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vs假千金10
“真的?”
几个妹妹瞬间惊喜。
西禾笑而不语,只不过到时候府中就没她这个假千金什么事了。
宋氏一族是宋家人,她一个外性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早晚要离开的。
不过此事暂且不急。
假凤真凰之事还没查清楚,始作佣者梅姨娘尚未伏诛,甚至有心思来恐吓她,就算走,她也要看着她算盘落空的样子再离开。
梅姨娘当真以为十多年过去,一切就安然无恙了吗。
天真。
用过膳,西禾前往主院,几位妹妹回各自院子。
一夜过去,此时的宋玉比昨日镇定了许多,昨日尚且带着些许迷茫,今日看上去却十分从容镇定。
据嬷嬷所说,一大早的整个宋府除了上早朝的宋大人,早起的丫鬟婆子,宋玉竟然早早也起来了,早膳时丫鬟琢磨着去喊人,结果打开门屋内被子叠放整齐,并不见公子人影,把她们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呼唤小厮去找人了。
“你们这是……”
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男音。
丫鬟们惊喜回头,就见宋玉穿着一身短打,汗涔涔站在院子里。
身姿挺拔,眉眼英俊。
原来宋玉有早起晨练的习惯,一大早天还未亮就去院子里打拳了。
宋府高门大院,怕吵到人,他特意寻了一处静谧场所,丫鬟们自然就找不到人了。
日光微暖,主院内一派其乐融融,宋夫人攥着帕子坐在主位上,每看宋玉一眼心中的喜爱就多一分,丫鬟婆子恭敬低垂着头,厅堂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西禾一进去几位主子顿时齐刷刷看过来。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夫人三夫人竟然也在,还有那位大公子……西禾屈膝:“娘亲,月儿见过大伯母,三婶婶,大哥,二哥。”
非常自然地把宋玉排在了第二。
大夫人招手:“月儿,快快过来,让伯母好好看看。”
西禾看了宋夫人一眼,提起裙摆身姿优雅地走过去,嘴角上挂着十分标志的淑女笑容,大夫人拉住她的手,笑:“月儿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她出城一趟,不仅老大回来了,还把玉儿寻了来。”
一晚上的时间,二房里发生的事各府都知道了。
西禾羞红了脸:“伯母您就莫取笑月儿贪玩了,是哥哥们自有天命。”
大公子她不知道,但宋玉怎么回事,她一清二楚,若不是提前夺了沈飘飘的机缘,此时,站在这里的就不是她了。
西禾不禁看向那位大公子,却不想正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西禾愣了一下,想要看清楚,那人却已经转开了视线,修长的颈线,流畅的下巴,一身白衣,风姿夺人。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还是早早察觉到不对?
不过……那又如何?
西禾移开视线,笑吟吟地看着宋家三位夫人唠嗑。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地面,在空中打出一个温暖的光圈,宋玉身姿板正地坐着,目光镇定,无一丝局促。
宋夫人唤他玉儿。
说当年未降生时,就取了这个字,还特地打造了一块玉佩。
只不过后来生的是个女儿,就改为月字。
‘玉’,即‘君子如玉’。
宋玉静静听着,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恭敬。
宋夫人哭得稀里哗啦,连连道是他们做父母的没用,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只要一想到这十几年,亲生儿子过着那种朝不果腹的苦日子,宋夫人就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回去打死当年的自己,为何那般粗心大意?
她昨夜一夜未眠,思来想去都是自己的错。
可当年……乳母并未说是双胎呀。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生产那晚因为大出血昏迷了过去,之后醒来便是第二日了,枕边放着女儿。
一切安然无恙,且过了这么多年。
宋夫人看向对面的孩子,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与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剩下的二位夫人也是惊奇不已。
这百年一遇的奇事,竟让她们二嫂子二弟妹遇到了。
不多时,宋大人带着一位太医匆匆回府,身后还跟着闻讯而来的宋大爷,宋三爷,顺道赵府的人也过来了。
赵大人一见宋玉便叫了起来:“乖乖,这跟妹妹简直一模一样呀。”
绕着宋玉上下打量,啧啧称奇。
宋大人嫌他烦,推开人,拉着太医上前:“王太医,这就是那个孩子。”
一路上王太医已知事情始末,此时也不耽搁,打开药箱,取出东西开始做亲子鉴定。
他安抚宋玉:“只是取一点血,莫要担心。”
随后用刀子,手脚利落在宋玉手上切一个小口子,将血滴入碗中。
随后,如法制炮,又取宋大人一滴血。
屋里静默,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安静地看着,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西禾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滴血认亲吗?
可这玩意儿不是假的吗。
万一两个人的血型不合,不能融合在一起,那宋玉岂不是认不了亲了?
西禾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
上辈子这茬原主并未经历。
当时,沈飘飘先认出了宋玉,之后又着手调查,最后把人和证据摆在宋家人面前。
宋大人先是觉得荒唐,后又觉得蹊跷。
怀疑是政敌故意针对自己。
他又亲自调查,结果发现,一切真如沈飘飘所言。
而这期间原主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就是一个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屋中绣花,看一些悲春秋伤的话本。
假凤真凰之事爆出,于她就如大厦倾倒。
原主的世界瞬间崩塌,而那个时候一切已成定局,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份被夺,沦为人人可欺的农女。
此时,大厅内丫鬟婆子都被喊了出去,只有各房主子在。
西禾左右看看,挪动脚步,凑到轮椅前,低声询问:“这东西有用吗?准不准。是不是忽悠人的?”
宋大公子扫了她一眼:“陛下亲测,你说呢?”
西禾:“哦~”
据说当今圣上,是先帝在皇城外搞出来的,长到八岁才被接回去,当时的贵妃不贫非说来路不正,不得已做了滴血认亲。
真少爷vs假千金11
宋大公子道:“滴血认亲并不是简单的血液相融,王太医方才往碗中滴了一滴凝露,此物名‘相间’,可证血亲。”
顺着他视线,檀木桌上,确实放着一个长颈玉瓶。
枝条绕着瓶颈,梅花点点绽放,宛如碗中渐渐相融的两滴血液……宋玉不自觉握紧手,目不转睛盯着,宋夫人更是捂住心口,砰砰砰乱跳。
血红色的两滴血液,彻底沦为一体。
宋大人紧绷的面容缓缓松开,宋家两位大爷也止不住露出笑容,赵大人性情爽朗,直接拍着宋玉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外甥!”
宋玉手掌松开,神情愣愣的,下意识看向西禾。
当初,就是这个姑娘,对他死缠烂打……粉衣翩翩的姑娘对他露齿一笑,映着窗外的灿烂阳光,愈发夺目。
宋玉忍不住,回以一笑。
从今往后,这位就是他的妹妹了呢,嫡亲的妹妹。
于是,认亲之事,圆满落幕。
接下来就是查找当年真相,以及宋玉入族谱,恢复宋家大少爷身份,昭告京中各府等问题。
一系列下来,还需良久。
而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如何把真相告知姜家那位老人?姜家可只有这一位独苗苗。
宋家两口子都犯了难,不禁看向宋玉。
宋玉抿着唇:“爷爷……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爷爷,老人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宋……大人,我希望依旧能替爷爷尽孝。”
才认亲,父亲二字难以说出口。
宋大人还没开口,宋夫人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虽然她心底也不确认,儿子失踪这件事到与姜家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姜家隐瞒了下来?才害得他们母子多年不能相认?不过到底是当家主母,稍稍思虑,就已做出选择。
不过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爷子,他们还年轻,时间还多。
此时,如何抓住儿子的心,让他感受到宋家的温暖,母亲的存在,这才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宋玉略带紧张的神情逐渐松懈。
俯身:“多谢宋……母亲。”
宋夫人一听,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听到这句话什么都满足了。
那边一家三口温情满满,这边宋大公子侧首:“恭喜。”
西禾嘿嘿笑:“同喜同喜。”
一切尘埃落定,她整个人瞬间懒散了下来,浑身洋溢着谁也不明白的轻松自在,宋大公子上下打量她一眼,摇摇头,看向那边的热闹。
下晌,宋玉和几位老爷去了书房。
花厅内顿时一片轻松惬意,三位主子说着话,期间几位姨娘前来请安,宋夫人没那心思直接挥挥手让她们回去了。
大夫人笑:“你如今也是有底子的人了。”
宋夫人忍不住笑,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几岁,摸着西禾的头发:“我们家月儿也有嫡兄了。”
“往日我总担心,日后我和老爷不在了,这丫头该怎么办?她性子看着软,实则拗,万一在夫家被人欺负……那孩子是靠不上的。也只能指望你们家的几位哥儿。”
“如今呀,总算盼出头了。”
那孩子,不用说,自然是梅姨娘的儿子了。
三夫人点头:“可不是,到底还是亲兄弟亲。”
庶子庶女什么的,到底隔了一层。
想起什么,好奇看着宋夫人:“生产当日,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宋夫人手撑着脑袋,眉头皱得死紧:“我……确实不记得了。”
她本就大出血,险些掉了半条命,当日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被喊了过来,老爷还特地去求圣上请了御医过来,她这才捡了一条命,直到现在都不敢再要第二个孩子。
就怕出现意外情况,到时候连唯一的女儿也护不住了。
大夫人宽慰:“弟妹莫担心,二弟一定会把真相查出来的。”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真相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当天夜里就被逮了个正着,一切真相大白。
起因还是那位赵家表哥。
上次偷摸想要和原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被西禾搅乱,次日晚又被小厮们打了一顿。
本来宋夫人也要出手的,但宋玉及时出现,让他逃过一劫,这些日子一直在前院里修养,暗搓搓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自然是和嫡小姐接触的时机呀。
好不容易打听到西禾晚膳后会路过,今天便迫不及待出门了,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碰到了同样在那蹲点的梅姨娘。
女人一身素衣站在阴影中,不声不响,一时间俩人还都没发现谁。
赵明蹲麻了一只脚换另外一只蹲,一抬头,就看到惨白的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老脸,说实话,梅姨娘绝对有几分姿色,不然也做不了妾,但年纪大了呀,还映着月光,吓死个人。
赵明差点惊叫出声,幸好想起自己也在蹲点,及时捂住了嘴。
可是他忘了捂住耳朵,以至于就听见了一番惊天大秘密。
“到底还是心软了,早知今日,当时就该一把掐死。”
“宋玉?宋月?双胎?呵,只可怜我儿,未生在那女人肚子里,不然也不需我费这般心思了……宋月!”
咬牙切齿的声音:“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给了梯子也爬不上!”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落到什么下场,蠢东西!”
赵明:“……”
卧槽,怎么分开他听得明白,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呢?
什么泥腿子?什么就该掐死?梅姨娘她又费了什么心机?赵明不禁瑟瑟发抖,深深觉得自己貌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呼吸逐渐粗重,又害怕,又紧张,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前方传来脚步声,几个宫灯渐渐移近,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小姐缓缓走来。
北风呼啸,少女一张小脸在月光下莹白如玉。
“大姑娘留步。”
赵明一顿,随即把自己往洞里缩得更厉害了。
梅姨娘莲步轻移,走过去,看着西禾:“大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真少爷vs假千金12
西禾停住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番,启唇:“梅姨娘?这么晚了,您不在院中休息,在此处作甚?数九寒冬的,莫受寒了。”
梅姨娘依旧道:“大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西禾抿唇不语,丫鬟顿时急了,上前两步走到梅姨娘面前:“梅姨娘,天寒夜深,您若有话不若明天说,我家小姐身子娇贵,要回去休息了。”
“娇贵?”
一声嗤笑,梅姨娘笑看着西禾:“大姑娘,如今时日尚早,一切还来得及,但你若执意不肯与妾身交谈,他日凄风楚雨无法挽回,可别怪妾身没给你机会。”
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发顶,仅用一根木簪固定。
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惶恐、不安,西禾忽然笑了,挥手让面色大变的丫鬟退下,声音含笑:“梅姨娘,二弟近来可好?”
梅姨娘瞬间变了脸色:“你!”
西禾甩甩袖子,昏黄的光线映着分明的轮廓:“爹爹向来对二弟关爱有加,希望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如今虽说大哥回来了,二房有他顶着,但二弟的学业也不能落下不是?”
“子昌第业,靠一个人是不够的,二弟纯善……”
抬首,视线直直落进她满是惊惧的眸子,意味深长:“姨娘,你可莫要毁了他。”
梅姨娘霎时浑身僵硬,瞳孔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西禾勾了勾唇,扫了眼假山内晃动的影子,抬步向前,几个丫鬟立刻跟在身后:“至于本姑娘今后如何?就不劳姨娘费心了。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那都是姑娘我自己的事了。”
少女袅娜的身姿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天空又下起了雪。
雪花簌簌,从漆黑的穹顶一片片飘落,竹叶上,石子路,假山旁冰封的湖水,整个宋府渐渐被雪花覆盖,京城顷刻间白茫茫一片。
梅姨娘僵站原地,头上衣服上,沾满了雪花,
她脑中轰隆作响,宛如雷霆当头劈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知道的!
王婆子,接生婆都已经死了,连接头的丫鬟都被她用银子打发到了偏远的蛮夷之地,此生不会再回来。
大姑娘,她为何会知道?而且,她为何不怕?
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吃糠咽菜的农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她怎么敢!
此时蹲在假山内的赵明更是被炸得脑中震溃,他不是傻子,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勉强也称得上一声天才,联系前言后语,一条线逐渐清晰。
新认回来的嫡表哥确实是真嫡子。
但享受了宋府十多年富贵的大姑娘却未必是嫡小姐,或许,她才是姜家真正的孙女!
偷龙转凤!
赵明死死捂住嘴,又惊又怕,梅姨娘她怎么敢!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赵明连忙探头,梅姨娘提起裙摆跑远了,雪地里脚步凌乱。
怎么办?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思虑半晌,赵明决定,说!
秘密就在那里,大姑娘既然敢说,还大大方方让宋大人查探,说明不惧或者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一个迟早被发现的秘密。
宋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没有价值,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利用一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明想好之后立刻紧跟着跑了出去,他刻意弄出声响,不多时就被巡夜的小厮发现赶紧将人逮住,心道这位表少爷怎么又跑后院来了?
结果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这位大少一脸煞白道:“找,找姑丈,我有要事禀报!”
小厮面面相觑,见他一脸惊惧不似作假,连忙搀着人去了书房。
刚睡下又被匆匆叫起的宋大人:“……”
他黑着脸,倒是宋夫人善解人意,起身为他披上大氅:“兴许是出了什么事,你先去瞧瞧。”
宋大人冷着脸‘嗯’了一声,甩袖出了门。
内院到书房半炷香时间不到,踏入书房前宋大人还想着赵明这孩子又整什么幺蛾子?结果刚进去不多会,屋内就响起茶杯落地的声音,接着整个宋府都热闹了起来。
西苑,
丫鬟春桃一边给西禾穿衣一边埋怨:“真是的,都这么晚了,老爷还要喊您过去,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哎,小姐,披风。”
西禾顺从收臂,顿时肩头落下一件狐狸披风。
窗外雪簌簌下得愈发急了,屋内却温暖如春,屋子角落放了几个暖炉,银炭和着暖香沁入鼻尖,西禾端坐在镜前,由丫鬟伺候着穿上鞋袜,搀扶着走向门外——进入轿中。
冷风吹来,而她被护得密不透风。
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叽叽的声音,轿子抬得很稳,身在里面的人感受不到一丝晃动。
“小姐,主院到了。”
“嗯。”
春桃门帘掀开,扶着西禾下轿。
雪花漫天飞舞,整个主院灯火通明,小厮挺直身板守在门边,院子里跪了好几个人,厅内隐隐传来呜咽声,有一股风雨欲来的肃穆。
春桃有点不安:“小姐……”
西禾‘嗯’了一声,缓缓松开她的手:“你带着丁香几人回院吧,今晚我怕是回不去了。”
春桃惊了一下,还不等她说什么,就见自家小姐怀抱暖炉,不急不缓走向了厅堂,守门婆子掀开帘子,少女朝婆子点点头,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
御史中丞是清官,拜孔圣先师,敬长松。
西禾一走进厅堂,就看见了墙上气质儒雅的圣人和两边的松柏,古柏苍劲,象征坚韧不屈的铮铮风骨,其实宋大人也收人钱财,不过没那么过分罢了。
收礼,是朝中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你不收,意味着不合群。
不合群的人天生反骨,是无法与人共存的,而要想在朝堂上安安生生做长久,就要懂这种礼节,宋大人一路从六品官做到御史中丞,显然,他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人。
少女锦衣华服,姿容绝色,盈盈立在堂中。
宋夫人手死死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宋玉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西禾,地上梅姨娘一身素衣静静伏跪……
真少爷vs假千金13
良久,
宋大人开口:“月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他今年三十有九,眉目端正,身材高大硬朗,此时端坐在太师椅上,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压力顿增。
西禾眉眼弯弯:“爹爹,这是怎么了?您让月儿说什么吖。”
赵明首先跳了出来,急急道:“你别装了,今晚你和梅姨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儿!认回表兄是你早就计算好的。”
西禾转头看向他,一脸惊讶:“表哥,大半夜的你来后院做什么?”
赵明一愣,吭吭哧哧,被她问了个哑口无言,眼见周围朝他投来怀疑的目光,顿时急了:“我不过是去转转,绝无任何龌龊心思,倒是你!不要想着狡辩!梅姨娘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假凤真凰,你就是那只假凤!”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贪慕虚荣占着表兄的身份,享受宋家的荣华富贵。”
“姜月,你心思怎么这么恶毒?表兄在姜家受了多少苦?这十几年因为你他失去了多少?如果不是你,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京中最优秀的弟子了!”
“表兄可是宋家未来的顶梁柱!你想毁了宋家!”
最后一句,喊得掷地有声,连宋大人脸色都变了。
赵明紧紧握着手,以防自己激动得叫出来,这番话可是他有史以来说得最有底气得一次了,过了今日,他就是宋家最亲密的亲戚,未来前途无量。
西禾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向宋大人:“我不知道。”
赵明又急了:“你胡……”
宋大人一个眼神扫过去,赵明话堵在了喉咙里,宋大人看着西禾:“月儿,据梅姨娘交代此事你知之甚详,甚至警告她不要毁了老二。”
“我从小教你‘无信不立’,你老实说,你知道多少?”
西禾抿唇不语,宋夫人顿时激动起来,扑过去,一巴掌打在西禾脸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我自小如何对你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你就是这样报答我?”
屋内顿时一片惊呼,赶紧上前拉开她。
宋夫人伏在宋玉身上,紧紧搂着他,哭到颤抖:“是娘的错,误把豺狼当良善,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玉儿,娘错了,娘错了……”
宋玉眼眶也红了,却依旧道:“月儿还小,这一切并不……”
“就是她的错!”
宋夫人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如果她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的消息,早点把你接回来,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玉儿,我对她这么好啊。”
梅姨娘纵然可恨,可她是有理由的,她们一直站在对立面。
但这个所谓的女儿呢?她千娇万宠养了她十多年啊,她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忍心看她被蒙骗,忍心看她的亲生儿子在外面受苦?
宋夫人觉得,这个女儿太狠了。
西禾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这就是所谓一错抵所有,而坏人因为一直坏,所以做了错事也情有可原,理所应当。
她忽然就失去了狡辩的欲望。
本来一切都没有证据,只要她哭两声,事情很轻易就能解决,甚至留下来重修于好也不是问题,但……既然他们查也未查就这样认为,那就这样吧。
西禾抬手摸了摸脸,对宋大人道:“既然如此,送我回桃木村吧。”
少女面颊微红,妆容精致,五官清艳,偏偏水眸中一片清冷,对屋中的哭闹毫无波动,仅一巴掌,她和宋家就产生了隔阂。
宋大人满脸失望:“月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西禾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门口,掀开门帘一脚踏入纷飞的大雪中。
风雪透过缝隙吹进来,冻得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宋夫人愣愣望着门口,半晌,哭出声:“她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事情一败落就直接头也不回找自己家人去了,根本不会舍不得。”
锤着胸口,哭得差点撅过去。
屋内又是一阵慌乱,但众人也是惊呆,着实没料到往日温顺的嫡女顷刻间就变了副模样,说走就走。
宋玉连忙看向宋大人:“大人……”
这黑灯瞎火的,还下着雪,宋月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一时间焦急不已。
宋大人挥手,示意管家赶紧去把人追回来。
然而等管家追到门口时,却发现人已经离了宋府,管家惊怒:“大小姐一个姑娘,你们怎么不拦着?”
小厮委屈不已:“我们拦了,可是大公子说他看着……”
管家瞪眼:“什么大公子?大公子不是府中待着么!你扯也扯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小厮赶紧道:“是大爷家的公子,宋墨。”
管家:“……”
寂静的街道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向城外驶去,赶车的车夫披着皮甲,握鞭子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马车内烛光昏黄,温暖无比。
西禾坐在车厢一角,时不时扫向斜对面,目光诡异。
月白色大氅,紫金色内衬,男子一手持书卷一手拿着折扇摇啊摇,怀中还揣着一个暖炉……所以,到底是冷还是热?
“好看么?”
音如涓泉。
西禾愣了下:“啊?”
宋墨放下书册,举杯饮茶,放下:“我说,你一直盯着我看,很好看么?”
西禾:“……”
不由仔细打量,眉眼清俊,唇色如玫瑰,斜斜靠在车壁上,一条腿曲裾着,姿态逍遥自在……确实是好看的。
西禾避开这个问题,问他:“天色已晚,公子去城外去做什么?”
宋墨反问:“你去做什么?”
西禾顿时无语,这人说话咋这个调调?索性肩膀一塌,把自己不再是宋家小姐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道:“不敢劳烦公子送我到桃木村,放在城外路口便好。”
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窗外是呼啸的北风。
宋墨停下摇扇的手:“然后呢?让你一个小姑娘孤零零走在雪地里?被野狼叼走,或者遇见坏人?”
“你什么都算计好了,怎么不为自己找个栖身的地方。”
西禾呆住:“大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算计?”
宋墨:“今天这一切不正如你所愿么?”
西禾:“……”
真少爷vs假千金14
宋大公子说话意外的直白,倒让本想装聋作哑的西禾不知道说啥了,好在宋墨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
男子摇动折扇:“雪夜难行,你今夜便宿在别院,明日再去桃木村。”
西禾颌首,从善如流:“公子仁善。”
宋墨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移开目光,继续研读手中书册,墨绿色封面烫金色大字,竟然是一本金刚经。
雪天,半个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一声吁慰,马车缓缓停下,拍响别院的门,随后车帘被拉开侍从低着头:“主子,到了。”
宋墨点头:“嗯。”手稳稳拿着书本。
侍从小心往上瞥了一眼,马车宽敞舒适,但大部分位置都被少女舒展的睡姿占据,男子仅端坐一角。
侍从:“……”
他家主子真是好生委屈。
就在侍从纠结要不要把人叫醒的时候,西禾幽幽转醒。
只听一声嘤咛,熟睡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方桌案,其后是男子月白色的大氅,手中还拿着书册,骨节分明。
西禾愣了愣,手撑着地板坐起来,环顾四周:“到了么?”
侍从垂首:“回姑娘,到别院了。”
西禾掩唇打了个哈欠,低头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着,拢了拢长发,爬起来:“是要下车了么?我这就下来。”
侍从赶紧掀开帘子,有婆子上前搀扶。
主子降临,整个别院灯火通明,烧水的烧水,暖炕的暖炕,西禾和宋墨一进屋子顿时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吹散满身寒气。
宋墨饮一杯热茶,吩咐:“带二小姐下去休息吧。”
下人恭敬应‘是’,西禾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宋府二小姐了,不用再喊二小姐,但见他已经低头饮茶,只好俯了俯身跟婆子下去。
宋府三房的格局都差不多,只不过摆式不同。
西禾拒绝了婆子留下来守夜的请求,简单洗漱后上榻休息,烛光熄灭,一室黑暗唯余窗外风雪吹动窗棱的簌簌声,困意来袭,渐渐熟睡过去。
主院,宋墨一边接过侍从递来的书信一边问:“如何?”
侍从恭敬道:“已经睡下了。”
宋墨顿住,抬首:“睡了?”
侍从点头:“呼吸平缓,应当睡得很安稳。”
宋墨:“……”
半晌轻笑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信。
侍从微微抬眼,惊讶发现主子嘴角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他愣了愣,恍惚忆起主子这般轻松笑意已是少时。
这边西禾在别院睡的昏天黑地,城内宋府却注定一夜无眠。
梅姨娘对偷龙转凤之事供认不讳,但话里话外只道自己当年糊涂,生怕儿子将来被嫡子欺压无出头之日这才做下了错事,满腔拳拳爱子之心,求宋大人只罚她饶了她的孩子。
女人跪在地上:“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求老爷饶了瑞儿。”
“他敬您爱您,礼待兄弟姐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老爷,他什么也不知道,求您饶了他吧。”
爬过去,抱着宋大人的裤腿,哭得梨花带雨。
宋大人还没说什么宋夫人先炸了,上前啪啪两巴掌,怒瞪着她:“他无辜?那我的玉儿呢?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宋瑞安然无恙?苏小怜,你休想!”
都说为母则强,儿子受了这么多苦。
向来以和待人的宋夫人终于爆发了,她就一个意思,害她儿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宋大人敢包庇,那就和离!
宋夫人的疯狂把梅姨娘吓住了,她这才知道宋夫人不好惹。
如果宋夫人执意要以和离威胁,宋大人看在发妻嫡子和官位上,虽说不会对儿子打杀,但未来绝对讨不了好。
梅姨娘终于慌了,跪在地上砰砰磕头:“老爷求您饶了瑞儿。”
不一会额头上就见了血。
宋大人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沉沉。
宋玉站在一边,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屋子里下人死死低着头,满屋子都是梅姨娘的哭嚎之声。
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府里都醒了。
但厅堂围的严实众人想要查探消息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各自的院子暗自猜测出了什么事?
外院,宋瑞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温习书卷。
忽听‘哐啷’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小厮慌不择路跑进来:“少爷,大事不好了!”
他眉心微蹙,不悦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厮却顾不得这些,满脸惊惶:“姨娘不在院中,整个院子被封锁,丫鬟婆子都被拉去了主院……”
话未说完,宋瑞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雪花飘落,树梢,屋顶,地上,不多时便铺了满满一地,廊下的红灯笼在风中飘摇,一片寂静无声。
宋瑞脚步快速,小厮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一路踩过雪地穿过走廊,呼呼的风雪如冰刀刮在脸上,宋瑞皱着眉,脑中各种猜测,好的,坏的,向来安分守己的姨娘为何突然半夜被叫到主院,院子还被封锁……自从大哥认回来,事情就格外多。
主院外出现在视野中,灯火辉煌。
宋瑞一顿,大步走过去……被拦住,守门小厮道:“二少爷,您不能进去。”
宋瑞瞬间拧眉:“为何不能进?”
小厮低着头,恭敬道:“老爷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二少爷您请回吧。”
嘴上说的客气,身子却牢牢堵在门前。
宋瑞眉头皱得死紧,正想发火,忽然院内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惊恐声,他再顾不得,推开小厮冲进去。
小厮着急:“哎,二少爷!”
此时院子里众人惊声尖叫,女人吓得挤在一起,男子也是面色煞白,宋夫人嘴巴张张合合,瞪大眼睛惊惧地盯着屋子一角。
宋瑞喘着粗气跑到门口,着急喊:“姨娘……”
视线转一圈,顺着众人视线一眼看到趴在柱子下的梅姨娘,一身素衣,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旁边柱子上深红色的血迹格外刺目。
宋瑞瞳孔瞪大,失声大喊:“姨娘!”
真少爷vs假千金15
晨光微曦,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京城的城门打开,家家户户开始起床,清扫门前的积雪,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街头巷尾逐渐恢复热闹。
宋府主院,少年抱着母亲呆坐地上。
经过一夜柱子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如一块深红色的脏污,地面冰冷,冷风从窗户外呼呼刮进来。
宋大人闭着眼睛:“事已至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梅姨娘为了保全儿子选择了撞柱,把罪责担了下来,再追究下去也没意义了。
宋玉抿着唇不说话,管家看了他一眼,见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意思,只能走到宋瑞跟前,小声道:“二少爷,让小的们把梅姨娘抬走吧。”
宋瑞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碰我姨娘!”
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白净,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此刻眼眶通红,下唇已经被咬破了。
管家一时间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瑞低头用手小心拨开梅姨娘脸上的头发,道:“姨娘,儿子带您回去。”
他扶着梅姨娘艰难起身,一夜,梅姨娘的身子已经冰冷了,面色青紫,整个人无比沉重,宋瑞差点跌倒在地,管家想要帮忙又被他冷冷扫开,自己把人背起来,一步一步踉跄着背出主院。
梅姨娘做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任何人都可以恨她,厌恶她,唯独他不行。
接下来宋家另外两府都知道了二房的事情,一时间唏嘘不已,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妾搞出来的事,看到自家屋中的姨娘,又不禁警惕起来。
宋桥询问二弟,关于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办?
一夜之间,宋大人老了不少:“送他去衡山书院吧,稚子无辜,总不能真把他也毁了。”
宋桥点点头:“如此也好。”
衡山书院距离京城遥远,书院学习氛围浓厚,宋大人此举,也是为了分开庶子和嫡子,以防俩人生怨,兄弟残杀。
宋桥想了想,又道:“那月儿?”
宋大人仰头靠在椅背上:“如今家中诸事繁多,先让她在墨儿那待几天吧。待一切弄好,再把人接回来。”
到底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梅姨娘作为一个妾,还犯了这等罪状,即便宋瑞苦苦哀求,最后也只得薄棺一张,草草埋在了城外荒山。
府中,宋夫人恹恹地躺在床上:“难不成一切还是我错了?”
嬷嬷小心为她擦拭头上虚汗,连连道:“哪儿能?姑娘您就是太和善了,还给那小子一条生路,您看侯府那位?别说庶子,一个庶女都没留下。”
“说是打发到了乡下,但到底怎么回事大家不知道?”
东伯侯府,也是妾室对嫡系动手,那位主母可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直接把妾室一家给弄了,连侯爷的孩子都没放过。
嬷嬷怜惜地摸着宋夫人的头发:“姑娘,您没错。”
宋夫人把脸埋进她掌中,泪水流了下来:“这么多年,也就您还把我当姑娘了。”
府中一连几天,人人自危。
梅姨娘的事情到底不好听,除了几位主子都只得了‘突发疾病’这么一个敷衍的答案,还被勒令在院子好好待着,没事别瞎打听。
众人:“……”
大小姐不见了,二少爷深居简出,这府里怕是要变天了呀,顿时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生怕被牵连。
宋夫人病了几日,好了之后便开始张罗儿子入族谱的事。
嫡子入族谱是何等大事?宋夫人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把心力全部放了进去,而关于嫡小姐宋月如何处置……
宋夫人看着宋大人:“我只有一个嫡子!”
宋大人顿时觉得心累,其实关于这件事他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他以为养了这么多年,她一定会舍不得,结果无论他怎么说,宋夫人都是这个态度。
宋夫人正襟危坐:“她可以留在府中,但只能作为义女,嫡小姐想也别想!”
宋大人抹了一把脸,放弃了:“随你。”
他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从来不做吃亏的事,一个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娇小姐,拿来联姻多好?结果这妇人怎么说也不听。
入族谱前夕,宋玉回了桃木村。
一匹快马奔跑在平坦的道路上,两边山林密密,还残留着积雪,隐隐可见山林后的小村庄,炊烟袅袅,犬吠声不断。
宋玉眼睛微亮,一拍马屁股:“驾!”
马蹄嘚嘚,踩过一个浅水洼,不多时便冲到村子在村尾一个土屋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上前推门:“阿爷!”
三间土培屋,东边一口井,墙角一棵光秃秃的李子树。
窗台下放着一把藤椅,椅上坐着一个老头,鹤发鸡皮,穿着灰扑扑的袄子,闻声瞬间抬起头,惊喜:“大娃,你回来了!”
宋玉笑着走过去:“爷,我回来了。”
姜老爷子握住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见他安好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开始询问宋家人对他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他等等等。
宋玉没有丝毫不耐烦,耐心地一一解答。
一番话问完,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人:“阿爷,月儿呢?”
一听这话,原本兴高采烈的姜老爷子瞬间拉下了脸,拧着眉,不满道:“除了睡觉还能干嘛?整天饭也不做,地也不会扫,我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开始给宋玉大倒苦水。
具体为吐槽西禾如何懒惰,如何顶嘴:“小嘴叭叭叭,比猪圈里的住还能叫唤。”
宋玉哭笑不得:“您别生气,她自小教惯着,哪里做过这些?以后有什么事您吩咐,我来做。”
“这怎么行?哪儿能让你做?就得她做。”
姜老爷子一拍大腿,气的小胡子一翘一翘:“她不也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份?这辈子好运沾了你的光才享了几年富贵,但咱地脚踏实地不是?该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照她这样子,以后怎么嫁人?”
“您就管好您自己吧,老胳膊老腿的,我可不用您操心。”
西禾掀开门帘,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宋玉点了点头:“二哥来了?”
姜老爷子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西禾:“你看你看,她就这德行!对我老头子一点也不尊重!”
宋玉无奈:“月儿,你就别逗阿爷了。”
真少爷vs假千金16
“想我尊重您您也要尊重我呀,这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让我嫁人,还是一个死了媳妇的屠夫。”
“您说您这是什么意思?看我不顺眼?”
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并不冰冷,反而冒着热乎乎的水汽,西禾捧起淋在脸上,嘴上不客气地跟这小老头呛声:“您要不想认我这孙女就直说,用不着如此埋汰。”
姜老头气得手指颤抖,嘴里直呼‘不得了不得了,敢跟长辈顶嘴’!
西禾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那日她在宋府别院住了一晚,次日便央宋墨把她送到了桃木村。
一开始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敲门,这小老头还挺高兴呢。
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眼冒金星地打量她,俨然一副对待孙媳妇的态度,后来听她把前因后果一讲,瞬间就变了脸:“什么偷龙转凤,胡说八道,我老姜家生的就是一个带把的,小丫头片子,哪儿来的往哪儿去!”
拎起扫把,把西禾往门外轰。
有了偷龙转凤这一桩事,西禾就不打算按着原主的性子面人了,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要是有人问起来,那就是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她干脆利落抽了老头的扫把,堂而皇之推开宋玉的房间:“您呀还是歇歇吧,咱老姜家就这命,活该断子绝孙。”
这一个断子绝孙,瞬间戳到了姜老头的肺管子。
嗷的一嗓子:“你才断子绝孙!我姜家世世代代无穷尽!”劈头盖脸打了过来,然后‘哐当’一声被关在门外。
西禾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任由窗外叫骂连天。
当时宋家正热闹宋玉没时间回来,姜老头对此是一无所知,但西禾的态度太过坦然,慌得他一夜未免,翻来覆去,绞尽脑汁回忆当年儿媳生产的场景。
结果他瞪着屋顶想了一晚也没琢磨出什么头绪,只记得当日下了场大雨。
哗啦啦,下了整整一夜,次日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然后屋里也传来了哭声,漫天霞光,当时因为这个好兆头,他激动得给左邻右舍撒钱,深信孙子未来有大出息。
没错,带把,接生婆就这么说的。
后来姜家仿佛倒了霉运,儿子病没了,儿媳日也哭夜也哭最后香消玉殒,老婆子起夜也一脚摔没了……若是没有孙子撑着,他这一把老骨头也跟着去了。
姜老爷子一夜之间变得更老了,大褂子裹着干瘦的身躯,空荡荡的。
西禾有点愧疚,不由反省自己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轻咳一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大不了以后我生了儿子过一个给姜家。”
老爷子头一扭,哼声:“谁稀罕?我有孙子!”
结果说是这样说,吃过饭却溜溜达达到了村里,盯着满村的小伙子瞧,那论斤乘两的眼神,盯着人格外不自在,忍不住:“姜阿爷,您这样瞧着俺干啥?”
姜老爷子盯着他瘦猴一样的身板看了会,失望摇头:“没事。”
瘦猴:“……”
那您摇头干啥?还一脸嫌弃。
等晚上老爷子回来,兴冲冲跟西禾说村东头那卖猪肉的张屠夫如何魁梧壮硕的时候,西禾就知道,果然对这老头就不该有啥子同情心,这丫心大着呢。
查看剧情的时候,西禾顺便看了下姜家的事,结果令人大开眼界。
别看姜家现在穷困潦倒,死的死散的散,但几十年前也是附近数得着的富贵翁,打马游街,青楼楚馆,与一帮子弟玩得乐不思蜀。
他嘴甜会哄人开心,姜家老太君对他又宠爱,就什么都由着他了,谁让他是家中唯一的孙儿呢!
姜家老太爷想着反正家里有钱,花几辈子也花不完,就随他去吧。
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姜家生意上忽然出了事,一开始没在意,后来窟窿越来越大,等反应过来姜家就这么败了。
姜老太爷呼吸急促,差点中风,结果被孙儿一句话挽了回来。
刚娶完新媳妇的姜老爷子尚且十分青葱,吊儿郎当道:“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咱玩不了古玩字画就玩蛐蛐蚂蚱,有什么的?您说您至于么!”
姜老太爷:“……”
得,家中最烧金的人都这么说了,他还在意个啥?
姜老太爷瞬间生龙活虎,一家子从大宅院搬到了小宅院,不过经此一遭老爷子和老太君身子都不好了,勉强坚持了几年还是去了,不过好在无病无灾,没受什么罪。
但姜家仿佛受到了什么诅咒似的,个个都不是长寿的命。
姜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前后脚把人送走,后来又送儿媳,最后来又送自个老婆子,但他生性洒脱,觉得一切都是命,人走了就走了,投个好胎去。
他家现在这么穷,吃不了好的,喝不了好的,活着才是受罪。
至于为啥自己没走?老爷子觉得肯定是老天爷想让他享孙儿的福,才迟迟不让他走。
可是如今……孙儿也不是自己的了。
老爷子生平第一次抹了把辛酸泪,然后就非常淡定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当天晚上宋玉送宋家回来,吭吭哧哧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老爷子自己把话捅破了:“你真不是我家大娃?”
宋玉惊得站起来,手足无措:“阿爷,我……”
老爷子摆摆手,拉着他坐下,慈爱地拍着自个一手拉扯大的男娃娃:“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抱你的样子呢,小小一团,红通通的,***跟毛毛虫一样……”
“咳咳咳!”
宋玉瞥了西禾一眼,羞得满脸通红:“阿爷,您说什么呢。”
姜老爷子瞬间哈哈大笑:“好,不说不说。”
受老爷子的情绪影响,本来忐忑不安的宋玉渐渐地也放心了,尤其他发现老爷子对他还是那个态度,心中顿时暖洋洋的:“爷,您放心,您永远是我最敬重的爷爷,我永远是您孙子。”
老爷子笑了:“有你这句话我老头子就知足了。”
不过,在西禾看来这老头跋扈得很,如果说他对宋玉是春天般温暖,对她就是冬天般寒冷,动不动翻白眼,嗤鼻子。
真少爷vs假千金17
西禾:“……”
嘿,她这暴脾气,真想打他一顿。
姜老爷子瞬间炸了,指着西禾瞪眼:“你个小丫头,我是你爷爷,你再翻个白眼试试!”
西禾擦了把脸,转身利落进屋:“你让我翻我就翻?给钱了么。”
姜老爷子:“……”
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叫唤。
宋玉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着背:“阿爷,您没事吧?来,跟着我,深呼吸……”
吵吵闹闹直到上了桌才安静下来,不过吃饭的时候老爷子也偏心呢,总是给宋玉夹菜,让他多吃点,见西禾夹菜就说她吃得多。
西禾一听,直接把菜扒拉碗里,老爷子顿时又气得想打人。
宋玉连忙安慰老爷子,直说还有,这才把人哄下来,一顿饭吃得他累得不行。
饭后老爷子出门遛弯,西禾把碗一扔,也钻回了屋里,宋玉叹了口气站起来把碗筷洗了。
咚咚咚,
宋玉抬手敲门:“月儿,我可以进来么?”
西禾‘嗯’了声,扬声道:“门没关。”
门从外面推开,宋玉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后是打扫干净的院子,他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床上的少女,粉嫩的小脸,圆溜溜的眼睛,小嘴红红。
宋玉连忙低下了头:“怎么躺下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西禾啃一口地瓜干:“没有啊,想躺就躺了。”
宋玉:“……”
想起要说的话,只得半掩上门走过去:“月儿,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屋内依旧是他走时的模样,空荡荡的,墙上挂着几把弓箭,房梁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和肉,木柜子,素色被子,唯一不同的是床上多了个粉嫩的小姑娘,床下一双小巧的绣鞋。
见他愣愣盯着自己胸口。
西禾低头看了看,把地瓜渣子拍开:“没有了吧?”
宋玉瞬间耳朵通红,移开视线,半晌才开口:“你……怎么穿我的衣服?”灰扑扑的,他都穿了好些年了。
西禾眨巴眨巴眼睛:“我没衣服啊,你还要穿么?”
他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长袍,黑色长靴,整个人身长玉立,完全一副贵族子弟的模样。
西禾顿时有点愁,现在她可是穷光蛋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
不然她也不讨人嫌来姜老爷子这住了,毕竟谁还不是个宝宝啊,非要整天听人家吵吵,关键——她不知道009在哪里。
要是知道她男人在哪儿,她肯定二话不说投奔他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上了心。
宋玉不禁抬头打量,这才发现小姑娘头上光秃秃的,仅用一根银簪子束发,白玉般的手腕上也没个镯子,他可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小姑娘满头珠翠的模样,娇俏又漂亮。
不过短短时日……
宋玉软了嗓音:“你莫要担忧,我问过父亲了,他说这两日家中有些忙,待过几日便派人来接你回去。”
“那日母亲是气糊涂了,她并不是真的怪你,我也知道你并不是那种人。”
“月儿,你还是宋家的小姐,永远都是。”
她是好心还是恶意,作为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且,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她眼中的坦荡比世间任何人都直白,他信她。
宋玉郑重地保证:“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西禾靠着枕头,歪头打量对面的男子,他站在床边,英俊的脸上目中一片认真,短短几天,竟然坦然接受了一切,好的坏的,包括这个身份赋予的责任。
她笑了,眉眼弯弯:“你也永远是我哥哥。”
宋玉便笑了,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带着轻松惬意。
达成共识,接下来气氛就和睦多了,宋玉还跟西禾商量让着老爷子一点,他年纪大了云云,还说他就是那个脾气,但绝无恶意。
见西禾面色不好,忙道:“你放心,你的婚事绝对不会这么草率的,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哪哪儿都让你满意的。”
西禾哼哼:“如不如意郎君不重要,但是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
宋玉自然是连连点头。
因为城内还有事,吃过午饭宋玉就不得不骑马离开了,他一走姜老爷子顿时又唉声叹气起来,结果当天夜里人又回来了。
大包小包,衣服鞋子,被褥等等,满当当一马车。
西禾探头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原主用惯了的,甚至还把春桃打包了过来,说是伺候她:“暂时先委屈你几日,待过两日咱们就回府。”
西禾眨眨眼,看向春桃,敏锐在小丫鬟脸上发现了一丝不情愿。
她从善如流:“好呀,谢谢大哥。”
春桃心中一堵,什么大哥,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么?
天寒地冻,又是夜里,宋玉没有回去而是老爷子挤一个床凑合了一夜,至于西禾抱着春桃这个暖炉,睡得也格外香。
春桃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觉得这屋里臭烘烘,一会嫌弃西禾睡的跟死猪一样,一大早一来就各种摔摔打打。
西禾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发现宋玉已经走了。
她心道怪不得呢。
关于这丫鬟乐意不乐意,西禾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只要干活就行了,管她情不情愿呢,可她越是一副没事人一样春桃更加不乐意了。
什么破落户?还让她来伺候?干个毛!
帕子一摔,扭着腰回了房间。
正在吃饭的姜老爷子脸一下就黑了,啪,扔下筷子,瞪着西禾:“平时跟我不是挺凶的么?怎么现在怂了?被一个丫鬟骑在头上!你这十几年的主子就是这样当的?”
西禾埋头扒饭:“没办法,你孙女就是没本事。”
姜老爷子指着她‘你你你’鼻孔大张,气得呼哧呼哧喘气,随后哐当站起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出来!”
春桃吓了一大跳,见是姜老爷子,翻了个白眼,继续躺床上。
姜老爷子顿时气死了,左右看了看,捡起墙根下的木棍,砰砰敲门:“我老头子说话你听不见?我说,滚出来!”
他凶神恶煞,一副冲上来打人的样子,着实把春桃吓住了。
战战兢兢下床:“您,您干嘛?我跟你说,我可是宋家的人……”
姜老爷子啪一棍子:“我管你宋家的还是王家的,给我过去跪着!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真少爷vs假千金18
于是傍晚,宋玉推门进来,入目便是三人对峙的场面。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西禾裹着厚棉袄坐在桌边抠指甲,老爷子拄着烧火棍整个人气势大开,点着春桃,告诉她什么是‘丫鬟的本分’,而春桃跪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直到老爷子手中烧火棍快要戳到脸上时忍不住了,‘砰’站起来。
老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后仰:“你干什么!”
春桃满脸恨意,咬牙切齿:“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凭你也配训我?我宋家的老爷子是进士及第的官老爷,户部三品大员,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要不是我家少爷心善,你以为你能在这里?”
姜老爷子惊呆了,指着她:“你你你!”
春桃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一脸厌恶:“要不是少爷让我过来,你以为我稀罕来这里?满屋子恶臭,恶心死人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
转身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西禾诧异抬起头,顺着视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宋玉,眉头一挑,转头,只见春桃一张脸瞬间白了,却强自镇定道:“少爷,您来了?奴婢去给您倒一杯热茶。”
宋玉看着她,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春桃瞬间急了:“少爷,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样,这老东西倚老卖老,竟然拿棍子打我,我可是宋家的丫鬟,他……”
宋玉面容瞬间冰冷。
春桃心一颤,顿时不敢说话了。
老爷子瞬间戏精附体,嗷一声哭着跑过去:“大娃,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丫鬟有多过分,大早上就欺负我们爷俩,给月儿使脸色,骂我老东西……”
鼻涕眼泪往宋玉身上蹭:
“虽说阴差阳错你在我老姜家受了苦,可这跟我们什么关系?是他宋家管家不严自己出了纰漏让你受苦……我老头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至于这么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么!”
姜老爷子气死了,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简直没天理!
不行,今天不狠狠教训一顿,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添油加醋把春桃一大早如何摔摔打打,给西禾甩脸子都说了出来,又回忆往昔:“想当初你身子弱,老头子我请大夫,托关系,把最后的家底卖了才给你治好。后来怕你没出路又求爷爷告奶奶请武师傅……大娃,现在你回家了,是人上人了,咱高攀不上你了。”
松开手,一脸心灰意冷:“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只想安安生生等死,不想被人骂。”
转身的瞬间,他数一二三,下一秒胳膊被人拉住。
宋玉看向春桃,声音冷如寒冰:“是你自己出去,还是要我拎你出去?”
春桃看着屋中三人,那位曾经的大小姐仍旧嗑着瓜子在一边看戏,老头子虽一脸凄惨眼中却藏着得意,而那位刚刚回归宋家的嫡长子站在前面,当仁不让地护着他们,完全没有顾忌她是宋家婢女。
失策,错估了那老头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春桃心一哽,俯身:“奴婢错了。”
院子里只剩三人,宋玉才低声下气给姜老爷子道歉,只道这次是他疏忽,绝对没有下次了。
老爷子闹这一出自然不是为了把孙子推远,黑脸没冷多久,就气哼哼地原谅了他,又道:“这种人最是喜欢捧高踩低,你今日得势她尊你怕你,他日你落魄了,她绝对第一个回头踩你。”
“你如今地位不同了,可要擦亮眼睛。”
宋玉垂首:“阿爷我知道了。”
老爷子顿时满意,站起来:“好了,我也乏了,进屋躺一躺,你有啥事跟月说。”不用宋玉搀扶,自顾自掀开门帘进屋休息。
院子里变得安静,风簌簌吹着,天空一片阴沉沉。
宋玉见西禾依旧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他张了张嘴,忽然有些狼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西禾笑了笑,点头:“没事,人心难测,你也没想到。”
原主的衣服大多都是鲜亮的粉色,此时她一身粉色棉袄,头发松松扎了一个麻花辫,眼神清亮,好似刚才的一切全然没放在心上。
宋玉忽然就觉得难受,到底是不同了。
他局促站起来:“我去做饭。”
姜家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厨房用茅草盖的,点了一盏油灯,西禾坐在锅台前一边往烧火一边看着宋玉捋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做饭——一盘肉,一盘青菜,一锅汤。
西禾想起门外的春桃,迟疑:“春桃?”
宋玉把菜盛利落出来:“回去时我把她带走。”
西禾看了看窗外,天依旧黑了,还下起了雪:“夜晚回去不安全,不如明日再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咋整,稳妥点比较好。
宋玉动作一顿,抬首看她一眼:“好。”
这一夜春桃格外地老实,一声不吭地任由西禾抱着当暖炉睡,天寒地冻的,宋玉没让她吹太久的冷风就把人喊进来了,姜老爷子冷嗤一声,倒也没一直揪着。
次日早,宋玉带着春桃离开。
一回到府中就直接把人送回了宋夫人身边,随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宋夫人愣住了,喊了声,却发现人已经走远,她拧着眉询问春桃怎么回事?春桃吭吭哧哧,把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她怕夫人惩罚自己,因而满嘴都是西禾和姜老爷子的坏话。
她心知宋夫人对宋玉的宝贝,就一直说姜家俩人是如何压榨宋玉的,什么做饭,扫地,洗衣服等等。
宋夫人:“……”
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气得狰狞:“欺人太甚!”
这厢宋玉跟着宋大人指派下来的人身边,认认真真地记起京城各家错综复杂的关系,随后又学习各种礼仪,务必宴请宾客那天不出一丝差错。
宋玉如饥似渴地学习,期间还见了见宋府三房的人。
大房的几位公子小姐,三房的弟弟妹妹,以及宋大人的几个子女,几个妹妹对他尤其亲热,满口的‘哥哥哥哥’,个个活泼可爱。
真少爷vs假千金19
“她可还好?”
“还好。”
“嗯。”
宋玉不由侧首,男子一身玄衣端坐在轮椅之上,周围觥筹交错,身在一群高谈阔论的高官弟子中,也难掩其光华。
据他所知,他这位堂兄也是归家不久,此前一直居住在道观之中。
至于为何会问起月儿?想起初次见到月儿时被侍从簇拥的男子,宋玉也知其和月儿的渊源,他饮一杯酒,道:“只是桃木村环境到底简陋,她自小锦衣玉食,还是有些不适应。”
宋墨点了点头,正好几位公子过来交谈,此话题便一揭而过。
屋外夜色渐浓,明月楼内依旧一片欢声笑语,唱曲的女子歌声婉转,小厮们拿着托盘跑上跑下,今日宋墨和宋玉由宋府三房的嫡子宋星带着出门交友——都是与宋府交好的官员子弟。
临出门前几位公子都得了父亲的叮嘱,因而桌上一直恪守礼节。
宋玉眉眼沉着,宋墨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紧不慢地饮酒……诸位公子深叹,只听说宋府突然多了两位公子,不曾想都是这般人中龙凤,不容小觑。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起身道别回府。
“墨兄,子玉,再会。”
“文德兄,再会。”
三人便告辞,往楼下走。
明月楼内生意不错,客人来来往往,三人边走边交谈忽然斜道里跑出来一个人,直直朝着坐在轮椅上的宋墨撞过来。
宋玉想也不想,一步上前挡在了宋墨身前。
砰,
一声惊呼,
来人捂着脑袋,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宋星惊了,连忙跑到宋玉跟前上下查看,见他没事,立刻转身:“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走路的?没看到这边有人么?”
“嚷嚷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摔的是我好么!”
白衣小公子‘哎呦哎呦’捂着屁股爬起来,瞪着宋玉,一脸控诉:“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拉住我?哎呦,摔死我了。”
黑发束在头顶,鼓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
宋玉拉住瞪大眼睛想要继续理论的宋星,朝白衣小公子颌首,淡淡道了一声‘抱歉’,转身推着宋墨走向门口,直接离开。
白衣小公子愣住了,半晌才跺了跺脚:“这人什么态度啊!”
坐上回府的马车宋星还在嘟嘟囔囔,一脸晦气:“二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虽说京城到处都是比咱家地位高的,但也不能任人欺负不是?明明就是那小子差点撞到大哥,结果不道歉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说你不扶他!”
“什么人啊,下次见到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宋玉无奈:“我这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没拉住人是他不对。
但那小公子无缘无故冲上来。
他打猎打多了,下意识就推了一把……咳咳,好在及时收手,没伤到人。
宋墨在他微红的面庞上扫了一眼,又轻轻移开看向窗外。马车轱辘转动,不多时三人回到府中,宋大人特意询问了一番今日的情况,知道无大碍才放心。
次日宋玉忙完和宋大人说一声回了桃木村。
京城内一片繁荣,街上两边店铺大开,酒楼内食客大声交谈,宋玉在小厮的带领下往东市走了一趟,买了许多年货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小厮不解:“公子,府中丫鬟全是调教好的,家底清白,您怎么?”
宋玉示意妇人上马车,面色平淡道:“无碍,若不听话卖了就是。”妇人一听连忙砰砰磕头,一叠声保证自己一定当牛做马伺候。
马车在城内晃了一圈,穿过城门,往城外走。
城门口人群众多,远处有呼和传来,宋玉连忙把马车赶到路边,不多时,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从旁边呼啸着路过,直直奔向城内。
宋玉转头望去,小厮连忙道:“这是将军府沈家的人。”
宋玉嗯了一声,马鞭拍在马屁股上,马车晃晃悠悠朝着桃木村的方向行去。
而那厢骑着马匹的少年中,有一个人身量矮小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为首的男子‘吁’扯住缰绳:“四弟,怎么了?”
‘四弟’歪了一下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随后朝哥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哥哥,回家,娘亲估计已经在等着了。”当先往前面冲去,一行人立刻跟在后面。
马匹速度飞快,两边的百姓纷纷慌忙躲向路边。
夜幕降临,桃木村家家户户村烟袅袅,姜老爷子坐在屋前石墩上,远远看见一辆马车从村口驶来,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把大门打开:“死丫头快去倒茶,你大哥回来了。”
西禾,翻了个身,吧嗒吧嗒睡的香甜。
一如往常,宋玉得到了姜老爷子的热烈欢迎,见到妇人顿时愣了:“大娃,你这是?”宋玉便说是买来照顾人的。
妇人三十多岁,面黄枯瘦,微微低着头,衣服虽寒酸却干净。
姜老爷子砸吧砸嘴,哼声:“你别把那丫头宠坏了,本来性子就不好,又懒又馋,你现在还转门找人伺候,这以后哪家敢娶?”
宋玉笑了笑,扶着他进屋:“有我在呢,阿爷你莫要担忧。”
妇人姓许,做得一手好菜,当西禾被宋玉喊着起床吃饭,看着桌上的菜都惊了,一问才知道许娘子以前是某个大人府中的厨娘,后来那大人出了事,他们这些下人就回到了牙子手里。
西禾颌首:“真不错,我很喜欢。”
饭后宋玉把许娘子的卖身契放在了西禾手边,声音温和:“人在你手里,她若是敢欺你,别客气直接发卖。”顿了顿,“阿月,莫要委屈自己。”
他仍十分在意那日春桃的嚣张跋扈。
因为见过她千娇万宠的样子,那天见到她那般被一个丫头欺辱,他才更加觉得难受。
宋玉觉得自己对姜月是心存愧疚的,本来一切就是阴差阳错,他是男子尚且觉得荒唐和难以接受,她作为女子,怎么会真的如表面上表现那么淡然呢?
可因为她曾经受益,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她的情绪。
真少爷vs假千金20
连续几日,宋玉一直往返于宋府和桃木村之间,直到入族谱当日才歇在府中,次日清晨,在丫鬟小厮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去往家庙。
天边一缕朝阳,宋府家庙已经满满当当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皆面容肃穆,尤其几位族老目视前方,正襟危坐,头发梳得光亮,衣服无一丝皱褶。
宋玉一入院,不少人纷纷转头望去。
他们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二房这位嫡子,一身玄衣,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一进院先是朝父亲躬身,随后一一跟诸位长辈见礼。
三叔公拧眉:“文昌,你可调查清楚了?那丫头确实不是你们夫妻的孩子?”
宋大人俯身,恭敬道:“三叔公您放心,确实调查清楚了。子玉才是我与娘子的孩子,那孩子乃那农户家的孩子,一会要劳烦三叔公了。”
三叔公摆摆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只是当年二房没有嫡子,你媳妇要死要活,不惜搬出娘家兄弟就为了把她闺女名字记上族谱,闹得不可开交。如今查出一切皆是错误,要把那女娃的名字划掉,写上宋玉的名字……”
看着宋大人,目光严厉:“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再有下次,别说我,整个族里都不会答应,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大人慎重点头:“三叔公,子昌想清楚了。”
三叔公定定盯着他看了半晌,转头望向他身侧始终规矩站立的宋玉,挥袖起身:“如此,时辰已到,开始吧。”
开家庙,上香,请族谱,
在几位族老的见证下,三叔公拿出毛笔,轻轻一划,叉掉宋月的名字,又郑重其事地在旁边写上‘宋玉’两个字。
三叔公嘴角露出笑容:“子玉,上前给列祖列宗磕头吧。”
宋玉上前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一列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风吹来,幡飘摇,至此,姜玉改为宋玉,恢复他宋府二房嫡子的身份。
家族昌盛,父母双全,兄友弟恭,前途无量。
礼节结束,众人从家庙出来,宋玉跟在父亲身后,刚踏出门就被宋夫人冲上来紧紧抱住,‘我的儿,我的儿’,喜极而泣。
宋玉抬起手,拍着宋夫人的背,开口:“娘。”
宋夫人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泪花,宋玉不由动容,再次喊了一声‘娘’,宋夫人忙不迭点头:“哎!娘的孩子!”
宋府摆了家宴,宴请了所有亲朋好友,正式亮出宋玉宋府二房嫡子的身份。
宋玉迟疑:“爹,月儿……”
宋大人拍拍他肩膀,笑着道:“莫担忧,你娘已经派人去请她了,还有姜老爷子,他养了你这么多年,为父定要好生感谢他一番才是。”
宋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父亲。”
宋大人朗声大笑,带着他去认识京中的官员,月朗星稀,各位大人饮酒交谈,宋玉生得一副好相貌,谈吐不俗,赢得了许多夸赞。
前院一片欢声笑语,后院鸯鸯燕燕也格外热闹。
宋夫人是今晚的主角,被各位夫人小姐簇拥着,面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诸位夫人知道她今日高兴,也乐的捧她。
与此同时,宋夫人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各家小姐。
眼看着儿子过几年就要成亲了,这定亲,结礼,准备下来少说也要两三年,不早点定下,到时候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
宋夫人这会终于有了一丝紧迫感。
她视线在院中巡视,那吃酒的姑娘……不行,太胖,她儿子这般好相貌可不能委屈了他。那位掩唇娇笑的姑娘,容貌尚可,只是……她父亲好像是刘大人吧?不行不行,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晦气。
宋夫人看了一圈,竟是没一个满意的。
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那姑娘端庄典雅,倒是堪为大家妇,可惜一个月前已经定了亲……想到这,宋夫人对西禾顿时又不满了,若她早些说出子玉的下落,说不准那好儿媳就是自家的了!不由瞪了她一眼。
正在埋头吃东西的西禾:“……”
本来这家宴她不想来的,毕竟她没想再和宋家有什么关系,可宋玉的小厮特意送来了宋玉亲手书写的书信,让她务必陪着老爷子一块来,言辞恳切。
想起这些时日占了宋玉那么多便宜,到底不好意思,于是就跟着老爷子走了这一趟。
不过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院。
他们一到老爷子就被客客气气请到了前院,她则被丫鬟带到了后院,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期间谁也没见到,直到宴席开始才被喊出来。
结果她在这好好吃呢,宋夫人又给她递白眼。
西禾:“……”
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不香了。
西禾松开筷子,她坐在角落里,周围是几个小官的女儿,衣着寒酸,畏畏缩缩,吃个东西都不敢伸筷,低头坐在位置上也不怎么说话。
看了眼主桌附近巧笑倩兮的各家小姐,再对比桌上的沉默。
西禾站起来,悄悄离开了座位。
月朗星稀,天气还有一丝寒冷,廊下灯笼轻轻摇晃,湖畔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块。
西禾站在湖边,遥遥可听见远处的丝竹之声。
嗡——
叮咚,叮咚,
湖心亭忽然传来琴声,音色清越。
西禾愣了一下,想不出是什么人大冷天的在这附庸风雅?她顿了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打算赶紧闪人。
不曾想,脚步刚动,就被人喊住了。
“二姑娘。”
一身黑衣,腰间别着长剑。
西禾看了看黑脸小厮,再看向黑乎乎的湖心亭,诧异:“里面是大公子?”
黑衣小厮颌首:“我家公子请您过去。”
当西禾坐在黑乎乎的湖心亭,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耳边听着叮咚叮咚的琴音时,十分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一趟?让耳朵好受点不好么?
叮咚,叮咚,
一声接着一声,终于,西禾忍不住了。
她放下杯子,望着对面模糊的人脸:“大公子,可以换一个曲子么?”丁丁冬冬,你只会这一曲么?
真少爷vs假千金21
清雅俊秀的公子松开琴弦:“不如二妹妹弹一曲?”
西禾:???
这是你行你上的意思么?
西禾捋起袖子:“好啊,我来。”当谁不会啊。
细长的指尖莹白如玉抚着琴弦,嗡的一声,一曲凤求凰在指下如流水,倾泄而出,忽高忽低,曲声婉转缠绵。
宋墨一顿,不由抬首望向对面。
冬日,亭子帷幔飘扬,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女子嘴角上扬,完全沉浸在琴声中,好似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黑暗中,男子眸子微眯,身子后倾靠在柱子上。
等西禾跟在宋墨身后回到院中时,客人都已经走光了,宋玉正在满院子找她,宋夫人尴尬揪着帕子:“宋府她再熟悉不过,到处都是丫鬟婆子,不会出什么事的……”
宋大人冷了脸:“既是那么多丫鬟婆子,为何人离席也不知道?”
宋夫人:“……”
恰在此时,有丫鬟匆匆跑进来,说是人和大房的公子一起回来了,宋玉面色一喜连忙大步走向门外。
呼啦啦,屋内跑来一群人,把西禾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
宋玉上前上下打量,见她内着一身粉色薄袄,外披着一件月白大氅,大氅布料光滑精致拖到地上,一看就是旁边男子的:“无事,就是担心你。”
看向宋墨:“劳烦大哥今晚帮我照顾月儿。”
宋墨笑了笑:“无碍。”
西禾眨巴眨巴眼。
送走宋墨,几人进屋,刚坐下宋夫人就拧着眉头,告诫西禾以后出去一定要和丫鬟说一声,省得大家担心。
西禾恭敬点头:“是,夫人。”
宋夫人脸瞬间就不好了:“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打了你一巴掌?”
西禾低着头:“月儿没有。”
宋夫人顿时怒了,若真没有为何连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喊了?还搞这种姿态,这是什么意思?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发怒,宋玉就站了起来:“母亲,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我带月儿下去了。”
朝宋大人拱手:“父亲,孩儿告退。”
宋大人摆手:“嗯,去吧。”
宋玉看向西禾,西禾连忙站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出了客厅,人一走宋夫人就忍不住了,挥手把茶盏挥地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大人饮一口茶,不紧不慢:“你说的谁。”
宋夫人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怒着脸在客厅内走来走去,因为舍不得数落儿子,便一直数落西禾如何如何对自己甩脸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对她好云云。
宋大人等她数落完了,才道:“你好生休息,我今晚去书房睡。”
站起来,步伐不紧不慢离开,任由宋夫人在后面瞪大了眼睛,最后忍不住挥手把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
这厢,宋玉送西禾去芳菲苑。
夜半时分,芳菲苑一片灯火通明,丫鬟婆子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西禾一进去便齐声喊:“小姐。”
西禾愣了一下,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宋玉领着她进屋,屋子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摆设家具一样没变,一股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尖,桌上还摆着糕点暖茶。
宋玉示意西禾坐下:“这房间还是你从前的样子,没有人动。”
喝了一口茶,热流瞬间流向四肢百骸,西禾满足喟叹:“其实有一件事我忘了说,自从那天离开我就没打算回来过,大哥,谢谢你做的一切,不过不用了。”
宋玉沉默了,半晌才道:“是因为母亲么?”
西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不重要,不过在我心中你依旧是我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烛光昏黄,她说这话的时候,浑身萦绕着淡淡的温柔。
宋玉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月儿……”
西禾眨了眨眼睛,忽而调皮一笑:“大哥,我掐指一算,你最近红鸾星动,应当是遇到了未来娘子,可要好生珍惜呀。”
宋玉愣了愣,无奈:“又在说笑。”
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宋玉告辞离开,西禾挥退丫鬟,钻进被子里睡了过去。
一夜无眠。
次日,
西禾醒来,吃完早饭丝毫不耽搁带着姜老爷子溜回了桃木村,等宋夫人想找人好好说道说道时,人依旧没影了。
宋夫人:“……”
姜老爷子嘟嘟囔囔:“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你说你怎么就非要回那冷冰冰的破屋子?”
西禾立刻道:“那我送您回去?”
姜老爷子一噎,哼哼唧唧:“我这不是想着过年了大家热热闹闹嘛,就咱俩多冷清。”
西禾赶着马车,不想搭理他的牢骚。
新年前夕,西禾一直安安分分待在桃木村,搞的狗子还以为这女人没了生活的兴趣,只想躺平了。
狗子咬着前爪,心想要不要告诉她你男人已经出现了?
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西禾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看话本或者探听宋玉的八卦,询问他和那位将军府女儿的进展如何,结果每次都被宋玉搪塞过去。
西禾不满:“凭咱俩的交情你竟然还瞒着我,没意思!”
宋玉把剥好的栗子放她手上,好笑不已:“你怎么就认定我跟那姑娘会有进展?我是救了她一次不假,但她武功不俗,身后还跟着几位哥哥和护卫,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出事。”
不错,即便宋玉提前恢复了身份,依旧救了沈飘飘一命。
那日宋玉完成宋大人交代的功课回桃木村看望姜老爷子,天朗气清,他便想着去山中打猎,西禾待得烦了,也央着跟了过去。
然后就亲眼见证了宋玉是如何一箭救下被野兽围住的沈飘飘的。
野兽凶猛,少女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撕成碎片,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从远处射来,箭势如虹,一把贯穿猛兽的喉咙。
沈飘飘看着沈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盖世英雄。
西禾怕影响两人,招呼都没敢打就悄悄默默下了山,结果她的好意不仅没被宋玉领悟到,回到家后还第一次冷着脸骂她不该擅作主张离开,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看着男子湿透的衣衫,西禾呐呐道歉:“我错了。”
真少爷vs假千金22
“哪儿错了?”
“呃……”
“说话!”
“……”
西禾呆呆看着宋玉,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不依不饶了。
宋玉直接冷下了脸,筷子一摔,起身大步朝门外去,西禾一惊,赶紧追过去,却见人翻身上马转眼就跑远了。
西禾:“……”
姜老头跟上来,探头探脑:“人走了?”
天片一片阴沉,村庄家家户户亮着烛火,路上行人稀少,西禾转身回屋:“走了啊。”
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许娘子手艺好,普通饭菜也能烧得色香味俱全,西禾吃两口却忽然没了胃口,忍不住道:“这宋玉这么难伺候的么?”
狗子翻了个身:“男人心海底针,你说呢。”
西禾:……无话可说。
站起来,收拾一下筷子也回了房间。
姜老爷子望着关上的房门不由摇了摇头,继续抽旱烟,许娘子看了看空荡荡的位置,默默上前把饭菜端到厨房。
次日,西禾醒来发现院子里十分热闹。
她穿衣起床打开门便看见院子里堆满了东西,几个小厮进进出出,往门外搬,宋玉在一边指挥着。
西禾瞪大眼睛:“这是做什么?”
宋玉转头,顿了顿,把手中的马鞭给随从,走过来:“年后我就要忙起来了,打算趁着年前把东西搬到城内,待过了年你们再彻底搬过去。”
“桃木村距城内到底还是有些距离,我不好照顾你们。”
见她瞪着杏眼,满眼茫然,
宋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你不用担心,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顿了顿,又道,“昨日是我不对,不该朝你发火,对不起。”
西禾眨了眨眼:“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好意。”
宋玉扯了扯嘴角:“嗯。”
这一晚,宋玉在桃木村待到很晚才回去。
几日后,正式过年,当天宋夫人派了马车来接西禾和姜老爷子去宋府过年,被姜老爷子好言谢绝了。
西禾觉得奇怪:“为何不去?你不是最喜欢那场面了么?”
姜老爷子瘫在藤椅上,叹气:“不一样,如果宋府如今的当家人是大娃,不用人请我自个扛着包袱就去了。但如今是宋大人当家,大娃的亲爹亲娘都在,咱们不能不识趣。”
西禾顿时哑然,倒没想到姜老头这么通透。
当晚,许娘子烧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当桃木村家家户户鞭炮声响起的时候,三人也应景点了鞭炮。
姜老爷子一直望着门外,每当一个小孩来敲门便立刻跑过去开门。
扎着小辫的娃娃笑嘻嘻:“姜太爷,过年好~”
老爷子惊喜的神情立马落了下来,却扯着笑容抓一把瓜果塞过去:“哎,小栓子过年好,明年长高高~”
门关上,坐回位置一直瞧着门外。
西禾翻了个白眼,明明自己说要识趣的,结果又在那眼巴巴望着……咚咚咚,门被敲响。
西禾站起来去开门。
吱呀,门打开,见到人西禾愣住了:“你是……小五?”
黑衣侍从把盒子递上来:“月儿姑娘,这是我家公子托我给您送来的,并祝您新年好。”
西禾接过打开,各式点心菜式,还热乎乎的呢。
她脸上绽开笑容:“替我谢谢你家大公子,也祝他新年快乐。”
黑衣侍从笑了笑,俯身行了个礼,转身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西禾在门口站了会才回屋。
姜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遭不住,没撑一会就回了房间休息。
西禾见许娘子也困得不行了,便赶她去休息自己守夜,屋外下了雪,屋子里烧了炭火暖融融的,烛光昏黄。
西禾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看话本,不知不觉昏睡在烛火旁。
再次醒来发现有人正给她盖被子,西禾睁开眼,入目一张英俊的侧脸,她眨了眨眼:“你怎么回来了?”
宋玉抬头:“和爹娘说一声便回来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给西禾倒了一杯热茶,西禾接过,发现今晚宋玉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身披大氅,格外英俊。
西禾忽然间就想不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了。
她抿一口茶,道:“爷爷一直在等你。”
宋玉眉眼瞬间变得柔和:“爷爷向来如此,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会一直记挂着。”所以他一忙完就赶紧回来了。
西禾心道,你这番孝心,估计宋夫人要气死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姜老爷子早就不在了,宋玉没有任何牵挂,进了宋府便彻底成了宋府的人。
但这次因为她提前把人找到,宋玉被各种事耽搁,没有进入深山猎大虫。
姜老爷子也就没有因为担心迟迟不归的孙子,独自拄着拐杖进入深山寻人,就没有摔断腿,就没有因为嘶喊无人而生生冻死……宋玉没有失去至亲,又得到了更多亲人。
西禾想,等宋玉再娶了沈飘飘,一切就完美了。
想到沈飘飘,西禾又好奇问:“你和沈姑娘怎么样了?”
宋玉:“……”
看着西禾不说话。
西禾眨眨眼,有点奇怪:“怎么了?还是没有进展么?”不应该啊,以他和沈飘飘的缘分,这时候应该对对方产生了兴趣才对。
宋玉拧眉:“你为何对我和沈姑娘这般执着?”
“为何认定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而且,月儿,你也是姑娘家,这般时常把一位姑娘和一名男子扯到一起,是否不太妥当?”
西禾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我只和你说啊。”
她就是想着两个人熟才说了说,要是外人她肯定不说啊,西禾觉得自己还是太放松了,忘了这是古代。
西禾不自觉攥紧毯子:“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
宋玉点点头:“如此甚好。”
西禾:“……”
emmm,果然不该太过放松。
西禾忽然觉得屋子里空气十分闷热,站起来:“那个,我有点困了,先去休息了,你要是累了也去休息吧。”
卷起毯子匆匆从宋玉面前走过,却被人攥住了手。
西禾扯了扯,没扯动。
她抬首:“怎么了?”
真少爷vs假千金23
宋玉探究地看着西禾:“生气了?”
西禾立刻摇头:“怎么会?本来就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这样做会有损沈姑娘的名节,你提醒我是对的。”
宋玉抿着唇,视线从她眼睛扫到唇瓣:“你生气了。”
西禾:“……”
把人一推,朝外跑:“好好睡觉吧你!”
天空下起了雪,院子里堆积了厚厚一层,西禾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半晌,转身:“宋玉!”
宋玉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她。
西禾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仰头望着他:“你想找到个什么样的娘子吖?”
少女小脸红扑扑的,呼出的热气朦胧了面颊,但双眼明亮璀璨,宋玉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晃眼。
他顿了顿,道:“我不知道。”
西禾咬着唇,有些不甘:“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宋玉摇了摇头,便见少女眼中的明亮渐渐消下去,女孩颌首:“我明白了。”
扬起笑脸,眉眼弯弯:“没事了,天色不早,你快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
“我去睡了,晚安。”
摆摆手,抱着毯子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
宋玉紧紧攥着的手渐渐松开,他盯着那扇门,直到屋内的烛光熄灭,过了许久才转身进屋。
除夕,大年初一,大年初二。
初三一大早,宋玉便赶着马车来接西禾和姜老爷子进城。
姜老爷子搓着手,又激动又紧张:“大娃子,这,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宋大人宋夫人会不会有意见……”
“不会。”
宋玉扶着他上马车:“置办宅院的钱是我多年存下来的,就算没有这件事,我本来也打算带您进城的,所以,不用担心。”
这些钱都是他一文一文,靠打猎存下来的,没花宋家一文钱。
姜老爷子顿时放心了,开开心心地上车。
轮到西禾,宋玉伸手去扶,扶了个空,西禾提着裙子自行爬上马车:“大哥做事您还不放心么?以后吖,您就等着享清福吧。”
“嘿,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能从你这丫头嘴里听到好话。”
“哼哼,要不您下去瞧瞧是西是东?”
“啧,刚夸你。”
宋玉指尖蜷缩,收回手,掀开帘子提脚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一路上姜老爷子都在东摸摸西摸摸,嘴里叭叭叭和两儿孙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二人时不时应着,偶尔视线碰到,西禾笑笑自然移开。
宋玉垂下眼帘,摩擦着手中杯子。
宅院是两进式,东西两间厢房,北房一个正屋,以及倒房和大门,院子里一棵百年老树,姜老爷子一见就喜欢上了,直说‘好好好’。
宋玉还备了一个看门的小厮,平日没事跑腿用。
入住新宅,姜老爷子十分兴奋,提着篮子就出了门,说是要和左邻右舍套一下近乎,搞好关系。
西禾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宋玉敲门:“还有点东西没买,你要跟着一起去么?”
西禾立刻放下东西:“好啊!”
街上人群熙攘,西禾脑袋东张西望,一会好奇地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满脸的欢喜,引得路人频频望过来。
宋玉皱眉,走到西禾面前:“要不要进旁边的店铺瞧瞧?”
西禾望去,原来是一家胭脂铺,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首饰铺和成衣铺,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呢?眼睛一亮:“好。”
薄荷绿的抹胸长裙,淡紫色的夹袄,大红色披风。
西禾看得眼花缭乱,尤其一条雪色宫装,估计是不够喜庆的原因,被挂在上头,无人问津,她瞧着却喜爱的紧。
侍者见她一直盯着,忙上前道:“小姐可要试试?”
西禾咬着唇,不舍地看了一眼,摇头:“算了,不用了。”谁让她现在是个穷光蛋呢?
“哟,这不是咱们宋月宋二姑娘么?”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又夹杂着一丝嘲弄:“哦不对,我忘了,你如今已经不是宋府的姑娘了,听说现在姓姜是吧?”
西禾转头望去,是个着橙衣面容微胖的姑娘。
她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莲’的,跟原主不大熟,也就各种宴会是见过几次。
她颌首:“莲小姐。”
莲小姐踱步上前,在西禾面前站定,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会。
啧啧叹息:“姜月啊姜月,你这身衣服是去年的款式了吧?瞧瞧,这袖子都勾线了,日子这么清苦的么?可需要我借你两身衣裳穿。”
此话一出,屋内正在逛的小姐太太不由闻声望过来。
西禾笑了笑:“谢谢莲小姐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了,穿这身正合适。”
她眼神柔和,脸上无一丝被羞辱的怒气,倒让本想看她出丑的莲小姐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明白往日清高孤傲的人怎么就受得了这种羞辱?
西禾朝她点点头,越过她往门外走。
莲小姐忙喊住:“喂!”
西禾转头,温和地看着她:“莲小姐可还有什么事?”
莲小姐张嘴:“我……”
恰在此时,宋玉拿着一顶帷帽从门外走进来:“月儿,可选好了衣衫?”
见她手里空空,不由奇怪:“没有喜欢的么?”
抬首打量了一圈,点点头:“也对,你往日都是绸缎庄的人亲自缝制,成衣确实有点不合适。”
把帷帽戴西禾头上:“那先去看首饰。”
眼见着二人要离开,莲小姐忙再次喊住:“等等!”
宋玉望去,见是个不认识的姑娘,低头看向西禾,西禾有点无奈:“莲小姐,我还要忙,请问您有什么事能一次性说完么?”
莲小姐涨红了脸:“你忙什么?忙着和郎君相处么?”
说完就后悔了,却由于性子执拗,紧紧抿着唇,瞪着西禾一副自己没说错的模样。
整个店铺落针可闻,众人满眼兴趣地在西禾和宋玉之间打量。
西禾:“……”
她望向宋玉,果不其然脸已经黑了下来。
她心道这叫什么事,打算开口怼回去,又再次被人抢了先,一道清越的女声从二楼传出:“莲小姐此话不妥。”
众人纷纷抬头,女子一身红衣,长相明艳大气。
真少爷vs假千金24
众人纷纷抬头,女子一身红衣,长相明艳大气。
她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在莲小姐身上:“你可知这位公子是谁?”
莲小姐被人当众反驳,一时间又气又羞,此时哪管她是谁,直接呛声:“衣着如此寒酸,想来不过是山野村夫罢了。”
怀疑地看着她:“怎么,你认识?”
今日搬家,为求方便宋玉穿了往日的短衫,身材欣长,目光凛然,虽不至于太过寒酸,但确实不像城中养尊处优的公子。
女子摇了摇头,看向宋玉:“这位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宋府二房嫡公子宋玉。”
“宋公子心善,看在姜家养育一场的份上,不仅没责怪姜小姐用他的身份享了十几年的福,还回以馈赠,多处维护,二人之间再清白不过。”
大厅之内众人瞬间哗然。
“同时,宋公子也是我沈飘飘的救命恩人。”
女子又看着目瞪口呆的莲小姐道:“莲小姐,我知道你并无恶意,但说话之前还是要先解了清楚再说为好。”
莲小姐霎时张红了脸,沈飘飘不再看她,下楼,走到宋玉面前,
抿唇一笑,容颜娇艳无边:“宋公子别来无恙。”
宋玉面无表情看向莲小姐,直把人看得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这才转头对沈飘飘颌首:“今日之事多谢沈小姐解围,宋某感激不尽改日定当上门拜访,现在请容在下带月儿先走一步。”
说完点点头,牵着西禾走铺子。
西禾惊呆了,边走边回头:“就,就这么走了么?你们不要再说说话?沈小姐帮了这么大的忙,咱们要不请她喝杯茶吧?”
宋玉肃着脸,一声不吭往前走,到巷口拐了进去。
松开手,转头看着她。
西禾眨巴眨巴眼,磕磕绊绊:“怎,怎么了?”
宋玉沉声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不需要忍着,该回敬就回敬,出了什么事我担着。还有……”
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不想倚靠宋家,没关系,我会努力争取早日考取功名,成为你……和阿爷的倚靠。”
西禾愣愣地看着宋玉,惊讶发现他耳朵一片绯红。
她忽然也有点不自在,别开脸:“嗯。”
回到小院,姜老爷子已经回来了,正满院子转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满眼喜爱,见他俩两手空空回来,一脸奇怪:“不是去买东西了么?没买到?”
宋玉一脸沉静:“嗯,明日再去。”
西禾看他一眼,别了别耳边鬓发,说一声然后回了屋。
姜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说来这丫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隔壁刘婆子有个孙儿,听说为人不错还考了秀才,你说把这死丫头说过去怎么样?”
宋玉:“……阿爷,月儿还小。”
姜老爷子立刻瞪眼:“小什么小,再过两年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谁还要她?不行,我再打听打听去。”
背着手,噔噔噔又跑向了门外。
搬家,最开心的莫过于姜老爷子,茶楼、戏园子,都是他的最爱。
每日早早起身,溜溜哒哒出去逛一圈再带着早点回来,下午午休后又溜达着出门,仿佛又回到了姜家还未落败的时候。
宋玉则是彻底陷入了忙碌之中,但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
宋家人也知道了西禾和姜老爷子搬到了城里的消息,曾命人送过东西过来,还喊西禾去坐坐,被拒绝之后便不再过问了。
时间一晃,到了阳春三月。
这日城外举行庙会,许多人都去参加,西禾和姜老爷子说一声也出了门。
这日是一个极好的天气,溪边流水潺潺,林中微风轻拂,花香袭人,庙会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片欢声笑语,各种小摊子摆在路边。
西禾对许娘子道:“许姨,您逛吧,我去那边瞧瞧。”
许娘子惊得瞪眼,还来不及说话西禾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人群中,人群熙熙攘攘,她急的不行,跺跺脚,连忙追上去。
这厢,西禾左拐右拐,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狗子下巴放在前爪上,黑色光亮的尾巴百无聊赖地摇摆着:“你要去春露台?”
西禾步伐迅速:“嗯。”
狗子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三年春,太子在春露台遇刺身亡,朝臣大震,纷纷上奏请求陛下彻查,皇帝却草草结案,立年仅五岁的八皇子为太子……唔,你想救他?”
茂密的树林后隐隐传来鼓乐之声,西禾停下脚步。
她看了一圈,口中道:“颠覆朝纲太麻烦,既然太子是现成的救下又有何不可?有一个合格的主上,宋玉做事也容易。”
反正无论如何,皇位上的人是不能要了。
时已过冬日,树林的树木都已露出嫩芽,地上长出了野草,西禾钻进密林,拨开草丛,发现春露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群臣惊慌尖叫,禁卫军搜查刺客,台子上一片血迹,皇帝早就没影了。
西禾:“……”
竟然还是来晚了。
眼看着禁卫军就要搜到眼前了,西禾赶紧溜了。
庙会是在城外举行,距皇帝祭天的春露台并不远,而在两者不远处就是相国寺。
西禾二话不说直奔相国寺。
果不其然,等她到的时候相国寺已经被重兵重重把手。
千年古刹,此时寂静无声,禁卫军来来往往地巡逻,西禾绕一圈,最后无奈只能等到天黑才潜进去。
嘎吱——
沉寂的木门被打开。
一只绣花鞋踏进去,屋子里点满了烛火,几个侍者已经昏睡了过去。
西禾走到床边,低头望去,床上毫无声息地躺着一个男子,眉目俊秀,容仪清雅,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皱了皱眉,探手摸到他的手腕,忽然挑眉:“嗯?”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拳风袭来,西禾想也不想,迅速避开,反身一脚踢过去——
砰,
哗啦。
纤细的绣花鞋带着万钧之力,黑衣人狠狠撞在椅子上。
西禾面容一肃,迅速上前,抬脚就要踩下去,忽然一声熟悉的‘等等’让她愣住了。