终于能到制造厂来,焉能不兴奋。冰@火!中文只不过第二日他就萎靡了,虞自勋不明所以,问道:“华峰先生,您这是?”
徐华封满脸忧色的叹道:“未离沪上之前,以为我国虽落后,但在先君及其同仁之努力下尚可追,可今日一观,却感觉追已无望了。”
虞自勋年纪尚青,对炼钢造炮之类的技艺不慎明了,问道:“不就是火炮吗,沪上江南局里面不是也有的造吗?”
“江南局?!”说起江南局徐华封就是一脸的愤恨,“那些个总办除了会献媚上官,中饱私囊之外还会干什么?十多年前江南局还能制造三十生五的架退炮,照理说时到今日技艺应该更佳,可如今诸国都用管退炮,局里却只能造二十三生的管退炮,这不是越造越差吗?今日我见德人之炮,最大者曾为意大利造了一门四十五生的巨炮,口径欧洲首推为第一,最小者七生管退山炮,射速极快,五放之下每放间隔只需十二秒,而江南局所造七生管退炮每放间隔需二十二秒。不管大小,咱们都是相比不上。”
见徐华封说的言辞凿凿,虞自勋无从劝起,只好道:“若是咱们的炮造不过人家,那最好就是买人家的了……”
此话一出,徐华封更是悲哀,道:“军国利器,谁愿卖?之前北洋李中堂就是如此想的,可甲午之时,各国都是不卖兵舰予我国,空有银子也没有地方使啊。不行,我回去要找竟成商量,这炮和钢决不能疏忽。”说罢不理虞自勋。径直回房写信去了。
经此一闹,后几日的参观就在打酱油了,克里斯蒂安的表兄克纳贝本想通过火炮买卖赚一把的,见两位领头清国人毫无精神,知道所图不成,就立即动身往杜赛尔多夫去了。在路上,虞自勋和克纳贝做了一次彻底的沟通。“克纳贝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讨论一下这次谈判的分工以及……薪酬。”
克纳贝和他胖胖的表弟不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瘦瘦的绅士,当然这只是从他的打扮和极力所表现出的绅士化言行里得知的,但你细心看到他那时不时转着圈的眼睛,就能感觉到他隐藏在心中的贪欲。他完全就是一个市井化的商人。在克里斯蒂安的介绍里,克贝纳知道这个年轻的清国人就是此次交易的关键人物之一,他可要比旁边的那个老家伙难对付多了。克纳贝道:“虞先生,之前和杨先生商定了这些事情,难道你要更改它?”
克纳贝的眼睛又转了起来,虞自勋看得头晕,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克纳贝先生。我很明白阁下在这次交易中对我们的帮助,之前杨先生和你商定的酬劳不会改变,只是我想增加一些内容,比如,即使交易不成功我也会支付一万马克的报酬给你,同时,如果成交之后,设备运行良好。购买的价格低廉,那么我会在原来所商定的3%的抽成的基础上,另外最少再支付2%,不过这2%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支付给你。你不需要担心,我们可以像之前一样签一个协议,你表弟的朋友雷奥.威廉先生可以为此担保。”又看向旁边的克里斯蒂安道:“克里斯蒂安先生我们也会有酬劳的,而且我想数目一定会让你满意。”
听到虞自勋把交易的条件提高了。克里斯蒂安忍不住的笑,克纳贝的眼睛也终于不再转了,直挺挺的望着虞自勋,惊喜的道:“虞先生。这是真的吗?真实太感谢您了。”
虞自勋没搭理他的感谢,说道:“克纳贝先生,我们东方人做生意讲究友谊,即使交易没有完成,友谊还是存在的。我心中只想买到好的机器,而不是垃圾,再就是可以用合适的价格,而不是离谱的价格,所以若是交易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或者生意根本不值得成交,你也要提醒我们,我会根据这些合理的信息适当增加报酬的。”
克纳贝没管什么友谊不友谊的,据他所知,表弟已经被这帮清国**武装分子所聘用,表弟的朋友雷奥.威廉和他们的首领杨关系很好,由他担保那么后面的酬劳是有保证的。虽然面前这位年轻的清国人不是很让他喜欢,但报酬现在最少增加了最少2%还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站起来摘下帽子对虞自勋微微一躬,算是感谢。
四十公里的路程一天便是到了,工厂接待人68岁的海因里希.埃哈特主席已经在柏克久候多时了,克纳贝之前没有告诉他买家是谁,但是他见到虞自勋等人的装束心下也是了然了。自从莱茵金属1901年3月份买下了索迈达兵工厂,公司的现金就开始抽紧了,此时的莱茵金属净资产只有一百二十万马克,这个资本规模可比复兴会旗下的天厨味精少多了。
虽然俄国因为战争向工厂订购了价值不菲的弹药火炮,但俄国对这场战争毕竟没有准备,各种弹药准备都很不齐备,所以订单虽大,但是交货时间很赶。为了完成订单,莱茵金属只好紧急加定了不少生产设备,可是就如大家所评论的那样,俄国会很快的打垮日本,所以很可能在下一批订单之前这些设备就要长久的休息了。对于莱茵金属而言,这样的结果基本就是什么现金都没有赚到,只是赚到些新机器而已。在克纳贝这个军伙贩子的诱惑下,海因里希.埃哈特很快决定把这些设备在战争结束之后卖掉。
晚餐之后,埃哈特主席在和虞自勋和徐华封两个买主说道:“虞先生,徐先生,鉴于一些人所共知的原因,这次的交易我们只能负责把机器包装运到汉堡,之后的事情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虞自勋之前也听说了交易内容,但是他还是觉得要争取一下,他道,“爱哈特先生。我理解贵方的难处,但是我还是希望贵方能在出关这件事情上对我们有所帮助,当然这只是帮助而已,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这件事情和贵方不会有任何牵连。这点请务必放心。”
“出海关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忙,但是这种帮忙只是技术性的。”爱哈特主席说道,“就是一些很明显是军工方面的车床。比如膛床,我们会在工厂里帮忙拆解成部件,然后标书成普通机械或者配件出关,这样海关是不会察觉什么的。你们将会很顺利的出关。”
挂羊头卖狗肉是大规模走私的常用手段,去年虞自勋主持的枪支入境就是把枪支伪装成机械运入通化的,只不过那些枪械子弹是无法拆解的。他正想点头,却被徐华封拦住了,“自勋,车床拆解之后再重装会影响精度,最好还是要他们派工程师到通化,如此方能放心啊。”
徐华封所说之老成之言,这次走私的机器大多是新式的。这些设备要想全部发挥效用还是要有人安装调试培训的,只是爱哈特还是强调,“出港之后那么这件事情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后续的安装和培训我将不方便派工程师去远东。”
虞自勋和徐华封心里早有准备,虞自勋道:“埃哈特先生,机器出厂之后这件事情就和贵方没有关系了,这点我非常明白。但是,您还是应该私下派几位工程师指导我们。对于这几位工程师,我们首先完全保证他们的人生安全,您应该知道,在我的国家,西方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另外,我们也将给予他们优厚的报酬以及意外保险。他们可以向贵方请假,然后自愿前往。”
见以这样的方式。埃哈特主席没有什么意见,他道:“如果是自愿私下前往,这点我没有意见,而且这些工程师自愿前往远东的话。那么公司将会保留他们的职位等待他们回来。还有,虞先生,上次克纳贝先生所转告的枪械设计图我可能无法提供最先进的,只有88委员会步枪的可以提供。”
听到只有88委员会步枪,虞自勋失望起来,出发前杨锐还在电报上要求一定要弄到毛瑟98或其系列的设计图。似乎是见到虞自勋眼中的遗憾,埃哈特主席又说道:“虞先生,坦白的说,索迈达兵工厂其实枪支生产还是很少的,目前主要生产的是猎枪。工厂的主要的产品是子弹炮弹和引信,还有就是各种类型的火炮。所以我们完全无法提供给你最先进的枪支设计图。”
埃哈特主席话说的很慢,虞自勋每一个单词都听的很明白,本来以为这地方什么都有的,谁知道除了弹药大炮之外只生产猎枪,如此看来要比江南制造局还差。不过幸好两人在克虏伯被打击了一次了,心里淡定多了。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在工厂人员的陪同下参过了整个兵工厂,看过整个工厂之后两人又多少找回点信心,这家工厂虽然造枪不行,但是设备很都是新式的,工厂估计是从来不把枪支生产作为重点,只是造子弹、火炮的规模不小,陪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每年工厂火炮弹药要销售要达到两万车。
既来之则安之。第三天之后,虞自勋就开始埃哈特主席洽谈合同。合同的主要内容是枪炮以及弹药生产设备,至于炼铁炼钢的设备自然是去其他的公司订购。按照之前的计划,通化兵工厂在前期需要支撑三到五万人作战,是以子弹的产量每年最少要生产一千万发,迫击炮炮弹十万发,枪支这方面因为已经买了布尔人的那几万支旧货,现在估计已经运到洛伦索马贵斯了,等安东航线一通那么就可以运进去,一时间还是充足的,每月能生产一千支枪就足够了;至于大炮,前期还是以迫击炮为主,等钢厂技艺成熟能生产出炮钢在来考虑这方面的事宜。
埃哈特主席见虞自勋开出这么一个大单子,一时间吓了一跳,但想到那几笔将要到期的银行贷款和内幕人士传过来德军即将采用最新ip步枪弹的传闻,还是咬牙把单子接了过去,最后开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两百八十五万马克。有一心卖命的克纳贝和克里斯蒂安,还有专家徐华封、酒鬼路德维希在场,虞自勋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埃哈特的报价有什么问题,洋人这么老实很不正常啊,这独门生意怎么不大赚一笔?莫非等签了合同会诈我一笔。还是因为我长的帅?虞自勋摸索了几天都没有想出什么原因,专家们又把那些在合同之内的设备像孙悟空防备空白经文一样都看了几遍,最后确定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在8月份一个炎热的下午,合同顺利的签订了,定金也支付了。除了之前所讨论的那些细节之外,还规定机器最迟交货时间是在1906年的上半年之前。而在这期间,虞自勋可以派少量人员(必须是短发,辫子太招摇了)前来工厂实习,但是实习费用要自理,钢铁厂也是如此,但是涉及到一些特种钢铁的配方。则是需要购买专利后才能授权生产的。埃哈特主席完全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虽然他还不知道日俄战争里已经发明了迫击炮这种东西,但他确定火炮也是这些革命者所需要的,为此开出了一个较为优惠的价格,四门七生管退炮带两千发炮弹共二十万马克。徐华封核算之后,还是觉得克虏伯的火炮便宜些,不过当下也没有完全拒绝。只是以后再看需要。
枪炮弹药生产机器是来德国的重点事务,合同签订之后皆大欢喜。克纳贝和克里斯蒂安拿到了前期的一部分报酬,他们俩现在有点迫不及待希望日俄战争早点结束,这样生意成交之后他们就能拿到四万多马克的巨款,在德国平均日工资只有四马克的1904年,这可是一笔巨款,而且虞先生还另外加了2%的奖励,加起来更是笔大数目。
克纳贝小心的虞自勋开出的支票接过。定着眼珠子看着上面的那一串数字,又低头亲吻了一些这张刚签章的支票,小心的把支票放入准备好的夹子里,然后放进外套的内夹带里。对于他这个小贩子来说,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大的生意?他忽然又想到虞自勋好像还要采购炼钢厂的设备,眼珠子又开始转了起来,“虞先生。真是感谢你的慷慨。为了表达我谢意,我特别希望能邀请您和徐先生一起到我的家乡柏林去做客。当然,如果您还要购买机器,我仍然可以代劳的。”
虞自勋道:“非常感谢你。克纳贝先生,我们不去柏林了。我们的下一站是卢森堡的厄什,你知道的,我们要办一个钢铁厂,从中国过来的铁矿石几个月之后就那里试炼,我要在那里等着。”虞自勋知道他打什么注意,但是后面的钢铁厂、柴油内燃机、合成氨设备以及丹麦瑞士等地的行程都不是他所能介入了,只好婉言谢绝了。
克纳贝见捞不到的好处,也就不在客气了,带着克里斯蒂安一起离开了,酒鬼路德维希则留下和虞自勋一路。待他们走后,虞自勋问道:“华峰先生,咱们真的不把钢铁厂的学生放在这里?”
徐华封道:“工厂营建太小,全部人员在此不应该,但是炮钢的冶炼可以在此学习。之前的计划我会调整,竟成在几万里之外,哪能想到这里的事情,我会和他说明的。倒是卢森堡,国虽小,但每年产铁过百万吨,为汉阳铁厂的二十余倍。早先汉阳铁厂的机器就是在那购的,现在汉阳的总办听闻就是此国人。”
卢森堡还这么有能耐,拿着欧洲地图费半天劲才找到它的虞自勋很是吃惊,这叫还叫一国吗,就是中国的一府之地也比他大啊。徐华封没管他的惊讶,问道:“小徐什么时候才能把矿石、煤炭和学习冶炼的人运来啊?”作为圈内人,汉阳铁厂到底是什么问题,徐华封是一清二楚的。为了不出现汉阳那样的情况,徐华封要求把铁矿石运到欧洲化验并且试炼,稳妥期间,甚至连煤也打算运过来了,要看看这煤成焦情况如何。
虞自勋虽然不懂的炼铁炼钢,但是对东北的局势却更为他清楚,叹道:“那就要看日俄间海战什么时候结束啊。不然轮船进不了鸭绿江,矿石煤铁也运不出来啊。华峰先生,如此我们就先去看柴油机和合成氨吧,待矿石到了我们就兵分两路,我和路德维希去丹麦瑞士等国,你则留在德国负责此地的事情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四十五章 通航
九月的东北仍是热气逼人,苍莽辽阔的东北大地之上,两支异国的军队正在对持,犹如两个猛兽,不断的磨着自己锋利的爪牙,积蓄力量,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对方,以待对方一不留神就搏命一击。<冰火#中文
此时在辽阳东面五百里的怀仁县城以北的浑江江面上,两艘火轮船正像两个大烟客一般,不断的吐着黑烟,小心翼翼的逆流而上。本来以着浑江如此曲折狭小的航道是容不下这种五百吨的火轮船的,但是这船在设计的时候就特别的把长宽比调低,长度在只有四十五米的情况下,宽度拉为十米,当然,即使是这样船在这样曲折的河道上行驶仍然艰难。
兴旺号船长于三宝正站舵轮室里亲自站在舵轮边,紧张的望向前名的江面。旁边爱唠叨的引航员吴老瓜嘀嘀咕咕的讲着去年冬天他带着人清理巷道的事情:“那家伙……那场面……只听‘轰、轰’几声,哎呀妈呀,比打雷还响的雷呀,那山就不见了……大伙啊,马上都跪下了,你知道为啥跪么?俺们这浑江啊,相传啊老早老早的时候,这江还是叫沸流江来着,水清的很,可后来不知道为啥江里面出了两只老鳖精,它们没事就瞎折腾,就把这水给搅浑了。有道是啊,浑江水,浑浆浆,两个老鳖兴风浪……”
舱室里的人正听他老神叨叨的念歌的时候,吴老瓜却往外扫了一眼,马上停了下来,喊道:“哎,前名有弯了,前面有弯了……望北转了,往北转了……”他说话向来不分左右,只说东南西北,幸好这一路行来大家都是习惯了。他声音一出,舵手便把船往右行去。浑江太窄了,不提前获得些提前量,这弯转不过去。
很快,船行不到几百米,这江水忽的拦腰一收,然后便见江水从左边奔流而来。因为准备的早,加上这个弯还是不急的。轮船很轻松的就过了弯道,待船头打正,却见江面忽然变的异常宽阔,这地方似乎是一个湖泊,此时江面上的风吹进船室,众人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真是说不出的舒畅。于三宝正待问是什么地方了,吴老瓜自己嘀咕起来了,“这地方啊,就是五女山城了,说是古时五仙女下山,为民除害。现在上面还有五女庙呢。”
一听说是五女山城了,于三宝立马出了舱室。往舱外走去。在行船计划里,这五女山城就是其中的一个卸货地点。当然,这到底是卸什么货,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直觉告诉他,东家在东北这边干的事情很多是见不得光的,比如昨天兴华号。货都没卸就直接返航往天津去了,真要是做正经买卖的会这么折腾吗。他走往住着那几个学生的舱室,敲了敲门道:“五女山城到了,你们几个准备吧。”
学生们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四处忙去了。很快,在他们的指挥下,轮船很快就靠岸了。长长的栈桥搭在船舷上。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花衣服汉子上了船,在几个学生的带领下,下船舱去了。只听得舱内乒乒乓乓一阵声音,就有木箱子吊了上来面。上面写的都是洋文,于三宝看不是英文,自然是一个不识,旁边大副钱亮问道:“三宝哥,这是啥东西,洋土吗?”
于三宝摇摇头,道:“管他是什么,自己干好自己活。忘记当初东家怎么说的了?”他虽然不认得上面的洋文,但却知道这里面装的绝对不是洋土,洋土是不会这般重的。至于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稀罕去想,单看这船在过海关的时候,那些巡检和日本人没把东西查出来的份上,这东西就绝不是什么平常东西。
钱亮很是瘪瘪嘴,很是没趣的走开了。几十件藏在船底隔舱的木箱很快就搬完了,岸上的人示意船马上开走,以便让下一艘卸货,此时江面倒是开阔,随便往哪开都没问题。就这么折腾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两艘船又开始溯流而上了。虽然过了五女山城到目的地通化二道江那边已经只有一百余里,但越是往上游江面却越是狭窄,弯道也越急,如此绊绊磕磕的走了两天,第三日的上午,轮船终于到了通化县城。
此时通化县城的东关可谓是人山人海,去年那艘三百吨的火轮船到通化的时候,就引得几十里外的人都往城里赶,今天却是两艘——原本是三艘——比去年还大的洋船到通化,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而且这船还是隶属通化轮船公司的,又如何不让如深受交通不便的士绅百姓们高兴呢?为了庆祝轮船公司的新船到港,在士绅们的建言下,通化县难得的弄了个欢迎仪式,以庆贺通化至安东、通化至天津、通化至上海的航线开通。
众人簇拥之下,县令秋老爷身着七品官袍,正在凉棚下念着胡子,没有理会旁边士绅的奉承,只是欣喜的看着江面上的庞然大物遐思:搭桥铺路建学堂,这拿出来就是奉天将军增祺大人也要表彰的政绩啊,自己的位置怕是要往上动一动了。去年胡匪袭城,虽然最后被打退并且还射杀不少胡匪,但是毕竟是通化城防不严,上面只说是功过相抵,但如今,这轮船公司一开,交通开始便利;除此之外,吴江人陈佩忍又在县城里开了新学,而且他还不只是在县城里开,各处乡镇也是办了学堂的。这两项大好事,自己可是有督导之功啊。
和秋老爷的憧憬不同,同在凉棚里的钟观光却在计算着建设事宜。按照密报,这轮船上除了装的大部分都是从天津买来洋灰,少部分是机器以及天津装过来的棉布等洋货,当然还有一些藏在船底夹舱里的军火。不过,军火已经在五女山城卸了,棉布什么的也不要他管,关键是这船上的洋灰他倒要好好想想怎么个放置,还有就是钢轨这次没到,等下德国人马丁又要嚷嚷了。
按照德国工程师的设计,未来的通化工业城可不是在老县城,而是在溯流而上的二道江北侧——后市通化市的位置。通化地处山区,浑江两岸平地稀少。测绘下来唯有那里才有地方立一座新城,而且炼钢非常需要水的,把工厂办在江边正好。煤矿、铁矿虽在浑江南岸,有一些不便,但从江上设一座百多米长的铁路桥,通过铁路自然可以把浑江东南面铁厂的煤和七道沟的铁矿石拉过来,至于浑江西面的马当镇铜矿。则连桥都不要,直接修一条大约四十里的铁路,到时候铜矿石遴选之后也一并拉到新城冶炼。
图纸上画起来很是简单,但是建起来确是实艰难,不说两条加起来一百三十余里的铁路,单是二道江筑城就是大工程。要想当初通化县城筑城可是花了四五年功夫才弄好的,如今要在两年时间里凭空的建一新城何其艰难。工人却是不愁的,日本人占领安东之后,把安东大东沟那边屯的木头都没收充军了,现在沿江的木把子都没活可干,听说通化这边招工,全一窝蜂的跑了过来。但筑城的人员调配、后勤支撑、施工管理,物资运送,资金投入都是很艰难的事情。钟观光虽然有一套杨锐给的pmp课程,但是对于他而言这东西实在太先进了,虽然所学有用,但是他还是累的够呛,加上平日里不注重食宿,整个人似乎老了十几岁。甚至有天夜里还曾咳过血,当然这染血的手巾很快被他给扔了,没人知道这事情。
钟观光又看了一眼货单,上面有三千多桶洋灰,这洋灰都是木桶包装,一百七十多公斤一桶,算下来的话有六百多吨。都是用来筑城的,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的一部分,真要完成新通化城,没个十万桶是不可能的。这也是杨锐出的主意。说是这东西简单好用,比切石头墙块多了。只是这东西不能碰水,二道江那边都在打地基挖壕沟,仅有的房子也是工人们的窝棚,虽是九月雨水少但这东西不能放在外面,要不然来几场秋雨那就毁了,还是卸在县城吧,钟观光如此想到。
正想着洋灰的事情,不料德国大胡子马丁跑了过来,他可不是来参加庆祝的,“钟先生,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我的铁轨,只看了一堆没有用的短钢管。几个月前,我就已经要求航线一通就要把铁轨运进来。”二道江的铁轨按照计划是要先铺的,只不过那艘拉钢轨的轮船走到半道就返航回天津去了,所以他跑上船找遍了也不见钢轨。
对于大胡子马丁钟观光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他很难伺候,可做事情还是很敬业的,就是脾气大些,根本不把老板当人看。据说当初德国青岛建港的时候,他本来就是副总工的,但因为脾气得罪了人,耽误了大人物挣钱,所以只做了个副手的副手。这次东北要总工,青岛那边的德国人就把这个刺头给扔了过来。
“马丁先生,钢轨正在来这里的路上,轮船出现了一些故障,所以回天津修理了。”钟观光扯着谎,总不能告诉这个德国人说是杨锐的命令下运几个伤员去了天津吧。“我保证,你在这个月一定能收到……五百吨钢轨。”
“五百吨不够,”马丁补充道,“按照计划我们最少要四千吨铁轨。”连通马当铜矿和铁矿的铁路加起来有七十多公里,即使铺设简易铁路每公里也要五十多吨铁轨。
钟观光其实也在因为铁轨的事情而忧心不已,听他说道这四千多吨铁轨很是头疼,但也只好安慰道,“你放心吧。马丁先生,我们订购的轮船第二批马上就要交货了,到时候不是两艘,而是六艘货轮,只要来回两次,这些钢轨就可以到齐。下个月你就能看到四千吨钢轨到达这里。”
见自己要的都得到了满足,又或者是看见中国人马上就要放他很讨厌的鞭炮,没有过多的停留,大胡子马丁说了声“但愿吧”就撤了。为了庆祝航线开通,士绅们可是折腾了不少东西,霹雳巴拉爆竹的爆炸声中钟观光满是忧愁。旁边看热闹的陈去病见洋鬼子走了,凑了上来问道:“宪鬯,你怎么不高兴啊,这轮船到港可是大喜事啊。”通化县城学堂一开,陈去病以校长的名头很受满城士绅的尊敬,他在通化虽然吃不惯高粱米但也是意气风发起来。
钟观光看了他满是兴奋的脸,说道:“佩忍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光是几千吨钢轨就要二十万块,还有洋灰,十万桶也要二十多万块,这还不够购。真是……”当初做计划的时候,只考虑了矿山开矿和设备成本,三个矿加上小型冶炼设备想来一百万块已经够了。谁知道基建甚是费钱,凭空增加了五十万块不止。
陈去病却是对算账不甚了解。他劝说道:“宪鬯你担心也是没用,想当初在沪上的时候能想到咱们能有这么大基业吗?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多想无益,今天既是庆典,那就要喝几个。不醉不归啊。”
钟观光心里苦笑,这陈去病自从喝过这辽东烧刀子之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这口,说是真男儿才喝和真烈酒,江南的黄酒、米酒都是女人家喝的。“佩忍兄,我可喝不过你,你还去找刘建云吧。你们俩刚好打个平手。”
陈去病见钟观光拒绝,怕等下午饭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急忙上前拉着钟观光的手说:“宪鬯兄啊,小弟今日可是有事相求的。你也知道,上次筹款也就那么几千两,如今这钱可是不够花啊,通化县城里学堂不算,县中其他地方也办了十几个学堂。以后还有怀仁、宽甸、新宾等地。这么一圈下来,非有上百个学堂不止,入不敷出啊。”
钟观光早猜到他是什么事情了,见他现在才说起便笑道:“佩忍啊,你怎么在我这里哭穷啊,上次那个张焕榕家里不是又捐了两千两给教育会吗?”
张焕榕被胡子掳走后又回家报了平安之后,张家老爷子可是送了不少礼到山上。一是表示对放人的感谢,二来嘛就是打算结交一个强援,这世道是越发乱了,有个什么事也要留条后路。对此。杨锐也没有客气,送来什么就收什么,另外还弄了从胡匪手里缴来的三十杆单打一作为回礼。如此礼来礼往,大家虽未见面但是交情却不是太浅,是以陈去病知道之后,又跑到老张家忽悠了一下子,弄来了两千两办学经费。
“别提那两千两了,宪鬯兄,你是不知道,那些小家伙吃起饭来那是跟抢差不多,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学校学生加起来快一千号人了,后面还有更多学生进来,光吃每月都要几百块,还不要说营建校舍,校服什么的。”说到学校那一摊子事情,陈去病很是头疼,有些话他不好说出来。
钟观光打了个哈哈,说道:“别愁了,别愁了,你把申请单写上来吧,要是不多……”他话还没有说完,陈去病就掏出单子递到他手里了。原来早就下好套了,难怪哭穷哭的厉害。钟观光苦笑着只有接过,幸好上面数目不多。
见钟观光没有什么异议,陈去病心顿时放了下来,一下没忍住便说道:“宪鬯兄,这竟成也对学生太好了吧。这几县加起来学龄儿童要在四五万人,虽是要什么考试入学,可人还是不少。一天就要吃半斤多高粱米,一年下来吃两百天,这可是四五十万斤米啊,还要给他们发衣衫,上次不知道谁说的还要给学生每天一个鸡蛋,学校以后都要变成养鸡场了,要不是江浙来的那帮学生能吃亏,不然早就回老家了。”
钟观光苦笑,发鸡蛋这事情有谁,还不也是杨竟成杨大会长吗,一天一鸡蛋,老师都要变养鸡专业户了。当然,这也是在开会商量的时候说说,面对陈去病还是要劝慰的:“佩忍,你就别抱怨了,你申请的钱明天就让人过来领。竟成考虑的长远,人是多了些,但以后用起来就少了。再说,一个学生一年也就吃个一百多斤米,东北高粱米便宜,也就一块钱多点一石,四五万人穿衣吃饭穿衣加上先生的工资也就十万块钱一年。今年咱们仓促了些,明年我们做个计划出来,你就不要再这样一趟趟的跑来跑去了。”
陈去病道:“跑来跑去倒也没事,我就是……”他眼睛瞄向那些士绅,“……就是气不过啊,农户家孩子我知道,不要说有余钱,吃饭都难,可他们这些人不少人家底厚实,儿子在学校里吃着穿着,自己却是一根毛都不拔,真是为富不仁……”
陈去病说的问题钟观光早就知晓,不单通化,就是全天下士绅都是如此,若是本宗本社的倒还罢了,要是让他们打开门来接济外面的人,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听他说完便不言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
ps:更正:第四十二章林少白,应该为“林少泉”。搞错了还请大家原谅!9
第四十六章 路款、死得其所
庆典弄完,钟观光便找了个由头骑马出了县城,往二道江行去。这二道江就是通化县城往北十里的浑江上游,本是一片荒地,如今却是通化县第一热闹的所在,白日里方圆几里都是人山人海,一队队工人喊着号子劳作,到了晚上发完生米,工人们就回到自己的窝棚里起了炊烟——起先工地附近窝棚搭的到处都是,后来整顿了之后才显得有次序一些。几个月下来,这片杂草丛生的河滩完全变了模样,四处的树都被砍光了,地也平整了,地下还在德国人的指挥下挖了不少横七竖八大比房子还大的排水沟,一些临时的木头房子搭了起来,充作临时办公室和物料库房。现在这边主要的工作就是修堤坝,东北雨季的雨水是极为丰富的,夏日里一涨水那可不得了,乘着入秋之后水浅,靠江的这边正在砌着堤坝,这次运来的洋灰倒有大半是用在这里的。
钟观光正想到工地上去看一圈,却见探路的陈大发正和几个人牵着骡马走过,他便下马喊道:“耀斋,耀斋……”
陈大发循声看过了,见到是钟观光,脸上一笑便过来了。“钟生,今日得空来工地每?呵呵。”
陈大发说的粤语东北话,虽是别扭,但是几个月下来钟观光倒是能听得懂,说道:“什么叫我得空啊,我可是两天来三次。倒是你,常常不见人影。前次不是说还剩最后一段,要去安东勘路的吗,怎么就回来了?”
“早就勘完了,那边平地多,绕开村寨和庐墓就好了,快的很,说到底还系钟生的地图帮了大忙啊。”陈大发又是咧嘴笑起来,他是一个笑容很阳光的小伙子,许是在美国肉吃的多。长的也比一般的中国人高大健壮,除了挂着条鞭子像中国人,其他更多的像个洋人,“整条路都勘完了,我们几个正准备找个地方,把整条路都过一遍,看看哪里有遗漏的。”
听闻路勘测完了钟观光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有竟成给的地图相助,加上这帮广东人真是不要命,年初三就闹着要出了门勘路。“怎么样,这路好修吗?”钟观光关心的问。奉天以东到鸭绿江都是山林,虽然山不高,但是地却很是不平。一山连着一山的,着实不好修路。
“钟生,你就放心吧。路都好修,就系怀仁(桓仁县)那边大岭沟隧道麻烦些。不过如果提前开凿也不会误了工程。”说到铁路陈大发严谨了起来。整条路基本都在山地里,但是所幸山不太高,铁路就借着些山沟通行,虽不时有些阻碍。但是阻碍不大,只是比平地的铁路土方量增多,要多费人工而已。
听到路能修好,钟观光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越是了解铁路越是知道修路不易,朝廷据说正在修京城到张家口的铁路,但是报纸上说,这路就是其他地方都好弄。就是出过长城的那段不好修,是以勘路勘了好几次都没个准谱。“走,我们找地方说说去。”钟观光好不容易遇着他,迫不及待便要陈大发汇报情况。
陈大发也是昨天刚回通化,本想整理了之后再通报的,但现在被拉着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带着手下这几个人一起去了。
“整条路现在都勘测完毕,计划里要求的安东海岸到奉天新民屯。总里程系六百六十八点八公里。主要分做三段,第一段安东到通化,系三百二十六点七公里,第二段通化到奉天。系两百七十一点八公里,第三段奉天到新民屯,系七十点三公里……”
话说到这里就被钟观光打断了,“奉天到新民屯那段路现在朝廷说了,这段由朝廷来修,不给我们。那一段就不要加进去。我们只要能把铁路修到东清铁路以西就好了。”钟观光说道。关内外铁路不但货量足、挣钱多,更是关系到朝廷中枢的安危,哪怕是新民屯这一小段,满清都不愿交给别人。
“哦,那就系五百九十八点五公里。大家记一下,”陈大发交代自己的人把这个新情况记下。“整条铁路桥隧二十一处,其中最长的桥就系刚才我们看的浑江铁路桥,跨度一百一十米;最长的隧道则系怀仁到宽甸交界处的大岭沟隧道,全长四百六十五点三米。这将会系以后工程的重点难点……”
介绍完路线的基本情况,陈大发又把工程规划的情况对钟观光一一做了介绍,“整条铁路分成六个工段开工,及安东、宽甸、怀仁、通化、新宾、抚顺、奉天每地一段,每段计划招募工人两万人,编成十个施工大队,四个负责路基、两个负责轨道、一个负责隧道、一个负责桥涵、一个负责石料、一个负责枕木。怀仁、通化、新宾三地人丁较为稀少,估计招不到两万人,预计在一万人左右……整条线路预计在明年化雪之后开工,路基工程预计在1906年中完成,路基晾晒之后开始铺设铁轨,预计07年底08年年初全线完工。”
陈大发介绍完毕,钟观光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不语,他是想越快完工越好,只是完工的快了那么资金会跟不上,沪上那边的收益他是清楚的,预计到1907年底,加上股东的投资——因为日俄开战,由虞洽卿组织的融资受了很大的阻力,谁会把白花花的银子扔到这个战乱不断的地方来啊——也就是一千五百万左右,这里面还要减去通化新城、各厂矿以及军工厂近三百万的投资。一千两百万是修不好整条铁路的,可到底一共要多少钱呢?钟观光不知道,他现在很想知道却又怕知道。
钟观光问道:“耀斋,现在整条路都勘测完了,你就说说这条路修下来一共要多少钱吧。”
陈大发对此早有计算,答道:“整条铁路地处山地,和一般铁路相比,土方量大为增加,加上这两年钢价昂贵,钢轨价格从三十多美金涨到了现在的近五十美金,虽然筑路的枕木可以就地取材,但系……”
钟观光摆摆手道:“你别系呀系的了。就告诉整条路大概要多少钱能修好了。你别管多少钱就是,你管修路就好了。”
陈大发苦笑,他知道通化铁路公司的总股本只有一千万洋元,但是整个铁路的造价远不是一千万洋元能解决的。见钟观光问,他便答道:“整条铁路按照勘测的情况计算,预算为一千八百多万美金,换算成白银系两千万两。如果要系洋元则要两千七百万洋元。”
钟观光闻言顿时觉得脑子有点晕地面有点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故意笑道:“你还美金美金的呢,不是怕我听到这个数字受不了吧。我告诉你,通化铁路公司下一波融资在沪上马上就要开始,虽说这日俄开战时局不稳。但是这战总有一天要结束,这东北还是咱们中国人的地头,你阿就放宽心,路款绝对有保证。”虽然心中发凉,但是钟观光还是强忍着精神跟他们几个打气。
“还有啊,六个工段两万人也太少了,现在山东直隶等地民工很多。如果本地工人太少,公司将派人去山东直隶等地招工,每个工段如果管理的来,那么最好能配上五万人,整条路三十万人。这些人其他不成,死命干活还是会的。通化一带人丁稀少,日后厂矿开工也要不少工人,只要铁路能要多少人。那就招多少人过来。”
钟观光没被两千七百万两吓到,陈大发倒是被他所说的三十万人吓到了,须知俄国人修两千多公里的东清铁路也才用了四五十万人啊。不过钟观光没被巨额投资吓到就好,陈大发道:“那我尽量安排吧,人一多就怕窝工。如果每个工段有五万人的话,那么路基在明年年底就可修好,辽东系山地。虽然筑路艰难,但系路基稳固,未必要晾晒一年,晾上一个冬天估计也不成问题。届时在07年初就可全线通车。”
“好,好。人越多越好,只要你们能指挥的来,有三十万就派三十万,有五十万就派五十万。这些人日后可都要留在辽东的。”钟观光强颜欢笑,不断的给陈大发几个信心。“还有,筑路开工也要讲究,奉天到抚顺一段明年战事结束前不好开工,安东、宽甸、怀仁、通化、新宾这几段可以先开工,特别是安东要先修,沿海的这一段最为要紧,这里一定要先开工,而且要几个月就完工。但不管开工早晚,在07年绝对要把路修好。”
陈大发不明白这东北的形势,疑惑的道:“从海边开始修系应该的,这样物料也好运进来,可系修好路基之后总系要晾晒让它自然沉淀的,如果不这么做,那么以后……”
钟观光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形势不等人啊,你去安东有没有看到日本人的铁路?”
其实此时朝鲜是有铁路直接连到鸭绿江口的,战时日本为了给右翼第一军供应给养,在安东到本溪这条路上,特意的修了一条简易的手动铁路,这就是历史上的安奉铁路的前身了。战后日本人死活不愿意拆这条战时铁路,更是把便轨改成了标轨,并且强筑鸭绿江桥,一切完成之后又力压满清认了这条铁路。安通奉铁路和安奉铁路是有竞争的,所以一旦停战日本人绝对不会让中国人的铁路修成的,所以趁着战没有打完,特别是两国海军没有决出胜负,日本的心思还不在占地上这个有利时机,靠着美国人的支持,沿海这几十公里铁路还是要尽快修完——其实那边铁路经过的地早都已经买好了,就等冬天一过就开修了。
陈大发有些明白了,他道:“日本人在安东修了一条手动铁路,说系战时用的,战后就拆除,这条路还穿过了我们的路基。你系说他们战后不会拆?”
“战后日本人肯定不会拆,而且还会扩建成标准铁路,”钟观光胸有成竹的说道,他对杨锐的判断一概百分百相信,“到时候我们的安通奉和他们的安奉势必要竞争的,所以我们要把出海口这段在明年七月份之前修好,从化雪算最多只有四个月时间,耀斋你的任务很重啊!”
跟陈大发几个商议完毕,钟观光强忍这打颤的腿,跨了几下才上了马。他现在可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工地了,铁路出海口不提。陈大发的那个两千七百万两可那他给吓着了,自己有多少钱自己知道,就是把每年养军的两百万挪用过来,那钱也是要差七百万,而且随着教育会的扩张,军队的增多,复兴会每年两百万到后面未必还够呢。这事情还得去找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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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仁县五女山营地里,杨锐也正忧愁。八月里熊岳城的袭击对于日本而言是极为致命。为了执行速战速决的战略,日本满洲军司令官大山岩是准备在8月中下旬,以三个军十五万的劣势兵力开始辽阳战役的,但是熊岳城兵站被袭,物资损毁严重。虽然粮食还可以从战区附近的村庄里搜集,但是弹药是没有办法补充的,现在大本营已经不打算依靠本**工的产量来补足了,特别申请了款项向英美等国订购。
杨锐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待到穿越小说里面记载的8月28日辽阳战争没有开始,便知道上次的事情搞大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小白作者搞错了,但是不可能几本都一起搞错吧——作为出入崇山峻岭的水果贩子。在这些没有网络的地方,小说是最好打发时间的东西,他可是在网上下载了不少小说。待到9月10日,辽阳那边还是静悄悄的,他便开始有点慌了。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熟悉历史,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原有历史给更改了,那么就真是亏大了。
正想着怎么使日俄战争回到正轨。只听见有人喊报告,抬头一看却是炮兵连长李成源,便让他进来。李成源之前一直是第一营的参谋,有了大炮之后就是转回本行了,第二批的军校毕业生已经到了,虽然部队因为扩张的厉害还是缺军官,但是再怎么缺军官。炮兵都是不能少的,就把他们这些第一批的九个人抽了出来。
“什么事啊?”杨锐调整心情,对学生他可不想一脸忧愁。
李成源还是一副立正的姿势,半点也没有松懈。“学生要向长官请战。”说罢拿出一张请战书,双手递到杨锐的桌子上。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请战书,杨锐心道,又来了,这是第几次了?他压制住激动,用手轻抚着上面未干的血迹。道:“还没有想通吗?”
李成源很坦然,不怕杨锐发火,平静的道:“学生一直没有想通。成源想要给永番报仇。”他说的永番就是游击队四排长陈锡民,浙江杭城人,那次抽签的结果是他领着敢死队坐着火车进了兵站,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杨锐追问道:“你要报什么仇,家仇还是国仇?”
李成源被问的无言以对,这问题之前就问过,他也知道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是……他愣着不说话,忽然嘴一动,眼泪流出来了,呜呜的道:“先生…永番是我带出来了的…我也要带他回去……”一句话没有说完,他便大哭起来。
杨锐被他哭的心里也是伤心,他吗的真是倒霉,谁想到日本满洲总司令部就在熊岳城里,弄得游击队死伤了一半人,突进兵站的人基本全灭,五个学生一死三伤,队伍最后还是一排长陆梦雄带回来的,而且这还是老天爷保佑的结果,要不是隔天那场连绵不绝的暴雨,估计所有人都要完蛋。牺牲战士的遗体大多都没有带回来,都留在了熊岳城,就是不知道被日本人弄哪去了,这次可是打到了日本畜生的g点了,现在全辽东都是这些人的悬赏画像,日本人这次可是铁了心的要报复。
营帐里一时间只有李成源的哭泣声,过了良久,待他的哭声小一些,杨锐劝慰道:“钟枚已经带人去了,他也是杭州的,他会把永番带回来的。不让你去就是因为你和他是同乡,而且感情太深。记得去年在沪上的时候我和你们说的话吗?我们这一辈人就是注定要为国而死的,而且还会死的很惨,死的毫无生息,但就是再惨再毫无生息我们也要挺住,永番死了还有你、还有其他同学;你们这些同学死光了还有我、还有宪鬯先生;我和宪鬯先生死了还有元培先生、还有太炎先生;为了革命,我们就是要死得其所……”
也许是几天以来终于哭了出来,也许是劝说有效,李成源待杨锐说完,就把之前的请战血书收了回去,没有敬礼,鞠躬之后就出去了。
李成源走后,杨锐也伸手擦了擦眼角,人非草木,相处大半年下来,他对这些学生都很有感情,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籍贯喜好特长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们每死一个他都要心疼一次,后世常生凯对黄埔一期那么的爱护,估计也是因为如此吧。闹了一会杨锐心情平复下来,想到还有几个住院的,他放下手上的事情,往医营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四十七章 海盗宝藏
随着部队规模的扩大,之前那些洗衣做饭的女子已经不够了,加上这些小脚或者半小脚女人都干不了力气活,所以便把她们都调到了医营。医营本来是很简陋的,但随着八月中旬的海战结束,俄国太平洋舰队再一次被削弱,日本舰队彻底的控制了整个渤海和黄海。见此情景,通化轮船公司停在天津港的三艘货轮挂着星条旗,满载物资驶进了鸭绿江,很多消耗殆尽的东西又丰富起来,部队的医营也终于有点样子了。
杨锐一到医营谢澄就看见了,他挣扎的要起来,却被杨锐按住了,“你好好躺着吧。我没事就来看看。”
谢澄有些急切,一开口就问道:“先生,清源怎么样了?永番呢?”他说话的时候邻床的方彦忱也醒了,他的伤更重些,不比谢澄只是骨折,而是背部中枪,幸好运气好,中枪的地方不是要害。
三个受伤的学生里,齐清源的伤是最重的,因为是小腹中弹,战场处理时又因为环境恶劣伤口被感染了,人到宽甸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心疼学生的杨锐直接命令把他带到鸭绿江边,坐着一艘没有卸货的货轮往天津而去,同时上海那边紧急将实验室的试制药品——根据高中化学和穿越里对磺胺的描述,实验室试制了一些磺胺——赶往天津。用药之后现在齐清源还在昏迷,是不是能救得了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杨锐不能把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只说道:“他现在选择已经在洋人的医堂里了,哪里都是给洋人公使看病的地方,你们放心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活。”
听说那是给洋人公使看病的地方,谢澄和方彦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方彦忱又问道:“那永番呢?他逃出来了吗?”
为了不给病人添加压力,杨锐勒令所有不得跟病人说陈锡民的死讯。他对二十多个伤员的解释是,虽然四排没有按照计划从铁路东面骑马撤到山区。但是他们都在夜里摸到了熊岳河,从熊岳河顺流飘到了海边的芦苇荡里,基本都逃了出来。虽然是撒谎。但却也不是杨锐的瞎编,四排确实有十多个人最后爬到了熊岳河里。在黑夜里瞒过日军游到了芦苇荡,十多天后回了牛心坨镇。
要再次撒谎杨锐心里很不安,他躲过他们两的目光,假装望向窗外,说道:“有十多个人已经到了牛心坨镇了,他们说和其他人走散了,不过我想他们很快会回来的。”
见到从杨锐口中再次确认大家都基本平安。病房里的两人一时高兴了起来。杨锐见他们高兴,心里却是沉重的很,借口去看望士兵伤员,便出了房门。游击队二十多个伤员里。也有几个伤重的和齐清源一道运去了天津,不同的是这几个都醒了,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好起来。
士兵的病房比军官的大多了,在杨锐进来之前,房间里是一片热闹。一帮子人正围着两张床间看打扑克,见是“大当家的”进来了,站在旁边的一个班长忙的喊了声“起立!”,围着的人一拨一拨的起来了,最后面起来的却是那几个玩牌的。他们还不知道谁来了,最后见是杨锐立马立正敬礼,以至于脸上贴着一些纸条都没有弄掉——按照军规,军营内禁止赌博,所以基本都是玩贴纸条。
看到他们几个的狼狈样,杨锐忍住笑回礼,然后让他们坐下。他看向那个喊敬礼的班长道:“怎么,看样子都好了啊?还有兴致斗地主啊。”虽然这个时候洋人已经把扑克牌带入了中国,但是教出斗地主这种玩法的人还是杨锐同志,去南非的路上为了调节学生被单词背的麻木的大脑,特意在船上买了几副扑克牌然后教学生们斗地主。
这个班长面对杨锐很是紧张,虽然他没有违反任何军纪,除了身穿的不是军服之外,其他的伤员和他一样紧张,虽然之前杨锐来看望过这些人,但那时时间有限,例行的慰问慰问就走了,大当家的是什么人,除了大家盛传是个神人能掐会算之外,其他的士兵们一无所知。看着今天这些包着白纱布的士兵,杨锐只觉得他们的牺牲并不比陈锡民差在哪里,都是一条命,虽然他们起的作用没有军官那么大,但没有他们的牺牲也就不可能有胜利。杨锐心中起了些波澜,便说道:“接着打啊,怎么不打了?”说完见到大家更是紧张,杨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一个人的位置上叫开牌。
不明所以的伤员们战战兢兢的陪大当家的打了一盘,还是放不开,杨锐刚才是地主来着,但有个士兵抓着炸弹也不敢放,杨锐只好指着之前的那个班长道:“你,你来,他有炸弹都不敢放,太没劲了。”
接着又打了两轮,大家见杨锐真的是要跟他们玩牌,渐渐的也放得开了,身后指指点点的声音开始出现,杨锐拿了一副好牌,正乐呵的要当地主的时候,勤务兵进来了,“报告长官,那个……”
杨锐正叼了支烟翻底牌呢,旁边的士兵会抽的也都发了一遍,屋子里烟雾缭绕中很是爽气,这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宿舍打升级的味道,杨锐理好牌,大咧咧的道:“说吧。都是自己人。”
勤务兵很是无奈道:“前哨说发现了日本人,说是要见……”
“让日本人滚蛋!……过。”杨锐说罢狠狠的敲了下桌子,上家打出一对老k,手上没大牌只好无奈的让他过。虽然杨锐很忙,但是勤务兵还是听明白了杨锐的意思,赶日本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见杨锐没有什么的别的补充,匆匆的去了。
又打了两盘,杨锐见时间不早了,便说道:“你们接着玩,我还有事情,放心,绝不是去见什么日本小鼻子。咱们现在人少。干不过他们,等过个几年迟早要把这仇给报了。你们啊,多吃多睡。养好伤。废了也别怕,部队养你们一辈子。”说罢。走到门口的时候杨锐又转过身向着所有人郑重的敬礼,伤员们能动的也都立即回礼。
看着这帮包着纱布缺胳膊少腿的汉子们向自己庄严的敬礼,无言中,杨锐感觉心里有似乎有团火流过。
*
怀仁五女山营地三里外,鹤岗永太浪,或者应该叫满洲太郎面对传令兵的又一次拒绝没有什么表情,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拒了。旁边的花田仲之助却是气愤。用着生硬的东北话说道:“如果你们大当家还是这样对大日本军队不友好,那么他一定付出代价。”见软的不成,他只好来硬的了。
传令兵瘪瘪嘴,对两个比他矮的东洋小鼻子一点情趣也没有。只对那个带路的胡子行了个礼道:“大当家的,小的得罪了。今天大当家的不在寨子里,改天向您赔罪了。”被他招呼的胡子赶忙回礼,然后一脸焦灼的看向满洲太郎。
满洲太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一帮人调转马头,往山外行去,后面跟着的那几十匹驮着枪械礼品的骡子也转了回去。看着这么多东西就这么的在眼皮子底下转转回去了,哨兵对着传令兵道:“兄弟,这么多东西就这么回去了。实在太可惜了。”
传令兵笑了,“你见过洋毛子的东西什么时候好拿过么?他们都是没安好心,枪还是自己的好。”说罢就回去了。
营地的中军大帐中,通信兵报告日本人的事情之后,杨锐对日本的反应一点也没有在意,这都什么时候了,日本人要找茬也不会再这个时候,如真的是夜袭熊岳城使得日军后续作战失利,那日本人就更不是自己要担心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锐一想到和日本交战心里就有点发毛,这种感觉从客观上说,是因为日本人控制者自己的出海口,一旦堵死这里,那么对自己的计划将无法顺利展开;再则就是这日本人对中国的太过了解了,王季同从上海传过来的消息让杨锐忧心了好几天,他可以断定,这个所谓的东亚同文学院完全就是个间谍学校,天下的事情可真是滑稽,间谍学校居然办在他国领土上,由此可见日本人对中国和中国人的了解是何其深。因为同是黄种人的关系,他们派来的间谍很多时候难以辨认,先不说游击队汇报的王大辫子的事情,就是现在那些被日本军队收买的胡匪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任何国家在中国都不可能具有日本这样大的优势。
除了了解之外,杨锐对于日本人的本性还是很是忌讳,二战的时候党卫军那么残忍,但这也是一战时犹太人把德国卖了的缘故,不管有没有道理真不真实,这种仇恨只能算是德国人的复仇。可看后世历史,中国人对日本人有仇吗?他们的残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想想李鸿章七老八十宁愿顶着风浪冒着生命危险踏着木板在海上换船,也不愿踏上日本的土地,那是得多狠啊。
“报告,长官。”勤务兵打断杨锐的思维,“钟先生来了。”
杨锐抬头一看,却见是钟观光,他一脸风尘憔悴的很,于是笑道:“钟老板大驾光临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通化到怀仁一百多里地,他从昨天下午出发,路上歇了一宿,隔天中午才到的这里。速度是快,人也跑的累,钟观光没空理杨锐的打趣,说道:“我还钟老板,就快钟老蛋了。陈大发那边铁路已经勘测完了,整条路修下来你知道多少钱吗?”见杨锐摇头,便说道:“两千七百万!老天爷,我当时可被吓了半死,我们才多少钱啊,两千七百万最少要到191年才能凑齐。”说罢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愁苦。
杨锐对两千七百万一点也不意外,现在正在修的卢汉铁路据说每公里造价也在三万两以上,当然洋人修铁路绝对是不会给满清省着的。但安通奉铁路主要是在山区,每公里也才三万多两算是陈大发几个没有报什么虚数。“1年绝对不行。7年一定要通车,而且最好是年中。”穿越里记录7年还是8年,为了排除美国介入,日俄两国开始勾结,想平分整个东北,那时候两国的关系一旦缓和。自己这个外来户可就惨了。
见杨锐一点也没被两千七百万的巨款吓到,钟观光季道,“竟成啊。你是没听到我说呢,还是怎么的?7年我们钱只有一千两百万。这铁路修一半都够呛。”
见钟观光焦急,杨锐道:“你别着急了,我们有钱的。你等等。”说罢便回到桌子边开始找东西,很快他就翻出来一本记事本,翻到其中一页说道:“我还有一份藏宝图呢。按照估计,这宝藏还真不少。”
钟观光见他变魔术的翻出一个宝藏来,着实不信。道:“我跟你说的真的,竟成你就别闹了。你怎么就没心没肺啊,这两千七百万当时一听,差点被吓死。我现在喘气都觉得堵。”
见他还是不信,杨锐正色道,“我没开玩笑。知道明朝嘉靖的汪直么?当年他那伙人可是积攒了不少财宝。”
一个“汪直”就把钟观光从清末拉到了明朝。这汪直可是明代中后期倭寇动乱之魁首。钟观光道:“莫非…是他的宝藏?竟成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是如何得知的啊?”
杨锐哑然一笑,“我啊。”这可实在不好编啊。“反正你当我说的是真的就好了。当年倭寇在沿海横行,烧杀掳掠,积了不少财宝,都埋在海岛之上。我在海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个藏宝图,只要找到这地方。我们就可以把宝藏都装上船,一船把东西都给装回来,到那时候你就不要担心没钱了。”
“真的?”钟观光要再次确定。
“真的。保证不骗你。”杨锐无奈,只有再次保证。
钟观光对杨锐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早有免疫力了,他如此强调这是真的,那多半是真的。便道:“那今年冬天,我们就把这些宝藏给装回来,免得夜长梦多的。”
杨锐见他急切,劝说道:“不行,如今日俄海战在即,沿海一带怕都有日本人的侦探船,而且那海岛就在琉球,还是等俄国舰队过来,等它把所有人日本人的目观引往东北的时候,我们在动手不迟。”杨锐所说的宝藏就是穿越里每穿必夺的“净矿岛”海岛宝藏,虽然当年看的时候,他可是找瞎了眼睛也没有在谷歌地图上找到这个岛,但是既然大家都说真的,就姑且信他是真的吧。哪怕最后宝藏没有,他也有后备计划,只是这个后备计划却是要杀人不少,暂时还不要对钟观光说好了。
听杨锐说的靠谱,钟观光顿时放下心来,他一路奔波,只是靠一口气撑到这里的,现在见杨锐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坐着坐着就不知道怎么睡过去了。杨锐见他睡着,怕吵着他也就出了门。
五女山城其实是在怀仁县城北面十五里处,据马邦德介绍说此地为高句丽王朝的开国都城,山城在高山之山,确实是易守难攻,但再怎么易守难攻对于现代战争也是假的,复兴军的营地可不是设在山顶上,而是五女山的东侧临近浑江的地方,而且为了便以穿越浑江,还命人伐木造了不少小船,一旦形势危急还可以在夜里达成浮桥,乘夜溜达浑江东侧,或迂回攻击或敌进我退,甚是机动。
外面转了一圈回到营帐,钟观光却是醒来了,刚才是累了,他听闻有宝藏就放心睡了过去,很多细节还没有和杨锐探讨呢,所以一见又把杨锐给缠进了房间,要他说出宝藏的细节。“竟成你派人去那个岛上看过了吗?”
杨锐微汗,道,“还没有,这岛在琉球北面,离日本九州太近,说到底那里还是日本的海域,如果贸然派人前去,那么一旦惊动日本人我们什么也就捞不到了。”
听闻这岛已经在日本国内,钟观光顿时又担心起来,说道:“在日本海域,就是找到了也怕难以运出来啊。”
杨锐微笑,“宪鬯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已经安排人去探查了,还让小徐在美国定了两艘快速货轮,船虽小但是跑的确快,每个钟能跑二十多节,只要东西装上船,任谁也追不上。你就放下心吧,这宝藏跑不了的。”
见杨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钟观光不再怀疑,便开始和杨锐商量如何寻宝和运宝之事。杨锐见他如此当真,也只好假戏真做和他商量了起来。其实在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他已经叮嘱虞自勋派人去打听那个什么净矿岛了,但是当地渔民全然没有听过这个岛,既然连岛都找不到,也就无法查探了。
第四十八章 绸缪
关于虚拟的净矿岛海岛宝藏的讨论耗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钟观光仍然乐此不疲,杨锐却一心应付,他心中知道,这估计又是日本人扯的谎。******请到看最新章节*****记得以前看过一本日俄战争的,说是在战争中,日本首相桂太郎就谎称日本发现大金矿,以安定日军的军心,当时日本战争经费不够要靠借贷,旅顺攻了两次都没有攻下来,很多军官都担心如此下去日本经济要崩溃,所以才有此一招。这个什么净矿岛若不是扯谎,也是特意的编了一个名字掩盖了本来的真相。“嗯嗯……”“哦哦……”的随便应答中,杨锐已经困的快睡着了,看着杨锐朦胧的睡眼,钟观光很是不悦,“竟成,我们讨论的可是大事,你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
杨锐拍拍脸道:“你跟我谈的都是宝藏啊,黄金啊,我可真提不出什么精神来,大哥,我现在心中是一军之长,又不是商人,我现在只对枪炮感兴趣。”
钟观光拿他没办法,只好不再说这什么宝藏了,道:“沪上已经把迫击炮运过来了,但只是炮,炮弹倒是没有。”
听闻迫击炮到了,杨锐顿时神色一镇、睡意全无,说道:“运来多少门?炮弹就在这里铸造好了,火药运进来了么?”
早知道杨锐听到会有精神,钟观光笑了起来,缓缓说道:“你怎么一说这个就这么来劲,没钱哪有炮啊。”见杨锐有些发急,只好不再卖关子,说道:“运来了三十五门,还有几十根钢管和几十桶发射药和,发射药都装在洋灰的木桶里,海关和日本人也没有细查,都放进来了。”
因为船底的秘密隔舱是用来装子弹的,所以炸药一类的都假装成洋灰运进来了。当时怕万一检查很严,所以就先把炮弹的发射药先运了进来。至于炮弹里的炸药。实在不行也可以像榴弹一般,装填压缩黑火药了。迫击炮发射药装填是一个难题,但洛伦索马贵斯那边已经研究很久了,通过无数次的试验,发射药如何装填研究已经有了一定成果,弹道越来越趋于稳定,炮弹散点也不似之前那么大了。
见迫击炮和火药都运进来了。杨锐又问道:“造炮弹的人呢,沪上来了多少人?”如何制造这东西早就研究透了,但是最终要造还是要有专业人员的,自己瞎造的谁敢用啊。
钟观光道:“来了七个,有三个是江南局里面的师傅,早年受过雪村先生的恩惠。见华峰先生相求就过来了,他们年龄已经很大了,不过身体倒是还好。对了,还有就是建寅先生的次子徐尚武也来了。”
自从把徐华封拉进复兴会之后,徐家的大部分人都跟了进来,特别是徐建寅的两个儿子,长子徐家保。次子许尚武都辞了原有的差事,一个随徐华封出了国,一个却来了通化负责制造军火。杨锐一时间心有戚戚,这一家子看来是铁了心的要为徐建寅报仇了,便道,“那就派人安排好他们,特别是冬天冷,早些给他们烧炕。宪鬯。你怎么把工厂安排在哪里?”
“还能在哪,还不是之前商量好四道沟往里的四道、五道岔村。这一条沟也就那地方大一些,地也平坦,建十来个工厂谁也发现不了。”钟观光想着能在这荒蛮山野之中建出一片工厂来,心中很是有成就感。“就是招工的时候,工人不好弄。你之前说要把工人的一家老小都弄放在里面,这样盖房子就多了。而且这样知道的人会更多,万一哪个婆娘、小孩跑了出去,也很不好弄。”
杨锐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设计的军工厂工人保密计划。军工厂虽然有海外的华人加入,但是这华人再多也只是四五百人。工厂小的时候还好,若是逐渐扩大的话那还是要招募本地工人的,本地人可不同海外华人了,万一出个把忠君爱国党,拼命跑出去到朝廷哪里告一状,那秘密也就没了,而且这工厂就在通化,一旦出事,那么商业这条线就要受牵连的。为此,杨锐的意思就把工人连家属一起的接过来,建一个后世的那种生老病死都可以不出厂门的国企。当然,这只是臆想,行不行还不知道呢。
杨锐想到怎么弄都未必稳妥,叹道:“要是哪里有反贼就好了。把他们拉来做工,就万无一失了。”
钟观光对此更不同意,说道:“反贼比百姓更不可靠,他们见到工厂造的是枪炮,那还得了,混得熟了必定会把枪炮拉走然后另立山头做山大王。我看,还是陆行那边的童工好用,特别那些已经读了一年书的,要是……”
钟观光还没说完,杨锐就不同意了。“不行,那些都是当种子用的。我要是同意,小徐也要跟你急。前次马邦德不是说在临江帽儿山有一帮子**拳还是义和拳吗,他们现在已经不造反了,只想安稳过日子,我可以派人去联络联络看,要是能谈得来就把他们拉过来吧。”
钟观光见学生无望,也就只好同意了。
翌日拂晓,辽阳城外炮声隆隆,久候不至的辽阳会战开始了,日军调集十三万人进攻俄军二十四万多人坚守的辽阳。战时一开,杨锐就收到了辽阳城内发来的电报,高兴的不得了,看来历史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在走,自己之前的担心还是多余了,他唤醒正在酣睡的钟观光道:“日俄开打了。”
钟观光一脸迷糊,问道:“他们开打我们也管不上啊,竟成你这是……?”
杨锐早上收到这电报先是高兴,后又开始惆怅,日俄两军到明年几战打下来就是弱兵也变成强兵了。战后签订合约之后,俄国内乱不止,再加上其势力范围不在通化一代,可以不将其当作重点,而战后日军因为胜利而士气高涨,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拿自己开刀,想来半天还是觉得要未雨绸缪,多造些炮弹再说。
杨锐没管他脑子迷糊,只说道:“日俄战事一了。我怕他们就要拿我们开刀啊,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多造些迫击炮,多存些弹药,真要是打起来我估计安东那边什么都运不进来。”
钟观光见杨锐说的严重,立马坐起身来,道:“那我马上回通化。马上安排先建弹药厂。”说罢就要起身。
杨锐一把拉着他道:“不是让你现在去通化,而是我们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硫酸厂和合成氨厂,不然,日本人一旦封锁港口,炸药没有办法自给。还有你,要尽快去德国学化学。上次吕特说可以给你开推荐信到柏林大学,你要学成那么就可以回来建这些工厂了。哎,我以前学习的时候很不认真,半桶水是没有指望了。”
听到杨锐是让自己去德国,钟观光道:“德国我早就想去,可是我走了之后,通化这边如何是好。就是找人接手也难啊。”随着计划的实施,通化这边的摊子越铺越大,贸然换人很不方便。
“你说的也是。哎,我们还是人才太少了。”杨锐想到现状,还是很苦恼的。第一批领导层就这么几个,本来还想去东京挖些人来,谁知道就那边就成立华兴会搞起义去了。不过幸好,后面的人才有教育会和工厂的童工培养体系还是可以接的上。
杨锐正想间。钟观光道:“竟成,还是把汪允宗调过来吧。他以前是学社的庶务,也是枚叔兄的同门师兄弟,人应该是可靠的。”
别的不说,钟观光一说到汪允宗是章太炎的同门,杨锐就好笑。这汪允宗本是爱国学社的总帐房,负责全校师生的后勤事宜。处事还算是扎实些的,只不过他虽和章太炎是同门但关系并不佳,自己接济不上的时候,章太炎问其借钱借条上只写借银两元。蒋维乔见了便说,既然开可口,怎么只借两元?章太炎道,我和他只有两元的交情。
杨锐道:“他还是算了吧。他和汪康年、吴保初那几个什么四公子走的太近了,上海花花世界待惯了的人,跑到这里来未必能呆的习惯的。再说,在通化不但要管理事务,还要对格物、化学有一定的了解,通化不比当初学社啊。”
现在的革命党一半都是自立军之后从维新派分出来的对满清不满分子,这些人基本都是进士、最不济也是个举人出身,比如蔡元培、章太炎等;另外一半则基本是留日学生,学没上完看了一些卢梭、孟德斯鸠的书就把书一扔出来闹革命了,吹办报可以,要这些人管理通化这些事务,那就还不如找两个管理培训班的学生靠谱。
见杨锐说的在理,钟观光倒是想出一个人来了,说道:“沪上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小徐对他很是倚重,要调过来还是要费些口舌的。”
杨锐见钟观光有些卖关子,不由暗想有哪个牛人这么厉害,嘴上只问道:“宪鬯,你怎么卖起关子来了。说啊,谁那么大才啊?”
钟观光倒不是卖关子,而是在想着怎么表述这人,“竟成我也不是卖关子,是在想如何介绍此人。此人本名杜炜孙,山阴人氏。后改名亚泉,为‘氩缐’两字之简写。他说氩为空气中最冷淡之元素,缐为几何上无面无体之形式,用此名表示我乃冷谈而不体面之人。”
杨锐听到这觉得这个人很是有趣,冷淡而不体面之人,倒是一个实在人,还有那么点愤世嫉俗的味道,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有才的,这个他倒是喜欢的。
钟观光边说边想,“他先弃科举而自学西学,再为中西学堂数理教习,后又至沪上办亚泉学馆和亚泉杂志,推广格物、算术之学。其与孑民交好,昔日应孑民之聘为中西学堂教习的,辛丑年末又和孑民、张菊生数人办了外交报。去年我到通化,沪上没人孑民就把他介绍给小徐了,想来已经入了会。他对西学虽是自学,但格物、化学犹精,由他来接手通化这边,我看十拿九稳。”
杨锐道:“只要不是那些只会嘴上喊革命,实际除了会写文章吹牛的口号革命家就行了。他西学精不精不要紧,关键是他能自学成材,那接手通化就不是什么难事。你回去就发电报吧。以通化铁路公司的名义把他调过来。年前你就回沪上,年后就去德国吧。时间不等人啊,东北之地不比关内。我们是三面为敌啊,若是在这几年没有打牢基础,那么等日俄之间关系一缓和,到时候我们就完蛋了。”
杨锐到东北已经是大半年了,对东北越是了解就越是担忧。四月的时候还他认为有毛概这本红宝书,自己在东北站住脚是万无一失的,实在不行就打土豪分田地。可五月的时候认识张焕榕。通过他家派过来协助农资公司的那几个账房,对东北的情况又有了更清晰的了解。这东北从辽南到黑龙江,土豪佃户是有,但非常少,雇佣佃户的不是旗人就是寺庙,其他绝大多数人都有个十亩以上的地。这时候东北还处于移民的前期,辽南以北到处都是可以开垦的土地。清朝税负虽然比明朝多了好几倍,但总的来说百姓生计还是不错的,在东北要想在土地上做文章,难啊。
和杨锐的担忧不同,钟观光对东北了解的越深却越有信心在东北立住脚。他道:“到07年的时候,我们铁路修通。军工厂也建好,哪怕是满清联合日俄来剿,也是不怕的,其他不说,只要我们不正面硬扛,在通化这样的山林之地,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杨锐见他说的道理很是摇头,“宪鬯你想岔了。是不是能抵挡住三军进剿不在枪炮而在人心。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这怀仁吧,耕地就有三十二万多亩,两万一千三百多户,人口十四万。减去那些旗地还有庙产,每户最少也有十亩地。这十亩地种高粱的话,一年能收三千斤。这还没算田头地角种的那些大豆。怀仁县每年的租税也就在九千三百多两,算上各种花样摊到每户还不到一两,这一两值多少钱,还不到一石高粱米的钱。除了交税捐。除了自己吃,这大豆和余粮都是可以卖钱的,如此生计,老百姓是不会跟我们造反的。”
钟观光凝神在听杨锐所说的东西,之前他的信心所在是基于枪炮弹药,他到了通化近一年的时间,竭力之下各项建设都已经有了些雏形,如此再过几年时间,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就要耸立于这东北之地,到时候不管谁来攻都得掂量掂量的。
他对杨锐的说法还是不认可,道:“民心是重要,可是我们有枪有炮,不管是俄国人日本人,还是清军过来都可以叫他们有来无回。再则,一旦俄日进犯,百姓定会群情激愤,到时候民心自然在我。庚子年时,……”
杨锐打断他的话,“那你怎么不说现今日俄之战,你看到了群情激愤了吗?俄国人强征劳力,横抢马匹粮食,军纪不整"qiang jian"民女,你看看哪里又群情激愤?日本人就是用钱用枪也没有收买到多少胡匪。这东北之地不比江浙,江浙地方上士绅众多,文气不落,若是外敌进犯,哪怕秋毫无犯也会有士绅豪族举旗召集民夫死战,可这里,哪有什么士绅,百姓是有奶便是娘。
若是我是日军,决意清剿之前一定要清廷下诏说我军是来帮助朝廷剿匪的,各县民众不得纵匪为患,然后剔除那些军纪差的清军,只留向导,自己也约束军纪,与民秋毫无犯。若是发现有人暗中协助我们,也交由清廷判罪斩首,如果这样,谁还会反对日军?”
杨锐说完,钟观光到时无话可说了。确实,如果清廷真的这样下诏请日军帮忙剿匪,同时再整肃军纪,地方上一定反不起来。
杨锐说完也是叹气,本来他的计划是通过银行和农资公司收买民众,再派军队清乡打击土豪劣绅,然后再建立联庄会,最后通过减租减息最终绑定民众,万一这还不行使用大杀器土改了。可现实是残酷的,先不说土改成不成,而是这东北没什么好改的,佃户太少,大部分是自耕民,生计一时间无忧,你就送给他土地他也未必会要啊。
过了一会,杨锐自嘲道:“这革命啊,有两种人最想发动,一是那些天天吃不饱的,不革命他们就无法活命,所以他们非革命不可;再一种就是我们这些天天吃太饱的,小日子本过得有滋有味,可就是读书太多,想的太深,看的太透,知道这是个怎么个世道,所以想去改变这世道,富强这国家。现在呢我们碰上一伙衣食无忧却从来没有读过书的文盲,这些人只要没人抢他们的家产,只要有他们还可以吃得饱活的下去,他们是万万不会革命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l3l4
第四十九章 开禁
关于革命的基础,杨锐这番话说的够透彻了,钟观光想了一会便道:“那我们就让他们读书,让他们明事理,到时候他们想明白了,看透了也会革命。”
这办法杨锐早就想过了,笑道:“这已经在做了,上次你们还笑话我要让老师都成养鸡专业户了,但是这些学生成长起来也要时间啊,没有个七八年难以成才,我就怕08年09年的时候ri本人就动手了。”
钟观光问道:“为何要等那些孩子,大人如果教育的话,那就不要等好那么久了?”
杨锐奇道:“大人如何教育?他们字都不认识一个,你就跟他们讲那些国仇家恨他们也未必听得进去啊。”
见杨锐发问,钟观光倒是胸有成竹,“他们未必要识字啊,湘人陈天华不是编了本猛回头吗,就是就着长沙弹词编的,言语浅白,老少皆懂。ri人甲午之战祸害东北不少,俄国庚子事变也是烧杀掳掠,若是也是找人编成秧歌,如此一来老少皆宜。”
这主意倒是有些意思,这不就是搞文艺队吗?虽然后世常见这个东西,但在没有电影电视的时代,要走村串户的去搞宣传还是很有难度的,记得在民国的时候,还是流行在城市里搞讲演、游行,但那怎么也是在城市里啊,要是换成农村,几十里地才一个村子,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钟观光似乎灵感来了挡不住,又道:“还有,我听县令秋老爷说现在东北准备全境开禁,如实能抓住这个机会……”
钟观光话还没说完,杨锐猛的站起来了,问道:“消息可靠吗?”
“完全可靠。”钟观光道。“黑龙江那边已经准备开禁,由原来的‘旗领民佃’改为‘旗民兼放’,”又怕杨锐不懂,他解释道,“‘旗领民佃’就是全省各城按旗分领,旗人交压租,民人承佃。现在改由‘旗民兼放’,即是无论旗人汉人,只要交押六吊三百文,即可领荒地一垧。黑龙江一开禁。吉林虽然是满清流放之地,但也必定会接着开禁,至于奉天,盛京的围场这次怕是要彻底放开了。”
杨锐知道,这盛京的围场可是从清初就有的。其设置的目的有二,一是为满洲八旗cāo练技艺。二是为皇室进贡野味。这些围场共有一百零五处之多。虽然以前曾经放出一些,但现在这些围场还有不少,且面积极大,据说光是一个西流水围便是方圆千余里。
钟观光又道:“按照秋老爷的说法发,东北这一地,光绪二十四年的时候。丁口也只有六百三十余万,人最多的奉天也才四百六十四万,吉林素来是流放之地,封禁最严。人口也最少,只有七十八万,黑龙江估计有一百万。如今六年过去,因未开禁,中间又有庚子之变,丁口增加也很是有限,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万。若是吉林和黑龙江也如奉天这么多人,那么再移民个五百万也不成问题。只要我们从中谋划好,那么在黑龙江和吉林就扎下了根。”
移民五百万却是太少了,似乎民国的那会东北好像有三千万人口,清末有多少人杨锐不知道,后世的电视剧闯关东那可是整个渤海都是帆船,没有两千万也有一千八百万吧。这么多人口过来,真的要组织的好那要在东北立足就轻而易举了。
杨锐想毕,问道:“打移民的主意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这清廷的开禁怎么个开法,招垦是怎么个流程,我们去关内招些流民,贸贸然跑去交押金就可以领地吗?不会这么简单吧。”
既然说起招垦,钟观光在东北ri久,平时和县令秋老爷的聊的不少,政务也比杨锐知道的多,而且对于这些信息他也特别的关注,见杨锐问起,便道:“招垦之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招募流民灾民也不用什么讲究,只要在所属县府开出文书就行,即便是没有文书到了地方也能领地;再就是招垦各局的总办一年即换,第二年副总办接任,副总办则由下面人员接任,这样做据说是防止贪墨。”
开具文书和人员轮换是没有什么技术的做法了,文书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至于轮换招垦局人员,后世公司的大区销售很多也是要轮轮换的,满清已经是病入膏肓了,靠轮换其实没什么用处的。
心下想定,杨锐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拉人来就可以了。怀仁县山东人口占了九成,我们拉人的主要地方也应该是在山东,而且据说那边这几年都是灾荒,带着东北招垦局的文书就能拉到不少人。”
“那我们怎么…组织…”组织这次词是杨锐带过来的,一时间钟观光业觉得用这个词最恰当,“怎么组织这些移民,若是没有组织好,那就白移了。”
“组建农垦公司啊。”杨锐在全面开禁的这个巨大的消息下,现在脑子终于回复正常,开始正常的运作起来,“东北大豆现在、以后都是一个巨大的产业,我们去山东把人组织过来,只要有劳力的人家,不管有钱没钱都收进来,有钱的我们带路,没钱的我们还要借他钱,然后一路接应,领到要移民的地方,等到了地头,让招垦局清点人数,就开始领地了。等领完地,发种子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指导他们种庄稼了,市场上好卖什么,我们就让他们种什么,之前的花费我们都在货款里扣除。
这样一路护送,自然要编队才行,里面有能耐的就做队长,到了地方就做屯长。从他们来到安顿下来领地、种地、收东西都是我们在控制,和官方打交道也是我们。他们是初来乍到,什么都是我们办好的,后面收粮食也是我们,不是衣食父母是什么,这么一来不听我们的听谁的?”
杨锐说完就开始计算这么巨大移民的工程具体细节了。山东招人是一块,沿途是一块。各个招垦区是一块,还有农贸公司也是一块。从山东到辽南倒是还好,抱着木头也就过来了,就是从辽南到目的地够远的,在ri俄战争没有结束之前,这火车时没法坐的,去黑龙江却是远了,如果把人弄到长白山一带,还是不错的。至于资金吗,有招垦局发种子。也就是路上需要粮食消耗了,而且移民不可能身无分文,就是身无分文,如此只能把他们养到第二年有收成的时候才可以还贷。当然,如果黑心一点。收些租税利息什么的收益应该会很不错的。
脑子里一圈想毕,当下把钟观光拉到地图前道:“你回去之后去找老张家。把农垦公司的计划说给他听听。最好是能他家合伙成立之后个农垦公司,然后就组织人在长白山一带垦殖,如果不在长白山这里,到其他地方那一定要连片,一个村子接一个村子都是我们的地方,这样以后好管理。如果老张家不肯合伙。那也要让他多派些人协助,这毕竟整个辽东他家都是有关系的。
然后我们就开始分工,从辽南海岸接应移民开始就归你管了,沿途的接应。车辆的安排,还有到达目的地和官府的交涉,农户种地的指导和协助,包括后面农贸公司的收购,都是有你这边负责。至于山东那边的农户招募,组织编队,还有安排船只运输都有我来负责。当然,等我这边找好去山东招收农户的人之后,你要让县令秋老爷,或者是某个招垦局开具证明文书,最好是有顶戴官服什么的就更好了,这样在山东好招人。”
钟观光听着杨锐的安排,问道:“是你要去山东,还是安排什么人去山东?”
杨锐笑道:“我是去不成的。还能有谁,沪上那边的管理培训班调四十个人过来,二十个给你,二十给我,还有就是临江猫耳山那边的什么**拳、义和拳的,都是一帮山东人,我去会会他们,那些人不说军工厂,就是回山东去招人的话可谓是熟门熟路了,还有最好让小徐多弄一个能人过来,做农垦公司的经理,负责整个招收移民的事情。”
见杨锐都筹划好了,钟观光倒也没用什么意见,在他看来杨锐的过人之处除了有很多神奇秘密之外,就是很善于组织计划了,任何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马上理出个头绪来,然后啪啪啪啪的整理好,计划好,其他人按照计划走就行了,不要废什么心思。
钟观光又在五女山呆了一晚上和杨锐商议农垦计划,第二天就满脸兴奋的回去了。杨锐见他走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之前常常温习的毛概拿了起来,拉开墙角的旅行箱,把书扔了进去,然后打开记事本,找到那本明末穿海南的小说,开始研究发动机计划。
在辽阳的隆隆炮声中,杨锐带着jing卫排,离开新建的五女山营地往临江猫耳山而去,从怀仁到猫耳山可是有四百多里,可是走了五天才到。
自从进入这猫耳山地界,夕阳之下山势景sè却又是不同,平常东北这片山多但都是不高,沟壑纵横、曲曲折折,可这帽儿山却不是,七拐八拐就只进了一条沟子,然后两边山势就越来越高,越来越陡,谷底青藤翠蔓、碧绿参天的。看着两边高耸的山峰,杨锐骑在马上叹道:“还真是好地方啊,难怪能守的住。”
旁边jing卫排排长徐烈祖道:“已经在猫耳山地界了,怎么还见他们的前哨?”复兴军在杨锐和张焕榕家那个前清军探子的教导下,布防放哨都有定式,这营地五里外就必有前哨,若是平原,那就放的更远。
众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天sè已暗。正要想着晚上宿营的时候,前面忽然响起了“唰啦”拉枪栓的声音,一个声音喊道:
“你是谁?”
“我是我。”前头探路的班长也是个胡子出身,明白这道道。
“压着腕。”
“闭着火。”
“是里码到此,什么人?”
“南山北山一边高,哥哥当肩挑;兄弟也是里码人,耍过的。”
“你先报报迎头。”
“翻江倒海蔓,黑山老妖手下混江龙。”
“啊!”对方听了迎头心中就是一跳,先不说这个混江龙是东边道有数的炮头。这黑山老妖可是东边道了不得的大胡子,传说局子里的崽子有上万人,前次在新宾抚顺堡那边更是杀的大鼻子是尸山血海。这东边道除了柳河县翁圈岭那边有另一大绺胡子之外就数这黑山老妖最大了,通化周边的小股胡子不是被吞并就是被消灭,临江按照隶属来说也是东边道的,前些月杨老太太董老道还担心他会打上门来,但是前次他派人过来拜山,说要和猫耳山两不相犯,后面见双方确实秋毫无犯山里才放心下来。
见对方傻了眼,徐烈祖上前道:“你去和你们大当家的通报。就说咱们大当家黑山老妖特来拜山。”
那边的胡子本来就心中狂跳,不知道这混江龙这么晚带人上山干什么。却又听连他们大当家黑山老妖都到了山下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招呼都没打一声,急忙驮着枪往山上跑去了。
众人见此都笑了。不过笑归笑,大家趁着天没有全黑占了块高地。打上火把分守四处。杨锐想着自己的匪号黑山老妖就感好笑。在他的记忆力,出名的男妖jing就是牛魔王和黑山老妖了,牛魔王因为有王字是不好叫的,是以选了这个在大话西游里甚是可爱的黑山老妖。据传闻,现在辽东各地吓唬小孩就是用自己的名字,“……再哭。黑山老妖就来了,到时候把你抓了去吃了……”真是功能不小。
此时大家已经在猫耳山寨的下面,不到一个钟,山上就下来人了。不知道是讲排场呢,还是要表示热烈欢迎,只见在一大帮子粗布汉子簇拥下,当中行来一个人,却是个道士,一身道家打扮,长须飘飘还有些仙家味道。杨锐先行了礼,却不是什么黑话,只是道:“大当家的叨唠了,黑山老妖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山寨里收到放风胡子的消息一时间乱作一团,鸡飞狗跳。诸人都在想:如此夜晚带着人扛着家伙上山,这可不是打猎来了,莫不是要灭了本寨,但就是要灭了本寨,也没用必要让人通报啊。众人慌乱间,董老道抚着胡须问了这黑山老妖有多少人马,这放风的胡子虽是个二愣子,但是眼神却锐利的很,只说山下只有四五十人马,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山寨上几百号弟兄还怕他们四五十人不成。
既然无忧,那么这黑山老妖拜山便是真的了,人家是这东边道第一号人物,猫耳山也不能失了礼数,当下山寨上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好半响才收拾好了寨子。同时为了做足的礼数,又特意的聚齐人马,打开山门,百十号人簇拥着二当家董老道下山来了。
这董老道一到山下就见到一拨汉子立在一片高地之上,四五十个壮汉四处jing戒,中间却是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短发胡子,甚是高大壮实,远远的还看不清相貌,待到走近杨锐出来见礼的时候,这才看清,心下却是一个嘀咕——这人也不像胡子啊,虽说也是满身戎装,打着被带,身背短枪,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当家的,倒像一个儒将,更不要说是黑山老妖,既不黑也不妖的。董老道道士身份虽是伪装,但是为算卦相人之术还是jing通的,但是看杨锐却见面目间火光流转,着实是看不出所以然来,既然对方说自己就是黑山老妖,也就先认下了再说。
当下也是一个里掰筋手礼,然后笑道:“大当家的能来,却是鄙寨之盛事,幸会幸会啊,各位当家的请。”说罢伸手请杨锐先行,杨锐知道胡子的规矩,谦让之后应邀和董老道一起往山上而去。
猫耳山山寨中聚义厅今天晚上很是热闹,四周松木火把火光熊熊,把整个大厅照的明如白昼,此时大厅里坐满了人,厅外不远处有两只新宰了的狍子正挂在铁架上烘烤,清风吹来,这烧烤的烟雾时不时漂到厅里,肉香味四处都能闻到。
大厅的中正铺着熊皮的大当家椅子上坐着个jing神矍铄、神情自若的老太太,想来这边是常听人言的杨老太太了。首座的左侧,杨锐带着几个军官坐着,余人都是厅外侯着;首座的右侧打头的却是二当家董老道,自从辛丑年俄军清军一起进剿,义和拳头目王和达战死之后,眼见再战无益,剩余的义和拳就被董老道带到了山高林密的猫耳山,与早就盘踞在此的杨老太太合为一股。因为毕竟是后来的,虽然自己人多,但道义为重之下只愿意做个二当家。他下首坐的基本都是昔ri义和拳的头目。(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旧闻
在见礼之后,杨锐一坐定就示意徐烈祖上礼单,礼单有董老道代为接过,细看之下他不由的吃了一惊,这礼还真是重,虽然看不明白二十箱手榴弹是什么东西,但是光水连珠快枪就有八十杆,子药另有三千发。这水连珠快枪可是稀罕货,不比单打一和鸟统,一上子药是可以连开四响,打得又远又准,很是厉害,山寨虽说有,但也只有六十多杆,这还是当年打大鼻子的拿命缴来的,几次清军进剿之下子药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这一家伙就送了八十杆,三千发子药,着实是大手笔。
董老道不敢造次,把单子直接递给了杨老太太,杨老太太看过,也是神色一闪,望向董老道,两人目光交织间不知道换了什么主意,只听杨老太太道:“大当家的如此厚礼,俺们可真是愧不敢当啊。不敢收,不敢收。”说罢把礼单叫人推了下来。估计又怕杨锐失了面子,又道:“大当家的此来,若是有什么事猫耳山能帮得上的,只管开口,定当竭力相助。”
礼单送回杨锐处,杨锐只是不收,说道:“兄弟昔日听闻猫耳山两位当家的旧事,很是敬佩,又感叹满清无道、洋人凶狡,这才使得大事无望,功败垂成。如今这日俄交战,压根就没把东北当作咱们的,前些月听闻俄日两军都从这临江过境,今日送这连珠快枪为得是大当家的日后再遇洋人,好让他们多留些血,知道这东北到底是谁的地方。”
大厅里的众头目可都是和满清以及洋毛子有血仇的,听闻这番言语都是心中大大的叫好,虽说现在金丹教不在,义和拳式微。众人在这深山之中只是自给自足,过着山把子一般的生活,但是昔日血热之壮举,却是永远都不会忘去的。
杨锐待说完,又把单子递过去,说道:“这些都是兄弟我从大鼻子手里面缴来的快枪,赠予各位好汉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咱还和大当家还是本家,甚是有缘啊。”
董老道见过单子,却不往杨老太太那边递。只是望着杨老太太,杨老太太这是听闻杨锐说他和自己是本家,神色一暖,便轻微点头让董老道收下了。之后望着杨锐问道:“哦……想不到却和大当家是本家,敢问祖籍是那儿的?”
杨锐见问道祖籍。心中却是苦笑,说道:“兄弟我祖籍是两江林西的。癸卯年的时候见大鼻子占着东北不想是要退的样子。便抛下一切。只身过来辽东只想召集豪士,把这些大鼻子赶出东北,谁知道造化弄人,却成了一个胡子大当家。”
原来是这么回事,董老道心里了然了。真是奇遇啊,莫名的跑一个人来在辽东就有这帮能耐。真是不得了。又想到刚才初见的疑惑,原来是个半路出家的,难怪了。他心里明了,嘴上却问道:“大当家今日有如此声势。为何不去朝廷谋个招安呢?这辽东之地,不是洋人就是清兵,若是他们互相勾结,一并进剿那……”
杨锐知道他这是探自己以后的路数,大家现在和气的很,可今后是不是能交心这将来的路还是很重要的,当下说道:“有道是一不做、二不休。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满清是守不住这中国之地了,保不了在黎民百姓。若是要投靠,早就投军去了,还来东北当胡子干什么?如今既然早就不信满清鞑子,又有这么多兄弟帮衬着,还要去投他干啥?庚子之时的教训却是足够了,这满清鞑子是扶不起的,再说我一个汉人,去扶鞑子干什么。”
杨锐话一说完,董老道坐下的以周快腿为首的几个汉子就叫起好来了。杨锐听的心头一喜,知道自己对了他们的胃口,同样的政治观将是双方以后合作的前提,顿时大厅里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此时厅外狍子已熟,杨老太太便道不谈大事,请诸人一起喝酒吃肉了。
一夜无话,翌日吃过早饭,董老道把杨锐几个请了过去,不过却不是去大厅,而是去了山寨里的一处小院落,刚进院子只见杨老太太已经在那候着了。几人坐下之后,杨老太太问道:“大当家此来莫不是要拉猫耳山一起起事?”
杨锐见这个架势就知道是商议大事的,却不知道原来还是说起事这种事情,当下笑道:“大当家的误会了,起事是要起事,但是如今时机未到。今次前来却为的是其他的事情。”
杨老太太和董老道对望一眼,心下奇怪,董老道问道:“那大当家的认为何时时机才算是到了?”他不问杨锐所求何事,却问何时时机能到,想以此打探杨锐今后的行动。
杨锐怎么也是不敢泄露天机的,只道:“天下苦满久矣。何时再失人心,那么这朝廷将土崩瓦解,新人将取而代之。”说了一个含糊不清的东西出来,当今天下有识之士都知道满清朝廷的命脉已经不久,但是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却是完全不知道。杨老太太和董老道也是常常说起这天下迟早要变颜色,但是这天下何时变,怎么变,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杨锐打完哈哈,接着说道:“兄弟现在所控制的地盘虽大,但是这东边道一带都是山林,所以想去山东那边找些人过来种地。山东那边连连几年灾荒,民不聊生,如果渡海到这边来,兴许还有条活路。我知道二当家的就是山东人氏,麾下很多弟兄也是山东的,所以特来求助啊。”
原来是为这个事情,东北虽说朝廷没有开禁,但是偷偷摸过来的人不少,而这些人都是以山东人为多,毕竟,这辽南和山东隔海相望,来往甚便,若是顺风,一天一夜也就到了。只是这杨大当家的就只是找人去山东拉人到东北这么简单吗?
董老道说道:“大当家的客气了,这些小事,只要招呼个崽子送个音讯就好了。山寨里的兄弟很多都是山东的,但是有不少都在山东等府县被鞑子给通缉了。贸然前去山东,怕他们一时间耐不住性子,跑回老家去了,万一被官府抓了,他们死不足惜,却怕坏了大当家的大事啊。”
杨锐知道他说的实情,庚子以来,这帮人流落到鸭绿江畔,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在山寨里还有寨规约束着。再加上兄弟凑一起也热闹的很,一旦放回山东去,那是铁定忍不住要回家看看的。杨锐笑道:“那二当家的派些没有被通缉的人相助好了,大头目里派几个熟悉地方的就行了,只要不擅自活动。保他们平安无事。另外他们的家人若是要接过来的,我也可以安排人接过来。”
如果说代表无数家庭、祠宗的庙堂是阳的话。那么代表家与家、祠与祠之间空白之地的江湖就是阴了。如同阳和阴构成太极,庙堂和江湖则构筑整个天下;如果说庙堂以下无数家庭、祠宗是以儒教为规则,那么江湖之上家与家、祠与祠之间的空白之地就是以自由为根本了。
在这个政权不下乡、没有村干部、乡干部的年代,江湖是天下重要的一部分,虽然它不成正统,不被承认。并且历朝历代都对其进行压制,但它所蕴含的力量不可小视。庚子年的义和拳就是这股江湖力量的表露,而且这只是它很微小的一部分。在清代,这股力量。在长江以北是以“教”、“门”、“道”为组织,而在长江以南则是以“会”、“党”、“堂”为名目;如果在深究的话,北方的“教”、“道”、“门”不管何种来历,都与白莲教有很深的渊源,而南方的“会”、“党”、“帮”无论如何都与天地会脱不了干系。
江湖这个在现代只存在于武侠小说并让无数人向往之处,如今直露露的显现在清末这段最后的帝国岁月里。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江湖,但却不了解真正的江湖,甚至还以为江湖如同后世一样只存在臆想里,但,随着越来越熟悉这个时代,从会内各种密报里杨锐越来越发现这个时代和后世的不同,更是发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江湖,以及它所蕴含的力量。
江湖里的这种力量,从战国开始就被有心之人悉心利用,不说前朝,就是清代的这些叛乱大多都是以此作为主要力量。而华兴会所筹划的湖南会党起义、孙汶被洪门所封的红棍,都是在试图借用这种力量,当然,他们并不了解,随着军事科技的进步,火药的发展,这种揭竿而起的举事越来越难以成功。但即便是这样,这股力量也是不能放弃的,山东作为清代各种教门活动最活跃的地方,如果没有熟悉江湖的人物参与到移民计划中,那么到时候下层组织将会乱的一塌糊涂。同时,如果不了解北方这些教门,那么直隶、山东、山西、陕西、甘肃的根据地建设就会事倍功半。
而要接触和了解北方的江湖,那么董老道就是一把现成的钥匙。杨锐正是带着这个目的来到猫耳山的,当然,他不可能把这个事情直挺挺的告诉杨老太太和董老道,更不会表露出来,他只能是假借移民为借口,然后再带路党的帮助下去了解、借用、改造这个清末江湖。
在杨老太太和董老道看来,杨锐的要求确实是太低了,作为身在江湖的人,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了这些小事杨锐怎么要亲自来拜山,还送了大礼。但虽然疑惑,也没有拒绝杨锐的要求,很快在中午宴席上,董老道就把手下这些头目介绍给杨锐认识,开始大伙还比较拘谨之后,杨锐连跟他们干了三碗酒气氛就热闹了起来。主席以外,其他几桌混江龙这几个由胡子反过来的班长早就和这些昔日的兄弟打成了一片,一时间大厅里喝酒划拳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就有胡子喝多了舌头开始大结,开始嘟囔:
“……吗拉个巴子的,想当年俺们杀大鼻子的时候,也是不含糊的,新宾堡俺们可是杀了三进三处的,死在俺手里的大鼻子,没有双百也有一百……要不是刘单子那个千刀插的,杀了唐大当家的,俺们会到这地步吗……”说话的是一个壮实矮个子。酒喝多了脸上又红又黑,估计是和混江龙几个说到了杀俄国人的事情,正一脸兴奋的说着往事。
杨锐从马师爷哪里知道一些庚子年忠义军的旧事,只听说忠义军的刘单子、振东军的杨玉麟还就是义和拳的王永达和董老道了,至于怎么又跑出来个唐大当家确实闹不清。其实马师爷庚子年那会还只是个小喽啰,加上大江东本所属忠义军,是以很多事情有些忌讳,他未必知道庚子年的真相。
董老道见杨锐惊异,便说道:“此人以前是忠义军马队头目郑兰庭,绰号老君炉。辛丑年的时候率马队打破新宾堡、凤城、安东等地。杀了不少大鼻子。”
听说此人如此厉害,杨锐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又问道:“这刘弹子不是忠义军的首领吗,他怎么……”
昔日之事董老道知道的很清楚,见杨锐问起。是以便说起了庚子那年的旧事。“……这刘弹子本来就是海龙的猎户,叫做刘永和。因枪法出众。所以唤作刘弹子,甲午年的时候他还在吉林防军,后来罢兵之后就回海龙进山做胡子了。振东军首领唐殿荣本在密峰山采金,是个团练,后来被吉林将军长顺收编为振东军,庚子年的时候。大鼻子进犯,唐殿荣率部在宁古塔守了四十余日,越战越勇,后面大鼻子越打越多。就撤走了,沿途一路收编散勇和胡子,集了几万人,这刘弹子也在其中,打算退入海龙重振旗鼓。
此时吉林将军长顺听闻唐殿荣麾下有三万余人,就派人要求其归建,唐殿荣见马上入冬,就想假意归建,先从官府弄来棉衣粮草再说,举荐营官的时候也没多想,管带一职便将老部下十四阎王杨玉麟定为正,刘弹子定为副。刘弹子闻之心中愤恨,某日一早潜入唐殿荣帐中,假装议事,后趁其不备将唐殿荣刺伤,刘弹子当即就被拿下,后唐殿荣念人才难得,就命人放了他,可没想到好人短命,几日之后唐殿荣伤势反复就死了。
唐殿荣一死,又就抚不成,这振东军就分成两部,一部以杨玉麟为首,仍旧号振东军;另一部则以刘弹子为首,号忠义军。两部本有怨仇,但是大鼻子大兵压境之下,也只能放下私怨一致对敌了。刘弹子后来本想就抚,谁料到就抚不成之后却被清廷联合大鼻子一起骗至吉林,威逼其令忠义军缴械,刘弹子为了保命,就下令全军投降,这忠义军就此便散了。”
原先看王季同从报纸上收集的消息,杨锐先入为主,还以为刘弹子是个英雄,谁知道此人为人如此不堪,难怪老君炉不喜欢他,看来这些草莽英雄要以现代标准去衡量却是很难的。心思稍转,杨锐又问道:“那这忠义军散了之后,十四阎王杨玉麟的镇东军去哪了,也散了吗?”
董老道道:“有人说他也就抚了,却被官府勾连大鼻子和刘永和一并绑了,也有人说他带着剩余的一千多号人马去了东库鲁投奔晋昌,但这晋昌后来却被清廷革职查办,查办之后他们这些人就不知道在哪了。”
忠义军和镇东军就这么消散了,剩余的义和拳最后也就在这猫耳山了。杨锐记得去年决定革命之后,还和钟观光、王季同在上海讨论过联络忠义军的问题,今天看来就是联络了也未必有用,甚至会适得其反,这些在后世看来的民族英雄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董老道接着又说起了义和拳的旧事,这一段倒和马师爷说的没有什么差异。杨锐听后叹道:“王首领还是太操切了,清廷和洋人一勾结,就是昔日洪杨也挡不住啊。”
董老道心下也是这般心事,他当时的意思就是保存实力,容后再战,可那时大伙都是杀热血了,止都止不住,非的要杀个痛快才罢手,如此三千人马有两千在通化五道江被围,最后被剿灭,大当家的王和达也苦战力竭身亡,剩余一千老弱根本无法守住猫耳山,是以退出之后待大鼻子撤走又回来了。若是今天还有三千人马,日俄战起可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董老道心里如此想着,但口上不露分毫,只问道:“若是大当家的当如何?”
杨锐道:“若是我,当避其锋芒,化整为零,潜入深山以待再起。如果只有队伍,没有地盘那这兵必不能持久,稳不住那势必要散去,清廷和洋人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打完的,没个十年二十年,局势难有起色。”
董老道看着杨锐侃侃而谈,心有戚戚,当日他就是这么对王和达那些说的,只是……想着那些已死多年,尸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的生死兄弟,顿时悲从心中来。“哎,往事休提,往事休提。大当家的,干了这碗吧。”说罢端起碗中酒一饮而尽,眼角的泪混着碗里的酒一起吞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土地
杨锐见他惆怅,也不敢再言旧事,只问这山东的教门。在复兴会的资料里,山东的教门数不胜数,但却对其却无法理出个头绪来,特别是义和拳被镇压之后,各地拳民都该换名头,是以教门更多。要想了解的清楚,也就只有董老道这些当事人了。
董老道酒喝碗,悲伤稍歇,见杨锐问起山东的教门,奇怪的问道:“大当家的要在山东举事?”
杨锐笑道:“不是,不是。辽东都看顾不过来,还跑去山东干什么,只是觉得山东哪地方水深的很,所以才请教一二。”
董老道在来东北之前,可是在山东等地开坛授拳的,再之前也是江湖里的一个混子,对山东各个教门各路豪杰了解的很。见杨锐请教,便抚着胡须,说道:“山东可是教门甚多,不说前朝,只说本朝,最早的教门要说到顺治年间,有无为教、闻香教、一炷香,再到康熙初年有大成教、八卦教,再之后到乾隆时期,又有皈一教、一贯道、混元教、离卦教,再后来又有九宫道、圣贤道、红阳教、天理教。这些都是大的教门,小的则不计其数。这些教门不少和白莲教有些牵连,但又有不同,每一教都有创教之人,信奉虽都是无生老母,又加了别的东西在里头,平日基本都是焚香敬神、贪图财利,也有些招纳亡叛,以图不轨。以上都是文教,还有一些专门练武的教会,如顺刀会、大刀会、金钟罩、铁布衫、神拳、梅花拳等拳社。这义和拳其实就是梅花拳。”
虽然杨锐只想了解山东现在的情况,但对于义和拳的来历还是有些兴趣。见他说的和自己知道的不同,便问道:“这义和拳、梅花拳这几个是什么关系?这义和团不就是义和拳么?”
诲人不倦似乎是董老道的爱好,虽然很奇怪杨锐为什么对庚子年的事情那么的不了解。其实对于杨锐这个现代人而言,义和团是很早很早的事情了,纵使网络上会有这方面的消息,他也是选择跳过,不想去直面那段惨淡的历史。
“要说这义和团啊,就得先说这义和拳。要说义和拳就得先说梅花拳。据传这梅花拳第一辈祖师乃明朝嘉靖年间的人物了,至于姓甚名啥,早就不知晓了。到第三辈传人邹宏义时正值康熙初年,这邹宏义祖上在大明洪武年因功赐一等指挥职,屡受国恩,素有反志,他见天下倾覆。清廷渐稳,就拜师学拳。这拳到他这里却是一变,先是把拳之名改做“梅花拳”,取的是“寒梅傲雪”之意;再是把拳分为文场和武场,讲究以武诱人、又以文治武,由此这梅花拳就在各地传开了。传拳之后,为什么一直没有起事。这就不知道了。只说这第五代传人杨炳为了刺杀满清皇帝,在康熙末年参加武举,中了武探花,被康熙封为二等侍卫,但最后为什么没有刺杀成,也是不得而知了。
这梅花拳在广平府一地习者甚多,第十四代传人赵老祝在威县素有威望,先后收徒两千余人,后来临近的冠县梨园屯玉皇庙,被受洋毛子教士指使的教徒私卖。要拆毁改修天主堂,屯民不肯,官府又护着那帮洋毛子,便由屯上打头的十八魁找到赵老祝,拜其为师,求其庇护。这赵老祝几经思量,收了十八魁为徒,但为了不连累同门。便把梅花拳改为义和拳。
这义和拳保民拒洋,威势越来越大,却也只在直隶山东交界的广平府一地,但己亥年朱红灯起事之后。山东西南曹州一带的大刀会、西北景州、阜城的神拳,直隶静海、青县一代的红门这些个大大小小的教门都冒出来了,这些人从此才被人称作义和团。”
董老道说完,已经是口干舌燥了,连忙的和杨锐一起喝了几口酒。杨锐边喝酒就边记忆他之前说的那些内容,鲁西南的大刀会,鲁西北的神拳,各地多不胜举的教门……看来此次来此不虚此行,那八十杆枪和手榴弹还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不由的心下畅快,碗里的酒喝完之后又和董老道干了一个。
在猫耳山又呆了几日,杨锐便辞行回通化总营了。复兴军现在有三个大规模营地,一个是抢占胡匪大江东的老巢红石砬子,其实也就是后世的红土涯;再是柳河县红石镇的翁圈岭;第三就是新建的五女山营地了,这几个营地构成一个三角形把二道江新城和通化县城稳稳的护着里面。
这红土涯营地如今是整个复兴军在东北的总部,之前在抚顺收的那两千多矿工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淘汰那些不合适的就全部调入这里集训,之前的第一营和灭掉林七收的那一千六百名新兵完成训练后都调往另外两个营地。为了不使各方势力注意关注通化,红土涯只作为训练和后勤基地,而五女山及翁圈岭作为进攻营地;同时是为了隐蔽,两个进攻营地报号也是不同,五女山城这边报号黑山老妖,翁圈岭这边报号座山雕,红土涯则从不报号,在钟观光和刘建云的庇护下,通化自去年之后从没有胡匪。
已经过了中秋,长白山的景致颜色开始变幻,黄的杨树、红的枫树、绿的松树使的整个山林如在油画之中一般,杨锐端着杯茶,立在窗前,长长的呼了口气。适才作战室内的争论很是激烈,以雷以镇为首的保守派和以李烈祖为首的激进派就俄军突入怀仁的应对办法争论不止。
月初的辽阳大会战早就落下帷幕,在日军的决死进攻面前,战意寥寥的优势俄军再一次的撤退至奉天,日军则进而占领辽阳。俄军的再次失利让沙皇颜面扫地,日本满洲军总司令官大山岩对英国随军记者汉密尔顿说道:“俄军撤退的太熟练了。”面对如此情形,沙皇连续向库罗巴特金发电命令其不得再退。并且派格列别伯戈中将赶往远东,表露出对库罗巴特金指挥能力的不信任。恼怒的库罗巴特金十分恼火,他决定在格列别伯戈中将到达之前,向人困马乏的日军实施一次大规模的攻势,洗刷自己受到的耻辱,重获沙皇的信任。
当然,这些是俄国上层的博弈,哪怕是穿越者也未必能明白库罗巴特金的心态。杨锐只知道下周或者下下周俄军就要对日军发动进攻,这就是历史上的沙河会战。因为熊岳城的突袭,杨锐所掌握的日俄战争时间已经不太准确了,但是该有的还是会来了。从奉天、抚顺等地传来的情报也肯定了这一推断,俄军已经在整顿人员,储存军资,估计马上要对日军发起战役级别的进攻。而且。在新宾堡、怀仁等地开设出现俄军的侦骑,一支由马德利多夫上校率领的四千人的部队,正在抚顺以东的南杂木一带集结,按照俄军部队里花膀子队里面一个头目的说法,这次他们是要向东进入怀仁以威胁日军侧翼。
刚才的争论就是针对这四千俄军的应对发生的,雷以镇为代表的保守派认为不应该和俄军针锋相对,而是应该骚扰为主。让日军和俄军互相厮杀,己方再视看情况捡便宜;而李烈祖一些人却认为,必须抵制住俄军的进犯,部队现在有四千八百余人,又熟悉地形,内线作战之下不全歼俄军也可以把它赶走,由此可以向俄日两军表明复兴军控制宽甸、怀仁、新宾堡三地的决心,除此之外,部队现在大部分是新兵,第一营以外的部队都没有打过战。借此机会历练队伍也是好的。虽然通过战争会使部队有很大的损失,但现在日军控制鸭绿江,把屯在大孤山的所有木材都没收军用,使得沿江上下几万几万的木把子全体失业,这些只要一吆喝就来了,兵源完全不是问题。
平心而论,双方所说的都是很有道理的,差别就是一方是以保持实力为主;另一方则是想在两头猛兽之前划下道儿。告诉它们这里是自己的地盘。双方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复兴军现在有一百一十个排长,二十四个连长,五个营长。这些军官大部分是洛伦索马贵斯军校毕业生担任,剩余主要来自当初的护厂队和有过两次实战的第一营士官。士官军官虽然配置齐全,但基本都是没有打过战的雏,为此每一次战后总结及战前定策,都会尽量的把排以上军官集中起来研究讨论作战计划。
当然,这主要是杨锐的意见,雷奥的主张是作战计划应该由参谋部负责制定,军官只要按照命令执行作战任务就好了。杨锐则死活认为这些军官还是学生,这些讨论只相当于一次战术课程罢了。在他的眼睛里,这些人里头可是一定有金子的,所以要使劲的磨砺他们,把属于复兴会的军神磨砺出来。
“雷奥,你说我们对上那四千俄军,胜负如何?”杨锐看着同样为了脱离争吵,站在窗边欣赏通化秋天的雷奥问道。
见杨锐问的是专业问题,雷奥紧皱的眉头有些松懈下来,他最近一直在忧心在通化营地已经训练完毕的两千余新兵,和之前心甘情愿投奔的胡子木工不同,这些矿工积极性太差了。这也正常,这些人说的好听是被解救来的,说的难听其实就是被抓丁抓来的,而且新兵训练的苦不比挖煤差,是以在清源那边临时营地训练的时候就有逃兵,处理了几个处理之后到了通化营地还算好些,但仍然是战意不佳。若不是有从其他部队抽调的基层士官以及第二批军校生作整个部队的基干,估计一次野外行军这队伍就剩不了多少人了。
“如果钟的火炮能按照计划到位……”说到这里,雷奥轻轻的摇摇头,像是推翻自己之前的观点一般,说道:“杨,这批新兵……”雷奥很难找到一个什么词来形容这些由矿工而来的第二批新兵,“你知道吗,他们不想做一名士兵,他们只想回家,他们更不愿意打战打仗!如果这些都不改变的话,那么我们没有办法去战胜四千俄军,虽然那些俄国人也是不想打战打仗的。”
听到雷奥所言。杨锐也是叹了口气,矿工闹着想回家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越深入这个时代,他就越是知道很多在后世想当然的事情在这是完全行不通的。当时把这些人找来的时候以为只要一入军营,教育教育,那么这些饱受苦难的矿工就会思想觉悟,然后立马献身革命,但是现在范安组织的宣讲队把杨锐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也没有取得什么好的效果。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比家里的婆娘孩子、比那几亩地更有吸引力了。在中国,革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被逼的无地容身,中国的百姓是不会想造反的,就是想造反那也是被裹挟的居多,见了血之后才一心一意的真的干。
几种心思在杨锐的心中转了一圈。他没有回雷奥的话,第二天下午,他把负责宣讲的范安叫来了。“你介绍下新兵的思想情况吧。”杨锐抽着烟,用不紧不松的口气说着话。
随着部队的扩大,范安的早就不再是上士了而变成一名少尉军官。当然,这个军衔也是因为其负责宣讲队而来的。现在矿工出身的新兵的思想状况不容乐观,作为宣讲队的负责人他是有很大的责任的。虽然他什么办法都是用过。
“报告长官,矿工多来自黑龙江哈尔滨那旮旯里,只有少数是俺们辽东的。俺诉苦大会、秧歌队什么的都上了,但是他们就是想回家。”说到这帮子新兵,范安有一种说不出的苦,自己头发都抓掉了不少,可这些人就是不想当兵,一心只想着回家。
诉苦大会只杨锐亲自指导的,各地被老毛子、小日本祸害了的百姓都特意调了来,当初给其他部队做动员的时候效果非常好。而现在却是没有什么效果了。其实这些矿工也不是不知道俄毛子坏,他们来抚顺挖煤就是被半骗半强迫来的,只是这些人身在辽东家在黑龙江,所以根本不想当兵,而且杨锐这里不会像大鼻子那样凶残,所以结果就是好人被欺负。
杨锐想了一整天,总算想到了一些办法。说道:“这事情也不能怪你。他们家不在这边,要想在这里安心卖命还是很难的。不过你也要好好想想动员工作有那些改进的地方。做的不好的有在哪,以后碰到这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这些都很重要啊。以后我们什么人都会遇到,什么人听什么话还是要总结归纳的。你回去之后写个报告给我吧。”
听到处罚只是写一个报告,范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复兴军因为杨锐的原因,很注重文书工作,各类统计表格之类更多不胜数,他作为负责部队思想工作的干部早就习惯了。
“还有,就是我们的方针也要改一改,你回去和那些士兵说,只要在这里安心当兵的,那么部队给他们每人家里两垧地,有立功的另奖,还有就是他们的婆娘孩子什么的都可以搬到通化来,后勤这边会接应安排的。”现在这些新兵和部队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是如果给每家土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范安一听到每个士兵家里发两垧地就呆住了,半响没得反应。杨锐见他傻了,又补充道,“其他的士兵也是如此,军官按照级别将会更多。不过这些地都是生地为多,若是大家没钱的话,部队也会负责解决开荒的费用。”
复兴军待遇除了军饷之外一向待遇优厚。当然,军饷不优厚也只是对新兵而言,特别是列兵的军饷每月只有三块大洋,虽然这钱是得实的,不要另扣伙食费什么的,更不赊欠,却也着实是不多,比清廷新军的饷要少一半。可是士官、军官的待遇是不错的,像他现在少尉级别一个月可有八块大洋的,而且军中吃、穿、用都好,甚至要比那些小地主好,虽然很多时候吃只是最便宜的猪肉,但最少也是有肉吃啊。如今按照官职级别分地,那军官能发几垧地?
在他的老家山东历城,可是有“三亩地做着吃,五亩地站着吃,十亩地坐着吃”的说法,两垧地有二十亩,足够养活一家四口了。虽然他现在每个月有八块洋钱的军饷,可这哪有有田地来的实在啊。
见范安还在发愣,杨锐也不跟他磨叽了,直接把昨天夜里他和钟观光讨论好的分地方案甩给他。并且道:“这样你再动员不了他们,那就是你的问题的。”便打发他出去了。
范安浑浑噩噩的出了指挥部,外面的温暖的秋阳晒的舒服极了。他见四下没人,忍不住的打开了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列着分地的标准:士兵两垧、士官三垧、尉官四垧……。
第五十二章 小路
四垧,四垧就是四十亩,就是自己一家老小都来种的话,如果没有大牲口可是种不了这么多地的。另外,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些地都应该是好地,奉天以前也是放过地的,但是对于他这种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来东北碰运气的外来民来说,就算佛主保佑能分到地也是最差的生地,肥美的熟地和好地早就给老爷们事先给弄走了。
分地的通知当天晚上就下发到了各连,由连长带队,把全连的士兵集中起来开会,宣布分地的事情。和连长对分地的态度不同,士兵和士官们在通知开会的路上早就议论开了,现在宣布完分地的细则,连部会场内乱哄哄一片,大伙都在讨论这事情的真假和分地的具体内容。“一定是哄俺们的,哪有这样好的事情……”许多兵说道。
连长黄大钧皱着眉头看着下面一帮叽里呱啦的士兵,心中一片焦燥,这就是训练了四个月的兵,太没有纪律性了。其实作为一个从福建永福小康之家出来的秀才,黄大钧是不明白土地对于这些闯关东农民们的重要性的,便如这些新兵不知道革命对于黄大钧的重要性一样。
黄大钧环视全场,待吵杂声小了一些,问道:“安静!规则已经宣布完了,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提,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现在提出来。”
见上司发话,屋子里的声音立马下了不少,半响,有一个兵站了起来,问道:“连长,是真的给俺们地吗?给、给俺们的是官地还是私地啊?”这是大家伙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之前的细则没有明说土地的性质。因为关外是满人的根本之地。基本是只对旗人放地,不会对于汉人放地的,所以在东北是有很多地是外来户们私下开垦的,这些地并不被官府认可,若是分这样的私地,那么价值就是很有限了。
看来这些家伙是根本没有把刚才的话听进去了,黄大钧心里暗想。其实刚才一说士兵分地的之后营房里就乱了,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听下面说了些什么。他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文书,于是那文书又拿起那张似乎被两百多号人眼光洞穿的纸念道:
“……所分发耕地,都系官地。由官府发放地契……若是家人在黑龙江的,可以将家人从黑龙江接至奉天,由后勤部统一接待并安排领地事宜;若家人不愿意前来的,可以在其所在地分发耕地。以上所分耕地都是官地;另,军中各员若有立功的。也将奖励耕地,三等功。分地三响;二等功。分地五响……”
分地一事在军营里折腾了一个多礼拜才慢慢的平复下去,当然,这和部队开始战前动员有很大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对于分地半信半疑的矿工部队终于开始有了些生气,中国的百姓是最朴实的一群人,之前发军饷的时候还有不少士兵把钱退回来。闹着要回家;而现在分地,虽然半真半假但却没有任何人说不要地要回家的。既然要了地,那就要卖命,这是每个士兵心中最朴实的道德律。在他们看来命只是物品,只要价钱合适便是可以交换的,特别是土地,这种“硬通货”百分百是可以值一条命的,一时间,整个营地的士气随之一振。
杨锐满意的看着平均每人用了不到十三吊钱就达到如此的效果,这还是行货价格;若是用些花样,买通巡抚、道台以及招垦局的人,那么这个价格还可以往下降一半;当然,要是再省一些,自己先去开垦然后再去招垦局报备的话,那价钱则更低了,估计连三分之一都不要。土地啊土地,有那多人为愿意为你去死,你该有多大的魔力啊。
在军营动员的同时,辽东大地上,舔好伤口的两支军队又开始第二轮惨烈的厮杀。和前次不同的是,这次主动进攻的是灰色的俄军,按照俄军统帅库罗巴特金制定的“右翼佯攻牵制,左翼迂回包抄”的作战方针,俄军东满集群,辖西伯利亚第一、第二、第三军及连年卡姆普夫支队,共八十六个步兵营、五十个骑兵连,总计七万余人,进攻本溪湖方向的日军,企图突破日第一集团军的防线,从东部山区迂回到日军的侧背,将日军包围在浑河、太子河之间的地域加以歼灭。
在东部集群行动之前一日,由马德利托夫上校率领的最左翼部队从南杂木往怀仁和宽甸方向开进,鉴于复兴军在整个辽东的情报优势——其实最关键是老张家的帮助,这支部队一开出南杂木,关于它的具体情报就过来了。
一千名左右的花膀子部队,其中大部分是胡匪的李虎臣所部,其他多是各地被马德利托夫收买而来的小股胡子;剩余的则是三个营俄军正规部队以及三个哥萨克骑兵连;重火力方面,机枪没有,火炮大概是因为东满集群进攻地区是山地,并且大部分火炮被主力部队征调,所以携带甚少,只有六门。
从情报的描述上来看,这支炮连估计不是俄陆军的正规炮兵部队,而应该是哥萨克骑兵炮连——和配备八门、每门重达一吨多的76mm野炮的陆军炮兵连不同,为了追求机动,又或是因为山炮在俄军中数量稀少,哥萨克骑兵炮连只配有六门76mm山炮。这些山炮每门重量只有三百多公斤,威力要比野炮小,射程一般不超过五公里,只有野炮的一半;射速每分钟也只有六发而不是野炮的八发,但在东边道这种山林地形里,这种山炮在战斗起的作用要比野炮强多了。
这些情报一出来,参与战前会议的军官们眼睛就红了,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能把这六门山炮给弄过来。其实也是,迫击炮的炮弹威力确实太小了些,哪怕是最大的八零炮,其炮弹重量也只有三公斤左右,威力和线膛炮六七公斤的炮弹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虽然迫击炮在射速上面压了山炮一头,但是现在通化那边炮弹产量不容乐观。就是火药也不一定很充足——原料冒充水泥运进来是个好办法,但是前期因为日军占领安东,在不明关卡检查的情况下贸然将大量炸药充斥在货物里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偌大的作战室内,最里侧的木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这些都是按照杨锐电脑中的地图临摹而来,电脑的屏幕毕竟太小,杨锐是用了无数张照片才把整个奉天的地形图基本弄了出来,为什么说基本,因为像辽西一些地方没有弄全,而且后世城市太多,地形的变化只能靠情报人员补充了。杨锐已经打算找几个心腹代替自己干这件极费心力的事情。按照目前的情况他感觉自己还是可以把控得了当下的局面的。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着日俄两军的情况。当然,沙河一带是可以忽略不看的,现在要对付的是俄军最左翼的马德利托夫率领的东进部队。雷奥看着俄军行军路线,指着怀仁桦尖子镇对杨锐说道:“杨,你认为俄军到达这里之后是往东还是往南?”
日军的最右翼就是本溪湖东边的碱厂了。其后方就是凤城和安东,现在日军修了一条简便的铁路已经将安东、凤城、本溪、辽阳都连接起来。若马德利托夫真要袭扰包抄日军后方。那么最短的路线是到达桦尖子镇后往南。过八里甸子后,或往西攻占碱厂,或不留后路继续往南深入敌后,在日军的大后方闹一番,扰乱日军后勤线;若是马德利托夫只是假意的牵制日军,那么他很有可能到达桦尖子镇之后不去八里甸子。而是往东,一直进行到怀仁城下安营扎寨。
虽然无数描写日俄战争的小说都无一例外的提到俄军的士气低落,可是没有哪本小说有提到过沙河会战中俄军最左翼和日军的战斗,杨锐没有任何信息可以判断这股俄军的动向。只好说道:“我没有办法判断。对这个马德利托夫我们收集太少,只知道他来东北多年,是俄军参谋部的中校,之前一直在负责鸭绿江木材公司,和当地的胡子关系非常融洽。”杨锐说完又想起些什么,补充道,“不过我们要重视的是,俄军从鸭绿江一直退到奉天,现在的士气已经很低了。按照之前上个月辽阳会战传来的情报,俄军九个人抬着一个伤兵往后方撤退,就是为了逃避战斗。”
俄军士气低落消极避战的情况雷奥也了解,之前被复兴军俘虏的俄军士兵也不少,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士气如此糟糕的部队,哪怕就是当初在南非战争前期被布尔人打得抱头鼠窜的英军,在整顿之后也还是有积极精神的。
既然无法判断,那只能按照保守方案估计了,雷奥指着怀仁县城说道,“不管如果他们是往南还是往西,指挥官都会希望自己多一条退路的,占领怀仁,那么他们既可以退回新宾堡,也可以退往通化。我们的部队只能在怀仁以北的红庙子、古城一带集结,防止他们往东北方向退入通化。”
在杨锐雷奥几个看地图商量的俄军动向的时候,桦尖子镇上,俄军指挥官马德利托夫上校也在看着地图,思考着部队的行军路线和进攻方向。他之前收到的命令也极为不清晰,上面没有明确的让他去进攻日军的最右翼碱厂,只是让他视情况牵制、攻击日军右翼,并保护由什塔克利别尔格中将指挥的东满集群左翼。
在马德利托夫看来,己方东满集群的大举进攻,日军最右翼的黑木的第一集团军四万余人要驻守本溪胡地区五十公里的防线是很薄弱的,而且辽阳会战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日军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补充人员和各类物资,只要部队决死冲锋的话,打破日本第一集团军的防线,从左侧包抄日军后路完全是可行的,虽然山地行军有诸多不便,但是只要统帅……想到这,马德利托夫心里不由的骂了一句,“懦夫!胆小鬼库罗巴特金,俄罗斯卑鄙的阴谋家!”
和马德利托夫的心思不同 ,步兵团长列昂尼德中校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碱厂,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怀仁县城,如果在县城附近驻扎的话。那么即使进攻碱厂不顺利,也可以保住两条退路——或是绕路退往新宾堡,或是退往离战场更远的通化。
“上校,我建议我们应该先在这里稳固好营地,然后再进攻日本人。”步兵团长列昂尼德中校指着怀仁县城,如此建议道。
他话一出口,哥萨克骑兵指挥官扎哈尔少校就笑了,“中校先生,你应该在预备队里,真想不到什塔克利别尔别格中将阁下怎么把你派出来了。”他话一说完。旁边几个骑兵连长就大笑起来。
列昂尼德中校顿时满脸通红,怒不可泄——单看他隆起的肚子,便知道他是无法和这些哥萨克骑兵连长决斗的,于是他转过头盯着马德利托夫。马德利托夫完全是一个聪明人,在中国的这些岁月里让他很明白打圆场和稀泥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效果。列昂尼德指挥着一个团两千多的步兵,如果想这次出击取得什么成果的话。那么一定要取得他的支持。光靠勇敢的哥萨克骑兵是没有太多的作为的。
于是他清清嗓子,严肃认真的说道,“列昂尼德中校说的完全正确,日本人打仗很喜欢攻击侧翼。上一次辽阳会战的时候,如果不是日本第一集团军强渡太子河,包抄我军的左翼。那么统帅也不会下达撤退命令的。这次我们的目的除了进攻日军右翼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我军的左翼。”
拿着上次辽阳会战说事,马德利托夫说的振振有词,几个哥萨克骑兵连长顿时没有了笑意。其实在他们看来。满脸和气的马德利托夫上校可不是列昂尼德这样的草包可比的。在南杂木开拔的时候,正是马德利托夫上校的铁血才使得部队凑满足够的大车和粮食,而且不需要付一个卢布——上面拨付的这些钱都落入在座诸人的口袋,当然,拿的最多的是上校先生。
见自己镇住了场面,马德利托夫上校开始发布命令,“部队明天直接在怀仁城下六道河安营驻扎,骑兵部队对西面碱厂方向、南面宽甸方向、东面辑安方向进行侦察……”
听闻还要侦察辑安方向,扎哈尔少校不由的看了马德利托夫上校一眼,马德利托夫上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们不要忘记了,在朝鲜那边还有不少日军,如果他们从辑安方向过来的话,那么我们的侧后就有危险,所以这个方向的侦察绝对不能松懈。”
“遵命!上校先生。”见马德利托夫上校考虑的如此周密,几个下属心悦诚服的执行命令去了。马德利托夫见几人出去,忙让通译去讲李虎臣请进来。虽然他曾经在鸭绿江木材公司呆了一段时间,但是对于辽东的地形还是中国人熟悉些,此次他就是想通过李虎臣这帮胡子带路,走一条敌人意想不到的路去进攻碱厂,这样可以使得日军毫无防备。
李虎臣进来的时候,马德利托夫上校已经把之前的地图收起来了,桌子上还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泡了一杯茶。请李虎臣坐下之后,马德利托夫上校说道:“亲爱的李,你的新部队怎么样?”
年初在鸭绿江一代作战的时候,李虎臣手下千把多人都被日军打散了,待撤回怀仁的时候只有五六百人,当时马德利托夫就拍胸脯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帮他把人补回来,而现在,交给李虎臣管辖的胡子数目已经超过了他之前的数目。
李虎臣本来是想一本正经的表现出胡子本色的,但被他问道自己最高兴的事情,不由的三角眼一眯,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下抱拳说道:“谢谢马大人照顾,不然俺也没有今天这局面。”
马德利托夫上校看着李虎臣如蟾蜍张嘴一般的笑,强忍着恶心也面带微笑的道:“亲爱的李,现在我们要进攻碱厂的日本人,我想走一条隐蔽的小路,这样会让日本人措手不及的。你知道的,现在日本人到处在收买中国佬给他们报信,只要我们一有行动,那些该死的中国间谍就会偷偷的跑去告诉日本人。”
大蟾蜍李虎臣对马德利托夫上校口中的“该死的中国间谍”一点抵触都没有,他听了马德利托夫上校的话之后深思起来——你要他打头阵进攻日本人他是打死都不会干的,但是要他想一条小路那么他百分之百会给你想出来。
果然,李虎臣半响之后就想完了,他说道:“马大人,路确实有那么一条,就是不知道日本人知道不知道。”
一听见确实有小路,马德利托夫上校大喜,让人打开地图,然后问道,“路在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ps: 注1:因为各类资料译名不同,前一章,即第51章沙皇新派到远东的格列别伯戈中将,以后行文改为比利杰尔林格上将(百科用语)。
注2:李虎臣随同马德利多夫的进攻怀仁,来自怀仁民国县志的记载,很怀疑这个李虎臣就是被马德利多夫收买的夹皮沟韩家的手下李翰臣,但没有证据,行文按照县志所载,写为李虎臣。
ps:注解免费。
第五十三章 伏击
李虎臣本是个胡子,大字半个不认识,地图这么高级的玩意就更不知道了,但幸好这一带很是熟悉,路完全印在他心里,只说道:“从这里往西走十多里就是木盂子,再从木盂子往西四十里过杨木顶子、桦皮甸,就到了平顶山,平顶山那边就是太子河了,顺着河往下走就一直能到本溪湖。这条路日本小鼻子未必会知道,再是这路最难过的地方就是杨木顶子到桦皮甸那一段,都是小路,炮车怕不好过。”
按照李虎臣的解说,马德利托夫上校终于在地图上找到这么一条小路,边听李虎臣说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俄军虽然从庚子年算起占领东北已经有三四年了,但是对东北的地理还是很不了解,特别是对靠近鸭绿江、长白山这一片山林地区更是一无所知,若不是有李虎臣这票胡子带路,他们从南杂木也不可能这么顺畅的赶到桦尖子镇。
献完路的李虎臣在马德利托夫上校哪里吃饱喝足了打着饱嗝回到了营地,只一进门屋子里的兄弟们就急忙问道:“大当家的,怎么去那么久,大鼻子怎么说?”
李虎臣心有定气,不急不缓的坐到了老虎椅上——这石头做的老虎椅委实太沉了,需要四个人才能抬的起来,而且走不到几里路就要换人,但为了气派,李虎臣还是要求下面的崽子们抬着老虎椅行军,哪怕它是那么的沉重。
李虎臣抬抬眼皮子,说道“诸位,如此着急做甚么,万一被大鼻子发现了,那么俺们的脑袋可就……”
李虎臣的恐吓使得诸人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大鼻子杀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凶。特别是这位马大人,当初在木材公司整治那些不听话要闹事的木把子的时候,那可是连杀了四五天,尸首可是从临江大栗子一直飘到下游的鸭绿江口。
当然,这些人里也有不怕邪的,从南边过来的吴老尖就很鄙夷的看着诸人一眼,他捻着自己稀疏的胡子,心有成竹的说道:“大鼻子已经是车道沟里的泥鳅,翻不出什么大浪了。前次在辽阳是日本人二十万对大鼻子三十万人马,结果咋滴?大鼻子还不是输了。现在日本人旅顺那边马上就要打下来了。到时候那边十几万兵马一调过来,把大鼻子赶出东北都不止。俺来的时候,花大人已经说了,只要诸位诚心投靠,那么大鼻子怎么答应大伙的。他就翻倍。还有,这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到时候大家伙怎么也要有个生计是不。只要是诚心投靠,那日后花大人一定会让日本的大官对朝廷的大人们给诸位说几句好话,让朝廷把诸位都招安了。到时候可就不要再在林子里面瞎转悠了……”
吴老尖前面的话半点也没用提起李虎臣的兴致,平心而论,这马大人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只是听到吴老尖后面说到战后的事情,李虎臣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了,这马大人虽然对自己好,可从来没有说过日后怎么安排自己啊。难道以后像那个卷毛兽铁子林七一般做个总木把子吗?这也太没意思了。老这么在林子里头转悠也不是个办法啊。有道是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啊,做胡子可是刀尖上扛活的买卖,朝不保夕的,可只要一旦被朝廷招安了,那可就算日子熬出头了。
吴老尖看李虎臣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当下便不说话了,只拿老鼠眼看着他。李虎臣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表态,犹豫了半响,终于说道:“若是俺把大鼻子带到日本人的埋伏里,这花大人能开什么价钱给俺?”
吴老尖闻言大喜,忍不住笑说道,“要大当家真的是把这些大鼻子带到日本人的埋伏里,那赏钱先不说,便说那日后招安,这官最少要是个巡防营统领。”
听说日后能做个巡防营统领,李虎臣和手下这一帮兄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贼眉鼠眼都乐开了,在投靠大鼻子之前,他们不要说巡防营,就是县里的巡警也能把他们像兔子一样撵,要是日后做了朝廷的巡防营统领,那岂不是老鼠变成猫了吗。诸人笑毕,想到日后自己做统领威风,李虎臣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明日你回去就对你们花大人说‘平顶山’三个字即可,兄弟该做的都会做,只是日后你让花大人可别忘了今天。”
吴老尖虽然不知道值得这平顶山是何种意思,但知道这是要紧的东西,所以只是默记在心,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白布,打开之后却是一面日本月事旗,说道:“大当家的,两军交战刀枪无眼,只要大当家的在阵上挂出这面旗子,那么可以保大家伙平安无事。”
李虎臣心里有些不屑,说是挂旗子保平安,还不是让自己纳投名状,自己在阵地上这旗子一挂,保准大鼻子的枪炮要先对着自己,然后再对着日本人。可又想到这大鼻子确实是秋后的蚂蚱日子长不了,也就不再心里嘀咕了,示意让人把旗子接了过来,然后又和吴老尖交谈片刻,再送足了行脚钱,方让人把他送走。
经过三天磨蹭,俄军终于赶到了那个叫平顶山的地方了。李虎臣带的路甚是隐蔽,过了木盂子之后这一路都没有人烟,幸好这路虽然隐蔽,倒也不难走,最险要的杨木顶子炮车也轻松的通过了。秋阳之下,马德利托夫上校骑在马上,站在一处小山坡上面,无奈的看着稀稀拉拉的步兵队,二十多俄里路程按照计划两天就能走完的,但部队士气实在太低,每天只能走六俄里不到,真不知道这些士兵是怎么想的,难道走的慢就能活命吗?走的越慢被日军发现的概率越高,到时候就越危险。
马德利托夫上校转头看向前面的山谷,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平顶山了,到了平顶山就意味着到了太子河边,到时候可以出其不意。沿着河谷往西直进日军在本溪湖的后勤仓库,据说那个仓库囤积了整个日本满洲军的粮食补给,只要这个仓库一旦被毁,那么日军绝对败退,把他们这些瘦猴子赶下海就是时间问题了。
在马德利托夫上校臆想的时候,部队终于到达了预定的宿营地点,哥萨克骑兵早就在此安排搭建好了帐篷,兴许晚饭也已经吃过了。列昂尼德扭了扭了自己坐在马鞍上早已有些发麻的跨,嘴里咒骂道:“这些该死的哥萨克杂种,为什么要把宿营地设在这么远的地方。伊万……”
正当他提高声音招呼勤务兵的时候。一发炮弹在营地外围爆炸了,炮弹炸出了一个大大的泥坑,枪声也响了起来,列昂尼德的声音顿时卡住了。很快,在第一发炮弹落下后不久。更多的炮弹落到了营地里,这些劳累了一天的灰色牲口们立马挣扎着起身。乱哄哄的各自找掩护地。
马德利托夫上校听到第一记炮声就从帐篷里跑出来。然后抓住跟着他的哥萨克骑兵指挥官扎哈尔少校吼道,“日本人,日本人从哪里跑出来的,你是怎么侦察的?日本人有多少人?”仿佛是听见了马德利托夫上校的问题一般,扎哈尔少校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先隐藏在山岭里的日本兵都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有多少人。
平顶山村所在地是太子河由北向西拐弯的转角处,算上俄军东面的来路和南面的碱厂沟,这地方似乎是个十字路口,现在俄军就在这十字路口中间。四面仅有的几处高地都被日军占领了,俄军正处在交叉火力中,似乎要消亡殆尽,而之前被寄予厚望的花膀子李虎臣部,早就举着一面日本旗逃也似的远远的跑到了平顶山西面,进入日军阵地之后便调转枪头开始瞄准俄军射击。
若是一般人面对如此情景早就要举手投降或是借机逃循了,但是马德利托夫上校毕竟是俄国神圣团成员,是被御前大臣别佐布拉佐夫亲自看中的军中英才,他侧头看了下只是略转西边的太阳,然后抓住惊魂未定的扎哈尔少校,指着北面的平顶山村和村庄西面的高地大声说道:“让炮兵轰击这两处高地,轰击这两处高地……”扎哈尔少校被他使劲摇晃了几下,只待他说第三遍的时候才听明白命令,急急的弯着腰跑去炮兵连亲自指挥去了。
俄军被包围在这个十字路口,要想突围只能是往东或者往北,至于往南和往西那不在马德利托夫上校的考虑范围里,相对于枪声聊聊的东面,他还是决定向火力凶猛的北面突围——这没有什么道理而言,人都在危机的时候都喜欢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逃命,现在东面是俄军走过的,逃命到时候走回头路是很正常的,但焉不知日军就在东面的来路上等着呢?
虽然北面没有走过,根本不知道是活路还是死路,但北面既然是太子河,那么沿着河谷还是能走通的,就算走到了太子河的源头无路可走,那么径直往北的话穿过山林还是能到达之前从南杂木来桦尖子镇的官道上。按照地图平顶山距离北面来桦尖子镇的官道不过十多俄里,减去太子河河谷的长度,估计真正要翻山越岭的距离应该只有几俄里,走这条路的逃生几率是最高的。只不过在穿越山林的时候要抛弃所有的辎重,但在保命和保辎重的这个选择中,马德利托夫上校毫无疑问的会选择前者。
俄军在和日军的对射中不断的死亡,终于在马德利托夫上校的祈祷声里,俄军的大炮也开始响了起来。不得不说哥萨克炮兵连还是训练有素的,在第二轮炮击中,布置在平顶山村子里面的机枪阵地就被轰掉了一个,待到第三轮炮击的时候,村子西面高地的机枪阵地也哑火了。当然,哥萨克炮兵连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日军炮兵在发现俄军火炮之后就把着弹点移向俄军炮兵阵地,经过几次校准,在俄军打出第三轮的时候,终于有两发炮弹击中了阵地,两门山炮被掀翻,附近的炮兵死伤一片。
就在刚才俄军炮兵轰击平顶山村到时候,战场西面的日军指挥官花田仲之助中佐见到俄军不是轰击己方炮兵阵地。而是轰击北面的村庄之后便知道俄军指挥官的打算了,他立马让传令兵向炮兵传达命令,放弃俄军步兵调转炮口先消灭俄军炮兵。可是己方的炮兵实在太次了,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些1898式阿里萨克速射炮实在太次了,这种火炮每分钟只能发射三发炮弹,是以花了不少时间才命中俄军炮兵阵地。
在平顶山伏击马德利托夫所部是临时决定的。在收到吴老尖的情报之后,花田少佐立马把伏击行动汇报给了第一军黑木上将,行动虽然被迅速通过,但因为大战在即,伏击需要的重火力极为有限。山炮一门也没有,速射炮和机关枪各批了六门,而且人员也极为有限,除了几百名满洲义军之外,就只有两个多大队的兵力。与其说是伏击不如说是阻击。而现在,布置在北面的两个机枪阵地被大炮轰飞了。因为俄军没有像猜测的那样往东面撤退。因此那边布置的半个大队和两挺机枪也完全无用,只有西门和南面还存在两挺机枪还在扫射着俄军阵地。
眼见北面的机枪被俄炮兵扫除,俄军就要向北突围而去,花田中佐不由得跳出了战壕,站在战壕前面抽出指挥刀,然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号得伊……”顿时。随着花田的喊叫,一个大队的日军跳出了战壕,端起刺刀往俄军营地大无畏的挺身而起,在日军身后。刚刚投诚的胡子李虎臣也咬了下牙,在后面督战队的阴影下狠起心跟着日本人冲了上去。
步兵团长列昂尼德中校本来被日军在这山沟里伏击就是心魂未定,如今见到阵地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明晃晃的刺刀直冲过来,立马胆气全无,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段,转过身刚跑了没两步就只听见“啪、啪”两记枪声,肥胖的身子好些被锤子锤过了一样,震了两震便死狗一般的瘫在地上。
枪毙了列昂尼德之后,马德利托夫上校把那支犹在冒烟的左轮手枪扔给自己的副官,然后抽出自己的指挥刀,站在阵地上如同一只黑熊般的咆哮起来:“乌拉,吾皇乌拉,乌拉……”顿时西面阵地的近一千俄军士兵也都咆哮起来,狂喊着“乌拉”,往西面迎了上去。只有打退日军这次进攻,俄军才能安然撤退,这是马德利托夫上校在冲锋前最后一丝所想。
近千名被困在绝地的俄军和一千多名日军在西面河谷中相遇,刚一接触前排一排日本兵就被俄国兵冲翻,和高大的俄国人相比日本人确实太矮小了,但还没有等第一排俄国兵下划刺刀,把地上的日本人干掉的时候,日本人的第二排刺刀便刺过来了,在一阵哇哇呀呀的声音里,冲在最前面的灰色线被对冲而来的一条蓝线淹没,然后灰蓝两色便死死的搅合在了一起。
和人高马大的沙俄士兵不同,日军个子虽小,但是拼刺刀的狠劲却要强一些,他们并不像俄军扎堆堵在一块,轮起刺刀来大开大合,而是散的很开各自为战,并且紧守门户,见到有机会才会忽然垫步一个突刺,刺中之后,刀不到底就收了回去,准备下一次突刺——经历几场血战之后,战场上的这些日军老兵的完全抛弃了之前学自欧洲花俏繁复的刺刀术,开始变得灵活刁钻起来,可即使如此,和俄军的战损比还是高的离谱,不过幸好河谷地形狭窄,两千多人都堆在这里俄军完全施展不开。
前面两层的灰线很快就被蓝色吞食不见了,但是河谷虽狭窄但还是有一公里宽,之前因为人数太多铺不开的俄军,在前面两队的阵亡使得空间变宽之后开始他们独有的大开大合的搏命方式,而日军力战之后锐气不在、难免力竭,一时间又被俄军压着打。眼看日军就撑不住的时候,之前缩在后面的李虎臣部加入了进来,虽然这些胡匪并不习惯使用别扭的枪刺厮杀,但这一千号人加入战阵还是使得俄军的攻势缓了一缓。
虽然身后有督战队的枪指着,但对李虎臣这样的老油子来说,这种小儿科的伎俩毫无用处——督战队管什么用,老子上阵就是了,可上阵之后接不接敌你可管不着。按照李虎臣的本意,他是准备一直猫在日本人后面偷懒的,只是眼见日军要撑不住了,再不帮一把不说战阵一溃,自己也也会有损失,加上这日本人真的要是溃了,以后一定会找自己麻烦的,所以他不得不带着崽子们冲杀了上来。弱国总是悲哀的,就是弱国的胡子也是生存不易。(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黄雀
看着李虎臣的加入,花田中佐不由松了口气,心中暗呼天照大神保佑。作为潜伏在远东好几年的间谍,花田中佐对俄军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正是因为基于这种了解,他才敢用不到三千的兵力在己方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伏击俄军。照常理来说,他这样的想法是没错的,经历不断的失利、撤退之后俄军士兵的战意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发现自己被伏击俄军一定混乱不堪,再来一个决死突击那么把这股混乱的毫无战意的俄军赶入早已布置好的东面山沟——俄军的来路,遇到危险走回头路是人类的本能——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例外的是带领这支俄国的指挥官是一个强硬并且很有手腕的人,经历初期的慌乱之后很快掌握了部队,同时俄军的哥萨克炮兵比日军炮兵更有优势,射速更快并且悍不畏死。
随着生力军的加入,东面的灰线不断的被西面蓝线蚕食挤压,马德利托夫上校在拼杀的间隙发现了这种趋势,但他对此毫无办法。现在俄军完全是依靠一股气在作战,而提升这股气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以他为核心的军官团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作风感染了士兵,只要他一被格杀或者后撤,那么整个战线就会立即崩溃。再也没有比看见失败缓缓袭来但自己却不能挣扎更憋屈的事情了,憋屈的马德利托夫上校如一次黑熊般的狂吼着,把怒火发泄那些背叛自己、并且把自己和部下引到这块绝地上来的中国佬身上,他每砍砍出一刀就要咒骂一句“中国佬,下地狱吧”。虽然在副官们的帮助下,他杀了不少应该下地狱的中国佬,但是俄军的劣势不可扭转。
大当家李虎臣在人群里很早就注意到了穿着军官大衣无比拉风的马大人。见他连着砍翻了几个崽子便想上去把他结果了。对于马大人心中的怨念他一无所知,就是哪怕知道他也没有丝毫的良心不安。这不是因为李虎臣太野蛮没有信义,更不是完全因为他和大鼻子有仇,真正的原因是李虎臣看来,大鼻子也好、小鼻子也罢都是外人,对于外人很多东西是没有必要的,套用一句李虎臣的口头禅,叫做“自己人死也要救;外面人见死不救”。洋人把中国人看成是野蛮人,可中国人在骨子里还是把洋人当蛮夷对待,对蛮夷讲信义。蛋疼么。
正当李虎臣还差几步要到马大人那个圈子的时候,“轰……轰……轰……”几颗炮弹在人群里爆炸了,无数段断肢残体和鲜血飞扬起来,在空中停留片刻之后又砸回了人群——因为河谷太过狭窄,哥萨克骑兵都没有投入战斗。在清理完四周的火力点之后,其最高指挥官扎哈尔少校见到俄军的颓势。权衡之后。希望通过这种无差别炮击以挽回己方的劣势。果然,“大炮一响,胡子就跑”的定律发挥了作用,拼杀在一线的胡子立马后撤,胡子一撤鏖战已久的日军更是无法抵挡,于是也跟着撤退。最后面的督战队面对己方整体的撤退毫无办法,只好悻悻的把所有人放过。
打退日军的决死冲锋之后的马德利托夫上校早已脱力,在撤回营地的路上是由副官巴克谢耶夫中尉的搀扶下才体面的回到了营地。他烂泥般的瘫坐在泥地上,边看着看着西面即将落下的太阳。边喘着粗气,旁边留守的参谋官在向他汇报着此战的损失,“我军此战损失四百多人……”
马德利托夫上校挥挥手,他现在不想听战损报告,只是对这站在面前忐忑不安的哥萨克军官扎哈尔少校说道:“干的好,少校……干的好……”然后又道:“马上往北撤退,向北撤退。骑兵部队由你指挥。陆军由约瑟夫少校……”他还没有说完,参谋官就低声提醒他约瑟夫少校已经在刚才的拼杀中阵亡了,他打了一下脑袋,说道:“那就由伊萨阿克少校接替列昂尼德的职位,部队马上整理行装,马上往北撤退!”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杨锐站在平顶山村子西面的高山上如此感叹——这座不知名的高山海拔有七百多米,比前面日军布置机枪的那座山高多了,是以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河谷,适才的白刃战被他一览无余。
当然,之所以感叹是因为他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意——和“外面人见死不救”的李虎臣不同,杨锐是一个个性固执保守但内心却柔软善良的人,他每次看警匪片心中都有些希望那些被警察重重包围的罪犯能够逃脱。也许倾向弱者是人类的天性吧,但是这种天性在他身上特别的明显,虽然社会的磨砺使得他很小心的把这种善良小心的埋藏起来,深怕被别人发掘从而利用,但在面对雷奥的堪称无比卑鄙作战计划的时候,这种深埋善良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是以才发出那么一句词不达意的感叹。
雷奥的作战计划把几个学生参谋吓的口呆目瞪,因为军校教育而树立起军人荣誉的雷以镇诸人关于“文明”发言还没有说完,就被雷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打断。“你们记住,只有胜利者才有文明!”雷奥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用混合着鄙夷和期许的目光看着他们,余角甚至扫过了部队的总统帅杨锐。
如果说战争就是打击敌人、保存自己的话那么雷奥的计划毫无不妥之处,甚至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在马德利托夫离开六道江往平顶山而去的第二天晚上,六道江营地就被复兴军趁着暮色一个冲锋给摆平了,留守的半个营的俄军稍微抵抗之后便投降了。在跟踪俄军大部的行军路线之后,雷奥原先的作战计划是在太子河河谷较为狭窄的一段伏击俄军,但在前期侦察的时候,探哨发现了日军在平顶山附近设伏的踪迹,是以当情报传回前指的时候使得之前的计划完全作废,在雷奥的指导下。学生参谋们重新制定了另一份计划,日军在东面埋伏,复兴军在北面埋伏,就看俄军怎么走了。
除去那些多余的文字和数字之外,这份作战计划可以精简为一句话——在日俄战后趁着暮色突袭疲惫的俄军,同时要求突袭部队穿着俄军军装,在炮击之前尽量接近俄军。
杨锐“啊”完放下望远镜,又摸出一个怀表看时间,再过半个小时就要日落了。昨天下午是五点零一分日落的,那么按照计算今天应该是四点五十九分日落。不过。要想穿俄军军装的黄种人看起来像白种人,突袭的时机选在日落之前是不行的,得在日落之后但天未全黑的时候才有可能滥竽充数。只是这段时间在在夏天也许长些,但在秋冬时节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刚才的白刃战打完,俄军最少还有两千人出头些。要想在半个小时的进攻时间里击溃俄军还是有些难度的,特别这次作战老兵很少。只是以木把子为主的第二、三营。矿工组成的第四、第五作为穿插主力,第一营切入河谷入口以防日军突进,第六营以及其他人员作为后备。
西面太阳彻底落下去的时候,马德利托夫上校顺利带着部队进入了北面河谷,部队拉着长长的队列往北行去,花田中佐见俄军往北。无奈中只好派通信兵往碱厂,忽然间,天地中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那声音雄浑悠长。仿佛是在地上滚过一样,擂鼓般的敲击着河谷中每个人的心。号角声不长,但马德利托夫上校却似乎感觉这古老的号角声像是唤醒了某种远古凶兽一般,他在胸前划这十字,全身的汗毛都不自禁的竖了起来,隐隐的感觉地面似乎在颤动。
虽然作为神圣团的一员,起初他认为把这片肥沃之地纳入帝国的版图很是轻而易举,可在远东越久,他就越对这片苍茫的土地保持着一种敬畏,他很明白,远在西方的上帝是无法保佑身在远东的自己的。
似乎是印证着马德利托夫上校所想,号角声还没有停,“嗖……轰隆、嗖……轰隆、……”的炮声就响了起来,这种火炮声音很是诡异,没有野炮出膛时的音爆,只有炮弹飞行时摩擦空气的声音,这很像是魔鬼在地狱发出的悲鸣,穿透着所有人的耳膜。
落日的余晖中,无数的不知来历的炮弹落在北面河谷中狼狈而退的俄军队伍里,整条山谷都被炮弹激起朵朵烟尘,俄军一片混乱,爆炸溅起的残肢碎肉让原本趴在地上的士兵失去了冷静开始四处乱跑,马德利托夫上校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勇气,亲吻着十字架,像是在询问上帝是不是自己已经被神抛弃了。幸好,魔鬼的火炮在肆虐了十分钟之后就停止了,这让马德利托夫上校松了一口气。
火炮在轰击的时间很短暂,如果不是河谷里的弹坑、硝烟以及士兵撕心裂肺的惨叫,都要让人怀疑它是否出现过。炮击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穿过未散的硝烟盯着后方——河谷的南面,脑海中有浮现出刚才日军决死突击的样子。马德利托夫上校握紧了指挥刀,但却怎么也无法控制手上的颤抖,还是被日本人伏击了,他想。
苍茫的暮色中,炮击的同时北面河谷两边的山脚下凭空出现了几股密密麻麻的俄军,灰色的军装似乎太过宽大,这些俄军的衣袖裤脚全部都卷了起来,而且在所有左手都绑着白色布条。借着太阳的余光,被炮弹镇昏的俄军废了好大功夫才看清队伍打的红蓝白三色的沙俄军旗,在敌军进攻之前有这么一批援军赶来是无比幸运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出现呢?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对面的友军忽然奔跑起来,并且在行进中不断扔这一些东西过来。
“砰……、砰……”手榴弹的爆炸声使得俄军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没有遇见任何强烈的抵抗,俄军便被“友军”切成了好几段,俄军士兵只看到有人在混战,却不知道谁是敌人。只待看见穿着俄军灰色军服的敌军突入中心营地的时候,士兵们才猛然的醒悟过来,敌军穿着是他们的衣服,所以他们看不清敌人是谁。骑兵少校扎哈尔拿着哥萨克骑兵特有的骑兵长矛就要冲过去肉搏的时候,“卡擦、砰”的一声。一把霰弹枪就在他面前开火了,他往前的身体就如被重锤重击了一般,一顿之后向后飞了起来,在倒地之前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四个营的复兴军如钢刀切奶油一般把长条的俄军切成好几段,而穿着俄军灰色军装突入俄军中心营地的是复兴军第二营,这些由临江木把子和小胡子出身的士兵对大鼻子恨的刻骨铭心,当初马德利托夫带着大鼻子为了抢夺沿江林场的时候可是杀了成百上千的木把子。当然,这事情卷毛兽铁子林七也有一份,但是这林七最少还是个中国人,祖籍也是山东那边的。闯关东的时候还是和老木把子们一起来的,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同乡们下手时虽说无情但还是留了个余地,一般都会给条生路。就是这马德里托夫手下的那群大鼻子,深信处决异教徒完全无罪的东正教徒们杀气人来毫不留情。
当初在动员由木把子们为主要成员的第二、第三营的时候。士兵们听说这次打得是马德利托夫这个大鼻子,军营顿时像着了火。喊声、嚎哭声、咒骂声久久不断。掀翻了天,他们很快用血书把中心突击任务从第一营哪里抢了过去——有谁和这个天杀的大鼻子没仇那就不是临江木把子!有谁不想把这个天杀的大鼻子弄死就断子绝孙!而今天,这些往日面对被大鼻子们屠杀只有跪地求饶的木把子终于来报仇了。
“马大鼻子,你在哪?出来,马大鼻子!……”突进俄军肿部的二营三连一排三班的王来顺手上的霰弹枪每开一枪,口中便喊上一句。不如此仿佛不能宣泄心中的仇恨一般,随着他的声音,似乎整个突入俄军队伍的士兵都如此喊起来。
整个俄军行军队列完全被分割成好几段,而后又被复兴军集中兵力开始消灭。在手榴弹、霰弹枪、刺刀三种武器组合的近战突击队面前。还有杨锐脑洞大开搞出来的飞雷炮面前,俄军完全无法组成有效的抵抗,或者是完全不知道如何抵抗,暮色里,谷地里冒来的人仿佛是被之前号角声招唤出来的魔鬼,不断的放出恶毒的火焰,收割着无数生命。一个俄军投降了、一群俄军投降了、一片俄军投降了……
借着西边传来的最后一丝光亮,复兴军总参谋长威廉.雷奥满意的合上了怀表。他对着身边的复兴军总司令官杨锐说道,“杨,你提出的突击组合部队要比预想更有威力,还有飞雷炮非常有用,这使得我们结束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早一些,要知道,我们还准备了火把呢。”
杨锐傻笑,雷奥就是这样把吧战争当艺术的人,战斗在他控制之下精确犹如教堂塔楼顶上的钟,虽然偶尔有些误差,但最后误差绝对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并且他还无时不刻的在教导自己如何打战打仗,确实,作为**武装的领导人必须首先是一个战无不克的军人。同时,杨锐也在使劲往这方面靠拢,只是,人的天赋是有限的,若是让杨锐去卖水果、管理工厂、管理个公司都是完全能够胜任的,而要做一个名将却是很难。
年初林七袭击营地的时候,他感觉要做一个好的指挥官是要有一颗平静的心,但经历了几场战斗之后,他感觉除了要有一颗平静的心之外和无比的勇气外,指挥官还要有一个慎密的大脑。当然,这几点他都可以做到,但作为一名将领最关键却是要有发散性思维,不是由甲到乙,由乙到丙的单线,而是由甲直接连通无数的射线。对于这点,坦诚而论,杨锐是无法做到的,他逻辑思维太强了,很容易陷入直线思维的死胡同,只能期望自己的这些学生里能有这样的天才。
自知者明,但自知不等于他知,最少雷奥就认为杨锐是一个军事天才,不说迫击炮、手榴弹、飞雷炮这些简易的新式武器,光说手榴弹、霰弹枪、刺刀这三组合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杨锐身上总会出现一些微小的却被雷奥极为重视的闪光,这些闪光似乎让他看到了另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战争模式。
杨锐正打算怎么组织词语回答雷奥的时候,传令兵过来说道:“报告,日本人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询问我方身份,并质问为何要炮击他们。”
想到小日本杨锐心里就好笑,打了半天死了不少人,最终还是给自己抢了猎物,当下笑道,“你就跟对方说我们是蓝胡子,至于刚才的炮击是我军使用过期地图所致,我方没有敌意。”(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回营
日军是要防备的,虽然谷地只有一千多日军和众多胡子,但还是要防着。第一营便在围歼一开始便横在北面谷地的入口处,防止日军介入战斗。同时炮火准备之后,所有的迫击炮是盯着西面日本人那边的。刚才复兴军突入俄军围歼的时候,花田中佐也是看明白了形势,打算也冲过来浑水摸鱼一把,只是这边盯着他们的炮兵在他们几个正要冲出战壕的时候,在他们前面一百米的地方打了一通急速射,十几发炮弹封锁了整个北面河谷入口。花田中佐见到这个架势顿时取消了命令,打算坐山观虎斗,现在见复兴军完全控制了局面,所以立马派人来窥探意图了。
最后一缕余辉中,太子河北面河谷里硝烟淼淼、一片狼藉,成堆成堆的俄军俘虏在刺刀下被集中到了一块,王来顺和一帮子士兵在翻看尸首,折腾了半天马大鼻子都不见影子,这让王来顺等人很不甘心。
和王来顺熟识的傻宝说道:“叔、俺看这杀千刀的估计是跑了,早前不是说二连追过去了吗,估计就在那儿。”
仿佛泄愤一般,王来顺一刺刀将一个早已死透了的俄军扎透,骂道:“娘的,千万别让俺逮着这杀千刀的。”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吼叫声,“抓住马大鼻子了,抓住马大鼻子了……”听闻这声音,王来顺枪都不要了,也没管傻宝,直接奔前面去,只见那里一堆人围着什么,王来顺连滚带爬挤了进去,圈子里的泥地里缩着两个死狗般的大鼻子。其中一个穿着一件俄军军官大衣,看上去似乎正是正是王来顺要找的马德利托夫,他立马眼睛就红了,扑了上去……
站在河谷一侧的小高地上,雷以镇看向二营营长陶大勇,问道:“就这么的把这两个军官上校结果了?这可是是个老毛子军官上校。”
陶大勇心里早就把这两个个俄军军官上校看做死人了,说道:“不这样你还能怎么的,谁让那些大鼻子那家伙不是个好人,以前在鸭绿江开木材公司的时候,和这帮木把子结仇太深了。弄死就弄死算了,真要留他们一命估计明天就得兵变。你说这俄毛子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啊,他们在自己家里老婆孩子不要啦?”
陶大勇和一营长李烈祖一样是护厂队出身,浙江金华人,当初是因为他识字并且作战勇猛所以在第一营的时候被提拔为连长。现在部队扩编之后成了第二营营长。不过很快他就要挂职培训了——为了提高在职军官的战术素养,杨锐特意在的在非军校出身的军官里面选了一些可造之材。安排去洛伦索马贵斯军校学习。这些人虽然不懂德语。但是现在军校教材都已经固定,拿着汉语版的教材,再加一个同声翻译还是可以勉强听懂课程的,只不过每期的人员不能超过五个,要不然翻译人员不够。
雷以镇没有办法跟他解释殖民之类的东西,只说道:“俄毛子来这干什么。来这抢地方呗。谁会嫌自己地多啊,北面那些地不是在早些年被抢了过去吗。”
雷以镇说话的时候陶大勇的心事就往别处去了,因为是全歼了这股俄军,所以缴获不少。六门山炮有四门是好的,被日军炸坏的那两门除了缺了轮子其他都是完好的,炮弹就更不少了;除此以外就是几千杆步枪了。当然,陶大勇对老毛子的步枪没有什么兴趣,自己用的步枪比他们的好用多了,要那个干什么啊。他现在关心的是有没有捞到马克沁机枪,这宝贝在复兴军力数量稀少,特别是在扩军之后,每个营分不到两门。
雷以镇看着陶大勇对下属说马克沁机枪那个劲就无语了,指望这些猎户懂得国家、民族这些高深的东西那是妄想,他们现在参加军队不是因为反清革命,而是为了抗击外敌。想到这里雷以镇心中好受了些,哪怕这些人不明白什么高深的道理,但是最起码他们还是分得清自己人和洋人的。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这一战战果出来了,此次伏击歼灭俄军两千一百人,其中击毙九百三十余人,俘虏一千二百余人,只有一百探路的哥萨克骑兵趁隙往北逃脱了,这些人也不必担心,桦尖子的留守部队会解决他们;缴获俄式山炮四门,炮弹八百余发,步枪两千三百多杆,子弹暂时没有统计完,但估计有四十多万发。
至于复兴军的损失,战死一百五十三人,受伤三百一十人,这些损失基本是在突入俄军后因为基层指挥混乱造成的,部队在分割俄军之后没有按照操典进攻,而是一股脑的往前冲,80%的伤亡是因为胜算在握,盲目和俄军进行白刃战造成的,虽然复兴军重视白刃战,但毕竟黄种人的体格在那摆着,一个俄军最少要两名甚至三名士兵对付。不过,对这样的战损杨锐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毕竟是新兵第一次实战,再怎么训练好在战场上总会脑子发热。只是有些问题要解决——当初为了加强火力,每班定为十人,每排定为四班,但现在看来,按照这些士兵的素质,在混战中十个人只靠班长是难以指挥到位的;再有就是白刃战的问题,刚才谷地里日本老兵使用的也不是欧洲大开大合的刺刀术,而是类似日本剑道的突刺,对于小个子东方人来说,这要比耍欧洲花式剑法要好。
杨锐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山上的指挥部也打着火把从山上移到了山下,整个部队都在打点行装,收拾缴获的物资,准备连夜撤退。复兴军和俄军俘虏都在河谷白刃战的地方收拾尸体,只不过俄军是自己人动手,而复兴军这边是辎重后勤部队负责。
所有俄军尸体的上军装和皮靴子都被扒了下来,可惜还不是冬天,要不然这一战下来就是两三千套毛大衣。东河谷中不远处举着火把的日军有些愤恨的看着这些穿着绿色花衣裳的复兴军士兵,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来历不明的胡子不光抢走了他们的猎物,还把俄军之前营地里的所有物资都给拿走了。其实这还是杨锐在铁路没有修好之前不想招惹日本人的缘故,要不然被伏击的就不光是俄毛子了。
不过在花田中佐的严令下,这些日本兵都很克制,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但花田中佐用鼻子闻都知道自己这边一定是在对方的炮口之下。回忆起这种发射时没有声音的诡异火炮,他就感觉毛骨悚然,这炮除了下落的时候有些声音,根本是没有办法防范。更找不到从那里发射的,在山地里,这东西要多恐怖又多恐怖。要不是知道对面就是以前几次联络而不得见的蓝胡子,花田都要像马德利托夫上校一样,怀疑眼前这支军队是被那阵号角声召唤出来的妖魔。
“确定对方不同意见面吗?”花田问自己这边的传令兵。之前他又一次的派人过去联络对方大当家,期望和对方见面以洽谈联合对俄作战事宜。当然。联合只是借口,最终的目的是要通过指导、援助把这只颇有战力的部队拉拢过来,最好是在他花田大人的指挥之下,为大日本效犬马之劳。刚才是黄昏,他虽然没有看见俄军被这帮胡子杀的鬼哭狼嚎、无从抵抗的,但战斗这么快就结束。蓝胡子的战斗力还是很不错的。
“是的,中佐阁下。对方说时间太晚,若有缘下次再聊。”传令兵重复着杨锐后世的网络聊天语言。花田中佐听后,无奈的挥辉手。把传令兵给打发了。
1904年10月9日晚上九时许,复兴军从太子河谷往北回营。俄军的宿营地几经战火早就不堪使用,而离着日军太近就是睡着也不踏实,在收拾好行装之后,便往河谷北面宿营地北门关砬子而去。部队打了胜仗是要例行唱歌的,在雷奥的强烈要求下,游击队之歌没有唱起来,而是唱着那首有着南欧风格的意大利民歌《再见了,姑娘》。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啊姑娘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洋鬼子闯入我家乡。
……
复兴军伴着歌声远去,花田中佐却是对着俄军空营满脸愁苦,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在他的妥协下,俄军营地里能用的能拆走的东西都被拆走了,包括之前被炮弹炸飞了的铁丝网和地上的子弹壳都被捡走了,只给他留了一地硝烟。
“中佐阁下,这支马贼太嚣张了,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说话的是满洲太郎,他的任务是协助花田收编胡匪,蓝胡子是他的重点目标,但他的收编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之前他一直是劝说花田要对蓝胡子友好,但是刚才蓝胡子对大日本军队的无礼和无视让他改变了看法,他现在认为应该尽快解决这支胡子,不然他们对日后帝国占领满洲不利。
花田中佐说道,“不,鹤岗君。虽然这股胡匪很有战斗力,但是他们物资很匮乏,只能靠歼灭敌军获得物资。只要封锁他们,那么他们再勇敢也只是一些山林土著。现在我们要担心的这次露国的进攻是不是能被打退,还有旅顺是不是被帝国占领,这些才是最重要的。露国的波罗的海舰队已经出航,时间对我们来说越来越少了。”
满洲太郎哑然,旅顺太远先不提,现在俄军七万大军压境,第一集团军能战的只有四万人不到,炮弹也不充足,很有可能己方在这一战就失败了,那么以后要对这些胡子头痛就是露国人了。
俄日沙河激战在侧,胜负未知,但杨锐已经没有什么兴致去管了,现在他正和钟观光一起商议移民的事情。这个是百年大计,移民做的好了,那今后这东北之地就是星星之火,将成燎原了。杨锐问道:“垦务局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官老爷,有银子就行了。这官只能做一年,不拿白不拿。”钟观光对走关系、塞红包之类的事情已经很熟悉了,从跑铁路开始,到现在从他手里出去的钱已经十几二十万了。“现在整个东北似乎要划分九个垦务局。只是,黑龙江和吉林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开始运作的只有三个。鸭绿江下游右岸、鸭绿江上游右岸还有就是图们江右岸。”
这三个地方杨锐不翻地图就知道的。鸭绿江整个流域都是深山密林、人丁稀少,但是这里却是和朝鲜交界,图们江也是如此,以前朝鲜归中国管的时候还好,现在韩民老是越境垦殖,要是中国人不去,那么迟早一天这边境要出事的。而且这三个地方都是自己的控制区里,人过来的越多越好。
杨锐好奇清廷会开放那些地方,便问道,“还有六个是那些地方?”
钟观光对这些关键消息记得很是清楚。道,“还有洮儿河流域、黑龙江左右两岸、牡丹、绥芬、穆棱诸河的上游、还有就是最远的两个地方,一个是乌苏里江的左岸和额尔古纳河的右岸。”
除了黑龙江左右两岸和洮儿河三个,其他三个全都是在边境上了,乌苏里江左岸和牡丹、绥芬、穆棱诸河的上游地区还好。就是额尔古纳河太远了,那地方都是太兴安岭地区了。
杨锐心里想了一圈。说道:“我们还是先不管那六个吧。现在先管好鸭绿江和图们江江好了。还有就是移民计划我们要改改,我看就别去管移民路上怎么样了,我的人只在山东那边就只在东营、黄县两处驻点好了,甄别下人员、发一些干粮什么的就好。辽东这边从安东开始就一户户的编好组,每隔几十里设一处营地接应,一直到垦殖的地方安顿好。还有就是船要多找些。不管是帆船还是火船,尽量多找一些,每个月尽量多弄些人过来。”
复兴会的人手不够,又要在短时间内多移民。这可能是最好办法了。便是如此,在东营、黄县、安东三地估计也要不少人。
钟观光道:“那我们每年要移民多少人?”
杨锐道:“那要看有多少钱。铁路公司今年一百万和明年的两百万是不能动的;今年军费只有三十万,但要购买设备和基建,所以今年两百万会费预算一个不剩;明年会费也是两百万,但是明年要扩军,军费最少八十万,还有就是去年挪用了铁路公司五十万块,这些钱是要补回去的,由此这……”
钟观光道:“明年基建还要钱啊,不要说五十万,三十万是最少的。如此不就是只有四十万用作移民了吗?”想到明年的资金,钟观光很是焦躁,“竟成,这宝藏的事情有谱吗?”
见他着急,杨锐道:“宝藏一定是有谱的,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放心吧。去年我们存的二十多万石粮食还在呢。过段时间就能卖个好价钱了。”去年秋天收粮的时候,东北办事处在使劲收粮食,这些粮食一部分是自用的,其他的则是准备卖给老毛子。
粮食的时候钟观光知道的,他道:“能卖的也就七八万石,能卖多少钱?”
说到这几万石粮食,杨锐笑了起来,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明年有额外的一百万用作移民。”
钟观光却对这个数量不满意,说道:“东北粮食每年只能种一季,算下来平均的每个移民我们需要白养十几个月,一天一斤米算四百斤米,再算上领地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一个人估计要五六块钱甚至更多。一百万移民不到二十万,这太少了。”
杨锐知道他算死了,笑道:“你算的这些是完全没有任何积蓄的游民,其实很多来闯关东的人都是有些家业积蓄的,真要是身上没有一分钱一家老小也走不到海边啊;还有,铁路明年开始启动,招这么多劳工过来,发给他们的工钱除去吃喝剩下的也是移民资金,这铁路不可能修一辈子,大部分人都会把钱存起来好图份家业;再有就是银行了,宁波商人在沪上名望可不小,阿德哥在沪上也很有影响力的,这银行一办是能吸收不少资金的,这些资金都可以以贷款的形式贷给这些移民。我估计,明年的移民估计能实现三十万,以后几年会年内翻倍。”
清廷对金融业是完全放开的,或者说朝廷的大臣脑袋里完全没有金融的概念,对银行更是一无所知,他们只懂得钱庄、当铺这一类事物。杨锐可是知道这银行的威力,在沪上这地方,只要操作的好,融资可是很便捷的,在民国的时候,这沪上大大小小的银行可是不少,而现在中国还没有几个人懂这个东西,所以沪上的银行都是洋人们开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